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求情
齐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白希云的做法当真是超出了她对男人的认知范围,一个男人,如何能够做得出这样的宠妻的事情来?齐妙这般说话,连带着将白永春的那些事也给抖落出来,白希云都不动气不在乎吗?男人不都该像齐将军那样,不满意的拉过来抬手就打吗?
这些人太反常了,齐妙反常,白希云也反常,这一个个的,都不做正常人做的事了!
齐婥有些错乱,一时间也没回答齐妙的话,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在外人看来,她的反应便可称得上心虚。
事实上,齐婥也当真是心虚的,只是在眼泪和柔弱表情的掩饰之下,她的心虚也被娇柔给掩盖住了一些。
齐妙见齐婥做出这样的样子,心里着实膈应的很。她也知道齐婥来必定是有求于她的,但是求人的人不摆出相求的态度,反而还用道德绑架,仿佛她不帮忙就是她不仁不义。
她又不是慈善家,仇人出了事,她不去买挂鞭炮放一放都已经算作仁慈了。难道还会为了苗氏出了岔子而担忧不成?
齐妙思及此,缓步走向齐婥跟前。
白希云见了忙跟上来护在齐妙身畔。
齐婥看着齐妙,不自禁紧紧着牙关。
她真怕自己会不留神扑上去撕扯起来,理智上她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为了自己淑女的名声也不能如此。
齐妙嫁了人,她可是还没定亲呢!
齐婥又要求人,还要顾及自己的名声,就只得忍着气做小女儿柔弱状,其掣肘委屈的滋味也只有她自己清楚。
“三妹妹,你说的那些我全不知情,可是娘到底对你有养育之恩,如今家里头出了事,人也被关了起来,你好歹看在多年的情分上,出手相助才是正经啊。”
齐妙冷笑道:“如今有了事,就直接一句养育之恩压过来,若我不帮忙,我就是丧尽天良了?齐婥,你想的还真好,难道刚才的话我说的不够清楚,你还需要我大声的将你爹娘做的事说一遍吗!”
齐婥从来不知道齐妙会变成现在这般难缠,以前拥倒了都爬不起来的人,现在怎么会成了这样一个张扬跋扈的性格?
“你,三妹妹,你何苦捏造这些事来诽谤爹娘,难道我们为你付出的还不够吗!”
“付出?”齐妙噗嗤笑了:“齐婥,我没有闲工夫在这里陪你演戏,其实你今日来,若是能直接开诚布公的求我帮忙,我或许还会考虑帮帮你,毕竟咱们都是齐家的女儿,说句实在话,养在齐家的女孩子没有一个是幸福的,咱们也算是同命相连。可是你跟我玩阴的。你知道,我最不喜欢被人愚弄。我想没有任何一个人会被人当成傻子吧?”
齐婥呆呆望着齐妙,这会子她反而是想通了。
或许在与齐妙纠缠下去,也只是她自讨苦吃吧。看样子,齐妙是不会帮苗氏的。
她也算尽力了。
齐婥忽然间不哭了,收起了那楚楚可怜的眼神,虽还是弱柳扶风的扶着墙壁,可是看向齐妙时,眼中充满了妒恨。
白希云见状,保护意味颇浓的拥着齐妙肩头,道:“咱们回去吧。”
齐妙颔首,转身随着白希云走向沁园侧门。
那两人的背影如此美好,美好到让齐婥觉得扎眼戳心。
她今日到底是为了什么来的?事没做成,反而让人这般羞辱。她真恨,真的恨啊!
齐婥紧紧握着拳头,仿佛要将掌心上的肉抠下来一快。
她沉浸在妒恨中,许久才回过神来,竟发现周围白家的下人竟用鄙夷的眼神看她。
齐婥脸上腾的一热,越发的气愤,戴上风帽转身就走。
应门的仆妇看着齐婥的背影,都禁不住露出鄙夷的神色。而刚才听到世子夫人说的那些关于当初这桩冲喜婚事的隐情,以及苗氏做个外室生了女儿还敢谋害齐将军正妻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齐妙与白希云并肩回了卧房,一进门,白希云就打发了下人,拉着齐妙到里屋临窗的罗汉床上坐下。
“妙儿,别为了那些小人动气,不值得的。”白希云揉了揉齐妙的长发,怜惜的将人揽入怀中。
齐妙才刚在外头并未示弱,对齐婥也是针锋相对,不过到底她也是有了身孕的人,才开始有了一些孕中的反应,是以体力自然不如从前,这会儿放松下来,才觉得浑身疲累。
撒娇的搂着白希云腰,脸埋在他肩头道:“最懒得理会他们那种人了,想求人,又不做出个求人的姿态来,难道还想我主动施以援手?”
“好了好了,他们的人品太坏,咱们不理会他们。”白希云落吻在她额头,语气轻柔的像是哄孩子一般。
齐妙被他这样珍惜的哄着,当即噗嗤一笑,白了他一眼道:“就你会哄我。”
“你是我的宝,我哪里舍得让你受委屈?外人给你委屈受,我当然要让你开心了。”
齐妙禁不住抿着唇笑,面上却故意板着:“嘴里吃了蜜了?怎么嘴巴这样甜。”
“那夫人要不要尝尝看?”白希云勾起她的下巴,缓缓凑上,随即以舌勾勒她的唇形,以吻封住她的唇舌。
齐妙软在他怀中,一吻罢休早已面红心跳气喘吁吁。才刚的愤怒等负面情绪一时间都消失的无影无踪。满心里就只剩下这个如同脱胎换骨了一般的男人。
他是在一点一滴的蜕变。早先病容残损的人,如今虽依旧气色不好,又很是瘦弱,但已不是那种她一见到就忍不住害怕的别开眼的容貌,相反的他苍白俊秀,十分好看。
要紧的不是他如今长相如何,而是他的才华手段。并非是一个病弱之身就拖累了他的发展。
齐妙自从来到古代,正因有白希云在身旁的呵护,才一直都让她没有适应困难,到现在甚至产生了归属感,即便不能回去,永远留在白希云身边也未尝不是幸福。
二人如此甜蜜之际,外头的传言已经四起,齐婥也不知自己被传成了什么样子,这会子她只急忙的赶回去,此处路子不通,只能另想对策去救苗氏。
第一百九十七章 禁闭
苗氏自被独子关在卧房里,就一直不能自已的落泪,她也捶打房门,更试图跳窗出去,可是很快外头就传来粗使仆妇的声音,随即便是叮叮咣咣的捶打声,屋内光线变暗,上头还有交叉形的影,苗氏自然明白一定好似齐将军命人将门窗以木板封起来了。
委屈的不能自已,哭到肝肠寸断,越是想,就越是为了自己不平。她好歹也在齐家为妇这么多年,还将前头样的两个闺女捎带着抚养长大,就算没有功劳,好歹也有苦劳吧?可是齐大勇就是这么的无情,就是这样说将她关起来就关起来,说打骂就打骂。这样的待遇,她真的感觉不服。
她这一次利用山匪去抢劫齐妙的确是冒险。就算有错,齐大勇难道就不念一点的旧情吗?他们到底同床共枕了这么多年,当初韩氏在世时他们也曾甜蜜过,难道当年他们那般历尽艰辛的在一起,齐将军已经完全不在乎了吗?
苗氏蜷缩在拔步床搂着枕头呜咽哭泣。她恍然想到,齐大勇那样的人,连亲生女儿都舍得当做筹码,连发妻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认她去气死,这么一个狠辣的人,她当年怎么就没有防备?
她为什么还能觉得当时那个肯为了他纵容发妻死去的人是一个而有担当的汉子?
齐大勇能那样对待韩氏,有朝一日就可以用同样的方法对她啊!
她为什么没有早一点想到!
苗氏这般想着,只觉得一声的寄望都已经会在了齐大勇的手上。不论何时何地,一个女子全心托付的人若非良人,就会如她这般悲惨。但当年的韩氏悲惨,齐大勇的女儿们悲惨,她跟着齐大勇过日子小意迎合却换来今日待遇更冤枉悲惨。
苗氏抱着枕头,哭的肝肠寸断。
忽而听见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便是齐婥呵斥下人的说话声。
“我娘是将军夫人,谁准你们这群人这样做的!”
齐婥平素温婉,极少这般大声说话,可见是被气的急了。
苗氏心里多少还有些欣慰。虽看得出女儿的心日渐大了,可到底也是她亲生的,总不至于她身为母亲的倒了霉,亲闺女还站干岸的。
“婥姐儿!你快去让你爹放我出去,快劝劝你爹,是你爹下的命令!他到底要将我怎么样才罢休啊!我好歹也是他明媒正娶来的,这里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到底要关着我到什么时候!”苗氏一开始还是立在窗边高声呼唤,到最后就成了嚎啕大哭。
齐婥听着里头生母的哭声,一时间竟连同情心都懂不起来了。只觉得眼前的景物和一切都十分陌生,仿佛她是个局外人似的。
她生在这个家,为了这个家多赔上了多少心血。
若是能走得开就好了……
心下如此想着,齐婥已冷淡的开口:“我知道了。娘稍候。”
苗氏听着齐婥的声音,心里多少还有些疑问。
为何齐婥的声音听起来与往日不同?还是她想的多了?她自己的女儿,自己最是了解,齐婥的声音显然是有些敷衍了事的。
苗氏急忙的去推窗,发觉窗子真的推不开后,索性用尖锐的指甲将窗棂纸划破撕开了巴掌大的一个口子,猫着腰往外看去,正看见齐婥高挑的背影。
那身影背脊挺直,步履坚定,仿佛比平日里还稳健了许多,直到出了院门,她竟头都没有回。
苗氏不知为何,心里竟一阵阵的发寒。总觉得不但丈夫翻了脸,就连亲生女儿也变了。
齐婥离开苗氏的院落,并未去找齐将军,而是回了卧房盥洗更衣,随后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到了天黑才起身,吩咐厨下预备了饭菜以小碗装着,叫婢女提着跟随他去了正院。
这时候的苗氏已饿了一天,下人听了齐将军的吩咐,连水都不敢给她喝,还是齐婥来将饭菜端来解了苗氏的燃眉之急。
格扇窗槅子较大的地方窗纸撕去,恰好能将碗递进去,苗氏一样样接过,又抱着水壶一口气喝了半壶,这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大口将饭菜吃了一半,这才问:“婥姐儿,你爹怎么说?”
齐婥道:“爹还在气头上,怎么劝说都没用,不过娘放心,毕竟你们多年夫妻,如此深刻的感情呢,也不至于因为这么一点事就要将您如何。这些天我会偷背着爹来看您的,您放心吧。”
苗氏点头,将饭吃了,又将馒头都留下,要齐婥多留了一些水给她。随后道:“你留下陪着娘说说话可好?”
齐婥左右下午也睡足了,这会子也不困,就隔着一道门与苗氏聊天。
苗氏见齐婥说起话来还如从前一样的态度,这才略放了一些心,暗想自己一定是想的太多了。否则怎么会连自己亲生女儿都怀疑起来了。
白希云从书房回来时,齐妙还在拿着绣绷绣花。
“妙儿,怎么还不睡?大晚上的万一累坏了眼睛怎么办?”到近前将她的绷子拿开放进针线簸箕,挨着她坐下顺了顺她鬓角垂落的碎发,“不是说让你不要太劳累吗?”
“我哪有劳累?这不是闲着无聊找些事情做么,给你做的直裰上太过素淡,就缺这么几片竹叶。我想你的模样人品,竹叶纹才配得上你。”齐妙拿过绷子拆开,将袍子的衣袖展开来给白希云看。
料子是上好的天青色云锦,绣线选用了同色掺银丝,而她绣出的图样却是不是寻常寡淡的竹叶纹,而是风气层叠的竹叶。用了不同颜色,勾勒出竹叶在风起时飘摆模样,仿佛真的看得到竹林,闻得到竹香,好像就要有竹叶从衣袖上飘落下来似的。最要紧的是这竹叶纹路清俊却不失华丽,正配白希云的气质。
白希云虽不懂刺绣,但也十分珍惜自家媳妇的一双巧手,拉过她指头亲吻了下,道:“你绣的好,可是我也不想你累坏了自个儿,我宁肯穿素淡的衣裳了。”
齐妙靠在他肩头笑道:“你生的就不是素淡模样,怎么穿的了素淡的衣裳?
白希云闻言一愣,噗嗤笑了:“你这个小坏蛋,竟然连为夫的也取笑,我生的不是素淡模样,难道你就不是了?”
“我说的是你,你反来说我。”
“对啊,就是说你。”白希云笑着去抓她的痒。
二人相互抓痒,笑声都传到了院子里,听的廊下婢女一个个都禁不住跟着露出笑容来。
到最后还是齐妙讨饶,二人静静依偎着是喘粗气。
白希云道:“天不早了,咱们歇着吧。”
“也好,你身子也不合适熬夜的。”二人宽衣上榻,盖好被子躺下,齐妙又道,“还不知道齐将军府上现在闹成什么样子。”
“无论什么样子也与咱们无关。我不管他是怎么闹,我只看他怎么处置苗氏。那妇人这般歹毒,我绝不容许她还继续在这世上。”白希云话音低沉,声音也不大,可是出口的话却如同重锤一般砸在人心上。
齐妙一愣,禁不住坐直身子看向他,可是想了想还是没有说话,又躺回了床上。
白希云见状也惊觉自己是吓到她了,忙弥补的将人搂在怀里拍了拍。
他知道齐妙心善,就算口中说的怎么厉害,其实本质上她都是一个愿意原谅他人的人。而且她太过天真善良的性子,很容易让自己吃亏。
白希云不想让她受委屈,更不想让她搀和到这些事情中产生心理负担,是以此事也就只笑道:“你安心调养自己的身子,其余事情交给我便是。”
“我的身子好的很,我在乎的是你的身子,这段日子你经过调养看起来好了一些了,体力上也有恢复,我已经改变了一些药膳里的配方,你也该适当的增加一些运动。总是这样保持原样到底也不好,适当的运动可以增加一些体力。”
白希云见齐妙不在追问齐家的事情他打算怎么处理,心下稍安,便就温柔与她说话,哄着她睡了。
次日清晨,齐妙与齐婥在府门前吵架的内容已经传遍了侯府,俨然有要往外头扩散的意思。
老太君用过了早膳,听姚妈妈说起此事,当真气的面色发白,将手边抓得到的东西都砸了。
“这齐氏到底是什么意思!这种和事情她去大门前张扬开,难道是嫌家里头的丑闻还不够多吗?就算她想将侯爷的事情说开来让侯爷难看,可是她父亲的名声她难道也不在乎?”
“说的正是这个道理,就连奴婢也不懂世子夫人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生父的体面也不顾了?”姚妈妈温言配合。
老太君道:“就算她不在乎自己父亲,不在乎公爹,总要在乎她丈夫吧?白希云如今做了官,只等着皇上封了太子就要上位,她都不想为自己的丈夫洗干净羽毛,难道就不怕言官御史告状吗?”
“我看,她根本就是不想让咱们家好。”张氏从外头进来,自然的接话。
走在后头的白希暮、白希汐和白希澜三人对视了一眼,都是无奈的垂下眼眸。
第一百九十八章 改观
事情发展到今日这样的状况,若说其中负责该最大的当属白永春,这的确不假。只是多年来老太君在其中也并未起到什么好作用。在白希暮、白希澜和白希汐的眼中,老太君就是一个专治霸道的大家长,不论决策对错,儿孙都必须要听她的话,否则就会遭到意想不到惩治。
是以此时听见老太君这样评判齐妙,白希暮首先就不相信。白希澜与白希汐对视一眼,也是半信半疑。
白希暮便回身拦住了两位妹妹,低声道:“这会子老太君心里不痛快,咱们还是稍后在进去请安不迟。”
“三哥说的是。”白希澜叹息一声,拉着白希汐道:“咱们就且在廊下说说话也是好的。”
白希汐点头,伸长脖子看了一眼敞开的格子窗,压低声音道:“老太君又在说二嫂的不是,可我几次见二嫂,发觉她并非是那种恃宠而骄的人,对人温和的很。”
白希澜道:“其实冷眼旁观,是非曲折人人心中都有个定断,二嫂其实真的并非娘说的那般……我总觉得娘好似对二嫂存在偏见,二嫂刚进门那会子咱们还听了娘的话为难二嫂。想想着实不应该。”
白希暮闻言点点头。却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他知道齐妙的好很快就会被人发现的,她一直都是个让人无法厌恶的女子。而老太君等人的所作所为也着实容易让人含怨。
这个家乌烟瘴气的够久了,且但凡是明眼人能够看得出是非的人,都知道其中多因老太君的偏爱和白永春的荒唐才坏事。
白希暮摇头叹息,垂眸时,左脸颊上淡淡的疤痕似是被阳光照亮了似的。
白希汐瞧着心疼的皱了眉:“三哥哥,你脸上的伤痕就是娘那次抓的?”
