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五章:雪葬
当那台样子古怪、姿态狼狈的机甲出现在山谷之前,魔神经历那么多场战斗,多次受伤,但都惊而不乱,怒而不慌,顶多只是有些不安。
现在,他心里生出强烈警意,首次想到了撤退。
身为这个世界的顶级强者,魔神害怕的不是那台工程机甲、更不是座舱内叫嚣的人,他担忧的是这台机甲现身的意义,畏惧的是其背后必然存在的无数援军。
此时的魔神样子凄惨,被刀划伤的那只眼睛彻底瞎掉,双腿被钢针刺穿,背后、腰腹血流不断,一条手臂也在刚刚的战斗中被废,如垂死的蛇一样软软挂在身边。那个身材矮小的对手有着超乎想象的力量与强硬,还有着极其古怪的内劲儿,每次对撞,魔神总能体会到仿佛被电击的感觉,拳脚未落先去三分锋芒,不能将其打死。
看其年龄,分明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魔神难以相信,这次“普普通通”的拉练中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人,衍生下去,联邦怎么会训练出这种战士。
魔神不知道牛犇的身份,即便知道也不会相信,他心里想到的可能答案是:联邦在做与帝国类似的事情......是某种特殊实验。
这是大事,是会影响到将来的重大信息,其重要程度甚至超过本次行动。既然知道了,务必要传回国内,进行周密而细致的调查。
是该离开的时候了,再拖延下去,即便他强大十倍,也会被联邦的怒火碾成齑粉。
“嗷!”
仰头发出一声凄厉长啸,魔神将含在牙齿中的药囊被咬碎,刹那间,药力被释放吸收到血液里,千千万万个细胞发生突变。魔神的骨骼发出噼啪爆响,原本粗壮的肌肉更加粗壮,生生撑裂了身上的衣物。他的皮肤上,根根钢针般的毛发钻出来,条条粗大血管如蚯蚓般弯曲,看着让人不止生惧,更有一种面对非人的本能恐惧。
长啸凄厉,凶焰有如潮水般释放,啸音起初并不强大,由低渐高螺旋般攀升,直到最后好似锥子一样刺入云霄,传遍整片山区。
听着啸声,拉练区内还活着的杀手纷纷变色,毫不犹豫放弃目标,朝各个方向远遁;而在这边,魔神长啸持续变身,渐渐不成人形。
“基因野兽!”
座舱里,叶飞脸上再也看不到一丝戏虐,尖叫着声好似发现老公养妾的黄脸婆一样尖锐,大喊着的同时,他的左手幻化如烟,右手猛拉操纵杆,以最快的速度扑向战场。
“牛犇,咦!”
快要完成变身的魔神把目光转向牛犇,眼里的凶光似能融化金铁,临走之前,他要杀死这个可能成长为强大战士的联邦人,一雪昨夜之耻。
牛犇呢?
他也在经历着某种变化,脸色变幻不停,身体如醉酒般跌跌撞撞,还有他的眼睛,时而清明深邃如星海,时而赤红如烈焰之火,如果不是身形骨骼肌肉能保持不变,也许会被人误解为何魔神一样在变身。
虽没有兽变,但有更加惊人的现象,牛犇身上沾的雪全都化成了水,伤处流的血仿佛火焰,露脚的鞋子踩在冻结的雪地里,每次都会出现一个水洼,接着便是雾气升腾。
无法想象人体能够热到这种程度,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体温高到这种程度,他竟然没有变成白痴,没有死,反而活蹦乱跳。
到后来,牛犇的身体彻底被雾气遮掩,看起来就像被困在棉花糖里,又像是蚕蛹正在化蝶。
“靠!这是要飞仙吗?”
叶飞瞪大眼睛,难以相信自己所见。
“一头野兽,一个神仙,我这个破甲骑士要不要上去参和?”
视线中那团迷雾渐渐稳定,突然间,一条长索从中飞出,灵蛇般绕上魔神的脖子,缠绕数圈。
当初落崖事件后,牛犇决心随身必带求生工具,此后便在天网上订购了一条碳纤维绳索,比较遗憾的是,现在是战斗而不是遇险,牛犇来不及给绳索系上抓钩。
魔神兽变,迷雾升空,真如云团飘然而去,牛犇像灵猴纵云飞到魔神的后背,左脚踩肩,右足踏头,双手扯住绳索用力后拉。
“啊?好!”
突如其来的变化,叶飞打进大喜大笑大喊,险些因为失神令机甲失控。下一个瞬间,魔神的怪啸声中断,本能地用右手去捞。
没有人能够离开空气,基因人也不行,魔神首先抓住牛犇的腿,试图把他从背后甩出去,然而他发现牛犇的双脚深深钉入到肉里,撕扯只能让自己的伤势加重。急切间,魔神又去抓那根绳子,于是他悲哀的发现,相对于自己蒲扇般的大手,那条绳索太细了,同时因为绷紧而无法绕圈,根本难以发力。
“呃......”
缺氧的感觉如此可怕,魔神反手一拳捣向对方的腿,牛犇随即曲膝,身体拧向魔神左侧,那一拳打在小腿腹部,绳索反而勒得更紧。
无论是谁,曲臂向自己的后脑挥拳,十成力量顶多发挥三成,魔神体格庞大,关节粗壮,但他太壮了,壮到快要摸不着自己的后脑。
关节、甚至连肌肉都影响发力,加上屈膝与腿腹肌肉的缓冲,魔神的拳头看似凶猛,伤害其实有限。
几番挣扎没能够摆脱,魔神闷吼半声,猛地后仰,将自己砸向地面。
这是唯一的办法,遗憾的是,曾经被魔神带来极大便利的雪地背叛了他,再有积雪缓冲的情况下,这种冲击远不足以让强大的对手致命。
“啊......”
短促的嚎叫声被绳索拦腰掐断,魔神脖子开始流血,眼里终于流露出惊恐的神情。
他从地上爬起来,右手在身后乱抓乱打,同时迈开大步,疯狂地冲向东方那面近乎垂直的山崖。此时他不知道的是,在其感受到死亡危机的这段时间,背后对手同样苦不堪言,几度想过放弃。
“吼!”
