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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光霁月     娇医txt下载     娇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四十一章 百草堂

    苏名博回宫复命之事,齐妙刚好预备好了午膳,苏名博便也不急着说话,先与万贵妃和齐妙一同服侍着皇帝、二皇子和白希云用午膳。

    皇帝似乎也不想在白希云的面前显摆自己为他做了什么,也并未主动问起。

    用罢了饭,皇帝满意的道:“齐氏,你做的菜和药膳怎么就这么好吃呢?朕都让御厨跟着你去学着做了,也做不出你做的味道来,你说你这个小丫头是不是藏着掖着了?”

    齐妙笑着道:“妾身并不敢如此,已经是倾囊传授了。不过同样的食材,同样的方法,不同的人做来也是不同的,这其中的变数太多,比如说火候之类的。所以才少有差别。”

    皇帝闻言点头,对白希云道:“你这小子是个有福的啊。罢了。这一次朕打算去西北的围场行围,你们就都跟着去吧。正巧齐氏在,贵妃的身子朕也可以放心。”

    白希云的心里,其实是不愿意让齐妙车马劳顿的,毕竟她有身孕,不方便折腾。可是皇上如此厚爱,若是当面就驳了皇上的面子,那是很忌讳的一件事。皇帝既然有心将他们都当做子侄,那他们就得拿出子侄的样子来。

    白希云思及此,就笑着起身行了礼:“是,臣遵旨。”

    皇帝满意的笑了,又问:“你们现在在田庄可住的惯了?”

    “住得惯,”白希云回答,随即狡黠一笑:“何况徳王不是要建府了吗,皇上还说臣可以带着老婆去打秋风。想必有徳王殿下时刻接济,我们的日子过的说不得还更好呢。”

    皇帝被白希云的一句“打秋风”逗的再度哈哈大笑起来,就是万贵妃这样的冷美人也禁不住笑,看的皇帝心里十分欢喜。

    只有万贵妃自己心里清楚此事她百味陈杂的感受。她总是在想,若是没有换子,就让这孩子承欢膝下,他父皇还不知有多喜欢他呢。现在作为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臣子,尚且能让皇上屡次欢颜,可见白希云除了自身的聪明之外,与皇上也的确是冥冥之中有某一种缘分维系着。

    万贵妃和皇帝都考虑道齐妙与白希云的身子并不很好,就让他们回去了。

    二人离开皇宫,在宫门前,白希云和齐妙一同给二皇子行了礼。

    二皇子连忙搀扶:“你们这是做什么!”

    “德王殿下。多谢。”

    一句徳王,叫的二皇子脸上都红了,笑着道:“不必客气,兄弟之间还需要这么客气的道谢吗?倒是你们,这几天都要好生修养预备着。启程之前好歹将药材和冬衣都置办一下,如果来不及现做,就只好先去买成衣穿了。”说着就从怀中拿出一叠银通票号的交子递给白希云。

    白希云连忙推拒:“徳王不必如此,我们虽然不才,可是平时妙儿也做一些药材的小生意,养活我们一家子人吃饭不成问题。这银票我们是万万不能拿的。”

    齐妙有些意外,白希云不打算露出他就是银通票号的地下老板,这个他可以理解。可是白希云这不是在明摆着告诉二皇子他是在吃软饭吗?一个大男人,却吃媳妇铺子里的软饭,难免会被人笑话。

    二皇子显然也是这么感觉的,应是将银票塞过来。

    白希云心里有事情瞒着二皇子,又迫于无奈不能直言相告,加上自己本来就富可敌国,何至于要二皇子的银票?

    白希云就一直推拒不收。

    二人差一点为了银票争执起来。

    二皇子心里知道这是白希云的骨气,后来还是妥协了,想着想办法在白希云困难的时候帮他们一把。别让齐妙也跟着吃苦就是了。

    这样一想,二皇子收起银票,道:“罢了,既然你这么说,我也就不强求了,只是若你有用银子的时候,就一定要告诉我,随时都可以。”

    齐妙看着二皇子,十分的感动。

    人都说,想要检验一个人是否是真朋友的办法就是与她借钱。二皇子这样对待白希云,白希云不能说的他说,没法做的他做,家里乌烟瘴气就提供庄子,没有钱就送银票,这样的好朋友,天下都难得。

    只是命运作弄,为什么他们两个却是被掉包了的皇子和臣子?如果没有这个隔阂,该有多好?

    齐妙最害怕的,就是面临突然的变故,让他们两个的友情之中蒙上沙土,那样会让白希云很伤心的。她和会很伤心。

    白希云和齐妙回了田庄,早早的就安置了。

    这时候,苏名博在养心殿伺候皇上的时候,才瞧瞧说了白家人的反应。

    皇帝听了先是大笑,随后就是冷笑:“白永春当朕是傻瓜一样愚弄,若不是看在白希云那孩子是个孝顺孩子的份儿上,朕早就摘掉他脑袋了。也罢了,白希云这孩子,朕看着就十分的喜欢,如今闹了个无家可归有爹妈跟没爹妈一样的,成了个孤儿,那还不如朕收了他当义子算了。”

    苏名博听了,心里波涛海浪,斟酌着道:“皇上说的是,依着奴婢看,白大人是担当的起的。不过万贵妃娘娘都已经认了他做义子,皇上这里……”

    “说的也是。朕若再认一次,恐怕将他捧的太高,会惹来麻烦。”皇帝若有所思。

    苏名博本来要说的并不是这一句。可是皇上却先一步想到了这里,足可见皇帝对白希云的关切之情。苏名博心里更明白了。忙笑着道:“皇上说的极是。”

    皇帝就道:“罢了,此事暂且搁置,这一次朕就带着这孩子好好的出去玩一玩,散散心,也将这些乌七八糟的烦心事忘的一干二净比较好。”

    “皇上对待白大人可真是有心啊!”

    “那也是那孩子招人喜欢啊!”皇帝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白希云就如此的喜欢,仿佛冥冥之中自然有某种不知名的牵引。他不想深刻的去剖析这种心理为什么会存在,他只知道,活到了现在这个年纪,经理了风风雨雨的郡王,还能对一个孩子有这种纯粹的不掺杂任何利益的关切之情,这是一种很难得的心情,他希望能够珍惜。

    想到这里,皇帝道:“你去一趟安郡王府,告诉那头蛮牛,就说朕答应带着他们家陈朗一同去玩了。”

    苏名博笑道:“安郡王知道了还不定怎么欢喜呢。”

    皇帝笑着颔首。

    心里想的却是,现在白希云没有了家族依靠,单独顶门立户,就要想办法多结交朋友,幸而齐妙有这一手好医术,可以帮白希云交下不少的人,最起码他能够自保也好,有了自己的关系网络,在京都也好办事。

    安郡王妃刚刚将齐妙命人送来的药给陈朗送去,皇帝的旨意就传来了着实欢喜的安郡王妃什么似的,连忙命人抬着新鲜的水果去给白家送:“ 快去,给安陆侯世子夫人送去。”

    下人却道:“王妃您还不知道呢,白家出了事儿了,安陆侯世子世子夫人的称呼已经不存在了。”

    “什么?”

    下人就将白家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

    安郡王妃又惊又怒,道:“这天底下还有这样的父母?!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可是这两个孩子一针一线都没带,就这么带着一群下人出来了,可要住在哪里呢?”

    “王妃,这件事儿就又要说白少夫人的精明了。想不到咱们京都城里最大的药材行百草堂,竟然是白少夫人的手笔!”

    “什么?”安郡王妃十分惊愕。

    那丫鬟就道:“这件事都传开了。这百草堂的药材出名的齐全,您是知道的,若不是白世子被生父赶走,想必白少夫人也不会将生母私下里经营的产业暴露出来。毕竟可是一家子人要吃饭的呢。”

    “齐妙的生母韩氏去的早。想不到她竟然能够在临去之前给孩子留下一个后手。看来那韩氏也是一个极为只得敬重的女子。”

    “是啊,王妃,现在奴婢瞧着白少夫人也是极为只得敬重的。”下人也道。

    “罢了,快将水果送去他们现在的逐出,就说我的话,一旦他们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来告诉我,只要是能帮忙的,我绝不会犹豫。”

    “是,王妃。”

    此时,齐妙正拉着齐好的手解释:“阿昭说,出来要吃饭,又不想与朋友们伸手,就将他私下里经营者玩的产业拿到明面上来,我们自给自足就好了。但是着产业是他悄然做的,万一说是他的,怕引起白家那边的反应,姐姐也是知道我公婆是什么人的,所以他才说,是咱们母亲临终前留下的产业,以前一直交给大掌柜管理者,现在才暴露出来。”

    齐好和梅若莘笑着点头:“我说呢,咱们母亲那样柔弱的人,若真是能经营一个百草堂,或许早就带着咱们走了,也不会被苗氏那般陷害了。”

    “是啊。这也是不得已。不过苗氏如今被休弃后下落不明,不知道他自己一个女子怎么生存,或许沦落风尘也未可知,这也是她的报应。”求秒对苗氏,可是毫无怜悯之心的。

    齐好则是叹了口气:“现在看着咱们的好日子,想着过去那些艰难,如今都跟做梦一样。”

    “这可不是梦,这都是实实在在的好日子啊。”齐妙拉着齐婥的手摇晃,随后道,“此番我要与阿昭随着皇上一同去行围,就有一段日子不能在家里,没办法给姐夫针灸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站队

    “你不必为了我担忧,我的情况已经好了许多。”梅若莘笑道:“我一直在请旨求职,想求个武职,只是皇上身边的位置我等闲进不去,从前我有过痴傻的病症,常有人怕我当值时旧疾复发,所以也没人肯用,皇上这次行围也就没缘分同去了。”梅若莘很是无奈遗憾,转而道:“不过我现在能够健健康康的已经很是知足,小姨实在不必为我担忧了。”

    齐妙笑着颔首,“姐夫的情况的确好的出乎我的意料,可见姐夫身体底子是好的,咱们的针改为半年一次即可,至于你用的药也可以再改一改方子了。今日正巧时间足够,待会儿我就给姐夫再施针一次。反正皇上行围不过一两个月时间,等回来时候再看改了方子之后的情况应该没有问题。”

    梅若莘点头:“听你的安排便是。”转而看向白希云,道:“我只是很佩服妹夫的本事,能够经营的起百草堂的生意。从前妹夫病体沉重,是如何经营了那么大的生意的?”

    白希云从前的情况无人不知,他能够以病弱之躯做的了那么大的药材生意,足见他的头脑和本事。

    “姐夫言重了,那生意着实也算不得很大,而且我的身子虽然不好,早前也是能够出门的,不过是精神不济罢了,也是后来病重之时才开始卧床。”白希云有些好笑,似乎在很多人的认知里,他这个病秧子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他到底是男子,就是再病,只要身体还允许,他也绝不想呆在家里的。若是一直只能待在家,又该如何给二皇子作伴读?

    听他此言,梅若莘与齐好都恍然一笑。

    齐好此时瞧着白希云真真满意之极。她本来觉得只要白希云能够健康的活下来,别让自己妹妹守寡,就已经很知足了,想不到妹夫的身子不但好了,还是是个极为疼爱妻子的,如今又发现他这么有本事,不但于仕途上有发展,私下里还做了这样的生意。

    现在她看白希云的眼神,就像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白希云却并没觉得这就多伟大了,说白了,包括银通票号的生意在内,都是他病中闲极无聊的一种精神寄托而已。若是没有经营生意只一心去想家里人为何对待自己那般不公,他恐怕早就精神失常了。所以面对二人赞许的目光,他也就只是一笑而已。

    他如此宠辱不惊的态度,让梅若莘更加佩服。

    一个能力卓绝的人,就算是骄傲一些也是情有可原的,白希云如今虽然不是安陆侯世子了,但是有本事做了太子少傅,有本事得皇帝与万贵妃的青睐,还有本事病榻上指点江山,他的能耐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聪慧可以形容。

    这样的一个连襟,虽然优秀的让人禁不住想要仰望,但自幼痴傻没有什么朋友的梅若莘越发肯定了结交之心,只想着当做家人好好相处好好珍惜。

    白希云似乎能感觉的道梅若莘的善意和齐好的看好,便回二人一个微笑。他爱齐妙至深,当然希望与齐妙在乎的人都相处的融洽一些。他们相处的好,齐妙自然会开心。

    “百草堂的掌柜我已经打过招呼了。”白希云又嘱咐齐好和齐妙:“从现在起,往后百草堂就真正是岳母留下的,其中的一些细节我想一定会有人会去探听,不过不打紧,详细之处我已经做过安排,相信就算皇上命东厂的幡子去查也查不出端倪来的。”

    只是偌大一个百草堂就这样被冠上了韩氏的名字,就相当于是拱手相送了。

    众人自然都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齐好夫妇便都有些感佩。一个男人能将自己经营的产业大方的挂上别人的名字,自己对外还是在吃老婆铺子里的,叫人看着好像是在吃软饭。而事实上齐妙拥有的全是白希云私下里给予的,一个不怕外人口舌的男人,心胸是如何宽广。而且不只是心胸,就是感情上,白希云对待齐妙也真是无人能及。

    齐妙虽然知道白希云富可敌国,一间铺子并不算什么,但她也不能不感动,直率的笑着问:“难道你就不怕有人背后说你吃软饭?”

    白希云诧异的道:“那有什么不好?我能娶到这般德才兼备的媳妇,那是多少人都会羡慕的福分吧?我能被人如此羡慕,开心还来不及,有什么不高兴的?再说这偌大京都城之中,吃软饭的多了去了,也不差我一个。”

    白希云拉着齐妙的手,让她坐在自己的身畔,比起面对亲戚们时候的礼貌,白希云对齐妙说话时总会多出许多温柔和耐心,就连眼神都舍不得移开她脸上身上一寸。

    “你千万不要多想,觉得这样我就会有压力之类的。其实并不是如此,现在二皇子被皇上封为徳王,又建了王府,这在诸位皇子之中已是头筹,其余的皇子在众人眼里也并没有二皇子那般出色,想来将来太子之位已是二皇子稳坐,估计朝务上我就会很忙,再也无暇去管理这些琐事。现在将铺子都过给你,以你的聪明经营起来想来也不是难事,也可以叫我轻松一点。”

    齐妙点了点头,道:“反正我不懂的还有你。”

    “是啊。你也可以雇我给你当智囊。报酬也不会很贵的。”白希云轻笑。

    齐妙脸上发烫,生怕白希云说出什么“报酬就以身相许”之类的荤话,翻了他一眼道:“我就是不必雇用你,你难道还不管我了?”

    白希云好笑的很,无辜的看向齐好:“长姐快看看你妹子吧,到底吝啬到何等程度。这才刚开始,就想巧使牢里拖欠我的工钱了。”

    齐好被他们夫妻逗的失笑,也是玩心大起,安慰道:“妹夫不必担忧,若真有此事,姐姐自然给你做主,不过我妹子可是个地道的好人,心底淳善又温柔懂事,最看不得人受苦,就是猫儿狗儿受了伤都要施救的,妹夫若是真被我妹子克扣‘工钱’,何不自己找找身上愿意,到底哪里不如小猫小狗了?”

    白希云被说的哭笑不得,拉了梅若莘的袖子道:“姐夫,我这下子可算明白妙儿的古灵精怪都是哪里来的,原来是他们家里家学渊源!”

    梅若莘送了白希云一个同命相连的苦笑,连襟二人都夸张的相互拱手。

    四人顿时笑作一团。

    说笑了片刻,齐妙便叫了梅若莘去侧间施针,齐好与白希云便也都跟着去,针灸过后,一同用了午膳齐好和梅若莘才告辞。

    庄子门前是一条树荫苑娆的大路,直接通向前头的官道,因已是深秋,四周呈现出的是与夏季绝不同的颜色,金黄色为主色调的原野,叫人望着便觉心中温暖,就是万里无云的天空,都显得比平日里高出许多。

    齐好深呼吸了一口带着草香与田庄特有气味的空气,回头笑着望向白希云和齐妙:“你们几时启程?”

