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4 明赔礼暗结梁子
沈如初当即悄悄吩咐松月将剩余的雪花膏按着几位夫人的人数都分配好,用上好的锦袋装好,笑道:“舅母和几位夫人不嫌弃,等一下带一些回去试用一下。并不是什么高雅之物,不过我先前得空自己琢磨出来的,而且不同的肤质要用不同的雪花膏,东西不算贵重,但用起来颇为讲究,这样才会有好结果。”
众人一阵称赞,有些迫不及待地意味,脸上洋溢着喜气,总算没跟着徐氏白跑一趟——这雪花膏现在市面上根本买不到,有价无市,但是用过的人都是交口称赞,夸得神乎其神!
松月很快将雪花膏 都装好了,沈如初看着上面的标签,又微微观测了一下各个夫人的肤质,笑道:“这些雪花膏都是不同材质做出来的,适用于不同的肤质,我按照各位夫人的皮肤质地赠送雪花膏。”
徐氏笑道:“哟,这真是不好意思,本来就是过来看看,已经给你添麻烦了,还要你送东西。”
沈如初笑道:“舅母真是太客气了。舅母和各位夫人能来,那就是给了如初天大的面子,这些雪花膏本来就是自家做出来的,图的就是个好用、新鲜,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各位夫人肯收下也是给如初天大的面子。一点都不麻烦的。”
元氏笑道:“听文夫人这么说,这雪花膏很是讲究,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沈如初笑了笑,心中不喜欢元氏,但是也没当着众人的面给她难堪。道:“比一般胭脂水粉省事点,各位夫人要用了才知道自己喜欢与否。”
元氏笑道:“文夫人你看看我适合哪款雪花膏?”
沈如初笑了笑。道:“米夫人先不着急。”元氏的夫家姓米,所以称呼其为米夫人。
接着。沈如初从徐氏开始,分别给大家发了雪花膏——然后只盼望她们能快点走,自己好去吃玉米排骨。
但徐氏好久没有要走的样子,一双凤眼看着身旁的几个妇人,对沈如初一笑,道:“如初啊,舅母今天来,还有一件事,就是要为你主持公道。”
沈如初虽然料到她们是为了茶楼的事件而来。但当徐氏这么说出口时,仍旧作出惊讶的样子,道:“舅母这话是从何说起?”
徐氏笑道:“你别怕,别紧张。我先给你引荐个人——也怪我,方才只顾着参观你的医馆,竟然忘记给你介绍了。这位便是通判夫人文氏,算起来是文旭的同宗,按理你还要喊一声姐姐哦。”
沈如初早就看见这个妇人了,三十出头的年纪。身材有些丰满,穿得很艳丽,一身大红色,活像个红包;细细的眉毛看上去有些刻薄。整张脸上最有特色的地方就是那双眼睛,不大,但是眼珠乌黑——杜雨珊也遗传了这一特色;猛的一看。杜雨珊与她并不相像,但仔细观察。二人有很多相似之处,一看便是母女像。
“见过姐姐。”沈如初微微一福身。
文氏急忙客套道:“妹妹别多礼。妹妹这身子越发重了吧?看着肚皮儿尖尖的。一看就是个男孩。”
沈如初笑道:“男孩女孩我都喜欢。”
本来就是一句心里话,但在文氏听来,却像是故意在反对她,当即讪笑了一下,道:“也是,也是。”
徐氏笑道:“我来呢,是因为昨儿听说了茶楼的事情。都是珊儿那孩子不懂事,闹腾起来,我已经骂过她了!”
文氏也急忙道:“是啊,妹妹,珊儿不懂事,从小被我惯坏了。他爹爹又忙着政事,没人管教,所以这孩子任性,做事又冲动,这才冲撞了妹妹。妹妹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她这一遭。我已经骂过了,还用家法处罚了,她脾气倔,受了罚一时受不了,几天不肯吃饭,这正病着呢,否则一定会亲自来给妹妹道歉的。”
沈如初听了这话心中冷笑:杜雨珊病了?还几天没吃饭?她岂是那种人!无非是编个拙劣的借口躲着不肯来见自己,不来也好,自己还不想见那种人!什么叫饶了她?难不成自己还惩罚了杜雨珊不成?
“姐姐说得这是哪里话,小孩子嘛,爱玩爱闹也是正常的。不过这次玩的也太严重了。我虽没读过什么书,不懂那些大义,但也知道礼义廉耻,也是正正经经人家的女儿,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伤风败俗之事!回来之后,我不吃不喝,真想一死了之!”她一边说,一边干脆挤出几滴眼泪来。
徐氏见状,柔声安慰了几句,又面带怒色,道:“李氏、元氏,珊儿年纪轻,不懂事也罢了,你们两个都是为人妇、为人母的人了,怎么也跟着胡来?还不道歉!”
李氏本来就理亏,事后也十分后悔,本来今天是托病不来的,但是徐氏下了死命令不能不来,也不敢得罪了沈如初、唐梦瑶之后又得罪了徐氏,听徐氏这么一说,急忙福着身子,道:“我是糊涂了,还请文夫人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一次。再也不会有下次。再就是,算我欠文夫人一个人情,以后文夫人不嫌弃,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开口。”
沈如初道:“杨夫人不必客气,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年长于我,按理应该称你一声姐姐,你这样说,我如何担得起。”李氏的夫家姓杨,所以称其一声杨夫人。她一边摸着眼泪,一边做出谦和的样子,既然有徐氏给自己撑腰,那黑脸让她去唱好了,自己若是再强势难免惹人烦,给人一种咄咄逼人的感觉。
李氏道:“担得起,担得起!文夫人,求你原谅。这是我备的一份礼物,聊表心意,还请文夫人一定要收下。”
她从丫鬟手里接过一个礼盒,塞给了沈如初。
沈如初为难地看着徐氏,道:“杨夫人、舅母,你们这么盛情,我怎么好意思?杨夫人既然认错了,我受的委屈再大也该消了,这礼物是万万不能收下的。还请杨夫人收回吧。”
李氏也犯难地看了一眼徐氏,徐氏圆场道:“这是李氏的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你收下了她才安心,那件事我们就揭过去了,以后大家还是好姐妹。过了这两天,我请大家去我府上坐坐。”
徐氏都这么说了,这点面子谁都要给的!
沈如初接过那礼盒,顺手交给了松月。
元氏这时已经迫不及待了,上前一步,拉着沈如初的手道:“好妹妹,你人美,又聪明,心地也好,这一次也一定要原谅我!我是无聊了,便跟着杜雨珊那丫头去看热闹的,没什么坏心眼,却不小心伤害到妹妹了,我心里十分不安,特意过来给妹妹道歉。还请妹妹一定要原谅我。”
沈如初听了这话,心中冷笑连连,什么是鬼话,这元氏就是鬼话连篇!杜雨珊是要找茬、是针对自己没错,但元氏岂是她自己说得那般无辜,仅仅是去看热闹的?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元氏至少在里面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她微微地瞅了一眼文氏,文氏脸色很难看,这个元氏竟然竟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全部赖到杜雨珊身上,她怎能不气?
“这么说来,米夫人是当时碰巧遇见了杜雨珊,二人又碰巧去了清风茶楼哦?”沈如初笑道。
元氏这事若说自己“碰巧”那也太假了,一来没诚意,二来就是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当傻瓜了,她当然不会这么说,嘻嘻一笑,道:“就怪我当时太无聊,杜雨珊那丫头又爱闹,非要拖着我过去,还说不好玩她请我听一个月的戏!哪里知道当时文夫人和唐夫人就在那里哦!杜雨珊一直在说捉/奸啊什么的。”
文氏忍不住了,道:“米夫人,珊儿不懂事,十几岁的丫头,难道你也不懂事?珊儿现在不在,你就把什么事都推给她,有你这么做长辈的吗?亏你平时还姐姐长、姐姐短地叫着我!这不是两面三刀吗?”
沈如初看着她们狗咬狗一嘴毛,心情很舒畅,道:“我这边倒是无所谓,就是我义姐宫夫人那里受了委屈。唉!”
徐氏听沈如初这么一说,道:“如初,这个你放心,宫夫人那边我们也有交代的,她是受了委屈,这一点我们都知道。大家都是好姐妹,冤家宜解不宜结,这件事我管到底,回头也会带着她们给宫夫人赔礼道歉的。”
沈如初笑道:“让舅母和各位夫人费心了。”
元氏和文氏又相互瞪了一眼,但这一眼也没逃过徐氏的眼睛,她急忙训斥了二人一顿,这才将二人的怒火硬给压了下去,但是谁都看得出来,这二人肯定是结了梁子了。
元氏眼睛活,但由此来看并不是情商高的人,她见自己拢住了沈如初,心中还隐隐有些欢喜,又急忙让自己的丫鬟将自己带来的赔罪礼物奉上,笑道:“好妹妹,咱们这是一笑泯恩仇,以后还是欢欢喜喜的。过几日苏夫人的宴会一定是要去的。这是我的心意,千万不要推脱哦。”
沈如初知道推脱不掉,说了一番客气话,也就收下了。(未完待续。。)
235 伤离别唐三辞行
文氏恨恨地看了元氏一眼,也当仁不让地给沈如初准备了一份大礼,沈如初没打开看,但是拿在手里就沉甸甸的,应该是价值不菲。
徐氏放下茶杯,道:“依我说,这医馆看了、雪花膏得了,歉道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如初忙了一天,又是怀孕的人,要好生休息的。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本来她们中的很多人都不乐意来,毕竟是过来赔礼道歉的,若不是碍于徐氏的情面,她们才不肯来呢——这些人平时都自视甚高,总觉得高人一等,何尝低三下四给别人赔礼道歉过;不过徐氏平日里不是爱管闲事的主儿,这次却作好作歹非要带着她们来赔礼,她说得在情在理,沈如初和唐梦瑶都不该是随便得罪的,由不得她们不来。
沈如初心中暗自松口气,心说总算把这几尊神给送走了,客客气气、谦谦虚虚地将这些贵妇们送走了。
松月见人一走,喜滋滋地笑道:“夫人,咱们这下发了,看看她们都送了什么好东西过来。”
沈如初笑道:“瞧你那点出息!这些人我最好一辈子都不见,见了就头痛。累死我了。”她对这些人可没什么感情,她是那种表面上对谁都不错,但实际上很难上心的那种人,并不是她虚伪,只是她对一个人好前提是这个人值得她去付出。
松月道:“要不,奴婢帮你捶捶?”
沈如初道:“不用。你按照我之前教你的手法帮我梳理一下腿上的经脉,站了一天,又水肿了。”
松月道:“夫人。您就是太卖命了!是医馆重要还是小公子重要?您再这么卖命,等爷回来了。奴婢第一个去告状!哼。”
沈如初知道松月忠心,是为自己好。笑道:“你手劲稍微小点就更完美喽!”
松月手上用力小了点,笑道:“现在呢?”
“完美的!”沈如初舒服地躺着,撇嘴赞叹着。忽然肚子里的小东西狠狠地踢了她一脚,她哎哟一声地喊起来,松月急忙道:“夫人,怎么了?”
沈如初笑道:“我的玉米排骨呢,饿死我不要紧,肚子里的小家伙开始抗议了,饿了。所以在狠狠地踢我呢!”
麦冬正巧拉着药箱从旁边经过,听了这话笑道:“夫人,奴婢去后面的小厨房给你端。”
沈如初笑道:“好啊。用大碗给我装哦,我吃得下的,顺带给我带一些水果过来。”
麦冬爽快地应了。
沈如初本来就是对着门口坐着的,门口走进一个人,因为背对着光看不清,但高大的身材在夕阳的映射下显得特别伟岸。
“我们的贵客来了,恐怕这一碗排骨汤是不够了。”沈如初笑道。微微坐直了身子。
松月一抬头,见是唐天瑞,笑道:“恐怕还真是不够呢!”
唐天瑞人还没到跟前,声音先传来了。笑道:“你这么吃,不怕肥死你啊!”
沈如初笑道:“难道你没听说过吗?做媳妇的女人平时吃饭的肚子要小,受气的肚子要大;一有了胎。肚子真大了,那时吃饭的肚子可以放大。受气的肚子可以缩小。我现在就是有了胎,吃放时可以无限放大而不用受任何气!”
唐天瑞笑道:“你还真能往自己脸上贴金。明明就是个吃货,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麦冬正巧端着香气扑鼻的排骨玉米汤过来,见唐天瑞也在,给唐天瑞行了礼,便把碗交给了沈如初,并叮嘱道:“夫人,还有些烫,要小心点!”
沈如初笑道:“唐小三要不要也来一口?真的很香呢!”
唐天瑞瞪着眼睛,道:“你当我是你呢,你当人人都和你一样是个吃货?要吃赶紧吃,少在这里显摆!吃完了我和你说正经事。”
沈如初舀起一口汤,在嘴边吹了吹,慢慢咽下,又挑起一块没有骨头的肉吹了吹,继续放在嘴里,慢慢咀嚼了两下子,笑道:“我喜欢一边吃饭一边说事情。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直接说呗。”
唐天瑞清了清嗓子,道:“我、我是来和你辞行的。”
沈如初夹着排骨的筷子晃动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常,将肉送进嘴巴里,摇了摇身下的摇椅,然后慢慢把肉吞进肚子里,笑道:“这是好事呀!安阳本来就不是你该呆的地方,你早就该回京城了。现在还太平,但接下来怎样很难说。”
唐天瑞早就料到沈如初这般反应了,苦笑了一下,道:“没其他事,我就是过来道个别。看你笑得这么没心没肺,我也就放心了。”
沈如初正色道:“马文俊死了,被人刺死的,你知道吗?”
唐天瑞点点头,道:“那么大的事情,整个安阳城恐怕没人不知道吧?现在安阳城的城门都被封住了,没有知府和臬司府的印章通行证是不准出城的。刺客应该还在城内。他虽不成才,但我好像也没听说他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应该不是仇家寻仇来了。”
沈如初道:“那也未必。胡山海怎么死的?马征明的仇家可不就是马文俊的仇家?何况,当前最大的仇家是——北夷人。”
唐天瑞道:“你分析得不错。不过这些事我管不了,本来也不归我管!父亲大人又来信了,说我要是再不回去,他就亲自带人来疆北把我绑回去!我现在一回家,喜嬷嬷和姐姐就在我耳边唠叨,我都快疯了!想想,还是回去吧。这里似乎也没什么让我留恋的了。”
沈如初笑不出来了,只道:“回去才是正道。我琢磨着城内要大乱了。你要是走就早些走。对了,你说出城必须有印章,通行证你拿到了吗?”
唐天瑞笑道:“我想走,他们还敢拦着我?”
沈如初笑了笑,道:“也是,他们可不敢拦着你。你怎么看也不像是刺客。走吧,到楼上去,我请你喝茶吃糕点,别在这里干坐着啦!糕点都是我亲手做的,去尝尝呗。”
唐天瑞笑道:“有好吃的,自然是要去的!你还会做糕点?”
沈如初不好意思说,自己做出来的那也不叫糕点,根本就是蛋糕的“失败款”,不过凑合着能吃,配了鸡蛋和牛奶,除了丑一点,还像那么一回事,毕竟自己学艺不精,工具也有限,能做出那样的成果,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当唐天瑞看到那一碟子所谓的“糕点”时,有点小震惊,咧嘴笑道:“这就是你的手艺?哈哈,笑死我了!你终于不是什么都会的!太好笑了,这是哪门子糕点?”沈如初脾气出奇地好,道:“先别笑话,尝了再说。我就不信你还能在别家吃到这样的糕点!”
唐天瑞笑道:“当然是吃不到了,这么丑!给我吃我也不肯吃的!这到底能不能吃?”
沈如初毫不客气地捻起一块就放在了嘴里,然后还嗦了嗦手指头,示意唐天瑞也试试,道:“味道不错的。”
唐天瑞有些怀疑地拿起一块,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他是真的不敢吃这个所谓的糕点,但是闻起来味道还不错,悄悄尝了一小口,入嘴即化,又甜又香,浓郁的蛋香、奶香让人回味无穷,赞道:“看不出来嘛,长得丑但是尝起来还不错!”
沈如初得意一笑,道:“这叫心灵美!和我这个人一样,关键是内在美。别站着啦,坐下,喝杯茶。这可是进贡的普洱茶哦,消脂、消食、祛痰,还特别暖胃。”
唐天瑞笑道:“想不到你还藏了这么好的东西。”
沈如初摇摇头,道:“你们唐家什么好东西没有呢?这些东西在安阳是好东西,放在京城还不是稀松平常?什么时候启程?”
唐天瑞道:“打算明天就走。”
沈如初一愣,虽然知道这个档口越早走越好,也知道唐天瑞不会耽搁太多时间,但是听说他明天就走,还是很吃惊,道:“这么快?东西都收好了吗?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我也好给你准备点安阳的地产带回去。你真是太不够意思了!根本没把我当朋友嘛。”
唐天瑞笑道:“给你省钱还不好?”