牛犇觉得自己勒住的不是一个人的脖子,而是粗大紧密的树根,除了表皮与常人无异,内里血肉仿佛纠缠锁死的棉绳,拥有令人生畏的紧韧与顽强。几度来回,绳索已经深深陷入到肉里,然而这就是极限,接下来,任凭牛犇如何死命拉拽,都无法将其勒断。
他只能坚持着,等对方窒息而死。
看起来,变身后的魔神有着无法想象的潜力,或者可以通过别的途径获得氧气,如此局面,他竟然还能够发足狂奔。
这只是外部,在牛犇体内,有另一场更加惨烈的战斗正在进行。
迷雾最盛的时候,四十三处窍穴全部贯通,红潮般的热流不由自主地冲向全身,每一次冲击,无论成功还是失败,都会让他痛不欲生。
按照得福的说法,真气小成总计需要打通七十二处窍穴,但在冲击之前,各处窍穴需要通过打坐慢慢积累,让经脉变得更有弹力,打通过程就像一座座水潭被经脉连通,冲开阻碍的堤坝,唯如此,才能保持连贯、并使得冲击持续增大。假如窍穴积累不够,就好像水潭是空的,经脉是脆的,每打通一处,不可避免的会受到伤害,并且消耗力量,冲击自然越来越弱。
打坐是自然修炼,里应外合,水到渠成,为正宗之法。今天情况不是那样,牛犇在药物与战斗的双重刺激下强行冲关,好比拿着匕首砍大树,甚至去挖河,匕首虽然足够锋利,却只能遭受凌迟之苦。更要命的是,由于身在战斗中,他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借助那种力量,无法阻断,也不能停顿。
他只好忍着。
忍耐中情况越来越糟,牛犇觉得自己未必能冲开那些坚固的堤坝,经脉却有可能被撕裂,甚至冲爆!事实上,那种情况已经临近了,与魔神拼争的过程中,牛犇的皮肤上出现一颗颗血点,仿佛七万颗细针刺出来的效果。相比那种万针穿刺的痛苦与煎熬,魔神对他展开的攻击真的不算什么,凶猛仅流于表面。
苦苦忍受着这一切,牛犇被魔神“背”着冲向山崖,神智渐渐混沌。
“他想干什么?”
“他想干什么?”
没有人知道魔神想做什么,牛犇不知道,叶飞也不知道,但他知道不能让对方跑掉,怒喝声中,古怪巧手四足翻飞,好似烈马在雪原上狂奔。
一头野兽,一台机甲,一前一后冲向绝崖,彼此距离渐渐拉远。
最慢的机甲也比人快,最快的人也追不上机甲,魔神的速度固然惊人,但若放在别的地方,巧手早已追上,遗憾的是山区的地形与积雪再次发挥作用,许多因冰冻可供人落足的地方,承受不了数十顿重的机甲,还有那些被积雪掩盖的坑洼之地,全都变成陷阱。追逐中,即使叶飞操作如飞,依旧跑的跌跌撞撞,能够保持追击一直没有摔倒,已经算得上奇迹。
“操!操操操操!”
愤怒拍打着操纵台,叶飞的脸扭曲成无数不规则的几何形状,无奈只能打开扩音器,朝着前面的身影大喊。
“下来,回来!”
叶飞知道魔神肯定不是自杀,预计前方存在某种危机,明智的做法是让牛犇退回自保,返回到机甲的保护范围之内。
呼喊声中,牛犇在魔神背后摇晃,却没有按照叶飞的吩咐去做——不是不想,而是根本听不见。此时此刻,他的思维已在剧痛和不断冲击中迷失,身体在自主的情况下运转,只知道抓住,拉紧,死都不肯放手。
近乎疯魔的坚持并非没有效果,魔神的力量渐渐流失,变身效果因缺氧消退,脑海同样是混沌一片,之所以还在跑,同样是因为本能。
两个依靠本能的怪物艰苦地搏斗着,挣扎着,在仿佛涉水般通过一片深雪区域后,终于抵达山脚。
那里有根绳子。
从崖顶垂下一根长绳,魔神宛如发现救命稻草,扑上去,抓住,并且用嘴咬住。
绳索死死勒进肉里,他的身体伤痕累累好似一块破布,又像一颗快要爆炸的气球。天地间那么多新鲜空气,竟然分享不到一口,长时间窒息使得他有更多力量,只能抓紧那条绳索,咬住那根从天而降的救命稻草。
绳索颤动了一下,开始上升。
“啊!”
身后,巧手机甲快赶几步,之后猛地停顿下来,叶飞傻呆呆仰头看着山崖,才发现那里不知何时架起绞盘,一个全身雪白的人沾在旁边,把魔神、还有其背后的牛犇快速上拉。
“叶飞,叶飞!怎么样了?”
身后传来呼喊与大叫,终于有人爬过那条被认为不可能穿越的雪坡,着急打探情况。
“滚!”
座舱里叶飞伸长脖子,痴痴的目光看着崖顶,仿佛看到那个白色身影也在看着自己,发出讥笑。
有机甲......
工程机甲......
来看热闹吧......
“不能这样。”
时间不允许慢慢思考,座舱内叶飞咕哝着,咬了咬牙,左手虚握几次拳头,随后,闪电般掠过操纵台。
哐当巨响声中,巧手在原地掉头,转身,屈膝,****,仿佛一条准备迎接临幸的母兽。
“杀!”
怒吼声中,一串流光从巧手的屁股射出,仿佛被射出去的彩虹飞越天空,飞越过千山万水,飞越到山崖,飞到雪地,飞到那个正在狂笑的人面前。
轰!
先是一声,接着是一串,随后是一片!顷刻间,天地间出现一片无比厚重的白雾,狂潮从山崖顶部开始,途中越来越大,越来越快,轰隆隆雷鸣般的声音中冲下了坡。
雪崩了!
半点意外都没有,悬在半空的身影被巨浪冲下,淹没在那一片汪洋大海之中。
“我的个天!”
雪地里,大胡子军官深一脚浅一脚的前进,猛然看到如此惊人的画面,瞬间变得面无人色,摔倒在地上。身后,一条接一条身影冲谷口出现,全都吓到目瞪口呆。
“这!”
“嗯?”
“呃......”
“还他吗呆站着干什么,死爹了吗?”
心内充满莫名邪火,叶飞哭喊般的声音大骂着,以最快的速度操作机甲掉头。
“来人!快来人啊!”
......