    齐妙询问的看向白希云:“是不是也就是这两日了?”

    白希云点头:“皇上是这么说的。”

    梅若莘心下很是羡慕白希云能见到天颜,暗想自己必然要加倍努力才能不被落下很远,也不好让姐妹两个差距这么大啊,笑着道:“想必启程时要跟着队伍去走,我们到时也不来相送了。”

    “何必相送,只是暂别而已,都是一家人,将来相处的日子还长着。”白希云笑着,想了想,便拉着梅若莘到了一旁,回头示意齐妙与齐好稍后,便低声道:“姐夫,我们此番出去想来也会又一番波折,你也知道,我自幼是二皇子伴读,如今被皇上御口亲封为太子少傅,凭借我们二人的关系,很多人就都已经猜测皇上是否有封二皇子为太子的意思了。”

    这话其实是很浅见的事实,但是能将这一番话开口直白说出来,就不是一般的关系了。

    梅若莘心下十分动容,与白希云更有惺惺相惜之心,颔首道:“你说的是,我也是这样想,其实在内子面前,我也不好多做嘱咐,我怕她会担忧。但是妹夫还是要小心一点,此番出去或许会有波澜,妹妹毕竟是有身孕的人。”

    “是,我会注意这些的,姐夫,你是聪明人,我也就不与你客客气气拐弯抹角了。其实我的意思是,二皇子既然首先被封王,且在皇上面前又体面,生母万贵妃又最得盛宠,我想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就未必没有妒忌之心,或许会趁着皇上离开禁卫森严的皇宫使什么手段,这些都不是要紧,我在外头自然会小心处理的,只是,姐夫既然与我是姻亲,不论心内如何抉择,都已经被外人当做与我是一派的。与我是一派,便是与徳王一派。”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梅若莘笑着道,“其实我本身无意于这些,但是有时候现实就是会逼着人去站队。就算现在我说与你不是一派的,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啊。”

第二百四十三章 软饭

    “姐夫说的是。姐夫果然是个明白人。我的意思想必你已经明白了。”

    梅若莘颔首道:“当初家父为我求亲时,只是想着为个傻子取个传宗接代的工具,恰好齐将军那般主动,也就选择了齐家的长女,但是冥冥之中或许自由注定,谁知道后来三妹妹许给了你,而且她有有如此好高明的医术,将你治好不说,又让我不在痴傻?”

    说到此处,梅若莘负手踱步,缓缓道:“妹夫应该能够明白我的感受,我痴傻时也并非一直都傻,有些时候头脑也是清楚的,但正是因为这般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才会更加让自己觉得可悲,有几次甚至趁着清醒之时,想要自我毁灭。”

    “我明白姐夫的感受。”白希云也是一声叹息:“我又何尝不是如此。但有时即便想死,自己都没那个力气求死。”

    “正是,所以才可悲。”梅若莘转过身来,却是精神朗朗,器宇不凡,“所以,对于旁人来说,三妹治病是让人恢复健康,对于我来说,却是给了我第二次生命,让我重新恢复生机,有了活下去的理由。如此救命之恩等同于再造,即便家父不允许,我也自然会站在妹夫这边。”

    白希云笑着颔首道:“我知道姐夫的人品,被拉倒同一个阵营也是命运使然。才刚姐夫说想谋个武职,想来姐夫家在京都,家中有娇妻麟儿,必然舍不得远走,这般看来某个金吾卫或者侍卫之类的职位倒是合适,这样当值时进宫,又能接触道宫中高层之人,不当值时可以好生陪着妻儿,不知姐夫觉得如何?”

    梅若莘听着颔首道:“你也觉得这样比较好?”

    “是。看来姐夫已有此意。咱们别的门路没有,徳王处还是说的上话的,我会找个机会请求徳王来安排。”

    这种事,对于白希云来说或许只是动动嘴皮子,可是于梅若莘家这般清流来说,却是天大的事。不只是对于梅家,对于整个京城的子弟来说,有些人出头要考功名熬资历,能够这般一步登天是所有人的梦想,却也是无力达到的。

    这便是知遇之恩啊!

    何况是对于梅若莘这般出身文臣之家,而且自幼痴傻的人。如今能够活的像个正常人,还能堂堂正正将一身武艺卖与帝王家。

    梅若莘感佩白希云的胸怀,没有想要压着自己这个姐夫。而且感激白希云的善意和人品,更感激如此知遇之人,便端正的行了礼:“如此,我便谢过妹夫。”

    白希云扶着梅若莘,根本不许他将礼行下,也不想受他的礼,“姐夫可千万不要与我客套。都是自家人,何须如此?况且咱们有这样的资源为何不利用。我再见徳王时会与徳王说起的,想来等皇上此番行围过后,便可为姐夫安排了。”

    梅若莘爽朗一笑:“好,那我也趁着这段时间想法子多学学规矩,恶补一番该要学习的。”

    白希云笑道:“姐夫若是有如此上进之心,不怕学不会。若有需要,咱们可以书信联络。百草堂的大掌柜那里有我的人,姐夫有信要传可以送去百草堂。”

    梅若莘眼睛一轮,便笑着道:“妹夫若好生经营,百草堂将来开遍全国,收集各地消息也会方便。”

    若是外人,如此说肯定会让白希云防备,如今他却不觉得,只是笑道:“英雄所见略同。”

    这般坦然承认,颇有儒将潇洒之风,让梅若莘更加佩服。

    “好,那我们这便告辞了,相比临行之前你也有事情要安排,就不多打扰了。”

    白希云也不与梅若莘客气,二人相携回了马车一旁。

    齐好与齐妙早就在嘀嘀咕咕的猜测两人在说什么,见两人一番谈话之后好像更加亲近了,不免越发的好奇。

    两厢告别之后,齐妙挽着白希云的手臂看着梅家的马车渐渐走远,便好奇的问:“阿昭,才刚你和姐夫说了什么?怎么好像几句话的功夫你们就成了亲兄弟了。”

    “能看得出来?”白希云奇道。

    齐妙颔首:“当然啊,你们相视一笑的模样,若不是我知道你不好男风,一定会觉得你们两个是惺惺相惜情不自禁要玩断袖呢。”

    “你……你这丫头。”白希云无语的掐了下齐妙的鼻子,“胡说八道的,也不怕我生气?”

    齐妙咯咯地笑:“你都肯吃软饭,这么大的名头都肯背,小小的一句玩笑你岂会真的生气。”

    “你呀。”白希云宠溺的搂着她。

    齐妙却是渐渐放慢了脚步。

    白希云也随着停步,疑惑的问:“怎么了?”

    齐妙拉着白希云的双手,犹豫着道:“阿昭,其实你真的不必说那庄子是我娘留下的,说是你暗地里经营的产业不好吗?你那么聪慧,本来就该有出头之日,这种事情说出来并不丢人啊,现在你将功劳都推给我娘身上,我和姐姐成了铺子的老板,虽然姐姐家必然不会吃铺子的分红,但是你在外人眼中,可能真的会成为一个吃软饭的,到时候叫人说起来,好说不好听,我不喜欢你被人这样误解。”

    “傻瓜。”白希云拉着她柔弱无骨的小手,一面缓缓走向庄子一面低声的道:“你呀,就是想的太多顾忌的太多了,你以为白家的人都是好缠的?如今皇上将安陆侯这个爵位变成了流爵,安陆侯又没有官职在身,白家的子孙也都没有出仕的,手里虽然有牧场和布庄的生意,但是他们等同于从贵族圈子里一下子跌落凡尘。

    “如果他们只想安生过日子,其实现在这样已经可以知足,问题是他们这些享受过荣华富贵,眼高于顶的家伙是不会知足的,将来必然会有一天,安陆侯一家会在极度缺钱的时候,盯上一切可以据为己有的财富,如果我说那个生意是我做的,到时候可就说不清了,他们必然会对外说,我拿着白家的本钱去做生意,然后据为己有云云,那种舆论可不是要比什么吃软饭还要严重?”

    齐妙闻言,不得不点头,其实白希云说的对。那样的情况甚至更难应付。

    紧接着,白希云又抛出了一个重磅的消息。

    “妙儿,其实还有一件事,我没有来得及告诉你。”

    齐妙仰头看着他,笑着道:“什么事儿?莫不是你在外头有了外室?”

    “胡说,怎么可能。”白希云道:“我这辈子只有你一个女人就足够了。要什么外室。”

    “那我死了呢?你难道不续弦?”齐妙大咧咧的问。

    白希云却面色一整,心底蔓延上恐慌。

    他经历过失去的痛苦,所以那种痛苦他永远都不想再经受,若是齐妙真的有个万一,他还不如跟着去了。

    “我会跟你一起去,要续弦做什么!”白希云严厉的道:“以后不许胡说,叫你腹中的孩子听了叫什么话。”

    齐妙见白希云的脸色,就只得无奈的道:“孩子这么小,又听不懂。不过你这个傻瓜,我自己是大夫,自然会好生保护自己还有你,你怕什么的。说吧,你才刚说的那件没来得及告诉我的事情是什么?”

    白希云已经在猜测,齐妙是不是因为初次有孕害怕生育之苦而担心,见她这么说才放了心,一想她是大夫,对于人体的玄妙比他懂得的还多,想来不会如寻常妇人一样害怕,便道:

    “其实这次大哥出去,是要帮我做两件事。”

    “什么事情?”

    “第一,是要帮我对付白家和张家。我们定好了计策,但是我抽不开身,大哥自然要去执行。第二,是关于银通票号所有权的事。”

    第一件事齐妙可以理解,“你说银通票号所有权,你不是东家么?”

    “我自然是幕后老板,所有的决策权都在我手中,但是当初我就考虑到一旦事情曝光,白家人必定会想着侵吞,所以我当时在官府的册子里备案,留的是我心腹的资料。也就是说,银通票号在官府落牌时是有个代表人的。”

    “你说的我明白。”就像现代开公司有个注册人,也就是法人,可以有拥有决策权,但是出了什么事情也是法人担着。

    白希云嗫嚅道:“其实,我是让大哥去将这个所有人改成了你。从今往后你才是银通票号的老板。我呢,就只是给你办差的。”

    齐妙瞠目结舌,杏眼圆瞪的看着白希云:“你,你开玩笑的吧。”

    “不是,是真的。我总是在想,我能有什么可以给你和孩子,连我自己都是你的了,还有什么能给的?想来想去,银通票号是是我经营的心血,所以这些财产我也希望能够给你。”

    “你,你……”齐妙已经找不到声音,可是眼中却有酸涩的泪水在聚集,这个傻瓜,为了对她好,真的是可以倾尽一切的。

    “别哭,别哭,我这么做不是要让你哭的啊。”白希云拇指怜惜的擦掉她的眼泪,轻轻地落吻在她的额头,笑道:“所以呢,往后你是我的老板了,我呢,就真的是个吃软饭的。”

第二百四十四章 大生意

    齐妙双臂搂着白希云窄瘦的腰身,依偎进他怀中,将眼角的湿润擦拭在他的肩头,“你这个坏人,如此大事怎么不与我商议呢?我什么都不懂,就只是个寻常的妇人罢了,你将这么大的财富都给了我,你就不怕我带着银子逃走,在外头样面首?”

    “别逗了,你这么关心我,会舍得离开我吗?”白希云搂着她摇晃,玩笑道:“我虽然不是什么出色的人才,可好歹也是玉树临风的吧。”

    “是是是,玉树临风的白大人。”齐妙被他的话逗笑,直起身来吸了吸鼻子,仰头看着白希云道:“可先说好,我就只做个甩手掌柜,什么经营的事我一窍不通。你呢,现在就从银通票号的老板变成了给我打工的,你可愿意?”

    “我自然是愿意的,你说什么我都愿意。”白希云搂着她的腰,认真的道:“只要你说的,我都愿意做。”

    他们虽然新婚燕尔,好歹也是孩子都有了,相处了这么久的时间,齐妙竟然依旧会在白希云的温柔攻势下节节败退,烧红了脸垂头,羞涩的推开他道:“还站在这里,咱们回去吧。”

    白希云双手张着,怀抱中空落落的,看着齐妙的背影却觉得有趣,笑着道:“时辰尚早,要不咱们去一趟百草堂?也好让大掌柜给你请个安。”

    齐妙脚步一顿,随即笑道:“也好啊,咱们也可以在外头逛逛,添置一些衣裳鞋帽日常用品之类的。”

    “嗯。那咱们先去更衣。”白希云便拉着齐妙的手,二人往卧房走去。

    在远处跟着服侍的玉莲、爱莲几人望着神仙眷侣似的两人,都是羡慕又骄傲,自己的主子这样,他们下人都跟着沾光。这些被白家人赶出来的沁园下人们其实根本都是心甘情愿离开白家那个乌烟瘴气的鬼地方,离开了那些人他们的日子只会过的更自在更好。

    二人回去换了出门的衣裳,就吩咐人备车,管钧焱也穿了那身招牌的大红外袍,跟着跳上了车辕。四婢女则上了另外一辆。辆车人说说笑笑的离开田庄,就往城里方向去。

    而这个时间的安陆侯府,真真是前所未有的惨淡,老太君和张氏都病倒了,大夫来瞧过,都说是极怒攻心,老太君的情况稍微好些,张氏却是比较严重。白希远夫妇、白希暮、白希汐和白希澜就带着下人们轮流侍疾。

    全家人中现在就只有白永春最闲,端着酒壶坐在金香园的前厅里自己灌酒。

    他现在真真是悔不该当初,就不应该那么冲动的撵走了白希云。如果当日之事没有发生,白希云和齐妙就不会走。这件事也不会传开,皇上更不会下旨间接地夺走安陆侯的爵位。祖辈们从龙之功冒了多少风雨,生生死死好不容易才得到了这么个好处,没想到到了他这里给玩掉了。他想的很好,弄走那个小子,让白希云在外面去自生自灭,清苦之下说不定还能踹踹落水狗。没想到自己竟然打错了算盘,自己踹不成落水狗,还害的白希暮也得不到爵位了。

    现在老娘和媳妇都病了,儿女虽然不敢对他说不中听的,但是他知道,背后的人哪里有不说他的?

    他就是没抓到那些说闲话的,否则非踢死他们。

    他也不想出府去。出去了做什么?难道让人看笑话吗?看到他过的多狼狈吗?

    他好歹也是堂堂的安陆侯,现在混的官职没了,能传给儿子的爵位也没有了。白永春仰头又灌了一口酒。

    “侯爷。”姚妈妈这时进了院子里,道:“侯爷,西北的牧场来了一位管事,说有要紧的事要求见老太君,可是这会子老太君病着……”家里的生意庶务都是老太君拿主意的,一下子倒下了定海神针,还不知道侯爷能不能挑得起大梁呢。

    就连姚妈妈这会子都后悔自己为什么不跟着白希云走。当时的情况,其实找个理由就可以走。

    白永春想了想道:“那就交给张氏去。少来烦我。”

    姚妈妈闻言,因着与老太君的亲密关系,当即就觉得怒火中烧,气不打一处来。老太君到底是将好好的一个侯爷给宠坏了,竟然宠的连个样子都没有了。

    难道家里的事情,他一个爷们不能顶门立户,还要全部都指望着女人们吗?难道家里的女人们不能做事了,他就不能代劳吗?他就只管着自己吃吃喝喝在外头章台走马的享受,什么都不管吗?

