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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光霁月     娇医txt下载     娇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六章 规劝

    第一百六十六章 规劝

    白希云并不是个话多的人,在外人面前懒得言语,在亲人面前除了齐妙这里常常忍不住去哄她开心,其余人也都觉得不需要说太多,是真正的亲朋自然能够懂得他。

    这样一来,倒养成了他高冷的性子。他是极少在人前真正表达出自己情感的。

    可是现在他看着人的眼光,却真挚的让骆咏和管钧焱都感觉到动容。

    他们与白希云相交至今,自然了解他的性情,着实也不习惯他忽然如此感性,便就都拍着他的肩膀道:

    “忽然就说这么肉麻的话来。既然是拜把子的兄弟,自然比朋友更亲密一层,更加的用不着说这么多。”

    “大哥说的是。”管钧焱说话直白一些,想起放才二皇子的一言一行,便道:“不过从前倒是我以小人之心了。”

    “怎么?”白希云挑眉,疑惑的看向他。

    管钧焱低声道:“从前我总是觉得二皇子看人时眼神不大对,总是透着一股高高在上优越感,这可以理解,因为他是皇子,生来就是优越的,只是他瞧二哥的时候我总觉得似隐藏着一些什么情绪,而且他对二嫂又似有些不一样……”

    “阿焱!”骆咏听了禁不住开口唤住了他,这种话就算是再亲近的兄弟,当面说出来也是很不好的。一则是叫兄弟落了面子,二则是叫挑拨了人家夫妇之间的感情,更何况齐妙根本不是那样的人,这话说来着实是太委屈了她。

    管钧焱明白骆咏的顾虑,但他素来不是那样“婆婆妈妈”的人,直率的习惯了,对着兄弟更说不出拐弯莫角的话。

    “二哥,你别怪兄弟多嘴。今日二皇子所作所为,弟弟瞧着他的确是够义气够兄弟,只是他看着二嫂时,眼光也的确不大一样。当然我不是在说二嫂不好,二嫂是个好女子,我说的单纯是二皇子。”

    “不叫你说,你还偏要说了是不是?”骆咏拉着了管钧焱。

    管钧焱甩脱了骆咏的手,继续道:“我看出了自然要与二哥说的,免得二哥被兄弟的义气蒙蔽了没有了防备。”

    骆咏气的脸色涨红:“你二哥足智多谋,什么事情看不透,需要你多嘴?”

    “看透看不透都是要说的。”管钧焱道:“反正二哥,皇家的人自小就生在那个圈子里,脑子里想的都是宫闱斗争倾轧之事,你也别太单纯了,不可尽信人啊。还是有所保留的好。自古以来天下就不乏为了个女子毁了江山的帝王,虽然二嫂不是褒姒妲己那样的女人,可是她有他们那样的美貌也的确是危险的。弟弟言尽于此,二哥你若是生气,大可以骂弟弟一顿便是了。”

    管钧焱说罢了,便抿着唇紧紧的盯着白希云。

    骆咏叹息的拍了下白希云的肩膀,一时无言。

    白希云道:“我哪里会骂你?你说的是对的,我会仔细的。”

    其实,早在他刚刚被皇帝请入宫中陪伴下棋,后来又得了皇帝赏识,亲口封为太子少傅,且齐妙又展露出医学上的才华,得到皇帝与万贵妃的重用起。白希云就已经感觉到了二皇子态度上细微的变化。

    从前在他彻底落魄时,二皇子是不遗余力的帮助他的。那是出于强者对弱者的同情与帮助,也是二皇子的善良。

    然而当他渐渐好转,逐渐变强,日子也步入了正轨之后,那样一份纯然的帮助也逐渐在不知不觉的变质。

    这就是人的本性,有些时候看着别人过的不好,还能伸出援手,看着别人过的渐渐好起来了反而会心生别扭。

    二皇子位高权重什么都不缺,他没有理由去妒忌任何人的。但是白希云的确在有一段时间感受到了二皇子的别扭。

    尤其是后来他也发现二皇子看齐妙时眼光的不同,包括今日他竭力掩饰和隐藏的。

    他不想揭穿,是因为二皇子在尽力的克制自己,不去做出逾越规矩伤害兄弟情分的事,感情之事最是无法预料,更是无法自控的,若是他真正做出伤害了他和齐妙感情的事,那自然是无法原谅,可是二皇子在负面情绪波动之下,也不过是别扭了短短的一阵子,就照样开始对他这般好。

    虽然他对齐妙那般的关切,其中不乏男女之情的成分。但是白希云还是无法去怪他。

    只是想不到这样复杂的情绪,和二皇子那模样露出的端倪,叫骆咏和管钧焱都看出了不妥。

    “大哥不必担忧,其实三弟说的话,我都知道。我更明白三弟对我的一片苦心。”白希云叹息道:“只是这世界上不是除了黑就是白,有些时候也着实是难办的。”

    “我们自然知道。”骆咏叹息道:“三弟说的这些你虽然要放心上,却也不能一直压在心头,毕竟往后你与万贵妃和二皇子相处的机会还多着呢。这些话做哥哥的告诉你,你千万要听,二皇子是万贵妃的儿子,若是真将来有一日他犯了错,那万贵妃必然还是护着自己孩子,你这个义子自然是要靠边站。”

    说到此处,骆咏也不无叹息的道:“这世上护犊不讲道理的母亲多得是,若是做儿子的瞧上了什么女人,做母亲想尽办法去帮他夺来呢?”

    骆咏的话,让三人同时不自禁想起了老太君。老太君着实是这类糊涂母亲的典范。白永春觊觎儿媳难道是什么光彩的事?可老太君就是从未想过这件事道义上是否说得通,一味的煽风点火要达成儿子的愿望。这样的母亲明摆着是专门为了培养出各类犯人存在的,白永春落得今日残废,一大半要归功于母亲。

    “罢了,我们的担忧你都知道,此事暂且搁下,我们也不会在弟妹跟前胡说。”骆咏道:“这会子你还是好生回去安慰弟妹,我们便不耽搁你的时间了。”

    管钧焱也打趣白希云:“若是再耽误下去,二哥可不是要焦急死了?这会子就已经急不可耐去陪伴二嫂了。”

    白希云脸上一红,本来没这个想法,被他们一说也有了。

    兄弟三人就此散了。白希云快步的回了卧房。

    齐妙这会儿刚用了“加料”的安胎药,浑身暖洋洋的正靠着临窗罗汉床上就着明亮的灯光做针线。

    她在亲手为白希云纳鞋底。

    这种活计原本她是不会的,好在原来的齐妙是个心灵手巧的女子,这些事都难不住她。而她也渐渐的迷上了为白希云做这些事,原来看着自家男人身上穿的戴的都是自己预备出来的,着实是一件十分有成就感的事,这就仿佛是在他的身上标记了所有权一样.

    “黑灯瞎火的,偏要这会子做活?”

    白希云抽走了她手上的活计,在她身畔坐下,小心翼翼的打量她,道:“妙儿,你觉得好点了吗?”

    “我很好,一直很好。”齐妙虽然有些虚弱,但是服了药就已经好了许多,加之她用了那神奇的血液,已经可以保证孩子无恙了。她的确是有一些累的,但是她绝不会在白希云面前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舒服,不然这人还不知要乱想成什么结果出来。

    “我看你裙子上染了那么一滩血,又怎么会好?”白希云到底还是担忧,拉着她起身道:“咱们去早些歇下,你早点睡,多休息,明日好生进补品,别让我担心了。”

    齐妙随着他下了地,趿着屋内穿的软底小黄鹂绣花浅绿缎面绣鞋,跟在白希云的身后走向内室。

    玉莲和冰莲对视一眼,笑着退下了。

    齐妙和白希云只是单纯相拥躺下,白希云搂着她,小心的近乎虔诚,就仿佛怕他会随时消失一样。

    这一刻,齐妙明白白希云的害怕。

    往后再有任何事,她也一定要在白希云的面前保证自己的安全才是,否则这男人自己就能将自己吓死。

    一夜好眠,次日,二皇子在田庄中动用了暗室。

    将那汉子压了过去一个个的审问,最后竟然得出了一个让他没有一想到的结果。

    二皇子当即就赶往安陆侯府。

    同一时间,张氏刚服侍老太君用了药,正在诉苦:“我忍了一夜,终究还是觉得这件事应该跟您说说,母亲是知道那小蹄子的性子的,昨儿她那样折辱我,我是不怕,可是她藐视的却是咱们侯府,是白家,一个女眷能够张狂到这种程度,就是我不管教,老太君不管教,传开来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说咱们侯府管教失严,渐渐没落呢。”

    老太君抬眸看了张氏一眼,心下便有些不喜。这妇人又开始搬弄是非了。

    难道现在最要紧的不是白永春的身上病灶吗?

    “你这是已经找到大夫诊治你丈夫了??”

    张氏满心酝酿出的话,一心想要老太君义愤填膺,好与她同仇敌忾,可是老太君却答非所问,着实让张氏惊讶。

    “老太君,您……”

    “我问你话,你找到名医能治好侯爷的病了?”

    “还没有。“

    张氏垂下头。

    老太君哼了一声道:“既然没有,你就该去找,找不到就要想法子,那小骚蹄子的确不好,可是你这么做难道就是对的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悖论

    张氏闻言,当即一时间怒火高涨,险些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令人厌烦的老太太,昨儿说一样,还没等事儿办成呢就又变了一个样,完全摸不透她心里到底是在想什么,这种老太太生来就是叫家里人添堵用的吧?也难怪老侯爷去的那么早!

    张氏心下腹诽着,可如今她想要与亲生子相认,还要指望着老太君的帮忙,着实不敢热老太君生气的,是以此时便只垂眸不言语,用沉默来表达低调的反抗。

    老太君心疼心疼儿媳是短短一瞬,心疼儿子的时间确实长久的,是以现在一看到张氏的心思竟然没在给白永春寻大夫上,气就已经不打一处来。狠狠的剜了张氏一眼,道:“我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可你也得考虑侯府的未来不是?若是侯爷真是有个三长两短,你道这些人不会将咱们生吞活剥了?”

    “是,母亲说的事,大夫媳妇已经尽力去找,但是您也知道,这名医也不是说要找就有的,一时半刻哪里那么容易就找到名医了?那些不知能力如何的大夫,即便找来了咱们也不敢轻易给侯爷用不是?”

    “哼。”老太君鼻子里斥出了一声,“别的你不成,找借口找理由之类的你倒是一把好手。”

    一旁的姚妈妈低着头,险些就要憋不住笑出来。老太君若是损起人来可是一把好手。直能将人羞愧的恨不能钻进地缝里去。

    张氏一口气憋在心里,恨不能立刻将着这老货弄死算了,偏偏自己又不能如此,憋的肋扇缝隙里存了一股气,乱窜着疼。

    “你这会子也别只想着搬弄是非了,还是先想想怎么治好侯爷,其余的事自有我来运筹帷幄, 你只管放心些做你的事去便是。”

    就是只靠着你运筹帷幄才让人不放心好么!

    张氏又能说什么?只能乖乖的应是。

    正当二人说话时,外头有小丫头高声道:“回老太君的话。”

    “进来回话。”姚妈妈撩起了门帘,那小丫头进门来跪下行了礼,便道:“奴婢才刚在沁园的侧门外瞧着,却见是二皇子来了,往世子爷院中去了。奴婢不敢耽搁,就赶忙来回您的话。”

    张氏听到“二皇子”三个字,眼前便是一亮,急忙便道:“母亲,咱们……”

    老太君沉着脸一摆手,制止了张氏下头的话,沉思片刻道:“二皇子这会子来,也不知是为了什么来的……保不齐是昨儿要打劫齐氏的凶手抓住了也未可知。”

    “是啊,可是到底是为了什么咱们根本不得而知啊。”

    “不得而知也不能立即就去询问。”老太君沉下脸来,意看张氏那猴急的模样便觉生气。

    想了想道:“你掌管了内宅这么久,难道沁园里的人就没有一个可用的?”

    张氏本想自己去的,昨儿就没见二皇子的面,今日怎么转弯抹角也是想见一面,但是见老太君的态度如此坚决,自己却也不好贸然这般,惹了老太君的不快将来便更不好行事了,便只道:“沁园中的人已被白希云发卖了一茬了,您又不是不知道。”

    “问你就答,这么说话什么意思!”老太君又想了想,“我记得你曾将眉兰和眉珊两个安排在沁园?”

    这老货,一丁点的小事记得到时清楚!

    “是,将他们给了白希云做妾室,但是到现在也没传出好消息来。”

    “那也不稀奇,如今他们小夫妻新婚燕尔的,正是热乎的时候,就算齐氏有了身孕也掌不住白希云本身身子就不好,想来慢慢熬着那俩丫头也能熬出来。”老太君眼珠一转,便有了主意:“这样,你想法子告诉他们两个,尽量打探清楚了二皇子来都说什么,若是他们能办好了,咱们就帮着他们做姨娘。”

    说到此处,老太君的笑容既得意又嘲讽:“别看是姨娘,可是到底世子是个有出息的不是?我想他们应当会乐意的。”

    张氏闻言垂眸应是,转而又问:“可是母亲,这会子在去安排怕是来不及了吧?就是那沁园的门也不是轻易进得去的。”

    老太君原本还在设想此事,闻言倏然抬头看向张氏,无言了半晌方道:“别告诉我你是打算亲自去吩咐。”

    张氏……

    “难道你就没有个什么丫头传个话儿递个字条?你若亲自去吩咐,还不如你直接去当面问问二皇子来做什么呢!”

    张氏被训斥的面上涨红,咬着牙不说话。

    老太君一阵为难的扶额,只觉得竟有这么个不中用的猪队友,将来岂不是要为难死自己?

    张氏见老太君那不待见自己的样子,便禁不住道:“老太君既这么说,就说明您早想道了,这会子只要动用您的人便是了?媳妇年轻不懂事,没安排的那么全面,好在还有您在呢。”

    “什么都指望着我,将来我死了你难道就抓瞎去?”老太君看向姚妈妈。

    姚妈妈立即听了吩咐退下。

    老太君既没在当面吩咐,便说明这个人是不想让张氏知道,姚妈妈一个做下人的都知道,她这个做媳妇的却不知,足可见谁亲谁疏。

    若能够将姚妈妈拉倒自己这边来,老太君的人少不得还能为她所用。

    张氏胡思乱想之时,姚妈妈早已经吩咐下去。谁知道不过一炷香时间,姚妈妈就铁青着脸回来了。

    “老太君。”

    “怎么了?”老太君见她那脸上就知道事情要不好。

    姚妈妈道:“咱们安排在门上的小丫头前儿也不知是做错了什么被沁园的大丫鬟罚关了后院扫院子,这会子还都没放出来。”

    老太君气的一拍桌面:“废物!”

    “老太君息怒。”姚妈妈紧张的跪下赔罪。

    “关键时刻用人,竟一个都没有,看来我这些年也是对你们疏于管教了!”

    “您息怒,是老奴计划不周,着实是那沁园如今铁桶一样,等闲要靠近都不容易的,而且平日里沁园都关着门,想去拉拉近乎说句话都不能,那守门的婆子又不吃贿赂,且里头还养着会功夫的丫鬟,是以以前常常走动,现在却不能够,老奴着实也是没有办法,不敢轻易靠近怕暴露了咱们的人,谁承想就出了这样的差错。”

    姚妈妈是老太君身边的老人了,毕竟也是有感情。

    老太君一想现在的情况的确如她所说,便叹息道:“罢了,你起来。”

    屋内寂静,老太君抿着唇,许久才叹息道:“盛年不再,我也着实将这偌大的宅院托错了人了。”

    张氏的脸红成了煮熟的虾子。老太君说的可不就是她没用吗。

    “母亲,那您说咱们怎么办?”

    “怎么办?既然没辙,就只能被动的等了。还能如何?”老太君看了眼张氏,就轰苍蝇一般摆手道:“你去吧,别跟这儿了,去伺候侯爷去。”说着一歪身子躺下了。

    张氏面红耳赤的转身就快步离开了锦绣园。

    沁园的前厅此时一片静谧,二皇子与白希云二人面色都很难看,分明都是强压着火气的。

    倒是齐妙很是淡定,笑道:“若说是苗姨叫人做的,我也不惊讶了。”

    “你还笑。”白希云又是心疼又是气愤,拉着齐妙的手让她在身边坐下,道:“这苗氏也着实是叫我长了见识了。从前我只知继母是个什么样的狠心人物,如今却是更加知道,原来虐待殴打不给饭吃之类的都还是小事,这还有更厉害的等着呢!”