沈如初是真的恼了,冷道:“我就差你那点钱?你成心是让我心里难受!难道你不知道,走的人比留下的人要轻松很多?如果可以,我宁可走的人是我,让你们一个个都留下来狠狠地想我!”
她这句话不是开玩笑,是她本来就这么想的。
唐天瑞笑道:“走得的人也不轻松呀,即使留下的是你,也会狠狠地想你的。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说,是想请你帮忙的。”
沈如初道:“你说,能帮的,我一定会帮。”
唐天瑞道:“我姐姐有身孕了,你知道吧?”
沈如初点点头,很娴熟地给他添了一杯茶,道:“我是最早知道的,当天还是我给她号脉的,本想当时告诉你的,但你那天不知怎么回事,好像火气很大。”
唐天瑞点点头,道:“我姐姐为人清高,朋友不多,能谈得来、又让她瞧得起的人更是寥寥无几,她怎么对你,你应该清楚,恐怕对你的情分不比我差多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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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6 送图志宴请唐三
沈如初温暖地笑着,道:“姐姐待我的情意,我心里知晓,不会也不曾忘记。你直接说吧,到底需要我做什么,是不是姐姐那边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
唐天瑞似有难言之隐,道:“我姐姐的为人我最了解,别看是大家闺秀的做派,很少发脾气,但脾气很倔强,不肯认输、不肯求饶,甚至不肯诉苦。我希望你能多去陪陪她,她很喜欢和你在一起,和你在一起她就会很开心。”
沈如初诚恳道:“我会的,请放心。是这段时间稍微有点忙。”
唐天瑞道:“她最近不开心,或者说从嫁给宫云枫之后,她就不开心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你和她很少来往了,但是我知道这件事和宫云枫有关,对不对?”
沈如初不说话,看着杯子里的茶水,她的沉默就等同于默认,也给了唐天瑞进一步打开话匣子的权利,道:“宫云枫喜欢你是不是?可是你们都各自成亲了,为什么不成全彼此呢?我姐姐不傻,她什么都知道,之所以不肯说,是太害怕失去你们,你和宫云枫!”
他越说越激动,以至于声音很大,让沈如初微微有些吃惊,又忍不住生了一股怒气出来,皱眉,不肯说话。
唐天瑞见她这般神情,放慢了语速,道:“我这算是个不情之请了,我希望你能看在我姐姐如此待你的份上,善待我姐姐。最好,不要再和宫云枫见面,有联络……也许我今天说的话太过分了。但是,我实在放心不下我姐姐。请你原谅。”
沈如初叹了一口气。笑道:“你把我说得好人渣,好似我专门破坏姐姐的幸福似得。”
“我不是那个意思。是我表达不当,不过……真的很希望你能照顾一下我姐姐,虽然你比她年纪轻,但却比她历练多了,而且她真的很喜欢、很在意你。就当我求你了。”
沈如初微笑道:“放心吧,就算你不来求我,我也会这么做的,因为我也很喜欢、很在意她。这个蛋糕还要吃么?”她急忙转移了话题。
唐天瑞笑道:“丑是丑了点,但味道还不错。”说完。很配合地抓了几块大快朵颐起来。
沈如初转身在案台上翻了翻,找出一本很大的书,笑道:“这本书叫《安阳图志》不但记录了安阳的风土人情,还有名胜古迹,以及各类物资。里面的插画很棒,栩栩如生,我也是千方百计才找到的。虽然看过了,旧了点,但是你带回去吧。就当送你的离别礼物,将来也好有个念想,万一想安阳了,就拿出来看看;万一瞧见什么好东西了。可以给我写信,我给你捎点过去。”
唐天瑞爽气地接过那本书,笑道:“我就等着你这句话了!这安阳很多东西我都喜欢啊!实在是喜欢。别的不说,那个李掌柜的陶器就很喜欢呀。还有醉仙楼的烤鸭,俏渔府的鲜鱼。就连医馆隔壁那个宋老伯包的大馅饺子我都喜欢!到时你可要记得给我送过去。”
沈如初笑道:“少来!这些东西都是容易坏的,估计还在路上就臭掉了!说点实际的,明天什么时候走,我过去送你。”
唐天瑞笑道:“好啊,你去送我正好,这也是我今天过来的目的,我姐姐也会去送我,她最近挺想你的,但是不知为什么又不肯来见你,正好借着送我的机会,你们碰面聊聊。她很腼腆的,所以你要主动点。”
沈如初骂道:“嗬,敢情我就是个厚脸皮的?”
唐天瑞笑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总算有一次自知之明了。”
沈如初瞪了他一眼,道:“要不,晚上一起吃饭?我请客!”
“你请客,我付钱!可以啊,说吧,想去哪里吃饭?”唐天瑞笑道,“不过马家出了那样的事情,整个城里都乱了,恐怕吃饭的酒楼也不安宁,你这样……”他看了一眼沈如初的肚子,“不如还是在家里吃得好,或者我干脆去一趟酒楼,买一些你想吃的东西带回来给你吃。”
沈如初笑道:“那就在我家吃吧,甘草的手艺还不错。”
“没问题。”唐天瑞笑道,他没那么多忌讳,心思比较单纯。
沈如初收拾了一番,便准备回府了,出门的时候正巧遇见了刘力俊,沈如初问他有什么事,他支支吾吾半天不肯说。
“你再不说,我就走了。”沈如初感觉耐心快耗尽了,“你一个大男人,有什么话不好说的!”
刘力俊看了一眼一直跟在身旁的松月和唐天瑞,仍旧有些不好意思,唐天瑞会意,借故拉着松月离开。
“你现在可以说了吧。”沈如初道。
刘力俊搓着一双大手,道:“是、是这样的,我、贱内最近身子不舒服……”他憋了半天才说出这几个字。
沈如初皱眉,道:“她不舒服,让她过来看看嘛,我不收你们诊费的。”
刘力俊仍旧红着脸,道:“她、她一直葵水不断!”
沈如初道:“葵水不断?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什么症状?有没有血块?是不是伴随心慌、头晕、出冷汗、腹部疼痛甚至晕厥的状况?”
刘力俊道:“她不肯说,我劝了半天她也不肯过来见你,说是挺难为情的,其他女人都没有,就她一个人有这种事……我看她最近脸色也不好。”
沈如初“哦”了一声,道:“这种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女人嘛,已婚的妇人哪个没有妇科病,犯不着讳疾忌医。你还是劝她过来看看,这事不能拖,以免伤了身体,将来怀孕都难。”
刘力俊连连点头,一副很崇拜的样子,道:“还是你厉害,一说就懂。想不到你还是块学医的料子!”
沈如初笑了笑,道:“这些不算什么的,都是常识性的。不过这种问题一定要慎重对待,具体什么病,我们要查验了才知道的。总之,讳疾忌医不可取。让她放心好了,我们都有职业操守的,会保密哦。”
刘力俊笑了,道:“好,我明天一定要她过来看病,绝不能讳疾忌医!”
沈如初又道:“晚上有事吗?”
“你需要我做什么?”刘力俊挺直了胸脯,以为沈如初有事求他。
沈如初笑道:“就是请你一道吃个便饭,在我家。唐三公子明天要回京了,我这算是给他送行。你要是没事的话,就一起来吧。”当然,她还想顺带打听一下文旭的事情。
刘力俊犹豫了一下,道:“好啊!”接着不等沈如初开口,便道:“我最近一次送粮草去军营,但是没见到文旭,听说他当时带兵去战场了。”
沈如初道:“哦。那你有没有打听到其他消息呢,他最近怎样?战事顺利吗?对了,今天西市发生的事情,你听说了吧?”
刘力俊点头,道:“这么大的事情,恐怕没人不知道!这下不知道马元帅要多震怒!”他看了看四周,凑过来低声道:“我听说马元帅在军营内也出了点事情,受伤了!”
沈如初吃惊地看着他,忽然觉得这里不适合谈论这些事,遂道:“走吧,都去我家。”说完便招呼唐天瑞。
甘草早就做好了饭菜,沈如初又让她去多加几个下酒菜,又吩咐红袖去把文旭珍藏的几坛好酒好搬出来。
“哈哈,文旭这家伙,吃饭做事都不挑,但对酒很讲究!收藏的都是美酒!要是知道我们偷喝了他的好酒,不知道要心疼成什么样子!”刘力俊笑道。
沈如初笑道:“他可没那么小气!何况,这酒是我光明正大拿出来请你们喝的,怎么能算是偷喝呢!你们只管放心地喝,回头文旭闹腾起来,我给他交代呗!”
唐天瑞笑道:“他可舍不得迁怒于你!反正我也不怕,大不了让他追到京城呗!”他一边说一边打开了封着坛口的泥塞子,一股浓郁的酒香顿时溢满了整个院子。
沈如初深深吸着那酒香,笑道:“还真是好酒呢!光是闻闻就让人醉了。”
唐天瑞给刘力俊倒了满满的一碗,又给自己满上了,然后问沈如初,道:“要不要来一点?”
沈如初摇摇头,笑道:“怀宝宝的人不能吃酒!”
唐天瑞和刘力俊自然不会勉强,三人一边吃菜一边喝酒,一边说笑,但气氛却仍旧有些伤感,想到离别,沈如初忍不住叹气。
“你今天怎么老是叹气?”唐天瑞斜着眼睛问道。
沈如初愣了一下,道:“叹气?我有吗?”
刘力俊仗着酒劲,话也多了,笑道:“有!光是这一会我就听你叹了三声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我兴许能帮上忙。”
沈如初笑道:“我没什么不开心的。来,你们继续喝酒,我去厨房看看。”
松月扶着沈如初起身,麦冬却进来了,笑道:“夫人,宫家夫人和嬷嬷过来了。正在院子里头呢。”
沈如初又是一愣,就连唐天瑞也有些吃惊,道:“我姐姐和喜嬷嬷来了?”
麦冬笑着点点头。
沈如初和唐天瑞对视了一眼,然后急忙跑出去迎接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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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7 酒不醉人人自醉
唐梦瑶和喜嬷嬷正站在院子里,唐梦瑶一听见脚步声,急忙转身,看见沈如初正冲着她笑,有些不好意思,仍旧怔怔地站在原地,喜嬷嬷在一旁轻轻推了她一下,道:“还不过去说话?在家这些天可没少念叨。一直要来,来了,又不说话?”喜嬷嬷是笑着说的。
唐梦瑶温和地看着沈如初,轻轻笑了笑,道:“我来看看天瑞,他说过来和你辞行的。”
沈如初笑道:“姐姐,天瑞正在喝酒吃饭,你来了正好,和喜嬷嬷过来和我们一起吃饭。我让厨房再去添几个菜。”她热情而欢喜地拉过唐梦瑶,挽着她的臂膀,这个亲切的动作让唐梦瑶心中的隔阂以及自己臆想出来的尴尬瞬间消融。
沈如初知道她的性格,她那么善良和美好,腼腆的性子,肯定是想见自己而不敢来见自己,怕自己还在气恼茶楼那件事,如若不然,她即便知道唐天瑞在这里,她大可以派个下人过来询问,没必要自己亲自过来;何况,唐天瑞前面已经派了自己的小厮回去告知了,说自己要留下来用晚饭的。
关于茶楼那件事,沈如初心中是有阴影的,也是怪过唐梦瑶的,想起那天的情形,她的情绪依旧激动,心中还是免不了有一丝愤慨——她是不在乎杜雨珊、元氏等人的陷害、嘲弄,但是她受不了自己最在意的朋友竟然也带着怀疑的态度去“捉/奸”——然而,终究是情意占了上风,如果让她在原谅和记恨之间选一样。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原谅。她相信,唐梦瑶就是她一辈子的挚友、一辈子的好姐姐。
“姐姐。你怎么来了?我不是派人带话回去了吗?说我今天晚上不回去吃饭了。嘿嘿,你别说。初儿家的厨子烧出来的饭菜不错,这酒更是好酒!”唐天瑞笑道,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脸庞红彤彤的,微微有些大舌头。
唐梦瑶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沈如初,生怕自己的小心思被她看出来,沈如初笑道:“姐姐还不是担心你才过来的,你别不识好人心!来。姐姐,这边坐,喜嬷嬷坐这里。松月快去加两幅碗筷!”
刘力俊急忙起身给唐梦瑶和喜嬷嬷行礼,双方客气滴寒暄了几句。
喜嬷嬷一见唐天瑞喝酒,而且好像还有点醉意,顿时紧张起来,踱着小脚步子跑过去,道:“哎哟,小祖宗。您怎么能喝酒呢!还喝醉了,快别喝了!”
唐天瑞手中的小酒壶被喜嬷嬷夺了过去,唐天瑞顿时觉得扫兴,嘟囔道:“你总是多管闲事。这么小的酒壶,我才喝了多少?不过是半壶酒,哪里就醉了?以往在京城。哪次宴会,我喝得酒比现在少了!”
喜嬷嬷正色道:“这个老奴可不管!在老爷夫人面前哪怕你喝了一坛、一缸。只要老爷夫人不骂、您不出事,都行!可老爷夫人不在。老奴不能由着您乱来!”
唐天瑞正要发作,却听唐梦瑶笑意盈盈地拿过了喜嬷嬷手里的小酒壶,很温柔地给唐天瑞斟满了,笑道:“喝吧,难得今天高兴。嬷嬷。今天就当给我个面子,让天瑞痛饮几杯,只要不醉,能出什么事呢!”
唐天瑞梗着脖子,冷哼:“就是,我又不会喝醉!”
沈如初已经跑到厨房忙活了,甘草一个人要烧那么多菜确实不容易,笑道:“甘草,今天你辛苦了。来,让我炒几个菜,你坐一旁歇息去。”
甘草头摇得像是个拨浪鼓,道:“使不得,使不得!做菜本来就是奴婢分内的事情,如何敢劳烦夫人!夫人,快出去吧,这厨房间热得很!”她因为紧张、因为不知如何劝说沈如初,导致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松月也急忙过来劝,笑道:“夫人,就算您想下厨,也要等小公子出生之后呀,您现在大着肚子,厨房里油烟重,地上又滑,万一……那多不好,您让我们怎么担待得起!”
甘草觉得松月说得有理,拼命地点头。
“您都累了一天了,就安心坐着吃东西去,奴婢留在这里帮甘草吧。今晚宫夫人也来了,您该去好好招呼一下,不然的话,她恐怕又要多想了,还以为您记挂那件事不肯放下呢!”松月又道。
沈如初道:“也好。你就在这里帮忙吧。”
等回到桌子上时,一桌四个人正吃得开心。
沈如初笑道:“饭菜还和口味吧?这些菜啊,都是改良过的,以往不是这么个口味,我就按着自己的喜好让甘草稍微变了个花样。“
唐梦瑶夹起一块腰花,笑道:“不错哦。这个腰花麻麻辣辣的,我很喜欢。”
刘力俊吃了一口白斩鸡,笑道:“这个鸡是怎么做的,油嫩嫩的,外面的皮很滑嫩,里面的肉又很有劲道。”
沈如初笑道:“主要是要煮的好,不能煮的太烂了,否则就没劲道;也不能煮的生了,否则肉里面还有血水,看着都觉得恶心。煮好之后要搓上油和盐巴,看上去就是黄橙橙的,还有股淡淡的咸味。”
唐天瑞毫不客气地抓了一条鸡腿,本想放在嘴边,但又停住了,递给了沈如初,道:“你是大肚婆娘,鸡腿就赏给你了。”
沈如初知道唐天瑞的脾气,也不反对,笑着接过鸡腿,道:“谢谢三爷。”
唐天瑞又撕了另一个鸡腿,沈如初有些担心,在她看来这唐小三始终是个孩子,未必能想得周全,虽然谁也不稀罕这个鸡腿,但终究是个心意,按道理是应该给唐梦瑶的。
“姐姐,你也是大肚婆了,这只鸡腿就给你了,多吃点,争取给我生个白白胖胖的大外甥。”唐天瑞笑道。
沈如初舒心地笑了,开心地啃着鸡腿;刘力俊也跟着笑了,痛快地喝了一杯;唐梦瑶拿着鸡腿迟迟没下口;喜嬷嬷站在一旁却总是担心唐天瑞喝多。
沈如初不敢饮酒,也不准唐梦瑶饮酒,但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笑道:“这天下没有不好杯中之物的豪杰,嬷嬷就不要阻止了。以后再和他们喝酒,不知何年何月!”
她虽笑着,但说出来的话却十分酸涩,眼神也忽然之间亮晶晶的。
唐天瑞听了这话忽然豪情万丈,笑道:“说得好!我干了!兄弟,一起来!”