    姚妈妈做了多年的仆人,自然懂得怎么去忍耐主子的荒唐,无奈的深吸了一口气,叹息道:“回侯爷的话,夫人这会子也在发热,恐怕见了不了管事的,还请侯爷定夺。”

    白永春哼了一声,随意的丢开酒壶,道:“罢了,还是得我去,这群没用的东西。”

    姚妈妈语气一窒,暗想最没用的东西就是您吧。

    但是作为下人,如何也不敢冲撞主子。就只能陪笑道:“侯爷请移步吧。”

    白永春了理了理有些褶皱的外袍,哼了一声,负手就往前厅去,因为喝了不少的酒,虽不至于醉了,但走起路来也是略微有些摇晃发漂。

    姚妈妈又不想搀扶,就只在后面垂首跟着,只看着罢了。

    来到前厅,白永春被秋风吹的已经有些庆幸了,就快步上了台阶。

    西北牧场的管事一见白永春,连忙上前来行了大礼,叩头在地上道:“老头子给侯爷请安了,多年不见,侯爷依旧还是如此倜傥风流。老头子祝侯爷官运亨通!”

    牧场上的管事又不是举人秀才,说起话来自然不会有多好听的词儿,但是这一句带着西北强的官话,朴实的说出了白永春现在最想要的,官运亨通。

    白永春便哈哈笑着道:“起来会话吧,老张头,我看你身子还硬朗啊,这么大的岁数了,以后进京城来回话的事儿也可以给你儿子做了。”

    “是,这一次带着我家的老三来的,只不过那狗崽子没见过世面,怕带着到了侯府来没的给您丢了体面。这次来,老头子是有个大事儿想亲自请主子的示下。”

    张管事直起身子来,笑着道:“前些日子,有个京城的商人到到西北行商,正好路过咱们的牧场,就说想要跟咱们预定五千头牛,七千只羊。看好了咱们西北的水草了养出的牲口了。可是咱们的牧场根本就没有这么多的牛羊啊,那人也是诚心跟咱们做生意,就说要跟咱们先下定子,先预支给咱们三成货款的定金,牛羊都慢慢的繁衍付货,等到时候交齐了货物了,在给余下的银子。老头子觉得这生意太大了,平日咱们生意也没有这么大的时候,这货物最快也要付到翻年这个时候,也是个长远的法子自个儿没办法拿主意,就来求侯爷指示,这生意咱们是做还是不做."

    白永春一听,就觉得心里一阵畅快激动。

    这么大的一笔生意,货款三成的定金怎么也有千两,做成了能净赚万两啊。

    现在白家跌的这么惨淡,最希望的就是能够翻身,就算没有了官职,能赚点银子也是好的啊。

    这么一想,白永春激动的道:“做,为啥不做?你看对方这般有诚意,定金都比别人多付一成,你还哟什么担忧的?我说张老头,你这些年也没少做决策,怎么这么点子的事就难住你了?还要亲自快马加鞭来京城一趟,也不怕将你的老骨头折腾的散架了?”

    张老管事连忙行礼:“侯爷说的是,倒是小人太过紧张了,侯爷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您是贵人,整日里吃用开销流水似的走,比老汉一家子一年用的都多,是以小人听说这么多的牛羊生意,也就就着急了。赶忙赶了过来。”

    白永春哈哈大笑,被这话说的心里熨帖又舒服,笑着道:“我看,这么多银子的利润,你也不用拘泥于咱们的牧场,你可以去收购嘛,周围的牛羊,只要看着好的,你就大批量的收货,对方既然这么大的手笔 ,有这样诚意,只要你问明白的他们是否愿意,你就收货,直接送来不就完了?也叫这些人看看咱们白家牧场的厉害,一次性提供五千七千的牛羊,是多大的能力,别人家等闲也做不到。”

    张管事闻言笑道:“老头子正想破头也想不出,侯爷竟然把这样的好主意张口就来,是,我心里有了数了,这就去办事,这生意大,咱们也注重新用,我就不拖延了,现在就回去好生安排起来。”

    白永春颔首,道:“去吧,往后这种大事你就直接问我。”

    张管事笑道:“这么大的生意,等闲也要找后也亲自示下啊,老奴说一句逾越的话,这女人做生意,自然不比侯爷大气。”

    白永春又莞尔一笑,吩咐下人道:“去,好生招待张管事。”

    自然有婢女应是,引着千恩万谢的张管事出去了。

    白永春心里的郁闷之气这一刻也散去了不少,哼了一声道:“就不信,我离开官场就翻不了身了?等有了银子,什么路子走不通,什么官职得不到??”

第二百四十五章 打脸

    老太君这里虽然病了,却不像张氏那般是在发热,这会子只是躺在床榻上沉着脸回想最近发生的事。在他的记忆力,自从齐妙进了门,家里就一直都没消停过,发生的所有事儿也都是匪夷所思的。先是那个病秧子奇迹般的好了,然后就是他们一家子人轮番的倒霉。

    老太君其实也承认,在道德上,白永春想要占有齐妙的心思的确是有些荒唐。毕竟中间还隔着一层公爹与儿媳的关系呢,可是在老太君的心里,齐妙不过是齐大勇为了巴结她儿子的一个工具而已,她又不是天女下凡,也不是镶金镶玉,哪里就有那么精贵了,一个被利益交换而来的女人,难道还不允许他儿子玩一玩?

    她甚至觉齐妙根本就是个扫把星,当初就不该让这人嫁过来。如果换成别人家的姑娘,说不定白希云这时候坟头草长出来了,再说不定,他的儿子又给她弄出个孙子来呢。

    老太君越想越生气,看着自己皱纹满布的手,想着齐妙光滑如新雪初凝的肌肤,想着那女人妖精似的面容,老太君心中的妒恨就觉得更盛。

    正当这时,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眼角余光就见墨绿色裙裾到了床榻旁边,隐约可见裙裾下头的绣花鞋。

    床榻旁的白希暮和白希汐都站起身来,压低声音客气的道:“姚妈妈回来啦。”

    姚妈妈恭敬的给白希暮和白希汐行了礼,便对老太君道:“回老太君的话,张管事已经带去给侯爷见了。”

    “嗯,你去的时侯爷在做什么?”老太君翻了个身。

    姚妈妈笑着道:“回老太君,侯爷心思沉闷,因担忧老太君,茶饭不思,正借酒浇愁,一听说是庄子里来了管事,侯爷先说这件事需要您定夺,后来又说希望给您分忧,这才去见了。”

    姚妈妈之所以能成为老太君的心腹,而且是这么多年来宠眷不衰,当真是有理由的,最起码,他知道什么话需要直接回,什么话需要拐弯回,什么话需要半真半假,什么需要直接不说。只有这样才能让老太君开心。主子在遇到他时候开心,时间久了对她自然依重。

    老太君这会子听了心里就熨帖。一想到这么大了还在粘着自己的儿子,心里就舒服,笑着道:“那牧场上到底有什么事儿啊?”

    “老太君,牧场上来了一匹大生意,说是有人要跟咱们牧场订五千头牛,七千只羊,还预先给了三成的定金。”

    “这么大!”老太君病用都忘了,曾的就坐了起来,两眼放光的道:“这件事可确认是真的?”

    “是,张管事在咱们家里多年了,乃是老太君一手指点历练提拔起来的,办事应该靠得住。侯爷已经答允下来,准了做这个生意,张管事就急忙的往牧场赶回去了。老奴想着,否极泰来,咱们侯府想来也是要转转运,这大笔的财富就要到手了。”

    白希暮与白希汐听着,心里就极为开怀。这些日子都是坏消息,好歹也有一个好消息,让大家乐一乐了。

    老太君禁不住笑:“难得遇上这么大的生意,你再去给牧场送我的话,好生与主顾来往,将来若能长期合作更好了。”

    “是,老奴这就去。”

    老太君点点头,挥手让姚妈妈下去。

    自己呆呆的想了半晌,看到一旁的白希暮,想着安陆侯的爵位都丢了,白永春就是最后一任安陆侯,刚才的欢喜情绪又消失了。

    怎么办啊!难道他们就这么灰溜溜的退出勋贵的圈子?

    见老太君愁眉不展。白希汐笑着道:“老太君,您看,这生意不就是好兆头嘛,三哥这么聪明,已经打算参加科举了,只要个三年五载的,三哥出人头地重返官场,咱们家里说不定还比从前更兴旺呢。老太君还有什么可发愁的?”

    老太君听着这话,觉得在理,就笑着道:“你妹妹说的是。你也好生用功才是。咱们家的希望就寄托在你身上了。”

    白希暮笑着行礼,“孙子一定竭尽全力。不辜负祖母的希望。还请您千万保重,咱们家里可离不开您坐镇,您就是咱家的定海神针啊。”

    老太君一生都喜欢把我权柄,定海神针这种称赞是他听着最喜欢的。再一想如今她的亲孙子都是徳王了,将来要是当了皇帝……她不就成了皇帝的亲奶奶?

    虽然不能进了皇室的宗牒昭告天下封她什么太皇太后,可是白家的前途还能差?

    如此一想,老太君就觉得自己像大夏天里吃了冰镇酸梅汤似的,浑身熨帖。

    “好好,就听你的,你们也都大了,回头奶奶就给你们留意起来你们的好婚事。”

    白希汐一听脸上就红透了,低着头道:“孙女才不再胡什么婚事,孙女愿意一辈子服侍老太君。”

    “这话说的。”看着白希汐红晕的脸颊,老太君喜欢的很,掐了一把道:“难道奶奶还能老糊涂的一直带着你在身边,那不是耽误你么?你放心,你们的大事奶奶都记得呢。”

    难得老太君这么慈祥,白希暮也笑着凑趣:“奶奶给我寻个温柔贤淑的媳妇儿,我保证让奶奶迅速抱重孙子。”

    “三哥真不知羞。”白希汐冲着白希暮吐舌头。

    白希暮脸上也红了,却是笑着道:“奶奶说孙子说的对不对?”

    如此亲昵的叫奶奶,而不是称呼老太君老封君,叫老太君听的心里很是受用,便点头笑着道:“是啊,说的是。”

    兄妹两个卖力表演,将老太君哄的开怀大笑,外头的下人也都跟着松了口气。

    正当这时,外头又来了婢女回话。

    “老太君,已经查明白了。”

    屋内一阵安静,老太君道:“进来吧。”

    婢女进了门,屈膝行礼,道:“如今已经全查明白了,二少爷带着齐氏和下人们厉害后,直接去了田庄,而且看起来他们并不拮据,奴婢打听了。如今二少爷和而少夫人的用度都没有借贷,用的都是二少夫人娘家铺子里的生意支应着。”

    “什么?”老太君坐直了身子,喃喃道:“齐氏的嫁妆也没有商铺啊。你快说,那是什么铺面?”

    “回老太君,城里现在都传开了,就是咱们常常拿药的那个百草堂,就是二少夫人生母留下的生意,说是悄悄留下,给齐家的大姑奶奶和咱们二少夫人一起经营分红的,这次出了门,没有了用处,二少夫人就将这件事开诚布公了。”

    “百草堂!”老太君惊呼,那么大的草药生意,莫说是京城,就是京城周边的县城,天南海北产药材的地方,到处都有百草堂的铺面或者收药材的商队,这么大的生意,韩氏那个死鬼竟然留给两个闺女!

    是了。韩氏去的早,韩氏的娘家人也没了,不给姑娘又给谁?

    可是齐将军和苗氏这两个蠢材,居然也没发现吗?

    这么大的一笔财产,原本暗中还是属于他们的,现在却因为白希云被除了宗牒撵走,而失之交臂了!

    老太君越想越是苦闷,气的直捶枕头。

    “不可能,不可能!百草堂怎么回事齐妙的呢!”

    这时候就连白希暮和白希汐也很惊讶。

    白希暮想先前他还想凑份子送去,现在一想人家那么大的营生呢,他去了不是自己打脸吗,二哥为何就有这么好的运气,能娶得到齐妙这样又美貌又有才华还多金的媳妇?他为何要望尘莫及。

    而白希汐却是为了齐妙高兴,心里也暗自佩服,她接触的所有女子里,只有齐妙生活的就像是个传奇!他拥有所有女人都梦寐以求希望得到的,美貌,才华,财富,还有疼爱她的丈夫,以及即将出生的孩子。

    老太君这里已经是越想越生气,更加懊悔为何要将他们赶走。如果不敢走,这生意也早晚会漏出来吧?到时候白家还能分一杯羹,或者直接给夺过来,现在呢,只能干瞪眼看着!

    其实这会子跟老太君一样想法的还有张氏和白永春。

    二人都得到了消息,没有看到白希云出府去过的更加不好,却得知了白希云可以光明正大的“吃软饭”,因为人家媳妇有能耐两人气的七窍生烟,张氏原本有些退烧,愤怒之下又发起了高烧.

    白永春懒得见家里这些哭丧着脸的,干脆就出了门,去了附近的巷子,去寻苗氏,

    养心殿内,苏公公给皇帝行了礼,道:“回皇上,白少傅和齐氏如今安置在京郊的田庄里,距离景晨并不远,这会子两人都进了城,往百草堂去了。”

    皇帝看着折子,眉眼不抬的道:”可查清楚了百草堂的来历?”

    “是,已经吩咐幡子去查明白了,这百草堂的确是齐氏母亲那一辈经营下来的,只不过后来不知为和没有报给齐家。韩家没有了人,韩氏又怕两个女儿在继母手下不好生活,就让忠心耿耿的老仆默默经营,适当的时候再拿出来给两个孩子。如今小齐氏和白少傅受了难,百草堂的掌柜才找上门去的。”

第二百四十六章 红人

    皇帝听着,却是半晌才发话:“这世上父母爱子之心,着实动人。”皇帝一点都不怀疑东厂的人探听的能力。他们查出是这么回事,那必然不会差。想着齐妙,在想已经去世的韩氏,皇帝的心中就勾勒出一个痴情含辛茹苦的母亲形象。

    苏公公也配合的叹息道:“是啊,父母之爱子,必将为之计深远,足见韩氏的聪慧能力和远见。看来,小齐氏能有这样的能耐也不稀奇,是传承自母亲。”

    皇帝也点头。随后道:“白家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苏名博听闻皇帝询问,想想探子的回报,自己禁不住先笑了:“皇上,这白家人情况可不好,老太君和侯夫人都病了,侯爷呢,大概是也后悔知错了,气的整日买醉,而且探子还发现,侯爷在外头新养了一房外室。”

    “这个白永春,根本就是死性不改。”皇帝听着都觉得污了自己的耳朵。

    苏名博笑着道:“可不是么,您都猜不到这外事是谁,这外事竟然是小齐氏的继母,苗氏。”

    皇帝听的愕然,“什么?”

