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学乖
张氏到底还是有些不信任齐妙的。毕竟当初害的白永春如此的就是齐妙,何况客观的说,白永春那般色眯眯看人的方式,正常一点的女子恐怕都受不住,就在刚才医治之前,白永春看齐妙的眼光还那般肆无忌惮呢。
是以张氏医治在担心齐妙借着此番医治为由去给白永春造成二次伤害。
如今见白永春双臂果然能够动弹了,张氏也放下了一颗心,长长吁了口气。
就算再恨白永春,到底他们二人是多年夫妻,到底也是有些感情的,而且白永春若是治不好,她要什么日子才能与二皇子相认?
白希汐与白希澜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齐妙的针灸之术,原来外界传言的神乎其神并非只是胡扯,与她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嫂子竟然真是个神医!
如今他们再看齐妙,就觉得这人怎能如此完美呢?不但生了天仙似的容貌,就连一手医术也不似凡人所拥有的,莫不是真的是个什么神仙?
白永春放下双臂,再度抬起时滞涩之感已经减弱了许多。
齐妙耐心的道:“侯爷可以试着拿起什么东西。”
白永春忙翻了个身,试着用双臂去支撑自己的身子坐直身子,随后又颤抖着伸出右手,拿起了放在窗台上的一个白瓷的小花瓶,这种再度能够拿起东西的感觉太好,让他禁不住咧嘴笑了出来。
齐妙便趁这个时间,右手指缝夹着三根银针,飞速的扎在他后颈和脑后的三处穴位。
众人还来不及看清,就只看到手影翻飞,待到回过神时,齐妙已在收拾针囊,而白永春那里却像是疼的急了,喉咙咕噜着发出“啊”的一声痛呼。
他刚想斥责齐妙,却惊愕的抬起手,不可置信的摸向了自己的喉结,随后又试着发声:“啊,你,我,我能,说话了!”
虽然声带许久未曾使用导致他说话声音有些沙哑,但是白永春的的确确可以发出声音了!
被齐妙方才极快的手法吓呆的众人,这会子已经被震住了。
齐妙这厢收了银针就走向白希云,拉着他的袍袖仰往他,绽出一个温柔又依赖的微笑:“阿昭,我们回去吧。”
白希云颔首,怜惜的握了握她温暖的小手,便回身对张氏道:“既然侯爷的身子已经无恙,我们就告辞了。”
张氏这才从方才的目瞪口呆之中抽离出来,有些恍惚的点头。再看齐妙,她心里的敬畏又升了一些。从前只是害怕齐妙会害自己,但是也觉得针灸这等事又要找准穴位又要考虑进针的角度和力道,是还能站在那里不动等着人去扎的?白永春之所以被扎成了那样,多半也是因为他自己不争气,见了美人就迈不动步。她想轮到自己,齐妙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得逞的。
可是如今看过齐妙的针法之快之后,张氏完全没有了侥幸。
以后还能让她在齐妙面前好好说话吗!?这人若是急了,上来给她几针,恐怕都不等她反应过来就已经着了道吧!
见张氏一副呆呆的模样,白希暮忙道:“二哥和二嫂这么急着回去?不如多做一会儿,咱们兄弟也许久都没有聊天了。”
白希汐见状也道:“正是啊,咱们许久都没有在一起说说话,这一阵子府中……那个,三哥脸上的疤痕如今已经去掉了,也多亏了二嫂给的药膏啊。”
终于有机会与齐妙说话,白希暮又如何能够放过?
“正是,我也一直没有机会谢过二哥和二嫂。”
白希云微笑着看向弟弟和妹妹,随后仿佛一瞬想通了似的,“那也容易,不如大家都去沁园吧。如今侯爷刚刚恢复,想来也需要休息一阵子。”
众人都是大宅中成长起来的聪明人,又有谁看不出白希云这便是要安陆侯划清界限的意思?
而且白永春的性子和喜好所有人还都知道。
就是白希汐和白希澜两个做女儿的,都没办法挺直腰版光明正大的说自己的父亲行得正坐得端。
一时间屋内的气氛有些沉重。
白永春却并未觉得如何,站起身动了动尚且不算很灵活的双臂,又下意识的抚过喉咙,这才发出沙哑的声音:“如今我也好了,你们就留在这里吃茶无妨。”
若是忽略他看向齐妙时难以掩饰的垂涎之色,这句话还真的是个长辈应该说的。
只是他越是如此,齐妙与白希云就越是气愤,又如何肯留下让白永春这老色魔饱眼福?
齐妙又不是个寻常可以任人摆布的弱女子,摇了摇手中的银针,道:“安陆侯如今虽解了从前封住的穴位,不过再封的话也不难,若是稍微弄不好进针的角度外一些,恐怕就会造成不可逆转的破坏。下一次再想解开就不是随便扎几针就可以了事的了。我劝安陆侯还是好生安心静养一段日子吧。”
“你……”
齐妙又道:“具体如何调理,回头我会命人送一张单子来,照单子去做便是。今次若不是看在安陆侯夫人苦苦相求,老太君又年迈禁不起刺激的份儿上,我是绝不会给你解开穴道的。安陆侯若是再继续那样龌龊心思下去,我下次可就不留情了。”
原本外界就有传言,说安陆侯的症状是齐妙做的,如今齐妙亲口教训,等于承认了自己的作为。她如此坦荡,又在方才展示了那般厉害的针法,再加上白永春素日的表现,在场之人就很容易猜得出来龙去脉。
白永春做的那档子事虽然是人尽皆知的“秘密”。可自己所行的龌龊之事,到底是不愿意让子女知道的。今日齐妙却在白永春子女聚集的场合说出这样的话来,白永春当即就面色紫涨如茄子皮,吭哧着说不出话来。
张氏却觉得再继续此此处纠缠下去只会让自己难堪,便道:“既然如此,你们便去沁园坐坐,稍后我先与侯爷去给老太君请安。”
白希澜忙顺着张氏的话说:“相比老太君见侯爷好起来,也定会十分欢喜的。”
白希云牵着齐妙的手率先里开,白希远夫妇与白希暮、白希澜姊妹都紧忙行礼,随着白希云离开。
见子女们走远,张氏才强自收起满心郁闷,强迫自己露出笑脸来面对白永春。
“如今你总算是大好了,往后可切记保养身子,再不要如从前那般了,啊。”她温柔软声,倒像是在哄孩子。
白永春“哼”了一声,冷淡的道:“是啊,我如今好了,好生保养,也免得在出现问题了还要劳烦你伺候我。”
“你,侯爷说的这是什么话?”
“什么话?张氏,你对我是如何照顾的想必你心里最清楚。这段日子你可曾真心的关切过我?你是不是觉得,我会一直是个废人,就那般一直残废下去?人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分,如今我算是亲身经历过了,也不得不信这一句了!你敢说你没有放任我不管?你敢说你没有期待着我一命呜呼?”
白永春并不傻,所以这一件也算不得是污蔑。张氏的确是看不惯白永春,想起当年种种,她就恨不能让他早点去了干净。
可是如今白永春将话摊开来说,张氏又如何能够承认?
“侯爷这样说,莫不是在诛妾身的心吗?你我二人夫妻多年,共同养育了这么多孩子,我虽然脾气不好,也爱吃醋,做不出那么大度来,可是侯爷细想想,难道我这般不是因为太过重视侯爷?侯爷难道不能切身处地的为我想想,眼看着您一个一个女子的往身边带,我心里是什么滋味儿?如今您身子好了,却说这样的话来,您叫我情何以堪啊!”
张氏如今一心想要认回亲生儿子,自然不会与白永春撕破脸,她也不啥,其实也知道女人在男人面前适当的服软是没坏处的,只是从前没这个耐性。
果然,白永春还是吃软不吃硬的,一想这些年自己也的确是鱼女色之上太过与放肆了,弄得他们的嫡长子都被换了,张氏这个做母亲的心里若是一丁点都不生气也不是不可能,再说自己现在已康复了。再揪着过去的事情太麻烦,也没意思。
“罢了.”白永春轻哼一声,明显已经缓解了怒气:“我如今也没了官职,只剩下个爵位,从今王爷也只能好生经营家里的生意了。我不能给你挣来你想要的品阶,你也莫怪我,我不去怪你这些日子对我的忽视,过去那些陈芝麻烂谷子,你也别再揪着不放,咱就算各自扯平了,还继续安生过日子,如何?”
张氏在心里狠狠地啐了白永春一口。
这算什么男人?这会子出了事了,他想着粉饰太平了。没本事了也不能耀武扬威了,却还想着一笔勾销?
害的她与亲子分离,这种伤痛是可以一句话就购销的吗?
张氏咬牙切齿,用了极大的意志力才没让自己说出难听的来,笑着挽起白永春的手臂道:“侯爷会这样想当然最好了。妾身又何尝不希望与您和平相处?您既然喜欢凌萍,回头妾身就给她开脸抬了做姨娘,好生让她服侍您。如何?”
第二百一十二章 算谋
白永春垂眸看了看张氏,只觉得才刚恢复了知觉的双臂,在张氏臂弯以及柔软的胸前磨蹭下舒服的很,加上张氏的话都是他爱听的,心里那些不满就已经散了大半,满意的道:“走吧,先去给母亲请安。”
这男人原来这么好哄?张氏心下对白永春更加鄙夷。面上堆笑应道:“是,都听侯爷的。”
二人乘轿子去了锦绣园。
才一进院门,就有小丫头飞奔着去正屋回话:“回老太君,侯爷和夫人来了!”
老太君这里早已经得到才刚齐妙与白希云去了金香园的消息,正焦急的等待着,一听见小丫头的回话,连忙起身就要往外头迎。姚妈妈立即寻了一件宝蓝色的大袖披风为她披上,搀扶着她走了出来。
白永春与张氏正巧到了廊下,见了老太君忙行礼:“老太紧(母亲)。”
听着儿子沙哑低沉的声音,见他手臂已经能够自由移动,老太君一瞬泪眼朦胧,哽咽了一声将白永春搂在怀里,“我的儿!这些日可苦了你了!”
“母亲,您别哭,您看儿子已经痊愈了不是。您千万别在伤心,否则儿子心里也不好过啊!”白永春单膝跪地,双臂圈着老太君,脸在老太君的腹部蹭了蹭。”
老太君闻言越加悲从中来,赌咒一般骂了起来:“齐妙那个小贱娼妇,明明举手之劳三两下就能只好我的宝贝儿子,偏偏要拖延了这么久,让我儿受了这么多的罪,还是个大夫呢,有那样的大夫吗!用自己所学来害人,那毒娼妇就不怕下地狱去!”
白永春见老太君这般激动,心里却是暖暖的,忙站起身来用袖子给母亲拭泪:“好了,儿子现在不是已经好起来了吗?母亲可不要在生气了。”一想今日齐妙那个冷淡的模样,仿佛这会子齐妙身上好闻的幽香都还在他身上没散去呢,白永春就觉得心里麻酥酥的。
一行人进了屋,老太君亲热的拉着白永春说了好一会子的话,才想起张氏来,笑着道:“恩,这些日子也亏了张氏了。这一次我听说了,若不是张氏用了激将法,将那两个小儿骂的心理有愧,他们也不会出来给侯爷治疗,这功劳也有张氏的一份。”
张氏忙起身谦虚的道“不敢当。”
其实她哪里是故意去骂人用的什么计策?她只是其不过,满心的委屈想要发泄罢了,也不知道今日白希云和齐妙是抽的什么风,竟然就答应了 。
老太君这里说话的功夫,沁园之中白希远等人已经告辞离开。
原本都是兄弟,可先前白希云病重且无官在身,在这家里是最没用的一个人,且白希云还是被张氏针对的一个,明眼人谁都看得出,这家里仰张氏鼻息生存的人大有人在,明知道张氏不喜欢白希云,谁还会顶着风头来结交一个没有用处的病鬼呢?
如今白希云身子渐渐好转,又得皇帝御口亲封了太子少傅的官职,加上齐妙如今医术无双风头正旺,他们就算有心亲近,也觉得拉不下脸来主动结交。只稍坐了片刻,就觉得没脸面再继续呆下去,匆匆的告辞了。
齐妙与白希云一同将人送到了院门前。待到众人走远,齐妙才道:“其实你的兄弟姐妹也并非都是坏人。往后多走动走动也是好事,免得你孤立无援的,一旦发生了什么事全家人都一边倒的偏向着老太君那边。”
“小傻瓜,你就不怕他们危急时刻还是会偏向看起来比较权威的一方吗?”
齐妙扶着白希云的手臂走上抄手游廊,缓步往正屋走去,新奇的道:“这有什么好怕的?趋利避害不是人的本性吗,与他们结交,也并非为了他们达到什么目的,只是作为人类最基本的也是要有亲情的啊。”
“你呀,想的单纯,就怕他们理解不出单纯的好意来。”
“那也是他们的问题了。与我不相干。”齐妙笑着道:“你也许久没进宫去看过万贵妃了。明日是我入宫请脉的日子,你要不要同行?”
白希云想了想,终于颔首道:“从前我也是一两个月入宫去看一次,病重了的时候几乎是不进宫的,如今身子渐渐好了,若是不去看,反而会叫人多疑。这样,明儿我随你一同去吧。”
“我也是这样想的。”二人到了廊下,后头玉莲笑着回道:“回世子爷,才刚骆公子已经回来了,这会子正等着您呢。”
白希云笑道:“知道了。”
齐妙便道:“你先去见大哥吧,不是有事要商议吗?”
“那也不差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我先服你进去歇着,才刚给安陆侯针灸,也废了不少的力气吧?”
“也没有,只是见到他们就会忍不住动气。我看安陆侯这样的早晚还会闹出大麻烦来的,他根本就不懂什么叫做吃一堑长一智,恐怕往后侯府里少不得会被她闹的大乱。”
“那也是他们的事啊。”白希云扶着齐妙在铺设了厚实柔软的墨绿色弹墨坐褥的罗汉床坐下,轻抚了抚她的小腹。
肉眼瞧是看不出变化的,但是仔细用手去摸,还是能感觉到她的小腹已明显的隆起了些。
白希云的心一瞬柔软,在她嫣唇上啄了一下,“好生歇息,不要想那么多,如今我的身子好了,我都会撑起来,你只管做你的世子夫人享清福就是了。”
齐妙霞飞双颊,像是染了淡淡的胭脂似的,晶莹水眸中泛起一层喜悦的水雾,加之她周身萦绕的淡雅花香,叫白希云只看着都觉得心底里酥软不已。白希云当真无比的庆幸他迎娶的是齐妙。若是换另一个有野心的女子,这般能够勾魂摄魄的美貌就是向上攀登利器,就是想做皇后恐怕也是很容易的。
“那我就先去?”
“去吧,我歇会儿就预备药膳了,你叫大哥和三弟一同来用晚膳。”
“是你累了,这种事情就不要亲自动手,累坏了可怎么好?”
“哪里就那么精贵了?我又不是纸糊的。我自个儿就是大夫,对自己的身子也最是有分寸的,你就不要瞎操心了。适当的运作对身子还是好的呢,殊不知那些动辄就病弱静养的大户人家妇人生产时难产的几率要高出很多,你看穷人家的妇人,有许多怀着身孕挺着大肚子还要继续劳作呢,就没见他们总是难产。可见呀,这锻炼还是有好处的。”
白希云瞧着齐妙那开合的红唇,就忍不住想要以吻封缄,只是她说的那些话却是他忌讳的。
“什么难产难产的,这种话你一个孕妇怎能挂在口边呢?”白希云掐了下她的脸蛋:“该打。”
齐妙想说这些古代人就是封建迷信,可是转念一想,若是没有这个封建迷信,自己也不会穿到齐妙的身体之上,还拥有了奇妙治愈能力的血液,便也就不再辩驳,只是俏皮的吐了吐舌,催他出去:“你还不去,仔细大哥等急了,不等你了。”
白希云这才笑着颔首道:“好吧,你仔细歇着,若是乏累了就叫他们去预备药膳也是好的,玉莲他们都不笨,相信你仔细告诉,他们也很快就能学会药膳的制作方法和火候。反正我不挑食,什么味道也都可以的。只要药材能够发挥作用不就好了?”