......(未完待续。)
一三六章:重生
纪元一九九六,华龙联邦迎来百年来最冷、也是最为漫长的一个冬季,以首都上京为中心,暴雪五日,冰封万里,平均降雪达数十公分,为历史之最。
降雪次日,上京与周边的交通停顿,待到五日后天气放晴,周围已成为一片雪海汪洋,几乎看不到异色。积雪成灾,压垮大量房屋,毁坏许多基础设施,不仅给生活与出行带来极大不便,救险抢修也变得困难重重;到后来,整座城市几乎陷入瘫痪,仿佛时空被定格。
雪灾加上极低的气温,受伤的人不是一个个、而是一群一群出现,城内所有医院在极短的时间内爆满,因运输中断造成物质恐慌迅速蔓延,进而发生哄抢、打砸等恶**件,同时由于交通不便,线路被毁,警力捉襟见肘,即便有人,也很难及时赶到事发地。一系列因素使得维持城市正常运转的秩序出现裂缝,快速崩塌,混乱由此而生。
为了尽快让城市恢复秩序,联邦政府下令卫戍军队入城救灾,城内各职能部门、以及居民全都动员起来,上百万人走上街头,特种车辆与机械的轰鸣声日夜不停,目的只有一个:把海量积雪从城市里运走。
从降雪之日算起,足足半个月之后,上京市方才恢复秩序,而在城市的西侧,一条雪岭凭空竖起,关键道路两侧绵延百公里,将西去的道路彻底掐断。
雪灾造成的损失无从估量,然而对有些人而言,这次灾害带来的混乱正好可以当做缓冲,直到救灾基本结束后,人们才想起来之前隐约听到的那个传闻。
军校拉练的时候发生大事,死了很多人。
随即,各种与之相关的信息汹涌而来,并有成千上万人从各个地方赶往首都,成百上千家媒体机构再次行动起来,掀起一波又一波调查、声讨、愤怒的洪潮。
新年之前一周,关于那次事件的官方调查报告出炉,联邦以极其悲痛、愤慨的语气宣布,第一军校新生拉练时遭遇恐怖袭击,学员伤亡惨重,联邦政府已成立专门的调查委员会进行追查,发誓将凶手绳之以法。
报告很长,内容很多也很全,总结起来无非那么几项,调查,哀悼,处理,反思云云。
在经过最开始的愕然与震惊后,渐渐有人了解到,此次事件并不是什么恐怖袭击,而是某个卑劣无耻的敌对国家精心策划的阴谋。
消息以光速传开,整个联邦一片哗然,整个世界为之震惊,亿万人自发参与到调查中去,各种各样的证据被挖掘出来,提交给政府,嗮到网上,进而掀起一波声势浩大的请战浪潮。
愤怒在蔓延。
......
......
很多人不知道,当人从昏睡着的时候,五感并非全部停止工作,比如嗅觉与听觉,而当他们醒来的时候,首先做的也不是看,而是嗅一嗅身边的味道,听一听周围的声音。
牛犇的意识沉浸从无数梦境中,周围是黑的颜色,就好像一根蚕丝被藏进棉花团,再泡进冰冷黑暗的水里,慢慢沉沦。
鼻端传来熟悉的味道,耳边有平静而稳定的声音,味道清淡,声音轻柔,但都带着令人心安的气息,仿佛一种固有的振动,不断地在他的为梦境所困的意识上弹动。弹动使得牛犇的意识一直保持着活力,无论身处多么幽深的水底,向上的念头始终不改。
就这样,蚕丝一点点从棉花团里抽出,摆头无数双冰冷的手的纠缠,在无数双黑暗阴森的目光注视下彼此碰面,愉快地打着招呼,又在那种声音与味道组成的振动中相连。当它们完成融合、成为整体后,那些碎片似的本能演变成主观意识,遂又迫切地向上探头,努力摆脱寒窟黑水。
就这样,牛犇的意识浮出水面,身体随即有了反应,抽抽鼻子,动动耳朵。
在此之后,他睁开了眼。
入眼一片雪白,若没有那副墨镜,那张红唇的话,牛犇险些以为自己还留在当初被淹没的环境里。
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和面孔上难得一见的关切表情,牛犇轻轻眨眨眼睛,只来得及露出一个欢喜的微笑,便又极为干脆地入眠。
他太累了,沉睡之前的累因为战斗和伤痛,沉睡中依然因为战斗与伤痛,一次对外,一次在体内,一次与魔神,一次和自己,两次战斗的艰苦程度难分高下,使得他的精力消耗殆尽,疲乏困顿到极致。
此次醒转,一部分原因是身体和意识渐渐恢复,更多在于他有强烈的意志想确认,当看到最强大的守护回到身边,牛犇知道所有危险、秘密、担忧、牵挂全都有了着落,一切不确定的事情都会被那双强大的手接过去,牢牢控制在手心。
于是他再度睡过去,极其舒适安稳。
......
......
二次醒来,牛犇觉得时间仅过去一瞬间,他有些急切地睁开眼睛,看到那张面孔还在身边。
这里是病房,雪白的墙、雪白的床与雪白的窗,视线透过窗户往外看,入眼仍是一片片白;脑子里残留着雪域挣扎的梦痕,牛犇不喜欢这种了无生机的颜色,但在此刻由于那个人的存在,一切都变得鲜活起来,并有樱桃的气息流转。
窗边有几,几上有花还有个盘,盘子里装着樱桃,梅姑娘静静地坐旁边,一颗一颗地吃着。鲜艳的樱桃送入更加鲜艳的红唇,房间里便有了火的气息,温暖而富有活力。
寒冬腊月怎会有樱桃?寒冬腊月,一个戴墨镜的风衣女子坐在病房里吃樱桃,这些原本是极为怪异的事情,然而对牛犇而言,所有疑问都没有意义,重要的是他看着梅姑娘平静的样子,在其美丽而淡漠的面孔上找到了独属于自己的亲切。
没有什么怪异与矛盾,一切都很舒适,和谐,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樱桃花的味道从不猛烈,清淡、甚至有些淡漠,樱桃的气息从不外露,入口咬开方能品尝到香甜。过去的很多年,每逢樱桃花开,梅姑娘总会常坐于树下,安静地做着只有她自己才懂得的事情,时间久了,牛犇觉得那花与那人仿佛一体,与那房那院静静地留在某个地方,独守着属于自己的完美。
她们的气息已经相接,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分开,人在这个房间,房间里随即充满家的味道。
“姑姑。”
轻唤仅仅表示自己醒了,牛犇没有起身,懒洋洋地享受着那种放心安闲的感觉。
“我在。”
平静的声音不见波澜,梅姑娘没有因为他的醒转而激动,面孔保持着惯有的从容,连从盘子里拿果子的动作都没被打断。
牛犇注意到她说的是“我在”,不是“醒了”,表示梅姑娘知道他会醒,就像她知道自己要杀的人一定会死一样。没有意外自然谈不上惊奇,梅姑娘从来不因注定发生的事情改变颜色,哪怕他是牛犇。
牛犇心里有些失望,怨恨自己上次苏醒的时间太短,错过了亲情浓烈的瞬间。
下一秒,事情有些变化,梅姑娘抓起一把樱桃,随意地问着。
“想不想吃?”