    “皇上,奴婢不敢胡说,探子的确是看到了,就在安陆侯府外头的榴花巷深处的宅子里,是个一进的院落,那苗氏就住在那里,苗氏被齐将军休弃之后,无处可去,正好安陆侯出手相救,大约是二人互生情愫了。”

    “这,这简直是荒唐,若不是幡子们调查来的,朕简直不敢相信。这世上怎会有如此无耻的男女!”皇帝觉得恶心不已,随后就是对白希云的心疼。

    “也真难为白希云,生在那么个家庭里,居然能够出淤泥而不染。也难为大小齐氏,在那种无耻妇人的手下生存,居然能够自学成了医术,还如此高洁。这两个孩子,让朕不得不去心疼啊。”

    皇帝站起身,负手缓步走向窗边。

    苏名博便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笑着道:“皇上,奴婢也是很久没见您如此心疼谁了,也就是徳王殿下吧,能如此动您的心。”

    “是啊,你也跟着朕够久了,除了天佑,别人的确不能够,可是朕第一次看到白希云那小子,就觉得喜欢,越是相处的久了,就越是心疼他的遭遇,也难怪万贵妃那样冷淡的性子,都能认了那孩子做义子,可见那孩子自小就是惹人疼惜的。”

    苏名博道:“贵妃娘娘虽然看着寡言少语的,其实对待宫人是极为宽和的,因为要管理偌大一个宫廷,有些时候就必然秉公处理铁面无私,治家严格,自然会有人背后说贵妃娘娘冷淡,其实啊,依着奴婢看,贵妃娘娘心软又温柔,只是话有些少罢了。”

    皇帝点指着苏名博,笑道:“你这油滑的老鬼,你也好意思品评朕的妃子?”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实话实说。”苏名博也笑。

    皇帝叹息道,“你跟着朕一起长大,自然明白朕。”皇帝看向窗外飘零的落叶,不免生出一些悲春伤秋的情绪来,想起自己年轻时候的峥嵘岁月,以及生命中一个个的女人。

    苏名博见皇帝沉思,便悄然退出养心殿。直到绕过影壁到了外头,见了东厂的都总管曹公公,这才笑着行礼、

    二人都是皇帝身前的红人,自然相互都很客气,苏名博便道:“皇上夸赞曹公公办事得力,事儿办的仔细。”

    曹公公面露喜色,洪荒满面的道:“还多亏了苏公公暗中提点。”

    “哪里,您太客气,就显得生分了,咱们都是给皇上办事,自然要尽心尽力,让皇上满意才是啊。”

    “正是如此。”曹公公笑着道:“往后还请您多多指教。”袖子交错之时,就有一物滑入了苏名博的袖子。

    苏名博捏了捏,就知道那是个金锭子,眉开眼笑的道:“哎呦,您太客气了。”

    “哪里,哪里。”

    既然给了银子,二人平日里多有来往,也互有馈赠,苏名博自然而然的道:“这朝上啊,也该出新贵了。”

    “哦?”曹公公道:“皇上可是得了良臣?”

    “正是呢。最近皇上让您查的,可不就是关于这位良臣的事儿么。”

    曹公公听了先是一愣,随后又分析了一番,恍然道:“原来如此,最近皇上御口亲封的白少傅,可不就是个天降奇才么。”

    苏公公也笑着道:“咱们皇上圣明治世,上天随之动容,自然广降贤臣了。”

    ……

    二人寒暄了一番,曹公公便离开了皇宫,到了外头才撇撇嘴,暗想:“什么因为皇上圣明才降贤臣,说不定还是皇帝在外头的风流韵事留下了个什么沧海遗孤呢,因为提起旧事难看又不好相认,就只能这么去对人家好。皇家的秘事谁知道呢。”

    不过,曹公公却认定了白希云过得好,皇上就开心,皇上开心,他们差事就好做的原理。

    是以立即叫了下头的人来,道:“最近城中最热闹的事儿,你们都知道吧?”

    “是,卑职都知道。”

    “安陆侯家的事儿,你们也得多上上心,多宣传宣传啊,咱家怎么觉得安陆侯家这么消停呢?你们这些兔崽子都给咱家记住了,以后德王殿下和白少傅的事儿,那就是头等大事,自己心里都有点儿数,往后做事上上心,若是不小心得罪了不该开罪的人,可别管咱家不留情!”

    幡子们都行礼:“是,多谢督公指教!”

    白希云和齐妙自然想不到,背后还会发生如此多的连锁反应。当东厂幡子尽职尽责的黑安陆侯,捧白希云的时候,他们正在百草堂见老掌柜。

    周掌柜年过五十,生的高高壮壮,十分爽朗,见过齐妙后,知道这位就是精通医术和针灸的贵族夫人,未免有些敬佩。

    要知道,在大周这样的国家,虽然不至于说将女子关在屋内不许出门,到底也是有些歧视三姑六婆这些人的,女大夫历来都不很受重视。

    而且因为男女大防,女子不论是行医还是就医也都困难。可是如今出了个女神医,虽然是个贵族夫人,却专门诊治疑难杂症,这城里都传开了,也由不得人不去佩服。

    “往后还要多劳周掌柜,我只会看病,药材生意上的事情我是不行的,不过若是周掌柜听说哪里有什么疑难杂症,我倒是乐于知道.”

    齐妙说的直白,引得周掌柜一阵发笑,“是,白夫人放心,若是遇上了老夫一定相告。”

    正当这时,外头来了个小厮:“回周掌柜的,外头有个青年人求见您。”

    “嗯,让他进来吧。”

    “是。”

    白希云和齐妙都好奇的看着周掌柜。

    周掌柜笑道:“前儿骆掌柜来了消息,说是派遣了人回来给您送信儿,这不,您正好来了,也就不必我在去想法子找您去,正好您赶上了,就让他进来说。”

    白希云变了然一笑,道:“这么说,我们来的还真挺巧的。”

    “可不是么。”

    说话间,外面就传来脚步声,不多时便有一人到了屋内。

    那人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穿了一身淡青色的短褐,领口和袖口处还绣了个图案别致的花纹,见了白希云忙行礼,笑着道:“东家安好,是骆掌柜让小人来给您送个信儿,铺子里一切安好,您安排的事儿也分别交代下去了。安路侯和张家铺子都去做了安排,只是白家联络的是牧场生意。张家联络的是布庄的生意。”

    “你安排的极好。”

    青年行礼道:“是东家安排的好,小人不过是听吩咐办事罢了。东家此番前往西北的围场,路上需得安排护卫,小人听骆掌柜丰富特地带了十个人来。沿途虽然不得接近队伍跟前,但远远的也有个照应,骆掌柜还说,他在牧场小住,一切皆好,草原风景好,日子又舒坦,他流连忘返,想多住一些日子。”

    白希云闻言禁不住笑,看向齐妙道:“看来大哥是想放松一下。”

    “嗯,只是这个天气西北寒冷,我担心大哥的身子,可千万不要受寒才好。”

    “你放心,你的方子大哥带着呢,再说弄不好,大哥回来的时候还能给咱们带回来个大嫂呢。”

    齐妙听的眨眼,骆咏没有成婚,不过也不证明没有相中的人,说不定这一次在西北逗留,正是有这个缘故?

    众人都是笑。

    白希云道:“张家那边去的人也谈妥了?”

    “是,张家是立马就答应了,白家的掌柜的正好进了京,据说是他儿子在京城出了什么事儿,正好得了飞鸽传书,就紧忙亲自去了一趟侯府。”

    “我说呢,不然白家的牧场来人也未免太快了。”白希云若有所思的道:“你下去歇着吧。这件事办的很好,回头去账上支一百两银子,也该买双新鞋子。”

    青年喜形于色,欢喜的道:“多谢东家。”

    齐妙微笑,暗想白希云的大方。

    侯府里的小姐,一个月的月例银子是二两,朝廷九品的官员月俸才五两,白希云出手就是一百两,那青年不开心才怪。

    见那青年退下,白希云便也道:“事情都办妥了,我还要带着夫人出去购置一些东西,就不留了,周掌柜多费心了。”

    “东家说的什么话,小人儿子的命是东家救的,救命之恩永生难忘,东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可千万别与老周客气。”

第二百四十七章 聚贤

    “周掌柜说的哪里话。”白希云双手扶了周掌柜双臂不让他再拜下去,笑着道:“多年来百草堂多亏了周掌柜的经营,否则我一个不懂歧黄之术不认药材好坏的甩手东家怎能做的如此潇洒?若无周掌柜,也无百草堂的今日,更何况我虽救令郎一命,却得周掌柜多年照拂,这着实已是莫大的帮助,两者早该相互抵消,再不应谈起才是。”

    白希云说的十分诚恳,可周掌柜却连连摇头,道:“救命之恩,本该涌泉相报,何况这些年来东家还给了小人以及家人一份安生的营生,让小人避的开仇家,能在这京都城中安身立命。救命之恩加之安身立命之的庇护之恩,又岂是能够抵消的?就算叫周家人几辈子结草衔环也不为过,就请东家不要再与小人客气了。”

    二人相互客气,又相互推辞,将一旁的齐妙看的禁不住感慨。

    若是说到为人的善良与忠诚,其实十个现代人都抵不过一个古代人。她来到古代,见到的极品虽然不少,可是普遍遇到的百姓却都是以忠义为容的。

    一诺千金、拾金不昧、夜不闭户等等词语在这里不只是一个单薄的词汇而已。在淳朴的百姓人家大多数都是做得到的。见多了卑鄙的奇葩,如今再见如此重恩义的周掌柜,在看看一旁含笑跟随者的管钧焱,齐妙便觉得这世上到底还是好人多,并不该因为遇到白家的那几个人而对人性都失去了希望。

    像管钧焱,一个少年侠客,武艺高强,这个年岁可不正是闯荡江湖的好时候?可他为了兄弟的安全却愿意放弃闯荡江湖扬名立万的好机会,甘心陪伴在白希云身边,只因为他们是结义弟兄,而他的弟兄需要保护。

    要知道,人最宝贵的青春,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他却愿意为了白希云如此付出,这着实要比什么都来的珍贵。

    周掌柜与白希云又客气了一番,白希云便道:“周掌柜,今日该交代的事情也与你交代清楚了,从今往后这产业虽是夫人的了,望您还能依旧按着从前那般行事,若有人询问起来,也依旧照着咱们约定的来说。”

    “是,东家请放心,我懂您的意思。”

    周掌柜客气的应着,直将人送出到了牌坊之外才转回头去。

    白希云仔细的扶着齐妙的手让她上了马车,这才自己上车,将她拥在怀中,让她枕着自己的肩头,笑着道:“累了吗?”

    “不觉得累。”齐妙手搂着他的腰部,舒服的依靠着他,笑道:“你不要这么紧张我,我虽然有了身孕,却也不至于就那么金贵了啊,又不是纸糊泥塑的,还能风吹一吹就坏了?”

    “你呀,在我跟前就不必那么逞强,我还不知道你的辛苦?”白希云搂着她肩头,落吻在她鬓角,“若是累了,咱们便休息片刻在去逛集市。”

    “不累,我不是一直都在歇着么。说真的,周掌柜对你真是忠心耿耿。”

    “是啊。周掌柜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当初我不过是给了他一些钱两救了他的幺子罢了。周掌柜曾经欠赌债无法偿还,险些就被人抢走了儿子,人都说那个债主是黑白两道都混,当时正在倒卖一些漂亮俊秀的男孩子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一直都觉得周掌柜其实是被那些人故意设计入圈套,就是为了他家幺子生的俊俏。”

    齐妙点点头。想来在古代,豢养娈童之类的人也不少。人命在这个时代分三六九等,贱命最不值钱。

    “哎。”

    齐妙轻叹了一声。

    白希云紧忙低头去看:“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我何等幸运,竟然能遇到你。”她虽然莫名其妙的穿越而来,至少没有睁眼就入奴籍或者是贱籍。若真那样,她要到哪里去寻一个对自己这般温柔体贴的丈夫去。

    白希云搂着齐妙的肩头,大手顺着她柔顺微凉的长发,下巴蹭了蹭她的额头:“傻瓜,幸运的是我啊。”

    幸运的是我,能够死去活来前生今世都遇到了你。

    齐妙抬头看向白希云,她的角度,可看到他漂亮的面部轮廓和高挺的鼻梁,以及微薄的唇形。

    都说薄唇的男子薄情,可齐妙却并不这样觉得,像白希云这样深情又专情的,她是何等福气,竟能够在古代遇到。

    白希云垂头,正看对上齐妙温柔的眼神。

    虽然她像是触电一般迅速的垂下长睫,可白希云依旧是捕捉到了她眼神中浓浓的情谊。

    饶是前生今世朝夕相处,他仍旧经常会沉醉在她一颦一笑不经意绽放美好和温柔之中。她于他来说,像是治疗身体的药,又像是引他上瘾的毒,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割舍掉的牵绊,也是红尘之中让他沉沦也甘愿的诱因。

    白希云轻叹一声,随即露齿而笑。

    他俊俏的脸上极少有如此温暖的笑,仿若破开阴云的阳光照亮了原本黑云压城下的辽阔草原,让人瞧着便生出满心的希望。

    齐妙依偎在他肩头,唇角噙着笑,“要不咱们不去买什么东西了。回头让管事来采办便是了。”

    “怎么了?不舒坦了吗?”白希云坐直身子紧张的望着她。

    齐妙笑着摇头,再度靠着他的肩头:“不是的,我只是想和你单独这样呆着而已。”

    白希云一愣,随即便了然笑了,越笑越是觉得温暖,伸臂紧紧搂着她的肩膀道:“你若喜欢,咱们可以整天都腻味在一起,只要你不厌。”

    “哪里会厌呢,生在福中不知福的才会厌。”

    白希云轻笑。

    虽齐妙对购置首饰衣裳等物都不太上心,可白希云到底心疼她出门时被张氏那般欺负,竟是什么都不许带走,仍旧是拉着她强迫性的去选料子打首饰,见有水头极足的成套的翡翠头面,便说什么都要为她购置下来。

    如此一路闲逛,后头跟班的是小厮赶着的马车上很快就堆满了。

    白希云又带着齐妙去了聚贤阁的后院里小坐了片刻,让大掌柜来给齐妙请安。

    骆咏去了西北的牧场,聚贤阁的生意就都交给了大掌柜,这位掌柜年过四旬,生的身材笔挺,容貌平凡,但一副精明模样,见了白希云和齐妙客气的行了礼。

    白希云便开门见山的道:“这位是夫人,往后若夫人又吩咐,就如同我的话一样。”

    在男子为尊,女子为男子附庸的当下,白希云竟开口就说出这种话来,着实是让大掌柜十分惊愕。

    京都城中关于这位夫人的传言很多,大多都是在传她出神入化的医术竟能让皇上首肯她为万贵妃诊脉,更多的是在说安陆侯府的世子竟敢为了她跟安陆侯决裂,连世子的身份都不要了。

    如今得见真人,大掌柜心里只冒出一句话——“怪不得”。

    生的如此容貌气度,又有医术在手,怪不得白希云能将一颗心连同身家性命都堆在她面前还怕她嫌弃呢。

    外人都不知道白希云是聚贤阁的母后老板,但大掌柜是知道的。骆咏不在,大掌柜自然一切都要与白希云来汇报。将要紧的事情都说了之后,大掌柜犹豫的道:

    “东家,今日安陆侯府上的三公子与一群人来了。”

    “哦?”白希云放下茶盏,挑眉道:“发生了何事?”

    “也没有什么打紧的,只是白三公子似乎与那些同来的公子们发生了一些不愉快,还吵闹了起来,后来那些人都先离去了,只留下三公子一人在喝闷酒。因想着白三公子的身份,这才特地与东家说一声。”

    白希云闻言轻轻颔首,若有所思的摩挲着茶碗的白瓷盖子。

    齐妙想了想道:“白三公子现在何处?”

    大掌柜恭敬的回道:“回夫人,三公子现在在二楼的雅间。”

    齐妙便对白希云道:“不如你去看看吧。当日咱们出来,他好歹也为咱们尽力说了话。”

    偌大的白家也并非全是坏的,齐妙不想因为与老太君等人的恩怨就迁怒道所有人身上,到底白希云的心中,那些人就算不是血亲,也是在他的心里占了一席地位的。

    白希云是不想去的。

    他承认自己小气,忘不掉前世白希暮对齐妙做过的事。

    可是就连前世自己必死无疑的命运今生都改变了,且今生因为他身体逐渐好转,许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白希暮也远没有前生那般罪大恶极,这样的情况下,不去瞧瞧的话在齐妙这里也说不过去,倒是显得他太冷血了。

    “罢了,咱们便去看看。”白希云方才其实没忽略齐妙说的是让他去看,可是将她一个人放在这里他不放心,而且他也知道齐妙对白希暮没有别的心思,有他和管钧焱在也不会有什么事儿,索性表现的大方一些。

    齐妙便点点头,道:“那好吧,去看看若是没什么事儿咱们就回去了。我还想亲手给你预备晚膳。”

    白希云笑着点了头。

    一行人便离开了后院,赶着马车在聚贤阁大门前停车,一行人佯作是来用饭的进了大门,由机灵的小二引着直接上了二楼,在路过白希暮所坐的包间时,恰逢小二进去续茶,开门关门之际,白希暮与白希云正好四目相对。

第二百四十八章 心酸

    白希暮乍见白希云就站在门外,惊讶的酒盏倾斜,纯美的酒水荡漾而出,落在桌面上后随即溅落在他衣襟。

    白希云也似是惊讶,随即便是一笑,温和的唤了一声:“三弟。”

    白希暮想不到再次见面,白希云面对他时仍旧能够如此温和,在他心中,白希云与齐妙遭受这般苛待竟然被赶出门去,应该是会恨毒了侯府的人,连带着将他也一并恨上才是。为何今日巧遇,白希云竟会如以前那般对他?