话是这么说,不过白希云也不得不承认,同样的饭菜,出自齐妙之手的就旁人做的好吃的多,就连重金请来的厨娘都比不上齐妙的这双巧手。
“知道了,快去吧。”齐妙笑着撵他。
白希云真恨不能时时刻刻都不与她分开,只是正经事情还是要做的。
待到白希云出门走远了,玉莲和爱莲才笑着端了果盘来服侍齐妙吃果子。
“夫人,世子爷这样疼惜您,想来京都城里再找不出第二个来了。”玉莲嬉笑着打趣。
齐妙脸色绯红,却大方的道:“世子的确是很疼惜我啊,你们也都大了,咱们府里的规矩,婢女到了二十二岁就要放出去的,很多官宦人家为了仁义慈悲,更是二十岁就放人,我看我也舍不得你们都走开,不如趁着时间给你们一个个都寻到好夫婿,最好就是会疼人的那种才好。”
“夫人!”爱莲跺脚。
冰莲和问莲才一进门就听见齐妙这么说,也跟着羞红了脸。俩人追着玉莲和爱莲道:“都是你们这俩小蹄子,在夫人面前乱嚼舌头,引得夫人说起这些不正经的话来。”
朝气蓬勃的少女笑声宛若银铃清脆,欢快的能叫人听着就觉得心情舒畅。
远在厢房说话的白希云、骆咏和管钧焱听了都不免跟着微笑起来。
骆咏端起白瓷青花的茶壶,为白希云续茶,道:“经过这一个月来细致的调查,张家这些年来的生意往来我都已经了若指掌了。而且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张家绝对是借着白家的势头起来的,这几年来家里的生意是老太君和掌管着,这位老夫人虽然性子不怎么样,生意上眼光却是精准的,白家与张家一同在南方经营的染织布匹的生意和西北那边牧场的生意都收获不少。”
第二百一十三章 兄弟
“是吗。”白希云若有所思的摩挲白瓷青花盖碗的边缘,那上头的一滴茶水染上他的指尖,被他以拇指搓掉,“老太君是个聪明人,我一直是知道的,不过她这个人极为自私狡猾,肯自己发财时还提携着张家,着实是让人意外。”
话音方落,白希云就想起这其中的症结。
老太君不是一个会善心到给人恩惠的人,必然是张家拿捏着当日换子之事,逼迫的老太君不不得以分一杯羹过去。前世时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真是身世,所以这些细节他即便注意到了也分析不透,只觉得老太君还算是心存仁厚。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
见白希云目光中有了然之色,骆咏斟酌一下,便直言道:“二弟,其实有些事情你也该早作打算。”
白希云闻言正色看向骆咏:“大哥,您有何指教但说无妨。”
骆咏闻言颔首道:“你我兄弟之间,有些事情我若看破了却故意隐瞒着不告诉你,那可是要天打雷劈的,我也并非要故意去探知你的秘密,戳穿你的心事。不过你既然有这般身世,就该早作打算,我怕时间久了在你毫无防备之时,会叫有心人有机可乘。”
虽未曾细说,白希云却一下便明白了骆咏告知的是什么。
原本他没有主动告诉骆咏,就是担心对方心里会有挣扎,毕竟这种事情说开来,极有可能会引火烧身,若什么都不知道的还能够安全一些。
但是他也没有故意隐瞒。
如今骆咏能不装傻,在他面前直言不讳的说话,白希云除了感动之外根本找不到词来形容此刻 的心情。
“大哥,你……”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骆咏与管钧焱相视一笑,坦荡爽朗的道:“当日既然咱们三兄弟一个头磕在地上,那便是一辈子的兄弟,我管你是皇孙龙子也好,要饭花子也罢,咱们一天是兄弟,便一辈子都是兄弟,难道谁还在心里计算着兄弟有难自己独善其身吗?”
“正是如此。”管钧焱也笑,“二哥并不是个扭捏的人,怎么今日还婆妈起来了。咱们兄弟之间不谈那些没用的,大哥说的这些,二哥可要放在心上才是。”
看着骆咏和管钧焱爽朗的笑脸,白希云满心里堆满了感动。眼眶竟然有些发热。
白希云原就生的容貌俊秀,如今脱去了原本病弱如厉鬼一般的外形,虽然依旧清瘦,却在无死气,加之他气质矜贵冷淡,如今端的是无双俊秀的公子。
此时却因动容而眼眶潮红,叫骆咏和管钧焱看的心中不忍,禁不住口中调侃他:
“你可别哭出来啊,叫弟妹瞧见了少不得要怪我们欺负你呢!万一在我的药膳里下一些什么东西叫我吃了咳嗽,看我怎么收拾你。”
“是啊二哥,谁不知道二嫂满心里只装了你一个,你若是表现的像是我们欺负了你,二嫂回头万一用针扎我,我可怎么办?”
管钧焱话音方落便哈哈大笑,骆咏禁不住道:“你的轻身功夫若敢说第二,江湖上就没人敢称第一,弟妹不懂武功,难道还追的上扎你不成?”
“大哥这话说的,若是二嫂说要我站着别动挨她几针,我难道还能逃走不成?人说长嫂如母,我没有亲兄弟,大哥又不曾娶亲我也没有大嫂,就只能听二嫂的呀。”
一席话说来,又是委屈又是逗趣,听的白希云和骆咏都哈哈大笑,方才心中所存的担忧一瞬一扫而空。
白希云心下一片开阔,认真的道:“多谢大哥的提醒,其实我已经在防备,只不过对方如今许是正处在迷茫阶段,并未有什么行动,我除了防备之外也不好多做什么以免打草惊蛇,家里的这些,其实我动用一些手段也能制得住,我担心的却是这位。”
说着,白希云竖起两根手指。
“这个人一直待我极好,从来不在我跟前摆架子,虽然我们没有结拜,但是兄弟之情却是不假的,我担心一旦事情戳穿的一日他会无法接受,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毕竟,我无心于那个位置,可是外人不会这么想。”
“说的就是!”骆咏叹道:“我也实在是想不到,这世上竟然有这样的事,而且安陆侯那样的父亲,竟然生的出那般仁义的儿子来,可见先天的生养是次要,后天的教导才是主要的。”
“是。我知道那位如今已经听到一些风声了,现在也该心存怀疑了,只是他按兵不动,我也就不能主动,现在与妙儿都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其实一想到往日的兄弟有可能因为这种事情而反目成仇,心里就格外郁闷的慌。”白希云长叹了一声。
管钧焱安慰道:“二哥不用想那么多,一切都顺其自然也就罢了,难道你担忧,事情就不会发生了吗?如今二嫂有身孕,你也要支撑起门厅来才是,免得二嫂看你愁眉苦脸的心情也郁闷不是?”
一想到齐妙,白希云就觉得满心里盈满了温柔,那样柔弱的一个人,却总是能为他设想周到,不记辛劳的付出,总能带给她最温柔的温暖的力量。
白希云只要一想到齐妙,就仿佛充满了努力下去的力量。
“是,阿焱说的是。”白希云食指在桌上轻轻敲动,这正是他思考问题时特有的小动作,片刻后,白希云道:“就这样吧,我想只要牵制住了家中庶务,让他们自顾不暇,自然就可以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也叫他们没有心思将脑筋动到什么神世上去。”
骆咏颔首道:“你说的是,不过要想制裁他们这些小鱼小虾还不容易?你好歹也是银通票号的幕后老板,稍微弹弹指甲,京都商界都要抖一抖。”
“我只想动他们而已,又不想累及无辜。”白希云眼珠一转,便有了主意。笑道:“我已经想到了办法。回头细致的与大哥说了,大哥可要帮我跑一趟,如今妙儿身边离不开我。我也不敢随意出去叫人怀疑。”
“这容易,就如咱们这些年来合作的一样,你出主意我跑腿。”骆咏痛快的答应了,便细致的问起白希云打算如何去做。
白希云与他耳语了一番,二人又低声讨论了几句。骆咏便用晶亮又崇拜的眼神看着白希云:“就说你的脑子不是白给的,这样杀人不见血的办法也只有你能眨眼就想得出。”
白希云无辜的眨眨眼,“大哥这话说的,我可就当你是夸我呢。”
站起身,白希云缓步走向窗边,看着幽静的院落之中正在跳百索的小丫头们,听着他们的欢笑声,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我知道,我的手段的确有些太过狠了,可是一想到安陆侯对待妙儿那样,我就怎么都忍不住。他们这些人对我如何,那也是我身世如此,身该所受,可是妙儿何辜?她自嫁给我那一日起就没过过一天的安生日子,生的容貌出众又不是她的错,她何苦要被人作践?这也就是妙儿有一身本事,有自保的能留,若是换做寻常任何一个弱女子,怕是就算没有被安陆侯得逞,也要被毒药毒死,被劫匪杀死了。”
管钧焱与骆咏闻言,都是一阵沉默。
的确,白希云说的句句在理。
管钧焱大咧咧道:“二哥说的是,若二嫂是我媳妇儿,我恐怕早就抄家伙宰了那群人然后带着她远走高飞了,还等到这会子动脑筋呢。”
骆咏闻言禁不住噗嗤一笑,推他脑袋一把:“你就是个莽夫,整日里鲁莽冲动就会横冲直撞,多早晚你跟你二哥学会动脑子了,那才是真的厉害,否则你怎么下棋一直都下不过你二哥?”
管钧焱爱下棋,且棋艺不差,可是在白希云面前他基本就没赢过。这句话真真就是戳中了他的痛处。
管钧焱哼了一声,抱臂别开眼。
白希云则是莞尔一笑,再度与骆咏详谈。
不多时外头便有人来回:“世子爷,骆公子,管公子,世子夫人吩咐奴婢来传话,药膳已经预备得了,请三位爷去用膳。”
白希云正好也与骆咏商议的差不多了,便一同起身去了花厅。
“阿昭,大哥怎么好端端的要告辞呢?可是我有什么怠慢之处?”
齐妙一面将新制的药丸包好,又在雪花笺上细细的写下用法与哮喘发作时需要注意的事项,一面忧虑的询问白希云。
白希云笑着从后头揽住她的腰身,笑道:“是我求大哥出去帮我办一些事,并不是别的,你不要胡思乱想。”
齐妙这才放心了一些,点头道:“大哥的症状也需要注意才是,这些药待会儿咱们一起给大哥送去,还有我做的药物香囊,发作时就多闻一闻,可以有平喘的作用。”
说着将一个样式极为普通的药物香囊也一并递给了白希云。
“走吧,咱们去给大哥送去。”
话音方落,却听见外头小丫头来回话:“世子爷,二殿下来了。”
齐妙闻言一愣,忙将桌上给骆咏预备的东西都收进了里屋去。
白希云则是向外头迎了出去。
第二百一十四章 园中
二皇子走进沁园的侧门,正瞧见白希云一袭天青色道袍迎面而来。他们二人也有约莫十日没见,好像十天的时间,白希云的气色又好了一些,原本瘦的塌陷下去的脸颊如今也丰满了,整个人宛若白云出岫一般俊美潇洒,浑身又泛着一股子清泠的矜贵气。
二皇子看的心中喜欢,笑着道:“才几日不见,子衿看着又好了不少,可见齐氏医术了得。”
“二殿下。”白希云潇洒行礼。
二皇子双手搀扶,笑道:“都说了几次,咱们之间不需要这些虚礼。”
“礼不可废。”白希云直起身,笑容亲切轻松的道:“快进屋里来坐。这些日没见你,想必户部之事冗杂繁多,牵扯了不少的精力吧?”
“可不是吗,与那些老家伙,一个个精明的很,与他们在一处就是喘气儿都得多留一个心眼儿,没的叫人觉得累得慌。难为父皇每日是如何那般游刃有余的处置朝政的。”
说话间,二人已到了前厅。
齐妙亲自端了黑漆的托盘出来,上头放着两个精致的白瓷盖碗。她素手白皙,在黑漆托盘之下显得越发细嫩,端起盖碗放在案几上的动作优雅秀气,叫人瞧着便觉赏心悦目。
饶是白希云看惯了齐妙的美态,此时呼吸之间她身上淡雅的香气随着她的接近而越发浓郁清新,心中都不免生出酥麻旖旎之感,更何况是早就对齐妙动了心却不可能有结果的二皇子?
二皇子垂眸掩去眸中的喜爱,他的身份地位,容不得自己将那些心思表现的太明显,如果他无法控制自己,就会让自己落的像白永春一样,叫人见了便觉得厌烦。既然明知道就算表白齐妙也未必会有回应,反而还会将人推的更远。
二皇子端起白瓷茶碗,借喝茶的动作遮住了眼眸中闪烁的情绪。
白希云则是笑着道:“你也乏累了,去歇着便是了,这里自有婢子们伺候。”
二皇子闻言想起齐妙已有身孕,约莫也该三个月了,便似不经意的看向她腹部。
齐妙未曾察觉到二皇子的注视,只笑着道:“那我便下去了。”又对二皇子行礼。
二皇子忙颔首还礼。
白希云自然察觉到了二皇子神色中的波动。早些时候他就曾经发现二皇子的心目中齐妙的地位或许不同。不过齐妙的忠贞和人品他相信,二皇子又从未有逾越的行为,一直都表现如常,白希云自然没理由去责怪这个好友。虽然心里有些郁闷自家妻子也太讨人喜欢,但这会子却是谁都怨不得的。
二皇子落座吃茶,借着端起茶碗的动作来掩饰内心的不平静。心中的哀愁再次如同喷发的岩浆一般蔓延开来,灼烧的他浑身炙热,无法言诉。
这段日子没有见到齐妙,也是他强迫自己不要见她引得心里波澜难平,既然是朋友妻不可戏,他又何苦苦着自己?
想不到坚持了十天,在见了她的一瞬内心的防御还是被击溃了。
那种缠绵倾诉缠绕在心底里,如枝蔓缓缓的穿插入四肢百骸。疼痛刻骨又无法剜除。
二皇子放下茶碗时,竭力的控制着情绪,将眸中的失落掩藏起来。
白希云却是更难不去察觉到他情绪更加低落了。
心下无声的叹息,但是极巧的掩饰了情绪,转而道:“听说皇上有意行围,可是真的吗?”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二皇子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了然之下噗嗤笑了:“必然是齐氏去听了我母妃说的才知道的吧?的确,父皇今秋有行围之意,前儿陪着父皇下棋时曾经听父皇无意之中说过。今秋钱粮颇丰,父皇也说自己近日来忙于朝政,竟全然无闲暇时间,加之京畿大营也许久都没有操练了。前儿父皇还说要让我来负责此番出行的护卫布防。”
通常情况,大周行围之事除了消遣娱乐之外,更要紧的是考较宗室勋贵子弟的本领,训练京畿大营、五军营、神机营的调度和配合。
而趁此机会也正好可以锻炼皇子、宗室,以及勋贵子弟的能力。
二皇子如今是皇子之中最为年长的,也是皇上最器重的,加之先前皇帝御口亲封了白希云太子少傅的官职,现在朝中之人都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把握风向,随时的做好站队的准备。
此番能有荣幸负责行围之时的防卫,也正是彰显了皇帝对二皇子的重视,以及肯定了二皇子的能力。
“既然如此,出行之事便要好谋划起来,三皇子、四皇子和五皇子很早之前便有意注意你的行为了。正等着挑你的错处呢。”白希云正色道:“寻常人家,为了千八百银子尚且有兄弟反目的,更何况是你生在天家这样大的家族。”
二皇子自小到大的与亲兄弟不亲密,却与自己这位伴读的病弱兄弟亲,正是因为白希云敢说旁人不敢说的真话,是真心诚意的在为他着想。
“你说的极是。”二皇子心下不免感慨,看来白希云对待他还如从前一样,别人不敢说的话,白希云敢说。别人不敢与他说的实话,白希云也会直言不讳。
如此一来,二皇子越发确定了白希云对待他的心意没有变过。想来是自己听了小人谗言,就算心中没有全信,到底也是造成了一些影响,以至于他会用怀疑的眼光去看人。
白希云道:“皇上出行的日子我想大也就是近些日,在晚一些日子他天气就更冷了,虽猎物丰美,却也不适合皇上以及宫中贵人主子们游幸。”
“那么准备的时间也并不多。”二皇子面色略有些凝重,“皇上如今瞩意于我,多少人在等着看我的笑话呢。”
“若只是有人看笑话也尚且可以,要紧的是不要有人背地里使绊子。”白希云站起身道:“二殿下,咱们出去散散步?”