    “都说了,犯不上为了这个生气。”齐妙拉着白希云的手摇了摇,回头对二皇子感激的道:“劳烦二皇子,去调查这些东西,还让您听了腌臜的事实污了耳朵。”

    二皇子摇摇头,素来儒雅的面上也多了三分杀气。

    “这苗氏是不能留了。”

    “的确,但是这人不能留,也要分怎么个做法。”白希云凝眉,已有了一些思量:“苗氏活许还能成为咱们对付齐大勇的一个好工具。”

    “你是打算……可是这事儿或许压不住。因为此事我母妃已经知道了。若是母妃或者父皇过问,你土匪是必死无疑不必说,他们招认出苗氏的话也压不住的。到时候齐大勇必然会受牵累……子衿,你该不会就是在计划这个吧?”

    二皇子看着白希云的眼神,像是看到一只机敏的狐狸。

    白希云笑着点头,道:“此事就要这样运作。”旋即看向齐妙:“只是妙儿,你若是想留着他们,我必不会动手的。”

    齐妙挑眉道:“我为何要留着他们呢?且不论他们从前做过什么,只看现在做了什么,就足以让他们以死谢罪了不是吗?”

    白希云看着齐妙俏丽的脸颊,似乎与前世那个柔弱的齐妙有些对不上了。

    但是那又如何?他反而觉得现在这样杀伐果断的人更好一些。

    有时候他甚至在想,或许他并不是重活了。而是到了一段平行的时空之中再经历同样的一段时间,否则怎么会他重生而来,齐妙却变化这么大呢?

第一百六十八章 安排

    白希云沉思时眼神一顺不顺的望着齐妙,他并不是在看她,但是眼神中的疑惑却丝毫不漏的传给了齐妙。

    齐妙心头一跳,暗想难不成白希云是看出什么来了?

    她从来不低估白希云的智慧,甚至知道白希云比她要聪明的多,为人又谨慎,是个非常值得信赖的男人。可是如今她的心慌也来自于他的谨慎聪明。

    难道他看穿了她的来历?还是说,想起什么端倪知道她用血液来治病?

    这两件事是目前她唯二心虚的。

    齐妙强作镇定的眨眨眼,笑着拉了拉白希云的袖子:“阿昭?在想什么呢?难不成是我说的太过分,吓到你了?”

    她问的无辜,将白希云和二皇子都逗得莞尔。

    “这么一点子的事哪里就能吓到我了?我只是在想一些过去的事罢了。”白希云轻咳了一声,转而道:“那么此事就要策略的张扬开了。二殿下,你有什么高见?”

    二皇子想了想道:“其实很简单,母妃因为知道世子夫人是从宫里回来的路上出了事,心里又是焦急又是愤怒,已经将此事与父皇说了。在京都之中天子脚下,竟然有盗匪这类人猖狂的来打劫朝廷命官之妻,父皇也十分的震怒,若非我说我已经有了线索,父皇就要将此事叫给京兆尹去办了。”

    “若是不经你的手来办此事,怕有些事情无法掌控。”白希云蹙眉。

    “是啊,所以我才打算与父皇请旨,此事全交给我来处置。那齐将军我也不怕开罪,而且我看他也未必会真的将苗氏看的多重要。”

    “的确如此。苗氏这些年怕也只是他的一个棋子罢了。”

    齐妙想了想道:“这件事若要办,也不必急着一下子就办完了,若是有机会给予敌人打击,那必要给敌人重重的一击才行,齐将军一直想往上爬,阿昭何不就给他一点曙光?”

    白希云与二皇子闻言,都眼神晶亮的看向齐妙。

    她笑容狡黠的像一只可爱的小狐狸。

    就是在想法子对付人,也是一样的叫人恨不能疼惜到心坎里去啊!

    二皇子垂眸。

    白希云则是不自禁摸摸她的头,“你的意思我明白了。齐将军一直有心思结交万家,我都不必与万家去说什么,只要告诉齐将军打算带他引荐,在闹出这件事来,自然就能叫狠狠的跌下去了。”

    “正是如此。”齐妙笑着颔首,脸颊还在白希云的手心上撒娇的蹭了蹭,像足了可爱的小动物。

    二皇子看着她那样的一面完全展示给白希云,心里一热,便道:“要不我干脆叫我外祖父安排一场宴会,让子衿去安排齐将军参家,在将此事公开?”

    白希云明白二皇子的善意,不会去故意歪曲他的好意,但是他也明白,二皇子之所以如此帮忙,其中大部分是因为他对齐妙的喜欢。

    白希云觉得自己着实是幸运的人,在得到齐妙时,他分明一无所有急病缠身,二皇子那般俊伟的人物却只能将一颗心揉碎了似的来讨好一个注定得不到的人。

    白希云虽然吃醋,但是不愿意去曲解一个发乎情止乎礼的朋友。

    “二殿下的主意是好,只是万大人若是要开宴会,必然会引得人注意,万大人是皇上的肱骨,又是位高权重的,平日里不知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看,万一得因为这样的事开了宴会而引人注目了反而不好。”

    其实二皇子的提议说出口,就已经想到了这些,但是话既已在美人面前说出口,就不好再收回了。

    幸而白希云体贴的为他着想,没有一口应下。

    齐妙听了白希云的话,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便道:“多谢二殿下的好意,这件事万万不可牵连更广了,其实只单纯的让齐将军体会到落差就足够了。”

    二皇子颔首,含笑的声音很是温和:“既然弟妹如此说,那便这样办吧。”看向白希云:“子衿打算何时去告诉齐将军?”

    “不急,齐将军这两日应该会先来找我。”

    “哦?为何?”

    “因为妙儿出了这件事,京都城的人都知道了。齐将军现在想来与我拉关系,自然会把握住任何一个可以接近我的机会。而且上一次他将屎盆子扣在了苗氏头上,说偷听来的人是苗氏安排的,怎么也会有个后续的。”

    二皇子颔首,道:“苗氏八成就是因为齐将军那样的做法,才伤了心雇人来报复。”

    “八成是这个缘故。”白希云叹息道:“所以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苗氏上赶着跟了齐将军,到如今混成这个地步,也着实令人唏嘘。”

    “也没什么好唏嘘的。”齐妙的声音较比平时的清冷,垂眸道:“她当日既然有本事害我母亲,其实这么多年来就该已经做好了还债的心里准备,要知道这世界上素来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的。”

    二皇子眼睛倏然睁大 ,他听到了什么要紧的?!

    白希云却是心头一跳,他本以为齐妙不知道的。

    齐妙和齐好的生母韩氏,原本产下齐妙时亏损的身子没有养好,后来体弱多病之下,在齐妙三岁上就去了。外人都只知道她是身子积弱,油尽灯枯才去了的,可是齐好当时已经七岁,一些事隐隐约约都是知道的。

    若不是苗氏几次三番故意来气韩氏,韩氏又怎么会被气的吐了血?若不是苗氏故意抱齐婥跌倒,无限是韩氏身边的婢女故意听了吩咐为难他们母子,齐将军又怎么会亲手打妻子一耳光,还吩咐人将韩氏得力的婢女发卖去了楚馆?

    韩氏家中就是没有依靠,才会被齐将军这般捏扁搓圆。

    也正因为她太重感情,才会对丈夫彻底失望,失去了生机, 早早的丢下了女儿撒手人寰。

    齐妙才三岁,自然什么都不懂,但是这些话隐约之中齐好是会说一些的。齐妙的记忆中有一些印象,再加上这些年的观察,知道苗氏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齐将军到底有多么的不负责任,那些隐约之中的印象和现实之中的一切串联起来,就不难想象出当年的具体经过了。

    白希云安慰的拍了拍手背,道:“放心,就如同你说的,世上自然有因果,苗氏做了那么多的错事,也该受到惩罚。”

    “嗯。”齐妙垂眸,将气愤妥善掩藏起来.

    她对这句身子的母亲没有什么感情,但是却恨毒了苗氏那样破坏人家庭俗称小三的生物。齐将军是个没原则没节操的人,再加上一个处心积虑想要上位的苗氏,她和齐好小时候能过的好才奇怪。

    二皇子见齐妙那般神色,便觉得她是在为了母亲的事伤心,可是他又没有立场去安慰她,许久才只能道:“善恶终有报,那此事咱们就这样定下吧。”

    “多劳你了。”齐妙客气的道谢。

    又是寒暄了一番,二皇子就告辞了。

    二自二皇子离开,老太君也没想法子大探出任何消息来。

    不过才到了下午,齐将军就又登门来了。一到了侯府直奔沁园而去,见了齐妙就紧张兮兮的道:“我的宝贝闺女,你没事吧?可磕碰到了?可惊吓到了?”

    不等齐妙回答,齐将军又愤怒的道:“那起子山贼也太过猖狂,竟然敢在皇城里公然行凶,真真是目无法纪,不将皇上放在眼里!”

    “岳父大人先消消气,吃杯茶解解暑气。”齐将军额角上还有汗,端正面容因为愤怒而有些扭曲,眼中的光闪烁着,显得眼神有些飘忽,瞧着便像是心术不正的人。

    齐将军很是满意,觉得白希云既然肯这样亲近,那就是承认了他这个岳父,看来女儿得了白希云的宠到底是有好处的。

    齐将军心下的得意却不敢露出半分来,摇着头道:“是我才知道了就赶来了,原本你母亲和你二姐也想来,我见他们才放出来不就,面色不好,怕他们过了病气来给贤婿来就不好了,是以都拦住了。”

    白希云笑着道:“岳父大人有心了。妙儿没事,岳父大人不必担忧。”

    “有贤婿这般宠爱,是她的福分。”

    ……

    二人闲话了一番,白希云就不经意之间说起了万家的事:“……所以小婿倒是觉得岳父与万达人若是见一见,依着岳父的阅历和能力,倒不失为一个结交朋友的好机会,相信万大人也当和岳父谈得来的。”

    齐将军兴奋的双手紧握着拳头,两眼瞪着,眼冒着精光,激动的点头:“你说的是。”心里暗暗的呐喊:他从前就不该相信白永春那个没用的窝囊废,早该相信他的好女婿才对啊!

    若是早找了白希云,或许早已经能站在万大人身边听候吩咐了,哪里用等到今日,还一直都求爷爷告奶奶的没个门路。

    到底是自己女婿,做事就是上道啊!

    齐将军开怀的道:“既然如此,那贤婿就着意去安排吧,身相信若是我这里得了万大人的赏识,于贤婿的仕途也是有帮助的。”

    “您说的是。那小婿就去安排,岳父大人听着消息便是。”

第一百六十九章 风水轮流

    “好,好!”齐将军激动不已,如今瞧着白希云的模样是怎么瞧都顺眼,顾不上一旁还有下人看着,就一把拉住了白希云的手摇晃:“亏得贤婿这般才华出众,能得了万大人的青睐,否则今儿也没有引荐我们的本事了?当初老夫果真是没有看错人啊,小女跟了贤婿,着实是妙儿那丫头的福分!”

    这样的话出自岳父大人的口,怎么听着怎么高攀巴结,就是一旁的玉莲几个听见了都替齐将军赶到掉价,替齐妙觉得不值。

    伺候了主子有一阵儿了,他们深知齐妙是什么性子的人,更知齐将军和白永春联袂做的那些个龌龊的事,他们都做下人的都气的这样,哪里不知主子心里憋的多少的气。

    谁知白希云却云淡风轻的笑着,很是客气温和的道:“岳父大人太过谬赞了,小婿才疏学浅的如何担待的起?他日官场上还要您老多多招抚提携才是。”

    这话直说进来齐将军心坎里。

    “我虽福薄,没有个儿子,可是女婿也当半个儿,咱们父子齐心其利断金,将来仕途上必然无往不利。你那连襟是个痴儿,往后老夫还多指望与你相互扶持了。”

    “岳父着实太客气了,是小婿该拜托您才是,小婿才入官场,不过瞥见冰山一角就觉其中情况复杂,为难岳父这些年如何能够游刃有余的,还望岳父多多赐教。“

    ……

    二人如此寒暄,转而又热切的说起官场中的话来。

    齐妙在一旁看着听着,一时间都觉得自个儿像是不认识白希云了。原来这人真正下了心思想让一个人高兴,竟然可以如此八面玲珑,能够句句都说到人的心窝子里去,叫心怀目的之人听了心里头痒痒的,恨不能当即都要跟他拜把子称兄道弟了。

    可见,人都有许多面,白希云对外人是冷冷淡淡,对她是热情如火,对齐将军充满算计时,也能如此的生动,齐妙觉得自己对白希云的喜爱和依赖不知不觉又多了一些,感情的事果然是无法预料,原本她觉得自己对白希云已经足够喜欢了,没想到会更喜欢。

    白希云与齐将军说了会话,便道自己还要去想法子去疏通疏通。

    齐将军自然不想耽搁自己前程,拉着白希云道:“贤婿只管去,若要使银子的就来告诉我,我薄有积蓄,说不得还能拿来一用。”

    “岳父大人不必如此,您的事不就是我的事么,银子先不谈,若真需要用银子时候小婿拿不出再与您张口,不会与您客套的。”

    白希云富可敌国,难道会在乎齐将军那几个小钱?他要坑他,也不在乎坑他的银子。

    可齐将军却不觉得如此,只觉这个女婿的品格也如此高尚,其实说使银子,无非是要表达出求他办事回头会给他好处的意思,难道说中间他留下多少齐将军会问?

    这么一看,自己真真是赚的大了。

    齐将军不想耽搁了自己的大事,便告辞了。

    白希云还客气的将人送到了沁园的侧门。

    齐妙陪着送客,见人走远了才扶着白希云的手臂道:“也真难为你怎么耐得下的性子,与他周旋了那么久。若是我可不行。我若事不喜欢她,就做不出喜欢的样子来。”

    白希云揉揉她的长发:“所以你是心地纯洁的好姑娘,我是商场上打滚下来的老油条,哪里可同日而语?”

    齐妙莞尔,“你就会在我面前藏拙,其实我知道你的厉害。”

    “我厉害?我哪里厉害了?若不是这些年来时运好,保不齐早被人害死了也说不定。”白希云想起过去之事,眼神便的阴沉沉的。

    齐妙拉着他的手道:“不要胡说,你若是不厉害,那什么样的人厉害?我没见过比你更厉害的人了,小小年纪能在这般恶劣的条件下生存下来,还能经营生意富可敌国,那些个厉害的,你叫他们出来说说自己都做过什么了?身子好的那些不过是没做残疾罢了,整日里打鸡遛狗的,哪里做过什么正经的事儿?”

    白希云被她说的噗嗤一笑:“傻丫头,你长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你能见过多少人?”

    齐妙被说的语塞,总不好说自个儿前世见的人多了去了吧,只得摇头道:“总之我认得的人中,你是最厉害的一个,我也最钦佩的一个。”

    白希云被她温柔又崇拜的眼神望着,知觉的男人的自尊从内到外都得到了肯定和升华,喜欢的捏了下她的脸颊,“原来你竟这么喜欢我?”

    这样一句打趣,若隔着别人怕会害羞。齐妙却是眨着翦水大眼很是惊讶的看着她,道:“难道你才知道我喜欢你?”

    白希云的心毫无预兆的砰然而动,紧接着脸颊便爬上红晕,握着齐妙的手心发热,许就才咳嗽了一声,道:“咱们回去吧。”

    齐妙想不到不过一句话而已,白希云竟这样大的反应,她着实不知白希云心里是怎么想的,就呆呆的哦了一声。

    白希云心里的震动却不是齐妙能够明白的。因为这样的情景似曾相识,与前世的不知不觉用合在一起。

    前世的齐妙,也曾经用这样的表情,与她说过相同的话。

    这一刻的白希云心里对齐妙的喜爱与保护欲又上升了一截,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喜爱齐妙,可是越是相处才越是发现,他对齐妙的喜爱可以是无止境的。

    而之前他才刚刚想过的关于自己是是不是重生的问题,现在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不论他是真正重来了一次,还是活在了一个与从前的时间同步,但是周围的人都发生了一些变化的空间里,齐妙却是从前的那个,就算她学会了医术,就算她性子改变了,但是她还是那个令他爱到了骨子里的人,而且变的比从前更让他放不开手了。

    白希云和齐妙回了屋里去。

    与此同时,刚刚乘着马车走到了正街的齐将军被人拦住了去路。

    “齐将军,我们夫人求见您。”

    齐将军盘膝坐在马车里,正是意气风发满心得意的时候,听说夫人求见,片刻才反应过来求见他的人是谁,一想白永春原本和他相处的还好,而且好歹他们也是亲家,若是这会子就开始不搭理人,反而叫人听了去不好,要说闲话的。

    他这里马上就要成事了,若是叫人说了闲话有了负面的舆论反而不好。

    思及此应允下来下了马车又一次进了侯府的正门,直到了前厅。

    张氏面容有些憔悴,道并非是为了白永春病了着急,也不是服侍照顾白永春而熬心费神,主要是因为她一夜都没睡好,满心里想的都是二皇子,怎么才能与自己亲生的儿子相认。

    齐将军到来,端庄一笑,道:“亲家公。”

    齐将军不似白永春那般见了女人就迈不开腿,连思考能力都丧失掉,某种程度上他对女人甚至可以做到冷欣冷血,怜香惜玉之类的事于他来说,就是回炉再造下辈子都未必会有。

    “安陆侯夫人,安陆侯如今可好?”齐将军端坐,面上淡淡的,气势却很足, 那模样瞧着便是意气风发,问话也像是在走过场,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关心。

    张氏便是一愣。

    从前因了齐将军要拜托白永春走关系,每次见面齐将军的态度都十分的殷勤,对待白永春殷勤也就罢了,有时候对待他们女眷都殷勤的叫人身上鸡皮直冒,如今怎么却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仔细一想,明白了。

    是了,白永春如今都半残了,仕途受损,一个自己仕途不保的人,还怎么去帮衬别人?