白希暮摸了下脸,苦笑颔首。
那一次张氏那般歇斯底里的撒泼,狠狠扇了他一巴掌,他仕途躲开,可是张氏的长指甲依旧在他脸上抓出两道血痕,这印子就留下了。虽然淡,仔细去看却也瞧得出来。
白希暮是个俊秀的年轻公子,脸上却多了两道被女人抓出的指甲印子,这着实是叫人尴尬的事。
试想将来若有一日议亲,女方家问起来呢?若说是娘打儿子抓破的,相信的会嘲笑安陆侯夫人是个泼妇,不信的会猜测白希暮不定是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叫人家姑娘给抓了还要赖在娘的头上。
白希汐与白希澜对视一眼,越发觉得这个家着实是阴森的很,有些待不下去了。
“三哥别焦急,我听说二嫂医术了得,回头我偷背着娘去问问二嫂,看看能不能寻个办法将你脸上的疤痕去掉。”白希汐道:“我看二嫂并不是个不知好歹的人,从前看来是我们误会了她。”
白希澜低声道:“咱们是这样想,可是二嫂知道了也未必肯原谅咱们。毕竟你我都是娘的女儿,娘又与二嫂闹的那样僵。还有咱们的父亲……不提也罢。二嫂那样还会答应为三哥祛疤吗?”
白希暮无奈的笑道:“罢了,我脸上多一道疤也算不得什么,你们也无须去寻二嫂了。免得给二嫂添麻烦,到时又增一桩麻烦事。”
如此一说,三人都是沉默。
屋内倏然就传来一阵尖锐的碎瓷声,随即便是老太君包涵怒气的声音,“张氏,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姓齐的小狐媚子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就连自己丈夫的名声都不顾了?她在外头胡诌出那么多难听的,你就该拿出自己婆婆的身份,好歹抓了她过来讲说一番,我就不信她自己标榜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姑娘,就会当面对你如何怎样的!”
“老太君是一家的大家长,你为和不去抓了她来讲说一番?”
“放肆!”
白希暮、白希澜和白希汐三相互对视,面上都是十分无,想离开又不能,就只能站在廊下听张氏与老太君争吵。
最后还是张氏拂袖离开。
三人对视一眼,趁着这会子老太君不喜欢谁还敢进去请安?紧忙也都在外头遥遥的行了礼退下了。
待到了外头,白希汐才道:“我这会子想去求一求二嫂。”
“我看你还是不要去了,没听才刚里头吵闹的吗,这一次又闹出了幺蛾子,两头正闹的不快活呢,你去了,仔细求药求不到,还惹得一身骚。”白希澜无奈的道:“知道你是好意,可也要先为自个儿考虑才是啊,我劝你今日还是省些事吧。”
白希汐道:“我去试一试,反正我也是家里最小的平辈,我一个小姑子,想来也不会被迁怒多少。二嫂就算有千万个不喜欢,也要顾及到自己的体面不是?”
白希汐说着便对白希暮笑了一下,道:“三哥放心,先回去吧,我回头在给你送信儿。”
白希暮动容的颔首道:“多谢你了。”他多想自己去啊。
可是白希暮知道,白希云并不喜欢他多靠近。他虽然对二哥有些妒忌,但也不想兄弟之间的情分就那么彻底断了。更何况又有齐妙在。他如何能允许自己在齐妙的眼中落下坏印象?
既然白希云已经察觉了他对齐妙或许有心思,那么他没事的时候就不该贸然前去打扰了。
白希暮这样打定主意,就想或许真该让白希汐去问一问齐妙,也好探听一下齐妙对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想法,也好知道她的态度。
众人各自散了。
白希暮回外院去,白希澜则是不赞同白希汐强出头的做法,回了自己的院子。白希汐则是直往沁园去。
齐妙与白希云此时正在听小丫头回话,绘声绘色的将方才锦绣园中发生的事都细说了一遍。
“……是以老太君动了那么大的肝火,可是这一次安陆侯夫人也没有让着老太君,应是将人气的差点昏过去,屋里能够砸的都给砸碎了,姚妈妈说了,请世子爷和夫人一定要多加小心,老太君这次生了闷气,保不齐要找什么理由给报复回去呢。”
齐妙闻言笑着颔首,看向面前的小丫头。
这丫头约莫十一二岁,竖着双丫髻,穿着一身桃红色的袄子,外头是嫩绿的掐牙比甲,穿红戴绿的很是新鲜,说起话来又很是顺溜,并不是个最笨的人,又能被姚妈妈安排来传话,可见是个能够得姚妈妈信任的。
齐妙便问:“知道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行礼道:“回世子夫人,奴婢叫小桃,姚妈妈是奴婢的表婶,奴婢在锦绣园做洒扫的粗活,也听吩咐跑腿传话之类的。”
“我知道了。多谢你,小桃。”齐妙拿了钱袋子,抓了一把钱来递给小桃。
小桃喜笑颜开的拖着手帕去接了,连连行礼道谢。
齐妙笑道:“往后麻烦你帮衬的地方还有许多呢。”
“只要世子夫人有吩咐,奴婢一定好生听命。”
小桃行了礼退下后,齐妙对白希云道:“可见老太君现在已经是穷途末路了。”
“嗯?”白希云仿佛根本没有听方才的话,一直斜歪在暖榻上看账册。
齐妙却知道他必然是一切都已经心里有数了,他是不会不理会府里的事的,因为他不放心她。
齐妙便直接道:“老太君那样性子的人,若不是穷途末路,她会如此歇斯底里?她那样才的人城府自然是很深的,从前能够斗得过小妾庶子,难道就只凭现在这般张牙舞爪吗?如今能够逼的他这般,足以见老太君已经想不出别的法子,使不出别的办法了。”
白希云眼睛没离开账册,悠哉的笑道:“所以说我往后只要高枕无忧,看着你发挥便是了。你将一切都分析的如此透彻,为夫觉得自己无用武之地。”
齐妙噗嗤一笑:“那又如何。不是更和你的心意么。”
二人正说笑着,外头与玉莲就来回话道:“回夫人,五小姐求见。”
齐妙闻言愣了一下:“五小姐极少来,见了我的时候虽说没有不敬,但是也是充满敌意的,怎么这会子回来?”
白希云也放下了账册,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她肯来必然是有原因的,你要不要见她?你若是不喜欢,咱们就不见。”
“我哪里会不喜欢她?她不过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孩罢了,又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去见一见问问她有什么事也是好的。哪里就到了要避而不见的时刻?”
“既如此,我陪着你便是了。”白希云笑道:“正好我与这些姊妹联络的也少,偶尔见一下也是好事。”
齐妙不置可否。
她便吩咐了玉莲去请白希汐在沁园第一进的正厅里奉茶。自己与白希云整理妥当了便往前头去。
白希云穿的是一身寻常半新不旧的秋香色直裰,衣裳的颜色淡雅,配以他清俊容貌和出尘的气质,乍一见便让白希汐怔愣住了。
这还是她那病弱的已经脱了相,一瞧着就觉得心肝脾胃都跟着纠结在一处难受的病鬼哥哥吗?
这人虽然一瞧就知道病弱,可是容貌俊秀,气质出尘,倒像是被换了个壳子。
再看一身蜜合色收腰褙子的齐妙,白希汐顿时生出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来。
“二,二哥,二嫂……”白希汐扭捏的起身行礼。
第一百九十九章 登门
白希汐从前对齐妙的态度并不算好,是以此时见了齐妙,她多少也觉得尴尬,面上已因羞涩而涨红。
齐妙见白希汐如此神色,与白希云对视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些笑意。
其实白希汐这般反应是极为可爱真实的。至少白希汐现在是在诚挚的对他们表达善意和亲近。
“原来是五妹妹,这些日过的可好?”齐妙微笑着问。
白希云则是端坐在首位,吩咐婢女上茶点来。
白希汐见兄嫂态度都十分温和,并未含有第一的模样,当下也放松了许多,笑着道:“多谢二嫂,我过的很好。”望着白希云,白希汐又道:“二哥的身子瞧着已经好了许多了。这些日子妹妹也没有来瞧瞧,着实有些过意不去。”
“无碍的,其实并非是五妹妹的缘故,也是你二哥先前身子不好,情况不允许他会客,也怕将病气不留神过给家里的人。”齐妙对待年轻的女孩子自然会有一些同情心,白希汐并非十恶不赦,而且生在这个家中的孩子不论男女都是可怜人,是以她很希望留有余地,至少不叫人太过难看。
白希汐听齐妙这样说,心里越发的感激了,心中暗想:原来二嫂是个这样知书达理的人,从前竟是他们听信了蛊惑错怪了她,还以为她是那等一心为了荣华富贵的女子,只想着四处寻高枝儿飞。所以当时齐妙进门,白希汐与白希澜才对她那般不客气。
可是如今白希汐却看得出,齐妙并不是那样的人,一直以来都是他们误会了她。
“二嫂……”白希汐有些羞涩,却依旧道:“早先对你的印象不好,可是相识至今,见您并非是传言中那样的女子,就知道必定是传言有假,到底是我们太过偏信他人了。”
说到此处,白希汐站起身来给齐妙行礼道:“这些日子若有得罪之处,还请二嫂原谅。”
齐妙连忙双手搀扶。
“别这样说,既是阿昭的妹妹,那便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我才过门不久,彼此之间不熟悉也是有的,可不要这样外道了。”
白希云也道:“来吃茶吧。”语气虽冷淡,却也是全然不介意从前的模样。
白希汐心下温暖,好歹这个家里还有正常的人。便笑着坐下。吃了几口茶,直白的笑着道:“原来二哥生的这般俊俏,从前病容残损,我们竟然都没看清楚过你的模样。人家说二嫂有妙手回春的本事,早前我还觉得是有人夸大其词,故意吹捧二嫂的,如今亲眼看到我可算是真的相信了。”
齐妙闻言,心下对白希汐的来意就有了猜测,“五妹妹过奖了,妙手回春真的是夸张,我不过是自学的医术罢了。也亏得你二哥哥信得过我,肯叫我医治。否则哪里有谁会相信一个根本没有系统学过医术的女子呢。”
“不,二嫂真的很是聪慧,也可以想得到二嫂到底付出了多少的努力,能够自学成神医,也着实是天赋异禀,非旁人所能及了。”白希汐由衷的赞叹。
齐妙笑着摇头:“快不要谬赞了。”
“二嫂。”白希汐扭捏的道:“其实今日来,我是有一件事想求二嫂。”
方才闲聊就提起了医术,现在又说有事相求,必定说的是要治疗之类的事,至于治疗何人,这府里需要治疗的,眼下看来最严重的就是白永春了吧。
齐妙笑道:“有什么话五妹妹请讲,只是有一样我要说在前头,若是想要我去医治安陆侯,我是万万不会出手的。我们之间到底是因为什么才闹成今日这般五妹妹心里或许也有猜测,对于那样的人,我真的不能出手。”
白永春毕竟是白希汐的爹,听着齐妙这般直白的说话,倒是叫白希汐涨红了脸,连忙道:“不,我不是来求二嫂诊治爹的,而是三哥。”
白希汐脸上烧热的几乎能蒸蛋,很是尴尬的道:“上一次,娘不知道为什么打了三哥,娘也或许是在气头上,没有留神,手指甲就将三哥哥的左脸颊划出两道痕迹,如今已经落下了疤痕,我是想,三哥哥这么年轻,还未曾说亲事呢,这种被女人抓破了脸留下的疤痕,若是叫人看到了到底是会有猜测,三哥到时候可不是太冤枉了。所以我就想来求一求二嫂,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将三哥脸颊上的疤痕去掉。”
齐妙闻言,暗地里舒了口气。
好不容易小姑子肯与自己亲近,若是真因为张口来求白永春的事,她必须要拒绝而生分了,岂不是太过冤枉?
“原来说的是小叔的事。”齐妙自然也知道白希暮脸上的疤痕,更知道那疤痕到底是如何来的,便笑着道:“既然如此,我回头会瞧瞧的,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好歹能做的好看一些。你说的是,小叔将来也是要娶妻的,若因为一道不该存在的疤痕而影响了婚事,那可不就是太冤枉了。”
白希云闻言,心内虽然也知道齐妙说的是对的,而且今生白希暮从未做过对不起他们的事,虽然白希暮有些时候会有些妒忌之类的小心思,但是并未做过坏事。
只是脑海之中存在着从前的那些记忆,前世亲眼目睹齐妙凄惨经历的痛苦早就已经深入骨髓,若是要让白希云将前世的记忆完全彻底抛开,接纳一个逼迫强迫过齐妙的人,他是绝做不到的。
但是,以今生的因果来论,白希暮的确算不得是罪无可恕。
罢了……
白希云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齐妙回头看了白希云一眼,见他并无异议,就又与白希汐闲聊起来。
白希汐略坐了一会就告辞了,一则是怕打扰了白希云休息,二则其实也是因为着实不是很熟悉,闲聊下去谈资不足。
待到白希汐走后,齐妙就与白希云回了卧房,齐妙从妆奁中取出一小瓶沤子,又寻了个白瓷小盒子,将沤子挑出了一些倒在盒子里,趁着白希云没有注意,就将手指划破,将灵血低在了沤子里,又寻了个簪子,以尾部尖锐的部分将灵血与沤子搅拌均匀。
预备妥当了,就叫了玉莲来:“你去一趟外院,去见三少爷,就说才刚五小姐来我这里替他求祛疤的药,恰好我先前配置了一些,就匀给他这些,让他每日坚持涂抹,相信疤痕很快就会痊愈。”
玉莲闻言便抓住了重点,“是,奴婢定然与三少爷说明五小姐的好意。”
“好丫头,知道你是聪明的。”齐妙可不想让白希暮来领她的情。她是女子,自然有一些敏锐的感觉和第六感,她觉得白希暮看着她的时候眼神有些过分的热切了。她好歹是白希云的妻子,又怎么能让别人误会了她的好意呢。
玉莲笑着行礼退下。
齐妙便去陪着白希云看账册。
外院中,白希暮握着白瓷的小盒子,修长有力的手指渐渐收紧。
明明是冰凉的盒子,他却依稀感觉得到盒子上透来的温度,是那般灼热,灼的他的心都要融化了。
齐妙是那样善良美好的女子,可为什么她嫁给的人不是他?明明是他去代娶的,明明是他看到了红烛摇曳之时掀起喜帕的她有多美,可为什么与她共度一生的人不能是他?
白希暮将沤子涂抹在脸颊上,微凉的触感让白希暮心里一阵缩紧。
狠狠地闭上眼,将不该有的想法压在心里。
他该怎么办?
他不知道还能够控制多久。
白希暮真的很害怕,自己对齐妙的执念会更加加深,有一日会变成像白永春那样,对齐妙做出那些不可控制的事情来,到时候让自己也变的面目可憎。
“世子,齐将军带了人来!”玉莲那般沉稳的人,今日进门时声音也有些失控的尖锐。
齐妙奇道:“怎么这样慌张,怎么了?”