“嗯。”牛犇格外用力地点着头,如同等待奖赏的孩子般充满期待。
梅姑娘从椅子上起来,走到床边,把手里的樱桃放到牛犇的枕头边。
之后她便回到椅子上,继续享受美食。
牛犇心里暗暗叹息,放弃等待喂食的美好幻想,伸手抓了一颗放到嘴里。
清甜的汁液流到口中,和着口水顺喉而下,刹那间,牛犇真正“活”过来,身体在极短时间内变得生机勃勃,甚至可以说斗志昂扬。
艰苦的付出必有回报,身体经脉伤痕累累,但有四十八处窍穴被打通,以往迷茫的热流有了属于自己的空间,平缓稳定地流动着。生平首次,牛犇体会到了“气”的感觉,而不再是那种莫名其妙的胀与热。
小周天!原本需要打通七十二处窍穴才能发生的事,如今正在他的身体里运转。
怀着无限的震惊与欣喜,牛犇细细观察着,感受着,触摸着,兴奋着,并且紧张着;他能感觉到那些气流的强大与生生不息,甚至能够看到它对身体的改造与重塑,还有对世界的感应与呼唤;每一次运转,它都从外界吸收着什么,有着极其细微、但不会停顿的变化,它把变化传递给身体,血、肉、筋、骨,每一个细胞,都在这个过程中受益。
它就像初生的婴儿,看似脆弱,实则拥有旺盛的生命力;恍惚间,牛犇觉得自己能够看到,它正用好奇的目光小心翼翼地观察、试探着身体外面的世界,急切地想要参与其中。
该说点什么呢?
正在神游天外的时候,梅姑娘的声音响起来。
“你的朋友们在外面。”
“呃。”牛犇的意识回归身体,有些茫然地问道:“哪个朋友?”
“来过很多,个个都说是你朋友。”梅姑娘的声音有些淡,显示其心里对那些自称是朋友的人不怎么感冒,懒得分辨谁真谁假。
“今天过年,又有人过来,刚好你也醒了,要不要见见。”
“过......过年?!”
牛犇大吃一惊,才知道自己竟然昏睡足足三周!
回头一想,他知道这样才正常。不说别的,单单梅姑娘从不知哪个地方赶来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必定有过许多波折。
想着不禁有些好奇,牛犇询问道:“姑姑,您怎么知道我这边的事情?”
梅姑娘回答道:“牛二给我发的消息。再有,你现在很出名。”
“牛二?出名?”
“外面的变化,回头让他们和你说。”梅姑娘从椅子上站起身,拍了拍手掌,把放着樱桃的盘子放到牛犇枕边,“你的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
“那就好。”
随着这句话说出来,屋内气息有些变化,牛犇敏锐地感觉到什么,心头微惑。
“姑姑要去哪里?”
“姬鹏。”梅姑娘淡淡说道。
听到这句话,牛犇神色突变,险些从床上跳起来。
“那怎么行!”
“为什么不行?”梅姑娘平静反问。
“您才刚过来啊!”
“来了两周。”
“可是我才刚醒!”牛犇眼巴巴的看着梅姑娘说道:“再说......再说今天过年啊!”
“喔。”
梅姑娘想了想,发现这是很强大的理由,于是点了点头,坐回到椅子上。
“那好,我明天走。”
......
......
樱桃不再香甜,信息不再重要,包括体内那些令人欣喜的变化,也都变得没滋没味,牛犇躺在床上,脑子里全是无奈与不安。
没有人能够阻止梅姑娘,牛犇也不行,他甚至都不敢问姑姑去姬鹏做什么事,也用不着问。
诚然,没有谁比牛犇对梅姑娘更有信心,但他无法想象姑姑去了姬鹏会发生什么,会遇到什么,一想到那是一个帝国,那个强大的魔神,心里便不禁生寒。
实在想不出好的办法,牛犇把自己入山后的经历详细讲述一遍,没有丝毫遗漏。期间,牛犇尝试把自己的视角拉高,尽量站在旁观者的立场分析整件事,从而证明一条观点。
“姑姑您看,这不是私怨,而是国与国之间的冲突。”
“都一样。”
唉!一番苦心白费,牛犇不知还能怎么做,有些恼火地问:“关于姬鹏帝国......谁和您说的姬鹏,是飞燕吗?”
“是那个叫叶飞的人。”
“这个王八蛋!”牛犇恨恨咬牙,暗想这个混球只是最后开了一炮,哪里知道什么鸡棚鸭棚。
梅姑娘看出他在担忧,说道:“放心,我有分寸,而且有掩护。”
牛犇大惑不解,暗想姑姑难道也有手下?伙伴?个个都像她这么强大......
迷茫中,梅姑娘淡淡的声音道:“元东来过,应该是故意让我知道,他要派人去做些事情。也好,趁这个机会,我也想做点事情给他看。”
“这个混蛋!”体会到政治人物的阴险,牛犇破口大骂。
“骂谁呢,我帮你啊。”
骂声刚出,门忽然开了,叶飞牵着得福的手走进来,二话不说,首先笑嘻嘻地朝梅姑娘鞠躬。
“姑姑过年好。”
“这?”牛犇目瞪口呆。
......
......(未完待续。)
一三七章:扬名
同样是风衣,墨镜,梅姑娘束腰直领,长腿军靴,穿起来笔直挺拔,不仅将身形完美展露,更有一股特别的英武之气。叶飞那边松松垮垮,塌肩敞怀,衣带不分长短,加上犯贱的表情,活脱脱是个浪荡子,流氓。
仔细看,牛犇发现叶飞的墨镜换了款式,和梅姑娘戴的一模一样。
这也太......那啥了吧。
值得一提的是,叶飞以往虽然狂妄跋扈但不邋遢,之所以如此,与得福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打从和他学习诗词,叶飞读过几首“桃红”,学了几曲“花瘦”,吼叫几声“凭栏”,感慨数次“寸草”,最终他找到自己的真爱,扮酷只偶尔为之,转而迷恋起沧桑,一心培养忧郁。
在军校,人们时常可以看到他对空感慨,望月叹息,又或池边凝眸,楼顶唏嘘,不弄到别人以为他要自杀不肯罢休。久而久之,飞少眼里当真存了几分抑郁,少许沧桑,真假莫辩,至少年龄看起来蛮大。
至于梅姑娘,时光对她没有意义,从牛犇记事时就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姑姑过年好。”
女人的忧郁在脸上,男人的忧郁在心里,表象仍可肆无忌惮;叶飞不看牛犇的表情,不管梅姑娘是否搭理,笑嘻嘻按住得福的头。
“给姑姑拜年。”
他的话挺好使,得福老老实实跪下来,大礼参拜。
“姑姑好,牛二给您拜年啰。”
说着得福抬头准备起身,不成想叶飞又把他的头按回去。
“这就完了?来时怎么教你的!”
“哦。”
得福又跪回去,诚心诚意说道:“三日不见,如隔九秋,姑姑身体可好,睡眠是否安稳?这里的人听不听话,有没有按您的吩咐去做?还有......樱桃够不够,”
“不错不错,青出于蓝而蓝胜与青。”叶飞频频点头,说道:“姑姑,牛牛没给您添麻烦吧?”