    果真是世态炎凉。

    张氏心下嘲讽,面上堆着笑,道:“侯爷不大好,妾身想着将军见多识广,而你我两家到底是姻亲,如今侯爷身子这样,太医瞧着都是酥手无策的,而侯爷这个伤势,却是因为我那二儿媳,您的女儿而起的,是以想求您帮衬帮衬,求世子夫人将我们侯爷身上的做法解开才是。”

    张氏说的十分恳切,加之她憔悴的模样,却是十分可怜。

    齐将军心里一动,道:“你确定是妙儿做的?”

    “怎么能不确定?若是不确定,妾身也不敢来叨扰将军了。”张氏上前一步,殷切的道:“将军,您也知道咱们家与万家的关系,侯爷若是好起来, 哪里能不履行诺言呢?”

    “哈哈,这件事道是不劳烦侯爷了。”齐将军哈哈大笑得意洋洋的道:“我如今已经有了门道。”

    张氏闻言当即愣住了。

    他不是傻子,齐将军刚从沁园出来,就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而且现在直言自己有了门路,那么不用说都知道他求了谁。

    是了,人家的便宜女婿可是万贵妃的义子,可不是干脆就可以联络万家人的?

    张氏一瞬间觉得自己完成任务的希望很是渺茫,但是又不肯放手:“齐将军,多个朋友多条路,若是侯爷的身子好了,对您来说也是锦上添花,没有坏处的啊。”

第一百七十章 求上门

    张氏今日劝说的话,唯有这一句说的齐将军动了心。齐将军素来注重仕途发展,也愿意结交同僚,白永春的人品不论怎样,这人好歹也是个有爵位在身的,比他强得多了。

    白家与齐家又是姻亲,齐将军觉得自己没道理不利用这个关系,一个可以继续做官的亲家总比一个残废强。

    齐将军拧着眉捋顺胡须,许久才道:“这样,那我便去与妙儿说一说吧。想来是……咳咳,想来也是有些误会。”

    他心里明镜一般,齐妙为何会对白永春加以惩戒?还不是因为白永春色胆包天,必定去冒犯她了。从前齐将军就是将女儿给了白永春的,自然不觉得白永春对齐妙这样有什么。可是如今他的宝贝女婿这样争气,他当然希望齐妙能牢牢的拴住白希云,现在再看白永春,便觉得这老货太过贪色。

    但是这件事到底是自己也点头了。所以齐将军不好说出来。张氏有求于人,更不会说,二人只心照不宣。

    齐将军站起身道:“我便先告辞了。”

    张氏一愣,慌忙的追了两步,道:“将军这会子要做什么去?”

    “自然是家去了。”齐将军觉得莫名其妙。

    张氏心里早已经将这不上道不着调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面上还堆着笑道:“将军不如这会子就去与世子夫人说说呢?如今侯爷这般模样有多么受罪您也是知道的,若是能够让他快些好起来,岂不是好?”

    齐将军闻言险些想笑出声来,其实他就是想让白永春多遭罪,他是不看得上白永春的。

    可是如今张氏拦在面前请求他,着实让他内心里的虚荣膨胀到极致,他也不想再拖拉下去,便勉为其难的道:“好吧,那我再走一趟。”

    齐将军还是有这个信心的,毕竟白希云对他这个岳父恭敬的很,齐妙又是他闺女,他自己的女儿难道自己说了不算?

    思及此,齐将军掸了掸衣裳上不存在的灰尘,昂着头很是无奈的道:“罢了,那我先去。”

    “多谢将军。”张氏喜形于色,给齐将军施礼。

    倒不是真正多关心白永春,最要紧的还是想让老太君喜欢,从而帮忙让她能与二皇子找机会相见,若是能够想认,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齐将军便答应下来,缓步走到廊下,目光越过整洁的青砖铺就的地面,看向月亮门,道:“那你就前头带路吧。”他虽知道沁园的位置,却也不好直接就进内宅。

    张氏闻言,唇角就不自禁绽出个嘲讽的笑容:“齐将军有所不知,那沁园白日里冲着我们是关着门的,家里人若是想见世子夫人都不能够,您才刚走的不也是沁园的侧门吗。”

    齐将军笑容有一点僵,他哪里不知道张氏暗含的讽刺之意?

    这丫头,能迷的世子将沁园的门都关了一副要与侯府一刀两断的架势,也是真本事啊!

    张氏若知道齐将军心里想什么一定会吐血……

    “既不能走沁园的正门,那就还绕过去走侧门吧。”齐将军下了台阶,走了几步回头唤张氏:“怎么不跟来?”

    张氏其实很想说,自己若是去了,恐怕更难说服齐妙吧?

    可是转念一想,齐妙那般张狂,对着婆婆说话都丝毫不留情面,她还真想让齐将军这个做爹的看看自己女儿有多欠管教!

    张氏打定了主意,就吩咐人预备了车轿,与齐将军一前一后的出了侯府大门,从侧面绕路去巷子里走沁园的侧门。

    他们才刚一走,就有人去锦绣园回老太君的话。

    老太君这会儿正吃一碗红枣桂圆汤,听了小丫头的回话砸吧砸吧嘴,道:“他也是有本事的,若是真能通过齐将军来说服齐氏治好了侯爷,那也真是不错。”

    “老太君说的是。”姚妈妈微笑着奉承。

    只是心理却不这么想。

    那齐将军从前怎么没瞧见登堂入室的入了世子爷的眼呢,忽然之间世子爷与岳父大人亲近起来了,其中还不定藏了多少猫腻,外头人瞧着也不多想想,她跟着累得慌。

    但是她不过是个下人,听着主子吩咐做事就是了。

    或许也该是时候想想退路。

    与此同时,沁园的侧门前,小丫头见齐将军去而复返,便客气的引着人进来到沁园第一进院落的前厅吃茶。对于后头跟着的张氏,觉得很是稀奇,就急忙去回了白希云。

    齐妙正在帮白希云修指甲。

    白希云脸色微红,任由齐妙白皙细腻的小手抓着他的大手,仔细的将他手指甲两侧弯曲扎到了肉的地儿修整圆润。不过是为他修指甲,她的神色却十分认真专注,仿佛这世界上在也没有比为她修指甲更加要紧的事了。

    白希云心中的动容难以用语言形容,只是用温柔的能将人溺毙的眼神望着齐妙。

    而小丫头的忽然回话,搅乱了温暖旖旎的气氛。

    “世子爷,齐将军和安陆侯夫人一同来了,这会子在前头吃茶。”

    小丫头已经理所当然将沁园的当做一个独立的宅院。

    白希云闻言看向齐妙。

    齐妙莞尔道:“瞧我做什么?他们两个之所以一同来,保不齐还是为了安陆侯的身子。”

    “咱们果然猜到一处去。”

    “并不是猜的相同,而是事实就这样摆着。”齐妙笑着道:“阿昭,你打算如何处置?”

    白希云原本还会担心齐妙与齐将军之间到底会有父女感情,他到底也要看看齐妙是否喜欢才会对齐将军下狠手的。如今知道了齐妙的真实想法,没有了这一层担忧,却是轻松了一些。

    “也没有什么处置,先叫他们吃茶,待会儿我请阿焱出去帮我会会他们便是。”

    “看来你已有了打算了,那我也就不操心了。”齐妙拉着他的大手凑到近前,见指甲的边缘已经圆润,便笑眯眯的亲了他的手一下。

    她的嫣唇柔软,且这一吻又来的猝不及防,白希云尚且来不及反应,手背上就多了个淡淡的唇印。一股子电流顺着手背直接窜上了背脊,浑身都酥麻起来,下腹也随着发热。

    白希云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会为了一个女子蜻蜓点水一般的一个吻就产生了这样的感受。

    齐妙见他眼神深沉,呼吸也重了一些,不经意又看到了他的一些反应,不免觉得好笑,随即又禁不住满意的道:“瞧你的身子,现在已经好的多了。看来这些日子的好药没白费。”也不枉她用了那么多血,亏的她的血液有愈合的功效,否则手指上还不落下千百个疤痕,肉都要烂了呢。

    白希云原本被她注视还有写尴尬,想不到这姑娘竟然如此彪悍,开口就说这样的话,叫他一时间无言以对。

    齐妙又道:“回头等你身子再好一些,咱们吃的药也可以减一减了,只是药膳却是不能少的。”

    白希云有些感慨。

    他压根就没想过自己的身子会好起来,更没想过会有什么减少药量一说。可是如今齐妙的细心照料之下,加之她的药方和针灸,他的身子真的比她进门时候好得多了,这才多长时间,他的身子就有了如此好转,若说齐妙是个神医也不为过了。

    白希云满心的骄傲。他的妻子如此有本事,还是自学的医术,他真觉与有荣焉。

    夫妻二人又低声说了一会话,还说道了明儿个去梅家的安排,约莫着齐将军和张氏吃茶吃的差不多了,白希云才去找了管钧焱。

    管钧焱正和骆咏下棋,闻言有些跃跃欲试:“没想道他们俩竟然能一起来了,二哥放心就是,我明白你的意思,知道该怎么说。”

    “那就好。”白希云坐在了方才管钧焱的位置上,继续执起白子:“你去吧,我替你接着下。”

    骆咏夸张的哀嚎:“不带这么欺负人的!我本就不擅长下棋,臭棋篓子陪着阿焱玩玩就罢了,你还来欺负做兄长的!”

    白希云面无表情的道:“偶尔也要找找自信的。”

    骆咏唇角抽了抽,感情他就是提供自信的?

    齐妙在一旁听的禁不住好笑。

    管钧焱去了前头。

    这会子张氏已经彻底黑了脸,正与齐将军说话:“您也瞧见了,世子夫人事情忙,我平日来也没少吃这类的闭门羹,那日想留下用个晚饭还被撵出去了是……”

    管钧焱在外头听着这样的话,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很想看看张氏要做什么,也想知道齐将军说什么便没有急着进来。

    齐将军虽然做得出卖女儿的事,但是毕竟那是他的闺女,好坏他怎么说都成,却不爱听人说,脸上就有些不悦淡淡的应了一声:“哦。”

    张氏再接再厉:“您说世子怎么还没出来呢,该不会是就打算让我这个做亲娘的和您这个岳父大人在这里吃茶吃道天黑吧?”

    齐将军也有些不耐烦的。但是张氏这么唠叨,更加让她不耐烦

    因为张氏的唠叨是在提心他白希云没有马上出来见他。是在提醒她是如何的丢面子了!

    齐将军就道:“那咱们就走吧,有什么要求的你自己去求吧.我不理会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坏事

    张氏原本是想在齐将军面前多编排齐妙和白希云几句,也让齐将军明白明白自己到底生了什么不讲妇德的女儿,在婆家就是这样怠慢婆婆的。可是齐将军的反应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这时张氏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低估了齐将军的骄傲程度。

    即便他不疼女儿,面子上也不能容忍有人将他的自尊踩踏在脚下。

    张氏面上堆了笑容:“原是我太过焦急我们侯爷的病情,说话才没动脑子,若是有冲撞了将军之处,还望将军见谅才是,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好歹与世子夫人说说情,也不枉费咱们俩在这里巴巴的等了半晌不是?”

    齐将军好脸面,听张氏这样服软,她又是个妇人,自己一个男人家自然不好与女流之辈计较失了身份,便哼了一声坐回原位,抬眸看承尘看窗扇,就是不看张氏。

    现在被她冲撞了不打紧,等他待会儿见了白希云,拿捏她拿捏不了的人,自然可以找回场面来。

    张氏暗自松了口气。

    看着齐将军的侧脸心下暗自冷哼,面上僵硬的堆笑,心内早已将白希云和齐妙骂了个狗血淋头。

    那毒辣的小娼妇,原本还想着苗氏做继母的没的将姑娘带累歪了,现在再瞧着,齐妙能生成这样也是有缘故的,分明就是齐将军上梁不正下梁歪。

    齐将军到底是习武之人,六识要比旁人敏锐,察觉到张氏的目光,便不悦的凝眉回头。

    张氏又连忙垂眸做可怜状,再度暗骂齐家人都是妖精……

    窗外的管钧焱听了这么半晌,心下好笑的很,觉得他们也在说不出什么建设性的话,便趁着这会儿推门而入。

    张氏与齐将军抬眸看去,正瞧见管钧焱穿了红色锦袍大步而来。

    这人虽是白希云身边的下人,可到底是二皇子身边的红人,外人见了自是多有恭敬,就是齐将军,因要攀附的是万家的关系,万家又是二皇子的外家,自然不敢怠慢这一系的人,对管钧焱也很是客套,生怕他多在二皇子跟前多加减半句言语会传到了万大人的耳中,影响了自己的仕途。

    是以此时齐将军忙站起了身来,却又不表现的多低微,怕跌了身份,笑着道了句:“是管老弟啊。”就要去揽管钧焱的肩。

    他是白希云的岳父,却对管钧焱称呼一声老弟,已是十足十的抬举之意。

    就是张氏此时闻言都觉齐将军竟对管钧焱如此抬举客气是意料之外,越加肯定了齐将军是个沉迷于仕途经济的糊涂虫——就算管钧焱是二皇子安排来的人,怎么说也是白希云的下人,做岳父的竟然要称呼女婿的下人“老弟”,真是有够不要脸了!也不怕掉份儿!

    张氏低垂着头,就差将嘴撇到耳后去了。

    管钧焱自身与齐将军没有过节,可是联系到齐妙的身世,加之不论是亲眼所见还是这些日旁观所得的情况,他对齐将军着实提不出半分的好感。

    “齐将军太过客气了,在下哪里担得起您如此客气的称呼。”管钧焱面色淡淡的退后一步,避开齐将军的手臂,道:“在下是奉命而来。”

    齐将军讪讪收回手,转了个弯去挠了挠后脑勺,随即负手在背后,问道:“等了这一阵子也没见贤婿出来,可是有什么事了?”

    “正是要回您此事。”管钧焱恭敬又冷淡的道:“世子爷的身子不好,才刚用了药,又针灸,这会子还在休息呢,世子原也是要出来的,奈何身子不允许,就只好命我出来与您说一声,免得空等。”

    未免空等不早些命人出来,还叫他们白白的吃了这么久的茶!

    张氏心下像是被油烹,偏她是打定了主意要让齐将军瞧瞧自己到底是怎么被欺负的,自然不能太过强势,这会儿就只低垂着头,期期艾艾道:“管公子这样说咱们就明白了,否则也不会平白在这里吃了这么久的茶,只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太过没用,一则不能照顾好昭哥儿的身子,二则又不能叫儿媳腾出空来去给她公爹瞧瞧病,也真是太无能了,说到底今日还烦来了齐将军。”

    张氏性子强硬,极少会有主动示弱之时,在白永春面前更是因为早年白希云的糊涂事导致换子,多少年都站着礼,更是强势的惯了。

    今日却要在齐将军面前这般……

    归根究底,都怪齐妙那个小贱蹄子!

    张氏憋屈的恨不能将齐妙抓来撕烂她那张脸泄愤。

    是以她眼中无法掩藏的忿恨就被管钧焱敏锐的看的分明。

    这妇人,当真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乱家祸根!

    管钧焱无视张氏的话,笑着对齐将军道:“世子爷说劳将军在此处等了那么久,当真是不应该的,是以吩咐我来问问将军,若是将军有要紧的事,就请您进去说话。至于其他的人,世子爷说请自便便是。”

    张氏哪里想得到白希云竟会如此摆明车马,直接在齐将军面前表达出对她的不喜?

    张氏求助的望想齐将军。

    齐将军似也想不出为何白希云那样一个温文尔雅的人,对待他这个岳父都能那般客气,却不能对自己的生母好一些。

    可是仔细想想,在一个有白永春这种色中恶魔的家庭中,白希云又自小体弱,许是无法给家族中某来什么利益,也是因为迎娶了齐妙之后好生调理身子才好起来的,那么从前那一段时间,兴许白希云先受了不知多少窝囊气。

    若是这样理解,齐将军便能领会白希云对张氏的态度了。

    齐将军就鄙夷的回头看了张氏一眼。

    张氏被看的莫名其妙。

    管钧焱垂眸而立,不动声色将二人的表情看的清清楚楚,心下便生发出许多感慨来。想着白希云与齐妙这一对儿,当真觉得或许冥冥之中老天都是自有安排,这俩人同样都摊上了这样的父母,却能在冥冥之中被人安排之下结为夫妇,如今又能这般真心真意彼此扶持,恩爱的叫人瞧着都妒。

    这样的都能寻得到真爱,想来将来他也会遇到吧?