“齐将军来,还带来一五花大绑的妇人,这会子正在前厅里呢。奴婢瞧着,那夫人的神色很是不对。”
齐妙与白希云闻言都冷下脸来。
“想不到齐将军竟会这般果断,这是要大义灭亲吗?”齐妙禁不住笑出声来:“那苗氏或许猜不到,这辈子竟然还有今天。”
白希云安抚的搂着齐妙的肩头,将人揽入怀中,一下下的顺着她的长发,柔声哄道:“乖,别多想,我现在去见见她,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就不要去了。”
“不。阿昭。我必须要亲自去看。”齐妙坐直了身子,正色道:“这么多年来,他们背负着对我母亲的血债,她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我怎么也要看看她的下场才好啊。我倒是要看看,齐将军将苗氏带了来到底是什么意图。”
说到此处,齐妙站起身来,,轻笑一声又续道:“或许可以说,看看齐将军为了自己的前程,到底可以枕边人牺牲到什么程度,以前是我母亲,现在又变成了苗氏。”
“好了,不要生气,我陪着你去看,好不好?”白希云起身,笑着拉住齐妙的手。
第二百章厚颜
第二百章 厚颜
“好,你该如何对待他就如何对待,也不要考虑他是不是我的生父。虽然没有他的所作所为,就没有你我今日的缘分,可是他的为人根本就不配做一个父亲,我早就不当他是我的父亲了。你不必考虑我的感受,该怎样就怎样。”
齐妙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这样怒气难平,她又不是真正的齐妙,不过是个外来的灵魂罢了,韩氏不是她的生母,甚至真正见面都没有,记忆中对于韩氏的记忆也相当模糊,韩氏去的早,原来的齐妙的记忆也是断断续续的,她对韩氏的感情,其实还没有对齐好和白希云的深刻。
可是此时此刻,只要一想到外头的齐将军和苗氏二人,齐妙的怒气就翻江倒海一般奔腾起来。
“好,我会替你出气的,你别动气。”白希云想到曾经齐妙身之所受,也同样难以平息愤怒。其实前世一切悲剧的源头不是他的夭寿,而是最初齐将军为了名利将女儿出卖。
他对不负责任的亲生父母,比对张氏和苗氏这种“后娘”还要憎恨,尤其是现在看到齐妙难以抑制的愤怒模样,一个自小就失去生母和姐姐相依为命在继母手下讨生活的女孩,哪能不让人心疼。
白希云紧紧握着齐妙的手,虽然他的手温度不高,却也希望能带给她几分温暖。
齐妙强迫自己压着火气,白希云的身体不好,不该将负面的情绪也带给他。
“你别担心,我没事的,而且这是在咱们府里,我想齐将军能既然带了苗氏来,必然是已经明白自己的位置,也清楚来的目的。”
白希云颔首,其实他们两人都不笨,自然也都想得出齐将军要做什么。
二人到了前厅门前,就瞧见齐将军正在吃茶,苗氏则披头散发的被草绳五花大绑成粽子,蜷缩在地上挣扎,蠕动着像一条虫。见齐妙与白希云进来,她仿佛焦急着说话,可尽管竭尽全力,依旧顶不掉口中的破布,只能挣扎着发出吚吚呜呜之声。
白希云见状,嫌恶的皱眉道:“齐将军这般对待将军夫人,原因为何?”
还是称呼将军!
之前称呼岳父大人时听起来多舒坦,好歹也表示亲近啊,如今这么称呼,这是打定主意要与他生分了!
齐将军焦急的道:“这女人做了不该做的事,我以前被她蒙在鼓里,现在既知道了,就没有包庇她的理由。她既然做出那样对不住女婿和女儿的事来,我索性将人带来给你处置,只盼着贤婿能消消气。”
白希云同样看不惯齐将军这样利用女子换取前程,出了事又将女人推出来顶罪的人,在他的眼中,白永春那样的禽兽不如,齐大勇也未必好到哪里去。
“哦?”白希云挑眉轻哼了一声:“你的意思是,只要能叫我消气,怎么处置她都可以?”
齐妙看向白希云。
就连地上挣扎的苗氏都停止了动作,双目圆睁紧张的看着白希云和齐将军。她知道,今日被带到这里,怕就没有善了了。
齐将军却全无几人的紧张,面上一喜道:“当真?处置了她,贤婿当真能消了气?”
白希云见齐将军那扭曲的笑容,便觉一股闷气冲上。这世上果真也有这样没有廉耻的男子,在他的眼中或许所有的女子都只能算作他攀登的垫脚石吧?不论是妻子还是女儿,都可以当做他向上爬的踏板。
这样没有廉耻的人竟然是齐妙的父亲,白希云简直替齐妙感到委屈。
怒气越深,白希云面上反而表现的越时平静,甚至还露出了个微笑。
齐将军见白希云笑了,悬着的心落了一半。看来白希云是真正很疼宠齐妙,齐妙被劫匪追杀的那一次真正是动了白希云的心,他前思后想决定拿了张氏来平息白希云的怒气算是做对了。
“请坐吧,齐将军。”白希云淡淡的回头吩咐婢女:“续茶。”
“是。”婢女行礼退下。
依身份落座后,齐将军一直在打量白希云和齐妙的神色,见白希云表情淡然,甚至连最初的厌恶都不见了,齐妙则是凝眉沉默,心里就越发的有谱了。
待到婢女将茶碗端上后,齐将军一拍大腿,长叹了一声:“家门不幸啊!若早知道这毒妇竟偷背着我做出那样丧尽天良的事,我岂能容她到今日?!”
“哦,这样说,将军夫人的所作所为齐将军是丝毫不知了?”
“贤婿果真是明智,也着实是我的知音啊!”齐将军抚掌道:“我的确不知这妇人竟会对女儿也这般歹毒。昨日拿了她关了起来,却迟迟也没有想到法子怎么去解决此事。我思前想后,她虽对不起的是我的女儿,可我的女儿如今也成了世子夫人不是?还是要拿了她来平了世子的怒气才好。”
白希云一直垂眸望着茶盏中翠如悬针的茶叶和清透碧绿的茶汤,似在评估齐将军方才的那一段话,也似根本就没有仔细去听。
齐将军见状又再接再厉,“贤婿瞧着如何处置才能解决了此事?”
白希云抬眸道:“那就报告官府吧。正巧这件事锦衣卫少不得已经告诉了皇上,锦衣卫搜集证据也是十分迅速的,这会子报告了官府,好歹也算是给锦衣卫和皇上那里有一个交代。”
齐妙也点头道:“既然是苗姨自己犯错,以我也赞同将她交给官府处置比较好。”看向齐将军,齐妙又道:“齐将军也是的,既拿到了真凶,自个儿送去官府不就妥了?偏送到府中来,弄得倒像是我们私设公堂似的,世子虽然为官,可买凶这一类的事也不归他发落,将军也该直接将苗氏扭送官府去才好。”
齐将军气了个倒仰,张口就训:“我与姑爷说话,哪里有你个丫头片子插嘴的份儿!还不滚开!”
齐妙脸色一白,眼中迅速蒙上水雾,垂首缩着身子站在了白希云身后。
白希云是的火气蹭的蹿升而起。
“齐将军应该忘了上次我与你说的话了吧?我说过,妙儿在旁人眼里就算是一棵草,她也是我心尖儿上的宝贝,我的女人,自个儿都舍不得与她大声说话,齐将军训斥的着吗?”
什么叫做马屁拍在马腿上?齐将军这就是。他原本觉得男子不会喜欢在交谈时有女人插言,这才做出不疼女儿疼女婿的模样来,其实也是真算是“本色出演”因为他对女儿从来也都没好气。
没想到白希云竟会这般直白的说话。
而且最要紧的是,他称呼他将军,不叫他岳父,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官大一级压死人的气势,而若是比官职,他也的确是低了很多。
齐将军老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半晌方找到话说:“我这也是关心贤婿。贤婿疼惜我的女儿这是好事,我也深感欣慰,可这般委屈了自己去宠着她,就连我这个做岳父的瞧着都心疼不是。”
“我不觉得委屈。”白希云挑起半边唇角,垂首看向被五花大绑的苗氏,那眼神冷淡的就像是在看一头待宰杀的猪。
“是是,那便是我说的重了?妙儿不要害怕,你也知道我就是这样的性子,可千万别往心里去,为父的这就算给你赔不是了好不好?这会子妙儿你也说句话,今日的事已发展至此,我已经将苗氏给你们带来解恨了,为的就是能叫你们消气儿,若是报告官府里去,那我带她来还有什么意义?”这或许是齐将军这辈子第一次如此恳求齐妙做事,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僵硬。
齐妙差点就要为齐将军的能屈能伸(厚颜无耻)点个赞,这人的脸皮到底能厚到什么程度?她竟然还能说得出求她帮忙的话来。
“将军言重了,我当不起您的歉意,其实自小到大我早已经习惯您这样了。至于说官府之类的事,还请世子爷做主吧。”齐妙终于表现出一个这个时代女子该有的温婉贤淑,在男子面前绝不逾越了规矩,这不也正是方才齐将军想要的吗?
齐将军一时间竟觉得胃疼,以前他怎么没发现齐妙竟然是个这样难缠的人。看来嫁了个好人家,倒是将她的小脾气也给养出来了,叫她帮忙他就该帮,现在竟学会将所有的问题都推给男人,真是欠揍!
齐将军咬着牙,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若不是要要私下里解决此事,他说不得将这败家的女儿拉过来暴揍一顿了事!
似想得到齐将军在想什么,齐妙越发小白兔似的往白希云的身后躲。
白希云也不立即给予齐将军肯定或者否定的答案,只是问:“齐将军,真的肯将尊夫人交给我们来处置?”
见白希云并未执着于将人送去官府,齐将军满心轻松的道:“是,只要贤婿能够消气儿,能够不要误会了我,咱们之前的约定还能够照旧行事,那一切就都值得了。”
“岳父可不能反悔。岳母毕竟是您的枕边人,到时候您若是反悔了,要是迁怒了我们,我们可怎么好?”
齐将军敏锐的从白希云的话语中察觉到了称呼的转变,当即欢喜的不能自已:“甚好!你放心,今日没有人逼迫着我将苗氏带来。我自然不会迁怒旁人了。”
第二百零一章 变脸
“好,一言为定。”白希云似乎十分满意,当即就笑了起来,“岳父果真是个明白人,且处事也很果决,关键时刻知道做怎样的决定才是对自己最好的。这会子我对岳父算是拜服了。”
齐将军哈哈大笑,心里熨帖的仿佛冬日里吃了暖茶一般,“贤婿这样说就外道了,你说你拜服我,我反而还十分敬佩贤婿呢,小小年纪就能够有如此大的成就。只是不知贤婿打算怎么处置苗氏。”
听到处置二字,地上的苗氏就剧烈的挣扎起来,被破布塞住了口不能说话,却是挣扎着吚吚呜呜叫着。
白希云道:“苗氏这个女人十分是居心叵测,我想齐将军光明磊落的人,自然不会纵容枕边人行凶。苗氏曾经害死妙儿的生母,也就是您的嫡妻,您可知道?”
就算知道也得说不知啊!这会子要是认了,岂不是要被苗氏这个白痴女人牵累?
白希云又道:“她不但害了妙儿的生母,还自小就虐待妙儿和大姨姐,也就是您的长女,您可知道?”
齐将军连连摇头,面容表现的十分惊讶,“还有这种事?苗氏在我的跟前从来都是温柔贤淑彬彬有礼,我看重的也就是她的妇德,否则也不会将她扶正了。怎么还会发生了这样的事?难道说我错看了他?”
妇德……
苗氏未婚与人苟合,甘愿做齐将军的外室,这样一个随便的女人又是出身风尘,齐将军竟然还大言不惭的说她有什么妇德,齐妙差点吐给他看。
“我想齐将军也是被苗氏给蒙蔽了,一切的错误都是苗氏造成的。”
“贤婿果真是深明大义。的确如此,我的确是叫这贱人蒙蔽了。她私下里偷背着我做的那些勾当简直是骇人听闻,面前却装出一副温婉贤淑的样子来,我可真真是错付了这么多年的信任。”
齐将军话音方落,地上的苗氏就呜呜的哭出声来,凄惨的叫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当然,那得是不了解苗氏的人。
如齐妙和白希云两个深知苗氏的德行,这会子见她如此凄惨,心里只余下爽快。
齐妙甚至想,今日就该请齐好来,一同看看苗氏的下场才对。
谁知道念头刚刚动,外头就传来婢女的回话声:“世子夫人,梅公子和夫人来了。”
齐妙忙道:“快请进来。”又对白希云道:“阿昭,我去迎一迎姐姐和姐夫。”
白希云觉得十分意外,但立即觉得或许是老天爷都看不过苗氏这种祸害,受惩罚的日子也要将被她迫害过的人聚齐了才能动手。
齐妙又对齐将军客气的行了礼,便快步迎了出去。
趴伏在地上的苗氏一时间心如死灰,哭的更加大声了。
齐妙来到侧门前,正巧齐好与梅若莘刚下马车。齐好今日的打扮竟与齐妙相似,二人都穿了紫色裙衫,齐好穿了紫色的短袄和长裙,腰间搭着浅色披帛,齐妙则穿收腰褙子,姐妹两见面相视一笑,同样的令人赏心悦目。
“我才刚在外头瞧见齐家的马车了。”齐好左右张望,仿佛在看是否发生什么混乱之事,焦急的又道:“是不是苗氏和齐婥来找你的麻烦了?他们也真是的,难道就看不得咱们过一日的好日子?不要怕,姐姐和你姐夫在,我看他们敢不敢造次!”
梅若莘难得见稳重端雅的娇妻这样紧张,笑道:“有妹夫在,哪里还轮得到你出手?你看这院子中安静的很,根本就不像有什么事的模样,也就是你关心则乱,自己吓唬自己。”
“我才不是自己吓唬自己,那苗氏的脾性我会不知道?当初娘去的时候妙儿才三岁,可我当时已经七岁了,虽不至于说懂得很多,但苗氏是个什么为人,我却比妙儿要看的清楚的多。她心狠手辣,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草菅人命的事也不是没做过的。如今咱们好容易过了安生日子,若是他再来使坏可怎么使得?”
齐好揉了揉太阳穴,道:“我说我今儿个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心里不安的很,原来真的是那毒妇来你这里捣乱,还好叫我赶上了。”拉着齐妙的手往屋里去,齐好就像是个勇士,打定了主意要给妹妹出头,这会子将平日里的怯懦也都丢下了,仇恨从心底里泛起,就像要冲进去将苗氏碎尸万段一般。
梅若莘从前是痴儿,但也并非是全然傻的,他的头脑时而糊涂时而清楚,清楚的时间虽然少,可正因如此,一些在他清醒时发生的事记忆才十分深刻,齐好温柔善良的性子就是他记忆深处镌刻的一道抹不去的痕迹。这个女子是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人,面对一个傻子丈夫,可以顶住旁人的嘲笑与戏弄,别无二心的对他好。
她虽然称不上软弱,却也绝不是个横冲直撞的人。能够让齐好变成现在这样,唯一的缘由就是愤怒和仇恨。梅若莘多少也知道一些齐家当年的事,知道齐好与齐妙的生母韩氏去的蹊跷,更怜惜生母去后,齐好这个做姐姐的是如何护着一个小自己四岁的妹妹在继母手下讨生活的。
梅若莘快步上前来,拉住了齐好的手。
齐好停步,看向梅若莘。
“你别急,为夫和你一同去。”梅若莘的手掌干燥温暖,温暖了齐好偏冷的指尖。
齐妙看着姐姐和姐夫如此,噗嗤一笑,“我道姐姐的性子是如何变化的,原来是有姐夫在宠出来的。”
齐好闻言脸上一热,红着脸嘴硬道:“你就不是,妹夫不是一样宠你,你还说我。”
“是啊,阿昭的确很宠爱我,我从不否认。而且我说姐姐也是因为高兴啊,若是姐夫不肯宠爱姐姐,我才要跟他说道说道呢。”齐妙意味深长的看向梅若莘。
梅若莘聪明的很,一个眼神过来就知道齐妙威胁的意思,禁不住笑了:“我哪里敢对惹大夫不高兴?惹了大夫不高兴,我这小命是要还是不要?”
“嗯,知道就好。”齐妙认真的点头。
齐好知道齐妙是为了她, 不过她也不信齐妙能有那么大的本事,救人和伤人毕竟不是一门学问不是?