刘力俊是个粗人,酒量一向不错,自然是不怕醉的,痛痛快快地陪着唐天瑞喝了三杯。刘力俊笑道:“真是好酒,好酒!”
唐天瑞笑道:“兄弟,等你去了京城,我也请你喝好酒!京城里美酒多,但是像你这样铁骨铮铮的汉子却少,我欣赏你!来,我再敬你一杯。”
沈如初见二人喝得也差不多了,再喝下去就真的会醉了,想着唐天瑞明天还要启程,便将酒坛子收起来了,笑道:“现在只准吃菜,不准好酒了!敬酒虽好,可不要贪杯哦!麦冬,快把这半坛子酒封起来。”
麦冬依言将那剩余的半坛子给端走了。
唐天瑞有些醉意,指着沈如初道:“沈小三,你太不仗义了,不够意思!我都要走了,你还不肯让我喝个够!不是好朋友!”
刘力俊看着唐天瑞的神情,有些想笑,道:“兄弟,今天差不多了。想尽兴,我们改天继续!”他从几人的谈话中也断断续续知道唐天瑞明天就要离开安阳城了,自然不肯再陪着他喝下去。
沈如初笑道:“好,我不够意思,不仗义,是个小气鬼!那赶明儿我去了京城,你也别请我喝酒!”
“请!一定要请!我要把我最好的东西都给你,只要你去京城!”唐天瑞道。
沈如初笑道:“嗯哪,就等着三爷赏赐呢!”
唐梦瑶苦笑道:“天瑞,你有些醉了。”
喜嬷嬷在一旁抱怨道:“早就说了三爷不能饮酒,现在好了……哎,要不要老奴去煮一些醒酒汤?”
唐梦瑶道:“没那么夸张!”她对喜嬷嬷也没了耐心。
唐天瑞更是直言不讳,道:“我都要回去了,你还管着我?我看你该告老还乡,回家养老了。”
喜嬷嬷讨了个没趣,老脸挂不住,沈如初虽然不喜欢她,但也不想在自己家里看着他们闹别扭,笑道:“大家聚在一起图个开心嘛!三爷,你别嘴巴不饶人!来,吃个鸡翅膀,祝愿你展翅高飞!安阳是个穷地方,又是兵荒马乱,三教九流的,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
唐天瑞苦笑着,道:“错就错在我来了。来了,便不想走了。”
沈如初笑道:“瞎说!吃东西吧。”
唐天瑞拉着刘力俊忽然不放,感慨道:“兄弟,你知道我现在心里多心酸吗?堵!堵死了!可我一个爷们,不能哭呀!”
刘力俊笑了笑,道:“算是能理解吧。”
他们之前见过面,但也仅仅是点头之交,交集不多,也没什么深入了解。
沈如初看了一眼唐梦瑶,二人心照不宣,然后双双离席,走到一处僻静处,沈如初笑道:“姐姐,最近可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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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8 欲寄相思无尺素
唐梦瑶道:“就那样子,最近总是睡不好。”
沈如初拉着她的手,中指和食指则瞧瞧触碰着她的脉搏,笑道:“嗯,身子是有点虚,不过胎儿很稳健哦。”
唐梦瑶一愣,才明白沈如初为什么拉着她了,原来是瞧瞧给她把脉,笑道:“让你费心了。是我心太窄了,有点心事就睡不着。先是怀孩子,这件事让我兴奋得睡不着,害怕合上眼睛,总觉得一闭眼就成了幻想;后面是茶楼那件事,我……”
沈如初温和地笑着,道:“姐姐,还当不当我是妹妹?当我是妹妹,这件事就过去了哦。你不好受,我承认我也很难受。我们这么难受不就是因为在意彼此吗?既然在意彼此,又何必闹成这个样子呢?好了,都过去了哦。”
唐梦瑶道:“你这么想,我就安心了。这几天真的像是过了几年,我觉得自己做人挺失败的,以为自己要失去你了,而且也让云枫很伤心,他已经很多天没有回来了。”
沈如初心中吃惊,道:“那他去哪里了?”
唐梦瑶叹气,冷笑,道:“轩辕吉安对他缠着不放,他还能去哪?或者说他去哪里都行。”她的口吻颇有些无所谓。
沈如初有些不解,道:“你就任由事情这般发展?”
唐梦瑶继续冷笑,道:“要不然怎么办?反正我现在有了孩子,将来孩子就是我的一切,他可以做他想做的事情。”
“你这种思想要不得!千万不能有这种消极的思想,没见过你这样将男人往外推的!就算你对他有些失望,就算你有了孩子这个寄托,但也不能这么悲观,你这样做不正中了轩辕吉安的下怀?”沈如初道。
唐梦瑶道:“我现在不想这件事。以往总是他往后退,我拼命拉着,小心翼翼维护着。如履薄冰地走了这么长时间,还是不能善终,我尽力了。他若想折腾就由着他去吧。”她说这话时带着极大的恨意和愤怒。
沈如初道:“别担心,他不会喜欢上轩辕吉安那种人的。你最近千万不要动气,要注意胎儿,万事以孩子为大。”
唐梦瑶的态度让她大为吃惊,她听说过很多女人因为怀孕或坐月子期间丈夫出轨,导致流产及各种后遗症的,但唐梦瑶却异常的冷淡;若她真的放下了,不在意了倒也无所谓。沈如初最担心的是她太过失望了,所以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唐梦瑶笑道:“我现在只关心孩子,其他的都无所谓。你肚子里的宝贝最近还老实吗?”
沈如初笑道:“不老实,越来越调皮了,现在夜里还会踢我。哼,等他出来了,我非打他屁屁不可!走吧,我们去看看他们喝得怎样了。你回去吗?”
唐梦瑶道:“我不回去,我回去干嘛?”
沈如初笑了。这才明白唐梦瑶前面说了那么多根本就是赌气——要是真的心灰意冷,一定会借着这个机会回京城,分开不就一了百了!她不愿意走,说明她心里根本就舍不得宫云枫。
“你的身子不宜远行。万一在路上磕磕绊绊的,现在最需要静养。就算你要回去,我也要劝你。”沈如初笑道。
唐梦瑶松了一口气,以为自己已经将情绪掩饰得很好了。
沈如初本想再劝劝。但是现在这个档口,提起宫云枫未免太尴尬,她现在是刻意回避。尤其是连唐天瑞都来求自己不要和宫云枫再有往来,更不愿意轻易提起这个名字。
“你们两个在这里,叫我好找!”唐天瑞红着眼睛,醉意比先前更明显了。
唐梦瑶嗔道:“叫你少喝点,瞧瞧你现在这样子!”
喜嬷嬷追过来,一拍大腿,叫道:“老奴早就说了,三爷酒量不行,瞧瞧现在,可不是被我说中了!”
唐天瑞本来就是对她不满,又仗着酒气,当即语气就不善,怒道:“要你管!少管爷的闲事,做好你的本份!”
喜嬷嬷有些委屈,按照往日的做派,这番肯定要折腾一番,摆摆姿态什么的,但唐天瑞愿意顺从地回京城,这对她来说已经算是一种妥协,现在又是醉酒的状态,若真是计较起来,自己肯定占不到半分便宜,当即委屈地看了一眼唐梦瑶,唐梦瑶是个息事宁人的主儿,道:“嬷嬷,你累了,一边歇着去,等一下我们就回去。”
沈如初对唐天瑞道:“怎么样,真的醉了?”
唐天瑞对她嗤之以鼻,笑道:“笑话!小爷我是那么不胜酒力的人?明天照样早起、照样启程!”
沈如初见他步伐有些不稳,知道他喝了不少,笑道:“好好好,你没醉!没醉就好。”
刘力俊过来,道:“我护送你们二位回府吧。”
沈如初笑道:“时辰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吧,嫂夫人估计要担心了。这边我让老宋送过去就是了。”
唐梦瑶笑道:“我是让人赶了马车来的,我们挤一挤就可以了,不用再麻烦你。”
沈如初看了一眼喜嬷嬷,笑道:“不麻烦。”一个马车挤了三个人,而且又让唐天瑞和喜嬷嬷坐在一起,不知要生出什么事来。
唐梦瑶笑道:“天色真的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还有不少东西要收拾呢。初儿,我们先回去了,在这里打扰你半天了。”
唐天瑞笑道:“沈小三,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去京城,我带着你四处逛逛,京城更好玩,至少要繁华很多!那是天子脚下,王者之气,你走在京城的街道里,会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清明,但也多了一股霸道,还有呀,纨绔之风盛行,那京城里的男子都有几分娘气。”他大着舌头说了半天,情急之下还拉着沈如初的手。
沈如初知道他喝醉了,否则哪来那么多的废话,轻轻拨开他的手;唐梦瑶看着尴尬,怕唐天瑞唐突了沈如初,急忙把她往一边拉。
“你们明天什么时候走,我到城外那里送送你。”沈如初笑道。
唐梦瑶道:“不用了,明天大清早我们就会出城,都安排了。你大着肚子不方便,这份情意我们心里都懂。好了,过两天我过来看你,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沈如初点点头,将唐梦瑶等人送出门口,送了又送,站在路边挥了半天手,直到那马车在夜色中消失无影,她收回目光。
“夫人,我们回去,外头露水重。”松月道,这时候的安阳夜晚已经有些冷,还会降一些露水。
沈如初点点头,道:“这一别不知什么时候再相见。”
松月笑道:“夫人,唐三爷不是说了吗?让您去京城玩呢。等咱们爷打了胜仗回来,说不定就去京城领赏了,到时小公子也出生了,您就和爷一起去京城呗。”
沈如初笑了笑,没说话。因为她明白有些人一转身就是一辈子。
不知是心事太重,还是晚上吃得多了,沈如初躺在床上迟迟难以入睡,她不仅仅是想起了唐天瑞的离去,还想到了宫云枫——宫云枫越发显得神秘了,她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谁,到底想做什么,但是她现在可以肯定他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其实,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沈如初就知道他不是普通人,只是这么长时间,她刻意让他从神坛上走下来。
还有文旭——她现在已经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情感了,想念,担忧,祝福,期盼,还有微微的抱怨,从怀孕到现在,他几乎没在自己身边过,无数个孤独、艰难的日子,都是她一个人扛过来的,受过的委屈、有过的危险,她还有几次差点死掉了,可这一切都是她默默地承受着。
文旭是保家卫国,这的确是一件光荣的任务,可这对她一个女人而言有什么意义呢?她渴盼的不过是一份安稳的生活,可现在有什么安稳而言?她并不奢求什么荣华富贵,她相信凭着她的本事,足够过上幸福安康的生活;她一直认为,需要的就是最好的!可她无数次需要文旭的时候,文旭在哪里呢?
每每想到这里,沈如初便揪心地痛。
别和她提什么深明大义,她从来就没打算做一个深明大义的女子;也不要和她说那些忠贞不渝的誓言,再美的誓言比得上朝夕相处的温馨?
“文旭……文旭……”沈如初默念着,她轻轻地起身,披着衣服走到了院子里。夜空十分清明,夜幕上繁星点点,就像是深蓝色的天鹅绒上缀着亮光闪闪的钻石,皎洁的月光看上去清冷无比。
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喃喃自语:“宝宝,你知道娘亲现在有多思念你的爹爹?每次担惊受怕、每次孤独无助,都希望他能在身边,可是……”她说不下去了,一行清泪轻轻落了下来,那思念如同蛊毒吞噬着她的内心和情感。
如果没有肚子里这个孩子,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还能守着这份信念多久。此刻,她终于明白什么是“欲寄相思无尺素”……(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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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9 生相思夜梦水仙
相思太浓,成了酒——心情沉郁的时候饮酒是最容易醉的。而此情此景让沈如初有一种心醉的感觉,心里一阵钝钝的痛——曾经,她所设想的幸福就是与心爱的人朝夕相伴。平心而论,最初文旭并不显眼,她并未心动,更谈不上一见钟情;但是文旭用自己的真情实感打动了她,让她相信,他就是她这辈子的良人。
如今,良人不在身边,她要一个人面对种种困扰和苦难,她受尽委屈,她饱受相思的煎熬,她想抱怨,可她抱怨什么呢?抱怨自己有一个英雄式的丈夫可以舍家为国?抱怨文旭未兑现曾经的承诺?
可面对这样的大时局,文旭也无从选择。
都说“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但是她和文旭现在连朝朝暮暮都没有——想到这里,沈如初心中隐隐升起一股怨气。
“吱嘎”一声,门响了,沈如初一转身,是麦冬披着衣服从房内走了出来。
“夫人,怎么还不睡?”麦冬问道。
沈如初苦笑道:“睡不着,出来走走。你呢,也睡不着?”
麦冬笑道:“奴婢不是睡不着,是晚上酒水喝多了,这会子起夜来了。”
沈如初闷头笑着,恐怕失眠的人并不多,这个点是人最犯困的时候,道:“那你快去吧,我坐一会就回屋了。”
麦冬上完茅厕回来,看见沈如初已经不在院子里了,四周看了看,确定她没有走远,应该是进屋了,当即小心翼翼地敲敲门,道:“夫人,您在屋里么?”
沈如初躺在床上。道:“在的。睡了,你也早些歇着吧。”有些心事只能自己承担,说与他人也不过是图个嘴快,解决不了实际问题,何况并不是人人都懂她的心事。
第二天一早,松月照例来敲门,却被麦冬给制止住了,低声道:“夫人昨天睡得迟,这会子恐怕还在困,你晚些叫醒。”
松月疑惑道:“夫人睡得迟你怎地知道?不过。夫人应该是还在困,平日里这个时辰老早就醒了。”沈如初的作息时间很规律,怀孕以来就更加规律了,早睡早起是她一贯坚持的原则。
麦冬看了一眼四周,道:“昨晚我起夜,看见夫人在院子里伤神。”
松月皱眉,道:“麦冬姐,你是懂人事的,主子的话可不要乱说。到我这里就是结了。”她不喜欢别人说沈如初半点不好,一个独身的妇人半夜不睡,在院子里伤神,无非是害了相思。这本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但传出去终归不大好。
麦冬不喜欢松月这个态度,但松月比她进门早,又在沈如初面前得脸。所以她也不好反驳,冷道:“我不过是好心提醒你,先不要叫醒夫人。孕妇很需要睡眠的。”
松月道:“谢谢麦冬姐。”说完端着洗脸梳头的东西转身回去了。
沈如初前半夜睡不着。后半夜又睡得很死,中间还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养了水仙,而且是并蒂水仙,开得那叫一个美和灿烂,关键是这水仙开出来的竟然是蓝色的花儿。这一梦竟然让她醒来的时候回味无穷。
“我睡了这么久?”沈如初看着日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松月会说话,笑道:“您是太累了,正需要睡眠,否则您才不会睡懒觉,就是让您睡也睡不着的。”
——这话沈如初爱听。
她天生就不是睡懒觉的料!
“松月,你帮我去看看哪里有水仙啊,我突然想养水仙。”沈如初笑道。
松月笑了,然后愣住了,半晌才道:“夫人,这个季节没有水仙啊,要再过几个月。到时奴婢去买些回来,养在屋子里甚好。奴婢也很喜欢。”
沈如初笑道:“我也知道水仙分季节的,呵呵,那就算了吧。咱们去医馆吧。等一下你让老宋去宫家问问,唐三爷走了没有。”
松月笑道:“夫人,您怎么不叫他唐小三了?奴婢觉得唐小三还蛮好听的。”
沈如初嗔道:“那沈小三呢?好听么?还有林小三……”
松月捂嘴道:“都好听。其实三爷很可爱,别看生得秀气,其实很有男子做派的,我听说不少小姐都爱慕他呢。”
沈如初撇撇嘴,笑道:“这个你又知道?”
松月撒娇道:“艾叶,夫人,您别总是嘲笑奴婢嘛?奴婢也都是听人说起的啦。”
沈如初笑道:“我不是嘲笑你,我只是好奇,你说你每天跟在我身边,基本上寸步不离,怎么你就听见了这些,我偏偏听不见呢?”
松月一愣,道:“哎,还真是这么回事哎。为什么我就听见了,但您没听见呢?真是怪事!”
沈如初笑了笑,道:“慢慢想吧。”
在去医馆的路上,沈如初昏昏沉沉的,还有些困,身后头忽然传来一阵吆喝,像是“让开!让开!不想死的都给老子让开!”一类的话。
因为医馆离文家并不远,所以沈如初尽可能走路去医馆,也算是锻炼一下身体了。
松月急忙拉着沈如初往一边避让。
“这到底怎么回事?”沈如初问了一下身旁的老伯。
那老伯道:“还能怎么回事,这不是马大公子遇害了,马元帅一气之下将军队调进来,打算找出凶手为马大公子报仇呢!”
沈如初惊道:“军队都调派到城里了?”
身旁另一个人道:“这还用问吗?眼前这么多军人是哪里来的?”