    管钧焱就这样站在张氏与齐将军面前,任由思绪飞远了……

    齐将军却是惯会在人前拉关系讨好的,他还指望着白希云能够在万大人面前好生给自己说说话,如今见张氏竟然这般不讨喜,自己又没有白纸黑字的立下字据一定要帮她什么,就算她出去说了也没有真凭实据,自然不肯再帮张氏的忙了。

    “其实也没事,我与安陆侯夫人不过巧遇而已。我就是想问问贤婿的身子如何了。”

    张氏已是目瞪口呆,“你,你不是陪着我来求昭哥儿媳妇的吗!怎么这会儿却不认了?”

    齐将军惊讶望着张氏,随即义正言辞的道:“亲家母说的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这世界上居然还有这种出尔反尔的小人!

    张氏点指着齐将军,一字一句道:“才刚不是都说好了吗,为了侯爷的身子,想要请求昭哥儿媳妇出手相助,你也答应了,这才跟着我一同来说服你女儿,怎么这会子你就不认账了呢!”

    齐将军摇着头,喃喃道:“哪里有这回事儿?我几时说过这种话了?亲家母你可不要浑说。”

    他那无辜的模样和宽容的眼神,就是一旁的管钧焱瞧着都不免要赞叹他的演技了。

    若不是他才刚在外头将二人的对话听的清楚,知道的确好似有这么一说的,管钧焱都要相信齐将军的话了。

    张氏脸上腾的紫涨,手指颤巍巍的就要戳到了齐将军的鼻尖,“你好无耻,好无耻的人啊!明明是你我达成协议,来求你女儿手下留情,怎么到了这里你就改了说法了,你在我一个妇人面前这样出尔反尔,就不怕传开来叫人笑话吗!”

    齐将军已经是冷了脸,义正言辞的道:“亲家母切不可再胡言乱语了!我瞧着你是女流之辈,不肯与你计较便罢了,你在继续这样抹黑于我,挑拨我与贤婿之间的关系,我可就不客气了!”

    “你!”

    张氏愤然,狠狠地盯着齐将军。

    齐将军也一副不耐烦的模样瞪着张氏。

    管钧焱的心中则是不自禁又浮现出“狗咬狗一嘴毛”这一句来。心下虽好笑,但是面上却故意阴沉下脸来。

    “既这样,我就去回了世子了。”管钧焱拱手行礼,做势要走。

    齐将军一下子就慌了神。

    他一定是被张氏给挑拨了!

    齐将军忙快步去追了上去:“管公子不要多想,着实是没有那么多不能解释的事儿啊……”

    张氏呆立在原地,眼瞧着他们二人一个无动于衷,一个急于解释,就那样快步离开了她的视线,禁不住露出个嘲讽的笑容来。

    齐家的这位男丁,也比他们家的荒唐侯爷好不到哪里去呢。

    张氏冷淡的再度看了眼四周,便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而齐将军这厢也并未到了内室,就被管钧焱不冷不热的阻拦在门外。

    待齐将军到了院门前,才担忧的顿足:“莫不是得意忘形坏了事吧!”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不分

    第一百七十二章

    白希云与齐妙和二皇子定下了计,自然是不可能急着去为齐将军联络万家之人的,再者说次日就到了初六,齐妙是答应了齐好梅家的邀约的,既有心去赴宴,又有心为难一下齐将军,二人默契的谁也没提起万家的事。

    白希云这会儿正在替齐妙选衣裳。

    打开西番莲纹缠枝雕刻的红木衣柜,里头整齐的折叠码放着各色系各材质的衣裳。齐妙的衣裙不是很多,但是每一身都是精心设计的,用的都是难得的好料子不说,那款式花纹自然是经过一番琢磨,且那绣工也都是京都最好的绣娘做的。

    这些都是白希云着意命人添的。

    齐妙自己倒是不在乎穿戴,可白希云却总是说:“嫁给我这样的人,摊上了这么一个婆家,经着三灾八难的,我瞧着都于心不忍,不过是几件衣裳几样首饰,又哪里能弥补的了你一丝一毫?”

    每当他这样心存愧疚的说起这样动人的话,齐妙的心就仿佛被人搓揉了一把似的,恨不能躲到他身后去不要看白希云那深情的双眼才好。

    “妙儿,今日穿这件月白色的褙子可好?”

    白希云的声音将看着他发呆的齐妙拉回现实。抬眸看去,就见白希云手中展开了意见月牙白的交领蜀锦收腰褙子,裙角上还绣了错落的梨花。

    这颜色,与白希云身上月白交领直裰十分搭配,倒像是情侣装。

    齐妙明了的笑了,难得白希云也有这样的一面,她以前怎么不知道他那么一个冷淡疏远惯了的人,竟会有如此缠绵的心思?

    “当然好。能与你穿一样的颜色,这样叫人瞧着咱们就是一家人。”齐妙接过褙子,又拿了一条牙白的挑线裙子,到屏风后利落的换上。

    白希云便取了一条湖蓝色真丝披帛等在一旁。

    不多时齐妙便更衣妥当了。

    因是新妇进门,她平日喜欢娇嫩鲜艳的颜色,极少穿这般肃静的颜色,然而浅淡的颜色并未冲淡她的明艳,反而显得人多了几分出尘仙子一般的气息,果真若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一般。

    白希云将珍珠发箍为她戴上,眼神满含欣赏的将披帛递给她:“我家妙儿果真是最美的。”

    “你呀,就会给我脸上贴金。”齐妙挽好了披帛,又理了理白希云腰上的白玉带子,笑道:“咱们今儿没去万家帮齐将军说清,反而去了梅家,保不齐齐将军知道了会气的晕过去。”

    齐妙语气调侃,并无担忧。

    白希云听了便笑道:“他这会子必然左右安排了人观察咱们一举一动呢。你放心,他若是问起来了,我自有话与他说明。”

    “说明?其实你怎么说,他都会怀疑的。”齐妙挽着白希云的手,二人穿了同色的衣裳,袍角相接,却仿佛就要融为一体了似的,“他那个人,其实疑心很重的。”

    “哦?”白希云望着她淡雅装扮下如玉般的面庞,笑道:“怎么会?他若信不过我,为何还要将事拜托给我?”

    齐妙莞尔,红唇弯起一个美妙的弧度,言语时露出雪白的贝齿:“齐将军纵然有千万般的不好,却是有一个优点算作好的,他这个人很‘上进’,我印象中他仿佛从出生就是为了功成名就在努力的,奈何自己没有本事,就只能如同藤蔓之物一般去攀附周围高大的植物或者建筑。

    “其实他自己也清楚,不是什么人都能够相信,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帮他将事办成的。但是他会尝试,会有对事情抱着希望这也是他另外一个优点:但凡有一丁点儿的希望,他就绝对会试试看,不会轻言放弃。”

    说到此处,齐妙扬眉笑看着白希云:“如今你是他心目中温文有礼又才华横溢的好女婿,想必他已将我当做狐媚男人的一把好手,能将你迷的晕头转向的为他去出力了,他现在眼瞧着安陆侯要倒下,自己又没有别的念想,不知谁才能帮自己达成愿望,当然会将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了。”

    白希云闻言莞尔一笑,揽着齐妙的肩出门去。

    说话的时间,下人已经将车马预备妥当,玉莲拿了踏脚的凳子放下,白希云则是不假他人之手,亲自扶着齐妙上马车,随即自己才坐上去。

    这一系列动作,足见他对齐妙的爱护和重视。然而沁园的下人们却已经对这场面渐渐的熟悉了。白希云疼惜齐妙,从来都不会偷背着人,仿佛丝毫不在乎旁人背后怎么议论他这个妻奴。、

    最要紧的是白希云重生而来,有了先前那么多绝望的记忆,今生他只想肆意生活,不留下遗憾罢了,是以什么夹着尾巴做人什么曲意迎合等事,若非涉及到生命那般要紧,他是做不出也不会去做的。

    马车缓缓驶离了侯府,齐妙将窗纱撩起个缝隙去看外头的景色,片刻才放下。

    一回头,正对上白希云温柔的能将人溺毙的双眼。

    他的眼神蕴含着浓到化不开的深情,仿佛要将齐妙溺毙在其中。丝毫不会隐藏那样的情绪。齐妙禁不住耳朵发热,咳嗽了一声道:“怎么这样盯着人家瞧?难道我脸上有脏东西?”

    “没有。”白希云用手背贴着她细腻的脸颊,笑道:“只是怎么都瞧不够你。”

    “这人,莫不是偷吃了蜜糖?怎么哄人的话张口就来了?”齐妙水光潋滟的一双大眼白了他一眼,这下子不只是耳朵,就是脸颊和脖颈也泛起了潮红。

    这样子美的令人禁不住屏息。

    白希云心跳加速,情不自禁的将齐妙拥在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又抚着她尚且平坦的小腹,道:“傻丫头,我哪里舍得哄骗你?我疼惜你都来不及。”

    越是说他甜言蜜语,他还越摆着一张正儿八经的脸来说个没完了。

    可是这些话,虽是羞人,却是真诚的叫人心都拧痛,齐妙想,白希云就算再坚强,可是人的本能都是不愿意接受死亡的,可是他却等同于从懂事那日起就被宣布了死亡,在那种乌烟瘴气的家里辛苦的求生,竟然还能够自己经营了银通票号。

    这样坚韧的意志力,这样的才华,早已经不能让人不佩服。

    可也正是因为知道他到底经历了多少辛苦,齐妙才越发的心疼他的处境,才越发的觉得今日能与他一起度过的日子是得来不易的。

    她自然知道他对她的疼惜和宠爱之中蕴含着补偿的意思。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家境着实太过糟心。

    可是那些糟心都不是他的错,是他无法避免的啊。

    饶是这样,他依旧在认真的对待她,认真的做到答应了她的每一件事。

    齐妙依着他闭上眼,在感受着马车摇晃的同时,能感受道他的手爱惜的圈着她,仿佛要帮她承担马车颠簸。

    “阿昭。”

    “嗯?”他低沉的声音就在耳畔。

    “你会不会永远这么疼我?”

    “不会。”

    齐妙一愣,坐直了身子看着他。

    白希云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尖儿:“你不觉得,我对你的疼惜有日益增加之感吗?”

    齐妙眨了眨眼,小扇子一样卷翘的长睫忽闪着,格外的可爱。

    白希云叹息道:“我原就想着要照顾你,补偿你,将欠你的幸福都给你。可是咱们成婚的这段日子不过几个月而已,我却觉得离不开你了。妙儿,我会疼惜你,对你好,却不能保证会一生都如今日,如现在这样对你。因为我想我会越来越喜欢你,越来越疼你。”

    齐妙的脸上通红,听着白希云这般缠绵爱语,羞的恨不能找个地缝去钻。可是心下的欢喜和动容却如同泉涌一般隐隐流出,汹涌的要被幸福溺毙了。

    她再一次庆幸自己来到了这里。

    虽然一觉醒来便一脚踏入了这个不靠谱的环境,可谓是前有狼后有虎的处境,可是若是留在现代,虽然不用担心自己会身处在虎狼环视的环境之中,却未必不会发生什么危险,更要紧的事,那样的情况之下,她很难保证自己是否是能够找到一个能像白希云一样爱惜自己的男子。

    甚至于现在,齐妙偶尔想到或许某一日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还躺在柔软的席梦思床上,远离了这个世界,离开这个男人,她得有多伤心。

    她不知自己是否能够离开有他的日子。

    甜蜜过后的担忧和酸楚的情意,让齐妙禁不住搂住了白希云。

    “不必对我更好也好,我都不在乎,只要你别离开我,我们永远都不分开就已经足够了。”

    白希云哪里想得到齐妙竟会这样依赖的对他?双手张开,甚至僵硬的不能回抱她。

    可是眼睛却是酸涩的,忍不住要流下泪来。

    许久,白希云才郑重的抱着她,将心底里的那些无奈和对命运的作弄都掩藏起来,笑着道:“好,往后我都听你的,好生调养身子,要陪着我们傻丫头一起长命百岁才好呢。等到咱们都满头白发了,咱们在一起手拉着手的化蝶,或者化成灰,你说可好不好?”

第一百七十三章 琴挑

    “那可就这么说定了。”齐妙笑着,将眼中的湿润眨了回去。她不会因为未来必然的分别而伤感,她是学医的,自然知道生老病死乃是自然界无可改变的规律,她只是想着,能够好生与白希云在一起一日就是一日,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能找到一个依靠不容易,她定要好好珍惜才是,更何况,白希云对她的疼爱是她无论如何不想放开手的。

    “世子爷,夫人。”马车缓缓停下,外头玉莲回到:“已经到了。”

    马车帘被人两侧挑起,又有婢女摆好了垫脚用的凳子,白希云先下了车,双脚刚一落地,一旁已有梅家的门子进去传话了。

    梅翰林带着梅若莘迎出来时,正看到一身月牙白锦袍的瘦高青年,回身搀扶着穿着同色褙子的女子下了马车。

    二人都是人种龙凤,论样貌便是一流,再加上气质出众,纵然白希云久病缠身,眉目之间脱不去病容,可是那高贵淡然的品格儿却是如何也遮挡不住的,加之齐妙原本就生了绝色的容颜,可是二人站在一处,白希云却丝毫都没有形秽之感,反而好似也正是这样的男子,站在齐妙的身边才能如此登对。

    梅翰林与梅若莘对视了一眼。

    他原本还觉得儿子是有些夸张了。不料想竟然是真的,果真皇上看人的眼光是不会错的。

    “梅大人。”白希云此时已挽着齐妙的手走到近前,双双行礼。

    梅翰林连忙双手相搀,反而还了大礼:“白世子无须客气,此番虽是咱们初次相见,可是老夫却一直都欠了您二位好几声谢谢,若不是有尊夫人妙手回春,老夫的孙子如何保得住?老夫的儿子又如何能渐渐痊愈?”

    “梅大人当真是太客气了。”白希云微笑着道:“晚辈与梅公子既做了连襟,我们二人便是有缘,于情于理上妙儿都该出手相助的,我二人如今如何当得起您的谢?”

    “正是如此。”齐妙也笑着道:“妾身既为医者,救死扶伤本就是分内之事,当日若不是我自己的姐姐、外甥和姐夫,我也是会出手相助的。而且当日也多亏了姐夫的信任 ,若是换了旁人怕也不肯让我施针,想来也不会那么快痊愈了。”

    梅翰林闻言禁不住多大量了齐妙两眼。

    若是寻常的闺阁女子,怕是说出这番话会显得轻浮了。可是齐妙却不同。她毕竟是可以在太医院走动,与刘太医和曲太医都齐名,如今专门伺候万贵妃脉象的医女,据说她的医术不仅是太医认可,就是她烹制的药膳皇上都赞不绝口,亲自允许她去太医院随意走动。

    这样的殊荣,又哪里是寻常的女子做的到的?

    梅翰林隐约之间都没有将齐妙当成个女眷,而当她是一个在太医院任职的女官。

    “既如此说,二位也不要称呼官位了,若不嫌弃,称呼老夫一声伯父可好?”

    白希云爽朗一笑:“子衿正有此意。”

    齐妙则是笑着称呼了一声:“梅伯父。”

    “好,好,世子与夫人快请进来。”

    梅翰林和梅若莘二人便引着两人进了门,才刚过了仪门,就见梅老夫人带着一众女眷迎接出来。

    “母亲。您怎么亲自来了。”梅翰林见了忙迎了上去。

    梅老夫人带着众人,远远地瞧见了同样身着月牙白锦缎衣裳的白希云和齐妙,面上的笑容就如同雨后的花朵一样绽放,“世子夫人来了,我哪里能不出来?”

    齐妙忙到近前来行礼:“梅老夫人安好,您是长辈,晚辈 登门拜会自然要给您行礼,怎能劳动您出来相迎呢。”

    “你是小宝儿的救命恩人,你还救了老身的孙媳,又医治了老身的孙子, 一下子救了这么多的梅家人,就等同于是老身的恩人,出来迎接于你那还不是应该的?”