“好啊。”二皇子便知道白希云是有话与他说,担心在此处说话叫人听了去。
二人到了廊下,婢子们是都齐齐行礼,禁不住偷眼打量,二皇子儒雅温润,白希云俊秀清冷,虽是不同气质的人,但一样的优秀。
年轻的婢女都禁不住霞飞双颊,低垂着头。年少一些的甚至交头接耳嬉笑起来。
二皇子见惯了他人这般,白希云的眼里除了齐妙也放不下别的女子,是以二人都旁若无人的走出沁园,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些。
出了沁园的正门,便是一条幽静的青石砖甬道。直走下去穿过月亮门,便是一条杨柳堤岸,安陆侯府花园有专门负责稼穑园艺的婆子专门侍花弄草,即便府里前些日子着实乱了一阵,齐妙又不理会府中的庶务中馈,花园子里着实还是幽静的很的。
二皇子便与白希云走上一跳宽敞的石子路,四周灌木矮小,花团锦簇之中却是藏不下人的。正合适说话。
“子衿,你说父皇此番是否会叫上母妃同行?”
“圣意难测,不过以万贵妃的盛宠,想必会随行的。”话及此处,白希云难免联想道齐妙。
齐妙如今是专门诊治万贵妃脉象的女医,若是万贵妃随御驾前往围场,她少不得要跟着去的,只是如今正是她有身孕反应最严重的时候,如果去围场,少不得要舟车劳顿的,到时候她身子怕是吃不消。
二皇子想的却是另外一桩。万贵妃出行,齐妙必定会同行,他既然负责队伍的防卫自然见面的机会就会多一些。他与齐妙无缘做夫妻,他也只能求着多见一见她了。
一时间,二人都有些沉默。
不过沉闷的气氛不过多久,二皇子便又笑的云淡风轻:“我瞧着你身子也好的多了,这些年你都一直困在家中,不得见外头的事物,着实憋闷的很,若是可以,到时候我与父皇说,让他带上你,到时候你可以陪着父皇下棋,也可以出去散散心。”
白希云闻言,一时间有些心动。
可是转念一想,齐妙的身子定然不适合出门的,他若是跟着出去,岂不是要与齐妙分开?
他舍不得一天不见她,他只想与齐妙长相厮守,至于出不出门都无所谓了。
可是万一皇上真的下旨呢?他也不好拂了二皇子的美意。
“你说的极是,不过也要看看到时候情况。这段日子你也要小心三皇子、四皇子和五皇子那处。”白希云道:“总觉得他们这段时间太过于安静,却有些反常。”
二皇子也颔首:“皇子之中,也就他们三人与我年龄相当,我也觉得这段时间他们太过于安静,只是他们没有动作,我反而也不好动作。”
白希云笑道:“实在不成,最好是使个引蛇出洞的法子。”
“引蛇出洞?”二皇子听的眼前一亮:“子衿,你可是我的智多星,你又有了什么好法子?”
白希云笑道:“这事还需要从长计议,我也需要好好计算一番。”
话音方落,却见转角处,张氏在白白希暮的搀扶之下缓步而来。
一见到二皇子,张氏脚步倏然顿住,表情也变的十分微妙。
第二百一十五章 纠结
其实就在决定与二皇子出来说话时,白希云就早料想到今日必然会碰上张氏。他在锦绣园和金香园里都留了人,那么老太君和张氏必然也会想方设法在他的沁园安插人。沁园中的下人不多,都是他安排妥当的,可以确定没有混入外人,但这并不代表张氏和老太君不会在沁园外留人窥探。
出来的一路上他们遇到过两个小丫头子还有两个抬水的粗使嬷嬷,将他们的行踪说出去,或者直接去报讯也不是不可能。
白希云打定主意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且他根本不觉得即便身世曝光,他有任何对不起旁人的地方,是以这会子他是几人中最为坦荡的。
相反,二皇子在看到张氏时,心下已经极为反感。就凭张氏对待白希云的种种苛待,加上她和老太君龌龊的人品,他原本就已经很是讨厌了。如今这妇人更是为了荣华富贵不惜扯谎,说什么他不是皇子,告诉他他所拥有的一切都不该属于他,他就更讨厌他们了。他们的心思难道他会不懂?分明就是贪得无厌,想做幕后的贵人吗!
二皇子不悦的别开眼,看都不想看张氏。
张氏目光殷切的主注视着二皇子,却在他这般冷淡的反应之下无法上千,更是得不到丝毫回应,她脸色煞白的停住脚步,竟是敢再继续上前,生怕撞上二皇子冷淡的眼神。
白希暮察觉到几人神色有些不大对,奇怪的看了看见了二皇子竟然“唬的”不敢说话的母亲,心下十分的不解。
二皇子常常在家中走动,虽然只与白希云亲近,其余人不过是点头之交罢了,可这般常见的人,也不至于就吓成了这幅模样,叫二皇子瞧着岂不是失礼?白家的笑话已经够多了,何苦再增加这一个。
白希暮便拉了拉张氏,随即带头行礼。
“二殿下。”
张氏回过神来,却无论如何都屈不下膝盖。
她可是二皇子的亲娘,哪里有亲娘跪儿子的道理?
白希暮见张氏只顾在呆呆立着,不免又扯了扯张氏的裙角。
二皇子最受不了张氏那副期期艾艾,好像他欺负了她似的模样,冷然道:“三公子快起来吧,你也不必白费力气了,既然不是成心行礼,我也受不起。”
张氏咬着下唇,心内的怒气翻腾着,却又不敢多言。
白希暮站起身来,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求救的看向白希云。
白希云便行礼道:“二殿下不必动气,家母近些日身体不适,神情有些恍惚,着实不是故意不讲礼数,还请二殿下见谅。”
“快不要如此。”二皇子连忙双手搀扶着白希云起来,亲昵的态度与对白希暮君臣有别完全不同,更不要说对待张氏的冷漠嫌恶了。
张氏见状气的脸色发白嘴唇发紫,斥责之言险些就要脱口而出——白希暮才是你的亲弟弟啊,你怎么对个仇人的孩子如此体贴关心,对自己的弟弟就摆出那么一副臭脸来?
可是滑到口边,张氏愣是咬紧牙关没有开口。
因为这件事白希暮完全不知道。
她倒是不在乎白希暮是否知情,可是她也不确定白希云是否知道。
如果白希云知道了自己才是皇子,二皇子其实是占了他的位子,他会不会想要各归各位?毕竟,继承皇位可绝不是一件小引诱。就算白希云考虑到生母万贵妃以及外家万家的安全不肯将事情说开来,谁又能保证他不会暗地里陷害二皇子?
她的儿子心地醇厚,对白希云毫不设防,万一被算计了,岂不是太冤枉了?
张氏如此就只忿恨的瞪着白希云,到底是将难听的咽了下去。
而二皇子眼瞧着张氏对待白希云如此,心下更不喜了。
就连一旁的白希暮都觉得张氏如此有些无理取闹,且在外人面前如此对待白希云着实太过不妥。
“娘,不如咱们先回去,二殿下与二哥必然是又要紧是商谈。”
张氏闻言不悦道:“二殿下是做正经事的不假,可你二哥能说什么正经事?不过是二殿下关切你二哥身体罢了。”
白希暮闻言皱眉,眼瞧着二皇子面色不愉,忙赶着在他开口之前起身拉着张氏走开,低声道:“娘,这个场合你不该如此说话的!二哥再不济也是朝廷命官,还是皇上御口破格封,你不想对二哥好,难道还想说皇上没有识人知人的能力和眼光吗?”
张氏才刚只觉得二皇子不该被白希云蒙在鼓里,对白希云的恨让她口不择言,现在被白希暮提醒之下她才深刻觉得不妥。脸色也因尴尬而涨的通红,转回身看向二皇子与白希云,想要道歉赔罪,却又拉不下脸。他们一个是她的亲生子,一个是她的养子,自己这个做娘的要在他们面前低头,真真是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是以张氏如今只是高傲的抬起下巴哼了一声。
白希暮险些要被张氏气的吐血。
母亲是怎么一回事,若是道理没有与她说明,她这会子犯倔也就罢了,话都已经说的这样明白了,张氏还在此处摆出一张臭脸来给人看。
白希暮被张氏气的脸色涨红,尴尬的对二皇子和白希云笑笑。
二皇子早已腻味了张氏这幅哀怨的模样,倒像是他对不起她了似的,他一个男人,又生在皇家,着实没有必要为了一个无知妇人拂袖道:“罢了,安陆侯夫人与三公子若是有事就请自便吧。”
张氏一直痴望着二皇子,脑子里勾画着要如何才能与他相认,所以压根儿就没听见他说了什么。
二皇子话音落下,见张氏还没有离开之意,且还用那种眼神来看自己,当即便不悦的皱了眉。
白希暮看的冷汗都冒了出来,焦急的扯了张氏一把,代她回答道:“是,那我们就告退了。”
张氏这才回过神来,见幺子拉扯着自己往一旁走去,慌忙的道:“如此焦急是要做什么?你拉扯我做什么啊!”说着话还不住的回头去看二皇子。
白希暮忍着扶额的冲动,好容易才将人带出了花园。
看着二人背影,白希云无奈的致歉道:“二殿下,还望不要将此事放在心上,家母许因家父前些日的情况而心焦,加之素来又看不惯我,见了我态度就难免不好,倒是带累了殿下也跟着受罪,着实不该。”
“快无须如此。你家中是什么情况难道我会不知?”二皇子携了白希云的手同游几步以示亲近,这才放手,叹息道:“只是想着你整日生活在这样环境之中,对你不好的人若是个外人,你上可以不理会,再或者可以敌对,只是对方是自己的父母,又能怎么样。”
白希云闻言,便察觉到这是二皇子的试探,他们二人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可是涉及到身世问题,二皇子到底也还是不放心的。
白希云心中不无伤感,却不会在这个时候去触碰二皇子的底线,更何况他是真心珍惜二皇子这个朋友。即便未来难料,他也不想因为身份、地位的关系失去了这个朋友。
“你说的是。到底是自己的父母,要对我如何我也只能笑纳的。我这幅残躯原本就多病体弱,若不是老天垂怜让我遇上了妙儿,或许早就该将寿数折还了,如今是我无所谓,却总是觉得到底委屈妙儿。”
二皇子在白希云说话时候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他忧伤无奈都不是做伪,且这些年来白希云的苦难他也都一路见证感同身受,二皇子就觉得自己竟然怀疑起至交好友来,着实有一些不应该。
那白张氏和安陆侯老太君两个妇人到底是什么人品,恐怕天下没有人不知道的。他们说的话又怎么能够全信?二皇子心内便生出一些愧疚来。退一万步说,就算身世上真的有个什么,白希云也是不知情被蒙在鼓里的一个,他原本就生来孱弱,被苛待多年,这会子要是因为张氏和老太君的几句谗言而影响了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那岂非是自己的罪过了?
思及此,二皇子已将张氏所说的那些一一下子都否定的一干二净,打算清理干净脑海中的猜测了。
二人便一同踱步往沁园的方向散步,白希云便道:“二殿下此番出行要打探清楚三殿下他们是否随行,除了防卫方面,也要顾及皇上爱好才是。”
二皇子一愣,才道:“爱好?你是说……我明白了。”
二皇子常伴圣驾左右,自然最是了解皇帝的喜好,行围之时又有些什么可以行乐的自然是心下了然。虽然自己冷静下来,这些东西未必计划不到,可是白希云肯与他直言不讳的说起,就足以证明白希云对自己的一片真诚。
二皇子就抿着嘴唇笑。
白希云也是微笑。
二人才刚走到沁园门前,迎面正瞧见齐妙与婢女走来。
见了二人,齐妙笑道:“正要去寻你们回来用饭呢。”
白希云上前去挽了齐妙的手,小心的扶着她道:“叫婢子来就是了,你身子重,何苦劳动自己。”
第二百一十六章 手足
齐妙见二皇子直盯着自己与白希云相挽的手,她脸上就不自禁的发热,面色绯红的垂眸抽出手来,羞涩的道:“那里就有那么精贵了。这会子正合适好生走动走动,我自个儿就是大夫,最是了解这些,你就不要跟着胡乱担忧了。”
齐妙笑着看向二皇子:“晚膳预备得了,这边一起用一些吧。二殿下这些日也没有用过药膳了吧?”
二皇子笑道:“父皇最近倒是在用,不过御厨和御医一同整治的药膳却始终不如你预备的。浅儿父皇还说,这厨下的事当真神器,同样的食材,不同的人去做出来味道就能不一样。看来火候和放入食材、佐料的时机都很要紧。”
齐妙莞尔,“人常道治大国如烹小鲜,不也是相同的道理么。”
二皇子与白希云闻言都是一怔,再看向齐妙时,眼神就盈满了热切和赞许。
“的确如你所言,于朝政上如此,于治理一家子也是如此。火候,时机,放了什么佐料,放入的先后顺序,乃至于用料的多少等等都会成为事情成败的一个因素,决不可错估或者大意。”
齐妙被他们这眼神看的尴尬不已,话又不是她的原创,只不过引用一番,难道这里没有这句话?
齐妙陪着二人一同用饭,她反应的厉害,原是闻不得油烟气的,幸而米面香味还不至于让她恶心的食不下咽。
用罢了饭,二皇子便告辞了。
临去之前白希云又到了廊下与他低声商议了一会儿。
齐妙看二人这般,就知朝廷里说不定是有什么正经事。
原本打算细问问,白希云却没进屋,往外去了。
玉莲进屋来笑着道:“夫人,世子爷去见骆公子了,说时辰不早,请您早些歇息,不必等他。”
白希云与骆咏计划的事齐妙哪里不知,忙吩咐玉莲进屋去将她先前放起来的小包袱拿了来,道:“你这就去给骆公子送去。”
玉莲接过包袱,行礼道是。刚要出门,齐妙又道:“罢了,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左右也不是外人。”
白希云有多看重骆咏和管钧焱她自然知道,何况这二人也真心当白希云是兄弟,她虽然是白希云的内人,却也是个大夫,与骆咏和管钧焱接触的也不少,有白希云在,更没什么好担心的。
齐妙起身。
冰莲忙取了浅蓝色织锦的斗篷来替她披上,白皙手指灵巧的系上领口的带子,笑着道:“秋夜天寒,夫人可不要那么伶伶俐俐的出去了,惹了风寒可不好。”
“多谢你有心。”齐妙微笑。都是同龄的女孩子,谁又是生而为奴的?还不是命运作弄?齐妙可没觉得自己比人高一等,不过也不会直接去与人拜把子做姐妹也就是了。
冰莲知道齐妙的性子,忙笑称不敢,与玉莲一左一右的服侍着齐妙出门来,吩咐小丫头提灯,往厢房去。
此时的白希云正与骆咏在八仙桌旁一面品茶一面详细的低声计划.
管钧焱则立在敞开的糊着明纸的格子窗前,心不在焉的听着二人的对话,仔细的注意周围的动静.
不多时,却见有人从月亮门穿出,在夜幕下,灯笼的光摇摇晃晃,却也看的清是披了素色披风的齐妙在婢女的服侍下款款而来。
管钧焱忙道:“二哥,二嫂来了。”
白希云担心齐妙,忙起身出来相迎:“妙儿怎么来了?”
“给大哥预备的药,担心让婢子送来说不清楚,所以亲自来一趟。”
说话间上了台阶,骆咏已迎到了门前,笑道:“多谢弟妹,我如今已经好多了。”
“哮症的毛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大哥切不可不放在心上。这药丸是一日两次的,还有这香囊,若是发作了就闻一闻,还有汤药,药材随处可见倒是容易得,我开了方子,到时抓来吃也就是了。”齐妙一面说着,就结果玉莲手中的小包裹递给了骆咏。
骆咏忙真诚的道谢。
齐妙笑着道:“大哥为了帮助我们又多偏劳了多少,我们不与大哥道谢,大哥也不必与我们客气。都是自家人,何须如此?”
此话着实说进人心里去了,骆咏笑道:“是,倒是我太多礼,显得生分了。”
齐妙微笑道:“你们继续聊,我先回去了。”
她自然知道白希云既然找了骆咏就是有要紧的事情要说, 也不好多做打扰耽搁了男人的正经事,便由婢女们服侍回去了。
骆咏这才道:“二弟是有福之人,如今到底熬的苦尽甘来了,我看着如今你的身子也大好了。家中事情也大都在掌握之中,姊妹们也多肯与你和弟妹亲近,弟妹又有了身孕,你只等着翻年做爹,朝堂上事情又顺利的很,弟妹还有那么惊人的医术,外头都传说她是药师王身边的仙女转世呢,这下子,就是我出了门去不在你身边也可以放心了。”
管钧焱闻言笑了:“有我在,大哥自然可以放心二哥的安危,只是大哥此番出门去,身边却无贴心之人,我担忧的很。”
“无碍,我也养了许多的人,这会子正好可以用得上,你不必担心这个。”
兄弟三人压低声音,白希云又详细的将他谋划的事细细的与骆咏商议了一番,见并无遗漏的了这才回了屋安置。
次日,骆咏便出了门。
至于细节之处是如何安排的,齐妙也问了白希云,白希云却笑着掐了下她的鼻尖儿,道:“这些事情费心费神的,你如今可不合适再多想这些有的没的了,只管好生的照顾好自己的身子才是正经。你放心,我与大哥商议妥当的事情,必然不会有出入的。”
“我自然是知道你们兄弟的厉害,不过还是忍不住为你们担心啊。”
“你呀,操心的命不是?现在这会子还不知道好生保养自己,难道你就不能依靠着我了?若是不能依靠我,那要我有何用?”