听到这样无耻的话,牛犇瞠目结舌。
梅姑娘说句“我去转转。”站起来径直离开房间,身后留下两个混蛋,一个傻子,彼此大眼瞪小眼。
“红包呢?”得福朝叶飞翻翻眼睛:“你说的,这样能拿红包。”
“呃?”叶飞无奈挠头;“五牛可能不兴这个,要不就是姑姑忘了。”
“姑姑不给你给。”得福扯着他的衣袖站起来,恶狠狠说道:“不然我扒你衣服。”
这时牛犇才看出来,叶飞的风衣之所以总朝一边掉,原因是得福一直拽;他的力气不小,常常扯得叶飞身形趔趄,站都不太容易站稳。
“熊孩子,成天就知道要这要那。”被得福一拉,叶飞顺势坐到病床上,抓把樱桃全部丢进嘴里乱嚼。“味道还行,不枉我花那么大代价弄过来,牛二要不要来几颗?”
“我有这个。”得福不知从哪里摸出瓶烧酒,咕嘟嘟连灌几口,接着手指轻弹,啪的一声跳出火苗。正好叶飞掏出香烟,就过去点燃。
“这是医院。”牛犇轻轻皱眉。
“我是叶飞。”飞少豪气干云。
“你怎么来了?”牛犇无可奈何说道。
“看你孤苦伶仃,一个人怪可怜。”烟雾缭绕中,叶飞满脸陶醉的神情。“啧啧,人形打火机,全自动服务。牛牛,咱哥儿俩商量下......”
“不行。”
“我还没说啥事情......”叶飞瞪起眼睛。
“闭嘴。”
牛犇伸手拿过来调整病床姿态的开关,坐起来,“大年三十,怎么不回家?”
听到“家”这个字,叶飞神情立时冷下来,“再和我谈家,别怪本少和你翻脸。”
牛犇不怕和他翻脸,也无心情劝诫浪子回头,摆手道:“和我讲讲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叶飞冷笑道:“不是叫我闭嘴。”
“牛二。”牛犇转过头去。
“在!”得福大声回应。
“一边去。”叶飞把他推到一旁,回头幽怨的声音道:“你这人真没情调,开个玩笑都不行。”
情调?牛犇无奈翻翻白眼。
......
......
世界每分每秒都在变,三周二十一天,发生诸多大事,与之相关者大概五项。
首先是拉练的伤亡结果,军校新生伤亡惨重,亡一百三十七,重伤至残者十六,还有四人下落不明,生还的可能极小。十六支队伍各有一名教官,仅一人落崖侥幸活下来,其余全灭!后期进山救援的特战队员总计五十七人,死伤竟也超过两位数。
最惨一战发生在谷口,魔神一人屠灭整支队伍,八名特种兵加十四名新生,无一幸免。
“所以,你是英雄。”叶飞脸上看不到多少悲痛,相反有些得意洋洋:“功劳只比本少小那么一点点。”
牛犇看不惯他的样子,更没兴趣争辩功劳大小,问道:“刀仔和九夜怎么样?”
“伤的很重,还好都活着。”叶飞脸色阴沉下来,但仅持续一瞬便又恢复放荡,好奇问道:“那个叫九夜的丫头,你把人家怎么了?”
“胡说什么呢?”
“别否认,否认没用。”叶飞把墨镜推至额头,露出眼睛严肃说道:“手术的时候,小姑娘一直叫你的名字,三千多次。”
牛犇冷冷看着他,仿佛叶飞脸上长着一朵大红花。
“看啥?有点夸张?好吧是有点夸张,其实没那么多......三百多,三十多......三次!足足三次!”
“她怎么样?”牛犇忍不住问道。
“没死,也没残废。”叶飞随意说道。
牛犇依然看着他不放。
目光之下,叶飞渐渐来了精神,试探说道:“小姑娘还没出院,这会儿就在隔壁,过去瞧瞧?”
牛犇犹豫了一下。
“是不是不方便?”叶飞观察着牛犇的表情,凑过来悄悄问道:“我知道了。你年轻,突然发生这种事情,一时慌张不知道怎么办,这很正常。”
得福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贼眼溜溜。
“刀仔说,你们曾经在一个洞里那啥那啥......别紧张,这事儿我懂,我帮你想办法。你和我讲讲具体状况,比如这是不是第一次,另外你有没有,有没有......”
两只手一齐比划,叶飞正准备一鼓作气,猛听头上“啪”的一声,头一沉,墨镜都掉到床上。
“你!你打我......你居然打我!”生平只有我欺人,何时被人打过,而且是打头?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被人打,叶飞气急败坏,咬牙切齿。
“我,我和你拼了!”
“讲讲别的。”牛犇淡淡说道。
“嘿!不看你是伤员,本少扒你的皮,抽你的筋,拆了你的骨头炖汤!”
“懦夫,饭桶。”没有八卦,没有打架可看,得福嘟囔两句,从背包里拿出光脑,自个儿到椅子上去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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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件大事是调查结果,经过一段时间的搜剿、统计,杀手此次总计三组,二十七人进山,此外有三杀一将负责指挥,最**oss就是那个与牛犇等人鏖战,最终被活埋而是的魔神。
遗憾的是,这些是“全世界都明白是真的,但又提不出相关证据”的那种事实,比如那三组杀手,人人知道他们来自姬鹏,但没办法追根究底,更不可能进行身份验证。
魔神的真实身份为天皇座下八将之一,八岐暗忍之戮,本名山本武道,黑榜排名六十三,凶名赫赫。
问题在于,黑榜是隐秘且不被承认的事物,百万人当中难有一个知道,所谓八岐暗忍也只存在于传说,要拿他的资料,得和天皇陛下商量才行,如果他们不在这里露面,根本就不存在。别的杀手情况类似,要么一片空白,要么干脆拥有华龙联邦国籍。
事发后,为杀手做掩护的研究员成为重点追查对象,关键人物已经逃跑,目标不是姬鹏帝国,而是偷渡去了红黑双盟难以触及的蓝色海,很显然,这是为了与姬鹏撇开关联;留下来的人,不用说也知道没什么用,掩饰罢了。
最后,网上流传着很多“证据”,绝大多数属于捕风捉影,有些纯为发泄,甚至还有故意陷害,有理智的人都明白,那些不可能成为国战的理由。
想想也对,这么大的行动,事先必然会做好“失败”的准备,洗清身份是最关键的部分;事后牢骚根本没用,如果要谴责,只能怪国安局无能,没有洞察先机。
毫无疑问,联邦很多官员倒霉,军校、军队都会受到牵连,比如第一军校校长,现在已经下台,正在接受深入调查。
国际上,对此次恐袭谴责声一片,但在幕后黑手的争论上,红黑双盟吵翻了天。这么大的屎盆子,姬鹏帝国当然不会往头上戴,它的反应与很多国家一样,发文谴责,来电慰问,并且宣称愿意配合联邦调查,等等等等。这些都是必然的事情,除非华龙联邦找到确凿有力的证据,否则真就没什么办法。
追查当然不会终止,或许会有报复行动,比如梅姑娘说过的“元东准备做点事情”,具体怎样,已不是叶飞所能知晓。值得一提的是,初步结果出来后,国安局把所有杀手的照片全都公布出来,并配有官方注释。
“你们的名字遗臭万年,你们的身体,将在亿万人的唾弃中腐烂,你们的脸孔将在亿万人铭记,成为全人类的耻辱;无论你们的主子是谁,都只能看着,做不了任何事。”
说到这里,叶飞冰冷的声音讥讽道:“对政客而言,这也算是很有勇气的举动了。话说回来,联邦军改刚刚开始,军队处于动荡期,根本不可能打仗。”
默默叶飞听完,牛犇没有发表看法,挑眉问道:“我们抓住的那个活口,怎么回事?”