    梅老夫人是老封君了,在梅家是大家长,地位最为高的,就是梅翰林在母亲面前都是大气都不敢喘的,如今她竟会如此的礼遇齐妙。

    一旁众位女眷和仆人心里对齐妙的定位又重新有了评价。

    两方客气了一番,梅翰林便提议各自尽力头去。是梅翰林自然是要与白希云去外院前厅,齐妙则要随着女眷进内宅的戏园子里去看戏。

    到了阁楼上安坐,梅老夫人便笑着安排了齐好去陪伴齐妙:“你好生陪伴着世子夫人,不要怠慢了才是。”

    “是。”齐好笑着应了。

    齐妙笑着道:“老夫人说的哪里的话,梅伯父是我姐姐的公爹,您是我姐姐的祖婆婆,我就是称呼您一声老祖母都不为过的,您再这样客气下去,我可就不待不下去了呢。”

    梅老夫人身旁一位身量丰腴的中年妇人便莞尔一笑:“怪道老大媳妇是这样温婉的性子,原来齐家的姑娘都是这般讨喜的。”

    齐妙抬眸看去,就见这妇人穿了一见浅绿色的对襟撒花袄子,下头是深绿色的缎面马面裙,头上梳了圆髻,斜插着两根金镶玉的零星簪子,妆容淡淡的,将一张圆脸衬托的气色很好。

    这妇人容貌虽不是分出众,可瞧着便是一个极为和善的。

    齐好忙笑着道:“妙儿,这位是我的婆婆。”

    原来她就是梅若莘的继母刘氏。

    刘氏是梅翰林的续弦,却是无所出的,齐妙一直担心齐好在婆婆的跟前受气,生怕齐好的婆婆和张氏一样是一个刺儿头。

    如今看来,却觉得刘氏并不是一个会主动生事的人。

    “原来是大夫人。”齐妙忙行礼。

    梅翰林是官身,妻子是有封诰的,是以称呼为夫人。

    而梅二老爷的妻子,也就是上次随着老夫人去了白家,还赶上齐好早产的哪一位,只能称呼为太太。

    因为她的丈夫并非朝廷官员。

    “快请起来,都是自家人不要外道了才是。”刘氏笑着搀扶。

    梅老夫人见状笑着道:“吩咐下去可以预备开戏了。”又叫人拿了戏折子来,笑着问齐妙:“世子夫人选戏吧?”

    齐妙连忙笑着道:“我随着老夫人便是。”她其实并不太喜欢古代的这些咿咿呀呀的唱腔。

    可是老夫人偏要表示尊重贵客。

    齐妙最后只能点了一出《琴挑》。

    齐妙观察了再坐的女眷之中并未有未出阁的少女,这一处戏说的美好的爱情并不会影响到人的心性,是以并不觉得有什么。

    可是她却敏感的发现,一旁一位一直沉默,容貌颇为 艳丽的中年妇人面上却腾的一红,且看来的眼神之中俨然有怨怼之意。

    齐妙佯作没发觉,只是在唱起来时悄然问齐好:“那位是谁?”

    齐好以团扇掩口,低声道:“你的眼睛倒是很尖,竟然也注意道她?她是马姨娘。”

    马姨娘?

    “是梅翰林的妾室?”

    “正是。是我公爹的妾室,据说是自小与我公爹青梅竹马的,原本也是家世清白的好人家的姑娘,只可惜……”

    齐好说到这里只是一笑,并不继续说了。

    齐妙越发觉得奇怪了。

    一个姨娘,做什么会因为一出戏而不开心?

    齐妙并未多想,也以为场合不好,不方便继续细致的去问了。便只安心看戏。

    抬上的戏子唱的极好,虽然齐妙不太喜欢听戏,但是也看的分明,这《琴挑》唱的是司马相如琴挑文君的故事。

    这一段典故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司马相如瞧上了卓文君的才貌家室,知其喜欢听琴,便有意在卓父的宴会上施展才艺,一曲挑动了文君的春心,后来才引出了“文君夜奔”这一段佳话。

    且不论后来卓文君与司马相如的日子如何,只是这一段也着实是令古代的女子们羡慕的。

    齐妙脑子并不笨,这样想了一想,忽然就凑近齐好低声道:“你说,那个马姨娘以前家境清白,还与梅大人青梅竹马?”

    “正是。”齐好微笑,眼神兴味盎然的看着齐妙。

    仿佛是在期待齐妙后面的话

    齐妙了然的道:“该不会是,这位马姨娘与梅翰林也有过一段夜奔的戏码吧?不都是说,奔者为妾?”

    “你这丫头。”齐好并不正面回答,只是用团扇轻轻地敲了一下齐妙的额头。

    这就等同于肯定的回答了。

    齐妙对这位马姨娘当场就有了一些不同的看法,或许她对爱情的执着导致了夜奔这一场戏,的确是很伟大。但是身为古代的女子,难道不知道这个时代的忌讳?就那样异想天开的与人私奔,最后好好的姑娘落得个妾的名分,这岂不是自己犯糊涂害自己?

    齐妙觉得这个马姨娘是一个拎不清的,同时觉得梅翰林年轻时候,脑子也有那么一点浆糊,否则怎么会允许自己深爱的女子来做妾?

    再或者,梅翰林根本就没有考虑马姨娘是否要做妾,只是想得到这个女子?

    这么一想,倒是觉得有可能,毕竟这世界上如白希云一般对女子如此尊重,真心相待的男子已经少了。

    齐妙便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看过了戏,眼瞧着时辰差不多了,就有下人来传话:“回老夫人,宴已经摆下了,老爷已经与世子爷入席了,请各位主子移驾吧。”

第一百七十四章 针灸

    梅老夫人当即站起身来,笑着招呼齐妙:“世子夫人,咱们这便过去吧?”

    “全听老夫人的吩咐便是。”齐妙笑着道。

    刘氏和二太太便都笑着迎合:“世子夫人太过客气了。”

    “是啊,到了这里,可不就如同到了自己的家里一样吗。”刘氏与齐妙并行,齐好因儿媳的身份,便错开了半个身子走在后头。

    刘氏便回头看着齐好,笑着道:“世子夫人能够将我那长子医治好,又保住了小宝儿的性命,我一直很是感激,一直想与你道谢。只是府中杂事繁多,且世子夫人也要常入宫去,闲暇时间又要治疗世子,又要在照顾咱们大少爷的病症,着实是太过辛苦,反倒叫人不好去打扰。”

    齐妙看着刘氏丰润脸上客气的笑容,听着如此客套的话,心里不免生 出一些感慨来。

    同样是婆婆,瞧瞧人家的婆婆,至少表面上过得去,不会像张氏一般动不动就歇斯底里,就是在外人面前也敢表现出自己的低素质来,叫人看了脸上没光彩。

    “大夫人太客套了。都是自家亲戚, 那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是啊,婆婆不要与她客气了。我这个妹妹自小心眼儿实,对待人最是真诚的了,她又自个儿学了医术,若是有这个本事,又放着不来救人,那她心里才会难受呢。”

    “你这丫头。”刘氏微笑看向齐好,似并不介意齐好出言,却是将她当做自己女儿一般的慈爱,眼神温暖的仿佛能够融化冬日的冰雪。

    齐妙回眸间,就看到了刘氏看向齐好时的眼神,心中纵然还有一些悬着的担忧,这会儿却也放下了一些。

    刘氏这一生无所出,在这后宅之中没有了自己的子嗣,就没有了争夺的理由,反而需要拉拢住人,这样才能够年老时候有所以靠。而且齐好是什么性子,齐妙最是清楚不过,齐好稳重温柔,绝不会无故生事,并非是一个难以相处的人。

    刘氏或许会将齐好与梅若莘拉为自己一派。一则自己年老有个依靠,二则也可以对付马姨娘所生的庶子。

    齐妙如此沉思,一行人不多时就到了摆宴的花厅。 因今日只是梅家人言情了齐妙与白希云夫妇,此处并无外人,是以并未动用东西两遍的侧厅,就只在地当中摆上了一座红木的镂空雕花喜鹊登枝大屏风,将男宾与女眷间隔开。

    齐妙身为客人,自然是与老夫人、大夫人和二太太等同席,而齐好与梅若莘同辈的女眷们则在次席。至于妾室,原本是容不得登上席面的,但是马姨娘因为梅翰林待她特殊,便也就留在了席上。

    但是马姨娘在梅老夫人跟前并不敢造次,就抢着与梅大夫人和二太太一同服侍老太君用饭布菜。

    还是老太君笑着道:“让世子夫人见笑了,你姐姐的婆婆是个极为孝顺的。”

    又转向刘氏道:“今日不必你们立规矩,快坐下用饭吧。”

    刘氏与二太太这才敢落座。

    齐妙便笑着道:“老夫人治家有方,加之家风端正,上下自然同心同德,所谓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便是如此平和昌盛的景象了。”

    齐妙声音娇软,虽并不高声,在不大的花厅之中却是两侧都听得到。这一句并不算做是非虚伪的恭维,却着实是让礼仪传家的梅家人听了心里熨帖的很。

    梅老夫人便张罗着吩咐婢女来布菜伺候用饭。

    一餐饭吃的宾主尽兴。

    待到用罢了饭,吩咐人上了茶,又有婢女将残羹撤去,重新铺设上了正红色的锦缎桌巾,众人这才热闹的说起话来。

    隔着屏风,女眷们听不清楚男人们确切说了什么。但是依稀可以听得到梅翰林与梅若莘等梅家男丁对话的核心都是围绕着白希云。而白希云虽然话不多,却始终能够言之有物,时常画龙点睛,见解很是精辟独到。

    原本白希云在外的名声无非就是病秧子,棺材瓤儿之类的。能得到皇上亲自封官,许多人都觉得白希云是交了好运,因为走了万贵妃的门路才能如此。如今看来,他竟然能与学富五车经验丰富的梅翰林对答如流,就足以见得此人的厉害。

    白希云在众人心目中的印象却重新刷新了。

    闲谈之时,齐妙一面迎合着老夫人,一面观察梅家的女眷,是她发现马姨娘的确是地位不同,其他的姨娘都不在不说,马姨娘竟然也能在老妇人跟前奉承几句,且看样子老夫人还并不厌恶她。

    不是说梅翰林与马姨娘是青梅竹马吗?

    或许这份感情就是那时候积累出来的。

    齐妙垂眸吃茶。眼角余光便感觉得到似有人在注视着自己。抬头,却与马姨娘的眼神正撞上。

    齐妙好不避让的与之对视,马姨娘竟然也不闪躲,而是笑着道:“今日老夫人瞧见了世子夫人很是喜欢,其实咱们平日里都在议论世子夫人的医术高明,大家也都知道咱们家大少爷是什么样的病状,如今竟然能够好的七七八八了,足见世子夫人的厉害,他们都说世子夫人用的是针灸之法来治病的,今日妾身真正很想看看世子夫人到底是如何施针的。”

    这话题原本没错,以为齐妙是自学成才,在外人眼中她的本事或许不会被认可,如今在人前表现,再加上梅若莘情况的真实好转,正是给自己正名的时候。马姨娘的话是给了她一个表现的机会。

    可是齐妙觉得马姨娘看人的眼神不大对,似乎是不怀好意。

    只是她一个外人,毕竟不好与之针锋相对,刚想着要如何委婉的拒绝,老夫人却道:“世子夫人听听,她的孩这些话啊,其实还真是说道我的心里去了,老身其实也很是好奇您到底是如何给我那孙儿施针的。”

    齐好是绝不会为难自己妹妹的,是以仔细的察言观色,看着齐妙的表情,若是她有丝毫的不悦,齐好都会出头为她推脱开。

    而正是齐好这样关注的眼神,让齐妙抛开了心里的那些微不舒服,笑着道:“其实今日来也正是要为姐夫施针的,在看看脉象,也好确定丸药要不要换药了。”

    这方女眷的对话,屏风另一侧听的十分清楚,梅翰林这时也道:“其实老夫也听说世子夫人医术卓绝,是曲太医和刘太医都赞不绝口的,在加上犬子的身子越发的好了,如今看来真正与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心里很是感怀,也很想看看世子夫人的手艺。”

    经过了一番长谈,众人已经熟悉了,再者说白希云和齐妙都是不拘小节的人,更何况大周朝的男女大防虽然还有,却并不似前朝那样的严格。

    是以老夫人就笑着吩咐人撤走了中间的屏风。

    如此,偌大的花厅之中,两侧的女眷男宾就打了个照面。

    梅家除了梅若莘外,长房还有三名庶子,其中有两个是马姨娘所出。加上二房的男丁们,此时抬头看来,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自家的姐妹和女眷,看到的却是在一群穿红着锦的人中间一身浅淡月牙白的绝色女子。

    那般明艳,却又那般纯洁,就如同百花争艳时一株艳压群芳的白牡丹一般,秾丽又不失仙灵之气。

    梅家家学渊源,自然不会有白永春那种登徒子,将眼珠子都直接留在齐妙的身上。但是她的一颦一笑,也着实是让人惊艳了一次。

    而齐妙的只是大约扫了一眼有什么人,就注意看向了白希云,距离不远,正可以察言观色,观察白希云的面色,可以得知他是否劳累了。

    白希云也恰好抬起头来,两人四目相对,一触即分,却在彼此的心里都激起了涟漪。

    梅若莘则是走到地当中,在婢女抬来的圈椅上坐下。

    齐妙也站起身来,从袖带中取出针囊。

    老夫人问道:“世子夫人还需要预备什么?”

    “并没有什么,哦,还是预备一些烈酒和干净的帕子来。”

    老夫人就吩咐人去预备烈酒。

    齐妙拿了帕子沾了烈酒擦拭针灸用的针,放在一旁晾干。自己则是为梅若莘诊脉。诊过双手之后道:“姐夫的情况已经好些了,是不是最近的头脑也越加清楚了?”

    梅若莘俊朗的面容上挂着感激的笑,道:“的确如此。还是要多谢小姨的。”

    “姐夫太客气了。”齐妙将已经晾干了的针拿起来,心中斟酌着,现在他左臂上取穴扎针,得气后再扎第二针。

    今日的穴位,却都没有扎在头部。

    梅若莘有些奇怪:“今日怎么没有扎头上的穴位?”

    齐妙笑,并不多解释,知道:“姐夫放轻松,不必多想。”

    齐妙利落的落针,因为她的手法极为纯熟,落针又快又稳,众人只看得他像是随意扎上去的。

    不多时却见梅若莘眼睛似乎有些迷离。

    齐妙见状,也有写愣住了。

    “姐夫,可是觉得不舒服?”

    “嗯,头有些晕。”

    不应该啊。梅若莘的情况已经好转,并不需要时常刺激头部,是以今日齐妙是在强健上做文章,人绝不该有头晕的症状。

    正当她疑惑的拔针时,梅若莘却是头一歪,竟昏了过去。

第一百七十五章 醒来

    梅若莘的头向后仰着,身子顺着圈椅下滑,眼看着就要跌在地上,齐妙想去搀扶,却因为自己力气不大起不到作用。幸而梅家的男子都自小习武,一旁已有人眼疾手快的飞奔来将人搀扶住。

    齐妙惊魂未定的抬眸,正与那人眼神相对。

    那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生的与梅若莘容貌相似,齐妙猜想这是梅若莘的庶出弟弟,却不只知他是否是马姨娘的儿子。

    女眷那方已经慌乱做一团,早在看到梅若莘倒下时就有人惊呼出声,其中呼声最为惊恐的便是马姨娘,这会子众人已经奔了过来,齐好就走在前头。

    “怎么回事儿,才刚大少爷人还好好的呢!”马姨娘扶着老夫人陪同着人快步到了近前来:“世子夫人,您的医术到底行不行啊!怎么我们大少爷才刚还好好的,您扎了两针就将人给扎晕过去了!?那针那么长,会不会是扎错了穴位了!”

    马姨娘又看向齐好:“大奶奶也是的,病急乱投医也就罢了,若是真让大少爷有个什么,大奶奶不是也要跟着心疼的?”

    齐好闻言面色一变,想还口一则因为担心梅若莘,二则因为自己毕竟是孙媳一辈的,马姨娘虽然是个姨娘,到底得公爹的看重,她若随便开口反而不好,倒是显得自己失了规矩。

    只是这件事,着实是委屈了齐妙。对齐妙的医术齐好是绝对有信心的,否则这一段日子梅若莘的好转又是哪里来的?

    刘氏和二太太也很是焦急,马姨娘的话虽然刻薄,却也是他们心里隐约所想的,就也都没多言。

    到底老太君沉稳一些,听闻马姨娘的高呼便呵斥了一声:“不要吵。”

    马姨娘这才止了声,拧着眉扶着梅老夫人到了近前。

    梅翰林这时也已带着儿子们凑了过来。

    梅若莘被放平在地上,齐好蹲在齐妙身旁,虽担心的脸色煞白,却依旧温柔的问齐妙:“妙儿,他怎么样?”

    齐妙面色凝重,道:“我瞧瞧。”

    在未诊断出真正情况时,齐妙不愿意多言语,只是道:“大家都散开一些,这样围绕着人没办法好生呼吸。”

    谁知齐妙话音方落,马姨娘已经挽着梅老夫人的手臂道:“老夫人,要不要请个太医过来给大少爷瞧瞧?”