沈如初一惊,正是打仗的档口,马征明将军队调派到安阳城来查办是谁害死了自己的独子,这也未免太儿戏了!
不仅是安阳城内一片大乱,马家早就坍塌了!
柳氏先是死了儿媳妇,崔明月的死并不是她难过的原因,她谈不上多难过,当时只是有些犯难,总归是不好向崔家交代的;再就是担忧,总觉得这是一个开始,有一双无形的黑手在向马家动杀机。
作为一个经历过风浪的夫人,柳氏那时便发现了端倪,她虽不知道是谁在部署那个局、要对马家下毒手,但是她并不敢掉以轻心,并动用了自己所有的力量来保护马文俊的安危,没想到万事都在她的部署之中,马文俊还是死了!
对于马文俊的死,柳氏第一个反应就是晕死过去!
整整是晕过去一天一夜,所有人都以为救不活了,就在各大名医准备放弃的时候,有一个医师给柳氏施针,将她救醒过来。而这个医师便是宫云枫。
柳氏醒过来的时候,头发落了大半,几乎成了秃子——要是放在平时,她肯定会惊叫起来,再不肯出门见人,但是马文俊的死让她心如死灰,形同一个活死人,连命都不想要了,哪里还顾得上形象!
老五一直跪在床前,大脑袋已经磕破了,见柳氏醒来,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仍旧是跪着磕头,碰得那地板咣咣响。
“老五,你一刻也不准停歇,拿着咱们马府的令牌去军营给老爷送信,就说俊儿走了,让他来给俊儿报仇。”柳氏用轻微但冷冽的声音吩咐道。
老五二话没说,又是郑重地磕了个头,道:“夫人,老五这就去了!”
柳氏走下床,看着众人,又看着自己的丫鬟道:“过来给我梳洗。你们都杵在这里,大公子那边不用管吗?你们都是死人吗?”
一干大夫唯唯诺诺,急忙拎着药箱告退,宫云枫也顺势准备离开,却被柳氏叫住了:“宫大公子请留步。”
宫云枫一愣,即便不愿意也只能留下,自从马府出了事情,这马府里里外外不是家丁就是士兵,再不然就是紧急赶到这里捕快衙役,想拦下谁那再容易不过。
“夫人,还有什么吩咐?”宫云枫恭敬而客气道。
柳氏有些激动,这次醒过来像是突然老了二十岁,以往看着不过是四十岁的夫人,如今竟像是年逾六十的老妪,她哆嗦着嘴唇,似有些为难但又特别紧张,道:“你医术那么高明,能将我从鬼门关里救出来,不如你去看看俊儿吧?啊,去看看吧。你肯定有办法的,他这孩子八成又是喝多酒了,睡得死一些,你让他醒过来。”
站在一旁的紫云等人听了这话,心疼得掉眼泪,这柳氏八成是得了失心疯,马文俊已经死了,尸体被老五扛回来的时候已经冷了。
宫云枫道:“夫人,请您节哀。马大公子的事情我的确无能为力。”
柳氏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道:“宫大夫,宫大公子,你一定有办法的!你医术那么高明,他们都说你可以起死回生的,你就帮帮我这一次,我们马家一定会感谢你的,你想要什么我们都会满足你的,你说啊,你需要多少诊金?”
宫云枫不知如何拒绝。
柳氏喝斥身旁的紫云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库房领了银子过来,付宫大公子诊金!”
紫云犯难,但也只得过去。
宫云枫将柳氏搀扶起来,道:“你先起来。我陪你过去看看吧,不过能不能医好,我不敢保证。”
柳氏感激涕零道:“好好,谢谢你了。你出手,俊儿一定有救的。”然后就不停地念叨:“俊儿有救了,俊儿有救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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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0 冲冠一怒为爱子
宫云枫无奈,只得在众人祈求的眼光中跟着管家往前院走。
前院已经布置成灵堂,虽然尚在布置之中,但白帆、灵堂布、挽联、香炉等都已经就绪,连棺材都送了过来,虽然马文俊的尸首还未正式入殓,但那黑漆漆的乌木棺材看上去仍旧让人触目惊心。
柳氏看着那口棺材立马疯了一般,骂道:“谁让你摆了棺材在家里?谁让你这么做的!多晦气!太晦气了!你真是越老越不中用!滚,马上给我滚!我们马家不要你这种废物!”
那五十多岁的精瘦的管家被柳氏这一番责骂闹得有些尴尬,毕竟是马家的老人了,当管家的,那算是马家的半个主子,除了马征明等人,谁不买他的账?柳氏这一番怒喝,却没几个人听令。
“你们都是死人吗?都不想做了?都找死?我让你们把这个东西给我抬出去!抬出去!”柳氏喝道,那棺材刺激着她脆弱的神经,只要它横在那里就让她以为马文俊还活着、还有救的幻想破灭!
她拼命地摇头,疯狂地拍打着那棺材,因为身体虚弱几近昏迷过去,那管家示意众人将棺材抬出去。
“放哪里呢?”一个忠厚的年轻人问道。
管家不耐烦地低声吼道道:“先抬出去,别让夫人看见。”
一群人唯唯诺诺地将那厚重的棺材抬了出去。
柳氏仍旧在发疯,有些口齿不清地骂着,再无往日贵妇的仪容;她望着门上挂着的白灵花,更是气结,拼命地撕扯着,抱着一朵花肆意哭着,最后再次昏倒——若不是宫云枫眼疾手快,恐怕直接摔到在地上了。
“夫人!夫人!宫大夫。您看看这如何是好?我们夫人……哎,大公子根本就是走了,早就冷了,现在都僵了……”管家唉声叹气道。
宫云枫道:“先把人抬进去,应该是受了刺激,加上身子虚弱,一时昏迷过去,应该无大碍,只是这精神……”他一边说一边摇摇头。
给柳氏号了脉,脉象很微弱。他当即喂了他一颗急救的药丸,又开了一副药方子,叮嘱那管家好生照料:“她不能再受刺激了,你们要守护在她旁边,醒来时记得给她准备一些流质的食物,按照方子给她服用药物。”
那管家有些犯难,道:“宫大夫,你能不能留下来?诊金什么的好说,我们给你十倍的诊金。我怕夫人醒过来又……”
宫云枫道:“我医馆里还有很多事情。的确不便在此久留。夫人这边应该没什么事了,如果有事,再去叫我,我肯定第一时间赶过来。”
管家仍旧为难。道:“宫大夫你还是留下吧。”
宫云枫道:“很抱歉,贱内有了身孕,身子又虚弱,我不能不在跟前稍加照顾。马夫人不过是一时受了刺激。并无大碍,还请您放心。”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管家自然也不好强留。
且说。老五带着柳氏的命令、拿着马家的令牌,骑着快马一路奔到了军营,好不容易见到了马征明,才知道马征明受了伤,看样子伤的还不轻,他还不知道马征明差一点就没了命。
“老爷!”老五噗通一声跪下来,还未开声,老泪便流个不停。
马征明前一番受了重创,好不容易从鬼门关捡回一条老命,这会子见老五跪在地上老泪纵横,心头一惊,道:“这是怎么了?有话好好说,快起来。”
他虚弱的样子让人心惊,活像个纸片人,坐在那里晃晃悠悠,好像一阵风就可以把他刮走,那颤抖的样子让老五这个性情暴戾的汉子忍不住心头又是一阵酸楚,喃喃道:“大公子……大公子……”
马征明惊道:“文俊他怎么了?”昨晚他做了一个噩梦,梦见自己最心爱的白玉兰忽然枯死了,还从根部冒出血来,当时他就吓醒了,一整天都心跳个不停,跳的那么急、那么快,就像是在宣告着噩耗的来临。
当老五哭着提到马文俊的时候,马征明彻底懵住了,双手抖动得更加厉害了。
“老爷,都是我没用!大公子他……他死了!”老五哭着说出这番话,他虽不是性情中人,甚至有些暴躁粗糙,但这么多年吃喝在马家,他对马家也有了深厚的感情,尤其是看着马文俊长大的,在他心目中马文俊不仅仅是自己的少东家,还是孩子一样的亲切存在。
马征明踉跄了两步,重新跌坐在椅子上,道:“你说什么?什么?”
老五看着马征明如雷轰顶的神情,不忍再重复先前那句话,跪在地上呜呜哭着,让营帐内的士兵都十分动容。
马征明吼道:“我让你再说一遍!”
老五被马征明的气势震住了,呆了片刻,道:“大公子被人刺死了!”
马征明坐在椅子里喘粗气,半天说不出话来,然后喷出一口鲜血了,整个人看上去恐怖而可怜,他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枯瘦的大手,指着老五颤抖了半天,最后道:“什么人干得?”
老五道:“还没查出来!”
左右两个亲卫兵急忙过来将马征明搀扶,却被马征明拒绝了,他突然坐正了身体,整个人散发出强大到不可遏制的戾气,像是变了个人,与方才的奄奄一息判若两人,甚至比他未受伤时都显得强大和严厉。
“来人,召集兵马,随我回程!”马征明下令道。
当马征明带着浩浩荡荡的大部队返回安阳城的时候,马家这边还没消停,柳氏正昏迷睡着,时不时传来悲戚的声音,一边是崔明月的院子传来的,呜呜咽咽的,有人说是大白天闹鬼;一边是停放马文俊尸首的院子里传来的,丫鬟仆从一大堆,谁见了都落泪——马文俊平时待他还算不错,很少打骂下人,所以,在一干仆从中很受爱戴。
至于那个丢了一边耳朵的王连盛,如今疯疯傻傻的,正不合时宜地傻笑着,谁见了都厌烦地瞪他几眼。
而这一厢,回春坊里冷清了许多,兵荒马乱的,老百姓本来就看不起病,就算沈如初等人肯免费救治,但老百姓轻易也不会往医馆跑,不敢来;再者,马家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官府已经下令严查了,城门都被封住了,只准进不准出,城内的老百姓更是不敢随意走动,能不出来都是宅着尽量不出来。
听闻,不少喜欢在公共场合嬉闹、又尚武的人被抓进去不少,有些人出来之后都脱了形;有些人至今也没被放出来;这个传闻闹得整个安阳人心惶惶,北夷人没打进来,自己人却闹腾成这样子,这日子……啧啧……当然,老百姓都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敢怒不敢言。
沈如初正坐在二楼上打发时间,本来医馆没人,她就只能闲着,账目有如意负责,药材有陈赟负责,各种杂务就交给了秦子辉,她倒是乐得当一个甩手掌柜。
“夫人,夫人!”松月叫着,还在楼梯上爬着呢,就叫了,声音里透着一股欢喜。
沈如初笑道:“什么事让你这么兴奋?你这脆生生的声音恐怕能传出两里路。”
松月笑道:“夫人,您就喜欢打趣奴婢!三爷来了。”
沈如初道:“三爷?哪个三爷?”
就听楼下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道:“还能是哪个?就是小爷我呗!”
沈如初一愣:这唐小三还没走?
她小心翼翼地下楼,因为肚子大了,遮住了脚下的视线,这下楼比爬楼还艰难,松月在一旁用心地扶着。
“你这是还没走还是由回来了?”沈如初笑道。
唐天瑞大摇大摆地找个椅子坐下来,道:“我又回来了。”
沈如初笑道:“来,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好端端地又回来了?”本来好不容易定好的行程,突然被取消,不知道远在京城的唐老爷是何等担心,但此刻唐天瑞一副巴不得回来的样子,正笑得没心没肺。
唐天瑞笑道:“出不了城呗!”
“呸!你从知府老爷那里拿的出城官牒,怎么可能出不了城?说个谎话也动点脑子!”沈如初对他这个说话嗤之以鼻。
“嘿!你别这么怀疑地看着我好么?你别不信啊,我是真的出不了城!”唐天瑞急了。
沈如初道:“这样一点都不好玩!现在安阳这么乱,你该早些回京城的!”
唐天瑞不耐烦道:“我是真的走不了!马征明回来了,带了一大票的军队,已经将城门封死了,所有的城门,甚至还派了一大队人马散到北疆各个地方去追捕杀害马文俊的凶手了!知府给我官牒根本不管用!”
沈如初一惊,没想到马征明竟然为了自己的宝贝儿子做出这么大的动静,想到正是战事紧急的时候,他身为三军主帅竟然带着大批人马来处理自己的家事,恐怕边疆情势危急。
“你怎么了?人又不是你杀的,你脸色这么难看做什么?”唐天瑞看沈如初脸色不好,急忙问道。
沈如初白了他一眼,冷道:“我是北疆的安危难过!”(未完待续。。)
241 天虚公子来医馆
唐天瑞笑道:“你别总是忧国忧民,放心,死不了!马征明再糊涂也不至于连燕国的北方屏障都丢了,否则就不是丧子之痛,恐怕他家的祖坟都要被掘了!”
沈如初笑道:“有时候,人会丧失理智的。何况,马征明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在北疆的地盘上竟然被害了,他这般作为——情理之中!”
唐天瑞笑道:“管他是不是情理之中,我现在是不用回京城了。”
沈如初不解,道:“我一直不明白,京城哪里不好?安阳又哪里好?”
“安阳没有什么好,穷山恶水多刁民;京城也没有哪里不好,可我就是不想回去,受不了那种氛围,以前觉得所有人的生活都是那样,也都该那样,出来走动了一番才知道每个人的生命该有不同的轨迹。”
沈如初歪着脑袋看着他,笑道:“不走寻常路?”
唐天瑞笑道:“你不也一样。”
沈如初笑道:“姐姐知道你没走成吧?”
“知道,都在家里捶胸顿足呢。哎,那丫头,别见了爷就一个劲地躲啊,躲也就躲了,干嘛还偷着乐?”唐天瑞眼见,看见了在一旁害羞偷笑的松月。
沈如初也发现了一些异样,松月羞涩的模样让她多多少少起了点疑心,但安阳即便民风粗犷些也讲究男女大防的,这个档口倒不好意思乱开玩笑,道:“人家松月还是姑娘家,你少在那里胡说八道。在我这里就别闲着,去帮如意将那些药材搬进去。”
唐天瑞“嘿”了一声,笑道:“也就你会使唤小爷我了!”说归说,但还是老实地去帮如意搬东西了。
沈如初根本不理会他的絮絮叨叨,医馆里现在不忙,并不是非要他去做什么。只不过是见不得他游手好闲地在这里聊天打秋风。
“我发现自己现在活像个酒肆的老板娘,望着门口,巴望着有人来。”沈如初笑道,她最大的聪明之处就是善于自嘲。
松月笑道:“夫人,您就别给自己戴高帽子了,人家开酒肆的比我们赚钱多了去了!你给别人看病很多时候都不收钱,还免费送药。哎,等爷回来怎么和他交代哦!”
沈如初笑道:“你只管如实说我败家就好!”
主仆二人说说笑笑,这时便有两个漂亮的女婢弱柳扶风但速度又极快地走了进来,她们的衣着很特别。虽然穿的是白纱素色,但却在人群里特别扎眼,以沈如初的阅历来看,这二人并非常人,但肯定是下属或丫鬟一类的身份,她们打的是头阵,后面应该还有更厉害的角色登场。
唐天瑞看到这一幕,凑过来,对沈如初笑道:“这是有客上门呀。看样子很难缠,怎么着,要不要哥帮你解决?”
沈如初白了他一眼,笑道:“你还是安心帮如意搬东西去!再不然就家去。别让姐姐太担心。”
唐天瑞不耐烦道:“絮絮叨叨的,现在比我姐还唠叨!”
沈如初正要答话,那两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便来到了她跟前,其中一个道:“请把你们这里最好的大夫请出来。”
虽然用了一个“请”字。但沈如初丝毫没看出她有“请”的意思,一张精致的脸蛋上带着很明显的冷淡和骄傲,似乎把别人看到了尘埃里。还有一抹淡淡的嫌弃。
沈如初笑了笑,当然,也只是嘴上笑了笑,道:“姑娘,你是哪里不舒服?或者你说说症状,我也好对症下药,或者给你匹配一个在该病症方面有专长的大夫。”
那姑娘柳眉倒竖,冷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有病?难道这医馆里没人吗?要你一个大肚婆娘在这里迎接客人?”
如意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和沈如初相处的时间越长,他对沈如初越了解,越发为沈如初的人品、学识、为人所折服,所以见不得别人对沈如初这般无礼,何况眼前这两个姑娘一看便是外地人,而且态度嚣张。
“你们有病就看病,没病不要在这里找茬。”如意冷道。
唐天瑞更是看不惯这两人,笑道:“好好的姑娘跟谁学的,这么霸气,还是说,跟了一个霸气的主子,时间长了就变刁了?”