叶飞叹息回应道:“这是第三件,很关键、而且特别窝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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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次袭击,所有杀手都在牙齿里含有自杀胶囊,无论山谷中的战斗还是事后追剿,都没能抓到活口。
雪崖之战,第三分队抓到的那名杀手是唯一活口,珍贵程度不可想象。牛犇意识到这点,力阻心切想要复仇学员,辛辛苦苦把他带上,最终却莫名其妙死掉了。
事后调查,杀手趁着枪声响起后的那段混乱,无人看管的时候自己撞死了。提到这个事情,叶飞一肚子火,嘴里骂骂咧咧,说是有人指责牛犇要为此负起责任,因为是他把石头上积雪清理掉,导致杀手撞石的时候没有缓冲,头骨破碎而亡。
甚至有人建议对牛犇展开调查,看他是不是有意为之,结果招来一片大骂,不了了之。
“你也别生气。这个世界永远不缺小人,和他们计较,日子根本没发过。”
听了这番话,牛犇只是笑笑。他哪有闲心为这种事情生气,只是,事情难道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会,调查还在继续,不仅针对学员,还有其家庭,教官,军人,等等吧。学员当中,被你救的那一组是重点,雪崖上逃跑的那几个孬种是重中之重;还有那些个至今没有找到的学员,其家人同样会受到调查。”
调查一旦扩大,就不是三五天能够出结果的了;可以想象,接下去很长时间,那些接受调查的学员日子会很难过,或许会影响到前途,此外包括他们的家人、亲族、朋友,都会受到牵连。
唉!牛犇知道那种滋味,默默叹了口气。
“活该!明知道军校养了一群废物,非得抢着上......干吗瞪我,又没说你。”
说着抓过来一把樱桃,叶飞含糊道:“讲点高兴的,你出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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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原一战,牛犇出了名,有影像为证。
不知道老魏怎么想的,改装巧手的时候顺手给它增加了摄像功能,为了纪念自己的英勇事迹,叶飞冲进入天心谷的时候便已开启。战后,他先是把牛犇从积雪中挖出来,送到医院,确认其生命无碍后,他把自己与魔神英勇搏斗的视频发到网上,短短数日,浏览超过百亿人次。
这是何其恐怖的数据!
对愤怒悲伤到极点的联邦民众来说,在经历这么多痛苦之后,没有什么比看到自己的英雄奋勇杀敌更能感觉到安慰的了,毫不夸张的说,当时战场出现的每个人,包括那些刚刚爬出山谷的救援人员,全都成为国民赞叹的对象,主角更是引来浪潮般的赞美与崇拜。时至今日,画面中魔神背着牛犇狂奔的那段被演绎出无数个版本,有的骑马,有的骑牛,还有骑猪,骑火箭,骑恶魔......
据说五牛城专门召开庆功大会,市长大人亲自主持,请来从小教导过牛犇、其实没见过几面的老师,感慨地回忆其牛犇的童年,如何如何聪慧、勇敢、大公无私,五讲四美三热爱......
医院这边,如果不是牛犇沉睡,如果不是有梅姑娘,门槛早被各路人马踏破。对不喜吵闹的他而言,三周昏睡避免很多麻烦。
至于叶飞,一个数据可以说明其为什么如此得意。
三百多万封求爱信。
“曾经沧海难为水,本少便有三头六臂,也容纳不了如此多春情;想想吧,那么多少女黯然神伤,真真让人......唉!”
这里需要特别强调,上传战斗视频,叶飞除了获得荣耀,还被来自各方的领导狠狠痛批,骂他没有保密意识,不懂得轻重。
对那些人的话,叶飞的反应是翻翻白眼,接着吐出一口浓痰,再用脚碾碾。
“轮到你们指点本少?有本事先上黑榜。”
“你上黑榜?”牛犇大为惊奇。
“咋地,不服?”叶飞瞪圆眼睛说道:“本少亲手将山本小儿轰下山崖,难不成是假的?”
“别听他吹,黑榜根本不承认。”得福旁边插一句。
“延迟,延迟懂不懂!”叶飞据理反驳。
牛犇说道:“黑榜的规矩是杀人站位,你不怕有人来杀你?”
“呃?啊!”叶飞猛地呆住,脸色瞬间煞白。
“傻%逼了吧。”得福在一旁幸灾乐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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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心情糟糕的时候,很多人会暴饮暴食,叶飞竟然也是这个毛病,意识到自己随时有性命之忧,三百万少女将失依靠,飞少不禁黯然神伤,对什么都没了兴致——除了吃。
“我觉得吧,山本小儿之死不能算在我头上,你才是主攻,黑榜那么多高端人才,没理由连这都分不清。”
伸手去盘子里抓,然而樱桃已经不多,牛犇用左手捂住盘子,右手一颗一颗地拿。
“吃独食!”
叶飞大怒立即去抢,开始一只手,发现不行换两只手,期间不停改变战术,声东击西,左右迂回,上下试探,变化万千。
可惜无论他怎样努力,全都被牛犇单手化解。
“呦呵!”
开始只是玩闹,渐渐地叶飞较起真来,双手展开,以操纵机甲的疯狂手速疯狂进攻,结果与之前并无差异,不仅没能成功抢食,手腕脉门还被弹了几次,酸麻疼痛,连胳膊都要抬不起来。
“你怎么做的?”