    齐妙就在此处,她这样说,明摆着是不信任齐妙的医术。

    梅翰林身后的一个瘦高青年也道:“姨娘说的是,父亲,毕竟人多力量大。”

    齐妙虽认不全梅家的男子,却可以断定这人一定是马姨娘所出的庶子。

    梅老夫人皱着眉看着地当中的人,一时没有言语。她是信任齐妙不假,可到底齐妙只是个自学医术的女流之辈,他们真的不敢保证齐妙的医术一定就是传言中的那么好。她能给万贵妃看脉象,保不齐是因为万贵妃想抬举她呢?反正曲太医也会一旁与她一起照顾,有曲太医兜着呢。

    可是梅若莘的痴傻的确是经过齐妙的手才好转的。

    梅老夫人既担心孙子,又不想开罪了齐妙,伤了她的自尊心。

    白希云一直在人后瞧着,当真恨不能立即带着齐妙离开这里。

    他何等聪明,哪里不能明白这些人的想法?

    但是他并未冲动,女眷叽叽喳喳时他不便开口反驳,毕竟齐好还要在梅家过日子,撕破了脸对齐妙和齐好都没好处。

    此时白希云便主动开口:“梅大人,不如请个太医来也好,有太医在,一切也有个作证。”

    他说的是作证,而不是保障。也就是说,他给了梅家人台阶去请太医来,却并不是不信任齐妙的医术。

    梅翰林纠结着,却也不敢拿长子的性命开玩笑,就吩咐人去了。

    齐妙这时已诊查过梅若莘的脉象,又翻开他的眼皮,捏着唇让他张口,查看了一下舌头。

    随即却是噗嗤一笑。

    梅老夫人惊讶的道:“世子夫人,怎么了?”

    “妙儿,你笑什么?”齐好也问。

    齐妙道:“老夫人,看来是有人想故意打我的脸呢。”齐妙抬起头来,道:“请老夫人将姐夫抬去躺好,我即刻就能让人醒来。不过姐夫可能要休息一阵儿,等待药物自动代谢了才能将蒙汗药自动分解。”

    蒙汗药?!

    众人目瞪口呆,“怎么可能,怎么会有蒙汗药?!”

    梅老夫人道:“这……咱们府里宴客,绝对是很小心的,怎么会有蒙汗药呢?世子夫人会不会弄错了。”

    齐妙摇头:“老夫人,我不会弄错,若是您不信的话就让姐夫多躺一会儿,等太医来看了一看便知,反正这药也毒不死人的,我就暂且不让他醒来也无妨。只是这屋里的所有杯盘碗碟,都要命人看管起来,不准人私自动,最好也吩咐人现在就查一查方才姐夫碰过的东西,是哪一样里头有蒙汗药。”

    梅老夫人见她胸有成竹,便知她并非是信口雌黄,当即认真的点了头。

    而白希云却对梅翰林道:“梅大人,在下愚见是先查一下方才的预备的烈酒和帕子,因为先前咱们一桌吃茶时候,姐夫尚且能够一谈笑风生,没道理一针扎下去人就开始精神不济。”

    齐妙闻言连忙点头:“正是。”到底是白希云聪明,思虑缜密。

    梅老夫人闻言也恢复了理智忙吩咐道:“此事必须严查!”

    这件事已不只是涉及到是否有谋害梅若莘的嫌疑,最要紧的是还涉及到陷害白世子夫人。

    齐妙在万贵妃眼中的地位不一般,白希云又是皇上亲口封的太子少傅,这明摆着涉及到站队的问题,他们不会分不清轻重。

    更何况,今日就真的是齐妙的医术不济,将人给扎的昏过去了,他们也不能说什么啊!

    梅翰林便吩咐人下去严查。

    而这时,齐妙已悄然预备下一杯清水,里头掺入了灵血。

    与此同时,一位宋姓的太医也被请了来。

    梅翰林忙客气的道:“宋太医有劳了。”

    “梅大人客气了。”宋太医客气了一番,就去为梅若莘诊脉,与齐妙是一样的流程,诊治过后便道:“这……梅公子的样子并不像是发病,到相识用了一些安神的药物一般昏睡过去了。”

    宋太医保守的说法,立即证实了齐妙方才关于“蒙汗药”的诊断。

    梅老夫人便十分歉然的对着齐妙一笑。

    齐妙也回一笑。

    宋太医与齐妙并未见过,且屋内都是女眷,他于情于理都不好抬头多看,是以此时只是自行收拾药箱和脉枕。

    梅老夫人道:“太医可有法子让我这孙子醒来?”

    宋太医笑道:“也不是没有法子的,只是这药并非什么伤身的药物,自然醒来便好了。”

    “太医说的是。”梅翰林笑着与宋太医客气了一番。

    这时外头来了个小厮,在梅翰林耳畔低声说了两句。

    梅翰林面色立即一变,道:“将酒水拿进来。”随即又对宋太医笑着道:“还有一件事想烦劳宋太医,想亲您帮忙掌眼,看看这壶酒。”

    宋太医是见多了这些高门大户中的事儿的,既然求到头上,就不多问,只是笑着点头应下。

    不多时,就有婢女端着酒壶上来,正是方才齐妙用来擦针的那一壶。

    屋内众人的面色就是一变。

    宋太医仔细看过,道:“这是……蒙汗药,是绿林人常用的。”

    “原来如此,有劳了。”梅翰林依旧笑容满面,送宋太医出去。

    待到人走了,屋内就寂静的呼吸可闻。

    梅老夫人深吸了几口气,环顾一周,面色骤然变冷:“彻查此事。无比要将那下作之人揪出来!”

    “是。”梅翰林行礼道:“母亲息怒,千万不要因此气坏了身子,儿子自然是会去彻查的。此事不论是谁做的都不会轻易放过。”转而歉然的对齐妙和白希云道:“倒是委屈了世子夫人。”

    “不打紧的。”齐妙笑道:“清者自清,现在还是先让姐夫醒来的好。”将杯子递给齐好:“姐姐,你喂姐夫喝下这杯水。”

    才刚太医都说,要用药催人醒来会不好,这会儿齐妙只给了一杯清水,若不是水里掺入了东西,又能起什么作用?

    可是,掺了东西真的能好?

    齐妙笑道:“不必担心,喝下去准好了。”

    齐好点头,毫不怀疑的将水喂给了梅若莘。

    将一杯的水喝了,不过须臾梅若莘就睁开了眼,坐直身子揉了揉额头,奇怪的道:“才刚不是在花厅里,怎么现在在侧间了?对了,才刚我觉得头晕。”

    “你可有哪里不舒坦?”梅老太君担忧的问。

    梅若莘聪明的很,一看周围人的神色,在加上自己躺在床上,就知道事情出了变故,但奈何不知道深情底理,就只实话实说道:“祖母不必担忧,我很好,比刚才施针之前舒坦的多了。”

    他面色红润,神色清明,根本就是无恙,且果真比开始还要精神百倍。

    想不到一杯不知道加了什么的水,就解了蒙汗药,还让人气色更好了。看来齐妙的医术,还要在刚才那位宋太医之上。如若不然就是宋太医有所保留?

第一百七十六章 提携

    然而众人刚刚冒出这个想法就都纷纷摇头否决了这个念头。,宋太医着实没道理有所保留的。要知道太医们也是极为重视医术和口碑的,宋太医与齐妙素不相识,即便是相识,他们也没有串供的时间,又何来故意放水之说?

    众人再看齐妙的表情便又多了一层微妙。

    原来她的本事并非讹传。

    原来梅若莘真正是她一己之力医治好的。

    梅老夫人走到齐妙近前,挽着她的手诚恳的道:“世子夫人,今日的情况着实是老身意料之外,并未想到竟会有这样的事发生,您放心,今日老身必然会查出到底是何人动了手脚,一定会给您一个公道的!”

    梅老夫人是梅家的大家长,她的一句话在外头或许算不得什么,可是在梅家,便是可以决定众人命运的。今日一石激起千层浪,这样一来,怕是要搅合出更大的腥风血雨来了。

    众人都沉默着,屋内的气氛便有些凝滞。

    梅若莘则是询问的看向齐好。他并未亲眼看到整个过程,心中却也猜测了个大概。而齐好不方便现在说明,就只安抚的对他笑了笑。

    这厢白希云并未多言语,只是与梅家男丁一同到了外间落座,恰逢梅翰林也送走了宋太医折返回来了。便在外头陪伴着吃茶。

    齐妙这厢瞧着过了段时间,那药劲儿也差不多该过了,便去给梅若莘搭了脉,确定无恙后才到了梅老夫人近前,笑道:“老夫人,您着实不必在意此事的。”

    梅老夫人愤然道:“老身如何能不在意?今日这情况分明是有人挑拨咱们两家的关系,且诬赖世子夫人的医术。您这般高明的针灸手段,却要被小人如此玷污,着实是令人气愤!”

    齐妙摇摇头,既恭敬又客气的道:“老夫人息怒,此事我并不放在心上,其实即便有人怀疑我的医术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我是自学了医术,没有名师点拨,且又是养在深闺人的女子,谁能信得过这样一个半路出家的大夫呢?若是有这么一个大夫突然冒出来要给我们家世子爷瞧病,我也是不放心的。”

    齐妙说的轻快,使得气氛也轻松了一些,就是齐好的脸上也有了笑容。

    有这样一个好妹妹,着实是为自己增光的,齐好觉得与有荣焉。

    齐妙又笑着续道:“如今这件事解决了,姐夫没事便是最好的,而且也着实是给我提了个醒,往后出门用的东西必然是要自己预备的,譬如说我入宫去给万贵妃针灸的话,若有人用的不是蒙汗药,是别的剧毒呢?所以今日这个人,我还要谢谢他。”

    “世子夫人着实是宽宏大度之人。”梅老夫人笑着拍拍她的手背,又向齐好招手。

    齐好便到老夫人近前站定。

    梅老夫人拉过齐好来,叹息着道:“齐家的女儿都是好的,我这个孙媳妇就是个极好的,世子夫人也是一样,品性都是极佳的,孙子媳妇叫我一声奶奶是应当的,可是我今儿也喜欢上了世子夫人,我这么一大把年纪,儿孙满堂的,却也想在多个孩子叫我一声祖母。”

    齐妙闻言便有些了然,梅翰林站队怕是想跟随着白希云,而梅老夫人则是有心想认她做个干孙女之类的。

    白希云在外间已经听到里头的对话,便到了飞罩下道:“其实论辈分,我与妙儿叫您一声祖母正是应该的,但着实还是觉得妙儿认您做祖母才是好呢。”

    果真是个心思灵透的人!

    梅老夫人笑眯眯的拉着齐妙的手:“怎么样,世子夫人可愿意答应老身这个主意?老身想认你做干孙女儿,如何?”

    白希云先开口,就是担心齐妙会怕降低了他的身份而碍手碍脚。要知道若齐妙认了梅老夫人做祖母,那白希云也要随着叫祖母,在梅翰林跟前,虽然不是认了义父,却着实是矮了一辈儿了。但是白希云和梅翰林在官场上排论的话,品级上还是要高的。

    如此一来,齐妙知道白希云并不介意,自然也不会推脱,何况对梅老夫人也着实很喜欢,当即便起身行了大礼:“祖母在上,清受孙女一拜。”

    “好好好!快起来,快起来。”梅老夫人连忙搀扶。

    刘氏和二太太等女眷都上前来笑着道:“恭喜老夫人了,得了如此出众的孙女儿!”

    马姨娘更是道:“世子夫人如此出众,可不是要将咱们梅家的亲孙女们都给比下去了?”

    她如此打趣,自以为幽默罢了,却是等同于在梅家女儿心里播下一个妒忌的种子。

    梅老夫人肯让马姨娘参与今日的场面,是看在梅翰林的面子上,可是妾室就是妾室,难道还能高的过主子去?她这番挑拨离间的话,针对性太过明显了!

    梅老夫人也不直接训斥马姨娘,而是抬眸看向了与白希云一同站在飞罩旁的梅翰林。

    梅翰林是个孝子,又是聪明绝顶的人,又了解生母,一见梅老夫人那个表情就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其实他也觉得今天的马姨娘表现的反常,像是吃错了药似的。

    梅翰林就不悦的瞪了马姨娘一眼

    马姨娘低垂了头,再不敢多说了。

    正当这时,外头就有个妈妈进来,到梅老夫人耳畔回了几句话。

    梅老夫人听罢了面色就稍有变化。

    齐妙察言观色,再联系前后发生的事,觉得很有可能是已经找到了今日下药的人是谁了。

    可是,她虽然认了梅老夫人做祖母,她的姐姐毕竟还是梅老夫人的孙媳妇,是梅家的媳妇,她可以抓着这件事不放,姐姐还是要在梅家过日子的,怎么也要两家都存体面才是。

    齐妙连忙岔开话题,并不想让梅老夫人现在当面就说出真相来。

    “祖母,孙女给您和几位夫人都看看脉象如何?”

    梅老夫人到了口边的话就咽了下去,望着齐妙水润的灵动眼眸,察觉其中那仿佛洞悉一切的光芒,梅老夫人忽然觉得很是感动。

    她知道了,这孩子是在给她留着脸,给梅家留着脸。

    “好,那就劳烦妙儿了。”称呼从客气的世子夫人,该做了称呼乳名。

    齐妙笑着,便给梅老夫人诊治起来。随后又看过了梅家的大夫人,二太太。

    其实人到中年之后,多少都会有一些病灶,只是并不致命的慢性病,便可好生调养着自己多注意。齐妙诊治过后,分别开了方子,又格外的嘱咐梅老夫人:“祖母这是消渴症,虽然不能根治,但是靠着饮食与运动调理却是能够控制的住的。依着我开的这个药膳的方子服用,强健起来一定会好受许多。祖母可以在府上的石子路每日走上一个时辰,长此以往一定能体会其中的好处。”

    “这倒是好办。只是天气渐渐冷了,我就走不成了。”梅老夫人苦笑着道:“我呀,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得了老寒腿的毛病,到了天气冷时怕是回疼痛难忍,到时候可不要说去走路了,怕是睡觉都要睡不安稳。”

    齐妙闻言,忙道:“原来还有这个病灶,现在您脉象上的确是没瞧出来, 许是没有发病,且没有症状吧,不过这老寒腿却也是可以提前预防着,以减缓发作时的痛苦的。”

    刘氏忙道:“妙儿这么说,可是有法子?”

    “自然是有的。”齐妙对齐好的婆婆刘氏印象不差,笑着道:“我待会写下个方子,抓了哪几位药来每日给祖母泡脚,泡脚的时候用热的毛巾热敷膝盖,再按摩腿上的几个穴位。”

    说着齐妙眼珠一转,与刘氏四目相对,笑着道:“不如现在吩咐人上热水,我示范一遍给您看,往后就由您来服侍祖母可好?”

    刘氏闻言大喜。

    齐妙也笑了

    在古代,儿媳自然是要在婆婆跟前立规矩的。刘氏是梅翰林的填房,无所出,在婆家就没有发言权,虽然是正房,却被生杨过的马姨娘和小妾们压制着,她又没有孩子傍身,主动与梅若莘和齐好交好为的就是自己在府里能过的好点。

    而梅家偌大宅院之中,地位最高的人可不就是梅老夫人?

    若能时常在梅老夫人跟前走动,那地位自然可以提升,只是每日晨昏定省大家都来,也体会不出刘氏的特别来。

    如今,齐妙单独点了刘氏学习这按摩泡脚的功夫来缓解梅老夫人的病痛,这着实是一种帮助和提携。

    刘氏哪里能不喜欢?

    刘氏对齐妙感激不已,齐妙就知道她会继续对齐好好的!

    这时候已经有下人端来了热水。

    齐妙挽起衣袖,蹲在地上亲自为梅老夫人洗脚,又用热毛巾热敷梅老夫人的膝盖,随即以手指按压她腿上的穴位,一边做着,一边讲解给刘氏。

    这些手法不难,也不是什么秘方,一旁的女眷们也都听着了,其实谁都能做的好。

    可奈何这件事是齐妙特地点了刘氏的?