齐妙心里熨帖温暖的就像是吃了暖茶一般。笑着依靠在白希云的肩头。
正当这时,外头却传来婢女的说话声:“回世子,夫人,外头来了贵客,走的是正门,这会子是安陆侯夫人正陪着说话呢,听说是要求见您的。”
第二百一十七章求见
白希云与齐妙对视了一眼。
二人猜测来人必然不熟。熟悉侯府情况的人想要求见白希云和齐妙,肯定是会直接走沁园侧门的,就是二皇子这般身份尊贵的也不例外。
白希云便道:“你在家歇着,我出去瞧瞧是谁来了。”
“还是我与你一同去看看,毕竟对方说是来求见我的,早晚不是要见?何况我走几步路也算不得什么的。”
白希云忙道:“你乖乖听我的才是要紧,前头的人哪里有省油的灯?他们自来就都没安好心,躲着他们尚且不及,你还想自己撞上去?万一他们暗中使绊子伤了你岂不是叫我哭都没处哭去。”
“可是你身子也不好。若是他们故意气你怎么办?”齐妙拉着白希云的手不让他走,回头问那传话的婢女:“你说来人点名请我们去?”
“回世子夫人,并没有,是奴婢听见了消息就先来传话的。”
齐妙闻言便道:“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随即又对白希云道:“既然没请,咱们就不去,若是真有事自己就找来了。”
就这么小心翼翼?
白希云颇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谨慎一些也并非坏事,只好随她。
婢女快步退了下去,白希云拉着齐妙的手在临窗的罗汉床落座,安慰道:“我想这会子来找你的,多半会是有求于你的,你不必太担忧。”
“有求于我?找我看病的?”齐妙可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别的本事。
白希云笑道:“看病的,再或者是想请你去给义母面前带话的,再或者是想让你帮忙在我跟前吹枕边风的,做什么不行?”
齐妙脸上一热,白了他一眼。这人前一句还一本正经,后头就不着调起来。
白希云被她波光潋滟的一眼瞪的心跳都漏跳了一拍,他家媳妇对自身的美貌与魅丽从来无所觉,总是在不知不觉之中挑战他的自制力。他从前体弱时也不是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念想,更何况如今身体日渐强健了,她又有着身孕,白希云是绝对不敢胡来的,这会儿也只得轻咳了一声以掩饰尴尬。
二人又闲聊了片刻,不多时却见听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便有婢女在门口回道:“回世子爷、夫人,是万贵妃身边儿的孙公公和安郡王王妃来了。原本孙公公与安郡王妃是要往这里来,可是老太君这会子迎了出去,这会子人都在花厅吃茶呢。”
齐妙便明白了。
“原来是安郡王妃。我听说安郡王府上的三爷镇国将军身子不大好?”
白希云颔首道:“安郡王与皇上是堂兄弟,三爷便是皇上是亲侄子,若真是开口求你为安郡王府的三爷治病,你还真的不好推辞。”
“我为何要推辞?”齐妙奇道:“我是大夫,治病救人是我的职责,没必要藏着掖着的,否则我自个儿学到这一身本事又有何用?”
白希云看向齐妙的眼神便多了许多温柔,禁不住笑这夸赞她道:“好姑娘,我是个商人,彻头彻尾的唯利是图,遇上事先分析是否对自己有利才会去做,到底是落了下层,不像你心底淳善仁慈,看来医者父母心这一句话到底不是错的。”
被他温柔包容的眼神注视着,又听他如此夸赞,齐妙脸上更热了,轻轻推了他肩头一把:“自个儿在家如此夸赞自己媳妇,也不怕叫人听了笑话了去。”
肩头酥麻麻的,引的心都跟着酥了,白希云拉过她柔若无骨的滑嫩小手握在掌中按在心口。
门口站着回话的小丫头这会子羞红了脸,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外头安郡王妃和老太君可都等着呢,世子和世子夫人却不着急,她一个下人,又没胆子催促。
过了片刻,白希云似是才想起外头花厅里还晾着个郡王妃呢,这才道:“罢了,既然如此,我们还是要去迎一迎。”
齐妙好笑的道:“当然是要迎的,你这般晾着王妃,老太君和安陆侯夫人的面子可往哪里放?就是让他们跌面子也已经差不多了。”
“要的就是如此。到不是咱们对客人不敬,而是来咱们家里的人平日里不多,若是不将态度表达的明明白白,往后每一个拜访者都走白家的正门,那岂不是白白便宜了老太君他们?他们拿大不说,还有可能在人前说咱们的坏话,这些若都没有,还有可能会做出开罪人的事呢。”
齐妙自然知道白希云考虑的周全,“知道你想的全面,外人面前也的确不该给他们耀武扬威的机会。”
说话间,白希云已经扶着齐妙起身。
其实齐妙哪里有那般虚弱,根本也不用人搀扶的,但是白希云疼惜,只恨不能将天下最好的都堆砌在齐妙的脚下,对待她自然是体贴入微。
二人到了门前,玉莲便与冰莲早已去取来保暖的披风。白希云接过冰莲手中的藕荷色绣荷叶纹嵌银丝的披风为齐妙披上,又仔细为她系好领口的带子。
白希云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仔细打带子的动作并不熟练,可见平日里也是极少做这些事,自己的都有婢女伺候。可是他为齐妙系带子时表情十分认真专注,又要弯身屈就齐妙的身高,这模样叫人瞧在眼中便觉一股子暖流从心底里升腾起来,婢女瞧着二人的眼神都又是羡慕又是祝福。
齐妙仰头瞧着他,待到白希云系妥了一个蝴蝶结,也循着她的眼神与她对视,只不过呼吸之间就败下阵来。因为齐妙的眼神太过温柔,让他险些要迷失在其中,若不是尚存理智,知道身旁还有婢女服侍着,他几乎要俯身亲吻上去。
齐妙眼瞧着白希云眼神如此炽热,脸颊染上红晕,暗中又羞又欢喜,忙接过婢女手中的披风为他也披上,利落的系好了领口的带子。
她这幅娇羞又别扭的模样,直将白希云看的心荡神驰。
咳嗽了一声才道:“走吧,你慢一些,不要磕碰到了。”
二人携手出了门,玉莲、冰莲、爱莲和问莲四人都跟在后头,出了月亮门来到沁园前院,管钧焱也赶着从厢房出来:“二哥,你们要去前厅?”
“正是。”白希云颔首。
管钧焱道:“我随二哥二嫂一同去。免得万一有什么不长眼的家伙冲撞了二嫂,反倒不好。”
他武艺高强,又顶名是二皇子送给他的侍卫,能一同去自然最好,便点了头。
一行人离了沁园,直奔着正院前厅去,方一入院,迎面遇上个婢女,仔细看来确实老太君院子里服侍的一个二等丫头,名叫月兰的。
月兰忙给二人行礼,堆笑道:“世子爷和夫人来的正巧,有贵客到,老太君正吩咐人去请您二位呢,不想您二位就来了。”
白希云淡淡点头,扶着齐妙的手臂进了院子里,在婢女与管钧焱的簇拥之下直到了前厅。
前厅的格扇大敞,内里头孙公公与安郡王妃还有个少女,正在在老太君和张氏的陪伴之下吃茶。
老太君一瞧见白希云和齐妙来了,有些得意的道:“我这孙子和孙媳妇是极为孝顺的,在我跟前从来都是如此。”暗指齐妙和白希云小意殷勤,今日就这么争着抢着赶来。
他们没心思理会老太君,自然也不在乎这种无伤大雅的吹嘘。
礼数周全了一番后,便按着身份入座。
安郡王妃和妙龄少女一直在好奇的打量白希云和齐妙。
齐妙顺着二人视线,大大方方的回望着他们,且颔首致意。这才想起那少女就是上一次在万贵妃宫里瞧见的,大约就是安郡王妃的孙女吧?
孙公公这会子站起身来。拿出了刚才对待老太君和张氏完全没有的奉承,行礼道:“世子爷,夫人,今儿个奴婢是奉娘娘的吩咐特地来请求您二位帮忙的。”
齐妙常常在宫中走动,知道孙公公是万贵妃的心腹,有意与他相交之后,发现这人对待万贵妃极为忠诚,且为人聪明,行事还足够机灵,便起了结交之意,与孙公公相处素来都极为客气的。
齐妙便站起身来行礼道:“孙公公切勿客气,贵妃娘娘有何吩咐,您只管直言便是。能做到的我们不会推辞。”
齐妙话音刚落,张氏就强者道:“孙公公请说就是,若是他们胆敢推辞,还有我和老太君呢。”
说的倒好像齐妙与白希云对张氏和老太君唯命是从似的。
齐妙虽然秉性善良,但是被人踩在脚下的事儿是不会笑纳的,转而又道:“如今沁园之中已经预备了精致的茶点,孙公公与安郡王妃若不嫌弃,不妨移驾往沁园去,也好详谈,不知可否?”
安郡王妃是掌管内宅的高手,人自然也是精明非常,早就看出齐妙对待张氏与老太君的态度不吭不热,便想起外界关于白家的一些传言,此刻哪里还有看不清的?
对于一个没了官职只剩下爵位,且素来拈花惹草的白侯爷,还有一个满心算计的老太君,安郡王妃觉得是否结交都不打紧,现在给儿子治病才是要紧,自然肯给齐妙体面。
第二百一十八章求医
安郡王妃便笑着站起了身,道:“早听闻白少傅夫人家中有座药炉,今日登门幸得主家相邀,不胜荣幸。”
安郡王妃如此客套,连同随行而来的孙公公与陈静芳也都站起身来。
端坐在主位的老太君就觉得坐褥上像是扎了一根针,她若站起身,跌了身份,若不站起身,难道眼看着齐妙在安郡王妃面前如此踩自己的脸吗?
老太君这一次依旧秉承一贯的作风,并不肯自己出头,抬眸淡淡的瞥了张氏一眼。
眼神交汇之时,张氏立即明白了老太君的意思,心内暗骂这老鬼不是东西,开罪人的事全要她来冲在前头。张氏那一瞬的犹豫,安郡王妃和孙公公、陈静芳已经随着齐妙向外头走去。
他孙公公更是知道张氏与白希云之间的一些矛盾,既然白希云与齐妙都不打算给老太君留体面,他自然不会客气,安郡王妃又身份高贵,对于不想结交的人也不放在眼里。
一行人,竟然就将老太君和张氏当做不存在,那般施施然走开了。
老太君一时间怒火攻心,面色涨的紫红,狠狠的瞪了张氏一眼。
张氏心头一跳,立即想到了关于与二皇子相认的事。她现在已经不指望老太君从中间起到什么好作用了。她只希望老太君不从中作梗就已经阿弥陀佛。
就算不愿意做她的出头鸟,好歹去做个戏。
思及此,张氏忙追着出去,笑吟吟的道:“听说齐氏种植了很多药材,我一直没机会得见,也想瞧瞧呢,今日沾了安郡王妃的光,到时要一饱眼福。”
老太君见有台阶,立即跟上:“既如此,老身也同去,陪伴安郡王妃同游如何?”
安郡王妃心下对安陆侯夫人和世子夫人都很不喜,觉先前是觉得他们谈吐小家子气,毫无贵门风范,倒是沾染了许多市井妇人的气息。人家白希云夫妇已经将疏远做的那般明显了,他们现在还要跟上来,就像是趴在脚面上的癞蛤蟆,不咬人却引人厌恶。
安郡王妃等客在心里已经对张氏和老太君的印象非常之差,但这里是白家,他们是客,自然也不好开口。
张氏扶着老太君的手臂跟上他们,就料定了齐妙和白希云在外人面前总要做足孝顺的样子的,否则岂不是自己打脸?是以前头的人出门乘车,他们也吩咐人预备代步用的小巧油壁车,一路往沁园而去。
张氏与老太君乘坐一辆马车,心内还不免得意,稍后去了沁园只管见机行事便是。
不多时到了沁园门前,白希云下了马车,就先体贴的扶着齐妙的手臂,让她稳稳地踩着垫脚用的红漆木凳子下了马车,待她站稳,下人立即将马车赶去别处,将沁园门前让了出来。
齐妙便与白希云做请的手势:“安郡王妃、小姐孙公公请。”
陈静芳扶着安郡王妃迈步上了台阶,苏公公随后,在后便是在四婢女和管钧焱簇拥之下的齐妙和白希云,张氏与老太君被落在了最后。
二人上了台阶,谁知刚到门前,却见小丫头正赶着来关门。
老太君见状,双眉倒竖的尖声道:“这是做什么!哪里来的不懂规矩的狗奴才,还不退下!”
她这般呵斥,声音着实用足了力气,甚是洪亮。莫说安郡王妃等人就在前头几步处,就是隔壁院落的恐怕都听得见。
老太君无非就是想借此机会让人看看白希云夫妇是如何不孝的。
她的声音果真成功的吸引了几人的注意。
见安郡王妃和孙公公都看了过来,老太君愤然道:“齐氏,你这是何意思,怎么我这个做祖母的,还登不得你沁园的门吗?”
张氏不等齐妙开口就已经则骂道:“齐家果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去了一个韩氏,来了个苗氏,三个闺女教坏了两个,也不知道一个个的恶毒心性是不是就随了那个妇人!”
苗氏自从被齐将军带回去就被关了起来,至今已有一个月的时间,一个贵妇整日里被关在厢房里不得交际应酬,很快就已经传开了。有人问到齐将军,齐将军也只是摇头叹息说是什么家门不幸,不该让疯婆子出去害人云云。这般一传开,苗氏的恶名现在已经是家喻户晓了。
张氏如此说,着实是有些粗鄙了。但是利用苗氏失德来说事儿也的确是最能打击齐妙的,女子在婆家的德行表现全是在娘家血来的,苗氏上梁不正,自然会遭人非议。
老太君冷冷的望着齐妙,眼神中充满了对后辈的不敬于她的失望。
老太君并不是是一个慈爱的人,但是眼中充满了慈爱的情绪,叫人瞧着便不大可信。
安郡王妃已经拧了眉。
看来外界传言不假,这白家门庭之内到底还是存在许多不可宣之于口的秘事的。单单只看白家的老太君和安陆侯夫人,这两人根本就是沆瀣一气,根本是滋事的祸根,就是没事儿也要搅合几分的。
孙公公是万贵妃跟前的红人,眼瞧着张氏这样说,已是打算为齐妙出头了。
齐妙是白希云的心头肉,白希云又是万贵妃的心中宝,他哪里会连这个利害关系分不清?
只是没等他开口,齐妙已经笑着道:“老太君息怒,着实是因为孙媳如今怀有身孕,衣食住行如今都格外小心,孙媳也不是天上的神仙,虽然会医术,可也不会起死回生更不会金刚护体啊,着实是从前被人下毒吓怕了。是以,有给人下毒前科的我是不敢放进来的,还望老太君看在孙媳腹中怀着的是您的重孙子,就不要动气了吧。”
张氏脸色铁青,“齐氏,你!”
“您何必如此焦急?我难道不留神指名道姓将您说出来了?”齐妙疑惑的皱着眉垂头:“对不住,对不住,人说一孕傻三年,看来我这已是反了病了,怎么能将这种事说出来呢,到底已经折进去您的乳母了。难道还能叫听到的都杀人灭口?不行,还是快关门吧,冰莲,关门。”
“是,夫人。”冰莲、玉莲几人强忍着笑意上前去,不管张氏和老太君的怒目而视一把将门推上,还发出了“咣当”一声响。
门外的老太君和张氏面色已经黑如锅底。才刚来时在马车上有多得意,这会子就有多愤怒。齐氏这是存心的!若是不让他们来,当时出客厅时候就可以制止,现在哄骗他们到了门前才说不许进,还将那种事情也当着外人的面儿说出来,根本就是存心让他们难堪!