到这时候,叶飞真正变了脸色,一面辛苦揉着手腕,直勾勾盯着牛犇叫道:“是不是姑姑传你绝世武功,快点教我救命。”
“一口一个姑姑,嘴巴什么时候变这么甜?”牛犇翻翻白眼,问出早就想问的话。
叶飞天不怕地不怕,最见不得别人拽架子端姿态;正常思路,他见着梅姑娘,理应不忿嫉妒挑衅找茬才对,怎么会如此谦逊老实,恨不得捧脚表达恭敬。
“咱哥儿俩这关系,你叫姑姑,我还不得跟着?”
“我警告过别招惹姑姑,这小子不信,哎呦喂,被制的那个惨!”得福旁边揭露真相。
牛犇看着叶飞,目光既好奇又有些同情,心里想得福明知道这货经不起撩拔,一定是故意。
“怎么制的?”
“扒光衣服吊打......”
“闭嘴!”叶飞狠狠瞪一眼得福,回头眼巴巴继续纠缠:“说真的,本少即将成为有史以来最弱的黑榜杀手,全世界的人都会眼红,赶紧教我几手绝学,救命的啊!”
“一时半会儿学不会。”牛犇用右手画了个圈,一颗果子凌空而起,自动跳到嘴里慢慢享受受着。“你没那个耐心,更没毅力。”
“放屁!做诗那么难的事情,本少都能学会,何况武功。”叶飞没能注意到这个细节,愤慨说道:“别那么小气,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你学过的。”得福一直在旁边看着,此刻惊奇的目光看着牛犇,眼珠咕噜噜直转:“是不是练成了?”
牛犇朝他点点头,说道:“四十八。”
“怎么会!”得福困惑不解。
“我也不知道。”牛犇给不出合理解释,
“喂!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叶飞听得一头雾水,怒吼道:“当我不存在!”
“教过你的,是你自己不相信。”得福叹口气说道:“想练绝世武功,先打坐八年。”
“八年!”叶飞好一会儿才醒悟,悻悻言道:“小气巴拉,算了不学了,瞧你那穷样。”
感觉受到愚弄,叶飞愤怒反击道:“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虽然立了这么大功劳,你的身份还是伴读,别想转正。”
呃?牛犇楞了一下,轻轻挑眉。
“为什么?”
......
......(未完待续。)
一三八章:那群小伙伴们
以往的历史表明,转正的伴读比正式学员更加努力,更懂得珍惜机会,常常能在接下里的人生做出一番成就。时间久了,这类认知成为共识,使得人们挑选的时候会有所倾向,条件相当的情况下,有过伴读经历者更受欢迎。也即是说,伴读生转正不仅是荣耀,还意味着踏入社会时领先一步,具有很高的实际意义。
牛犇希望转正,只是心情不像别人那样迫切,他不在乎将来找到什么样的工作,但是想要那个可以提供资质保证的毕业证书,从而跨过某些门槛。打个比方,军校的正式学员毕业后直接拥有军衔,在军中可以不经训练直接登机,伴读生毕业不仅没有军职,“学历”也差了一级,需要报名并通过相关考核与测试。
类似差异还有很多,就像教授、博士、研究员,有没有称号并不绝对意味着能力高低,但在实际操作中,人们需要一些“事物”进行分档。
以伴读身份进入军校,牛犇并未就此制订某种规划,在谈到这件事之前,他心里还在考虑别的事情,没想过转正的可能,等听到叶飞说不行,牛犇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触发了“突出贡献”的条件。
“为什么?”
想不想是一回事,能不能是另一回事,明明有资格但被剥夺,心中便有不平意,声音流露出几分锐利。
“原因很多很荒唐,比如年龄,军校有条没来得及修改的古董规定,年满十八才能录取,这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早已名存实亡。再比如贡献的定义,你很能打,救了很多人的命,也挽救了军校的声誉,可是有人说这种贡献与机甲无关,军校要的是机甲天才,不是杀手。此外还有人说,本次袭击事件还在调查,过程、原因都还没搞清楚,你还在沉睡,连一次问询都没有做,至少在结果出来之前,不应操之过急。”
后面的内容带有很浓的挑拨意味,叶飞冷笑说道:“军校由一帮愚蠢官僚当家,教出来的只能是废物。我敢说,如果你一直睡下去,或者死了,肯定会被追认为烈士,那些反对的人全都会跳出来,吵着喊着收入军校。”
牛犇微微皱眉,没说什么。
叶飞看着他好奇说道:“是不是觉得很不公正?心里是不是特生气,特愤怒,故意不说出来?”
牛犇望着他平静说道:“你很无聊。”
“这点我同意。”得福举手表示赞同。
叶飞恼火说道:“你才无聊,不止无聊,还无趣。看看你自己,整天像个老头子似的板着脸,没一点年轻人的样。”
“这点我也同意。”得福再次举手赞同。
牛犇神情不变说道:“年不年轻,看的不是说话多少。”
叶飞嘲弄的声音道:“板着脸孔也不代表深沉,你还会不会笑?会不会生气?知不知道什么叫热烈,懂不懂什么是霸气侧漏?”
牛犇不想再听下来,摆手说道:“还有什么事情?”
“我抢!”趁牛犇抬手,叶飞施展突袭把盘子抢到手里,得意说道:“不让你转正是上面的意思,为了不招人骂,军校免了你的全部费用,记住是全部哦!军校历史上可是头一回。今后你可以不用卡,就凭这张脸,走到哪里,哪里的大门就会敞开。”
“应该好好利用这条规定,试试到女生宿舍......”
“不说这个。”牛犇及时打断道:“你对黑榜了解多少?”
叶飞神情微凛,说道:“你想知道什么?”
牛犇说道:“魔神是八岐暗忍之一,黑榜中人。”
“怎么了?”
“听说姬鹏三大战神都在榜上,加上八岐暗忍,八个人,他们怎么这么多强者?”
叶飞嗤的一声笑,说道:“你完全理解错了。八岐暗忍是八个人没错,但不是人人像戮将这样精通杀人,上榜者只有他。反过来道理一样,上黑榜者擅长杀人,但不代表个个能打,其中有些可能都不会打架,你我都能轻易放倒。”
听到这番话,牛犇若有所思,心里担忧稍稍缓和。事实上,张强老早对他讲过这类事情,比如那位“医生”可能根本不懂得格斗;然而牛犇牵挂的是梅姑娘,想到那个国家可能有七八个与魔神相当的强者坐镇,忍不住提姑姑心惊肉跳。
沉思的时候,叶飞收敛神情说道:“不要看不起黑榜,死在他们手中的强者很多,有些人不比山本那个龟孙子差。也不要轻视八岐暗忍,据我所知,都有两把刷子。”
这句完全是废话。借一百个胆子,牛犇也不敢有轻视的念头。
叶飞继续说道:“山本上榜的时间其实没多久......嘿嘿,现在知道了,这家伙做过基因改造,实力提升之后发生的事情。”
牛犇疑惑说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本少无所不知。”叶飞得意洋洋说道:“知不知道是谁压着不让你转正?”