    “二,二哥。”白希暮呆唤了一声。

    白希云莞尔一笑,便先行走向屋内。店小二忙给白希云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白希云则回身挽了齐妙的手迈入门槛,商议道:“既然遇上三弟,我们与三弟一同坐坐可好?”

    齐妙微笑颔首:“自然好的。”

    见齐妙竟然也在,白希暮呆愣一瞬,倏然回过神来,感觉到从窗口吹入的微风拂过他沾了酒水的手背一片微凉,忙拿了手巾去擦,低头时又见衣襟上也染了酒,立即觉得窘迫无比。

    几日不见,她的美貌依旧,他却这般狼狈的模样。仿佛被赶走的人是他而不是白希云夫妇。

    白希云与齐妙将白希暮的神色都看在眼中,对视一眼,都颇感到一些无奈。

    白希云因有前世记忆,此时面对局促微笑的白希暮,心内只觉百转千回,竟不知对他是否该继续保持着前生的恨意。

    他觉得不该用白希暮今生没有做过的事去惩罚他,可是那种种迫害依旧对他的灵魂造成了伤害。

    他已不知该如何面对白希暮。

    只饶是如此,白希云也不会在人前表现出自己心内复杂的情绪,依旧是冷淡矜贵寡言少语的模样,淡淡的问:“三弟可还好?”

    “二哥,我很好,多谢二哥记挂。”白希暮颇觉得惭愧,叹息道:“是我的不是,当日没有劝住父亲和母亲,害的二哥和二嫂受苦。”

    “没有的事。”白希云轻声道。

    齐妙也笑着道:“三弟不必往心里去,其实离开家中,对我们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你二哥身子不好你是知道的,他需要静养。”

    白希暮脸上发热,满心的内疚几乎泛滥成灾。不只是为了他的无能,更是替白永春和张氏惭愧。就连他一个旁观者,都已看不下去他们的做法。

    此时他只能尴尬的道:“二嫂看得开就好。”想起齐妙离开时,张氏甚至不让她带走自己的行礼还霸占了她的首饰,他就更惭愧了,“我与汐姐儿和澜姐商议着,原本已经凑了银子,可是听说二嫂如今有了店面,那几两银子就觉得寒碜的很,并未送的出手。”

    齐妙闻言一愣,随即笑道:“多谢你们的好意。我的确继承了家母的产业,虽不说富贵,但温饱无虞,还请你见了汐姐儿和澜姐儿,替我好生道谢才是。”

    说罢想了想,唤了玉莲进来,在她耳畔吩咐了几句。

    不多时玉莲就提着个小包裹进来。

    齐妙将包裹打开,将里头一模一样的两个锦盒和一个檀木的木盒打开来。

    锦盒中是两套款式大同小异的玉石头面,木盒中则是一方竹节盘纹的歙砚。

    “稍后三弟回府去,还请将这头面帮我给汐姐儿和澜姐儿带去,这方歙砚是送给三弟的。”

    “不不不。”白希暮连忙摆手:“我们什么忙都没帮上,怎好再收你的礼。”

    “三弟不要与我们外道了。”齐妙笑着道:“我们虽然搬了出来,可到底咱们也是一家人不是?我做嫂子的送些小东西给你们,难道还不成?礼轻情意重,着头面是我给四妹妹和五妹妹的,只给他们留个念想罢了,这方砚台则希望能陪三弟勤学,他日三弟金殿传胪,也不算辜负了大好年华。”

    白希暮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齐妙这般不计前嫌的鼓励,让他欢喜兴奋的同时,也让他觉得惭愧,更有一种自惭形秽之感。

    他们白家现在要想再出头,也只能靠他走科举之途了。大哥无法指望,下面是两个妹妹,为了不让白希汐和白希澜像齐妙和齐好一样沦为政治婚姻的货物,他这个做哥哥的就得努力。

    他真的不懂,白永春和张氏为何非要这般针对这么好的二哥和二嫂。

    若是没有白永春觊觎二嫂在先,白希云何至于会对父亲那般冷淡?

    若没有白永春对齐妙的觊觎,张氏自然也不会将儿媳当做情敌一般去忌惮。

    若是没有白永春和张氏的刁难,他们一家子现在不但团员在一处,侯府或许不会如此狼狈,不会沦为他人笑柄,他们还是一家子,还可以指望白希云的飞黄腾达,也不用将压力都压在他的身上,更不会需要他在外面处处碰壁受人排挤。

    如今的人都那般现实,从前侯府实力尚可时,朋友相互之间也那般融洽,现在一见安陆侯不受皇上待见,连世袭的爵位都给丢了,他这些日子便只剩下郁闷罢了。

    白希暮仰头,直接执壶痛饮。

    酒水倒的太急,直沿着他口边流下滑入领口。

    雪白的交领被打湿一圈,围绕着他上下滚动的喉结,加之下巴高抬的弧度,瞧着只让人看得到落寞。

    白希云叹道:“不该善待自己。”

    白希暮苦笑着放下酒壶,用手背随意蹭了下嘴角,叹道:“如今我除了喝酒能寻些痛快,真不知哪里还能得个痛快。”

    白希云想想如今侯府的情况,再想自己若是白希暮,恐怕也就只剩下这一途罢了,便道:“三弟若有难处不妨说来,为兄若有能力解决,定当竭尽全力。”

    白希暮闻言,倏然抬眸看向白希云。

    面前的男子几个月时间早已经脱去了病弱的外表,人如玉树兰芝一般俊秀潇洒。虽话语不多,却给人如月一般清冷恬淡之感。他总觉得白希云性子冷漠高不可攀,可如今他竟在如今这个时间,如此大度宽容的提出要主动帮忙的话来。

    白希云与德王殿下关系匪浅,又是万贵妃的义子,且深得皇上宠信,他若是能帮忙说话提拔,恐怕比苦读十年还要有用。

    问题是白希暮现在只觉得脸上似有火烧,根本无法安然接受他的帮助。人要脸,树要皮,在那般对他不住之后,他如何还能腆着脸说一句求帮忙的话?

    “多谢二哥。”白希暮诚恳道谢,随即道:“小弟如今一心举业,只想安心攻读,若遇上难事儿了时定不会与二哥客套。”

    白希暮闻言似是欲言又止,最终也只是点了点头。

    齐妙看了看白希云,又看看满脸通红的白希暮,心下叹息。

    照理说就算不是一母同胞,他们兄弟也该是最亲近的人。可如今却落的这样尴尬的地步,就连她在一旁瞧着都替他们觉得郁闷的慌,这也都“多亏”了白永春了。

    白希云与齐妙稍坐了片刻,就与白希暮道别,乘车回了庄子。

    白希暮独自一人依着窗棱,直看到人走远了,这才自顾哭笑起来。拿起那方做工精巧价值不菲的歙砚,不能自已的将之贴在胸口,大手渐渐收紧,直将手指握的泛白也不肯放手,痛苦的闭上眼,牙关紧咬着却忍不住眼中的酸涩。

    如今齐妙与白希云搬走了。他想看看人都难如登天了。这一方歙砚即便能够陪着他苦读日日夜夜,方正坚硬的石头又如何与娇软馨香的人相比。

    他与白希云虽同为嫡子,白希云又不受父母的待见,但到底还是他输了。

    白希暮又独坐许久,这才收拾了小包裹启程回府。

    原想着吩咐人将东西给白希汐与白希澜送去便可,但又怕无法将齐妙的心意表达清楚,就将歙砚端正的放入墙角的红木八宝柜橱里,亲自带着首饰盒子去寻白希汐和白希澜,将东西给了二人。

    这两套头面花色虽不同,但是都做工精致,白希汐与白希澜只一看便爱不释手。

    “三个,你见到二哥和二嫂,瞧他们气色如何?”白希澜将锦盒盖好放在一边。

    白希暮道:“他们都很好。我倒是觉得,他们搬出了府,人更精神了。”

    白希汐把玩着青玉花头簪子,眉眼不抬的道:“我看也是,若是咱们能搬出去也会过的轻松一些,现在家里到处乌烟瘴气的,哪里还有个家的样子。大哥大嫂是锯了嘴的葫芦,木头一样一问摇头三不知,事事都高高挂起全不干己事。三哥又整天被老太君逼着学习科考,父亲不知道去哪里潇洒去了,也不回家,母亲见不到父亲,整日都阴阳怪气的。这样的家我恨不能早早的远离开,一天都不想呆下去。”

    白希汐年纪小,性子又开朗一些,所以话也敢直接说。

    白希澜与白希暮闻言却只能叹息。

    他们又何尝不是如此感受。

    但是说出来到底不好。

    白希暮便要开口劝解。

    谁知外头竟传来张氏的声音:“我都不知道,咱们家里竟然就养不下你这个千金大小姐了。怎么着,我是如何阴阳怪气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抢走

    白希汐一听是张氏的声音,当即唬的面色惨白,战战兢兢站起身来,却不敢回头去看。

    这院里的下人难道是瞎子傻子?来了人都不知通传一声,她们平日里在张氏和老太君跟前战战兢兢,半点不敢怠慢,今日却叫人将话听了个正着。

    白希汐恨不能寻个地缝钻进去,不为愧疚,而为惊惧。

    白希澜与白希暮也都站起身,往门前迎去。

    白希澜顺带扯着白希汐的手,将人拉到了门口行礼。背后嚼舌已是不妥,若连规矩都没了,张氏岂不是更加生气?

    张氏进了门,白希暮三人都低垂着头,根本不敢去看张氏脸色,只盯着张氏雀蓝色的锦绣八幅裙。

    张氏横眉怒目,叉腰进门来,横眉怒目扫过三个儿女,心下火越加的旺盛,二话不说先是一巴掌打在白希汐脸上。

    “你这个不孝的小蹄子!外人排揎我也就罢了,你也偷着排揎起我来!”

    气哄哄端坐在首位,带了红宝石戒指的右手“啪”的拍在小几上:“我今儿要是不来,还不知道我的好儿子好女儿都在背后这么认为,感情我还成了乱加的根源了!你们那好哥哥好嫂子却都是好的,是神仙下凡不是!?”

    白希汐被抽的偏过头一手捂着脸,双眼圆瞠着不允许眼泪落下来。

    “母亲,您息怒,您误解了,并不是背后排揎您,您……”白希暮上前扶着张氏的手臂,生怕她再动手。

    然后头劝说的话还未出口,张氏便一把甩开白希暮。

    “你当我是瞎子聋子不成?我亲耳所闻,就成了不是那样?你个老大不小的人了,你爹不成器,你也该想想怎么给家里分忧才是,这阵子我和老太君忙着牧场上那一桩大生意都忙不过来,就疏忽了对你们的管教,你们却一个个的都给我背后嚼舌头来了。”张氏一指白希汐和白希澜:“你们两个臭丫头,还不过来!”

    白希汐真想拔腿就跑,可到底是不敢,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跑出去难道还能不回家?

    白希澜拉着白希汐,一同到张氏身前跪下。

    “母亲,您别生气,我们并无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我还没老眼昏花到听不清你们说什么的年岁呢,你们就想合起伙来蒙骗我?”张氏眼神落在桌上未来得及收起的首饰盒子,冷冷的道:“那些是哪来的?”

    姐妹二人对视一眼,都有种大雨即将临头之感。

    见二人只顾着“眉来眼去”并不回答,张氏当即气的掀翻了桌上的茶碗,青花瓷茶碗落地应声而碎,碎片飞溅到白希汐与白希澜的腿边,唬的二人倏然低下头,再不敢四处张望,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心里只叹为何张氏来的这样巧,正青赶着心情不佳时听到了那番话,还看到了这些东西!

    张氏见姊妹二人不言语,当即气的胸口胀痛,点指白希暮颤声呵问:“你说!这些东西哪里来的!”

    白希暮犹豫着,根本不敢将今日见了齐妙与白希云的事说出来,若是说这东西是齐妙给的,还不知张氏会如何惩罚他们。

    白希暮心思一转,便道:“是,是我买来送给妹妹的。”

    白希汐与白希澜心里一松,随即又为白希暮紧张起来。说是买给他们,却没有送东西给张氏和老太君,这不是等着被张氏找茬教训么,就算现在说明还有东西要送给他们,长幼有序的规矩也已乱了。白希暮这样做法,等同于为白希汐和白希澜顶了罪。

    姐妹两人心内都紧张起来。

    张氏果真“不负众望”的愤然点指着白希暮:“你说你买来送给你妹子?你哪里来的银子?”一指桌上的首饰盒子,李嬷嬷立即会意的上前去将东西捧了过来。

    张氏瞧着铺了天鹅绒的锦盒中那成套的头面,就觉更加愤怒了。

    “这是上好的玉质和雕工,没有百来两银子不可能拿得下来。你每个月例钱有限,你哪里来的银子来买这些个?”

    白希暮抿着唇咬着牙道:“母亲,我好歹也是个男人,外头有些来钱的道也不为过吧,我不过是心疼妹妹们买个首饰送给妹妹们戴,母亲就偏要在这里刨根问底,您就不怕伤了兄妹、母女和母子的感情吗?”

    他声音不大,每一字每一句都似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却如同重锤一下下砸在张氏心上。

    张氏性子独断霸道惯了,偏偏从前在齐妙和白希云的跟前就没有一次能讨到便宜去的,如今白希云夫妇都被她赶走了,家里难道还不能轮到自己说算?难道会允许走了一个白希云,再来个捣乱的逆子继续气自己?

    “白希暮,你这是在质问我?”张氏腾的起身。

    白希暮闻言气息一窒,犹豫片刻还是不敢跟张氏顶撞,便只得道:“儿子不敢。”

    “不敢?我看你单子大的很呢!”张氏冷哼道:“随你们折腾去吧,李嬷嬷,将这两套头面带上,如今汐姐儿和澜姐儿还小,用不上这样成套的头面,先收起来将来他们出阁时候添妆用。”

    “是。 ”李嬷嬷便去将锦盒打包好。

    白希暮双拳紧握。

    白希汐与白希澜都已气的不轻,面色难看的绷着笑:“是。”

    张氏便站起身往外头走去:“你们这么大的人了,连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分辨不清楚,贵重的头面放你们这里还不定哪一日就给弄出什么幺蛾子来,我带了去存放起来刚刚好。”

    原本憋着气的兄妹三人一听这话又泄了气。

    的确是白希汐出言不逊被逮住在先,如今只是被没收了头面都是好的。只是那头面是齐妙赠与他们的,如今却被张氏借故带了去,心内总会觉得委屈,且有些对不住齐妙的一番心意。

    白希澜咬紧牙关低着头,只想着躲过一劫便是了。

    谁知白希汐拉住了张氏的手臂,讨好的摇晃着道:“母亲。是女儿说话不走脑子,嘴上也没个把门儿的,一时口误惹了您不快,您若罚只管罚女儿一人便是,这头面是三哥哥送的,女儿必然会好生珍惜,不会弄出什么幺蛾子来的,根本也不必收起来做什么添箱,还请母亲……”

第二百五十章两家

    张氏越听越气,停下脚步回头冷冷的望着白希汐,眯起眼来已经不悦表现的十分分明:“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白希汐抓着张氏手臂的手就像是抓住了滑腻的冷血动物,当即松了手,可是话已出口却无法收回,只得硬着头皮道:“请母亲别将三哥赠与的头面带去吧,我和四姐都会好生保存着,不会弄丢也不会闹出什么事儿来的。”

    张氏咬牙切齿,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怎么!你当我是要抢你的东西不成?!什么好东西我没见过,会稀罕你这些劳什子!”