经过这般闲聊,气氛倒是放松了许多,齐好也不似方才刚进门时候那般紧张。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上了台阶到了廊下。
问莲和冰莲一左一右的撩起珠帘。
人还未等进取,梅若莘与齐好就都愣住了。
地当中五花大绑成了肉粽的狼狈女人,不正是苗氏吗!而齐将军正和白希云吃茶。
这是一回事?
齐好惊愕的看向齐妙,齐妙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旋即道:“姐姐、姐夫既然来了,少不得要见过齐将军和我们的好母亲苗氏。”
梅若莘镇定自若的牵着齐好的手到了近前。察觉到齐妙对齐将军和苗氏的称呼,梅若莘心里明镜一般,本身他对齐将军也没有什么好印象,当即不甚恭敬的拱了拱手:“齐将军。”
一瞧梅若莘的态度,白希云就禁不住笑了起来。
齐好倒是有些紧张。她毕竟被齐将军的淫威威慑了多年,着实是有些惧怕了。行礼叫了一声:“齐将军安好。”
两个女儿两个女婿,没有正经称呼他的,而且现在大女婿一反认知中的痴呆模样,显然外界传言齐妙的医术超群是真的。而恢复了智力的大女婿,竟不称呼他岳父!
齐将军真真是气的浑身发抖,但因今日来的目的就是要让白希云消气, 这会子受一点委屈又算的了什么?要紧的是他要让白希云重新答应去为他搭桥牵线,攀上万家这棵大树才是真的妥当。
齐将军思及此,面上原本的不满和狰狞都消失了,慈爱的笑着看向齐好和齐妙,道:“都坐下吧,自家人何须如此客气?这里是你妹妹的家,也不必外道。”
齐好颔首,看向了地上的苗氏:“将军为何会将苗氏捆了带来?她这是反了什么事儿?”
齐妙笑而不语。看来姐姐关键时刻也是很上道的。
“她,哎,一言难尽,我很是瞎了眼啊!”齐将军无辜的叹息,难过的将具体情况又说了一遍,当然是着重突出苗氏的难产和自己的无辜。
齐好听着,面容渐冷。
“你是说,苗氏买通山贼,抢劫了妙儿?”
“是啊,真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齐好咬牙切齿道:“若是真叫她得逞了,这会子岂止是家门不幸?妙儿才是真的不幸!齐将军又打算如何处置她?”
齐将军也是头回见到齐好这般咄咄逼人,一时间觉得面子里子都有些挂不住。
他让着齐妙,是因为白希云。而梅若莘对他的仕途帮助可不大,再说不过是个痴儿罢了,怎么齐好也敢在他面前拽起来。
齐将军当即冷下脸来,道:“怎么处置,那都是我与世子之间的事,于你又有什么关系?你不想着好生相夫教子,又出来胡乱走动什么?!”
才刚还说自己人不要外道,现在就说出来胡乱走动,真真是变脸堪比翻书。
第二百零二章 无耻
齐妙听闻齐将军对齐好竟然是这样的态度说话,当即便觉火冒三丈。只强压着才没将怒火发泄出来,她没忘记今日在齐将军面前自己是要扮懦弱的。
可是梅若莘却看不下去。除了他犯了痴傻之症无法控制自己时,他几时又舍得对齐好大声说一句话?没想到齐将军这个做父亲的对女儿却是这样的态度。
“岳父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我等又不是登了岳父的门,在安陆侯世子面前,怕还轮不到将军多言吧。”
齐将军闻言脸色倏然涨红,想不到大女婿竟会当众给他难堪。
白希云莞尔一笑,笑容如常的端起白瓷青花茶碗啜饮一口。
齐妙则挽着齐好的手臂,仿佛为了给她一些力量。
齐好却不似众人想象的那样脆弱,抛开了恭敬,冷冷道:“父亲今日来的目的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专程在安陆侯府逞威风的?我们登的又不是齐家的门,今儿个我还没问父亲来妹妹府里是做什么,有为何将苗姨给绑了来,您反倒张扬起来。您真当娘不在了,我与妹妹就要任由你捏扁挫圆吗?您若是做出任何对妙儿不利的事,我都不会答应的!”
齐好将齐妙拉过挡在身后,一副母鸡护小鸡的架势。
齐妙眼中一热,动容的险些当即落泪。
齐将军气的吹胡子瞪眼睛,“你这不孝女!说什么是我逞威风?我看你才是反了,怎么我齐家可没有教你这样的规矩,跟自己的父亲也能这样张牙舞爪!”
“齐家的规矩?”齐妙上前一步,与齐好牵着手,也不打算再继续扮什么柔弱了,反正现在她身边有白希云在,就不信齐将军还能做什么,冷笑道:“齐将军,真是抱歉,其实不论是姐姐还是我,都不曾知道齐家的规矩是什么。父亲忙于大业没心思理会女儿,苗氏呢?心思大约都放在齐婥身上了吧。”
这才是近些日齐妙对齐将军说话时候的态度,齐将军差点都要忘了,这闺女还能如此跋扈的!
齐妙出头,其实是不想让齐婥热麻烦上身,她到底还是担心梅若莘会在心里反感,或者是不愿意保护齐婥。
“齐将军可别忘了,在您忙碌的时候,苗氏都对我做了些什么。这些年偷背着您不知道,她又做过多少亏心事。我想齐将军既然能一心于朝政上向上爬,就不可能是个愚笨的人,难道藐视的那些动作你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你真的完全不知情吗?是你不知情,还是你根本就不愿意去插手这些无所谓的事?”
白希云怜惜的望着齐妙。此时他之想将她拥入怀中好生安慰,让她不要如此动气,万一气坏了身子就是不值得了。
可是今日的目的尚未达成。
齐将军被齐妙突入起来的一番话抢白的无言以对。
“你们这两个丫头,莫不是寻了个好相公就都有恃无恐。学的跋扈起来了?!连你们亲爹的面前你们都敢如此慢待,我一走,你们还不定怎么去对待姑爷呢!”齐将军训斥女儿,还不忘了去捧白希云,至于梅若莘他不过是捎带而已。
其实若是这里没有梅若莘和齐好,齐将军必定要温言软语小意迎合一番,怎么也要让白希云消了气他才好行事。可是如今梅若莘在,他总不好让大女婿看见他是如何讨好三女婿的吧?那样他岂不是太跌体面了?
是以此时的齐将军是打定主意不想丢了体面,又担心白希云愤怒之下不答应私了了苗氏买凶的事,一时间急的冷汗都落了下来。焦急的去打量白希云的脸色。
白希云却依旧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端坐吃茶,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这过分的稳重看在齐将军眼里越发显得意味深长。
“咳咳。”齐将军佯作咳嗽,以拳抵口用力咳嗽两声,又训斥齐妙和齐好:“男人们说话,你们两个还不下去!”
齐妙刚要还口,白希云就噗嗤一笑,道:“看来齐将军还是没明白上一次我说的话。”
齐将军一下子就想起白希云是如何毫不避讳对齐妙宠爱的。
他顿时有些尴尬,他这就叫如何拍马屁都拍不对,担心女婿受委屈也是错?
场面一时间尴尬的无以复加。
地上被五花大绑的苗氏安静的听了这么许久,听着在窝里横的齐将军在女婿面前竟如此窝囊,好像自己心里压着的火气也跟着发泄出了一些是的,禁不住闷闷的笑出声来,她口中塞着破布,又不能畅快的笑,就只能如此,然而正因是这种闷笑,才越发的让人听着心里别扭,浑身发寒。
齐将军毕竟与苗氏同床共枕了这么多年,哪里能不清楚苗氏的脾气,听见这笑声,当即就觉得好像自己脸上被人狠狠地抽了两巴掌似的。
苗氏在鄙视他!
他齐大勇在如何也是个爷们,为了仕途他委屈自己也就罢了,到了这里,竟然也还要被女儿顶撞,被继室嘲笑,他原本还堆着笑的脸就在也挤不出笑来,压抑的火气在也承受不住。
似为了证明他不是一个怂包,齐将军沉声道:“贤婿说的,我也都记得,否则今日也不会将苗氏困了来交给你们来处置。怎么贤婿这会子还是不满意?若是我有做的不到的,那是我的不是,可若是我这般上赶着示好贤婿依然如此对我这个岳丈不敬,那传了出去,怕是你的名声上也不好听吧!”
齐将军知道如今朝中的言官御史一个个都紧盯着白希云呢,自从白希云被皇上亲口封为太子少傅,加之白希云是二皇子的伴读,朝中就开始风起云涌,忙着站队的使手段的都已经行动起来。
齐将军虽然官职低微,太平盛世武将又不吃香,可是他喜好钻营,自然是听到了不少的风声。齐将军也猜测皇上这样做法,大约是有意要立太子了。
二皇子与白希云的关系,还有万贵妃与白希云的关系,这些都不是秘密。如果他能够与白希云好生相处,莫说是引荐万家,就是二皇子做了太子,将来有朝一日荣登大宝,他这个太子少傅的岳父,脸上也有光彩不是?
所以齐将军笃定白希云会和他一样,会很在乎名声和评价,若是御史言官将不好的这些当真,一旦弹劾起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齐将军的话,说的齐妙、齐好、梅若莘心里都有些担忧。毕竟齐将军为人龌龊,他也的确是个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的家伙。
可白希云闻言,却是毫不在意的笑了:“瞧瞧,我才刚还在想呢,齐将军明明是个爽利的性子,到底要将真心话憋闷到什么时候去,明明憋着满肚子的气,到这里来了还要与我们这些小辈儿的伏低做小,心里一定很不甘心吧?不打紧的,您不用继续在演戏,只需做好您自己就好。我们是小辈儿的,就算您再撒野,难道我一个做女婿的还能将岳父如何成不成??”
是不会将他如何,可是要帮忙的事儿就泡汤了,他此行来的目的也就打不成了。
齐将军想不到他停止了腰杆的恐吓,在白希云的眼里竟然完全不是问题。
他不仅感到了迷惑。
难道白希云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也不在回自己的官职?
齐将军的脸色变的十分难看。
地上蜷缩着的苗氏禁不住又笑了,闷闷的笑声从捂着的口中穿出来,让人听着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齐将军已到了忍耐的边缘。
想了许久,才按下性子来,道:“罢了,才刚或许是我有话说的不到的地方,到底还是引起了误会了。咱们还是回归正题吧。”
齐将军觉得自己要是与白希云讲道理自己必输无疑,毕竟他也不是个读书人,比嘴皮子能比得过他么。
白希云也笑了,“好吧,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分上,我也就不与你客气了。”
齐将军发现白希云已经不在称呼岳父。心里又添堵一层,面上还要使劲儿的堆笑:“是,那贤婿请说吧,你打算怎么处置?当然,才刚你说的送去官府可是万万使不得的。一旦送去官府这件事就要曝光开来,到时候可叫我们怎么度日?一旦被御史言官知道了弹劾我,那我可就是升迁无望了。”
白希云点头道:“看在你恳请的如此诚意,我也就不在多要求了,苗氏这些年来对妙儿和大姨姐做过多少坏事,我与姐夫是不知道的,怎么处置,就看妙儿和大姨姐。”看向了齐好和齐妙。
齐将军和捆绑着的苗氏心里同时一松。
齐妙和齐好两个都是心软的,若是他们来决定,苗氏的生命应该就没有危险。
“不,不可以!”正当此时,外头忽然传来一个焦急的女声,随即是婢女们的劝阻声音:“齐二姑娘,您不能进去,世子爷正在会客!”
“放开,让我进去,我娘在里面!”齐婥的声音带着哭腔,随即挣脱开了婢女的拉扯,冲进了屋子来,“娘!”
苗氏循声望去,眼泪一下子滑落下来。
第二百零三章挑拨
苗氏的心一直处在绝望之中,才刚齐将军将她绑了带出府来时,她也曾经挣扎过呼救过,可是都无济于事。她也曾经哭求着婢女去寻齐婥来,可是一直都没得道齐婥的回音。
苗氏就算是傻子,也不会不了解自己女儿的脾气,齐婥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她在了解不过了。因为齐婥与她的性子很像!她猜想,这个节骨眼上,齐婥大约会主动保全自身为先。
齐将军如此强硬,齐婥不过是个弱女子,肩不能担担手不能提篮的,就算反抗了齐将军又能得到什么?兴许自己还会被齐将军的巴掌捎带,或者是遭受到更加严苛的对待。
若是苗氏自己,也未必会出头吧。毕竟齐婥将来的婚事还是要指望齐将军呢!
苗氏当时的心里难过的似在流血,可是同时也清醒,幸好自己的女儿是个关键是可能够冷静下来的人,否着现在没头没脑的冲过来,或许会引起更严重的后果。
苗氏心里这么安慰着自己,可是如今眼看着齐婥冲了进来,她心底里柔软的部分还是被触碰到了。
“呜呜!”是被破布塞着的口里发出吚吚呜呜的挣扎之声,苗氏艰难的扭动着被绑住的身体,只想接近齐婥身边。
齐婥见屋内齐好夫妇竟然也在,当即就呆愣住了。
怎么,今日莫不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齐婥看向齐妙与白希云夫妇,眼中的忿恨更深了。如果不是齐妙和白希云故意设计,齐好夫妇又怎么可能来的这么巧?这些人,是打算集体来看笑话的!
齐婥自幼就争强好胜的很,因为她的身世不清白!
小时候,她不知道那么多过去的事,对事情的判断也是懵懵懂懂,她就只觉得自己的身世很了不起,母亲漂亮,父亲又是将军。
可是渐渐长大,进了将军府里,她才知道原来她的母亲根本就登不上台面。原来苗氏不过是齐将军养着的一个外室。原来她不过是下人口中说的小杂种。
好不容易,她盼啊盼啊,终于盼到苗氏不在是外室,有了正经身份抬为了姨娘,可是她却是下人口中说的庶女。
庶女是什么?那就是见到齐好和齐妙两个正派小姐都要矮一头的身份!就是要看着人颜色过日子的身份!就算她如何天资聪颖,如何努力勤学,都改变不了的卑微。
没有人知道她每日那样卑微的生存着到底承受了多大的心里压力。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嫡出小姐的身上,就连当家主母对她的温和,她都觉得是虚伪的。
终于,韩氏死了。
终于,苗氏扶正了。
她终于拜托了外室女、庶女的身份,成了名正言顺的嫡出小姐。她终于不用在做“婥小姐”,成了二小姐。终于让占了她“二小姐”身份的齐妙退后成了三小姐。
她的生活终于回归了正轨。她虽然被母亲逼着勤学苦读并不快乐,虽然家里扭曲,虽然越是长大她越是发现自己的容貌不如齐好和齐妙姐妹两个漂亮会让她发疯一般的妒忌。
可是每当看到苗氏折磨他们两个的时候,她的心里都会说不出的安定和熨帖。
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她过的不好,可是他们过的更不好!
然而如今看来,莫不是老天爷注定要派这两个人来折磨他?她还在泥沼之中,这两个却都嫁了好人家,而且是歪打正着的嫁给了好夫婿。齐婥的傻子丈夫不傻了,将她当做宝贝疼。齐妙的病鬼丈夫也不死了,将她当成心头肉一样宠。
就只有她,什么都没有!
齐妙小时候占她二小姐的名分,长大了占她的丈夫,占她世子夫人的身份!占了一切她应该得到的宠爱。
而这样一个人,老天居然不打雷收了他!
竟然还要在今天这样体面全失的场面,让这两个人和他们的丈夫一起来围观他们母女的难堪。
齐婥这会子都想转身就走,干脆不想理会现在这个场面了!反正齐将军在如何,也不会将苗氏杀掉吧?那毕竟是他的夫人,而且杀人了他自己也脱不开干系。
可是她人都已经冲进来了。这会子却是骑虎难下。
这一切的思绪闪过不过是一瞬间,齐婥的脑子比苗氏转动的更快,一瞬就打定了主意。柔弱的拭泪,哽咽开口道:“原来长姐也在,求长姐替母亲说说情吧!”