他毫不客气地点出了这二人奴才的身份,让她们两人顿时少了不少气焰,用眼神剜着唐天瑞。
“怎么,我说错了?那你们自己说说,是不是当奴婢的?嘿嘿。小爷我看人很有一套哦。”唐天瑞分明就是火上浇油,想要惹恼、气走这二人。
那两个姑娘当即不乐意了,拿着一双杏眼瞪着如意和唐天瑞,表情十分厌恶,冷道:“我们到你们这样的小医馆来看病是你们的福气,别不识好歹!”
沈如初最见不得人目空一切,冷笑道:“那二位姑娘请便,我们馆子小,接待不起你们这样的贵客,请回吧。如意送客。”
其中一个婢女,“唰”一声,就把腰里的软剑给抽了出来,当即吓了沈如初一跳,没想到这二人还是个练家子!
软剑,顾名思义其剑身柔软如绢,力道不易掌握运用,习练时须精、气、神高度集中,所以,在剑器种类中属高难型剑术,而且江湖中有“君子不习软剑”的说法,皆因这软剑的招数过于歹毒,仿的是那毒蛇的身法,据说好的软剑可以藏身毒蛇体内,随着蛇身的游动而扭动。
如意见状,急忙将药篓子挡了过去。
另一个婢女则冷道:“你这是做什么!”示意那个女子将软剑收起来。
沈如初还没看清那人的手法,软剑已经妥妥地放在她的腰间。
“不识好歹!”那拔剑的女子冷冷地丢下一句。
沈如初皱眉,却也不敢轻易得罪这二人,又怕在医馆里打起来,她们只是过客,打烂了东西就走,损失谁来赔偿?何况,医馆里出现打架斗殴的事件,对医馆的声誉影响太大,思及此处,便道:“二位姑娘,他们二人不会说话,方才多有得罪,失礼之处还请海涵。姑娘若是有事,不妨直说。”
那拔剑的女子非常横,看见沈如初态度变好,很是得意,以为自己方才的举动震慑到了沈如初,冷笑道:“现在知道怕了?你们这里可有什么接骨的法子?”
沈如初皱眉,道:“接骨?可是有人骨折了?”
另一个女子道:“少废话!要你接骨,自然是骨折了,就直接说能不能,不能话不要浪费我们时间!”
沈如初不想和她们废话,只想将她们打发走,道:“我不能。姑娘还是请回吧。”
“你!哼,浪费我们时间!我们走。”那拔剑女子扭头就要出门。
沈如初松了一口气,指着如意道:“以后少招惹这些来历不明的人。这安阳城里别的没有,能人异士倒是不少。”这个是大实话,因为安阳位于边关,很多人犯了罪或者为了逃避仇家,都会到这里来避难,或者经由这里去关外。
如意点点头。
忽然就闻到一股花香,而且是郁金香的味道。
沈如初笑道:“今儿是什么日子,这么香喷喷的?”
唐天瑞笑道:“我看不会是什么好日子,现在人心惶惶,你就等着看吧,说不定就屠城了。”
沈如初惊道:“屠城?谁屠城?为什么屠城?”问题刚问完,她似乎已经想到了答案,马征明能不顾一切地冲回城里为自己的宝贝儿子报仇,还有什么疯狂的事情做不出来?
“哎,你早几天走就好了。现在被关在这里……现在走不了倒是其次,就怕北夷人冲进来,那时才是真的走不了。”沈如初叹道。
唐天瑞笑道:“我不怕。”
郁金香的味道越来越浓,等沈如初抬眼时,她看见一辆精致豪华的马车停在了医馆的门口,几个丫鬟跟在马车四周,不停地撒着花瓣,但撒得明明是茉莉花瓣,却传来阵阵的郁金香味道。
唐天瑞笑道:“今天你一定没看黄历,所以,招惹了不少人。”
沈如初呸了一声,道:“你说清楚了,是我招惹他们还是他们招惹我!”但进门的总是客,沈如初走上前,道:“你们这是看病呢还是抓药?”
不出意外,那两个白纱女子也在,她们此刻完全是一副谦恭柔顺的模样,其中一人道:“是我家主子慕名前来,想拜见一下沈大夫。”
沈如初苦笑了一下,道:“都是浪得虚名,不值得……额,请问是贵公子还是贵千金?”她还不知道这马车里的人是男是女。
先前拔剑的婢女道:“我们主人是公子。”
沈如初笑道:“那请问有什么可以为贵公子效劳的?”她实在想不出安阳这样的穷乡僻壤有什么贵公子出没。
松月却看出了点眉头,在她耳边道:“夫人,您瞧着是不是那个天虚公子?北公子呀!”
沈如初恍然大悟,想起那天花车在安阳城大街上经过的情形,真的是万人空巷,都去围堵这天虚公子的花车了,笑道:“要不先进来坐下再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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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 贵公子身有奇毒
写在篇前:忙了,又病了;忙与病似乎从来都是不离不弃。兜兜若说自己身体天生羸弱,似乎有点顾影自怜的臭屁感,不说也罢。感谢大家不离不弃,兜兜无以回报,抱着病躯努力码字,只说一句:且写且珍惜。
沈如初话音才落,那两名侍女便有些不耐烦,还是那个先前拔剑的姑娘,冷道:“你说进去就进去?就你这个地方,也不怕污了我们公子的脚?”
沈如初皱眉,冷道:“如意,送客!”
这两个女人也着实可恶!
如意冷冷看着那两个人,冷道:“夫人说了,二位出去!再不然……”
沈如初扶额,忽然觉得自己该养一条狗了,实在不行,关门放狗便可。
“你!找死!”那个女人再次拔出了剑。
如意皱眉,心中厌恶至极;唐天瑞在一旁也是气愤不已,他自幼大男子主义,最见不得飞扬跋扈的女人,而且这两个人不过是个奴婢,这气焰也太过嚣张了!
“赶都赶走,这是癞皮狗吗?”唐天瑞故意阴阳怪气地说道。
那女人的剑直接就刺了过来,唐天瑞不会武功,但如意却有些根基,眼疾手快地拉着唐天瑞避开了。
这时,门外走过来一个红衣女子,一把握住那持剑女子的手腕,冷道:“白素,不得无礼!”
原来那女子叫白素,倒是配得那一身白纱的衣裳,只可惜这个人配不上,沈如初心中一阵冷笑,道:“若是看病,我这医馆打开大门,热烈欢迎;若是找茬,还请姑娘回去吧。”原本她还想着看看那天虚公子是何许人也,如今这么闹腾。再没什么想法。
那红衣姑娘稳重而客气道:“夫人不必动怒。是我们无礼了,还请夫人见谅。我们公子有事相求。”
沈如初看着那红衣姑娘,二十岁左右的年纪,明眸皓齿,长相甚是标致,身材也是玲珑有致,笑道:“只怕贵公子的事情,我爱莫能助,还请姑娘转告。”
那红衣姑娘倒是有几分涵养,但沈如初前头受了气。对这一伙人实在没有好感。
“夫人,我们还是进去再说,我们公子给的诊金绝对不会少。”那红衣姑娘道,然后从袖笼里拿出一锭金子来!
银子常见,但金子却稀罕,寻常百姓根本见不到金子,更别说这么一锭,约莫十两的样子,但沈如初并非那见钱眼开之人。她开医馆本身也不是为了赚钱,平时替多少穷苦人家免费看病,甚至连药草都是免费赠送的;这一群人一看就非等闲之辈,出手这般阔绰。若不是遇见了难事,也不至于到她这小医馆来求助,但到底遇见了什么事情,她又猜不透——总之。不会是太简单的事情!
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沈如初还是淡淡拒绝了,道:“姑娘。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只是开了一家小医馆,说是医馆也不过是个药炉,恐怕不能为姑娘及贵公子效劳,还请姑娘另请高明吧。”
那红衣姑娘似有为难。
这时,从门外传来一声风轻云淡的声音,道:“你既开医馆,想必有客悬壶济世之心,我又听闻这回春坊时常救济百姓,在坊间颇有口碑,为何今日却单单拒绝我等?莫不是这回春坊给人看病还分本地人、外乡人不成?”
沈如初一抬眼,便看见一个身着白衣的翩翩佳公子。
那公子面如冠玉,剑眉星目,唇红齿白,墨发如丝,身形挺拔之中又带着一股书卷气,若将此男比作那女子,比世间女子又俊俏几分,但分明又带着阳刚之气,让人丝毫不会怀疑他的男儿身。
他如同谪仙人一般,不食人间烟火,但偏偏透着一股亲和,明明是第一次见,却能让人产生一种仿佛故交一样的错觉。
沈如初晃神了一会,不是为眼前此人的容貌,而是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身旁的松月早就流了半天口水了;唐天瑞则是满脸的不屑,还带着一丝妒忌;如意最冷静,眸子里仍旧是清冷。
“公子如簧巧舌,令人惭愧。如果公子是真心求医问药,那就请进吧。”沈如初笑道,恢复原先的神态。
那红衣女子听沈如初用一种调侃的语调,并用到“巧舌如簧”这个词,脸上不大乐意,拿着眼睛意味深长地、带着警告意味地看了一眼沈如初,但是碍于那公子在场,不敢造次。
那贵公子客气地一笑,不以沈如初的态度为忤,笑呵呵地进了医馆。
沈如初道:“敢问公子哪里不适?”她现在几乎可以肯定眼前这位贵公子便是那天虚公子,又称“北公子”的百里无缺。这百里无缺乃是出自北疆的大家族——百里家族,百年基业,祖上乃是燕国开国功臣,世代爵位;到了百里无缺这一代,爵位仍在,但只是一个虚位了,好在百里家族家大业大,近几十年又在武林中崛起,比之以前反而更有声威了。
那公子微微一笑,道:“请问夫人,可有雅间?”
沈如初挑着眉头,冷笑道:“公子,我这里是开医馆,接纳的都是生病之人,不是酒楼茶肆,没有什么雅间。”
百里无缺很客气地抱拳,微微躬身,道:“在下百里无缺,这厢有礼了。”
沈如初淡淡一笑,道:“久仰公子大名。前些日子,公子的花车更是在安阳引起了万人空巷的动静。”
松月抱着小手,差点雀跃得跳起来,口水都擦了几回。
沈如初回头瞪了她一眼,小声道:“快去忙活吧。”
松月觉得沈如初这个命令好残忍,但还是乖乖地跑开了。
百里无缺又道:“夫人,在下乃是隐疾,不希望众人知晓,还请夫人开个方便之门。”
沈如初顿了一下,已经来到了大堂前,轻轻坐下来,指着面前一个凳子,客气道:“百里公子请坐。”
百里无缺很自然地坐下来,堂中早就聚了不少人,医馆的大夫、帮工还有尚在医馆里看病的病人。
“公子,请伸出手腕,让我看看你的脉象。”沈如初浅浅笑着。
百里无缺依言伸出一只十分俊美白皙的手,递给了沈如初。
沈如初号脉之后,脸色微变,又看了一眼百里无缺,道:“公子,贵体有恙,跟我上楼吧。”
她轻轻起身,领着那百里无缺上了楼,并吩咐如意、松月等人在楼下安心候着,自己有需要时会过来吩咐;百里无缺自然也让那些婢女在堂下候着。
沈如初瞥了一眼那些婢女,一个个眉清目秀但无一不带着杀气,站在门口像是门神一般,笑道:“百里公子,她们这样站在门口,哪个还敢进来看病问药?”
百里无缺顿时明白沈如初的意思,对那领头的红衣女子道:“将人撤去,不必守在门口。你们自行离开,需要时我自会叫你们。”
那红衣女子领命而去。
进了楼上的雅间,沈如初笑道:“这本是我的休憩之所,并非什么雅间;我之所以带公子上楼,是因为我探出公子体内有剧毒,怕惹人恐慌,故此将公子请到这里。”
百里无缺笑道:“夫人真是蕙质兰心,实乃有心之人,在下感谢夫人的格外对待。请问夫人,我这毒可有解?”
沈如初笑了,道:“你也知道自己中毒了?”
百里无缺道:“自然是知道的,不然何苦来麻烦夫人?”
沈如初笑道:“可我不过是个普通妇人,开个小医馆完成自己幼时的心愿,并不懂什么解毒,恐怕公子这次要白来了。”
“可在下却知道夫人是解毒的高手,轩辕郡主身上的奇毒就是夫人给解的吧?”百里无缺浅笑着。
沈如初听了这话,心中不舒服,又觉得百里无缺这话太过直接,听了不是很顺耳,遂道:“公子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百里无缺道:“在下自有门道。还请夫人巧施妙手,救在下一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沈如初笑道:“可我确实无能为力。”
百里无缺笑道:“夫人,真的不肯施救?”
沈如初收起笑容,道:“让我再看看你的脉象。”
百里无缺又把手伸了过来,沈如初探着脉象,皱眉道:“你身上中的是菱花散,乃是一种奇毒。只是,这毒……”她淡淡一笑。
百里无缺道:“这毒如何?”
沈如初道:“这毒不但能毁人心脉、丧人心神,最明显的就是毁人容貌,常用在女子之身。我观公子脉象,中毒之日已久,但公子容颜并无损毁之相,而且你体内有一股真气压制着这毒素。”
百里无缺点点头,道:“夫人说得不错。我修习一种心法,的确可以压制这种毒素,只是因中毒日久,我的容貌已毁,夫人现在看见的这张脸不过是……”
沈如初一惊,冷道:“难道你易容了?”
百里无缺苍白了笑了一下,道:“并非易容,也是一种功法。夫人可要看看我的真面目?”
沈如初皱眉,道:“你今日前来,就是为了这张脸?想不到男子也爱美。”
百里无缺苦笑道:“让夫人见笑了,不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在下也不能免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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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3 解毒小白鼠心虚
沈如初盯着那张完美无缺的脸看了一会,垂眸道:“可我并没有发现异常,你这心法果真了得。既然心法有效,公子又何必来找我?我可没本事解毒。不过是个村野郎中,靠着夫婿卖命的军饷开了这家小医馆。”
百里无缺温和地看着沈如初,眼神温柔,温柔得根本不像个陌生人,就好像是一个男子深情地看着自己的恋人,同样温和的还有他的声音,道:“夫人,你要不要看看我的真面目?”
沈如初惊道:“怎么,现在看到的不是你的真面目?”
百里无缺摇摇头,道:“是,也可以说不是。我的真面目本来如此,但中了这菱花散之后,我的样貌……你现在看见的只是表象。”
沈如初当即打了一个禅语:“人生在世,有什么东西不是表象,何况容貌这种东西。”
百里无缺还要解释,沈如初摆摆手,道:“公子的意思我明白,公子想说你这张脸是修正后的脸,你本来的相貌的确如此,只是遭遇菱花散之毒后便容貌残毁,心法也只是维持了一个表象。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这表象也不会每天都能维持,所以,公子应该不常见客的。”
百里无缺轻轻拍手,笑道:“夫人真是冰雪聪明。”
沈如初冷笑了一下,并不是很喜欢这冰雪聪明的赞美,道:“难道木陵无人能解吗?以百里公子的出身、家世、威望,想找什么样的名医、神医找不到呢?”木陵是北疆最繁华的城池,也是百里家族百年基业的所在。
百里无缺笑了笑,并没有回答沈如初的问题,而是道:“夫人知道我这次来安阳的目的吗?”
沈如初笑道:“不知。也没兴趣知道。平日里很忙,没工夫过问这些事。公子若是想说,我倒是乐意听一听。”“我来安阳城,是寻前一世姻缘的。夫人。您信姻缘前盟吗?”他问得那么温和,温和里还带着一股小心翼翼,让人无法像是受了蛊惑一般,无法拒绝。
沈如初笑了,道:“我不信,但若这种神奇的事情发生在公子身上,我也会选择相信。就算公子是寻前盟而来,这和解毒有什么关系呢”
百里无缺笑道:“我来了安阳之后,才知道原来这里还有一个解毒的高手,以前从来都没听闻过。至于夫人……”他轻轻咳嗽了一声,似乎在掩饰某种尴尬,“我若说了,还请夫人见谅,我派人查过夫人的底细,夫人乃是安阳土生土长的姑娘,一生之中并无任何异常,除了两年前夫人突然晕倒,晕倒之后性情大变……”
他说到这里。意味深长地看了沈如初一眼,看得沈如初有些心虚。
“我不过是个再平常不过的人,犯不着劳烦公子来调查我。我只是好奇,公子为何一口认定我会解毒呢?”沈如初始终不想搀和这件事。
百里无缺道:“夫人若是不肯出手。在下也不便勉强。只是夫人的解毒之术甚为高明,若是不加以利用,可谓埋没了才华。在下虽是浪得虚名,却并非那奸恶之人。夫人能够妙手回春,也算是将自己的医术找到了用武之地。”
沈如初皱眉,道:“你是从哪里知道我会解毒的?”除了先前硬着头皮为轩辕吉安解毒以外。她就没再试过任何解毒的方子,难不成还一战成名了?