二人显然都已经忘了齐妙根本就没有请他们来的意思,是他们硬是要跟来的。
老太君怒瞪着沁园新油漆的绿漆大门,狠狠地啐了一口。转回头,看到张氏睚眦欲裂的模样,狠狠的哼了一声,就高声吩咐一直跟在后头默不作声的姚嬷嬷,“还不备车?!难道还嫌在这里丢人丢的不够吗!”
姚妈妈连忙小跑着去备车了,心里却是为老太君悲哀起来。
老太君年纪大了,越发没有了年轻时候的杀伐决断之气,变的越来越刁蛮不讲理,脑子也容易冲动,难道人老了就老糊涂了?还是安逸的日子过的太久了,将那些后宅之中争斗的技能都给丢了?
老太君与张氏这厢气鼓鼓的分头散去,张氏回了金香园,从婢女口中得知白永春又出去了,还留话儿说兴许明早才回来让不必等候了,张氏就气的牙根都痒痒,将新抬了姨娘的凌萍叫来,拿着簪子在她身上狠狠地戳了十几下,直扎的凌萍哭爹喊娘,张氏才略微出了口气。
沁园中,众人已经在前厅重新坐定。齐妙却是起身给安郡王妃行了大礼:“安郡王妃请莫见怪,才刚是我太过于冲动,倒是让您看笑话了,若是有冲撞之处,还请您见谅。”
“快不要这样说,倒是因为我的登门给世子与夫人添了不少的麻烦。”安郡王妃虽然上了一些年纪,但是年轻时也是在大宅子里成长起来的,这些个弯弯绕看的多了,谁是谁非心里自然有一杆秤,且不说自己是有求于齐妙。就是不因为要求齐妙给儿子医病,她也是瞧不惯老太君那个作风的。
齐妙不知道安郡王妃是否真的不介意,不过她也不在乎别人是否介意。她活着从来不是为了别人的眼光去活,没道理身边有个客人她就要有所顾忌让张氏和老太君钻空子,给他们得意起来。
待用过了茶,安郡王妃才道:“今日特地登门,想必世子与夫人心里早有猜测了。世子夫人也知道,我那三儿子身子自来不好,与世子一样,是生来积弱的病症,这些年来上了年纪,就预发的不好了,前些日子还咳了血……”
说到爱子,安郡王妃已是盈满了泪,忙以袖子拭泪。
一旁的陈静芳也含着泪,用帕子给祖母拭泪。
安郡王妃勉强挤出个笑容来,道:“这些年来我们四处寻医,太医院院判瞧过,江湖神医也看过,药吃了不少,却从不起效,如今听说了世子夫人医术高明,我们就特地寻了来,想求你帮忙。”
第二百一十九章 亲近
天下父母之爱子之情,足以让人动容,齐妙是医者,前世就见多了医院中的百态,她的心没有被重复上演的一个个悲凉的故事磨的冷硬,反而更加柔软了。更何况如今她有了身孕,很快自己也是要做母亲的人了呢。
就算是为了腹中的孩子积德积福,她也不会拒绝的,更何况作为医生,她有自己的道德底线。她不会用医术去伤害任何一个好人,但是也可以用医术去惩罚恶人。
只是齐妙对病人的了解不大多,也要谦虚一些,不敢将话说的太满。
“若是能出的上力,我定不会有所保留的,只是我年轻,见过的世面悠闲,王妃也知道我的医术完全是我看书自学来的,有一些经验上的事不如一些老大夫……”
话音未落,安郡王妃已经吸吸鼻子,焦急的道,“世子夫人千万不要自谦,你说那些科班出身的大夫,太医院的那些杏林妙手,一个个都是出身于世家,可是有一些病症不是也不行吗?听说在你的治疗之下,梅翰林家的梅公子已经恢复如常了,若是没有两下子,怎么可能让一个痴傻了多年的人恢复如初?还有,听说梅老夫人的老寒腿,消渴症,以及梅家大奶奶生产时难产血崩……若是这些都不算,还有安陆侯世子啊。安陆侯世子的身子现在恢复的这般好,叫我瞧着就觉得充满了希望!”
陈静芳更是墩身就要跪拜:“请世子夫人救救我的父亲。”
“切不可如此。”齐妙忙将人扶起来。
陈静芳是个秀气温柔的少女,此时虽焦急的眼中含泪,却依旧不失端庄秀美。
齐妙便道:“安郡王妃千万不要误解,我并没有推脱之意,既然安郡王与王妃都信得过晚辈,晚辈自然要一试的。”
安郡王妃闻言大喜,欢喜的双眼笑弯,眼角的皱纹都多挤出了两道。
陈静芳则是端庄的给齐妙行礼:“多谢世子夫人。”
“不敢,不敢。着实是当不起小姐的礼,还是让我努力试试,若是治不好镇国将军的病,我也没脸面受礼啊。”
“非也,世子夫人肯点头帮忙,已经是一片仁义之心了。”安郡王妃笑着道。
齐妙看了看天色,便回头与白希云道:“如今时间还早,正巧合适瞧病,我这就随着安郡王妃走一趟?”
她了解病人家属的心情,既然已经答应了要看病,自然是越早去越好的,拖延的久了也是夜长梦多。
白希云理解的点头道:“那我陪着你去?”
不等齐妙回答,就笑着对安郡王妃行礼道:“小子不请自来,叨扰府上,王妃不会介意吧?”
“哪里会?世子这样的贵客是下帖子请都未必请得到的,郡王正在家中等候着呢,不如现在就启程?”安郡王妃已经站起来。
齐妙笑道:“我去带上我的药箱。”说着就吩咐婢女去取来。
孙公公在一旁看的眉开眼笑,略微有些尖细的声音含着笑意,软软的道:“奴婢就说安陆侯世子夫人是个最菩萨心肠的人。”
万贵妃担心齐妙不肯医治,特地让孙公公跟着来一趟的,若是齐妙实在不肯答应,孙公公肯定要以万贵妃的身份出面的。
不过齐妙如此心善,倒是免了孙公公的麻烦。
在场之人都是明白人,对万贵妃的善意也都很理解。毕竟这世界上能够心存善意对待旁人的人已经不多了。万贵妃虽然看起来冷冷淡淡的,实际上却是一个极为热心,内心里极为柔软的人,她对安郡王三少爷的病情如此上心,还特地让心腹的太监总管来走一趟,就看得出。
齐妙心中想着,既然安郡王是皇上的兄弟,安郡王府的三少爷就是皇帝的侄儿,白希云的堂兄弟,既然有血缘关系,虽然不可以宣之于口,到底尽力帮一帮,心里上也算是为白希云做点事。
几人闲聊片刻,玉莲就将药箱提来,有婢女早已安排了马车。
一行人便如此到了院子里。
齐妙笑着与安郡王妃道:“往后王妃若有什么吩咐,只管派人来传个话就是了。”
安郡王妃感激的微笑,眼瞧着竟然有下人开了沁园的侧门,侧门外头已经预备好了车马,就连自己来时的马车也已经停在此处,外头的巷子又宽敞又干净,一看就是有人常常清扫的。
安郡王妃一下子明白过来,原来白希云与齐妙是在沁园自立门户了,平日里多半是走侧门的。自己此番前来走了正门,才有了刚才齐妙对付老太君的一幕,否则以齐妙的性子,说不定平日里跟那边的极为根本都极少来往的。
安郡王妃在心里记下来,下一次在有事寻齐妙和白希云,就要走沁园的侧门了。
安郡王府距离皇宫不远,就在学子胡同右拐,偌大的一个郡王府占地十分广泛,还引了太液池的水到了宅子里,夏日里清风送爽,冬日结了冰还能说在上头嬉冰,三进的大院落中自含着花园,且到处都布置的精致周到,处处都是景色。
齐妙看在眼里,不免赞叹古代工匠的鬼斧神工之能,在工业并不发达的这个时代,能够将卯榫结构研究的如此透彻,传承的如此细致,着实是叫人叹为观止,加之园林的布置,处处都透着贵族的底蕴,这可是与齐妙之前见过的宅院气质都不同的。
相比较,齐家寒酸,白家像是个暴发户,皇宫富丽堂皇不在话下不可比较,只有梅家的底蕴可以与之比较一番。
安郡王妃挽着齐妙的手下了马车,在门前告别了孙公公,的人便挽着手迈进了门槛,早就有下人预备了小轿子,见王妃与齐妙过来连忙行了礼。
齐妙客随主便,上了轿子由小厮抬着过了仪门,白希云的轿子便直接去了前院的正厅,有小厮飞奔着去禀告安郡王。至于齐妙、陈静芳和安郡王妃的轿子则是转角处右拐,走上了一条巷子,直奔着垂花门而入,在垂花门前过了穿堂,停在空地上,自然有粗壮的婆子们接手轿子,直往内宅里又向前穿花过柳走了一阵,最后停在了一个朱漆院门半掩的院落前。
安郡王妃下了轿子,照旧是挽着齐妙的手。
就有没有留头的小丫头子飞奔着往院子里报信儿去。
齐妙笑望着粉白院墙上伸出的茂盛的枝叶,之间金桂开的正好,桂花清香淡淡的并不腻人,却很好闻。
她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陈静芳对齐妙极有好感,见她闻着桂花香十分陶醉的样子,禁不住笑道:“世子夫人用的香露也不知道是什么香,可比那桂花单一的香味好闻的多了呢。”
齐妙莞尔,其实她是总闻着身上的花香,不去刻意闻根本就感觉不到这香气的。又不好与人说她自己自带花香,就只能轻笑。
安郡王妃笑道:“世子夫人倒是有福气的,我那儿媳妇有身孕时住这院子都住不得,闻到花香都作呕不止。”
“我平日也怕油烟气,不放花香却不妨事的,贵府上的夫人闻不得桂花香,岂不是连桂花糕都吃不得了?那少了多少乐趣啊。”齐妙很是惋惜。
看得出,她不是故意逗乐子,而是真正惋惜,堂堂的世子夫人竟然也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着实显得更加接地气了,也更加的讨喜了。
安郡王妃与陈静芳觉得是齐妙又更讨喜了一些,不像是从前医术卓绝容貌天仙一般的高冷陌生人,而是一个可爱的邻家姑娘。
说到底,其实齐妙也不过是个少女罢了,即便成婚了有了身孕,年纪可是比陈静芳还要小两岁的。
一行人进了院门,正看到一位身着深紫色对襟褶子的妇人走了出来,这妇人约莫三十出头,身段高挑,曲线丰满,不过打扮的十分素净,头上不过用一根金钗将乌黑的长发挽了个圆髻,耳朵上缀着莲子米大小的珍珠耳坠子,其余浑身上下再无饰物,淡施薄粉的秀丽面庞上带着和气的笑,瞧着便是出身高贵的温婉女子。
“母亲,您回来了。”妇人行礼,随即见了齐妙就禁不住笑了:“这位就是女神医了吧?”
齐妙连忙施礼:“三夫人千万不要折煞晚辈了,什么女神医,晚辈可万万不敢当。”又看向安郡王妃,笑着道:“晚辈闺名一个妙字,若是不嫌弃,王妃与三夫人都只称呼晚辈名字便可。”
安郡王妃笑道:“好,总是称呼世子夫人或者是少傅夫人,那都是从白世子那头论的,倒是显得咱们生分了,这样,我就称呼你的名字妙儿,也显得咱们娘儿们亲近。”
“正是这个道理。”齐妙也笑。
三夫人一下子就喜欢上这个笑容纯净,眼神之中毫无阴霾的绝色女子,呼吸之中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雅的馨香,看着她温柔的眼神,三夫人心中莫名的就觉得安定。
“妙儿,三爷尚未起身,这会子方便给三爷瞧病吗?”
第二百二十章 针灸
三夫人到底还是考虑到男女大防的。齐妙在如何,也是个妇道人家,其实来给个男子瞧病着实不太合适,不过是因为丈夫的病灶根深蒂固,许多大夫都束手无策,他们这才不得不试一试。
齐妙理解的点头,随即笑道:“三爷是虽年轻,比我的父亲也只年轻几岁而已,算作是我的叔父一辈,做侄女的给叔父瞧病,想来也不算是逾越了规矩。”
等的就是这一句
如此的善解人意,又如此的磊落,倒是让三夫人有些抹不开,当即笑道:“是我想的多了。既然如此,妙儿就请随我来。”
一行上了台阶,自然有身着浅绿绫袄,墨绿掐牙比甲丫鬟左右挑起了洒金的浅蓝色夹竹门帘,方一进门,正对着的是一副山川暮云的字画,画像下面放着红木的卷云纹条案,案上两个白瓷青花的花瓶,插着时鲜花卉,两侧放着铺设了淡蓝色洒金云纹坐褥的官帽椅,右侧多宝阁上放置着一些精致的田黄珊瑚等物,金贵又不显得杂乱无章,撩起珠帘就到了侧间。
安郡王妃就携齐妙的手在临窗铺着坐褥的暖炕上坐下,笑着道:“咱们且在这里稍等片刻。”
齐妙颔首,陈静芳这里则是接过了玉莲手中的药箱放在齐妙身旁,吩咐婢女引着玉莲也去吃茶。
玉莲有些不放心齐妙,毕竟这里是在陌生的环境,齐妙又由着身孕,她生怕齐妙会有一星半点的闪失。
齐妙理解她的担忧,对着微笑点头,玉莲见主子已经做了决定,这才到了外间听候吩咐。
三夫人这会子已经到了卧房,想来是去唤人起床更衣。
过了盏茶功夫,这才陪着个中等身高,身材清瘦,看起来三十出头的俊朗男子走了出来。男子披着一件宝蓝色的大氅,里头穿着半新不旧的淡蓝色道袍,头发已经整齐的挽起,许是人不舒服,修长的眉习惯的微蹙,眉心都留下了两道皱纹,眼中有散不尽的疲倦,却一身都透着书卷气。
“娘。又让您受累了,是儿子的不孝。”陈朗的声音有些沙哑,明显的气不足用。
安郡王妃心疼不已,忙站起身来去扶陈朗在罗汉床坐下:“受累什么的?与娘还要说这种客气话。”
齐妙已起身站在了一旁,仔细打量病人的面目与气色。
似乎察觉到齐妙的视线,陈朗看了过来。
三夫人忙道:“这位是娘特地为你请来的大夫。安陆侯世子夫人。”
陈朗眼神了然之中又透着一些无奈。
齐妙看多了这种眼神,上一世才参加工作时,经常有患者看到年纪轻轻的女大夫露出这样的眼神,好像她不该是大夫,应该是个护士才对。
但那又有什么要紧?