话音方落就已呜咽着向齐好走去,一把拉住了齐好的袖子:“父亲将母亲关了一夜,还说要将母亲交给三妹妹和妹夫处置,我知道许是母亲犯了不该犯的错,可是这些年来母亲陪伴在父亲身边持照顾的无微不至,主持中馈庶务,又抚养了咱们三个长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就算再有错,三妹妹和妹夫也不改为难一个柔弱的母亲不是?求长姐帮忙说句好话,让三妹妹饶了母亲吧!”
齐婥是吃定了齐好是个心软心善的人。
其实从前齐妙比齐好还要心软,因为齐好的年纪大一些,这些年来充当保护着的角色,有些时候的确是比齐妙还要倔强一些。可是齐妙的厉害先前齐婥已经见识过了,到现在齐婥想起齐妙的冷戾还觉得心有余悸,就觉得齐妙的转变太大,根本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谁知道齐好却柔缓而坚定的挣脱开了她的手。
齐婥呆愣住。
齐好道:“齐婥,你先别哭。这件事说白了不过是三妹夫与齐将军和苗氏之间的事,与我们梅家是不相干的,我们今日来找三妹妹复查,不过是恰好赶上了这件事而已,至于说他们为何要如此对待你的母亲,我们不知详情,所以也不方便多言。不过既然齐将军如此深明大义的将苗氏绑了带来,还说了一车的好话来求安陆侯世子处置,那么苗氏必然是做了伤天害理的坏事才会如此。既然这样,我便更不方便多言了。”
“齐好!”齐将军真真是被如此直言不讳的齐好气的脸色铁青,什么说一车的好话!他哪有说什么好话,即便说好话了,那也是在梅若莘和齐好赶来之前说的,他们根本就没看到,为何还要这样胡乱编排!
齐好闻声看向齐将军,见他表情已可称得上气急败坏,眉目狰狞的模样,心里就是一跳。她知道这是齐将军发怒的预兆。齐将军真正翻脸不认人起来,那可是会做出什么事都无法预知的。齐将军太自私又太不懂得体谅了。
齐妙观察了这片刻,见齐好面露胆怯之意,果断的走上前来将人扶着在一旁梅若莘的身旁坐下。才刚让齐好去对付他们,不过是知道齐好必然会和她一样憋闷了满肚子的怒气,如今齐好既然已经胆怯,那就没有必要让齐好在去面对齐将军和苗氏、齐婥这三只奇葩。
待她坐定之后,齐妙转回身问齐将军:“齐将军方才商议的事,到底还要不要继续办了?若是不办的话那就请自便吧,我们家世子爷身子不好,不能在这里久坐。”
她竟是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齐婥,直接便与齐将军切入主题。
齐将军到底没有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为何,当即点头道:“自然是要办的。我说话算话,除了你们去,咳咳。”
以拳掩口咳嗽了几声掩藏尴尬,见梅若莘和齐好的确是没有离开的意思,齐将军这才无奈的继续道:“除了你们去报告官府这一途径,只要是私下里咱们悄然解决不要宣扬开,苗氏就随你们处置。”
白希云见齐妙掌控局面,便只安静的陪伴着,绝不插手。
玉莲、爱莲几个也都从廊下走来,站在了椅子外围距离齐妙最近的地方,保护着她的安全。
齐妙心下大定,冷笑道:“你说,苗氏随我们处置,是吗?那弄死了她也无所谓吗!”
齐将军刚要点头,齐婥就不可置信的惊叫道:“齐妙!你怎么敢!你太歹毒了。母亲虽然不是你的亲生母亲,可到底于你有养育之恩,你不说报答养育之恩,父亲发怒你不劝说着,反倒还要来恩将仇报,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
齐妙唇角一挑,冷然斜睨齐婥,冷锐的寒光从她不悦眯起的双眼中迸射,直将齐婥唬的不自禁倒退了半步。
“我与你说话了吗?我在与齐将军谈条件,何曾有你说话的份儿了!”
齐妙的语速缓慢,声音却是一改平日里的柔软,字字句句都如珠落玉盘一般清脆,且掷地有声。这一句话说的气势逼人,就将方才齐婥的抽噎之状态碾压下去,完全掌控了整个局面的感觉。
如此迫人的气势,着实将齐婥吓的不自禁心头一颤,可是转瞬间她就反应过味儿来,愤怒的道:“齐妙你不要太过分了!你说没有我说话的份儿!?我可是你的姐姐,难道你一个小丫头片子都有说话的份儿,我做你姐姐的没有?你这就是在变着法的想要这么我母亲,如此不孝,居心叵测,这般恶毒,小心白世子看穿你的真面目!”
第二百零四章报仇
“我的真面目?”齐妙绝美的面容上依旧挂着得体的笑容,莞尔一笑,露出编贝一般整齐的牙齿,缓缓走向齐婥的面前,慢条斯理的道:“我与世子成婚的第一日是什么样,现在就是什么样,我从未有欺瞒,自然也不存在什么看穿,怎么,你想挑拨离间?齐婥我告诉你,即便是挑拨离间也聪明点分清场合。你现在说这种话来,就不觉得自己的人格都被你的行为拉扯的消失了吗?若你还有那么一丁点的上进心,我劝你与他们划清界限,说不得将来你跌落泥沼的那一日我还会念在咱们毕竟是一个爹养的份儿上不去踩你一脚,你说呢?”
齐婥气的面色铁青。话都已叫她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她还打算让她说什么?说自己在她的面前是多屈辱,多委屈吗?
而第一次见识到齐妙这般厉害的齐好早已经惊讶的张口结舌。
梅若莘隔着案几握住齐好的手,安抚的拍了拍,这才叫齐好回过神来。
这丫头真是……不知是什么时候变化成这样,这样或许看来跋扈,但却不吃亏,若是在天上的母亲瞧见了,还不知道有多高兴。
齐婥这会子好容易找到了话说:“三妹妹,你怎么能与我这样说话呢?我想你定然是对我有什么误会,而且你不能否认,这么多年来母亲也的确对你有养育之恩啊。”
“你是在逗我玩吗?”齐妙一步步走向齐婥,四婢女也急忙跟上,在她身周一同逼近齐婥,一面走,齐妙一面道:“上一次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好,那这一次我就说的再明白一点,你们这一对母女,作了小偷偷走别人的丈夫和幸福,拆散别人完整的家庭,现在还敢来我面前佯作可怜,楚楚可怜的来求我的帮助?你说,我会帮助害死我母亲的人吗?苗氏敢说她与我母亲之死没有半点关系?”
愤然看向趴伏在地的苗氏,齐妙倏然冷笑一声,从袖中缓缓的拿出针袋。
她的指头葱白一般水灵,动作优雅笑容冷淡,捻着细长的银针走向苗氏,“齐将军不是说苗氏今日带来就任凭我们夫妻处置,只要不将此事报告官府就好吗?好,我答应了,我们不会将苗氏买通山贼意图绑架我的事情告诉官府,甚至二皇子和皇上面前,我也会尽力为苗氏开脱,只是苗氏的身上少不得要挨我几针。”
回头挑衅的对齐婥微笑,又对齐将军笑道:“不知道齐将军,我这个决定你觉得如何?”
齐将军阴沉着脸旁观了许久,原本以为事情不能成了。谁知道齐妙竟然主动这样说,这主意当然是正中他下怀,忙不迭的就点头:“好,就这样说定。”
“爹!”齐婥尖叫:“你不能如此,齐妙不知道要怎么折磨我娘啊!”
“你住口!什么都不懂的丫头片子到这里来插什么嘴,我没追究你私自跑来呢,还不滚会家去!”齐将军如何能让齐婥坏了自己的好事?当即以警告的眼神看向齐婥。
齐婥的心里已经凉透了。她不是第一次知道齐将军的为人,但是这一次是在为难面前如此直白的表现出来,这般真实的丑陋,还是能让人心寒啊!
齐妙已到苗氏跟前,“将她给我架起来。”
“是。”玉莲和冰莲上前一左一右将苗氏拉扯起来。
苗氏碰头散发的拼命摇头,被破布堵住的口中发出疯狂的呜咽,惊恐的望着一步步逼近自己的齐妙,求救的看向齐将军。
这是她的枕边人啊!这是她伺候了这么多年的丈夫啊,他怎么能够这样残忍,怎么能为了自己的前程就这样将自己交给仇人!
齐妙看着苗氏的模样,忽然一笑,仿佛不怕事儿大事的,上千将塞口的破布拿开,道:“苗氏,你还有什么话说?!”
苗氏一直被撑开的嘴一时间还不太灵活,干涩的嗓音就仿佛被砂纸砬过,“小贱人,你,你早晚会有报应的!”
这句话一出口,白希云已不悦的看向齐将军:“这人的性命不能留了。”
齐将军有些惊愕,“这……”
“若齐将军不愿意,现在带着人走吧。”
苗氏和齐婥闻言,希冀的望着齐将军。
可齐将军犹豫了一下,却纹丝没动,只是将浓眉紧紧的拧着看向了别处,那意思就是妥协,任由苗氏去死了。
苗氏一瞬泪流满面,尖声叫道:“齐大勇,你这样对的起我吗,我这些年来对你伺候的难道还不够妥帖?你难道就人心看着我去死!”
齐将军眉头拧的更紧了。他的确不忍心。可是仔细一想他距离实现梦想也就差一步了,他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女人去放弃。
齐将军依旧不说话。
齐婥飞奔到齐将军面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抱住齐将军的腿:“爹,求你放过娘吧,求你了!这么多年来娘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想象娘对你的好,对你一心一意,你不能这样啊!爹我求你了!”
齐将军闭了闭眼,但心下已经做了决定,又如何能够因为一个女儿去放弃?
“你走开,这些事你一个闺中女儿不要理会。”
“不,求你放了我娘吧!”
“滚开!”齐将军不耐烦,一脚将齐婥踹开。
齐婥跌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苗氏见齐将军铁了心,且连自己的女儿都这样对待,当即愤怒的无以复加,知道自己必然难逃此劫,也不在哀求了,惨厉的大笑道:“齐大勇,你根本不是个男人!今日你这般对待我,将来你会遭到报应的!齐妙你这个小贱人!小狐狸精!你敢扎老娘一下你试试看,老娘做鬼也不放过你!”
“是吗。”齐妙微笑走近道:“那你就做鬼时候再来找我吧。今日即便是死我也要你四个明白,当初你与齐将军勾三搭四的时候,可曾想过我母亲也是伤心人?你想尽办法往上爬,这本没有错,可你不该践踏我娘的尊严,拆散她的幸福,更不该蓄意害死我娘。”
苗氏瞳孔骤缩。
齐将军面色巨变。
齐妙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娘是被你,哦,不,或许还有别人一起蓄谋联手气死的!我齐妙不是什么仁善之人,在你气死我娘,占了我娘将军夫人的位置,又虐待我与姐姐之后,你还想腆居母亲的位置?你是怎么对待我们姐妹的,关禁闭不给饭吃不给水喝,只因为我想摸一摸二姐刚买来的瓷娃娃。姐姐给我求情,也被你一番暴打。这些记忆你忘了,我忘不掉。这些年你做的事你若觉得没错,那也无所谓,我送你去见阎王,让阎王一件件与你清算,若他肯放你出酆都城,你在来找我吧。”
齐妙平静的说着,已出手如电的以针刺向苗氏身上几处穴位。
疼痛瞬间弥漫,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血管里趴,苗氏仿佛被刀子凌迟一般的疼痛,尖声惨叫:“啊!啊——!”
婢女甚至不用费力气去搀扶,苗氏就已经疼的浑身失去力气,瘫软在地上打滚。
这场面太过于诡异,不过是几针下去,竟能让人变成这样。
齐好与梅若莘早已经目瞪口呆。白希云则是心痛的望着齐妙。
她在为母亲报仇。为这么多年备受欺压的自己和姐姐报仇。这种复仇的心情白希云最能够理解。
只是她现在的背影落入眼中,让白希云很难不去回想前世那个在复仇之后走入火海中的齐妙。
前世今生的影子重合在一起,化作了白希云的心痛与怜惜,他闭了闭眼,随即目光更加坚定。她喜欢如何,他就要让她如何,决不能让她受一点委屈,她若是觉得报仇心里畅快,那他就让她去报仇。
苗氏的惨叫声太过凄厉,将管钧焱和骆咏二人都引了过来,二人站在廊下并未进屋,只是看着一屋子的混乱,就连沁园的下人们也都一个个面色铁青。
齐婥爬在苗氏的身边,虽然她想自保,可是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这样受苦,她也难以抑制的泪如泉涌,抱着不停打滚的苗氏哀求着齐妙:“三妹妹,我求你了,放过我娘吧,你若是恨她,她已经受过教训了啊!你当生在齐家我们母女就好过吗?我们受过的苦难你与大姐同样也不知道啊!我们也是受害者,求你了,求你放了她吧!”
齐婥如此恳请的模样着实楚楚可怜,叫见者心下不忍,好像齐妙若是不放了苗氏,齐妙就是天下第一号大恶人。
齐妙却做出认真考虑的模样,道:“方才我说的话你听到了?”
“是,我听到了。”
“那么你也知道我是在为我母亲报仇?”
“你,你已经报仇了啊,你看我母亲如今这样,难道还不够吗!?”齐婥尖叫。
齐妙冷笑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苗氏害的是我母亲姓名,又差点害死了我,难道我不该取她的性命?”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娘杀了你娘?!你根本没有证据,你是在诬赖!“齐婥一只手颤抖的指着齐妙。
第二百零五章碾压
“我诬赖?”齐妙被齐婥情急之下的说法气笑了:“齐婥,该说你太傻太天真好呢,还是说你脑子太笨好?你当这里是衙门吗?还跟你讲证据!我今儿杀了你,也没人会跟我拿证据的,你问问齐将军会不会?”
齐将军已是脸色铁青,呵斥道:“齐妙,你够了!”
齐婥心里却是被泼了冷水一般。齐妙说的对,这个世界上就算有人可以指望,该指望的也不是齐将军。如果齐将军能够得到提拔,就是杀了她他也不会有半分犹豫的。
齐妙转向齐将军,不反抗也不反驳,只是食指与拇指捻着针,再度蹲在苗氏跟前快速的在她脖颈某穴位扎了一针。
苗氏忽然不尖叫了!只是张口喘息,喉间发出呼呼的封箱声。
挑衅似的看着齐将军,话却是对齐婥说的:“你放心,杀了她,脏了我的手,而且让她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了?那些对不起我娘的人,我要一个个的讨回来,要看着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过瘾。你娘不会死的,她现在应该比刚才还疼,只是发不出声音而已。你回去就好生照顾她吧。”
齐妙站起身。将针和针囊随手交给婢女。
齐将军死死的盯着齐妙,心里却一阵阵发寒。方才齐妙的那一番话一语双关,着实太过戳心可怖,当年他的确是知道韩氏的死因,也算是默许了苗氏的做法,难道齐妙也打算用这种手法让他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吗?
还是第一次见只是一根针就能达到这样程度的,简直是比东厂的幡子们还狠毒,比锦衣卫卫所里那些好手的手段还要令人咂舌。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苗氏口中还在继续发出风箱一般的声音。浑身都在颤抖,额角冷汗直冒。
齐婥眼看着生母这般遭罪,也着实不忍,现在是什么骄傲自尊都顾不上了,咬了咬下唇爬到齐妙跟前仰望他:“求你放过我娘吧,你要如何才能放过她?”
“要如何放过她??是不是我提出条件来你都答应?”齐妙嫣唇边噙着一个玩味的笑,不给齐婥思考的时间,便道:“那也简单,你娘欠了我娘一条命,这并不是小事,母债女偿也是可以的,你若是肯替苗氏受今日所受,我就立即施针治好她。如何?”
齐婥愕然。
她想不到齐妙会这样说。
才刚的痛苦场面她都见过了,那样的罪她怎么能承受?而且她的人生还长着,要让她一辈子都受这种罪吗?她可是还要嫁人的!
齐婥连连摇头:“你这条件根本就不合理,你根本是为难我!”