“郡主的毒是由夫人解的吧?”百里无缺淡淡道。
沈如初心头一动,消息来源果真是轩辕吉安那里。她本想追问他与轩辕吉安是什么关系,但是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这些人并非寻常之人,他们之间的事还是少知为妙,遂道:“那让我看看你中毒之后的真面目吧,我也好试试如何解读。”
“夫人还是不要看的好,在下怕吓到了夫人。”
沈如初不喜欢强人所难,也怕看见那一张近乎完美的脸孔背后是千疮百孔、溃烂流脓的丑陋,道:“你不想让我看,我也不勉强。只是,你的消息可能有误,我并不会解毒,你要白来一趟了。”
百里无缺仍旧笑着,道:“夫人真是谦虚。”
沈如初没理会他,心中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个百里无缺态度这般谦和,比起那天在花车上的如同神坻一般的男子,他此刻亲和得如同邻家大哥哥,也正基于这份谦和,沈如初倒不好态度太过强硬,也不忍心拒绝,遂道:“我的确给轩辕吉安郡主解过毒,但那是误打误撞外加临时抱佛脚,并不是真才实学。对于你身上的毒,我恐怕是,无能为力。”
百里无缺笑道:“夫人一下就探出我身上中的是菱花毒,这份功力是多少名医大家都做不到的。”他温和地看着沈如初,眼神里有一丝说不明白的情愫。
沈如初拉开抽屉,从里面捧出一个铜匣子,又从匣子里拿出一个小罐子,走到百里无缺面前,道:“我这里有一种百花丸,能解毒,但是能不能解你身上的菱花散之毒就不得而知了。”
百里无缺看见沈如初从那小罐子里倒出一颗颗晶莹剔透、又显出一点绿莹莹光芒的小药丸来,如同黄豆一般的大小,表面不是特别光滑。
“我自己做的。你要是——”她看了百里无缺那完美的脸庞之后,心里抽了一口冷气,真是妖孽一个,尤其是笑得那么风轻云淡的时候,“要是不怕死,可以尝尝味道。”
百里无缺看了一眼那小药丸,想也没想,捻起两颗药丸就要吞下去,却被沈如初制止住了,冷道:“我这百花丸很金贵的,你一次吃两颗,哼!”
百里无缺微笑着放下一颗药丸,另一颗则直接放到嘴里。
“茶壶里上有水。”沈如初淡淡道,“这个药不知道对你的毒有没有作用,先试试吧。恐怕,你也没指望我能帮你解毒,不过过来试试。”
百里无缺优雅地倒了一杯水,吞服下那颗药丸,然后闭起眼睛,慢慢运功了一会,沈如初看着他坐在那里吐纳,微微一笑,将小罐子收起来,这百花丸可是她照着那本《毒经》炼制出来的,能解百毒,虽然有点半成品的味道,但也是金贵的很,留着救命用的。
百里无缺的脸忽然一阵红一阵白,里面的血管不停地跳动着,像是要冲破皮肤,还冒出一股黑气来,看得沈如初有些心惊。
“你没事吧?”沈如初着急地问道。
百里无缺的 身子晃动了几下,额头上冒着黑气和冷汗,嘴唇有些哆嗦,半晌没给沈如初答话。
松月见沈如初和百里无缺二人上楼很久,一直没有动静,忍不住过来敲门,唤道:“夫人,在里面吗?”
沈如初轻轻地走到门口,将松月放进来,示意她不要出声,指了指百里无缺,他仍旧在那里运功,整个人从背后看都冒着热气,看得沈如初目瞪口呆——难道这就是古代的上乘武功?传说中的内力?
沈如初坐在椅子上,心中很紧张,她虽不懂武功,却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打扰他;松月紧张地揉着帕子,又盯着百里无缺看个不停,差点流出口水来,吃吃地笑着,对沈如初附耳道:“这天虚公子真好看。”
沈如初鄙视地看了她一眼。
松月又道:“他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夫人,我有些怕,要不要再叫一些人进来?”此时,百里无缺的表情有些扭曲,血脉和赌气又不停地在他脸上的血管里游走,看上去的确很难看,甚至有些恐怖。
沈如初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声张。
松月紧张地搅着帕子,一会看看百里无缺,一会看看沈如初。
“夫人,他不会有事吧?”松月小声问道。
沈如初道:“不知道。”
不过经松月这么一问,她心里有些紧张,毕竟那百花丸只是半成品,而且没有在人身上试验过,有没有功效或者副作用还不得而知——思及此处,沈如初便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太冒失了。
她本来信心满满地以为这百花丸就算不能解毒,也绝对不会有毒的,但是现在却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有没有毒,她并未试验过,根本就是个定数。
就在她紧张等待的时候,百里无缺的身子忽然安静下来,不再像先前那般打摆子了。
“你感觉如何?”沈如初紧张地问道。
百里无缺忽然睁开眼睛,这一睁眼不要紧,着实吓了沈如初一跳:原先是漆黑的眸子,现在竟然是明显的茶褐色。沈如初之所以观察如此仔细,完全是因为她看人喜欢看眼睛,对眼睛这个人体部位很敏感。
“你……你的眼睛?”沈如初有些惊讶,但是又急忙道:“你现在感觉如何?”
松月紧张地凑过来,看着百里无缺,小脸又是一阵红,每一片红云都在传递一种讯息:这个男人真好看。
百里无缺笑了笑,道:“夫人,您这百花丸之前用来解过毒吗?药效如何?”
沈如初登时红了脸,她要怎么告诉他:他就是个小白鼠!(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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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4 说毒圣祸根初露
“你现在感觉如何?”沈如初问道,急忙转移话题,她见百里无缺面色比先前好了很多,明显有了一丝血色,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想来也是那百花丸起了作用。
百里无缺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道:“差点没缓过来,这百花丸里有一股邪力,劲道很大。如果你能解我身上的毒,你应该知道这药所产生的影响,因为百花丸是你自己炼制的,至少你该知道这百花丸对我会产生什么影响,但你却不知道。”
沈如初无辜地看着他,道:“我一直都没说我能解你身上的毒,百花丸是我炼制的,但是也不是针对菱花散的毒性,能不能解你身上的毒,根本就是个待定的事情。你也不要指责我,我这百花丸金贵的很!不管怎么说,你现在都好好地站在这里,而且气色比先前好多了。”
其实,沈如初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心虚,那百花丸的药效她真的不知道,只是按着《毒经》的方子去做,而且还融入了自己的想法在里面,只知道吃不死人,但能不能解毒、能解什么毒、会不会与某些毒相冲,她是真的不清楚。
松月在一旁早就吓得脸色发白,自从她听闻百里无缺中了菱花毒。她心里想的是,如果她把这个消息告诉小伙伴,那该会引起怎样的轰动?
百里无缺笑了笑,那褐色的眸子似乎带了一股淡淡的嘲讽,但是并无恶意,反而让他看上去又多了几分生活气息,道:“也罢。总之感谢夫人的百花丸,有效。对我体内的毒有抑制作用。”
沈如初松了一口气,道:“听你这口气似乎还不乐意?”
“我只是不乐意给夫人试药罢了。”百里无缺笑得有些无奈。
沈如初脸色有些尴尬,道:“我早和你说了,我不会解毒。但是不肯相信我。这百花丸即便对你体内的毒有抑制作用,但也仅仅是抑制作用,并不能化解你体内的毒素。所以,还是另请高明吧。”
百里无缺笑着,很温暖很无害的样子,道:“可是夫人能配置出这样的百花丸,而且据我所知,这百花丸已经失传多年,还是五十年前毒圣老前辈的杰作。夫人怎么会配置百花丸呢?虽然这药名叫百花丸,却并不是用百种花制作而成。在下很好奇。夫人到底师从何人,而知道这百花丸的配方?”
沈如初冷道:“机缘巧合。你大概也听说了,我喜欢鼓捣一些小玩意,比如雪花膏一类的东西,碰巧制作成了这百花丸。我这百花丸可是名副其实用一百种花制作出来的,应该说此百花丸非彼百花丸。百里公子还是不要多心、多想了。”
百里无缺又笑了。
沈如初看着他的笑,有些气闷,这家伙估计是个笑面虎,虽然总是笑容可掬。说不定包藏祸心,一定要谨慎对待才是。
松月却陶醉在他那迷人的笑声里,差点流哈喇子!
“多谢夫人搭救。夫人妙手仁心,这回春的美誉当之无愧。”百里无缺郑重地鞠躬抱拳行礼。弄得沈如初有些不好意思。
沈如初笑道:“客套话咱们就不说了。我这开医馆的,可是要收诊金的。嗯,虽然没实质解决你的病痛之苦,但我也尽力了。且我那百花丸的炼制工序颇为复杂,也极为珍贵——虽然不能和毒圣前辈的百花丸相提并论。这样吧,就收你诊金五十两吧。”
百里无缺笑道:“这是应该的。只是我这次出来没带银两……”
沈如初皱眉。
松月一下子醒了。不悦道:“你堂堂一个北公子、天虚公子,那么大的排场,那么大的家业,仆从成群,竟然没有五十两银子,你说出来谁信!”
是啊,谁信!就好像说皇帝老子是穷光蛋一样,整个国家都是他的,他竟然说没钱?
沈如初轻轻瞥了一眼百里无缺,这浑身上下都是绫罗绸缎,佩戴的东西无一不是精妙绝伦的物件,甚至可以说都是价值连城的,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说没带银两。
“你叫无缺,大概只缺了一样东西:银两。”沈如初笑道。
百里无缺很悠哉地晃动了一下脑袋,道:“夫人稍安勿躁,在下虽没有银两,但是有金子。只要夫人能为在下解毒,银两、金子都不是问题。”
沈如初笑道:“我都说了我不会解毒,你就给我座金山银山,我也无能为力爱莫能助。”
百里无缺笑道:“夫人一定有办法的,能配置出这样的百花丸,我相信夫人和五十年前的毒圣前辈定然有些渊源,甚至武林中流传老前辈并未仙逝。”
沈如初心头一动,但是没有表现出极大的惊讶,从百里无缺嘴里第一次说出毒圣的称号,联想到那本《毒经》的奇妙,她已经猜测到自己所得的那本《毒经》有可能就是这位毒圣老前辈的杰作,只是这《毒经》的孤本怎么会在宫氏医馆封存的旧书里呢?宫云枫对此真的完全不知情?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你也看见了,我都快临产了,根本没那份心思为你研制什么解药;最重要的是,我不懂解毒!”沈如初这句话说得很强硬,带着淡淡的不耐烦,谁都不喜欢被别人强人所难,她也不例外。
百里无缺点点头,显得有些黯然,欠了欠身子,道:“那就不打扰夫人了。在下先告退,过两日再来拜访。”
沈如初道:“松月,送客。记得把诊金收了。”她轻轻地背过身去,现在兵荒马乱的,生意不好做,开医馆的更加艰难了;穷人来看病,她不忍心收费;富人来看病,可也不能漫天要价。何况,安阳城根本就没什么富人——所谓的富人,基本上都是那些当官的,还有囤积了几代的富商,但这种毕竟是少数。
松月又惊喜又紧张地看着百里无缺,牙齿打颤,道:“公子、百/北公子,这边请。”
百里无缺笑呵呵地冲沈如初道:“夫人,在下告辞。”
沈如初道:“不送了,百里公子。”
百里无缺优雅地下楼,眼里根本看不见任何人,那高傲从容的神情又如同神坻一般,就连跟在他身后一丈之内的松月都忍不住心怀敬畏。
待百里无缺一走,沈如初便陷入沉思:他为什么来回春坊?他怎么肯定自己能解他身上的菱花毒?他那样的出身,何人要给他下菱花毒?既然他确信自己能为他解毒,那他肯定不会轻易放弃了,如果自己必须给他解毒,失手了怎么办?既然他说的毒圣五十年前便销声匿迹了,为什么他能知道自己配置的百花丸就是毒圣当年配置的百花丸?
沈如初显然没有和他说实话,那百花丸虽然名叫百花丸但的确不是用百种花炼制出来的,需要的药材很多,百花丸不过是个名头而已。
“早知道,就该重新取个名头,就不会这么惹眼了。”沈如初叹息道。她只是没想到自己无意中得到的那本《毒经》竟然是一位用毒大家的毕生心得凝结而成,而这位大家实在太有名了,以至于五十年过去了,还有那么多人念念不忘。
她突然站了起来,再也坐不住了——百里无缺为什么突然提到毒圣?莫非就是冲着那本《毒经》来的?
这个想法让沈如初大大吃惊。
她急忙走到窗前,看着楼下,百里无缺的马车正经过,与此同时,百里无缺突然掀开了窗帘,伸出一张带着笑意的脸来,与沈如初的目光不期而遇。
沈如初急忙闪躲到一边。
就在这时,传来噔噔的声音,松月欢快地跑上来,叫唤道:“夫人,看,他给了这么一锭金子!是金子哎!奴婢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大块的金子!”
沈如初看着那黄橙橙的一坨,笑道:“让如意收好了,金子惹眼又惹事,改天让如意去钱庄换成银子。”
松月领命下去了,但唐天瑞又上来了。
“那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北公子,哼。”他摸着自己光滑的下巴,一副痞痞的样子。
沈如初道:“是啊,北公子。怎样,是不是美貌绝伦?把我们女子都比下去了,真是没天理。”
唐天瑞笑道:“也有你自卑的时候?”
沈如初反击道:“我不是自卑,只是羡慕。我有什么好自卑的,你比我丑,你都没自卑,我又何必妄自菲薄呢!”
“你一天不损我,似乎就不开心。我在想,我若是走了,回了京城,你找谁开涮去?”唐天瑞笑道,“说真的,他到底怎么回事?那么神神秘秘的,你们又聊了那么久!”
沈如初正色道:“他身上中毒了,问我能不能解毒,你知道我那点本事,根本无计可施。”
“不会吧?他可是北公子,可是堂堂百里家的继承人,谁敢对他下毒?到底中的什么毒?”唐天瑞简直就像是个好奇宝宝。
沈如初可没唐梦瑶那份耐心,道:“你就少问一句。我又不会解毒,只知道他中毒了,但是根本看不出来他中了什么毒。好了好了,这事过去了,别提了。这种贵人,咱们招惹不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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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5 分配任务要待产
唐天瑞听沈如初这么说,撇撇嘴,道:“你不爱说我也不勉强。看吧,小爷难得回来了,又给你干了这么半天的活儿,晚上请我吃什么好吃的?”
沈如初丢了一记白眼给他,笑道:“你想蹭吃蹭喝直接说就是了,找那么一大圈的理由。说吧,是想在家里吃,还是去外面吃?”
唐天瑞砸吧了一下嘴,笑道:“我听说上个月安阳的西市开了一家不错的酒楼,叫天香园,里面的水晶肘子、茴香鱼、还有清蒸蟹,都很不错。我呀,正想打打牙祭。”
沈如初笑道:“你个吃货!”
唐天瑞看了一眼沈如初的大肚子,笑道:“我也是想犒劳犒劳我的大外甥!你还有几个月就生了?”
沈如初想了想,道:“十月怀胎,一般只需九个多月,算日子的话,还有两个月。”
唐天瑞开心地拍着手,笑道:“这下我能等到这个臭小子出生了!走吧,晚上我请客,你最近瘦了,哪里还有孕妇的丰满呀,我带你吃点好吃的去。”
沈如初笑道:“你呀,自己嘴馋想吃就直接说,拐弯抹角那么多。行啦,晚上一起去,要不要派人去叫姐姐来?”
唐天瑞笑道:“也好。姐姐现在也需要吃点好的,开心点。”
沈如初急忙招呼红袖去叫老宋,让老宋去宫家把唐梦瑶接过来。
晚上,沈如初做东在天香园的请唐天瑞、唐梦瑶一起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席间最开心的人就是唐天瑞,他似乎很庆幸自己没有回京城,丝毫不在意自己是被马征明被迫赶回来的;唐梦瑶确实满满的心事,不过是一夜不见,整个人似乎又憔悴了许多。如果说之前她是珠圆玉润,如同一颗善良的明珠。如今看起来却失去了光泽,也没有了往日的圆润。
“姐姐,你今天心情不好?”沈如初柔声道,整个晚上唐梦瑶看起来都是心不在焉,也没什么胃口,东西都不大吃,“是不是为三爷担心?不要紧的,马征明只是复仇心切,所以才拦截出城的人,等这个事件过了。肯定会放行的。稍微等几天。”
唐天瑞喝着小酒,道:“是啊,姐,别担心,我肯定没事的。这也是天意,我不该这个时候回京城。晚走几天也好,我正好陪着你,这段时间我见你心情也不好。”
唐梦瑶道:“你哪是陪着我,根本就是气我!”