齐妙坦然一笑,也不多话,开了药箱取出脉枕放方几上。
陈朗便配合的将手放上。
齐妙侧坐在另外一侧,垂眸凝神,将手指搭在她瘦的筋骨分明的手腕之上。
此时屋内寂静的呼吸可闻。安郡王妃与三夫人、陈静芳都屏息凝神的直注视着齐妙的神色。可齐妙却面色平静的没有丝毫变化,让他们猜测不出病情到底如何。
待诊治过双手之后,齐妙又从药箱里拿出了前些日自己画了图,让白希云寻能工巧匠制作出的听诊器。
其实这段时间她不只是做了这些,还寻细细的毛竹打磨了针头,用牛筋熬制成了“橡皮管”,虽不及后世的针筒,针头粗了一些,但是采血,输血之类的事情现在也可以做了。
齐妙戴好听诊器,在众人诧异又好奇的目光之下将听诊器一端放在他胸口肺部,又吩咐陈朗:“深呼吸。”
陈朗照做,呼吸两次之后齐妙就颔首收起了听诊器,笑道:“三爷的身子想来也是幼年时患的病症,发作起来定会伴随着发热咳嗽,胸闷气短浑身无力的症状。”
安郡王妃和三夫人都连连点头:“正是如此。”
陈朗则是有些好奇的看着齐妙。
齐妙道:“这症候现在看来还不算大,但是发展下去情况便不乐观了,到时候恐怕会发展成一个很大的症候,损伤到肺膜导致坏死就是神仙也回天乏术。”
听闻此言,虽然不大懂什么是肺膜,但是众人也都觉得事情严重。
齐妙又道:“不过若能好生疗养,严格按着我说的去做,一年半载总能好起来的。首先,今后三爷用饭吃茶必须又自己单独的一套器皿,否则会交叉传染。”
三夫人忙点头:“我记下来了。”
“其次就是居住的环境。我觉得府上这个院落虽然精致宜人,但是烟火气太重人气嘈杂,并不能静下心来。加之三爷因气短胸闷也时常会烦躁,不如让三爷寻个庄子或者别墅养病,只安排少量的心腹去服侍,其实红枫山的温泉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安郡王妃连连点头,道:“你说的是,回头我就去与王爷说,让王爷请求皇上,皇家在温泉处是有别院的。”
“这两点能做到,第三点便是要求三爷了。”齐妙看向陈朗,道:“稍后我会将三爷该遵循的作息、运动、饮食计划列在药单子里,三爷要严格执行,还有三爷肺部虚弱,要避免房中劳累。”
陈静芳脸上腾的烧热起来。
就是三夫人和安郡王妃也有些尴尬。
陈朗咳嗽了一声掩饰尴尬,点头应好。一家子人都下意识看向齐妙,却见齐妙面无表情,十分坦荡。
她是大夫,大夫嘱咐病人该注意的事天经地义。
一家人又觉得自己着实是想的太多太歪了,对齐妙又多了几分佩服和信任。
齐妙又回头嘱咐三夫人:“三爷的饮食也要注意,稍后我会将药膳的原料方子列下来,等会咱们去厨房,我教你做一次,以后一日三餐的药膳还要三夫人操劳了。”
齐妙烹制药膳,如今是与她的针法和自学成才的医术一样出名的,就连皇上用了都赞不绝口的药膳,如今她却大方的告诉三夫人原料和烹制方法,众人再看她,眼神都变的更加温暖柔和了。因为有些大家族,若是有些能耐传承下来的,必定会有什么不穿外人敝帚自珍的习惯,齐妙却能如此大方,着实令人意外。
三夫人郑重与齐妙道谢:“妙儿,多谢你了。”
“三夫人不必客气,现在一切都交代清楚,还望诸位严格按着我所要求的去办才是,剩下的便是我的医治了。”齐妙微笑着拿出针囊,取了自带的烈酒以脱脂棉来擦拭。这烈酒比从前随处找来的要精纯的多,自从上一次在梅家,因为擦针的烈酒出了问题导致梅若莘昏倒之后,齐妙就着手认真布置了自己的医疗器械,她还打算研究一下蒸馏酒,说不定能大赚上一笔。
一见齐妙将银针拿了出来,安郡王妃的心就提了起来,知道齐妙精于针灸之事,可到底没有真正见识过,其实也是怕出个意外的。
齐妙一面为针消毒,一面吩咐跟着自己来的玉莲:“取纸笔,记下方子,防风一钱、决明子一钱……将这些药材取三碗水煎成一碗送来,稍后就要。”
玉莲忙应是。
三夫人就吩咐身边的大丫鬟小绮带着玉莲下去预备。
齐妙转而道:“请三爷除去外袍,着中衣趴伏在床上。”
陈朗还未等说话,安郡王妃和三夫人就扶着他起来除去了大氅和长袍,陈静芳已经带着婢女将临窗罗汉床上的方几抬走,将坐褥铺设平整。
陈朗便只得老老实实的趴下来。
齐妙将针囊展开,平整的放在床沿,便开始取细如牛毛的银针隔着一层中衣在身陈朗的背上和腿上施针。
屋内众女眷都紧张的看着齐妙的动作,却见她下针毫不犹豫,进针的角度变化多短,得气后便进下一针,顺着经络而行,不多时陈朗背上就多了一排跳动的纤细银针。齐妙手上动作却未曾停,直到将腿部的针施完,又在他双足十宣按摩片刻,于尾宣各放血一滴。
此时趴伏在床上的陈朗只觉胸中积压了多年的郁气都渐渐散去,呼吸上的沉重轻缓了不少,少了这种沉重滞涩,呼畅快轻松的仿佛自己如同多次梦中梦到的,像是换了一具身体。
他舒坦的以脸颊贴着凉滑的枕面,满心的舒服换成一声喟叹。
听到他发出声音,安郡王妃立即上前来询问:“朗哥儿,你觉得怎么样?”
“松快多了,世子夫人的针法果真了得。”他从前对一介女流自学成了一身好医术还尚有微词,总觉得那是万贵妃故意抬举她,至于治好了梅若莘的痴傻,说不得其中大户人家有什么弯弯绕呢,如今自己亲身尝试,便知道其中并未有掺假。
抬起头来,陈朗对齐妙道谢:“多谢了。”
“三爷何须客气,既然王妃看得起我,我自然要竭尽全力的。这针尚且还要停留片刻,我先去看看药。”
三夫人立即道:“我陪着你去。这熬药的小灶间就在院子里。”
第二百二十一章除病
齐妙随着三夫人到了灶间,就见玉莲正在一小绮的陪伴之下,蹲在红泥小炉子旁边以小巧的扇子扇风。炉中的火苗冉冉,药罐中的药汁正在沸腾,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见齐妙与三夫人一前一后进门来,玉莲和小绮忙起身行礼,“三夫人,世子夫人。”
齐妙自然而然的走过去,接过玉莲手中的小扇子,又以布巾垫着手,掀起药壶的盖子来看了看。
玉莲担忧齐妙闻着味道又有反应,忙道:“夫人去歇着吧,这点小事交给奴婢便是。”
“不必,我亲自来看看,你去取盛药的小碗来。”
“是。”玉莲便随着小绮在厨房婆子的指引之下去取碗。
三夫人见齐妙竟然对三爷的药如此上心,心中便很是感激,客人都留在厨房,自己更不可能先走,留下来陪着齐妙闲聊。
齐妙亲自来看药,其实是想将灵血掺入其中的,奈何现在身边几双眼睛看着,她反而不能动作了,想了一想也不强求,毕竟陈朗身份不一般,她若是稍微有一点刻意避开人,反而会叫人觉得鬼鬼祟祟的,到时候岂不是坏了自己的名声?自己明明是要救人的,不要弄的像是要害人似的。
思及此,齐妙便正常煎药,最后亲手到处,盛放在碗里。小绮忙去端着托盘。这样粗活可不敢再继续劳烦客人了。
一行人回到卧房,药就被小绮放在桌上,齐妙开了药箱,从里头拿出一个小药包来,亲自去倒了一杯水,在端起杯子的一瞬,以指头上的玫瑰戒指划破指尖,低了两滴血在杯中。小小的伤口不过呼吸之间就已经愈合,杯子里的温水瞧不出颜色变化,却透着一股子淡淡的清香。
齐妙转回身端着杯子回来,笑着道:“这是一位药引子,三爷以后每三天要服用一次。其余时间正常吃药就好。”其实这不过是寻常的止咳药,她为的就是要用自己的灵血。
安郡王妃与三夫人连连点头。
齐妙就将杯子和药粉都交给三夫人,除去趴在踏上的陈朗身上的针。
陈朗早已舒坦的昏昏欲睡,加之扎针拔针基本没有什么感觉,等齐妙依着顺序去了针灸他还继续趴着没动弹。
安郡王妃看的禁不住笑着道:“老三扎了针就没咳嗽,莫不是这会子已经要睡着了?”
三夫人闻言喜上眉梢,笑道:“自从那日起,三爷这些日子就没睡过好觉果真妙儿的针法管用,若是能叫他休息好,或许康复起来就能够快一些。”
“正是如此。”齐妙笑道:“所以我才说要严格按着我安排的那些去做,想来过一段日子三爷就能够习惯了。现在还请三爷先将药引用了在吃药。”
齐妙毕竟是女子,不方便服侍,吩咐罢了就都丢开手交给安郡王妃和三夫人,自己去了外间八仙桌旁坐下休息。
屋内陈朗起身,先传好了外袍,就接过了三夫人手中的药粉和水杯来,药粉很苦,可他自小就吃药,早已经习惯了,也认了命,是以也犹豫,仰头将药粉倒在嘴里,就大口灌水下药。
谁知那水却比平日里喝的不太相同,又苦又涩还有些甜味的难吃药粉被顺下去后,他又将杯中水都喝了,随后却有一种饮了佳酿,唇齿留香之感,细细品尝却是一种淡淡的花香,端的是沁人心脾。
且这药粉吃下后,陈朗渐渐就觉得昏沉沉的脑子清醒了不少,身上也松快了不少。
三夫人又将药碗端来,陈朗这一次没有犹豫依旧一饮而尽,随后又漱了口。
一番过程下来,他身上出了薄薄的汗,呼吸却前所谓用的轻快。
此时在看齐妙,他如何还能有半分的轻视?
陈朗站起身,对着齐妙施礼道:“世子夫人果真有枯骨生肉妙手回春之术,在下甚为感佩。”
齐妙忙侧身避开他的礼,还礼道:“三爷过誉了,小妇人医术粗鄙,当不起回春之术这样高的称赞,今日不过刚刚是一个开始,今后还请三爷按着我交代的去做,以后每隔三日,咱们就针灸一次,用一次药引,其余时间正常吃药便是。”
陈静芳笑着去挽齐妙的手臂,“是,世子夫人放心,我一定好生看着我爹,他若是敢耍赖不吃药,或者偷懒不运动,我一定悄悄告诉你。”
齐妙被她逗得噗嗤一笑。
其实说起来,她比陈静芳还要小一两岁,陈朗如今三十五岁,女儿已经十八了。自己看着陈朗与三夫人不过是刚过中年年轻的很,可是在他们的眼里,自己怕是跟陈静芳一样都是女儿辈的。
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齐妙乐得与陈静芳亲近,她又不是老气横秋的个性,身边能相处的同龄人都是婢女,玉莲、爱莲几个虽然可爱,可是在他们心里总将她当成主子,中间隔着一层尊卑之别,就无法正常做朋友,她与陈静芳反倒是自在。陈静芳是安郡王的亲孙女,便是玉牒留名郡君的身份,她们二人身份相当,不存在那么多的阶级隔阂。
安郡王妃最喜欢的便是三儿子家的独女陈静芳,觉得她温柔聪慧又有掌家的手腕,如今见她主动与齐妙相交且二人相处的融洽,心中也着实欢喜,陈静芳已到了成婚的年龄,以她的身份,将来不论是进了谁家的们,能有齐妙这个朋友都是好处多多,最起码女人生养的那一关,有了齐妙就能多几分的保障,听说齐妙的大姐齐好当日生产时就遭遇难产血崩,险些一尸两命,现在梅家的重孙不是依旧健健康康的?
齐妙此间已经开始嘱咐三夫人与陈朗需要注意的事项,又将药方子以及作息时间通通告知,最后道:“三爷若是能去温泉小住便是极好的,若不能去,每日也要保证清晨与税前的一个时辰散步,其余的注意事项我也写下来了,这药就先吃三日,三日之后我在给您看看脉象,也好调整药方。”
安郡王妃闻言立即点头:“你说的是。”这药方的确是要随时调节的,这才是真正的对症下药,人身体上的症状是不可能每天都一样的。
说着话,外头便有个婢女来回话:“回王妃,郡王说与安陆侯世子相谈甚欢,打算设宴款待,请王妃着手张罗起来。”
那个老顽固竟然主动要请人吃饭?
安郡王妃当即欢喜的点头,心内对那个白世子便又是敬佩又是好奇。
安郡王是个出了名的倔强脾气,人送绰号“老倔牛”,他为人实诚,身体强壮,却极懒得与人拐弯抹角的应对,认定了一件事就会认死理去做到,平日里他自己也知道与人相交他少了耐心和圆滑,懒得与那些阿谀奉承阳奉阴违的家伙们来往,作为皇上的兄弟,他少与人交往却误打误撞的成了好事。至少交际圈子狭窄的他想要谋逆就不可能。
这样一个老倔牛,居然会主动留个小辈吃饭,还特地告诉王妃好生张罗起来,足见这位白世子是如何得安郡王的喜欢了,安郡王可不会因为要结交谁就请谁的客,如果他不喜欢,恐怕天王老子来他也会照样送客的。
“知道了。”安郡王妃笑眯了眼睛,道:“足见安陆侯世子多得郡王的喜欢,我这就下去吩咐,芳姐儿,你好生招待妙儿。”
“是,祖母。”陈静芳笑着行礼,转而挽着齐妙的手臂道:“我带你去我们家的院子里逛逛?”
“好啊。”齐妙也乐得身边有陈静芳这样温柔又善解人意的美人陪伴,若是留在这里与三夫人和陈朗说话,她反而会觉得不自在。
齐妙便转而给陈朗夫妇行了礼,笑着告辞。
待到齐妙和陈静芳出了院门,三夫人才疾步回了卧房,拉着陈朗就问:“三爷,您身子可觉得好些个了吗?那齐氏的针灸我瞧着手法极为娴熟,看的我眼花缭乱的,扎在您身上感觉如何?”
陈朗与三夫人感情极深,见她这般紧张兮兮的,陈朗禁不住拉着她的手坐在身边,笑道:“或许真真是天可怜见,亏的你与母妃奔波,为我请来个名医,实不相瞒,我觉得针灸之后就松快了不少,待到服药之后,挤压在胸中的闷气都散去了许多,可见她的针灸与药材相配搭配下来是何等的有用处。你说那个齐氏真正是自己学习的医术吗?自己看书就能学成这样?”
一听陈朗说有用处,三夫人欢喜的眼睛都笑眯起来,双手合十天地神佛都拜了一遍,这才道:“别说,莫不是真正有什么高人从背后指点,也未可知,不过我也听说了一些齐氏娘家里的事,据说她生母是被个外室活活气死的,后来那外室被抬了姨娘,又被扶正,前一阵还曾经买凶故意要陷害齐氏,亏得被六皇子撞上才得救,这件事现在早已经被揭开,齐将军将她继母关起来说是大骂的不轻呢。”
陈朗听着,就觉得女人家八卦别人家内宅的事情有些好笑。
第二百二十二章人后话
“你们女人家,也不要只道听途说才好。那个齐将军是个什么性子其实并不是秘密,朝野中只要有一些能耐的他都有心结交,其实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太平盛世,一个武将没有了用武之地,又一心想往上爬,除了结交权贵也就没有别的办法,不过他将女儿们一个个嫁的这般仓促吗,倒是叫人不齿。也就是我素日里疾病缠身,我若是能混得个一官半职的,恐怕那齐将军也会来结交我的。”
三夫人闻言就皱眉,不屑一顾道:“那样的一个颇大家字,父亲一心仕途无暇管家,继母又是个那中没有德行的,也难为妙儿怎么成长起来的,居然还能学成了一身医术,着实也是太为难了。”
三夫人说着,就动了怜惜之心,“你看,咱们家的芳姐儿,我总觉得咱们两个膝下单薄,只有这一个女孩儿,将来只望着她对她的教导就严格了一些,可是现在和妙儿比起来,芳姐儿可是幸福的多了,你至少你这个做爹的不会给他弄个继母来啊。”
“浑说什么。”陈朗拧了三夫人的腰一把。
三夫人就抿着嘴笑。
两人虽然是老夫老妻了,但是相处之时依旧甜美如同新婚的夫妻。
陈朗最是了解三夫人的心性,道:“我看你对齐氏很喜欢,莫非你有与他们结交之意?”