“我有强迫你吗?我为难你?我在报母仇,你偏要来阻止,我看在你也是齐家可怜女儿的身份上才在你的恳求下勉强给你条路走。我说出条件里你还说我为难你,是不是世界上的道理都是你定才不为难你?你以为你是女王吗?”
齐妙的心中沸腾着仇恨,血管中流淌的已经不是血液,而是充满仇恨的岩浆,是以她说起话来也不再留情面,而是火力全开。
齐婥被齐妙说的一阵无言以对。
齐妙又道:“你若真孝顺,就代替你母亲,否则你就安静的带着你娘走。我今日没立即要了她的命都已经是网开一面了,别逼我灭了你们两个。”
“你,你太狂妄了!”
“我狂妄?在我的地盘上挑战我的耐心,不知道是谁比较狂妄!这世上本不该存在拆散人婚姻的小三,何况是一个外室又生了奸生子?这样的人我就算灭了,也算是为这个世界清扫垃圾,你若是再无理取闹,我不介意顺带给你几针。”
“枉你还是学医的,你学医是要害人的吗!”
“杀恶人,等于救人。”
齐婥张口结舌。
齐妙笑道:“不要东拉西扯的。你真孝顺就替代你娘,你说,到底要不要替她还债?”
齐婥抿着唇不言语,眼中迸射出仇恨的光。
“原来还是假孝顺,那你走吧。”齐妙转回身对齐将军道:“感谢齐将军今日给我一个报母仇的机会。”
“不客气。”齐将军面色铁青,不过依旧没忘记转向白希云:“那么咱们说的事?”
白希云立即站起身来,儒雅一笑道:“岳父大人不必担忧,我小婿心里都明白。”
这态度,这称呼,让齐将军觉得今天真是物超所值了!
处理掉一个赔钱货,换来一个好女婿,这简直不能更值!
齐将军心里舒畅的很,笑着道:“好,那我也不多留了,也要赶着回府去处理一些事,就等待贤婿的好消息了。”
“那我送岳父。”
“不必,自家人何须客气?贤婿留步吧。”齐将军站起身来,大步流星就往外走。
齐婥呆呆看着齐将军无情的背影,颤抖的泪都忘了流。这就是她的爹!一个为了权力不但可以出卖女儿,甚至可以出卖枕边人的男人。
不,他根本算不上男人,根本连人都不是!他是个禽兽!而齐妙根本就是个魔鬼!
齐婥挣扎着去搀扶苗氏。
苗氏虽然浑身都在剧痛,但是依旧配合的奋力起身。才刚她多希望齐婥能代替她。多希望齐婥能点头?可是现在她明白了,如果她自己不努力起来,齐婥会将她丢在这里直接就走。
看着搀扶而去的母女二人,齐妙恶意满满的道:“苗姨。其实刚才如果齐婥答应代替你,我也不会扎她的。”
二人都停下脚步。
齐妙继续道:“我不但不会扎她,还会治好你,因为那样在困难面前肯相互保护的母女情最能打动我。可是你教导出的好女儿太像你了。你们都太自私。所以你就继续受着吧。”
这简直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齐婥愤然回头,丢开苗氏就向着齐妙跟前冲过来。
管钧焱就在门廊前,哪里能容许人靠近怀有身孕的齐妙,当即手腕用力,将齐婥拎小鸡一样提了出去丢在院中。
齐婥被摔的一声痛呼。
齐妙吩咐道:“赶紧追出去,看看齐将军走远了没,赶紧抵着老婆孩子走啊,怎么只知道自己走呢。”
玉莲立即应是去了。
不多时齐将军就黑着脸回来,在白希云面前又不好发怒,一手一个拖着两人往外走。
屋内恢复了安静,就好像方才的一切闹剧都没有发生过。
然而那一幕却是真实发生在所有人眼前的。
齐好起身走到齐妙身畔,双手拉着她的手,唇角翕动,竟是不知该说什么。她一直以为齐妙小,当年的事她未必知道多少,可是今日发生的事却太过震撼。原来她并不是什么都不懂,那些仇恨她甚至记的比她这个做姐姐的还要清楚。虽然她今日复仇的手段很激烈。可是比起他们姐妹多年来在苗氏手下所遭受的,比起他们冤死的母亲,今日做的这些还不能还他们万分之一。
“妙儿,你,做的很好。”齐好半晌方挤出这一句。
齐妙噗嗤一笑,“我还以为姐姐被我这模样吓到了呢。”
她笑颜如花,依旧开朗,还是她那个可人疼的好妹妹,齐好也不觉得紧张了,笑道:“是被你吓到了,可是你做的对。姐姐只是觉得自己没用,咱们一起长大,虽然经常看到你在看书,我都不知道你小小年纪就有了自己的打算,姐姐却什么都不会,没能学成医术之类,今日还要你来动手。”
“原来姐姐是在意这个。”看来齐好是真的很疼爱齐妙啊!甚至连报仇脏了手这种事都不愿意她来做,“姐姐何必想那么多呢,恶人自有恶人磨,他们作孽做多了,今日合该遭报应的。”
“可是傻丫头,你出头这样做了,将来齐婥和苗氏的矛头还是指向你的。”齐好十分担心。
梅若莘也道:“正是如此,小姨今日其实就算要了苗氏的命,齐将军也不会有异议的,毕竟子衿答应了他升官发财的事。”
白希云哈哈笑道:“姐夫原来知道了。”
“不必细想,齐将军的为人你我都了解。能让他不要体面的上赶着来将苗氏送来任凭小姨处置,必定是为了升官发财了。”梅若莘如今对白希云也是佩服的很,收放自如将齐将军耍的团团转,且还为齐好姐妹报了母仇。
管钧焱和骆咏见屋内白希云和梅若莘连襟说话,他们也不打扰,又默默退下了,还将下人都打发了去做自己的事。
齐妙坐在白希云身畔,道:“才刚还要多谢三弟,阿昭,回头你代我谢谢他。”
“知道了,不过三弟的性子你清楚,若是你这般感激他反而会觉得你与他见外呢。”
梅若莘端起白瓷青花盖碗,闻言询问道:“妹夫说的是不是才刚在门廊下满面心忧的两位公子?”
“正是,那是我两位结拜弟兄,妙儿目前正在为我义兄治病,三弟则是留下保护我们,目前都住在府中。”
梅若莘虽然自幼痴傻,可却是个武功高手,才刚管钧焱随手将齐婥丢出门外时他只看着他的步伐便知此人是个中高手,又加上与白希云的这层关系,梅若莘倒起了与之结交的心思。
“若有机会,我想与妹夫的两位结拜兄弟认识一番,你也知道我从前情况,到现在也没什么朋友。”
第二百零六章 结交
梅若莘这般实实在在的说自己没朋友,白希云听了倒是觉得他人很实在,当即便笑道:“这自然是好,我的两个结拜兄弟人品都极好的,姐夫若不嫌弃咱们常走动更好。”
齐妙和齐好对视了一眼,见连襟二人朋友都交了,不免有些好笑。男人家有时候都像孩子似的。
齐好却忘不掉方才齐妙所作所为带给她的冲击。担忧的道:“今日妹妹的确为娘报仇了,可我十分担忧,那齐婥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今日妹妹放他们一条生路,他日他们必然会反咬一口的。”
梅若莘闻言也道:“正是如此,妹夫也该早做准备才是,起码要防备着他们的阴招。”
白希云一想到方才齐妙在面对苗氏和齐婥时的背影,他早已心疼不已,若不是这会子人多,他必然要将人拥在怀中好生安慰一番的。不过在人前他不会对齐妙有任何轻佻的行为,那样是对妻子的不尊重,便只道:“姐姐和姐夫大可放心,稍后我会安排一番,定不让歹人有机可趁的。”
“妹夫做事我们自然是信得过,因为妹夫对妙儿的关心更甚于我啊。”齐好微笑。
这样的肯定对于白希云来说比什么都来的有重量,却也让他感觉到惭愧:“我若是真正做的好,妙儿也不会屡次经历到危险了。”最初是被白永春骗了出去,然后被下毒,在有出宫半路被抢劫……
白希云只要一想这些,就觉得毛骨悚然,背脊上汗毛直竖。这些危险若有一次让人得逞,齐妙的后果都不堪设想,然而这些害了齐妙的人,现在还都活着。
是他没用!
他若是能迅速将这些人除掉,齐妙的安危还能少一些威胁。
白希云面上表情未变,可是拳头却不自禁握紧,就连眸中也酝酿了风暴。
齐妙见白希云的面色不好,忙拉着他的手道:“阿昭。”
白希云抬眸看向她。
“你又胡思乱想什么呢?不记得我说过的话了?你的身子不能动气。”
白希云歉然一笑,叹息道:“怎么能不气呢,纠结原因,错还是在我身上的,若是我有能耐一些,你也不至于受苦。我想我这个感受姐夫应该能够理解。”
梅若莘点头赞同:“你我的想法是一样的。只是你我二人最主要的还是要保重身体为先,说来咱们连襟二人也算是有缘,能像今日这般坐在一起说说话,却是从前想都不敢想的。”
这样一看还真是如此, 从前他们一个病弱的快进棺材,一个痴傻的几乎全无神智。能像现在这样过着平常人的生活,是从前的他们想都不敢想的。这样的生活,其实已经足够让他们珍惜和满足。
但是不论是白希云也好,梅若莘也好,他们生活的圈子都绝非寻常,都必须要不停的计算谋划才能过活。
此时二人对视,便有一种同病相怜惺惺相惜之感。
齐好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依旧赶感觉心里畅快的很,不过因为太过了解齐将军的为人,齐好还是有些担心:“不知道齐将军和苗氏他们回去了会如何,其实我觉得妙儿的法子甚好,就算齐将军不肯惩罚苗氏,你那几针下去也足够苗氏受的了。”
“姐姐就不觉得我太过狠毒蛇蝎心肠?”齐妙打趣。
“哪里会。”齐好不赞同的白了她一眼,叹息道:“我还巴不得自己有这样的本事能够好好的治一治他们呢,只是我无能,又没有这个头脑和本事,如今你为咱们母亲报仇,也给姐姐出了气,我又怎么可能觉得你是蛇蝎心肠?我就是担心齐将军回去会良心发现,又开始对苗氏好了。那苗氏的本事你也知道的。哄着人是一把好手。”
“就算是要哄人,也得她能开口说话吧?而且她这会子说不定已经难受的想自尽了,也顾不上其他的了。嘴要紧的是,苗氏现在对齐将军和齐婥也应该是失望之极,齐将军送了她入虎口自然不必说,齐婥没有代替她受苦,她也该是恨上了。”齐妙分析。
梅若莘惊愕道:“苗氏难道不是齐婥的生母?”
“是啊。”
“既然是生母,哪里有希望自己的孩子替自己受苦的?正常的母亲不是该倒过来的吗?宁肯自己受苦,也不希望孩子受一丁点的苦。”梅若莘感到十分惊奇,此时间更加觉得齐好与齐妙生长的家庭着实是扭曲,他们能够似如今这样品行端正也真真是太不容易了。
齐好苦笑道:“你也不要太惊讶,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以前没见过并不代表世界上不存在啊,苗氏的确是会像妙儿说的,会恨上齐婥的,这也算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吧。”
说到此处,齐好才不无惊讶的看向齐妙:“妙儿该不会这些都是计算好的吧?”
齐妙并不否认,摊手道:“他们都是那般自私的人,发生碰撞早晚都是难免的,只不过今日事发提前了一步罢了。”
“那你还故意说可以由齐婥来代替苗氏……你这丫头,分明就是故意的。”
“是啊。想也知道我是故意挑拨他们的。苗氏将你我害的这么惨,还害死了咱们的母亲,我若说会放了她谁会相信啊!”齐妙无辜的摊手。
她那活泼的模样,将齐好逗的忍俊不禁。白希云也是莞尔一笑。
见气氛融洽,齐好便起身拉着齐妙道:“你跟我来,我有话与你说。”
齐妙便笑着点头,回头道:“我与姐姐出去走走。”
白希云和梅若莘都颔首。
白希云随即道:“要不我现在就引荐我那两位兄弟给你?姐夫可有兴趣现在就去?”
“那自然是好,只是不知道是否会唐突了两位朋友?”梅若莘也起身。
白希云笑道:“那两人都与我相似的性子,姐夫见了就知道了,他们都是最好相处不过的人了。”
“如此甚好。”
连襟二人便往厢房方向走去。
齐好和齐妙携手站在廊下,看着二人转出了月亮门,这才在游廊一侧的美人靠坐下。
齐好低声道:“今日来你姐夫本来是要与你道歉的。”
“道歉?”齐妙惊奇道:“为什么这么说?是发生了什么事?姐姐无须多想,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放在心上,姐姐在我面前也比永远都不用提道歉二字。”
齐妙这样说,让齐好十分感动:“傻丫头,你这样说就不怕姐姐它日有对不住你的地方?”
“姐姐做什么都必然有自己的道理,且姐姐做事的时候也不会不考虑我的,即便有那种事发生,我也相信姐姐必不是刻意为之。”齐妙握了握齐好的手,“所以根本就无须有什么道歉。”
“你呀!”从小一起长大相依为命的妹妹如此信赖自己,与自己亲近,齐好早已感动的眼眶湿润,不过她依旧在笑,食指轻轻地点了一下齐妙的额头,“姐姐知道你对我的心意,其实今日登门是你姐夫要求的,可许是男人家好面子,见了你一时间又不好意思开口了。”
“到底是什么事?”
“就是那日在梅家发生的事,查出是马姨娘身边一个老嬷嬷指使人做的。”齐好叹息道:“那老嬷嬷自己跑去老夫人跟前招认了,老夫人也没说要怎么处置她,只命人将她暂且押在厢房里,谁知道次日那老嬷嬷就自缢了。其实我这么冷眼旁观着,老夫人或许也并非是要将她如何的,或许也是要进一步调查一番,可那老嬷嬷自己沉不住气,就那么去了。”
齐妙闻言沉思片刻,冷笑道:“说不定是受了什么威胁,被强拉来顶缸的。就如同我婆婆命人给我下毒,事发之后又逼着她的乳母自尽顶罪了一样。姐姐,那个马姨娘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连带着她养出的庶子也不是好东家关系,姐夫从前那样子最大的受益人是谁?你一想便知。”
齐好也不是愚蠢之人,自然明白齐妙的意思。
“其实我心里也有这种怀疑。只是家和万事兴,有些事情既然已经过了老夫人的耳,且老夫人已经不在多想,我们做晚辈的也就不好在多言了。”
齐妙何尝不懂这个道理,笑道:“你们府上的老夫人并非是个不讲道理的愚昧之人,想必这些事情老夫人比咱们都还明白,既然她有意压下此事,自然是为了全家考量,若是在追究下去反倒还会显得姐姐不够贤惠,不如姐姐就顺从老夫人的意思,不要做这个出头鸟才好。”
齐好真的要对齐妙刮目相看了,“你的想法与你姐夫的不谋而合。妙儿,若是娘知道你这般长进,还不知要欢喜成什么样子呢。只可惜娘去的早,看不到了。”语气怅然,悲苦伤心不止。
齐妙却是拉了齐好的手开导道:“姐姐不要伤心,谁说娘看不到?咱们在那样的环境下还能安然成长到这么大,且咱们二人的婚事都是乍一看不是好姻缘,但是真正过起了日子却都苦尽甘来的,姐夫对你好,阿昭对我也好,这些难道能说不是娘在天上庇佑咱们?娘一定都在天上清清楚楚的看着呢!”