沈如初急忙笑道:“姐姐。来,多吃点鱼,还有这些山药也是好,蟹嘛。就少吃点,寒气太重,对孕妇不好。”
唐梦瑶勉强笑了笑,笑容有些疏离和疲惫。道:“我没什么胃口。天瑞,你知道这样,爹娘又多担心!”
唐天瑞看了一眼沈如初又看看唐梦瑶。道:“姐姐,我知道你为什么心情不好。这要怪就怪那个宫云枫!哼,等我回了京城,非要亲自告诉爹娘不可!”
沈如初敏感地意识到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只是唐梦瑶和宫云枫之间的事情,她现在不愿意也不敢过问了,茶楼事件让她心有余悸。
唐梦瑶瞪了唐天瑞一眼,冷道:“休要胡说!还嫌爹娘不够操心!等安阳城内的事情稍微消了点,你马上给我回京城!”
唐天瑞皱眉,嘀咕道:“凭什么?爹娘也很想你啊。你怎么不回京城?”
“你和我不同!我的丈夫和家都在这里!”唐梦瑶难得提高了嗓音。
沈如初急忙当和事老,从中调停。尽管如此,一顿饭还是不欢而散。
沈如初回了文家,叫来了家里的老宋、甘草、红袖、松月,让麦冬、如意等人也从回春坊赶回来。
“夫人,有什么吩咐?”如意看了一眼众人,原来大家都在,难得聚得那么齐。
沈如初笑道:“都别站着了,坐吧。”
众人依次坐了下来,沈如初这才开口道:“我这身子越发笨重了,精气神也大不如从前,你们也看出来了,我这样的状态不适宜继续在医馆里忙乎了。所以,今天召集大家过来,是要分配一下任务,大家以后各司其职。”
老宋人比较爽直,憨厚一笑,道:“还请夫人吩咐。我老宋没什么本事,但是还有几分蛮力,只要我能做的,夫人尽管吩咐。”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附和。
沈如初看了一眼老宋,道:“老宋,那就从你开始分配任务的。你的任务比较机动,就是比较灵活,除了驾车,给医馆运送药物以及个人必要时的出行,至于其他的安排,随时听从我的安排。”
老宋点头道:“是,夫人。这些对我来说都是小事,我一定能办好的。”
沈如初笑道:“小事也要谨慎,现在可是兵荒马乱,万事都要小心。现在有件事要你去做,你辛苦一趟,驾车去北市,把金月和古三娘二人接来。”
现在是需要她们出场的时候了,沈如初不相信她们有多大的本事,也不指望她们能帮上多大的忙,但是,必要的时候总能排上用场。
老宋领命消失在夜色中。
“如意,这个月的诊费有多少?药费有多少?”沈如初问了问账目。
如意想了想,道:“最近看病的人都很少,来的人也都是剑伤、刀伤,缺胳膊断腿的人多,不是打架斗殴所致,就是被那些兵痞子打伤。这个月的诊费进账是三百六十两,药费进账是是四百一十两。”
沈如初笑道:“哟,听起来很可观嘛。那我们买药材的钱花去多少?请医师的钱又花去多少?”
如意苦笑道:“上个月还能持平,这个月已经入不敷出了。请医师的钱总共花去三百两,还有各种零用的费用是一百两;另外就是药材的费用,花去的银两有五百两。”
沈如初愣了一下,道:“是不是把我们之前两个月赚的那点钱也给赔上了?别人开医馆都是赚钱,我虽不以赚钱为目的,但这么赔钱,我这心里多少难以平衡呀。”
松月等人面面相觑,心中也颇为沈如初感到不值得,但是谁也不愿说出来——沈如初心善,见到那些穷苦人来看病,根本不忍心收什么诊费,甚至会免费赠送药物。
如意沉默着不说话。
沈如初道:“现在看病的人少了,但医师们的酬劳不能克扣,而且要如期支付;当然,如果有的医师愿意另谋高就,我们也不勉强,给足银两送他们走。当然,如果陈赟老先生要走的话,最好做挽留,这位老医师不简单哪。我看这疆北的架势,这回春坊应该开不了多久了,恐怕到时候……”
如意紧张道:“到时候会怎样?”
沈如初摆摆手,道:“算了,还是接着前面的话头说,能免费给穷人看病的就免费看,就当做做善事吧。”
如意道:“现在因为百姓们都知道我们回春坊可以免费给穷人看病,传开了,附近的穷人都过来看病,有些人明明付得起诊金,但也扮作穷人,真是可恨!”
沈如初苦笑道:“那你就要学会判断了。以后医馆我会少去了,就交给你和金梅了,这不是简单的活儿,你要上点心。以后遇见那种扮穷人、骗诊金的人,别客气,直接轰出去。”
一听沈如初将自己和金梅又挂钩在一起,如意脸色又红了,但是没有以前那种不自然,反而笑了笑。
“别傻笑了,你和金梅的好事也将近了吧?你什么时候想好了,趁着我这身子还能动,我好陪着你去金家提亲。”沈如初笑呵呵道。
如意彻底脸红了,道:“夫人,别说笑了,千万别说笑!金姑娘她……夫人,还有其他事情吩咐吗?”
沈如初正色道:“总之,医馆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另外我会让松月、麦冬等人配合你,给你支援。你有任何事情自己解决不了的,也可以随时来问我,我们共同协商解决。”
接着,她又对麦冬、松月、红袖等人道:“你们方才也听见了,你们的工作不仅仅是服侍我,更主要的是在医馆里帮忙,协助如意。我的生活起居主要由松月负责。”
松月等人笑道:“是,夫人。”
甘草在一旁垂着脑袋,怯怯地看着沈如初,沈如初笑道:“甘草,你的责任十分重大,而且了不起:就是要给我们做好吃的。我们并不是什么富贵名门,也没有多余的钱去挥霍,居家过日子不容易,所以,我需要尽可能花少的钱,给我们做最丰盛的饭菜,可以吗?”
甘草很激动地点点头,道:“一定可以的,夫人。”
沈如初点点头,道:“我在这里替爷谢谢你们了,谢谢你们这段时间对我尽心尽力的照料,也谢谢你们对医馆毫无保留的付出,没有你们,就没有我们文家的今天。”
松月等人都受宠若惊,如意带头道:“夫人,您千万别这么说,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您和爷对我们有恩,这份恩德我们一辈子也回报不了。”
麦冬接着道:“是啊,夫人,您对我的恩德……即便是现在也谢谢您,让我有个家。”
沈如初笑道:“都说傻话呢,我们是一家人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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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6 听音讯法场寻人
这个决定沈如初之前也反复掂量过、权衡过,最后才下了这个决心,肚子里的宝宝动静越来越频繁,身子一天比一天沉重,多走几步路都觉得肚皮要炸开了,要不是松月步步搀扶,她差点看不清脚下的路;很容易饿,很容易累,走到哪里都需要人服侍,她这样的人在医馆里根本做不了多少事。
原本她还再坚持几天,毕竟医馆才步入正轨,开业没多久,正是需要人打理的时候,她舍不得离开,一天不去医馆,她心里不习惯;医馆就像是她的孩子一般,凝聚了她的心血以及对未来的全部期待。然而,百里无缺的出现让她不得不尽快下决心——她相信百里无缺还会再去医馆的,无论是冲着那本《毒经》还是百花丸,他肯定还会出现的。
她不去医馆,借着在家安胎的名义,虽然是一种鸵鸟政策,但好歹也减少了与百里无缺直接碰头的几率,更将那自己本就是个普通妇人的身份坐实。
屏退了所有人,沈如初坐在了梳妆台前,但并不是梳妆打扮,而是自己研磨写起了东西——她的面前摆放着一本发黄、生着霉斑的旧书,页面上的墨迹渐渐淡去。
沈如初拿出一本小册子,认真誊写着。
两个时辰之后,沈如初将那本《毒经》誊写完毕,放在了三本厚薄相同的小册子上,每一条解毒、制毒的方子都被她分成了三份,写了不同的小册子上,只看一本小册子是不可能看见一条完整的解毒或制毒的药方。
“这本书是好书,不能落入坏人的手里,也不能被蠢人给浪费了。我要保护好它。哪怕是不惜毁掉它,也不能随意落入坏人的手里。”沈如初心道,既然百里无缺能找到她,而且话里话外都是在探听毒圣及这本《毒经》的消息。那么他肯定是掌握了一些线索,知道至少是怀疑《毒经》在自己手里。
在家安静地待了几天,果真,不用去医馆,不用操心受累,日子自然是舒坦很多,每天睡到自然醒,下午的时候在松月的陪同下去外面散散步;甘草总是变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在美食的诱惑下,沈如初的肚子比以前更大了。这几日她时常摸着鼓鼓的肚皮,对着肚子里的宝宝喃喃自语,道:“宝宝,你告诉娘亲,是你又长大了,还是娘亲又变胖了?你在里面要乖乖听话,再不准踢娘亲了,否则等你回来,一定要打你的屁屁哦。”
自从有了这个孩子。她对文旭的思念减淡了不少了,毕竟是有了新的精神寄托;她自己也在压制对文旭的担忧和思念,并不是不在意他,而且每次思念文旭的时候。她的情绪都会特别低落,甚至伤心落泪,这样对胎儿的影响很不好,所以。沈如初每次想文旭的时候,总是转移注意力,将心意放在了宝宝身上。
肚子里的宝宝仿佛能感受到沈如初的情绪。很乖地在沈如初的肚子里动了动,像是撒娇,沈如初又拍拍肚子,道:“知道怕了吧?那就要当个乖宝宝哦。”
这时,甘草端了一碗红豆汤过来,道:“夫人,喝点红豆汤吧,又沙又甜,您之前说过的,这红豆汤可以补血。”
沈如初笑道:“是啊,红豆汤可以补血。你自己也喝一些。”她看着甘草已经渐渐红润的脸庞,整个人比她进府之前胖了不少,也白嫩了一些。
甘草笑道:“奴婢身体很好,不用补的。奴婢总共熬了两碗,另一碗先给夫人放着,待晚间的时候吃,到时加了百合,放一些汤圆,煮给夫人吃。”
沈如初笑道:“那也好。让你费心了。多亏有你啊。”
甘草不好意思地笑了。
沈如初端起那碗热气腾腾的红豆汤,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笑道:“真的很香甜。谢谢你,甘草。”
甘草笑道:“夫人,这都是婢子应该做的。您再和婢子这么客气,婢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正说着,松月风风火火跑进来了,还没到沈如初身边就大声道:“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她经过沈如初的一番调教,很多时候都能做到处事不乱,虽是个丫头,却难得的有分寸,所以,当她喊出“大事不好”的时候,沈如初着实大吃一惊,惊得她手一抖,碗里的红豆汤便溅了出来。
“怎么了?医馆出事了?那个北公子又派人来找麻烦了?”沈如初急忙问道,将自己的猜测一口气说了出来。
松月喘着粗气,手里还提着一个篮子,里面是给沈如初买的新鲜瓜果,她捂着肚子,显然还来不及回答沈如初的问话。
沈如初复又坐下,道:“你先稍微歇息一会再回答吧。”
松月喘气道:“夫人,一大批军人在安阳城中心摆了一个**场,里面、里面绑了两个人,就是咱们之前游湖时见到的,那个小姐,哦,就是畅春楼的那个;还有一个杀气冷冽的年轻男人,都在那里五花大绑呢。”
沈如初听了这话,有些怪松月的莽失,道:“安阳城本来就是个军城,军人说了算,兵痞当家,他们想绑架几个人,或者让一些人掉脑袋,也没什么大不了。说不定是马征明抓到了凶手,想要公开正法,又或者当众宣泄仇恨,折磨那些人一番,也很正常的。”
“不是啊,夫人……”松月仍旧气喘吁吁。
沈如初叹了一口气,道:“千雪也被绑在法场上了?你看得真切?”
松月点点头,道:“嗯,奴婢看得真切,一定是那个姑娘绝对不会错的。她浑身是血,好像、好像快要死的样子……听说是要被凌迟呀……已经围了很多人。”她一边说话,一边牙齿打颤。
沈如初又是一惊,凌迟在古代并不少见,但是若是要自己亲眼所见,而且就发生在自己身边,多少让她毛骨悚然。要是凌迟其他人,她肯定当做没有听见,但千雪……不管怎么说,还有一些情分在。
她正考虑要不要过去看看,因为她实在是帮不上她什么,过去了也只能是围观,白白看着她受苦,万一刺激到肚子里的孩子,那真是得不偿失了。然而,松月接下来的话,又让她不能不去了,就听松月道:“奴婢看见三爷也在。”
“哪个三爷?唐天瑞?”沈如初道,唐天瑞本来就是个好奇心特别重的人,即便在也不足为奇。
松月连忙摇头,道:“不是啊,是燕飞三爷。”
沈如初心头一惊,道:“你真的看见我哥哥了?他在那里做什么?”她已经很久没见到沈燕飞了,一来彼此都很忙,二来沈燕飞也随着战事的推进而不停调动,甚至前段时间听说他又要到前线去打仗,只是日子还没定。
松月仍旧喘着粗气,急忙点点头,道:“奴婢肯定是看见三爷了。”
沈如初吸了一口气,道:“让老宋备马。”
松月想也没想,道:“哎,奴婢马上就去。”走了几步又发现不对头,道:“夫人,那个场面会很血腥,奴婢都不敢看,夫人您现在怀着身孕,还是不要去了,那里人又多,万一挤到、碰到,总归是不好的。”
沈如初扬扬手,不肯再多言。这个情况下,她没办法不去,有时她也怪自己多管闲事的性子,但是沈燕飞是自己的亲哥哥,那能算是闲事吗?现在千雪被马征明抓起来,多数和马文俊被杀事件有关,联想到千雪的神秘身份,她基本上坐实了北夷细作的身份,刺杀马文俊主要是从另一方面打击马征明——事实上,她也完全取到了这样的效果。
沈燕飞和千雪之间的关系,恐怕没人比她更清楚,沈燕飞突然不顾一切跑去了法场,万一冲动做出什么傻事……后果不堪设想。
沈如初坐在马车上,还在梳理千雪和马征明之间的关系,当她想明白千雪是细作之后,一切问题迎刃而解;至于马征明要闹出这样大的动静,实则是要出口恶气,但这种做法实在不明智,只能说痛失儿子的悲恸让他疯狂而愚钝。
离法场还有几十丈远,就看那里人头攒动,外围是成群结队守护的士兵,一个个全副武装,警惕戒备的样子;法场四周围着很多老百姓,在那里看热闹。至于法场边上,仍旧齐整地站了一圈士兵。
法场高出平地一丈的样子,所以众人都是仰头朝上看。
马征明端坐在案台中间,身后跟着几个威风凛凛又杀气腾腾的年轻将军。
沈如初遥遥坐在马车里,抬头望去时,差点将其中一个年轻将军误认为是文旭——想念一个人,走到哪里都会思念;看谁都会觉得像他。
法场中心有两个柱子,上面用铁链绑着两个人,一男一女,披头散发,显然是被人用过了重刑,沈如初看不真切,不确定那个女人便是千雪,但看身形确实有几分相似。
“老宋、松月,你们过去找找人,看见了三爷,把他叫过来;万一他要做什么冲动的事情,死命给我拖着。”沈如初吩咐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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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7 见兄惨死心生恨
松月道:“这么多人,到哪里找啊?夫人,您千万要小心……”正说着,旁边便有人挤过来,松月用力地推着那人,骂道:“不长眼睛呢!看不见我们家夫人挺着大肚子!”
那人是个中年男人,被她又推又骂,脸上挂不住,一阵红一阵白,道:“肚子那么大了,还来凑热闹,活该!”说归说,但人却自觉地避让到了一边。
松月还要找那人理论,却被沈如初拉住了,道:“我们不惹事。四处看看,看见了三爷就叫一声。”
话音才落,老宋就在边上喊道:“夫人,您看!”