“三爷最懂我,我岂止是只有结交之意,今日见了齐氏,我就觉得十分的投缘,而且观她的为人谈吐,这样一个妙人儿哪里能不喜欢呢?若是能认作义女才好呢,不过我也知道,万贵妃是认了安陆侯世子做义子的,跟着安陆侯世子,妙儿在万贵妃的面前都要称呼一声义母,我们的身份没有道理跟万贵妃平起平坐,所以我打算只是单纯将她当做一个晚辈来交往,倒是可以让咱们家芳姐儿与她相交多一些的好。”
“你说的是。我这个病起码还要看个一年半载的,芳儿现在左右也没定亲呢,让她常常伺候在左右,正好每次都可以见得到齐氏,他们方便走动,见面多了关系自然也就亲近了。”
“正是这个道理。”三夫人一想到女儿能有个品性端方前途无量又有一身医术的闺中密友,就觉得无比的放心。
此时齐妙正与陈静芳在在郡王府后花园的暖阁里吃茶闲聊。
“知道你有身孕容易疲劳,所以特地选了这个地方休息片刻,不过虽然秋天了,我们家院子里的菊花儿开的却是极好的,若是你喜欢,咱们就到窗边去看看。”陈静芳笑着为齐妙斟茶。
齐妙忙双手接过,道了谢,才道:“多谢你想的周到,其实真要是让我去在花园子里走圈儿,我也真有些疲累了。”
二人相视一笑,陈静芳就主动的道:“论年龄,我是比你大两岁的,不过你已经成婚,我们若是称呼身份又有些生分。”
齐妙莞尔,她本身就是来自现代的人,比扭扭捏捏的古代女子开朗的多,能遇上一个谈得来,性情又开朗的女孩子交朋友,她怎么会推辞?当即便道:“咱们女孩子家之间就不要论什么身份地位的,就按着年龄来算吧,我自然是要称呼你一声姐姐的。”
陈静芳抚掌,“好妹妹。”
“错了错了。”
“哪里错了?”陈静芳惊讶的道。
齐妙笑的狡黠:“齐好是我大姐的闺名,而且她也比你要大两岁呢,不能叫好妹妹,要叫好姐姐,我单名一个妙字。”
陈静芳闻言先是一愣,随后被她逗的哈哈大笑:“你呀,原来也是个调皮的,妙儿妹妹。”说着站起身来正儿八经的行礼。
齐妙也忙起身还礼:“芳姐姐。”
二人看着彼此,又都笑了,随即携手坐下,只觉得彼此之间又亲密了许多。陈静芳是个妙人,虽然是女人都有难以抑制的八卦之心,可是京城勋贵女眷圈子里最大的八卦就坐在自己面前,她却能忍得住不去刨根问底一些事,只是与齐妙闲聊。
齐妙也看得出陈静芳是极想与自己结交的,即便是闲聊都会尽量避开齐将军和白永春这些人的相关话题,怕引起她不开心的记忆。
如此就可以见得,白永春与齐将军的恶形恶状在外面其实也并非完全是秘密。
二人说了一会子话,外头就有婢女来传话:“前头已经预备得了,王妃让来告诉二位马上就要开宴了。”
陈静芳便道:“去预备轿子。”
婢女行礼应是退下,不多时就有仆婢抬着轿子而来。
一路到了前头的花厅,发现安郡王府的女眷们都已经到齐了,齐妙才刚并未见大夫人和二夫人,如今也终于见了面。
安郡王大夫人年过四旬,生了和中身量,身着宝蓝色褶子,下着素兰色的锦缎八幅裙,头上以蓝宝石的大簪固定了高髻,显得很是端庄雍容,宛然是第二个安郡王妃那般的气质。
二夫人生了高挑身量,身材偏瘦,虽然面容秀丽,但是因韶华不再而显得面色暗淡,如此高瘦偏穿了一身青色的锦缎一群,远远看着就像个行走的竹子。
安郡王府上的孙女少,除了长房有个才七岁的庶女陈静芷外,就只有三房有个陈静芳了,倒是男丁十分旺盛。
此时三个儿子带着孙子都在屏风的另一边,就先得男宾那方很是热闹,女眷方就安静了许多。
安郡王自己是个老倔牛,长子,次子,几个孙子大多也都是如此爽朗耿直的性格,吃饭喝酒将就的是男儿血性,乍一听倒像是进了土匪山寨的爽朗。如此一瞧,齐妙也大多猜得出为何安郡王妃会那么偏爱幺子了。
因为三爷陈朗最像安郡王妃自己。
晚宴用的极为尽兴,众人都知道白希云是病体初愈,所以没有人会强行灌他吃酒,倒是都劝说他不要贪杯逞强。
白希云也不会拿腔作调,在一群爽朗汉子中间虽然谈吐斯文,却不会叫人觉得掉书袋,反倒是学识渊博言语亲和,让人很是喜欢。听着屏风另一边的对话,安郡王府中的男丁俨然是将白希云当做了自家人似的,齐妙信中不免生出一些命运宿命等等的感慨。
到底都是一家子的人,原本骨子里流的都是陈家的血,见了面就算不能够相认,到底也是骨血之间,似乎冥冥之中自然有一些呼应,皇帝见了他是如此,皇帝的堂弟见了他也是如此。
待到用宴会完毕,白希云带着齐妙告辞离开,各房各自散去,安郡王妃就挽着安郡王的手臂笑着道:“很久没见你如此喜欢一个晚辈了。”
安郡王捻须哈哈大笑:“这个白子衿是个不简单的,观之容貌,老夫就觉得此人不俗啊。”
“容貌?”安郡王妃仔细回忆,笑着道:“才刚并未正面打交道,因为老三的事情我倒是没有仔细去看,只记得是一个生的极为俊美的俊后生。”
“是啊,”安郡王笑着道:“生了的秀气脸型,修长入鬓的剑眉,一双狭长上挑的眼,高挑鼻梁,微薄的唇,气度雍容,谈吐高雅,静观君子如兰,仿佛明月高不可攀。”
若是外人听见一个粗人竟然能一口气用这么多的酸话去形容一个男子,恐怕会惊愕的张口结舌。
安郡王妃却无惊讶,显然对自己的丈夫很是了解。
她仔细去依着安郡王的说法去回忆,喃喃道:“这容貌,怎么听着倒像你在形容万贵妃娘娘似的。”
“是啊,男生女相,说不定就是福气呢,哈哈!”安郡王哈哈大笑,拉着安郡王妃的手道:“难得糊涂,难得糊涂,这些烂事儿自然有人去理会,老夫就只管有肉吃,有酒喝便罢了。”
安郡王妃心里早已经惊涛骇浪,心下打定主意下一次有机会一定要仔细看看白希云的容貌。
不过面上却依旧很是淡然的笑着道:“你说的是,也只有如此是长远发展之道啊,那白子衿我不知道,齐氏我却是极为喜欢的,若是往后能够相交就好了。”
安郡王斜躺在临窗的榻上,笑着道:“齐氏是个什么样的?今日都没仔细去看。”
安郡王妃就将郡王头上的发冠解了,让他躺的舒服一些,一面给他按摩太阳穴,一面缓缓的道:“齐氏的容貌自然不必说了,是个出挑的美人,依着我看,到时比年轻全盛时候的万贵妃还要动人一些,最要紧的是这样美丽的女子却不骄傲,带人很是平和,且有一颗救死扶伤的善心,对咱们老三的病症很是仔细的看过,更是亲力亲为的去煎药,其实巴结的我不是没见过,但是我知道齐氏并非是为了巴结,而是既然答应了咱们的请求,就在尽心尽力的医治老三的身子。我才刚问了老三媳妇,老三今日针灸之后就觉得好多了,用了药后,就是咳嗽都没咳嗽几声。”
安郡王点点头,“能够医治的好就好,只是我很奇怪,一个女娃娃,就凭自学,哪里能学来这般精妙的医术?”
第二百二十三章扮猪吃虎
“你还别说,这个疑问我也有,老三和老三媳妇也有,不过就算是小姑娘有什么奇遇学了医术又如何?这世道上有许多高人都有一些怪癖,搞不好是收了女徒弟不让宣之于口也未可知,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只知道就算是太医院的那些老胡子们,各个都是医学世家出身,各个都家学渊源,也未必能治得好咱家老三的病,却叫一个不敢宣扬行事低调的小姑娘让咱家老三康复了,这就足以证明了妙儿的优秀,那些老学究学了一辈子,她呢,十五六岁比咱们芳姐儿年纪还小呢,能在继母的手下生存,不但没有被养歪了,还能学成这般厉害的医术,管她是不是自学的,这都足以让人惊艳,让人叹服了。”
安郡王妃一口气夸赞了齐妙信誉度而,却绝对不是因为要巴结之类的才说好话,而是真正的喜欢齐妙,才会这般赞许不已。
叹息了一声,安郡王妃道:“咱们家没闺女,孙女呢又只有俩,我现在是看着谁家的好闺女都眼红 ,我若是能有齐妙这样的好女儿,那里能不捧在手里好好的养着宠爱着,那里能叫她吃这么多的苦?听说她的外祖父母都过世了,母亲也被外室气死了,那外室还站在她和她姐姐头上逞威风这么多年,我想想都觉得这孩子可怜见的。外家没有依靠的女孩子,在继母手底下能成长的端端正正的人品,还能有绝世的医术,能反逆境为顺境,这除了运气,最重要的还是她临危不乱的心境啊。”
“好了好了,听你夸的,我心里都发酸,不就是没生成闺女么,至于你这么瞧着别人家的女孩子眼红?”安郡王白了王妃一眼,打趣道:“要不咱再卖卖老命,给老三添个妹妹?”
安郡王妃脸上腾的红了:“你这个老没正经的!”
安郡王翻了个身哈哈大笑。
安郡王妃看着安郡王壮硕的身子,心里满是快乐和满足。
能有眷侣如此,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安郡王却是道:“这几日,我想皇上就会宣布秋天行围的事了,此番定然是要去西边的围场。”
安郡王妃点头道:“我就想着皇上今年也该说要行围的事了。朝政安定,皇上必然会想着练兵,也要看看宗室子弟的功夫。”
“我是想着,皇上对白子衿那般喜欢,可说不得就要带上的,他会放心将媳妇放在家吗?我看安陆侯的一家子可不是省油的灯,保不齐白子衿自己出门一趟,回来孩子都保不住了,还有,万贵妃也一定是要随行的,那齐氏是专门照顾万贵妃脉象的,想必不论因为什么也要同行。”
“王爷分析的是。”安郡王妃点头,随即就恍然道:“那齐氏如果出门,咱们老三的身子病可怎么办?说是要每隔三天针灸一次呢,还要诊脉换药方子。这可如何是好?”
安郡王见王妃脸色都变了,忙笑着道:“你急什么,我回头就入宫去请求皇上,允准我带着老三去不就完了么,老三这些年极少出门,说不定出去散散心病就好了呢。”
“多亏你想的周到。”安郡王妃欣慰的笑着。
安郡王一咕噜起身,道:“我现在就入宫求见皇上去,怎么也能求来恩典的,你放心吧。”
安郡王进宫去求皇上恩典的时候白希云和齐妙正乘车缓慢的走在回府的路上,齐妙靠着白希云的肩头,略有些疲惫的道:“今日出来倒是很开心。”
“你喜欢安郡王府的人?”白希云顺着她柔顺的长发,温柔的问。
齐妙笑着道:“觉得他们府上的人都很豪迈,和姐姐家的人倒是不大一样。至少他们现在有求于我,对我都很客气。不会冒出什么像姐姐府上的那个姨娘做出那种事情来。”
白希云闻言轻笑道:“你别忘了,梅家也是有求于你,但是依旧有姨娘那么做。”
“安郡王府似乎根本就没有那种姨娘。”齐妙仔细回忆,今日就没见到过姨娘。
白希云笑着道:“这也是我对安郡王府印象好的原因,安郡王与王妃伉俪情深,这一生安郡王都没有过其他的女人,他们孕育了三个儿子,之后王妃身体受损不合适生育,安郡王正是壮年也从未起过纳妾娶侧妃的心思,安郡王的儿子们虽然也有纳妾的,但是宠妾灭妻的事情没有人会做,安郡王最不耻如此,要是哪个儿子敢这样做了肯定会挨揍的。”
白希云说到次数,禁不住好笑的道:“而且从谈话之中,我也看得出安郡王是一个极为聪明但是懂得藏拙的人,是个粗中有细的人,若是只被他看似憨厚雄壮的身体给骗了,看不透他真正的性情,那才是真正的蠢材呢。”
齐妙笑道:“所以我家阿昭最聪明了,一下子就看透了他们的伪装。”
“你呀。”白希云噗嗤一笑,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弯曲轻轻地夹了一下齐妙的鼻子,“累不累?要不先睡一会儿,等会到府里了我在叫你。”
“也好。”齐妙索性就蜷缩在白希云的怀中,放心的枕着他的胸口,白希云则是调整着身子的角度,特地调整了一个她能依靠的舒服的姿势,还拿了车上预备的毯子为她盖上。
马车行进之时摇摇晃晃,身下铺设着厚实的褥子,又盖着暖和的毯子,靠在心爱男人的怀里,齐妙只觉得安心,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车子回了安陆侯府,直接进了胡同到了沁园的侧门门前。
白希云见怀中的人儿睡得正香,当然不忍心叫醒她,索性轻轻的挪开她,轻手轻脚的下了马车,随后又将人横抱起来。
看着白希云做这等动作,玉莲、爱莲都紧张不已,白希云三个月前还是病的马上就要咽气的病人,如今竟然恢复的能抱得起一个人?
就算齐妙不胖,甚至身形身为玲珑纤弱,可到底一个女子也该有**十斤了吧?就算距离不远,他能坚持的到内宅吗?
就连管钧焱都跟在白希云身旁,做好了随时接住二嫂的准备,就怕白希云不小心摔着齐妙,伤害到孩子后悔终生。
白希云却没有让他们受惊吓,就那么一口气将齐妙抱回了卧房,将人放在床榻上,小心翼翼怕吵醒了他,还亲自为她脱了绣花鞋,拿了薄被为她盖好了,这才在一旁坐下喘粗气。
虽然看着他累的脸上发红,额角还流了汗,可是谁能想象得到一个三个多月前还在准备后事的人,如却已经恢复的这样好了?
婢女们看着白希云笑。
白希云就站起身来,到了外头去见管钧焱。
见白希云面色红润,管钧焱禁不住笑着打趣:“回头我该叫二嫂少吃一点,减一减体重,瞧瞧将我二哥累的。”
白希云身禁不住好笑的道:“你二嫂身量纤纤,能有多重?主要是我自己不顶用,回头你有什么好法子能够将我锻炼起来的,也教一教我,一个男人连媳妇都抱不动,成何体统。”说到此处,白希云对自己的“柔弱”嫌弃的不得了。
管钧焱心里十分赞同白希云的说法,却也觉得现在不宜操之过急:“二哥还是在调养一阵子,等到二嫂说您可以锻炼这些个了,我在告诉你不迟,我担心现在过早的练功,对你的身子反而不好。”
白希云想了想,道:“说的也是。我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好生的活下去,只有我在,才能护得住妻儿。”
想起前世,白希云的笑容就一下子消失了,脸上的表情十分狰狞。
管钧焱知道白希云只要一想到家里那些人对待齐妙的做法,就会愤然不已。
其实也不难理解,如果是他站在白希云的这个位置上,说不定早都将那些人一个个的掐死了事了。也不会让这些人得意到现在。但是白希云不是他这种头脑发热就冲动的人,白希云会去谋划,就像是捕猎的野兽,在没有完全把握的时候他是不会贸然行动的。
管钧焱怕白希云动气伤了身子,便安慰道:“二哥何必焦急,来日方长,您有的是机会将那些曾经践踏过你,陷害过二嫂的人踩在脚下,现在大哥不就是为了这件事出去的吗。”
白希云点点头道:“正是,这些年来我身边多亏了有你和大哥,不然我就已我这个病弱不堪的身子,恐怕早就已经被自己给憋屈死了,又何谈能在外头发展产业?”
“那是二哥聪慧好么,大哥都经常说,如果当年没有与二哥相识,没有二哥出的法子,大哥现在说不定还只是守着个小香料铺子整日里为了家里的温饱担忧呢,又如何能发展到现在,咱们兄弟之间就不要说这么外道的话了。”
“是,一个头磕在地上,一天是兄弟,一辈子都是兄弟,自己人又何必客气,是我的不是了。”白希云微笑。
正当二人闲谈的时候,外头就有个小丫头子来回话,想来是知道齐妙在休息,也并未高声,只是道:“回世子,齐家来了人求见,没有走沁园的侧门,直接去了正门。”
第二百二十四章 求援
白希云和管钧焱闻言便对视了一眼,白希云问:“来人直接去正院了,求见了谁?”
“回世子,来人去了正院前厅,正好赶着侯爷在家,是侯爷见的。”
“哦?”白希云笑着摆摆手示意婢女退下,随即禁不住好笑的道:“这也真是难得了,这段日子安陆侯为了差事的事总是东奔西走,极少有在府中的时候,今日竟然能在家里还恰好赶上齐家来了人,着实是难得的很。”
管钧焱道:“来了就来了,他们愿意怎么狼狈为奸是他们的事,二哥只管好自己的身子就是了,还是不要出去与他们搀和为妙。免得见了动气,到时候二嫂知道了又要心疼你。”
“你说的是。”白希云洒脱一笑,道:“不过我怎么想都觉得齐家来人不会只是为了串门的,说不得我们也避不开。”
“那就兵来将挡了。”管钧焱挑眉。
此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一阵脚步声,又有婢女来传话:“世子爷,侯爷吩咐人来请您与世子夫人到前头去呢,说是世子夫人家里出了事。”
出了事?齐家能出什么事?