“你说的是。”齐好眨去了眼中潮意,笑道:“所以咱们才要更加努力的好好活着。”
第二百零七章 甜蜜
白希云和齐妙留了梅若莘夫妇吃晚膳,管钧焱和骆咏以前虽也与梅若莘打过照面,却都不十分相熟,今日畅谈之后发觉梅若莘是个爽朗耿直却又不失聪明的人,加之他从前痴傻如今痊愈正在积极的学习如何融入社会,大家对他除了喜欢更生出佩服的情绪来。
齐妙与齐好带着仆妇们亲自整治了一桌饭菜,沁园中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然此时的锦绣园中却安静的很。
姚妈妈在老太君和张氏身边低声说着:“……后来听说齐将军是一手一个将苗氏和齐二小姐拎出去的。看苗氏的那个样子,俨然成了废人。”
张氏听的毛骨悚然,咂舌连连:“那个齐妙哪里还是个人?根本就是个妖孽啊!她真有那么厉害的针法,随便扎几针就将人给废了?”一想到她与齐妙接触时,距离也不很远,若是齐妙要动手保不齐她也会被扎,张氏就觉得毛骨悚然。
姚妈妈点头道:“这是老奴亲自去打探来的,那苗氏被扎了什么穴道,刚开始时鬼哭狼嚎的,后来又被扎了一下,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了。”
这症状,俨然与白永春的一样。
老太君一想到爱子如今的模样,到现在遍寻名医都无果,手不能动口不能言整日里无精打采的模样,老太君就觉得恨不能将齐妙和白希云那两个都碎尸万段才解恨。
但是她又怕一时间冲动杀了人,白永春就真的没救了。
张氏和姚妈妈都看向老太君,二人都是表面上焦急内心平静的。
姚妈妈如今已有了新主子,今日来说这番话,自然是得了白希云的示下才敢说。
张氏则是一颗心都放在二皇子身上,每天都想着如何能让那孩子认了她,哪里还有心情去理会白永春的死活?其实若是摊开来说,白永春对她有诸多不起,即便年轻初成婚时他们也有过真情,可是这些年来白永春那般荒唐行事,做出那么多对她不住的事来,她的心里也早就记恨上了,尤其是因为他胡行乱作,还害的她赔上了自己的儿子,张氏就只当白永春是仇人一般,又哪里还会关切?
她也很想提起心思去关心他。可是她做不到。就连面上摆出样子来叫老太君看了舒坦她都做不到。
老太君毕竟也是内宅之中风浪经久的人,姚妈妈对她一心一意她知道,但张氏这样子……
也枉费了她将她当做女儿似的疼了这么多年。她总是想着一个母亲失去孩子是极为可怜的事,儿媳妇的孩子刚出生就因为儿子犯了错被抱走了,她走婆婆的怎么也该对媳妇好一些。
可如今却是不同了。
近几个月来,张氏的表现太过让老太君失望了。好像自从给白希云说亲起她就一直没有消停过,齐妙进了门后。张氏的表现更是让她一次次的失望透顶。如今张氏在她的眼里,已经渐渐地变的面目可憎起来。
“张氏。”老太君气头上,又因担忧白永春,声音就越发的没好气:“让你去寻大夫诊治你丈夫的身子,你还没找到吗?”
张氏以听老太君那语气,便觉胸中闷气往上蹿升,恨不能当即甩袖子就走。
可是她还想求老太君帮她认回亲生儿子。
张氏忍气吞声的陪笑道:“若是寻个寻常大夫自然容易,只是善于针灸又能破解了齐氏针法的人却是一时半刻请不到的,娘不要挂心,我会……”
“不挂心?”老太君冷笑道:“同样都是做娘的人,你又怎么会不理解我的想法?左右那齐氏平日里也是与你们打交道的多,她对侯爷动了手,也都是你们夫妻没有与儿媳搞好关系的缘故。如今二皇子那边咱们能做的都做了。能与二皇子说的都说了,我的确是有进一步的办法,但是现在我也没有心情,毕竟我儿子这个模样。”
说到此处,老太君的话却是戛然而止,没有下文了。
张氏听的心如明镜一般,老太君的意思是,如果她不能找到名医治好了白永春,老太君也就不会想法子去让她认子成功,甚至还会从中作梗。
如今他们婆媳的斗智斗勇已经要摊在明面了吗。
张氏咬牙切齿,然而老太君毕竟是白家的大家长,是她的正经婆婆。一层孝道压在头顶她就失去反驳的资格,就只能老太君说什么便是什么。
除非她想被休回家去。
如今白永春这个模样,断然是管不了府中的其他人的事,他自己口不能言,整日里像是想爆发又爆发不得的火山,见了谁都是吹胡子瞪眼睛。双臂不能行动,就连如厕等事都要假人之手,一天两天尚且能忍耐,时间久了难免绝望。
张氏好歹在白家多年,白永春是个什么脾气,大约也料得到,老太君这种没原则只管疼儿子的母亲更是难缠的很。
为了能与亲生儿子能有团聚之日,张氏只得忍下怨气,面上笑容做的更足,道:“娘的意思我明白,您的担忧也是我的担忧啊,我与侯爷虽然吵吵闹闹了大半辈子,毕竟是携手度过了这么多年,我们是夫妻,其实说是家人更确切才是真的。侯爷这样,我虽有怒其不争,却也真正担忧。娘心疼儿子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我担忧丈夫的心情,娘应该也能理解吧?我如今的一颗心就仿佛被掏出来放在火上烤。一面是侯爷的事,一面是儿子的事,不知我还能撑多久。”
张氏说到此处委屈的落了泪。她是真的委屈,泪自然也是真的。试问哪一个女子嫁给白永春这样的男人会不委屈?
见张氏如此服软,老太君的心里其实也不好过。毕竟同为女子,老太君就算偏疼儿子一些,白永春在女色上所犯的错也是真切存在的。也真正造成了张氏与二皇子母子的分别。
因此,老太君这些年对张氏才越发的心疼。才会容忍张氏无伤大雅的小脾气。
“罢了。”老太君心软了一些,道:“只要你好生的寻找名医,这事儿我会让你如愿的。”
这无疑是松了口。
原本是治不好就不允许母子相认。现在变成了只要尽力寻大夫,是否能只好便不论了。
姚妈妈见老太君和张氏面上都不在剑拔弩张的,心下暗自松了口气,便拣一些老太君有可能爱听的话来说。
张氏便瞅准了机会悄悄地退了下去,暗地里安排人去探听齐家的消息。
大丫鬟凌萍如今专门给了白永春,伺候他的日常起居,王嬷嬷又去了,张氏身边可用之人如今提拔了以为李妈妈。
李妈妈的夫家是外垸回事处的管事,如今自己得了提拔,越发削尖了脑袋瓜子想表现,一听张氏这样安排,立即几拍着胸脯打包票,飞奔着去办了。
到了晚膳时分,李妈妈面色有些难看的回来,与张氏回道:“齐将军回了府就将二姑娘和苗氏分开关了起来。那苗氏果然是变成了哑巴,只听得见屋子里桌椅反倒响动,却没听见一声痛呼。真想不到啊!世子夫人那样规整标致的一个人,下起狠手来竟是这般狠毒。”
张氏听着也觉得背脊生风,阵阵发寒。
“苗氏就算不是齐妙的生母,好歹也是养了她这么大的,她竟如此不留情面,足见她是如此的冷酷狠毒。”
张氏不免再度觉得后怕。
她当面挑衅齐妙不是一次两次,若是齐妙哪一次不高兴针对她,她又该如何?若是齐妙将对付白永春的法子也用在她的身上呢?
不能说,不能动,走什么都要假他人之手。那岂不是比死去还难受?
张氏背脊上的汗毛都一根根竖了起来,却强作镇定的道:“你今日做的很好,往后还有更多的事要依重你呢。”
李妈妈原本满心惊悚,此时听了这话心里也熨帖许多。忙行了大礼道:“多谢夫人的提拔,老奴一定好生服侍夫人。”
同一时间的沁园之中,齐妙刚刚吐了一场。原本与齐好夫妇一同用晚饭时还没什么,只是吃过了晚饭她就觉得胃里堵得慌,油腻腻的不好克化,原本想吃酸梅汤,不过才吃了两口就都反胃呕了上来。
白希云急的脸都白了,一手扶着她,另一手拍着她的背道:“你怎么样?怎么忽然难过起来呢?”
“没事的。”齐妙拿了白瓷茶碗,用茶汤漱了口,这才拍着胸口道:“不过是孕吐的反应罢了,你怕什么的?幸而姐姐和姐夫都回去了,要是他们瞧见你这样,还不笑话死。”
白希云脸上一热,白了她一眼,却是放下了心道:“他们不会笑我,只会欣慰罢了,长姐是最担心你的……不过,也不知道这反映要持续多久。你这才刚开始就这样难受。”
一想到齐妙生产之前还要受苦,白希云的脸色又有些不好看。
齐妙噗嗤一笑,心里仿佛冬日里吃了暖茶一般暖和,却故意逗他:“谁叫你让我有了身孕的,这事儿就怪你。”
第二百零八章 制裁
第二百零八章制裁
齐妙说的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却叫白希云真的认真思考起来。
当初二人圆房,白希云就是天人交战了好一阵子,最后终究是无法抗拒对她的心而沦陷其中,他也曾想过孩子的问题,但是重生至今,所遇到的一切与前世相比早已改变许多,他原本也拿不准这孩子是否会和前世一样翻年就来的。
如今看来,历史的轨迹依旧有重合之处,这孩子还是这么来了。
他是欢喜的。
可欢喜的同时,却更心疼齐妙多一些。他甚至会想,如果不要孩子,齐妙就不必受苦,现在这般紧张的情况,一旦事发也会少一个牵绊。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白希云懊恼的坐在一旁铺了墨绿色坐褥的圈椅上,凝眉不语。
齐妙见了禁不住好气又好笑的道:“逗着你玩儿呢,你还当真了不成?”
白希云摇头道:“与你不相干的,只是我自己懊悔,当初就不该一时……一时冲动,没有考虑过大局,也没顾及你的身子。”
齐妙在他身旁坐下,靠着他的肩头道:“这种事情又怎么能都怪你呢?我不是也参与其中么,再说现在有了这个宝贝,也是咱们的福气啊,你没瞧那些想要孩子还求不来的呢?你呀,就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白希云闻言一想,也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这会子这么想有些婆妈。怀都怀上了,也没有别的办法不是?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对齐妙更好一些,尽量减少她的痛苦才是正经的。
“好好好,是我不知福,往后不会这么想了。”白希云就将齐妙拥在怀里,珍而重之的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
齐妙便也笑着依偎在他怀里。
只是微笑的背后,却依旧隐藏着担忧。
他们现在这样的情况说实在的的确很混乱,有了白希云真正的身世压在头顶,就仿佛一把刀选在头上随时随地会落下来似的,这个秘密一旦揭开,必然是惊天动地,皇帝能够忍受自己白白将别人的儿子当做自己的儿子来培养,被蒙在鼓里这么多年吗?
龙颜震怒必定会带来巨大的动荡。万家和白家不论平日里谁强谁弱,真正面对皇权时谁又能逃得过?
齐妙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很开朗的人,就是乍然遇上穿越这种狗血的事,且掉落在白家这样的家庭里,面对着一个即将亡故的丈夫和一个虎视眈眈的公爹,她当时也没觉得生活就难的不能过下去。
当然,现在回头去看,当时的情况真的十分凄苦,她现在都不知自己是如何坚持下来的。
只是现在,齐妙觉得似乎有孕之后自己变的脆弱善感了。就算情况再不好,至少白希云的身子好起来了,她不用每天提心吊胆,担心丈夫的身子是否能够撑下去。
齐妙这般想着,便扫去方才的忧虑,紧紧地搂住了白希云的腰。
白希云爱惜的回抱她,落吻在她的发顶。她的头发上有淡淡的馨香,不是任何一种香料,而是她身上特有的淡雅香气。只要拥她在怀,呼吸她的呼吸,再烦闷的事也会变的无所谓。
京城中近一个月来的大事似乎都与安陆侯府有关。
安陆侯白永春得了怪病,口不能言手不能动,皇上只得允他提前告老,虽保留封号,但于朝政上他已是挨不着边儿了。
且不说安陆侯府中的人如何想。外人瞧着,安陆侯一脉却也没因安陆侯的致仕而断绝了希望。
因为人家生了个好儿子!
安陆侯世子白希云自幼病弱,却天赋异禀饱读诗书,自幼陪伴在二皇子左右,如今不但认了万贵妃为义母,还被皇帝喜爱,亲口封了二品的太子少傅。可谓是前途无量。
更加令人艳羡的是白希云迎娶了齐将军家中的幺女,一个自学医术却妙手回春的女神医,不但治好了宿疾,如今妻子还怀了身孕,连子嗣都不愁了。
京城之中勋贵、氏族和百姓之间,将白齐氏的医术传的神乎其神。夸大的说法且不论,只说现实的例子摆在眼前,渐渐好转的白希云和万贵妃,还有从痴儿变成正常人的梅若莘。加上太医院曲太医、刘太医为首的几位太医的充分肯定。
白齐氏这个女子,如今已经成了京都城闺阁女儿的榜样,一个凭借自己的才华,在太医院里都混得一席之地的女强人。
这些消息,齐妙与白希云都略有耳闻,可也并不十分上心,因为白家的宅子里着实是太乱了。
白永春没了官职,家里就像是塌下半边天,整日里鸡飞狗跳,张氏甚至几次三番来沁园砸门,见没人开门,还敢高声辱骂,就如现在:
“……什么才女,什么福星,我看世人都瞎了狗眼,你根本就是乱家的祸水!若不是因为你,侯爷怎么会变成废人!又怎么会被免职?!齐妙,你出来,出来!”
张氏站在门前叉着腰大骂,仿佛只要齐妙敢出来,她就要将人撕成碎片一般。
可沁园的门依旧紧紧地关闭着,毫无动静。
李妈妈在一旁劝说:“夫人消消气,可不能这样动气,对您的身子也不好。世子夫人这样子应当就是不会出来了,您就是在这里发脾气也是无济于事啊。”
“不行,我一定要让她给个说法。你出来,齐妙!出来!”张氏面红耳赤,冲上去拍打院门。
她已经没有办法了,这一个月来她不但没有寻到能够医治白永春的大夫,想要与二皇子相认的计划更是毫无进展,如果齐妙不肯出手,她敢笃定这辈子她都没有与二皇子母子相认的机会——老太君都会在中间横插一杠子的。
可是齐妙这里,不管她是怀柔还是冷硬,对她都是同一个反应。那就是没反应。
她就不信,齐妙是冷心石头肠子,可以狠下心来对白永春,难道还能狠下心来连自己跌体面都不顾了?
她可是可以自由出入万贵妃的寝宫,可以在太医院行走的人啊!
“齐妙,你出来,齐妙!”
在沁园院门前看门的婆子这会子已经飞奔着到了内院,白希云和齐妙正在廊下的美人靠上坐着闲聊。
冰莲见郑妈妈来,便迎上前低声道:“那边的又来吵闹了,我听着今儿的动静格外的大,吵的里头都听得见。”
“正是呢。”郑妈妈与冰莲并肩来到廊下,回道:“世子爷,夫人,外头还在继续叫嚣呢,请二位的示下。咱们是该怎么办呢?”
齐妙自然听得到张氏的说话声。她的嗓音尖锐,又是指名道姓的骂的那么难听,她想不去听也难。
看向白希云,齐妙笑道:“她也折腾了一个月了。要不,我就去给侯爷只好得了。”
白希云挑眉道:“怎么,你打算放过他了?”
“哪能呢。”齐妙站起身,揉了揉发酸腰。她生的苗条,三个月的身孕在繁复的秋装之下还看不出身材上的变化,只是孕期的反应她却是一样都没少。
“我这就去给他治好吧,只拿这个来整治他,也有些单一腻味了,再说他的官儿不是也已经丢了么。就算治好了又能如何,保不齐还多出第二个齐将军呢。”
白希云闻言噗嗤一笑:“你呀,好吧,我陪你去。”白希云扶着齐妙,想了想,又回头吩咐爱莲:“你看着一些,等骆公子一回来,就请他在家里等我,我有要紧的事情与他商量。”
爱莲忙行礼道是。
齐妙与白希云携手走下台阶,问道:“你找大哥做什么?我看这些日子你们在私底下叽叽咕咕的,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背着我做?”