沈如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真看见了沈燕飞,穿着一身黑衣,在骚动的人群里显得很扎眼。
“老宋,你去把我哥哥给拉过来。”沈如初担忧地看着他,他正拼命地挤过人群,朝法场上挤过去,他想做什么沈如初并不是特别明白,但是多少能猜到一些。
老宋应了一声,便用力地挤过去。
台上传来一阵低沉而悠长的号角,就像是大燕的哀鸣,又像是困兽的怒吼,人群忽然安静下来,沈如初静静地站在人群里,前后左右都是人。
“夫人……”松月轻轻地唤了一声。
沈如初拉着松月的手,道:“要不,我们先出去吧,我怕场面太血腥……”她对凌迟什么的根本没兴趣,尤其是怕影响孩子。
松月为难地看了一眼四周,道:“夫人,现在恐怕无法出去。”
沈如初紧张地看了一眼前方,老宋和沈燕飞都不见了,人头攒动,根本看不清谁是谁,她现在担心沈燕飞等一下闹出什么动静来,整个人群都炸锅了。她被挤来挤去,可能会产生无法预计的后果。
她捧着肚子,对松月道:“我们要出去,你在前面开路,在这里太危险了。我们饶到西边去。”
松月道:“是,夫人。让一让,请让一让啊,拜托,借过好吗?”众人一见沈如初挺着大肚子,很自觉地给让出一条细缝来。
沈如初跟在松月的后头。沿着这道细缝挤出了人群。出了人群,沈如初微微松了一口气,又朝人群里看过去,始终不见老宋和沈燕飞。
“夫人,别担心了,不会有事的。三爷做事有分寸,再说,这两个凌迟的人和他有什么关系呢。老宋您就更不用担心了。”松月安慰道。
接着便听见法场的台子上有人训话,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的副将:“此二犯罪恶滔天。是北夷人的细作,不但在暗中破坏北夷与燕国的关系,将从燕国窃取的军事机密送往北夷,还残忍地将马文俊马将军杀害。让我燕国又损一名猛将!”
众人听到这里纷纷交头接耳地议论。
“肃静!你们都给我闭嘴!”那年轻的将军喝道,身旁已经有两个士兵甩着鞭子,震得那地哗哗作响,响声在半空中飘荡着。
“此人便是北夷王爷之女贺兰飞。化名千雪,在我燕国领土上多年从事细作活动;而他便是天下人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的杀手夜无常!此人罪大恶极,论罪当诛。唯有凌迟方能解我国百姓心头大恨。”
沈如初听到这里冷笑了一声,恐怕唯有将他们凌迟才能解马征明的心头大恨吧!
众人听见“凌迟”二字,顿时像打了鸡血一般,又是一阵骚动,显得兴奋异常,人头攒动处,夹杂着兴奋的低吼,而台子上的侩子手们已经展开了包裹,里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工具,那两个侩子手估计横着拉起来,对着众人亮了一下,远远望过去,足足有好几十样工具,大小不同,扁圆不拘。
沈如初倒吸一口冷气。
“还没看到老宋和三爷啊,夫人,要怎么办?”松月问道。
沈如初紧闭双唇,不肯说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突然,法场上又是一阵骚动,沈如初虽然站在边缘,但是也清晰地听见了众人齐声发出的唏嘘,一个黑影跃到了法场上,接着便向那台柱奔过去。
“哥哥!”沈如初定睛一看,发现那黑影正是身着黑衣的沈燕飞,而老宋扒着那法场的边缘,一个劲地冲他招手,时不时还回头寻望。
松月也看见了沈燕飞,道:“夫人,三爷怎么到法场上去了?这……”
沈如初咬着嘴唇,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看着沈燕飞,之前的担心如今全部化为了事实,她急忙奔过去,松月也跟着跑起来,搀扶着她,一边跑一边问:“三爷到底想做什么?”
沈燕飞手里拿着一把长剑,几个士兵过来作势要将沈燕飞轰下台去,但是沈燕飞像是一头狂怒的豹子,没做任何理论,便将那四个上前拦截的士兵给杀死了!
众人一阵喧哗!
而那两个做足了准备工作、正要行刑的侩子手也被眼前的情形给惊住了,一时不知从哪里下手,一直端坐在一旁的马征明喝道:“动手!”
那侩子手愣了愣,哆哆嗦嗦地拿着工具,朝那台柱上的两个人动起刀子来,紧接着听见一声哀嚎,像是要撕裂天空的样子,惊得众人吸着冷气又忍不住感到兴奋,一个个都往前拥了几步。
那声惨叫是千雪发出来的。
又是几个士兵围上来,将沈燕飞团团围住,而且直接兵戎相见,显然是要将沈燕飞拿下,马征明则下令道:“将这个胆敢硬闯法场的犯人给我就地正法!”
接着便又出现几个士兵,一起围着沈燕飞。
沈如初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喊道:“哥哥,你下来,快下来!”她害怕一睁开眼睛就会看见沈燕飞血肉模糊的残像,她恨自己无能为力。
又是一声惨叫!沈如初抬眼看去,千雪的脸上到处是血,显然那两刀是割在了脸上——这种酷刑实在太残忍了!
夜无常终究是个男人,死命忍着,不肯惨叫,甚至发出一阵阵鄙视的吼叫:“马征明,你绝后了!你的祖坟马上也要被北夷人给踏平了,看你以后如何面见你的列祖列宗!”
沈燕飞根本听不见任何声音,眼睛痛苦地看了一眼千雪,满眼里都是哀伤和愤恨;明知有人围攻他,但是他却做了让所有人都意外的动作——他竟然将剑投向了千雪!这把剑不偏不倚地射在了千雪的胸口处。
千雪临死之前,苦笑了一下,嘴巴动了动,说了什么,没人听得清。
就在沈燕飞投出长剑的一刹那,几只长矛纷纷刺向了沈燕飞的胸口。
“哥哥!”沈如初向前扑着,要不是松月拉着她,几乎扑到在地。
松月也惊叫道:“三爷!”
沈燕飞身体后仰,重重地倒下来,他似乎听见了呼喊声,微微一扭头,竟然看见沈如初——沈如初的瞳孔瞬间放大,但她却看见了沈燕飞在笑——没错,那是一种满足的微笑;再看台柱上,千雪垂着脑袋,已然死去。
那些士兵仍旧拿着手中的长矛用力地朝沈燕飞的身体上重重地刺戮过去,沈燕飞早成了一个血人,血肉模糊,鲜血纷飞。
沈如初捂着嘴,体内一阵恶心,头晕目眩,随之便感到一阵腹痛,很激烈的腹痛。
“不!哥哥!”沈如初的眼泪夺眶而出,沈燕飞并不是一个多优秀的人,话不多,有些倔强,甚至在所有人的心目中存在感都很低,可他却是真心实意地疼爱着沈如初,那份兄妹之情时常在一些不经意的小事中传递过来——那些事太过微小,微小到沈如初都快遗忘了。只是,往事此刻正铺天盖地地涌上来。
沈燕飞在沈家最贫苦的时候,悄悄塞给沈如初很多零用钱;沈如初受欺负的时候,沈燕飞第一个挺身而出,毫无理由地护着她;自从爹娘去世,原本沉默的沈燕飞更加沉默了,但对沈如初这个亲妹妹也更加上心——他小心翼翼地将积攒的银两,全部拿出来给沈如初办嫁妆,目的就是让沈如初欢欢喜喜地出嫁;他听见沈如初怀孕的消息,比任何人都开心。不仅仅是对沈如初,对整个沈家,沈燕飞都是默默付出的那一个。
她痛苦地蹲下身子,而法场内的杀戮仍然继续,人群里的骚动随着沈燕飞的倒下而推到了**又降回了原点。
“夫人,您怎么了?要紧吗?夫人,别吓唬奴婢啊!”松月哭着,一边望着法场,一边看着沈如初,“老宋呢,怎么不见老宋?”
沈如初吃力地摆摆手,下体感到一阵坠胀的痛楚。
“扶我起来。”沈如初虚弱地唤道。
松月将沈如初扶起来,哭道:“夫人,您再坚持一下,奴婢扶您上马车,咱们先回去……三爷的事情咱们没办法,没办法呀!”
沈如初望了一眼法场,沈燕飞的身体是平躺着的,一条腿蜷曲着,他的四周是晕染的鲜血,而且面积在扩大。——她的确是对沈燕飞的死无能为力,但是,那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是她至亲骨肉的生命,她怎能坐视不理?她怎能任由沈燕飞如此悲惨地死去?
“你凭什么杀人?你凭什么?”沈如初使出所有的力气怒吼着,咆哮着,她恨,她没办法不恨!(未完待续。。)
ps: 鞠躬感谢小小猪妹、撄锋送的两个平安符;鞠躬感谢左心宁、水星的蒙面超人、mo小小送的平安符。
248 伸援手公子别谋
沈如初不知哪里来的力量,声音之洪亮是前所未有的,声音里的悲愤、惋惜、痛恨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瞬间安静下来。
马征明本来像一只假寐的狮子,斜坐在太师椅里,用一种悠闲但又残忍的目光看着场下的百姓,千雪的哀嚎、沈燕飞的惨死、夜无常的隐忍似乎都让他兴奋,但又感到一丝不满足……他以为可以更残忍、更无情、更血腥的!
他冷冷滴站起来,像是一个正要觅食的野兽,冷冷地看着法场下方骚动的人群,以及在人群里显得扎眼的沈如初——她挺着一个大肚子,周围的人自由地给她让出了一些空间。她一边悲戚,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艰难地朝法场上走过来——那挺着的、有些颤抖的肚子似乎成了一种无声的抗议!
马征明眯缝着眼睛,看清来人是沈如初后,指着那几个正要拦阻的人道:“让她上来。”
松月战战兢兢扶着沈如初上台,对着沈燕飞的尸体想看又不敢看。
“你也想来送死?”马征明近乎咬牙切齿,慢慢地踱着步子,走到沈如初的跟前。
沈如初憎恨地看着他,冷道:“我来给我哥哥收尸!”
她一边说,一边扑到在沈燕飞的跟前,哭道:“哥哥,你为什么这么傻?活着比死还累吗?你为什么这么傻?”
马征明喝道:“他犯了大罪,擅自劫法场,论罪当诛,又当众行凶,刺杀士兵数人,造成极为恶劣的影响,要在这里暴尸三日!你现在下去还来得及!”
沈如初听见这番话,差点肺都气炸了。她很想破口大骂,但是骂一个畜生而且是疯了的畜生有用吗?
“他已经死了!”沈如初冷冷道。
马征明冷道:“来人,把这个女人也带下去!关入大牢,等候发落!简直都反了!”
沈如初慢慢站起身子,看着马征明,忽然笑了,道:“你就是杀再多的人,也掩饰不了你心中的绝望与恐慌!对,我们都犯了你的忌讳,我们该死!那北夷人呢?北夷人是不是更该死?你怎么不去杀北夷人?将践踏国土的北夷人赶出国门?”
马征明听了这话。怒火攻心,当即按住了腰间的佩剑,冷道:“我记得俊儿生前很钟意你,是也不是?”
沈如初冷哼一声,听起这话心中更加憎恶,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想起马文俊生前虽然不善却也不曾作恶多端,总体来说尚能算一个心存善意的人,遂道:“你这样做。不配为人父!有一番话,即便不当我来说,我也忍不住要说!你放着敌寇不去歼灭,却将大部队带回城里为自己的儿子报仇。你扪心自问,你是否对得起皇天后土、对得起皇上多年如一日的圣恩?”
松月在一旁紧张地扶着沈如初,又不安地看着马征明。
“哗!”一声,马征明的佩剑拔了出来。在惨白的阳光下显得那么刺眼,晃得沈如初睁不开眼睛。
沈如初的心沉了又沉,心中一阵沉痛。也许今天就要丧命在这里了,她不后悔,如果面对亲人的死亡,她连上前收尸的勇气都没有,她不配为人!她只是觉得愧对文旭,愧对肚子里的孩子!因为自己的冲动,连累孩子还未来得及见到这个世界;文旭最放心不下的大概就是自己和孩子,如今一尸两命,让文旭如何度过?
想到这里,沈如初的心狠狠地痛了痛,眼泪奔涌而出。
松月瞬间慌了手脚,跪在地上猛磕头,哭道:“将军,马将军,你大人有大量,就放过夫人一马吧,夫人她、她快要生了啊!马将军,你就行行好吧!”
沈如初仇恨地看着马征明,她想好了,只要他的剑真的刺过来,她一定要狠狠地踢上马征明几脚,绝对不便宜了这个老匹夫!
老宋这时也从人群中挤出来,颤颤巍巍地靠近法场的高台,喃喃道:“夫人!夫人,这可怎么办?”
突然,几个白影一闪,法场上出现了几个白衣飘飘的年轻女子,其中一人手中寒光一闪,正好碰到了马征明手中的剑,咣当一声脆响,引得四周将军、士兵纷纷拔剑向前。
“马将军,请给我家主人一个薄面,容我带这位夫人下去。”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道,沈如初在她身后听着有些耳熟。
再看那身白衣,沈如初顿时明白了,这几人是那个天虚公子百里无缺派来的。
那女子从袖笼里落出一块金牌,到底是什么牌子沈如初没有看清,只见马征明看见那个令牌脸色变了变,变得很难看,但还是极不情愿地将宝剑放回了剑鞘!
“哼!”马征明冷眼看了一眼沈如初,眼神里有一种不明的东西让沈如初反而有些害怕,之间他摆摆手,冷道:“快滚!不要耽误本元帅行刑!”
那几个白衣女子过来二人将沈如初轻轻扶起来,面无表情道:“公子让我们接你走!跟我们走!”
沈如初看着躺在地上的沈燕飞,道:“我哥哥也要带走!”
那天配着软剑、名为白素的女子冷道:“就你事多!你这种人真是……”她说话向来刻薄,除了百里无缺,谁也不放在眼里,那天在医馆已经几番拔剑相向!
沈如初道:“我没求你们!要帮就帮到底,我自然会感激你们;不愿意帮,我也不怪你们!谢过姑娘方才的救命之恩!”
白素冷哼一声,冷道:“我才不会管你们的死活!你们两个,把这个尸体也带走吧。马将军,再送我们家公子一个薄面,这具死尸我们也要了!”
马征明愤恨地看着白素等人,最后从喉咙里冒出一个字:“滚!”
当沈如初被白素等人带到回春坊的时候,百里无缺已经在那里守候了。
“文夫人请节哀。”他见到沈如初便如是说,想来已知晓沈燕飞遇害的事情,道:“我已经命人为令兄准备了上好的寿木。”
沈如初脸上仍旧挂着泪水,嘴唇干得有些起皮,道:“谢谢百里公子。”
百里无缺见沈如初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态,谦恭一笑,道:“这等惨事我已听闻,马征明实在做得过分!可惜我没能及时赶到,未能救下令兄。”
沈如初冷道:“百里公子的恩情,如初不敢忘,倘若将来有回报之处,公子尽管言明,只是现如今,我哥哥不幸惨遭迫害,我心情沉郁悲痛,没心情和百里公子寒暄,还请公子回去吧,让我办完哥哥的丧事再说。”
如意等人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沈燕飞血淋淋的尸体被带了回来,百里无缺又让人准备了棺材,他们也从松月口中断断续续知道了前因后果,一个个悲愤无比!
“你们都不要愣着了,老宋去准备马车,给我哥哥买口上好的棺材来;如意,你去准备一些衣衫,给我哥哥换洗一下,别让他这么血肉模糊地回沈家。麦冬、红袖你们也别闲着,去准备香火材料吧。”她的心钝钝地痛着,痛的她恨不得将心挖出来,再补一补。
百里无缺讪讪地站在那里,显得有些尴尬,因为他从来都是养尊处优,被人簇拥着的,只有他看不上眼的人,从未遇见这么不待见他的人。
白素站在一旁,有些为百里无缺鸣不平,但是敢怒不敢言,要知道上次因为对沈如初态度不好,影响恶劣,百里无缺差点废了她一只胳膊,若不是一干姐妹求情,恐怕……想到这里,白素的脸色更是一片寒霜。
她,包括其他婢女,都不明白,为什么百里无缺偏偏对沈如初这样的女子加以青眼?在北疆,甚至燕国,倾慕百里无缺的女人不计其数,莫说名门闺秀,王公贵族的千金也比比皆是,何曾见过百里无缺这般低声下气地对待一个女人?
“夫人,真的不需要我帮什么吗?我有很多……”百里无缺笑道。
沈如初有些厌烦,冷道:“我说了,不用。公子慢走。”
白素实在是忍不住了,火爆道:“你这是什么态度?竟然和我家公子这样说话!方才是他救了你的命!”
沈如初厌恶地看着白素,冷道:“你这又是什么态度?你一个婢女,又有什么资格这样对我说话?”
白素还想发作,背后却看到一阵冰冷,侧头一看,正对上百里无缺阴沉的眸子,吓得她急忙后退,将话吞了回去。
“和文夫人道歉。”百里无缺冷道。
沈如初怒道:“百里公子,你要是教训家奴,大可以回去再教训,没必要当着我们这些外人的面……我现在心情很不好,恕不招待,请回吧。”
百里无缺笑了笑,欠了欠身子,道:“那我就告辞了。”
沈如初道:“不远送了。谢谢公子搭救之恩,大恩不言谢,但如初一定会报答公子的。”
她一边说一边朝后院里走去,后院有一间小屋,如意已经将沈燕飞的尸体搬到了院子里,正轻轻地为他擦拭着,见沈如初进来,急忙挡在尸体前方,道:“夫人,你还是回避一下吧。”(未完待续。。)
ps: 鞠躬感谢左心宁姐姐送的桃花扇,太破费了。谢谢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