    刘氏就只认真学着,还亲自试验了一次,让齐妙提点了一番。

    待到泡过脚,刘氏亲自服侍梅老夫人穿袜穿鞋。

    梅老夫人笑的合不拢嘴,“果真舒服的多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府中

    第一百七十七章

    刘氏与二太太笑着道:“您觉得舒坦便是最好的了。”二人又都回头对齐妙道谢。

    齐妙连忙与之客气了一番,转而便去了侧间。

    婢女早已在云纹条案上备下了笔墨,齐妙仔细将关于梅老夫人身体症状的各种病灶如何调理、注意事项都细细的分门别类写下,转而又写了刘氏和二太太的。

    其实府中的女眷这样多,如今真正见识了齐妙的本事,有心想求她也为自己调理一番的人大有人在——比如马姨娘。

    可是齐妙毕竟是诰命夫人,丈夫是皇帝亲口封的太子少傅,又是安陆侯世子,且齐妙自身也成了行走太医院的女宦,还亲自照顾宠冠六宫的万贵妃的脉象。

    想要齐妙亲自动手替他们照看身子,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是否敢与万贵妃一争长短。

    梅老夫人是老封君,梅大夫人刘氏也是有封诰的,齐妙肯给梅二太太诊断,完全是看在梅老夫人以及刘氏的面子上,在下面的人,除非有快要病死了的,其余的还真的不敢开这个口。

    人都是惜命贪生的。如此一想,家里有这么个医术卓绝的大夫还真的是好。

    联想到安陆侯府,这些年他们府里的幺蛾子不知飞出多少来,那安陆侯夫人难道就是个省油的灯?如今亲眼看到齐妙的为人品质,在联想外头隐约有的那些风,就觉得齐妙断然不是一个会不敬公婆的人,反而却是医者仁心。再观她的容貌气质,又看白希云的谈吐风格,所有人的心中都隐约有了一杆秤。这其中的深情底理自然是外人不足知道的,但是丝毫不妨碍他们对齐妙的印象更加好。

    齐妙将给梅老夫人、刘氏以及梅二太太的单子分别交给三人。

    白希云便笑着道:“时辰不早,今日已经叨扰了许久了,我们也该告辞了。”

    其实他在外头吃茶,有梅翰林等梅家男子陪伴着闲聊的时间,就是在等齐妙。

    梅老夫人自然不肯再耽搁齐妙,生怕白希云久等会心生不快迁怒齐妙,忙道:“着实也是耽搁了太多时辰了,妙儿,你这便与世子回去吧,得了闲儿随时都来府里看我。”

    齐妙知道梅老夫人这是关切她,也担忧白希云出门这么长时间劳累道,便道:“祖母,妙儿就先与世子爷回去了,世子身子才刚有起色,也不易劳累的,改日妙儿再来看您。”

    齐妙微笑着站起身,直白的说出白希云因身体缘由不不宜久留,却是让梅老夫人、刘氏、齐好等女眷心内千回百转。

    一般男子是绝不愿意在外人面前承认自身的弱点的,更何况白希云看来便是个矜贵骄傲的男子。妻子点名这样的弱点,着实是等于戳伤在白希云的自尊,这着实是比让白希云久等还会影响夫妻感情的事实。

    可是白希云全然不在意,只是眉目含笑的望着齐妙,其深情是从不觉得应该避讳的。

    “好,那祖母送你。”

    “可不要劳动祖母,若是每一次孙女来了都叫您这样兴师动众的,要亲自去迎还要亲自送出们,孙女往后可不敢来了。”齐妙调皮的冲着梅老夫人眨眨眼,引得梅老夫人一阵笑。

    梅若莘笑着道:“奶奶不必劳动,不然就孙子代替您去吧。”

    梅若莘原本痴傻,如今竟能主动提议化解了梅老夫人的尴尬,众人自然欢喜非常,尤其治好了他的人还在场。

    梅翰林也欢喜的道:“母亲,就让莘哥儿去吧。”

    “是啊母亲,让老大两口子去,恰好他们小姊妹也能说一说体己话。”

    梅老夫人闻言微笑,点着头道:“那就你们代祖母走一样吧。”

    “是。祖母。”

    齐好与梅若莘夫妇送白希云和齐妙出门。一路到了门外,梅若莘这才对白希云拱手行礼,抱歉的道:“对不住,今日原本是一番好意,却闹出了这样的乱子来,还得小姨差点受了委屈。”

    恢复之后的梅若莘是一个聪慧且思维缜密的人呢,今日的情况种种就算他昏过去没有亲眼看见,可也能分析出个大概。

    而他如此诚恳的道歉,不只是为了他自己的歉意,也是为了齐好。

    白希云心中对梅若莘的认知又有了新的一层。他本身是个对妻子极好的男人,是以对梅若莘这般为了妻子着想的男子也格外多了敬佩。

    白希云便与梅若莘到一旁去说话。

    齐好见状,也拉了齐妙的手到了另一边,压低声音歉然道:“今日原本是老夫人的一番好意,谁料想竟然出了那样的事儿来,我知道他们动的什么心思,无非是瞧见你的医术好,他们就眼红了。”

    齐妙长姐如此,禁不住噗嗤笑了:“姐姐这么说,仔细姐夫会吃醋呢, 被下了蒙汗药的人可是他,姐姐这会子却只顾着担心我。”

    齐好脸上一热,叹息道:“你这个小油嘴,我哪里能不担心你呢?我才刚被你们下出了一身的冷汗,就怕万一有个什么,你会被他们诟病为难,还担心结下仇恨,往后两家来往不利,这样你我姐妹夹在中间又该怎么办。好在你妙手回春,宋太医治不好的,你一杯水就叫阿莘醒来了,否则若单纯知道是蒙汗药,他要是不醒过来也没有那么容易过关的。”

    齐妙自然知道这其中的症结,但是也不想让齐好胡思乱想,便笑道:“现在不是都没事了吗。”

    “是啊,亏得你有本事,否则事情又该怎么样呢?”齐好摇着头,叹息道:“真真是家家都有难唱的曲儿。原以为咱们在家时日子就已够难以言表了,想不到外表光鲜亮丽的梅家也是这样。”

    齐妙闻言,便知齐好着实是知道一些府中的秘密,却也不好奇,只是低声道:“其实今日我看最可疑的就是马姨娘,他恐怕对于自己在梅翰林心目中的地位很是自信,否则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何况若是姐夫有个什么,长房可不就剩下庶子了吗。他将来富贵荣华的机会更大一些。”

    “你说的是,其实我也是怀疑她,可是这女人啊,一旦有了夫君的宠爱,就敢为所欲为。我公爹是个明事理的人,又有满腹诗书,性子也不暴躁,是个再讲理不过的人了,可到底也是拗不过几句枕头风啊,我婆婆与公爹又没有身么真感情,婆婆不很得宠,空站着位置罢了,这样的家庭,其实他也是为难的,公爹若是宠马姨娘,又能有什么办法。”

    “所以这边是这个社会的弊端所在。”齐妙看向齐好, 觉得自己高谈阔论下去也没用,就只道:“姐姐日后多防范着马姨娘和她所出的庶子,别叫他们起了坏心思去,还有,姐姐也可以多与大夫人走动,恰好相交好了各取所需,岂不是好?”

    “我知道,所以你今日才会先递出橄榄枝,为了我铺路。”齐好拉着齐妙的手摇了摇:“你教导她如何治疗老夫人的老寒腿,便是帮了我的大忙了,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谢谢你。”

    齐妙笑着摇摇头:“姐姐说的什么话,咱们是一家人,又何须如此客气了。”

    姊妹二人话别的功夫,白希云与梅若莘也已经客气了一番。

    齐妙不好让白希云继续等下去,就与齐好夫妇道别,上了马车。

    马车渐渐离开梅家门前,将梅若莘和齐好的身影远远地落下了,齐妙才放下了窗帘。

    白希云搂着齐妙的肩膀,将她娇软的身子拥入怀中,一下下顺着她的长发,叹息道:“今日着实辛苦了你,还险些受了委屈。出门前我只想过梅家或许有对姐夫不利之人,却没想过那些人竟然还敢拿你来作伐子。”

    齐妙靠着白希云的肩膀,放心的将自己的重量交托于他身上,有些疲惫的眯着眼,呼吸着他身上好闻的淡雅药香,齐妙就觉得有些昏昏然,声音也比平日里都要慵懒:“我也没有想到,不过这些法子到底伤不到我,反而给我提了个醒,将来在外头,我不会随意用人给的东西了,一面惹了麻烦。”

    白希云察觉到齐妙的疲惫,将身子往后挪了挪,让她躺在了他的怀中,他的大手抚上她尚且平坦的腹部:“我知道,这些都为难不到我家聪慧的妙儿,只是瞧着你受委屈,我也会心疼。者若是在咱们府里,若有人这样对待你,我们早就扒了他们的皮了。可是在梅家却不成。”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姐妹的情分,我姐姐毕竟还要继续在梅家过活的,你若不给梅翰林和老夫人留面子,就是间接地为难我姐姐姐夫。”

    齐妙掩口打了个呵欠,更往他怀疑偎了偎。

    “阿昭,我累了。”

    “睡一会儿吧,待会儿到了府里我叫你。“

    “好,那你要叫醒我,回了府里我还要看看你的脉象呢。”

    齐妙迷迷糊糊的入睡之前,还在想着或许梅家这会子已经抓出那个在擦针用的烈酒之中下药的人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告密

    马车来到安陆侯府,直接拐进了胡同走向沁园与外界相连的侧门,还不等靠近,就远远地瞧见身着天青色锦袍头戴青玉簪缨发冠的二皇子负手立在一旁,正仰着头望天。

    白希云连忙叫停了马车,轻轻的摇晃怀中的齐妙:“妙儿,咱们到家了。”

    齐妙睡的熟,醒来后险些忘了自己是在马车上,掩口打了个呵欠。

    白希云见她簪子也歪了,发髻也松了,衣裳领子也歪了,好笑的道:“真该带着笔墨出来,将你现在的模样画下来。”

    “画什么?”齐妙眨巴着水濛濛的大眼。

    白希云又笑,撩起车帘先下了车,“你整理一番,我先去看二殿下。”

    齐妙迷迷糊糊点头,撩帘子看去,见白希云走向不远处的二皇子,且二皇子的眼神看过来,还含着难掩的笑意,齐妙这才反应过来现在自己头发散乱还掩口打呵欠的样子有多失礼,忙将车帘放下了。

    白希云已走到二皇子近前,行礼道:“二殿下怎么在此处?等了多久了?”

    “也没多久。”二皇子笑道:“不过是才来片刻,知道今日你与夫人要去梅翰林家,所以我也没有赶早来。”

    白希云闻言,从中读出很多信息。

    二皇子是皇子,他若是知道自己去了梅翰林家赴宴,那皇帝也知道了。皇帝虽然还没有册封太子,可是如今他却被封了个太子少傅的官职,且平日里他又与二皇子走的最近,是以白希云已经可以肯定太子的人选必然是二皇子。而梅翰林与自己走的亲近,从齐妙这里论还有亲戚的关系在,是以梅翰林已经可以看作是太子的人了。

    那么,皇上、万贵妃都该知道梅翰林是向着二皇子的人。

    虽然想的很多,但在脑海中闪过这些念头不过眨眼之间,白希云便笑着挽二皇子的手道:“咱们进去吃茶吧,稍后一同用晚膳,才刚在梅翰林府上听得了一些高见,正好要与二殿下分享。”

    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只轻描淡写一句,白希云就已经理解透彻了。

    二皇子满意的笑着点头,道:“那我就叨扰了。”

    “你我之间何谈这些?不显得生分么。”

    白希云就与二皇子一同到了第一进的正厅去。

    齐妙等人走了,才下了马车,也不急着去给白希云诊脉,回了小厨房去预备药膳。

    在梅家固然招待的好,毕竟不是在家里,外头的东西白希云未必吃的习惯。

    厨房里自然有厨娘帮衬,灶上也有专门的婆子烧火,是以齐妙预备了食材和药材,嘱咐婆子们帮忙,同时预备白希云、骆咏和管钧焱的一点也不费事。想了想,又为二皇子也预备了一份。来者是客,总不能厚此薄彼怠慢了人。

    到了晚膳时间,齐妙就让玉莲请白希云。

    玉莲跟着在厨房闻了这么久的药香味,闻言欢喜的去了第一进的院落,在廊下行礼道:“世子爷。”

    “进来吧。”

    得了主子的吩咐,玉莲撩帘入内,笑道:“世子爷,夫人预备了药膳,请您和二皇子一同去用饭。”

    二皇子诧异的眨眨眼:“还预备了我的?”

    玉莲笑道:“夫人特地预备的呢。”

    二皇子虽然明镜儿一般知道齐妙这时待客之道,且他身体健健康康的也用不到药膳调养,可心里依旧开了一朵花儿似的,随着白希云去了花厅。

    饭菜摆妥,虽然只有白希云和二皇子二人,但是沁人心脾的药膳粥,颜色漂亮的精致小菜,飘散着引人垂涎的食物香气和药箱,着实是令二人食指大动,吃的酣畅淋漓。

    同一时间,齐妙也让人将药膳给管钧焱和骆咏二人送去,这才回了卧房。

    玉莲笑着道:“夫人忙活了这么久,怎么给各位爷的都预备了,单独不预备自个儿的呢?您身子重,好歹也该好生调养啊。“

    齐妙笑着道:“已经预备了,只是还没好呢,我叫厨下的婆子看着火,待会儿好了端过来。玉莲,我腿上有些膀肿,你替我揉一揉。”

    这还是齐妙第一次吩咐婢女捶腿,玉莲连忙欢喜的点头,细心的给齐妙揉腿,冰莲也到了齐妙身后为她捏肩。

    齐妙是现代人,自然不习惯将婢女真的当做使唤丫头那般,可是今日出去着实劳累了,在梅家那么一场乱,虽然给人看病针灸,陪着参加宴会左右逢源瞧着不是那么累,其实对于齐妙来说这些还是真的累的。而且在外头不似在家里,可以随时仰歪着,这会儿她就觉得双腿胀的很。

    晚膳不多时送来,齐妙略用了一些就拆了头发关系一番歇着了。这时候白希云还在外头与二皇子说话。

    上房锦绣园中,老太君才刚生了一场气,命人将曲太医给“请”走了。张氏正陪着笑给老太君顺气:“您别恼,为了个不识好歹的木头不值得的事儿啊,再者说如今既然觉得曲太医治疗的不好,那纵然是万贵妃亲自安排来的人,咱们也有权利不用不是吗?”

    “你说的是,咱们就是忍耐了那曲太医太长时间了,纵的他都没了个身份,自己是太医,难道就可以如此草菅人命吗?我这脑袋平日里好好的,做什么他给我针灸,扎一次我就严重一次?他到底会不会诊治?就这样的水准,竟然还能做太医?!还能进太医院?”老太君气的脸上发白,胸口剧烈起伏着,仿佛根本就不能平静。

    张氏连忙拍着她的胸口替他顺气:“您息怒,咱们府里还需要您主持大局呢,您的身子底子不差,素来英朗的很,如今这般只要咱们好生找个靠得住的大夫来调养,定然很快就会痊愈了,您也没必要跟个不懂事的曲太医这么动真气。”

    老太君听着张氏的话觉得熨帖,看着张氏赔笑讨好,小意迎合,不免道:“你最近倒是乖巧的很。”

    张氏这几日是发现了,跟老太君在一起,只能顺着她的意思去捋顺,不能反驳太深,反正说好话唱赞歌也不是很难,先溜须妥当了老太君,得到她的支持,自己想与儿子团聚才更容易一些啊!

    张氏心里酸涩,想要与儿子相认的路还太长太遥远。可是他是绝不会放弃的。

    “老太君,夫人。”姚妈妈快步进来,低声道:“二殿下这会子正在沁园。”

    “哦?”老太君是特地安排了姚妈妈去外头守着,盯着沁园的动静的,果然,二皇子这不就来了?

    “你去看着人是什么时候进去的?”

    “进去有一阵子了,这会子还没离开。也是下人瞧见了二殿下来时乘坐的马车这才发现了端倪,否则还不知道他大驾光临了呢。”

    “很好。”老太君道:“你这会子就去守着,见了二皇子离开,急着背着人一些,请他隐秘的来见我。”

    姚妈妈闻言,心里咯噔一跳。

    老太君这就是打定主意要将那件事揭秘开了吧?可是这真的是最好的决定吗?二皇子若是不知道这些,这件事不宣扬开来,他还能心安理得的继承皇位。可若是知道了真相,他难免会觉得心虚,在见皇帝时候万一露出破绽呢?

    这件事一旦曝光,倒霉的不只是万家,混淆皇家血脉,那万家和白家可是要一起遭殃的啊!

    姚妈妈见老太君做了决定,作为伺候老太君已久的忠心耿耿的配房,自然不能不说实话。

    姚妈妈便当即将自己的分析说了。

    可老太君十分自信,只是拉过姚妈妈的手拍了拍,笑着道:“你放心去办事,这件事我心里有数。”

    有数?有数就是这样冒险,用全家人的性命做赌住的吗?!这还是当年那个一大局为重的夫人吗?

    姚妈妈心里真正想的是岁月不饶人,老太君就连曾经拥有的那些稳重,现在都被摩的所剩无几了。

    姚妈妈是不能违拗主子的,就只好点头。

    姚妈妈离开后,张氏已经是兴奋的脸上发热,焦急认真的道:“母亲,您是不是打算今日就将当时的事情全都告诉二殿下了?”

    老太君其实也有些挣扎,告诉,还是不告诉?如果说了被当做妖言惑众呢?若是说了,二皇子不承认,觉得自己就因该是皇帝的儿子。继承皇位还比较名正言顺呢?