白希云想了想,觉得自己若是不去怕是不好。
不过齐妙现在睡得正熟,而且她有了身孕本来就容易疲倦,今日又劳累了,他可不忍心让齐妙挨累,便道:“知道了,这就来。”
白希云站起身道:“三弟,还要劳烦你跟我一起去一趟。”
“自然乐意奉陪,不过二哥你不叫上二嫂吗?那毕竟是齐家的事。”
“不必叫上她,”白希云站起身理了理外袍,叹息道:“你也知道齐家都是什么样的人,他们何曾对你二嫂好过?只要见面必然是要找麻烦的,你二嫂如今怀着身孕,生不得气,没的这会子去了叫他们先气出个好歹来得不偿失的,还是我先去看看。”
“可是二嫂说你也是生不得气的。”管钧焱一想齐家的那一头头,就觉得他不该答应白希云陪着出去看,而是该拦着不让他出去才是。
白希云一想到齐妙为自己所做的那些,便禁不住微笑着道:“先前我身子还没好,现在这不是渐渐好利索了吗,你着实不必为了这个而担忧。”
管钧焱一想,可到也是。从前自己坐起来都费劲的人,今日能抱着个大活人回来,虽然有些气喘,可是寻常没有锻炼过的书生子弟不也就那样么,自己着实有些担忧过分了。
“倒是我想的多了,都是因为二嫂,平日里对你就紧张兮兮的,这下子拐的我也跟着瞎操心。你们夫妻两个也真是的,都是为了彼此去想,却从没在乎自己。”
听着管钧焱的唠叨,白希云禁不住笑道:“真正的夫妻之间本该如此的。”二人缓步走向外头,倒不像是急着去前厅,而像是散步,白希云续道:“真正的夫妻是要一同过一辈子的伴侣,相互扶持相互关心才能长久,你见那些离心离德的人家,若是那些男人们能将妻子看的重要一些,多给一些关心,也不会至此。这世上自古女子就是多情人,你给她一分关心,便能暖她的心而回报你十分,你二嫂就是这样的人,所以才尤为让人觉得应当好生怜惜啊。”
管钧焱听着都觉得酸得慌:“二哥好端端的给小弟讲这些做什么,我只知道我若要娶妻,就找一个和我意趣相投性情温柔如水的,像你那样宠妻的妻奴,小弟可做不来。放眼大周朝你看有几个男子能像你一样去宠媳妇的?媳妇不过是繁衍子嗣之用,那些个动辄打骂的都有,你可不要将你的那一套长篇大论套用在我身上。”
“这是什么歪理,听着就该打。”是白希云知道管钧焱现在还是少年心性,又未曾尝试男女之情,自然不懂这些,所以也不多废话,只道:“你要知道男子生来体力上就强于女子,若是想要动手打人,那便是最懦夫的行径,能用话去说明白的事儿,为何要动巴掌拳头?在武力上占媳妇的便宜,胜之不武。”
管钧焱翻了个白眼:“也就你这么想吧。”
白希云觉得和管钧焱说不明白。
二人说着话就沿着甬道到了前院正厅后头的抱厦。原本是该绕一圈走到正门才进门的,白希云却拉着管钧焱上了台阶,从抱厦后头的角门进来,走小胡同到了正厅的后门。
站在廊下还没等进门,就听见屋里有女人的哭声,白希云听了皱了皱眉,只觉得晦气的很,这白家处处都显现着败落之势,好像自己都恨不得自己加速灭亡似的。
里头就传来一阵对话声,安陆侯白永春的声音充满了耐心和温柔,让人感觉到十分的陌生。
“二姑娘,你也莫哭了。待会儿等你妹妹来了,咱们好生劝劝她,想来她一定会跟你回去劝说你父亲的,你父亲母亲夫妻俩之间能有什么深仇大恨的?劝和劝和也就好了。莫哭了,啊。”
随即便是抽噎的女生,娇软又委屈的让人听了都心疼:“多谢侯爷,我妹妹能嫁到您府上,有您这般开明的公公着实是她的福气。我命薄……”
“谁说的!”白永春的话打断了齐婥的自怨自艾,“凭二姑娘的才华容貌,哪里就是寻常人物了?你可不要在伤心。”
白希云听的脸色铁青。
这老色鬼想干什么!难道又瞄上齐婥了吗!
幸亏他将妙儿留在家里睡觉没有带出来,若是听见这么不知廉耻的恶心对话,还不活活将人气晕过去!
白希云撩帘而入,迎面差点撞上在堂后头偷听的婢女和婆子。
一见是白希云带着管钧焱来了,丫鬟婆子忙匆匆施礼,悄然退下。
白希云一看白永春如此不分场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去与齐妙的姐姐亲近,越发的觉得此人恶心之极。不过深呼吸,他又将喷涌的怒气压下去,换上一副旁观者云淡风轻的心态。
他要保重身体,没必要为了两个不要脸的无耻之徒而气坏了身子,为了别人的事情而伤害自己,那是最大的不值得。
白希云就带着管钧焱转过穿堂和屏风到了前头。
一进角门,就瞧见齐婥坐在侧坐垂头拭泪,端的是梨花带雨一般,随着每一下抽噎,丰满的上围就有震动。齐婥面容秀丽,称不上绝色,但是因为年轻显得细腻。身材却随了母亲,是极为高挑丰满的。她平日里因为冠了京城才女的名头,所以行事风格端庄的很,很容易叫人忽略了她的身材,只注意她的气质。如今抛开了书卷气,才女却以容貌魅惑来达到目的,便将所有媚态都施展了出来。
白永春站在一旁,想劝又不知道怎么劝说,想碰又碰不得,急的抓耳挠腮面红耳赤,只能绕着齐婥团团转,一叠声的催:“还不去将世子夫人请过来!”
“侯爷不用着急,我已经来了。”白希云冷淡开口。
白永春听了声音下了一跳,像是根本没想到人会从身后出来。猛然回头,见白希云一身家常浅灰色道袍,面上带着一点意味不明的笑意,和二皇子赏赐的那个护卫站在一起,他的脸上不知为何一下就烧热起来。
“太不像话了,来了不会走正门让人传告一声吗!从后面悄无声息的进来,算什么君子所为!?”白永春怒呵。
正常家庭中,若是父亲开口训人,做儿子的就只有低着头听训的份儿。
而白家却不是这样,至少白希云在白永春面前就不想这样。
“君子所为?难道父亲关起门来对个少女如此殷勤,就是君子所为了?”白希云的声音并不高亢,倒像是在耳边倾诉一般温柔,但是温柔的话语中却透出冷淡和讥讽,让白永春的老练一下子烧热起来。
“孽障,你这就是与父亲说话的态度!”
“觉得自己没道理,就将父亲的身份端出来压人,父亲做成这样也是京都城独一份儿了。您说是不是?”白希云微笑。
白永春气的一声怒吼,“放肆!”
“更放肆的事还有呢,安陆侯正在做的就很放肆。”白希云冷笑,看向齐婥道:“不知道二姨姐亲自登门有何指教?”
齐婥早在白希云进门时,眼泪就已经止住了,月余不见,白希云身子好像调养的又好了一些,脸颊不像是从前那般瘦的塌陷下去,而是呈现出正常男子的完美脸型,就显得他五官更加的俊俏。加之他浑身高贵冷淡的气质,真真是叫人见之忘俗。
谁能想象得到,原本一个要进棺材的骷髅,长了肉居然就变成如此俊美的男子。
齐婥现在一看到白希云,就越发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当初就不该将婚事让给齐妙。
自己若是不反对就好了,说不定嫁进门来,白希云的病好起来了,也不会将自己给白永春这个老**享受的。那么她与白希云将会多磨幸福?她至少要比现在的齐妙还要幸福吧? 又何至于自己现在这样凄惨,要哭着上门来求齐妙的帮助。
第二百二十五章 美色
齐婥这会子只要一想到在闺中时自己的优越,和现在齐妙与自己之间的落差,她就觉得悔的肠子都要青了,对齐妙更多了一层妒恨。她从前很少妒忌,如今尝到妒忌的滋味竟然如此煎熬,她就更恨自己托生在齐家,有这样的父母。
无论如何,她不会忘记自己今日前来的目的。
“世子。”齐婥站起身行礼,垂首之时又落了几滴泪,低落在她浅粉色的衣襟之上,变成了几点深色的桃花瓣。那低落了泪珠的位置,叫人情不自禁的多看几眼,等回过神时早已经妄想不已心荡神驰,至少白永春在看到如此风韵的齐婥时,早就已经脸心都酥软了。
“快不要客气,都是自家亲戚。”白永春爱怜的想要搀扶。
齐婥心里已将这老色鬼鄙视之极,心中再多的不满,都换做面上凄楚的笑容,仿佛是对白永春无声的感激。
白永春只觉得通体酥软舒坦,想要再多言,齐婥却已开口对白希云说:“世子,家父如今在家中暴跳如雷,因家母之前一时气愤之下所做冲动之事,将家母关了一个月的禁闭不说,这会子还要休妻。这么些年来,家母在齐家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是来想求见妹妹,好歹为家母说句话,这个事情若是闹大了就是妹妹的脸上也不好看不是吗。”
齐婥一番话说的声泪俱下,可怜之极。就是一旁的白永春听着都跟着觉得鼻酸,觉得自己要是白希云。一定会立马吩咐齐妙照做,若是齐妙敢说一个不字当场就大巴掌抡圆了给她打过去,看她还敢不敢不听吩咐。
白希云眼角余光睨到一旁白永春那副饥色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这样一个色中恶魔居然是自己的养父?就是在他的名下挂名一天白希云都觉得掉价。
白希云打定主意就当白永春不存在,免得多看他一眼自己都会被气死,转而问齐婥:“你说希望妙儿回去为苗氏说几句话?”
齐婥一看白希云没有直接拒绝,心内就升腾起希望来,她就知道,凭借自己的容貌才华,白希云不可能完全不动心,人家常说“一哭二闹三上吊”,想来美丽的女人在男人面前只要落几滴泪就足以让人心软了。
齐婥姿态越加楚楚,将妩媚二字发展到了极致,哭诉道:“是,只求世子爷大发慈悲,允许妹妹回家去为我母亲说句话。”
“可是我怎么不觉得妙儿说话,在齐将军那里会有什么用处呢。齐将军心里最喜爱的女儿是你,这会子你不该来侯府哭诉,应该回去护着你母亲才是。”
白希云话音方落,不等齐婥说话,白永春就道:“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看齐二姑娘一心是为了自己的母亲着想,也完全是一片孝顺赤城之心,你就只管在这里阻拦也不是仁义之举,还是赶紧命齐氏出来,随着齐二姑娘回去才是正经。”
齐婥心里暗想:白永春虽然是个饥色的人,可是也最容易中美人计,她不过哭两声他就肯为自己说话了,到底也是这样的人好摆弄一些。如果男人都想白希云这样的,反而还不好摆弄了。
谁知白希云看不上白永春那副样子,压根就当白永春不存在,根本不听他说了什么。
“妙儿在家里的地位是如何的我太清楚了,她远不及你在齐将军的面前有面子说话有分量,这会子她回去也没有用处。我看你还是回去自己求一求齐将军开恩才是正经的,齐将军的性子想必你比我还要清楚,如果你许下肯为他的前程出一份力,说不定他还肯留下你母亲。妙儿回去说话能有什么用?”
白希云淡淡的挥手吩咐下人:“这就备车,送齐二姑娘回去吧。”
齐婥已经呆住了。这不可能,简直是没天理!她难道表现的不够出色吗,难道这样都不能将齐妙请回去吗?
“世子好狠的心肠,难道都不可怜我与母亲两个妇孺在齐家要如何生存下去吗?这般情况你都不去通传妙儿来。”齐婥哭的更伤心了,就好像白希云这个大恶人欺负了她,甩帕子道:“我不要与你说了,我要见我妹妹!”
白希云嫌恶的蹙眉,暗想这位也着实是个演技派,这么爱演戏怎么不去唱大戏。
白希云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齐婥就要往后宅里闯,一副为了生母宁肯撞破头也要请到救兵的模样。
白希云好整以暇的抱臂看着,仿佛齐婥表演的是一出大戏。
齐婥这边往内宅里头冲,只想着看白希云焦急的模样,却不想白希云竟然完全没有反应,还表现的像个观众。齐婥当即觉得气氛,经过白希云身畔时似乎头晕,身子一歪就要栽倒在白希云身上。
白希云心下想着:“原来如此。”奈何以他的身手,想要躲开却不容易,幸而身旁有个管钧焱。
管钧焱拦着白希云一转身,齐婥就扑了个空。
白希云这下子真正有些恼了。
怎么苗氏和齐将军教导出来的就是主动投怀送抱的货色吗?这女人根本就不是来求助的,根本就是来跌齐妙身份的。
齐婥料定了白希云在身旁,自己摔不到,却不想他竟然躲得开,身旁没有了依靠,脚下又不留神猜到了裙摆,齐婥重心不稳,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摔的她先是一愣,随后才感觉到疼。
“你!”抬眸怒视白希云。
白希云嘲讽一笑:“我什么?”
“你为何……”
“我为何没扶着你?齐二姑娘,难道你娘没交到过你男女授受不亲?这不是我要让你扑过来的吧?我好歹也是你的妹夫,你做姨姐的就是这样往妹夫的身上撞?我身体可不好,万一被你撞伤了怎么办。”
白希云瞧不上齐婥这样品德败坏的女子,言语中嘲讽的毫不留情。直刺激的齐婥眼泪汹涌而出,捂着嘴呜呜的哭。
白永春连忙去扶着齐婥起身。焦急的道:“你没事吧?有没有摔伤?”
齐婥却想起方才白希云说的那句男女授受不亲,加之讨厌白永春年纪那么大了还对着自己流口水,愤然的一甩帕子,自己爬了起来。擦了泪痕,齐婥愤然道:“你这般羞辱与我,与个女子这般计较,也不怕丢了风范。”
“难道二姨姐是来与我吵架的?身为女子,首先就看低了自己,觉得在男人身边自己就需要人相让,着实是叫我看不上。”
“难道男子不该相让女子吗!”
“我懒得与你多言,你要做什么自便吧,就是别在我面前演戏。”白希云忽然冷下脸来,慢条斯理的嘲讽道:“你若真有事,又不是不知道沁园的们冲哪里开,以前也不是没有直接堵门过,怎么这一次却走前院,还和你妹妹的公爹搀和在一块儿?别以为我看不穿你打的什么算计,想要往妙儿的头上扣屎盆子,你还不够格。”
白希云说完,转身就走。
齐婥愣住了,就连脸上的泪痕都忘了擦,他怎么看出来的!
“你胡说,你信口开河!”
白希云懒得在与个女人拌嘴,没的跌了自己的身份,只无所谓的道:“随你。”就与管钧焱一同走了。
齐婥焦急的追了两步,见白希云果真走了,在也没有对自己有半分的耐心,心中的妒火再度燃烧起来。
这世界上最凄惨的失败,就是敌人根本都没出场,自己就败了。
齐妙今天根本就不在,只白希云来,几句话和几个藐视 的眼神,就让她败的体无完肤。
齐婥的模样盛怒之下更增了几分女人味,白永春早已经看的目眩神迷,忍不住道近前安慰道:“你先不要哭,既然齐氏不肯,我那逆子又不肯帮你传话,咱们不是还有别的办法么。”
一句“咱们”,就将他们两人划到了一个战线。
齐婥听的险些吐了。若不是苗氏现在眼看着就要被休弃了,她哪里会有耐心在这里和白永春胡扯。
白永春心里怜惜小美人,也想当一回英雄去勒令齐妙出来。可是一想到自己身上的病痛才解了,生怕齐妙一高兴在给他扎几针,显摆的心思也就落了下去,安全起见还是少理会他们为妙。
好在虽然白希云不孝,齐氏对他也不恭敬,亲家的关系还是不错的。他可看不下去一个美女这样哭哭啼啼,若是能去齐将军面前说个情,倒也是个好事。
思及此,白永春就道:“他们不随你去,我随你去,我去找齐将军说说看。”
齐婥犹豫了。原本她的确是如白希云方才说的,就算是苗氏要被休弃了,她也要拉着一个垫背,将齐妙的名声弄臭了才好。
谁知道白希云见都不让她见齐妙,强势的让人难以接受。如此看来,她还是退而求其次比较好。
思及此,齐婥擦了擦眼泪,对白永春客气的道:“多谢安陆侯。”
美人对自己微笑!
白永春激动的连连点头,有些语无伦次的道:“不必客气,都是自家人,啊,我是说,都是殷勤,那什么,我这就随你去。”回头吩咐婢女,“去告诉夫人,我晚膳不在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