    “母亲息怒,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是看着你们年纪小不知道米珠薪桂,这好东西要是弄坏了怎么办?你却只当我要抢你的东西不成?难道我还会喜欢你这点小东西?”

    眼瞧着张氏这模样,白希汐咬着唇,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白希澜已到了近前,拉开了白希汐,笑着道:“母亲别动气,汐姐儿不会说话,其实并非有意的,母亲的一番好意我们哪里会不知道呢,这头面您就带了去放起来吧。免得叫我们丢三落四的弄丢了,倒可惜了三哥哥一番好意。”

    白希汐闻言急了,还要开口,却被白希澜暗中拉了一把,犹豫之下只得噤声。

    张氏的面色这才缓和了一些,回头狠狠瞪了白希汐一眼:“今儿就先不跟你算账!下次再在背后嚼舌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白希汐唬的后退了一步,低着头不吭声,眼泪已经在眼圈里打转。

    张氏冷哼一声,吩咐李嬷嬷带上首饰盒子,就快步往外头去了。

    待到人走远,屋内便只余下一片安静。白希汐与白希澜携手坐下,心像是被挖空了一块似的,已经布满了灰烬。

    他们很难不去想起张氏撵走白希云夫妇之后,去沁园搜刮“战利品”的场景。

    白希汐哽咽了一声道:“这,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白希澜却是拉了她一把,“你还想叫她再训斥你一顿吗?难道不想想到底是谁的耳报神这么快?”

    白希汐面色一凛然。

    兄妹三人对视一眼,一时间竟从彼此眼中都看到了一种名为“厌倦”的情绪。

    这个乌烟瘴气的家,真的是够了!

    田庄卧房的临窗大炕上,齐妙枕着白希云的大腿,刚刚沐浴过后擦的半干的长发如同柔滑的缎子,随意的披散开来洒了白希云满膝,就仿若蜿蜒而下的黑色泉水,桃红寝衣松松垮垮挂在身上,香肩半露锁骨精致,如此魅惑人心的妍丽模样,人却已睡得毫无防备宛若稚童,形成一种纯真又勾人的魅力。

    白希云手中拿着账册,看两眼账册便忍不住低头看看齐妙,大手有意无意的顺着她的长发,又扯了薄毯来给齐妙盖上,就只如此呆坐着,一动都不敢动,生怕惊醒了她。看的一旁侍立着的玉莲和冰莲都禁不住在唇畔漾出温柔又羡慕的笑容。

    外头一阵脚步声传来,廊下有人低声道:“二爷。”

    自从被白永春赶出府,皇帝又夺了安陆侯为流爵之后,白希云便不能再称为世子。

    熟睡的齐妙依稀听见外头似有动静,身子动了动,似要醒来。

    白希云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以眼神示意玉莲出去看看,另一只手仿若哄着最珍贵的宝贝,一下下轻轻地拍着齐妙哄她继续睡,看她侧脸在他的大腿上蹭了蹭,又抱着深紫色的锦绣迎枕睡熟了,这才坐直了身子。

    玉莲已经问清了情况到了近前,白希云压低声音嘘声道:“怎么?”

    玉莲同样低声回话:“是人来回侯府里发生的事。”

    白希云便点头:“不急着知道,明儿再听也是一样。”

    “是。”玉莲行礼退了下去。

    白希云便再度看账,间或哄着熟睡的齐妙。待午夜时分自己也甚觉得疲倦了,便索性就在临窗大炕上搂着齐妙睡了。

    次日清晨,二人一同用了早膳后就叫了人来回话。

    那探子道:“侯府里如今乱,说是安陆侯夫人在四姑娘和五姑娘那里搜回来两套头面,说是三爷送的,回头查账册,又说根本就不曾给过三爷那么多银子。后来老太君得知了,又说三爷分不清主次,有了好东西不先给祖母和母亲,偏要给自己妹子,让三爷去祠堂罚跪,将两位姑娘也关了紧闭。”

    这都叫什么事儿!

    齐妙无语的很。就算已经离开安陆侯府,听不见那些喧嚣,只听着这简短的奏报都觉的侯府里必然乌烟瘴气。

    真真是听着都嫌烦。

    白希云颔首,又问:“出来这些事,安陆侯在做什么?”

    探子道:“安陆侯一直不见回府。”

    “是么。”白希云食指轻轻敲着桌面,沉吟道:“既然如此,府里生意的事也都是老太君和安陆侯夫人做主了?”

    “是,这些日子据说是西北的牧场有什么大生意,老太君和安陆侯夫人整日里都喜气洋洋的。”

    “很好,下去领赏吧。”白希云得到自己想知道的,便挥手打发人下去。

    探子素来知道主子家出手阔绰,行了礼欢天喜地的出去了。

    齐妙便问,“西北的牧场生意,便是你说那个?”

    “是啊。”白希云笑着道:“大哥的手脚够快的。如今一切部署妥当,这样咱们随驾行围也能放心了。”

    此时的白希云话音极为温和,眼神中却透出一种傲然的光华,仿若天地之间所有事都尽数在他的掌握之中。齐妙素来知道白希云是一个极有能力的男子,他足够聪明,也因生长在那样的环境之中而拥有足够的意志力。遇事沉着冷静能够压得住火气,又能在最适当的时间做出最恰当的决定。现在的他,身子虽未完全康复,但通过灵血的滋养早已经脱胎换骨一般,举手投足都透出一种不可一世的风华。运筹帷幄中的他,当真是让人青睐不已。

    齐妙便笑着道:“你安排的这样缜密,早也该没什么不放心了。”

    白希云轻笑道:“也就你对我这般有信心吧。”

    齐妙想着方才探子回的话,又道:“安陆侯不曾回家管正经事,人是去了何处?”

    白希云其实隐约有一些猜测,可到底齐妙是个干干净净的女儿家,这些龌龊事眼不见为净,躲都来不及,又怎么忍心让她去听这些?

    便笑着道:“这些都不不必担忧操心,随他们去吧。”

    齐妙也着实是懒得理会白永春的事便笑着点了头。

    而此时的白永春刚离开榴花巷,肖想了几日的身子终于弄到了手,尝到了那软绵身子的甜头,真真欢喜不已,暗想齐大勇那个武夫,真真是没个艳福的,这么好个女人竟也双手往外推,没的叫他捡去个大便宜。

    白永春越想越是欢喜,只想着回头从库房里取点什么首饰宝石的来送苗氏,也算是给她尽心伺候的一个补偿。

    只是这件事却不好张扬开来,须得仔细一些。

    思及此,白永春就不敢大摇大摆的走榴花巷外头的直奔侯府的大路了,而是转弯走了小巷回府。

    谁知道回了府里直奔金香园,却不见张氏来迎。吃了口茶去老太君处,就见老太君和张氏都是神采奕奕满眼放光的聊着生意上的事,根本不怎么理会他。好像他出去多久不回府都无关紧要。

    白永春便想起小意迎合的苗氏。

    越是对比,越是觉得苗氏温柔迷人风情万种,而张氏就像个从粪坑里掏出来的臭石头,又臭又硬,简直是恶心到了极点。

    白永春便冷哼了一声。

    听到他着一声哼,老太君和张氏才回了神。

    老太君方才满心满眼里都是牧场上的大生意,只想着这件事涉及到白家的生死存亡,不敢让张氏随便插手,张氏打探细节的时候她都没有细说,只说自己要全权办理,展望未来之中就疏忽了儿子。

    现在瞧着白永春面色不大好,眼泡还有些浮肿,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想起祠堂里关着的白希暮,就颇看不惯,沉下脸来训斥道:“你还知道回来?”

    张氏一听老太君居然有心要训斥白永春,真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的好戏,心下大声赞好,暗爽的抬起了下巴用轻蔑的表情去看白永春。

    白永春愤然。

    老太君训斥也就罢了,张氏又算个什么东西,在他面前拿大!

    “老太君说的什么话,我不过是外头有事儿绊住了脚。这不是一回来就赶着来给您请安么,您若是看着儿子不顺眼,我走就是了。”

    白永春撅着嘴,一副十分委屈的模样。

    老太君心里最疼儿子,虽然怒其不争,到底看不了儿子跟他撒娇,别看儿子已经这么大的年纪了,可是只要一跟她撒娇,她就心脏都要软化成一滩水了,无奈的道:“怎么着,你不想着家里还有个娘,娘说你几句你还不乐意了?”

    一见老太君这个语气,分明是雷声大雨点小,白永春便笑了起来。

    张氏听了气的面色一窒。

    白永春这个德行,根本就是老太君给惯坏的!

第二百五十一章 讨好

    老太君将白永春拉到自己跟前,喜欢的拍拍他的手背。原本心中存着的一点不满在白永春的撒娇之下完全不见了。她是有儿万事足。没瞧见那些娶了媳妇忘了娘的?就是高门大户簪缨望族也都不例外。那些当娘的哪里有自己这么幸福,孙子都快有儿子了,她的儿子还与自己亲近。

    白永春便腻味在老太君身畔,眼瞧着老母眉开眼笑,根本就忘了刚才生气的茬儿,心里终于松口气。

    张氏在一旁,看着五十岁的人了胡子拉碴还拉着老母亲撒娇的白永春,真真恨不得恶心的自剜双目。她真真是瞎了眼,怎么就嫁到了这种人家来!心想着娘家如今也有了生意做,就算他白家的牧场生意再发达,以后娘家不必如此攀附白家了,好歹她在老太君面前也能直起腰杆子来说话,况且还有当年换子一事一直是白家亏欠了她,心还多少觉得快慰了一些。就暂且将对老太君的不满和对白永春的鄙夷收了起来。

    老太君拉着白永春闲聊,旁若无人的询问他夜不归宿都去哪里了。

    若是平日,白永春玩弄了什么花娘回到家里来是不会有所隐瞒的,反正张氏是正妻,做正妻就该有正妻的样子,就不该吃醋要宽宏大度,否则就是犯了七出之罪,他有理由将她这个半老徐娘休回家去。

    在苗氏的温柔乡里不过浅尝,就已让白永春乐不思蜀,加之苗氏与他们的关系,他这会子虽然心里早已经瞧着张氏就生厌,却也不敢真正说出来。

    “不过是在外头吃醉了酒,就住在客栈了。”白永春不自觉的梗着脖子,为表现自己说的是真话。

    “是么。”不等老太君开口,张氏已难以抑制的冷哼了一声,道:“真是住在客栈了,你还这么紧张做什么?都是老夫老妻的了,你是什么样的性子难道我会不知道?老太君会不知道?”

    白永春心头火起,冷冷的瞪张氏:“你这个臭娘们,真真是十几年来如一日的倒胃口!少恶心我几句你就能死?”

    他们夫妻二人关系不和睦也不是一日两日,可白永春这般口出恶言,且还是当着老太君对面儿可是头一遭。

    张氏闻言心头怒火升腾,叉着腰便要还口。

    老太君却不耐烦自己儿子跟个才泼妇争吵,率先岔开了话:“你回来的正好,你这做爹的,也不该总忙着外头应酬的事,也该想想如何管教儿子。如今老二一家子走了,剩下个老大早已经养歪了,只余一个老三还是个有出息的可以支撑着门厅,不料想他却是个连长幼都分不清的,自己攒了银子钱先给妹妹买首饰,也不知道先孝顺她母亲。”

    老太君故意提起被“养歪了”的老大,以及不分长幼的老三,就是为了打张氏的脸。张氏既肯在她的面前说她儿子的不是,难道就不许她说张氏儿子的稍不是?何况张氏的确善妒,庶长子的确是养的不像个男人了。

    张氏虽不算聪慧, 可也不傻,闻言自然明白。便咬牙切齿的看向了白永春。

    她再不敢多顶撞了,在丈夫与婆母面前,嫁人为妇的总是弱势。

    白永春却是一下子抓住了话柄,怒道:“那兔崽子到底怎么怠慢了老太君?张氏,你整日里在家只顾着想着一些有的没的,正经事却是一件不做,儿子你是怎么教的?!”

    “你还来问我?三字经里都说养不教父之过,你这个做爹的心思不在家里也不在儿子的身上,这会子还来埋怨我?!”张氏早就忍无可忍,看着这娘俩已经腻味到了几点,她有不是忍气吞声的人,如何能够受得了白永春的质问。

    张氏话音方落,白永春还没反应老太君就已经起的丢了茶盅。

    “你这个泼妇!”茶盅直砸在张氏脚下,飞溅起的碎瓷炸了老高,吓的张氏连连后退。

    “母亲,您……”

    “我让你说话了吗?”老太君点指着张氏:“有你这样不懂规矩的娘,还指望能教导出多么懂规矩的儿子,你在你的婆母跟前,在你夫婿面前都是怎么表现的?我看不论是白希云还是白希暮,两个都是你给教导坏的!就那么一个中规中矩的老大,还是个木鱼脑袋,见了人就跟避猫鼠似的,你说我们白家要你这样的毒妇何用!”

    张氏憋了一肚子的苦闷,险些就要与老太君吵起来。可是一想到还没有相认的亲生儿子,她若是一旦被感触白家的门,想要与徳王相认就更不可能了。

    思及此,张氏只能低下头,咬牙忍着即将出口的恶言。

    白永春见张氏低着头不敢说话,心里大感爽快。到底还是自己的亲娘有法子!能治的住这个泼妇。

    看来他和苗氏的事,倒是可以私下里和老太君商量一下,让她给想个法子怎么悄然解决了才好,若是叫张氏这泼妇知道了,到时候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样来。

    老太君见张氏不言语,心里也爽快了不少。见白永春似有疲惫之态,就道:“你也去歇着吧,张氏留下伺候我。”

    这明摆着是叫儿媳妇立规矩。

    张氏咬牙切齿的低着头.

    白永春则是笑嘻嘻的给老太君行了礼,就大步流星回了金香园.

    且不说张氏如何立规矩,倒是白永春回了金香园,正看到李嬷嬷在打理红木柜子,正巧看到了精致漂亮的锦缎盒子.白永春也不多问,就翻开了盒子,一看却是一套水头极好的玉雕的头面.