    且不论他信不信,或许为了那个皇位名正言顺的继承权,他也都会当他们是胡言乱语吧?

    可是她现在真的是甘心啊!这件事若是不揭开来,往后他们就只能看着白希云越发的壮大,还与他们的亲生孙子(儿子)要好,反而是他们家的白希暮不能接近二皇子身边,这样不是太不公了吗!

    老太君现在的心里,一争夺上下已经十分重要了。

    张氏见老太君拧着眉头不说话,这会子也不敢出言打扰,就只压着兴奋的心情,描绘着母子相认的场面。

    如此一等就是两个时辰。

    待到灯换了一盏时,姚妈妈回来了。

    “老太君,二殿下来了。”

    张氏闻言大喜:“母亲!是二殿下来了!!”话音方落就迎接出去

第一百七十九章 道出

    张氏几乎是飞奔着出去的,到了廊下,远远瞧着二皇子身着锦袍玉树临风的身影如临水踏风一般而来,心中的酸楚滋味当真是无可言述。当即激动的流下两行泪来。

    “二殿下。”张氏吸着鼻子行礼。

    二皇子诧异的抬眸看向张氏,只觉着这位妇人当真是奇怪的很,他难道是魔鬼蛇神,还能将人给吓哭了?

    因知道这人是如何难为白希云和齐妙夫妇,对张氏以及白家其余人真真提不起好印象来,二皇子便停下脚步,冷淡的“嗯”了一声,但因为多年来皇家的教养,让他无法做出无礼之事,想做出傲慢清高之类的表情变失败了。

    站在廊下,借着高悬的宫灯看着张氏的神色,竟是懒得向屋内走一步。

    “安陆侯夫人可是有什么要紧事?竟让姚妈妈去将我拦下来若是真有什么冤屈,你们大可以去官府衙门找青天大老爷,我虽是皇子,整日里要忙活的事情也很多,哪里有闲心去理会这些事?”二皇子说到此处,垂眸淡淡的笑着,神色之中却说不出的嘲讽:“再者说,素来只见安陆侯和夫人强硬的,也没见受委屈的时候。”

    张氏望着二皇子,只觉自己像是被人扇了一耳光,脸上烧热的厉害,就连耳垂都发热。她也知道,自己平日里做事有些时候有一点小小的任性,当然身为主子,又是贵族,那些本来也都无伤大雅的,只是二皇子素来都是礼贤下士,最为温柔的人,想来对人也是心存仁厚,或许自己素日的行为被二皇子所不喜?

    张氏急忙抖着唇辩解道:“殿下,我,我不是有什么事,我……”

    “安陆侯夫人有话请讲吧。”

    张氏张口就像说:我是你母亲!

    可是这话说出来恐怕二皇子也不会相信的。

    “是老太君有事,二殿下请进吧。”张氏便回身,挤开了站在门前此后的婢女,亲自为二皇子撩起了门帘。

    二皇子见这妇人竟如此殷勤,连自己是外命妇的身份也不顾了,只觉得一阵可笑,变端着脸进了屋子里去。

    张氏痴痴地望着二皇子的背影,直到门帘断绝了她的视线,这才倏然回过神来,也快步撩帘进屋。

    老太君因知道要见二皇子,这会子已经起身,让贴身服侍的大丫鬟服侍换上了一身体面的茶金色福寿不断纹褙子,头发梳成利落的圆髻。才刚打理妥当,二皇子已经在前厅内落座,却是不肯进内室去了。

    老太君就算是年纪大了,到底也是外命妇,他肯进内宅来见,已经是看在张氏是白希云母亲的份上,这会子如若还进内债里,那就有些太说不过去了。

    而老太君还想着这是自己孙子呢,见姚妈妈在落地罩旁摇摇头,这才恍然下,下地穿了屋内的软底鞋子,由婢女扶着到了前厅。

    “二殿下,老身这厢有礼了。”老太君虚行了礼。

    二皇子站起身,礼数周全了一番:“老封君不必多礼。”直起身又道:“老封君要见我,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老太君摆摆手,让周围服侍的人都下去,只留下张氏和姚妈妈,这才道:“二殿下,今日老身冒险让您前来,实是因有一要紧的事相告。”

    二皇子着是想不出老太君这里会有什么正经好事告诉自己,信中暗自反感一介妇孺故弄玄虚诓骗自己来的举动,便只沉默别开眼不言语。

    老太君着实想不到二皇子会是这样反应。想不到他竟然没有年轻人的好奇心,怎么还能如此沉稳,一时间也没有说话。

    张氏早已经急的抓耳挠腮,抹了把不自禁流出的泪水,焦急的道:“这些年你过的可好?在宫中可住的官?可有什么委屈?”

    老太君听张氏此言,当即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这话问的,根本就是不知所云,二皇子会肯好生回答才怪了。

    果然,二皇子诧异的看着张氏,道:“安陆侯夫人莫不是病的都说胡话了?我生在宫中,自然住的惯过得好,父皇母妃宠爱,我哪里会不好?安陆侯夫人就算自己不想着好,可也不要用这样的话来往我这里扣屎盆子,我可没有不满的心。”

    二皇子说着就站起身要走。

    张氏自直说错了话,双手激动的握着拳头颤抖的道:“二殿下,你,我若说你其实是我的,我的……”

    二皇子回过头来,诧异的看着张氏,心内的反感骤升:“安陆侯夫人休要胡言乱语,我这便告辞了,真真是没工夫瞧着你发疯。”

    老太君白了张氏一眼,但是这时张氏已经是开了个头,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在也没有转还的余地了。当即道:“二殿下,我这儿媳是个痴人,见了失散了这么多年的亲生儿子哪里能不在意?她若是能安下心来好生说话那才是怪了!”

    “你们!”二皇子气的面红耳赤:“真是没见过你们这样的人,抹黑自己,同时还要抹黑我吗?!我与你们何仇何怨!”

    张氏再也忍不住,大步奔了过去,“你听我说,孩子!你真真是我十月怀胎产下的孩儿啊!当年若不是你爹色胆包天,调戏了万家的庶女,犯下了滔天大错,咱们也不会被万家拿住了话把,当年我与万贵妃同时怀胎,她在宫中不知怎么就中了寒毒,诊定了那孩子在腹中就身中寒毒,即便产下也无法存活下去,万贵妃为了稳固自己的位置,为了荣宠不断,为了将来自己的孩子能某个好现成好母凭子贵,就让万大人强逼着 你父亲叫我与她交换了孩子啊!若不是这样,我哪里舍得骨肉分离。”

    张氏说到此处,已是泣不成声,声音哽咽的快要说不出话来,却依旧紧紧地攥住了二皇子的袍袖:“你是我的孩儿,你是我十月怀胎诞下的孩子啊!当初交换了你,抱回了那个满身是病的病秧子,万贵妃得意洋洋的时候,我是多么绝望,我绝望的想去死啊!孩子,这么多年我一直想与你相认,可是你如此优秀,这种事一旦说出口,就是两家灭门的大罪,我又哪里敢说出实情?我一直忍着不说,可是心里一直盼着能有这么一天!你才该是白希云,你才该是安陆侯的世子啊!”

    二皇子已是瞠目结舌。

    这忽然而来的消息着实太骇人听闻,他不仅联想到安陆侯素日的行事以及安陆侯府女眷的人品。

    这偌大的侯府根本就没有几个正常人,也就白希云与齐妙夫妇是好人。

    难道他们为了荣华富贵,连这种下三滥的主意都想得出。

    他们说他不是皇子,偏说他是安陆侯世子被换走,这样的谎话也亏他们编的出!

    “安陆侯夫人,请你放手。”二皇子面色冷峻的将袖子从张氏的手中抽出,冷冷的道:“这种玩笑开不得,念在素日里我与子衿的交情,今日的事就算了,我只当没发生过,下一次你们若是再敢胡言乱语,我定要禀告父皇和母妃。连皇家的儿子你们都敢抢,为了荣华富贵能这般无所不用其极,你们也太胆大包天了!”

    二皇子气的转回身拂袖而去。

    老太君急的跺脚。

    张氏提了裙子就追,“二殿下,二殿下你听我说!”

    “安陆侯夫人,请你自重!”二皇子已是愤怒不已,回头道:“难道要我即刻入宫去禀明父皇和母妃吗!”

    张氏看着二皇子那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泪如泉涌一般,哭着跌坐在地。

    “你不能如此,你明明是我的,是我的啊!”

    二皇子真是听不下去这些胡言乱语,忙疾步走了。

    老太君病了一场腿脚慢,也是这会子才到了廊下,见张氏哭的肝肠寸断,自己也是禁不住鼻子发酸。

    想不到皇家培养出的孩子竟然如此冷血,竟然根本不相信他们话。

    这可如何是好?

    什么证据不论真假的,还都没等拿出来人就已经走了。

    老太君心烦意乱, 更听不得张氏的哭声,便呵斥道:“别哭了,还不进屋里来好好商议一下该如何是好!只在这里哭有什么用!”

    姚妈妈忙去将张氏搀扶起来。身为下人,着实觉得无力的很。

    今日的事根本是太操之过急了。也不看看二皇子与白希云是什么关系,就这么贸然说出来,他会相信才怪。

    毕竟在二皇子的心中,老太君和张氏站在对立面上已经很久了啊!

    可是这话她即便说出来老太君和夫人也不会听的,更何况她根本就没有立场去说。

    张氏被姚妈妈搀着进了屋,与老太君商议接下来该如何办。

    二皇子这时已经上了马车,面色阴沉的吩咐随从启程回府。

    皇上前些日刚赏赐了他府邸,如今他还没封王,府邸就叫二皇子府。

    他是天子的儿子,自然是天下第二尊贵的人。

    他的存在自然让人眼红妒忌,那些无知的妇孺竟然能想得出这样的说法来,也着实是太过大胆了。

    这样的话若是传出去,将来继承大统岂不成了难事?

    二皇子的眼神忽然凛冽起来,这些不一致死活的人都该死!

第一百八十章 猜测

    二皇子的马车离开侯府转出街角,管钧焱这才飞身从墙头跃下,快步到了沁园的院墙外轻盈的飞身入内。

    此时已至宵禁时间,夜幕四合,宫灯高悬,院内一派明亮,可管钧焱内心里却一片黑漆。

    才刚他在府外遛弯,瞧见姚妈妈将二皇子请了来,心中就是不屑,先回了沁园。与骆咏说起二皇子跟着姚妈妈一起,骆咏便严肃的道:

    “姚妈妈是白老太君的心腹,她亲自去,那就说明这是老太君的意思,二皇子也亲自肯来了,这其中必然会有什么蹊跷。”

    他觉得言之有理,虽极为不喜锦绣园的人,还是悄然来了。结果来时二皇子与老太君的谈话显然已经结束了,二皇子正不知为何生气,大步流星的到了院子中,随即就看到张氏追了出来,急切的要二皇子听她的解释,还说什么:

    “你分明是我的,我的……”

    二皇子脸色很难看,还威胁说要禀告皇帝与万贵妃。

    什么事情,会让昂二皇子有这样的想法?

    张氏又为何会说那种什么“你是我的”的话?

    管钧焱飞掠回沁园,直接就往上房去。

    此时齐妙与白希云已要歇着了,外头却忽然传来管钧焱的声音:“二哥,我有要紧事与你说。”

    白希云忙起身披上外袍。

    齐妙也撑着手臂半起身,道:“夜里风冷,你仔细感冒了风寒,再多披一件衣裳。”

    “是,我知道。”白希云一面穿衣裳一面道:“你乏累了,就先睡吧,我去看看三弟是怎么了。许是遇到什么难事了想找我排解排解也不一定。”

    齐妙便笑着点头,道:“我等你回来。”

    “不必等,你这般劳累,也不必硬坚持着不睡。”

    白希云说着在齐妙额头落下一吻。替她将薄被仔细盖好,又道:“乖,睡吧。”

    齐妙如今的确容易疲惫,白希云如此温柔对待,她心里早已软化如一滩春水,枕着百子千孙的大红枕头,长发披散了莹白玉面上绽放出个温柔的笑:“好,多穿一些。”

    白希云笑着点头,便出了门去。

    到了廊下,却是见道面色极为纠结的管钧焱。

    “阿焱,这是怎么了?”

    管钧焱抿着唇摇摇头,“二哥,我才刚……”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是如何到了锦绣园,如何看到张氏奔出来拉着二皇子的手臂,如何哭诉说了那样令人匪夷所思一满心疑窦的话来。

    这般说罢,管钧焱便抿唇不语。

    白希云也是面色严肃的垂眸沉思。

    二人都不是傻子,张氏平日里跋扈张扬,就算在白永春面前都素来是理直气壮的模样,何曾有过这种伏低做小放低姿态的时候?

    她能这样,必定是有缘由的!

    “你听到她说,‘你是我的’?”

    “是。”

    “二皇子还威胁她,要去告诉皇上与万贵妃?”

    “的确如此。”管钧焱沉声道:“二哥,这件事蹊跷的很,就是不知道安陆侯夫人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这件事复杂的很,恐怕不是她要打什么坏主意。而是……”

    白希云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猜测强自压了下去,转而笑着对管钧焱道:“阿焱,你听到的这件事对我来说十分要紧,若是没听过这些,或许我会被他们算计进去。真是多谢你。”

    管钧焱连忙摇头:“兄弟之间说什么谢,你若是真觉得感激我,回头多陪我下几盘棋就有了。”

    白希云见管钧焱如此认真的说出关于下棋的话来,当即禁不住笑了,拍了下他肩膀道:“知道了,回头多研究出几种棋谱来可好?”

    “自然是好。”管钧焱道:“我虽不知那段话其中意思,但是也隐约察觉出一些端倪,不过二哥放心,此时我不会与任何人提起的。二哥也好自为之,千万不要叫有心人拿来作伐子,还要多防备上院的那几位。那些人都是无所不用其极的人,若真是针对于你,你与二嫂可是要措手不及的。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好兄弟,我知道了。”白希云不再说谢,可感激神色毫不掩饰,倒是将管钧焱看的抹不开,便笑着道:“罢了,天晚了风凉的很,二哥还是去歇着吧,若病了二嫂可是会怪罪我的。”

    白希云微笑这颔首。披着月牙白的大氅站在廊下,一直看着管钧焱去了厢房的背影走远这才才敛了笑容。

    为什么二皇子会那般动气?都说出要威胁告诉皇帝的话?

    为何张氏那般失态?

    那句“你是我的”是什么意思?二皇子是张氏的?是张氏的什么?

    白希云凝眉回了屋里,直走向内室。

    内外之间有一道落地飞罩向隔着,正对着落地罩的便是齐妙的妆台,白希云极宠爱齐妙,那上头放着的是个极为昂贵的西洋美人镜。比寻常的铜镜都要清楚的多。

    如今内室里光线昏暗,白希云走向内室,正对着镜子,抬眸时候恰看着自己的面目容貌。影影绰绰之间,却忽的仿佛看到了万贵妃。

    白希云一下子停下了脚步,愣在当场,心头激荡狂跳着,不可置信的摇头,脸色煞白的喃喃:“不,不会的,不可能,怎么可能……”

    他急奔到镜子前,抖着手将绢灯拿着靠近面部在自己去看,细看之下,轮廓分明的男子脸庞映入眼前,高挺的鼻梁,秀致的脸型,长眉凤眼,仔细去看,又不像万贵妃了。

    “阿昭?”

    齐妙原本就没有睡熟,却被白希云忽然而来的脚步声惊醒,不免担忧的唤他一声。

    白希云忙道:“吵醒你了?”不自禁之间,声音却是沙哑了。

    齐妙听着他声音不对,这一下彻底清醒了,忙掀了被子下地,道:“阿昭,你是不是感冒风寒了?怎么声音这样沙哑?”

    到了近前,借着灯光一看,只觉得他面色也十分苍白,“发生什么事了?才刚阿焱与你说什么了?”

    白希云心里沉重的仿佛压着石头,但是这种事情又哪里会告诉齐妙,让她跟着担忧?

    齐妙见他这般,更加焦急了:“到底怎么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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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妙穿越了,一睁眼就成了病鬼世子的夫人,拥有逆天医术和满身花香。 世子重生了,才醒来就看到前世深爱的女子,发誓要宠她爱她,为她谋划将来。 于是,逆天的她和洞彻先机的他完美结合,双奸合璧。 绿茶婊继母曾逼死她生母?奸生子姐姐想逼她让位?奸诈小叔想抢走世子爵位?变态公公想害死儿子玩扒灰? 那些谋夺他们幸福的贱人就该踩在脚下,尽情践踏! 可是世子大人,您日益龙精虎猛,笑的满脸腹黑是肿么回事? 世子爷,夫人不小心把银票烧了。 这些送去,不够再添。 是。娇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娇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娇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