齐妙问话,其实没指望白希云回答,因为着一个月来她问过几次,他都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谁料想白希云今日却没有如前些日时那样。
“是有些事情,但不是背着你做,而是在没有确定下来,不能做得准数时不打算告诉你。”
“是什么事?”齐妙脚步微顿。
白希云笑道:“是我与大哥商议着,暗地里做了一些买卖。你也知道咱们白家和张家,合伙经营了一些布匹和牧场上的生意。”
“我知道。”张家就是张氏的娘家,原来也是贵族日子挥霍的久了就难免捉襟见肘。后来也是与白家的老太君合作了一些买卖,又暗地里放了一些银子钱,还搭上了西北边的牧场,做了马匹生意。日子才渐渐好起来。
白希云这个银通票号的东家可是京都城暗地里的首富,想要经济上制裁一个人,或许也不是难事。
齐妙就恍然的道:“改不会他们的生意上遇到什么麻烦了吧?”
“聪明。”白希云点了下她的鼻尖儿,笑道:“这件事你不要管,反正治好了侯爷也好,事情总要间错开来,一样样让他们都享受到了才是好的呢。一次都享受过了,还有什么乐趣?”
齐妙闻言好笑的摇头,心里默默地给白永春和老太君几人点了个蜡。
到了沁园门前,张氏的叫骂声更加尖锐刺耳了。
白希云咳嗽了一声,道:“安陆侯夫人,这是来求人的态度吗?”
第二百零九章 治疗
张氏这些日子在沁园门前叫骂一直没人理睬,今日白希云忽然应声,还将张氏唬了一跳。
随着沁园木质大门展开时的吱嘎声,就见一身浅灰细棉布居家道袍的白希云扶着一身烟青色锦绣妆花褙子的齐妙,在一众仆婢的服侍下缓步而来。那气派大的很,直将她的身份也压在下头。
想起白永春丢掉的官职,一个废人或许今生就要在家里等着养老,在不可能有机会做官给她挣来一副是高品阶的凤冠霞帔,张氏便觉心头似压着一个秤砣,堵着人喘不过气来,想要回嘴的话也就这么憋在口边。
齐妙此时得了机会看看张氏这段日子没见过的如何。
一身鲜艳的大红色锦缎对襟妆花袄子,下头是茶金色的马面裙,头梳高髻,戴了一整套的翡翠掐金头面,妆容也十分精致。只是如此艳丽的装扮,不可避免的将她的容色给反衬的黯淡无光。她的憔悴和消瘦显而易见,眸子里燃烧着愤怒和焦躁,根本不见半分贵妇的雍容端雅,倒像是披着华服的市井泼妇正叉腰骂街。
齐妙摇了摇头,轻叹一声:“安陆侯夫人每日都来这里叫骂,想来安陆的身子如今已经无恙了。”
“你还敢说?”张氏怒吼道:“若不是你这个狠心的婆娘要谋害公爹,侯爷又如何会变成废人?如何会因身体原因而丢了官职!现在府中惨淡一片,你们两口子住在侯府里,却不闻不问,全不在乎,你们还是不是白家的人了!”
齐妙凝眉, 道:“看来果真如阿昭说的,您来这里根本是来吵架的,不是来求我去医治安陆侯的。安陆侯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完全是他自作自受罪有应得,若不是看在他到底是阿昭的父亲的份儿上,你就不信我有法子让他慢慢衰竭,神不知鬼不觉的清了这个**?”
“**?你竟然这么说自己的公爹!”张氏虽然看不上白永春,可到底是夫妻俩,在外人面前她心里还是很向着白永春的。
“难道不是?”齐妙的话音温柔语速缓慢,道:“安陆侯夫人的心里应该也是这么认为,只是在人前无法承认罢了。”
张氏心里头咯噔一跳。
还真的被齐妙说中了,可是在人前她又如何能承认!
见张氏咬牙切齿的站在那里,就像是在地上戳了一根挑灯的杆子,齐妙也觉得十分碍眼,只想着早些打发掉算了,也免得平白惹气。
白希云却不想那么轻易放过,扶着齐妙的手臂道:“既然安陆侯夫人无心求人,咱们也不必这般上赶着,就先回去休息吧。原本你是好心,想着安陆侯也该痊愈了,现在瞧着安陆侯夫人这模样,还是算了。”
齐妙立即明白了白希云的意思,笑着颔首道:“我也是这么想,咱们就回去吧。”
二人相视一笑,旁若无人的携手转身。
张氏闻言惊高声道:“等等,你们……”
两人停下脚步,询问的回头看向张氏。
张氏抿着唇,面色涨的通红,咳嗽了一声才强忍着尴尬道:“这么说你们已经打算去医治好侯爷了?”
白希云挑眉道:“安陆侯夫人不是不在乎侯爷是否能够治愈吗?”
“我何曾不在乎了!”
“若在乎,您还那般高高在上的来挑衅,根本不是求人帮忙的态度,真正在乎侯爷的安危的也不会故意来激怒我们吧?我看这件事老太君知道了未必会喜欢。”
“你……”张氏咬牙切齿,本想顶撞回去,看到白希云与齐妙就擎等着她出言不逊好找到理由不去医治白永春的模样,立马强压着怒气扯出笑脸:“误会,都是一场误会。我的脾气急,先前态度不好,不也是因为太过于着急侯爷的身子么。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去治好侯爷,那咱们这就快些去吧。”
齐妙与白希云自然看得出她言不由衷,他们当然不会指望张氏对他们心存善意,反正也是注定做一辈子的敌人,这会子只要她的决定对他们的计划能够正常实行便也就罢了。难道还能指望张氏说出什么好听的来?
齐妙便道:“罢了,其实今日即便去医治了侯爷,也不是看在你们二人任何一个的面子上,更不是出于什么同情心,完全是因为你每日来我们院门前吵闹,着实太烦人了。治好了侯爷,你可不许再来闹腾了。”
齐妙的话说的张氏脸色紫涨,咬紧牙关才没将怨毒的话再说出口。
对方已经答应去医治白永春,治好了白永春,老太君身那里才会继续帮衬她与二皇子相认,若再惹了他们不肯去了怎么办?
难得张氏如此沉默,齐妙和白希云也不再故意为难,二人便带了婢女往金香园去。
张氏则是吩咐了人去老太君的锦绣园:“就跟老太君说,我终于求得世子夫人 去医治侯爷了。”
婢女连忙应是飞奔着去了,心里盘算着如何说才能让老太君高看安陆侯夫人一眼。
要知道,张氏身边现在大丫鬟凌萍被白永春收用之后,张氏就不再重用她了,身边只有嬷嬷怎么够?
是以现在金香园的婢女,但凡是略微有一些身份的,都想在张氏面前好生表现。
白希云与齐妙携手漫步,并不焦急,一路上说笑着走向金香园,张氏焦急的在前头,走了片刻就要停下来等候片刻,看着这二人如此恩爱,她觉得相当碍眼。如此反复多次,张氏早已经憋了一肚子的气。
来到金香园,张氏便道:“侯爷现在就在卧房。”
“卧房我是不去的,请侯爷来此处吧。反正他的双腿又不是不能动弹。”
齐妙不耐烦多磨蹭,一想到白永春的模样她就腻味的慌。拿了针囊出来,便与白希云一同坐下来等候。
张氏无奈,又不能逼迫,只好叫人去请人。
原本想着白永春的脾气,必然不会立即出来的,他那样好体面的人怎么会纡尊降贵亲自前来?
谁知道等了不过片刻功夫,白永春竟然健步如飞的到了廊下。
第二百一十章 医治
阳光正是明媚的时候,点点金芒洒落在身穿素淡杨妃色直身妆花褙子的齐妙身上,白玉面庞脂粉淡扫,墨发鸦青低低挽起,头上也并没有插的如同花瓶,只是在鬓边簪了一朵新鲜的芍药花,形状美好的耳垂上缀着个精致的水滴形红宝石丁香,整个人柔美的像是画儿里走出来的。
在去看张氏,徐娘半老还穿红着锦满头珠翠,未免俗气。
白永春如今真真连看发妻一眼的心思都没有了。
不是说已有了三个月身孕了吗?怎么都瞧不出变化?人反而更美了,多了妇人的妩媚,平添许多韵味,这样的女子若是不能禁锢在身边岂不是可惜?
白永春抿着唇,不能说话也不想说话,只是想要得到齐妙的心情却越来越强烈了。
看来,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她的!
白永春自知自己对齐妙的念想已经变成一种执念。然而他依旧难以放手,甘之如饴。
他不吭一声只顾盯着人看,眼神放肆又火辣,哪里有人看不出他的居心?
白希云将齐妙拉到自己身后,嘲讽的看向张氏:“为何我觉得侯爷根本不需要医治,让他这样下去就很好呢?”
张氏咬牙切齿。并非因气白希云,而是觉得赞同他的说法!
这老色鬼,都什么时候了还不知道收敛?!
可是一想到老太君的态度,张氏当然不敢放弃,忙去搀了白永春的手臂,手上用了一些力气,掐的白永春胳膊生疼。
白永春倏然回过神来,低头愤然看向张氏。却见张氏挤出个扭曲的笑容,咬牙切齿的低声道:“好容易求了齐氏来给你医治身上的病痛,你可别在惹出什么幺蛾子来了,难道这些日子的苦楚还都没受够吗?”
一想自己丈夫那死要面子的性子,张氏又软了姿态道:“好歹先让她将你治好了,其他的一切也要在身子痊愈之后从长计议才好啊。”
白永春闻言哼了一声。
也就最后一句说的像个人话。
他勉为其难的点点头,移开了一直搁在齐妙身上的眼神。
白希云这厢拉着齐妙的手安抚的以拇指轻轻摩擦她细腻的手背。且让他们暂且乐一乐,有他们哭的时候!
侧厅内,白永春已经躺在临窗铺设了墨绿色弹墨坐褥的罗汉床上,齐妙抽了一根最粗的银针,当着白永春的眼前以烈酒擦拭。
白永春当即唬的面色煞白。连连摇头,因不能说话,口中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齐妙也不理会他。
若不是不能将人戳死,她恨不能换把刀子来,先剜了他的狗眼,看他是不是还能继续色胆包天下去!
张氏在一旁瞧着那针灸的针竟这么粗,都替白永春疼,可是一想白永春的可恨之处,不过是扎他几下就能让它恢复健康,便也就不再开口了。
正当这时,外头传来婢女行礼问候的声音:“大少爷、大少奶奶,三少爷,四小姐,五小姐来了。”
张氏一愣,他们怎么来了!?
齐妙也有些诧异。
回头看向白希云,白希云微微颔首,她便明白了。
毕竟如今还是要在白家生活,就算注定要与老太君、张氏等人撕破脸,其他人起码也要做到见了面能微笑着点头致意。背后张氏都不知道是如何编排她的,如今让他们亲眼看着她治好了白永春,一则是洗白他们的名声,二则也是展现她的医术。
齐妙也知道,最近她的医术之神传的神乎其神,许多人都抱着怀疑的态度,白希云这是想让她正名。
她便对白希云微笑。
白希云见她一下子明白了自己的心思,通身上下一瞬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畅之感窜流而过,那是一种称之为动容的感情。这世上最难得的便是能遇到一个理解自己且包容自己的有情人。
二人对视之时,白希暮、白希汐和白希澜已经先一步进门,后头跟着慢吞吞的是大爷白希远和妻子刘氏。
白希远是白永春的庶长子,生母早已不在了,这些年与妻子刘氏在张氏的手下讨生存着实不容易,因最为年长,又没什么本事,这些年来吃够了苦,也见多了侯府中的那些黑暗之处,早就已经一心自保不参与外头的事。所以他们夫妻的原则是瞧见了也当做没瞧见。
怎料今日白希云会主动邀请他们来。白希远也是与刘氏商议了好久,才决定一道来的。
“母亲,我们听说大嫂要来给父亲瞧病,因惦记着父亲,想第一时间就瞧见父亲痊愈,是以飞速的赶来了。”白希汐挽住了张氏的手臂。
白希澜这里则是与白希暮一同给白希云和齐妙行了礼,异口同声的道:“二哥,二嫂。”
白希云与齐妙微笑还礼。
白希暮看向齐妙,目光一触及齐妙那精致如玉雕的面容,便慌乱的别开眼,嫣红爬上了耳根和脖颈。
白希澜则是笑着道到了白希云近前:“二哥,瞧着你近些日子气色又好了许多,身子可是大好了?”
“我这病是胎里带来的,并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好的,不过这段日子在你二嫂的调理之下的确是比从前好了太多。”
“二嫂的医术如今京都城中都传遍了。”白希澜友好的对齐妙微笑。
齐妙也还以微笑,“哪里,都是大家谬赞了。”对于主动示好的姑子,她自然不会将人推开。
众人说话时,张氏与白永春可都看明白了。
怎么这群原来不怎么走动的人,如今怎么都像是在以白希云和齐妙为尊似的?就连张氏都没将这些人一并降服。
张氏心里很不是滋味,便没好气的催促:“不是要施针吗?”
一听张氏这话音,在看她紧蹙的眉头,久在张氏管束之下的刘氏和白希远第一个噤声推开。
白希暮姊妹则是缓缓退后。
齐妙便再度拿起刚才那根银针,重新以烈酒擦拭。
她站在床畔,身上那淡雅的花香和独特的幽香越加浓郁,白永春躺在罗汉床上仰望着齐妙娇美的面庞,身上竟然热的紧绷起来。幸而他穿着厚实的秋装,若是在夏季岂不是要在众人面前都丢了脸?
白永春刚这么想,却见眼前手影一闪,身上已是一阵剧痛。齐妙毫不犹豫的飞针点穴,得气后便下另一针,手法娴熟毫不犹豫,瞧着却比太医院专门掌针的圣手还要熟练。
她在动作时深情十分专注,周身的空气似都因她的动作而凝聚着肃然之气。常日里那个温柔随和的人,此事却像是换了个人一样,严正气息凝聚周身,让人不敢轻视,更神圣的不感亵渎。
白希云望着齐妙玲珑的身影,心中与有荣焉之感油然而生。今生的齐妙性子与前世软弱的不同,她可以温柔,也客气强势,可以顺从,也可以决断,又有如此卓绝的医术傍身,当真是让人想要疼到心坎里去,他无比感激那个让他重来一次的力量,就算死后要飞灰湮灭,他也认了,他只想与她长相厮守。
而与他有相同心思的人,心中的痛苦却如同藤蔓一般蔓延开来,缠绕上四肢百骸。
白希暮深知自己要想得到对兄长一心一意的嫂子,正常来说是绝不可能的,这段日子他深居简出,就是不想见到她,也不想听到任何关于她的消息,这样少点念想,也减轻一些对自己的折磨。虽然代娶之日,在红烛摇曳的新房之中他一喜秤挑起红盖头时,那张绝色容颜映入眼帘时的震撼,到现在还一直存在。可是他真的已经在努力遗忘。
但是现在,白希暮发现自己所做的努力,根本敌不过与她相见。只看她一眼,他努力在心里筑起的城墙就已出现裂缝。只要她一个微笑,所有防范的堡垒就都会崩塌。
齐妙专心致志施针,并未放心思在周围,是以也未曾感觉到周围的变化,更没心思去在乎谁在关注自己,此时她正在努力平静心情,不去想自己医治的人是多么恶心恶劣,迅速又稳准的将针刺入正确的穴位。
而白永春的模样瞧着却越来越平静,渐渐的止住了无法控制的抽搐。待到齐妙看似随意选择,其实有序的除去银针时,白永春慢慢的感觉到了双臂的存在。
这段时间,不受控制的双臂好像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久久不用,甚至连痛觉都在减弱,加之中间请过极为大夫施针,每次都抱着希望让大夫一试,却逐渐的恶化到自己都感觉不到手臂存在的程度。
白永春是焦急的,但是也知道去求齐妙也是没用的,他也只能在焦灼之中沉默的煎熬。
“好了,你可以试着抬一下手臂。”齐妙将引枕放在一旁,一面用沾了烈酒的棉花擦拭,一面吩咐。
白永春闻言,信中激动不已的动了动,先是左手的小指,又是右手的手指,就仿佛断了线的傀儡终于连上了提线,他渐渐的找到了双臂的知觉,用了很大的力气,手臂同时缓缓抬起。
“太好了!”
屋内明显传来松了口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