    白永春心里装着的都是怎么去讨好了苗氏,让苗氏死心塌地的跟自己,就随手一指头面:“你给我将这个包起来,我有用。”

    李嬷嬷诧异。

    大老爷们儿家的要头面做什么?可是李嬷嬷足够聪明,不敢问,也不会问,就笑着应是,去寻了个漂亮的尺头将锦盒包好了放在一边,将其他的东西收起来。

    白永春却是一时都坐不住了,带了盒子就快步离开了金香园,吩咐人备马,直接快马加鞭往榴花巷去。

第二百五十二章 出行

    齐妙与白希云正在家里紧锣密鼓的预备出行事宜。二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徳王殿下已命人经来告知了行程,明日一早便要启程了。作为随御驾出行之人,白希云与齐妙原本就是陪衬,自己身边自然不好带着太多的人去,仔细天选过后,齐妙的婢女就只带了玉莲一人,而白希云身边的随从自然是由管钧焱充当。

    “三弟,这次是要委屈你了。”白希云很是无奈。奈何出门在外,在不能带足够人手的情况下,只能带着精英人物,他是去给皇上做陪衬的,就无法保证管钧焱在天潢贵胄面前的地位。

    管钧焱飒然一笑:“二哥说的这是什么话,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你我兄弟之间用不着计较这些个。”

    白希云颔首,就拍了拍管钧焱的肩膀。

    齐妙从屋内出来,手中抱着个包袱,里头是一身新裁的冬衣:“三弟,这是给你的。”

    管钧焱接过包裹打开一瞧,便笑道:“不瞒二嫂,我倒是用不上这些的。”他内功深厚,一年四季都穿的单薄外袍也不见寒热侵体。

    齐妙却是摇摇头道:“此番还是穿着的好,这不过是一身夹袄,并非多厚实的,深秋出去保暖最是要紧,若你还是从前那身打扮,此番出去多少高手一旁都瞧着呢,见了反倒隐忍怀疑。”

    思及此,齐妙又仔细的问:“还是三弟穿上这些会很热?”她不懂练武的人,对“内功”之类的东西只停留在武侠小说上的认知,如果管钧焱因为功夫而怕热,那就不能强迫他非穿的和正常人一样了。

    “那倒是不会,就是很久没这么穿过。”管钧焱接过包袱道:“二嫂说的也对,那我就穿着这些。既然跟着二哥随皇上出行,太招摇了也不好。”

    齐妙便笑着点点头。

    管钧焱带着包裹出去。

    白希云就拉着齐妙的手坐在临窗的软榻上,忧心忡忡的道:“这么出去你身子能吃的消吗?若是不行,我还是去求皇上留你在京中吧,左右行围不过月余也就回来了。我如今身体已好了许多,即便你不跟着去我也无大碍的,万贵妃那里也有曲太医盯着,必然无碍的。”

    “你又来了。”齐妙嗔他:“咱们不是一早就说定了的吗,明儿就要启程了,这会子你还来劝我。如今咱们也不在府里住,你若是不答应我一同出门,信不信你回家来时我失踪给你看?”

    “你这丫头……”白希云无奈的将人搂在怀中,下巴曾着她的额头:“罢了,听你的吧。 ”其实将齐妙独自留在田庄里他也放心不下,她一个妇道人家,还有着身孕,他们还有仇家,谁知回头谁会再请一次山贼?

    更何况他们自成婚至今一直形影不离,白希云又如何受得了相思之苦?只要一想到和她分开,他就已心情阴霾了。

    齐妙靠在白希云怀中,心下暗自好笑。

    这男人明明如此舍不得自己,还偏要纠结这等事,这两天只要闲下来白希云就在眉头纠结的做抉择,真真是是有趣的很。

    可是越是如此,越看得出他对她的疼惜。

    齐妙便将脸在他肩头猫儿似的蹭了蹭。

    田庄之中紧锣密鼓预备启程之事时,白家也欢天喜地起来。原因无他,白家西北牧场的生意定了下来,对方已经付了定钱。

    如此一来,白家虽被夺了爵位世袭的权力,白永春也没了官身,却能大赚一笔来贴补家里,往后若靠着白希暮走科考一途想来翻身也指日可待。

    老太君欢喜不已,特地下令将关在祠堂的白希暮放了出来,吩咐厨子预备了丰盛的晚宴庆祝了一番。

    晚宴上张氏闷闷的不吭声。

    因为她回房去时发现箱笼之中才从女儿那处没收来的头面少了一套。仔细找过,又问了李嬷嬷,许久才问出来是被白永春给拿了去。

    张氏眼角余光斜睨一旁笑意盈盈的白永春。

    这老货没事儿偷背着她拿走那套首饰做什么?带出去换银子?还是说……给了相好的?

    张氏思及此,已是十分不快,几乎就要忍无可忍的当场质问。

    奈何如今这个场面如此欢乐,根本不合适她说这件事。

    思及此,张氏只得狠狠要紧牙关,在心中默默的盘算到底该如何是好。

    席间气氛欢快,纵然谁都知道明日就是皇上启程去行围的日子,白家这种远离了权贵中心的没落人家也根本挨不上边儿,是以这会子也没人会提起这些事。

    一餐饭用的也算是相安无事。

    饭毕,白希汐和白希澜去了白希暮屋里。

    确信外头没人,白希汐道:“三哥,明儿二哥二嫂他们便要随驾启程了,我们收了她的礼还都没机会还礼呢,你说咱们该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

    齐妙如今有百草堂做后盾,根本不缺银子。他们家中现在才刚做成个小生意,只得了定金都要庆祝一番,与官运亨通甚得圣宠的白希云家中比起来,他们用什么才能还的上礼?

    白希暮沉着脸并未言语。

    在祠堂中关的受了风寒,连同心都有些凉了。

    白希汐见白希暮不言语,便还要再问,却被白希澜暗中拉住了手。

    她惊讶的回头看向白希澜。

    白希澜便轻轻摇头,道:“三哥也乏累了,先休息吧。其实我们也不过是心中想想罢了,来日方长,等二嫂回来了再想法子还礼不迟。”

    “也好。 ”白希暮含笑点头,送了两位妹妹出去。

    到了外头没人之处,白希汐才低声道:“姐,你做什么拉着我?咱们不是说好了今儿求了三哥带着咱们出府去看看二嫂他们吗?

    “你呀。”白希澜叹道:“你没瞧三哥都什么脸色了么,他人不舒坦,咱们也不好再让他受带累犯错是啊,母亲和父亲那个样子的,要是知道三哥带着咱们去看二哥和二嫂,还不活活扒掉了咱们的皮?更何况,现在偌大一家子的压力都压在三哥的肩上呢,他已经很累了。”

    白希汐就点头,同情的道:“生为白家人,真累。”

    “是啊。”

    “可是咱们要如何才能还清人情呢。”

    “这不愁,二嫂往后还要生产呢,日子还长着,总有机会的,其实二嫂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只要往后能够常常走动,咱们真心与二哥和二嫂交好便足够了。”

    白希汐闻言再度点头。

    车辚马啸,皇帝出行行围的队伍浩浩荡荡离开京都城,直奔着西北的普兰围场而去。

    齐妙跪坐在宽敞华丽的马车门前,笑着陪万贵妃说话。万贵妃的身边就只带了一个贴身服侍的落霞,所以他们说话也随意一些。

    自从出门,齐妙就想在自家马车上睡觉以度旅程,可万贵妃却命人来唤她。她只得前来,又不肯失了规矩。

    万贵妃所乘的马车宽敞结实,拉扯的乌云踏雪都是名品宝马,车拉的很是平稳,加上车内预备了汤婆子,还铺设了长毛的柔软棉褥子,环境倒是十分舒适。

    万贵妃就道:“看你气色尚可,如今可还有孕吐吗?”

    齐妙笑道:“回娘娘,还是有的,不过也还好。”

    “嗯。”万贵妃自从上一次发现二皇子看她的眼神不对开始,便有意的疏远白希云和齐妙,是以纵然关心之言只有三言两语,也是极为节制的。

    齐妙自然理解万贵妃所想,就微笑了一下。

    万贵妃也看着她笑。

    车内气氛很是温暖,但是外头的人听着就觉得万贵妃对齐妙有些冷淡了。

    二皇子一身锦袍,披着灰鼠领子的大氅,就策马跟在万贵妃的马车旁,隐约听着里头若有若无的对话,感觉万贵妃对齐妙的冷淡,心里便觉不忍心痛。

    齐妙好歹是个孕妇,母妃若没有别的事,做什么还要她来这里看脸色?还不叫她会去休息?

    二皇子便想起先前张氏与她说的那些话。

    如果万贵妃真的不是他的生母,如果白希云才是万贵妃的儿子,那么齐妙怀着的就是万贵妃的孙子了,做祖母的,哪里有为难自己未出世的孙子的?

    二皇子对张氏和白家老太君的胡扯再度嗤之以鼻。

    马车之中,万贵妃道:“这么坐着也累了。”

    二皇子松了口气,这便是要让齐妙回去休息了?

    谁知万贵妃接着道:“来给我松松腿。”

    “是。”是齐妙的声音

    二皇子皱了眉,又不能冲进去帮齐妙说话,眼不见为净,便策马上前追上皇帝的马车。

    万贵妃在马车里握着齐妙的手摇摇头,示意她不用动作。

    齐妙则是会意的点头。对万贵妃的谨慎安排十分赞同。

    此时的白希云正在陪皇上下棋。

    好容易可以暂且撂下国事出来行围,路途之中又有白希云陪伴,皇帝的心情很好。

    听见外头有新增的马蹄声,便道:“是徳王吗?”

    “回父皇,是儿臣在此。”二皇子回话。

    皇帝道:“你上来瞧瞧,朕的这盘棋怎么样。”

    “是。”二皇子应声。

    苏公公便叫停了马车,伺候二皇子上车。

第二百五十三章 喜恶

    二皇子才一上车,就觉得一股子暖风扑面而来,时已至深秋,马车上燃了小巧的黄铜暖炉,里头点着上等的银霜炭,碳上放了香片,随着炉火的燃烧,一种淡淡的清香萦绕开来。

    今日白希云陪皇帝下的是围棋,刚落下一白子,便听见二皇子上了马车,回眸对他亲切一笑。

    二皇子也回了一笑,先给皇帝行了礼,随即挨着白希云坐下,笑道:“父皇又遇上敌手了。”

    “可不是,和这小子下棋有意思。”皇帝落下一棋,端起粉蝶茶碗吃了一口茶,在二皇子面前丝毫不吝啬对白希云的喜爱,一反平日里铁面帝王的模样,笑着道:“他的头脑清楚,走一步能看出十步去,而且会下套子,会使绊子,最要紧的是他知道何时收放,总吊着人心,在你最得意的时候给你一下,或者在你即将毛躁的恼羞成怒的时候给个甜枣。你这位伴读可真真了不得。”

    二皇子很少看到皇帝如此眉飞色舞的夸赞一个人的模样。至少皇帝对他来说一直是个严肃的君王,一个严父。

    皇帝对白希云的夸奖有多中肯他当然知道,自小他就知道白希云是聪明绝顶的。只不过身体孱弱,极度的限制了他的发展。二皇子一直觉得这是他好友的可怜之处,是以对他多方施以援手,现在他身子渐好了,才能也显现了出来,他心里却感觉有些复杂,分不清是纯粹的高兴,还是稍微又那么一点疙瘩。

    但总归还是替他高兴的。

    “父皇说的是,子衿自小读书时就聪慧过人。我们念的一样的书,顾师傅总是夸赞他。”二皇子微笑。

    皇帝闻言来了兴致,“哦?你给朕说说顾卿家都怎么说他?”

    皇帝如此兴致勃勃的模样极为少见,白希云虽然伴驾时间不长,但对他性子也有些了解,恐怕这般兴奋且好奇的对一个人是极为罕见的,他知道物极必反的道理,也知道出头鸟先死的道理,尤其还是与二皇子这个“正牌”皇子在一处呢。

    二皇子心里恐怕一直存着身世之谜,不论信与不信,在这样任由皇帝捧着他,都是祸不是福。

    “皇上,德王殿下古道热肠又心底淳善,自小就一直照顾微臣,现在这明显是在您跟前说臣的好话。”白希云叹息道:“臣的当年的身体状况,即便读书能读出什么来?顾师傅时常说我‘聪慧有余,急智不足’,加之身体状况,往后若走正当途径难成大器。”

    “这老东西,说的是什么话,什么是若走正当途径难成大器。”皇帝十分看好白希云,顾进忠虽是一代大儒,皇帝非常器重,却也知道顾进忠就是个木讷的酸人,平日里迂腐的惯了,对白希云的评价在他看来也太过不切实际。

    二皇子闻言百味陈杂,他们这些正牌的皇子,自小到大也没有谁受过这样的夸赞。

    但是白希云方才的解释,却足以表明了他的心思,倒是让二皇子的心里舒服了一些。

    白希云便继续一面闲聊,一面与皇帝手谈,二皇子陪在一旁观战,虽然观棋不语,却也在心中描摹着每一步,若是他的话他会怎么走。有些时候他不明白白希云原本可以获胜的棋子,为何又要自己送上破绽,有些时候也看不懂他的棋路却莫名其妙的赢了。

    不过待到一盘棋分了胜负,皇帝以一子之差赢了白希云,不仅拍着膝盖哈哈大笑时,二皇子隐约明白了皇帝为何这么喜欢和白希云下棋。

    于谋算攻心之上,白希云果真胜了一筹。

    幸好这个人是自己的少傅。

    二皇子的心目中,虽然他现在只是徳王,但他是所有皇子之中第一个封王的,身他也认定了自己会是太子。

    皇帝的笑声凭空传开,跟随在御驾身畔的人听的清清楚楚。

    策马随行有了一阵子的三皇子和四皇子对视一眼,面上都禁不住露出一些不悦和复杂。

    三皇子与四皇子分别出于吴妃和于嫔,母族的能力与万贵妃比不得,母妃的位分也远不及二皇子的母妃,加之三皇子和四皇子都是十六七岁年纪,且还没封王没有立府,如今见二皇子竟然如此得皇帝喜欢,竟然车厢中屡次传出欢颜笑语,不免都心生暗妒。

    他们平日要去书房念书,因极少参与朝务,是以就连皇帝身边都不怎么能靠近。

    他们觉得自己念书都要念的愚了。连外头的事儿都快不知道了,这样一来还不知道要比二皇子落下多少去。

    此时的齐妙正窝在万贵妃的马车中拥着软枕小憩,万贵妃与她相对懒卧着,二人身上都盖着雪白的丝绒毯子,倒是亲昵的像是躺在一个炕上。

    对于万贵妃来说,齐妙是她的正牌儿媳,因为她治好了白希云,她的心里对她满是感激,而且对齐妙也真正喜欢。

    对于齐妙来说,万贵妃是她真正的婆婆,而且是一个背负了千斤重担和家族荣誉在深宫之中苦苦挣扎的苦命女子,是以她对万贵妃又是怜惜又是敬重,对她的身子也格外上心。

    二人在一处时,有很多时候不需要女人之间那般絮絮叨叨的交心谈话,却能在沉默之中流转着一种默契。就譬如刚才二皇子在马车外时,他们能够明白彼此的想法,默契的配合。

    马车摇晃,路况颠簸,万贵妃头上的金凤步摇晃动着,她睡不着,就只安静的看着谁在自己身旁的“儿媳”。越是看越是喜欢,越是看,越是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融入白希云的生活之中去。

    可是这一生怕是都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早知道如今会变成这样,当年她真的不该答应父母的请求。真的不该将那孩子和白家的交换,从而埋下如此大的一个祸根。

    父亲总说,白永春也不是傻子,该不会将这种事情说开来引来杀身之祸。

    可是如今她看得清,白家根本就是拎不清的,女眷们一个个的都是二百五,就连赶走儿媳的事情都做的出,还有什么做不出的?

    万贵妃便想起了临行之前母亲入宫与她说过的那些关于如何处置白家的话……

第二百五十四章 营地

    万贵妃的母亲庞氏并非是多么有主见的一个女人,相夫教子三从四德的概念已根深蒂固于她的血肉之中,是以夫婿的话她奉若圣旨。尽管当初换子以巩固万家地位的大事她心底里并不赞同,然表面上她不敢对万从元有丝毫是忤逆,便也只能面上应允,背后垂泪,还要强颜欢笑的来劝说万贵妃一定要答应。

    这样性子的女人,却对白家深恶痛绝,极少言他人是非的人,当日入宫便拉着她的手低声说:“……一定要让白家的无耻之徒受到惩罚,竟敢那样对待我的外孙!”

    万贵妃好笑的很。

    当初她死活不同意换子,是母妃的眼泪说服了她。如今却对外孙这般在意,难道不觉得可笑?

    “母亲,您的外孙现在是徳王了。”万贵妃当时的语气不冷不热。

    庞氏语气一窒,凝眸望向万贵妃,眸中逐渐聚集了水雾,却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贵妃可是还在怪我与你父亲?是了。一定是了……”

    万贵妃当时便觉极为无奈。

    在母亲的眼泪跟前,她说什么都是徒劳,最大的本事是保护自己的家人,而不是让他们难过。

    所以她也只是叹息一声便不再开口。

    许久,沉默已久的庞氏才道:“总之,白家那般对待那孩子就是不对,这件事娘娘便不必操心知晓了,我们自然会想法子去做。”

    万贵妃终于来了兴致,自己的儿子难道她会不心疼?她早就想收拾白家的人来给白希云报仇雪恨了。可是她身为贵妃,平日里不论做什么都有多少双的眼睛在盯着自己,何况轻易表达出来也会引人怀疑。她可以因为路见不平心存怜悯而帮衬朝中任何一个官员的内眷,却不能帮助白希云,因为她原本心里就存了秘密,是一旦说出来就会天塌地陷的大事。

    如今这件事既然都过了万从元的心,那就更好办了,相比较起来万从元的手段高明的多,也比她养在深宫之中做事方便的多了。

    此时的万贵妃随看着与自己躺在一处浅眠着的齐妙,在想想京都中不知道会怎么动作的父母,心里渐渐有些期待感升腾起来。自己的孩子自己疼,她早就想看看那些欺负过白希云的人会有什么下场了。

    半撑起身子看向窗外,此时已是天色渐暗,秋日里白日渐渐缩短,外头已经有随行侍卫和宫人在说着要安营休息的事。

    见身旁的齐妙依旧在睡,万贵妃仔细为她掖好毯子,一直抱膝坐在马车门口的落霞见了,便不仅微笑起来。

    贵妃娘娘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实则却是个十分温柔的人。

    果其不然,不过半柱香时间,马车便缓缓地在路边停了下来,停车时候惯性之下的晃动让齐妙醒了过来,张开眼,看着精致的杨妃色锦绣棚顶,便想起自己是在万贵妃的马车上睡着了,忙撑起身来看向身旁的人。

    天色暗淡,马车中只点了一盏灯,万贵妃斜靠着引枕,身上绯红色的箭袖袄子和盖着的白色毛皮毯呼应出十分艳丽的光泽,万贵妃精致的眉目有种朦胧的美感,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也被灯光淡化了,看上去不像是四十多岁的妇人,而像是少女。

    发觉齐妙的目光,万贵妃面色平和的看了过来。

    “醒了?”声音温润平和。

    齐妙脸上一热,羞赧道:“多谢娘娘,我,我这原本是来服侍您的,却不留神睡着了。”

    “不碍的,自家人。”万贵妃声音不大,却包含着温柔的感情,那是一种齐妙自来到这个世界就没有亲身体会过的感情。

    母爱。

    或许在坚硬的外壳和冰冷的表情掩藏之下,万贵妃拥有一颗对孩子完全保护的心,有时候齐妙会想,万贵妃这般暗中对白希云上心,到底是因为当年换子一事遗憾多一些,还是愧疚多一些。但如今追究这些对他们来说都没有了意义,他们甚至不能将这关系公开明朗化,只有血脉之间真正的感情是斩不断的。

    齐妙便不再与万贵妃客气,起身将窗帘撩起个缝隙往外看去。

    天色已暗,夜幕幽蓝,但营地之上已有人提前快马加鞭而来布置好了一切,已有帐篷一座座扎了起来。

    马车外已有女官道:“贵妃娘娘,请下车。”

    万贵妃已理好了衣裳,抬眸先笑道:“你下车吧。”

    齐妙忙点头,先撩起车帘,扶着女官的手踩着红漆木凳垫脚,踏在了地上。

    万贵妃随后下车,只不过是弯身提起裙摆扶着宫人的手下车的动作,也让她做出一种无可睥睨的美态。叫一旁的齐妙看着只感觉赏心悦目。

    察觉到她的目光,万贵妃不复在马车中时那般温柔,只是冷淡的转开眼,自然而然的进了营地。

    齐妙便做随行伺候的女官那样跟随在后头,低眉顺眼的往里头走去。

    营地四周临时立了木质的栅栏,营帐分阵排列,之间有篝火燃起,有御厨和兵丁在预备晚膳,甚至后头临近树林之处的空地上,还有人在烤一头全羊。

    万贵妃众人刚一进门,苏公公就已经带人踏着红毯迎了上来,行礼道:“奴婢给娘娘请安。”

    “苏公公免礼。”万贵妃虽然冷冷淡淡,对苏名博这个皇上身边的红人并无不客气之处。

    苏公公一笑,“皇上和德王殿下、三殿下、四殿下,以及白大人都在主帐中,这会子正吩咐人预备晚膳,请娘娘一同过去呢。”

    “嗯。”万贵妃点头,便往主帐而去,却规矩的并未走红毯正中间,而是走了一边。

    齐妙见万贵妃要去面圣,自己资格不够,就原地驻足行礼,待到人走远了才问一旁的玉莲:“咱们家的营帐呢?”

    玉莲道:“就在这边,夫人跟奴婢来。”

    齐妙点头。营地之中篝火冉冉,有烟气升腾,让齐妙闻着觉得胸闷的很,这会儿倒是不想吃什么东西,只想将方才的那一觉睡足了。

    白希云和齐妙因为是皇上钦点随行而来的,又甚得圣宠,住的自然离皇族亲眷不远,隔壁的营帐住的便是安郡王一家。

    齐妙刚走近,就遇上了安郡王妃和三夫人,两厢见面,面上都是一喜。

    “白夫人。”

第二百五十五章帐中

    齐妙忙驻足行礼,笑道:“郡王妃,三夫人。怎么才几日不见二位又客气起来?只管称呼我名字便是了。”

    “你说的是,妙儿,此番是第一次出远门吧?”三夫人上前来搂着齐妙的胳膊,笑着道:“你如今身子重,车马颠簸的可还习惯?”

    “还好。”齐妙略有羞赧。

    她极少遇上这般关切自己的女性长辈,万贵妃对她再好,奈何她原本就是冷淡的性子,也绝不会表现的多明显,更何况二皇子观察敏锐,如今她跟在万贵妃身边还要配合着演戏,生怕叫人看出端倪呢,是以如安郡王妃这般亲切待她的却是少数。

    齐妙看向安郡王妃的眼中便充满感激。

    安郡王妃活到这个岁数,又是经常在京城上流贵妇之中来往的,对于那些虚伪钻营一套甚是熟悉,而齐妙看着她时候那双明媚的大眼湿漉漉的,格外的叫人心底柔软。

    安郡王妃对她的怜惜更甚,唠叨了许多身为孕妇需要注意的那些,又摇头道:“这些事情三两句说不清楚,你家的帐子如今还没理好呢,不如先跟我去休息一会儿?晚上咱们一同吃饭?”

    安郡王妃关心则乱,已经忘了她是个大夫了,既身为大夫,又如何不了解这些?

    可是齐妙享受这种关切,并只觉甘之如饴。

    “多谢王妃,那我就不客气叨扰了。”今晚皇上与臣子们有晚宴,女眷们不会参加,自己吃饭也是无趣。

    三夫人抚掌笑道:“如此甚好,我叫他们单独给你预备一些可口的,你放心,于中馈上我也有些研究,正巧也可以请王妃给你说说该要注意的,虽说你精通医理,但经验之谈也有些用处,正巧可以中和一下取有用之处,只要对你身子有好处。”

    三夫人这番话,正是担心安郡王妃这般热情让齐妙心里有想法,也是给自己婆婆打圆场,齐妙哪里能不懂?便只微笑。

    安郡王妃也理会过来,对这个三儿媳妇越发的满意。

    虽是临时宿营在一处,可各家的帐子错落有致的搭建,俨然构成一个个小区域,安郡王妃引着齐妙到了帐篷之中,齐妙便仔细打量起帐子里的装饰摆设来。

    地当中铺了一张花色繁复的大红地毡,两侧有临时铺设的坐榻矮几等物,黄铜仙鹤灯立在墙角,灯光明亮,篝火燃着,火苗舔舐着吊在三角架子上的黄铜水壶,水壶中的水已经沸腾,燃烧出的烟气则从帐篷顶端故意留下的空洞散出去。

    齐妙觉得很新奇,这个世界京都用的帐篷倒是有点前生所见过的蒙古包。

    她丝毫不掩饰眼神中的打量和兴趣,像是个爱新鲜的孩子,安郡王妃现在是看齐妙怎么瞧都顺眼,对她的真诚和善良更加喜欢,她又不会像其他的官家千金那样端着藏着的,就显得格外的自然亲切,甚至是比她嫡亲的孙女还要多一些率直和天真。再联想她的身世和家庭,想她在那般辛苦的环境之下依然能苦读医书自己学得一身的本事,这个外表柔弱的女子内心的强大或许是她这样阅尽千帆的老妇人都无法相比的。

    安郡王妃牵着她的手往里头走,叹息道:“你这孩子,着实是招人疼惜,我知道梅翰林家的老封君认了你做孙女,也知道万贵妃娘娘是你夫婿的义母,这会子想与你再亲近,反倒不好再认干亲了,但是你救了我那三儿子的性命,是我们全家的恩人,我们可是一辈子不会忘记的,又这一层关系在,咱们就只能更加亲近。”

    齐妙能感觉得到安郡王妃对她的善意,穿来这个世界虽然遇上了许多不如意,也遇到了许多意想不到的奇葩,可是身边的人对待她却是有几分真心的,她她自然也不愿意永远都用怀疑的想法去思考所有人都有叵测的居心,自然欢喜能有安郡王家的女眷陪自己片刻。

    安郡王妃引着齐妙在一旁的矮凳上坐了,大夫人、二夫人和三夫人便都侍奉在婆婆的身边。

    上一次在安郡王府为三爷陈朗治病,比较熟悉的只有三夫人,大夫人和二夫人不过是有一面之缘,如今再见自然要观察一番。

    大夫人年过四旬,身材微胖,皮肤光泽有些暗淡发黄,穿了一身石青色的对襟箭袖袄子,下头穿了紫色挑线裙子,头梳元宝髻,头上戴了赤金累丝金凤簪,凤口中衔着水头极足的水滴状祖母绿。她的穿着打扮自然符合世子夫人的装扮,但首饰的光泽太盛,却将她容颜显得暗淡无光。

    二夫人生了肖肩膀水蛇腰,身量风骚,一身绯红色的簇新褙子,头上却是简单的玉簪子挽发,反妩媚风流之中又有端庄良家之态。齐妙便觉得二夫人有一种十分爱拔尖儿,嘴皮子很难对付的感觉。

    看来看去,还是三夫人贤淑得体,大方又不失处事的玲珑。

    也难怪安郡王妃会对幺儿媳喜欢。

    “你们都坐吧,既是出来游玩,各自放松才好,也不要太拘泥了。”安郡王妃笑着让儿媳妇们落座。

    有婢女来上了热茶,齐妙面前的则是一盅温热的羊**。

    齐妙其实觉得羊奶腥膻气重,并不是很喜欢,但是如今她有身孕,便不是能凭自己喜好来选择饮食的了。便对安郡王妃道了谢,端起白瓷盖盅来吃了一口。

    “妙儿,觉得可还好?”安郡王妃笑着问。

    齐妙颔首微笑,自有一股温婉的气度:“我很好,多谢王妃挂怀。”

    “那就好。”安郡王妃叹息道:“你这一身医术是你的傍身法宝,可也是你的累赘,就如同现在这个光景,若是个寻常妇人,可不就能在家里头好生将养着了?何至于要出来受颠簸之苦。”

    三夫人听婆婆这般说,唯恐让人听了传在万贵妃耳中反而不好,便又笑道:“也多亏有这本事傍身,身边儿的人才都受益啊。”

    “三弟妹说的是。”

    一直插不上嘴的世子夫人也笑着道:“若是咱们自个儿有个什么,太医们瞧女眷的病也并非那么方便的,如今有了妙儿在,咱们可不是也多沾光了。”

    齐妙便笑着点头。

    医者父母心,即便不是看在安郡王妃的面儿上,就是个普通人,有个病痛灾的她也不会袖手旁观。虽听得出世子夫人言语中的故意亲近之意,她却不觉得有丝毫不妥。

    二夫人娇笑道:“到底是大嫂见识广,懂得利用时机,我们可不就是跟着沾了光么。”

    世子夫人听了心中很不愉快,但毕竟上了一些年纪,又是在婆婆和外人的面前,且也素来知道二夫人就是那样拔尖要强的脾气,她尖刺儿也就随她罢了,便只是笑而不语。

    安郡王妃见二夫人的表现,心下很是不喜,便咳了一声吃了口茶。

    齐妙全当并未发现他们妯娌之间的交锋,专心致志的吃杯中的羊乳。

    三夫人极不满二夫人的态度。她态度轻慢,那是因为她家中没有需要依靠齐妙医术之人,而她家三爷可是好容易才好起来一些,此番随行而来,就是指望着齐妙的针灸之术能够让他再度好转。

    三夫人便岔开了话题,与齐妙说了一些轻松的,最后将话引到了三爷的病上。

    齐妙笑道:“我听说明儿个再走一日就要到达普兰围场了。到时安顿妥当后我再为三爷请脉施针,瞧瞧是否需要更改方子。只是依着我看,三爷的病不是一日得的,药材再好也不是仙丹能够一蹴而就,须得长时间的服用调养才能好呢。”

    “你说的是,是我太心急了。”三夫人笑着,只觉得这样坦言药力缓慢的齐妙更加可信,她没有如同许多大夫和太医那样拿大,没有吹嘘和夸大自己的医术,就是这样坦诚的直言才更叫人觉得信服。

    不多时晚膳已经送上。是出行在外,且还是临时扎营,自然不会如在家中那般煎炒烹炸,只是简单吃一些,齐妙如今还有反应,炙羊肉的味道有些冲,她并不喜欢,只用了清粥小菜。

    这方正说着话,外头便有婢女行礼问候之声。

    几人回头看去,就见玉莲进了帐篷,行礼道:“王妃、世子夫人。”

    安郡王妃和安郡王世子夫人都颔首示意免礼。

    玉莲便到齐妙跟前行礼,道:“夫人,皇上身边儿的苏公公来请您去一趟。”

    齐妙挑眉。

    苏名博虽是宦官,却是皇帝身边亲近的内臣,苏名博的意思就是皇上的意思。足可见这一次是皇上找她。

    齐妙便起身来,歉然施礼:“王妃,我失陪了,便先告退了。”

    安郡王妃理解的道:“既是苏公公寻,那就快些去吧,外头天色暗了,让丫头多打几盏灯,仔细磕碰到了,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齐妙心下温暖,笑道:“是,我知道了。”

    两厢礼数周全了一番,齐妙与玉莲到了帐外,就见身着铁灰色锦绣外袍的苏名博笑着一甩犀柄拂尘,笑着行了礼:“白夫人。”

    “苏公公。”齐妙顿了个礼:“苏公公有何吩咐,单说无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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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医介绍:
齐妙穿越了,一睁眼就成了病鬼世子的夫人,拥有逆天医术和满身花香。 世子重生了,才醒来就看到前世深爱的女子,发誓要宠她爱她,为她谋划将来。 于是,逆天的她和洞彻先机的他完美结合,双奸合璧。 绿茶婊继母曾逼死她生母?奸生子姐姐想逼她让位?奸诈小叔想抢走世子爵位?变态公公想害死儿子玩扒灰? 那些谋夺他们幸福的贱人就该踩在脚下,尽情践踏! 可是世子大人,您日益龙精虎猛,笑的满脸腹黑是肿么回事? 世子爷,夫人不小心把银票烧了。 这些送去,不够再添。 是。娇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娇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娇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