“不知道。”
“想不想知道?”
“想。”
“就不告诉你,哈哈!哈哈哈哈!”
牛犇平静转过头去,掀开被子下床。
“干吗去?”得福赶紧问道。
“干吗去?”叶飞也问。
“去看看刀仔九夜。”牛犇随口应着,试着活动两下,发现伤势虽未痊愈,精力却很充沛。
“我也去。”得福大声道。
“嗯。”
“我也去!”叶飞蹭的下床。
“不行。”
“为什么?喂,你别这么小气好不好,本少有难言之隐,别急着走啊!”
......
......
走廊里很是安静,牛犇左右看看,竟连一个值班护士都没看到,侧耳去听,尽头偶尔传来交谈,也都轻声细语,仿佛在说悄悄话。
“别看了,整个这一层楼为英雄专用,有专人负责守卫,避免闲杂人等来打扰。”
叶飞在身后解释,声音带有小小幽怨,牛犇没理他,牵着得福左转,去了隔壁病房前,抬头看了看,便用手敲门。
“咦!你怎么知道是这边?”叶飞屁颠屁颠跟过来,有些意外。
“门上写着,白痴。”得福鄙夷说道。
“没有啊?只有号码,二号,嗯,这是什么意思......”
门开了,一名小护士探出头,看到牛犇先是一呆,接着“呀!”的一声尖叫,手里的盆子掉到地上。
“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
“抱歉,没有通知你们。”
两人都忙着道歉,牛犇蹲下来想帮她收拾掉在地上的东西,等看清内容,表情顿时僵硬。
全是些女性用品,有内衣,还有......
小护士赶紧忙碌起来,通红着脸低声解释道:“刚给病人清洗、换了衣服。”
牛犇越发手足无措,正在尴尬的时候,病房中传来九夜的声音,隐隐仍透着虚弱。
“谁在外面?”
“联邦英雄,你的朋友。”小护士脆声回答,一面低声对牛犇说道;“醒的正好,这里......没事的话,多呆一会儿。”
小护士似有难言之隐,牛犇正在疑惑,耳边听到“砰!”的一声,病房内似乎有什么东西掉到地上。
“你去忙,我去收拾。”牛犇拉住她说道。
“我去通知大家你醒了。”小护士从房间里出来,迎面看到那个穿风衣的家伙,顿时花容失色,再度发出尖叫。
“你怎么又来了!”
“嘿!”叶飞张开双臂迎上去,“小妹妹,是不是特别想念飞哥......哎哎,等我一起啊!”
“三百万少女求欢。”病房门关上的一刹那,得福的声音传到门外,透着无情的嘲弄与鄙视。
......
......
谷口一战,九夜全身多处骨折,内腑也有伤,得救治后昏睡的时间虽不像牛犇那么长,恢复起来却很难;时至今日,她都不能自己下床,生活起居全靠服伺。
病房空荡荡地,才进门就感受到一股冷清来自孤独的气息,联想刚才护士的话,牛犇心里渐渐明白了什么,有些痛惜,还有些莫名不满。
即便今天过年,以林家的财力,难道会找不来专人陪护?不过,这似乎轮不到他来管。
牵着得福走到病床边,发现有个水杯掉到地上,九夜正试图探出身子去捡,由于一条腿还挂着,脖子似乎也有不便,很是艰难。
“我来。”
“我来。”
大小两个人同时过去,得福占了身高的便宜抢先捡起杯子,牛犇托住九夜的肩膀。
依旧轻飘飘没有什么重量,扶着她,牛犇领会到了柔弱无骨是什么意思,心里竟有种“容易掉下来”的感觉,止不住有些战战兢兢。
若非亲眼目睹,绝无人把九夜与战斗联系到一起,即便看过,牛犇仍觉得不太真实。天生童颜,稍稍打扮一下走出去,说是中学生也有人相信,战斗的时候怎么能变得那样绝狠,爆发出那样强大的力量。
疑惑中,九夜躺回去看上下着牛犇,轻声问了句:“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
随口应着,牛犇发现九夜的脸色其实不算差,心里稍稍感到安慰,仔细看,他觉得她似乎比当初还要“胖”些,只是精神不见好,病恹恹没有那种灵动。
简单一句问候,两个人相互打量着,不知过了多久,猛然间彼此感觉到什么,同时转过头。
一双大眼在窥探,眼珠滴溜溜地转。
“他是......”九夜完全不像雪地理那样敏锐,竟然才注意到床边有个小孩儿,疑惑问道。
“牛二!牛家老二。”得福大声回应。
“你有弟弟?”九夜越发惊奇。
“算是吧。”牛犇把得福扒拉到旁边,关切问道:“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九夜神情微黯,不肯多谈,说道:“前天梅姑姑来过,说你就要醒了,我还不信。”
“姑姑?”牛犇有些诧异。
“是......”九夜脸色微红说道:“我跟着叫的,没关系吧。”
“当然没关系。”牛犇随口应着,心里埋怨姑姑什么都不和自己讲;但他随后想到,对梅姑娘而言这样才正常,若她真把这段时间大事小情全都讲一遍,反而叫人担心。
“姑姑还和你说过什么?”
话一出口,牛犇不禁要后悔,忙又说道:“我不是想问,咳。”
九夜没注意后面的话,垂下目光幽幽言道:“梅姑姑说,等她从姬鹏回来,会带我走,教我些东西。”
姑姑要收徒?
没有人比牛犇更诧异,痴呆呆的表情说道:“那挺好的呀,不过,林家那边好不好说?”
凡事若牵连到四大家族,就不能按照常人的思维去理解。比如选择伴读,他们出得起代价,有大把人选可用,不是谁想做就能做;保镖也是,这样富可敌国的大家族,选择保镖不是随便雇佣,而是存在比较强的依附关系,不是说有实力就行,也不是说走就能走。
诚然,梅姑娘若真的想把人带走,想来不会有问题,问题在于那样好吗?还有,梅姑娘为什么突然动这种念头?
九夜轻声回答道:“经过这次,我和林家没有关系了,而且......”
牛犇不太理解这句话的意思,茫然问道:“而且什么?”
九夜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道:“今后,我或许不能再动手。”
听到这句话,牛犇陷入沉默,很久没有在说话。
对纯粹的武者而言,力量不仅仅用于战斗,也是维持生存和尊严的必须武器;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武者为了追求力量,突破自身极限,需要付出比常人多得多的代价,一旦失去,结果通常极为凄惨。九夜身上发生的事情,牛犇没有追问,但能想象出一部分,于是变得无话可说。
“你别误会,林家对我有恩,可儿姐弟为人很好,前阵子还过来......”
“我想那些做什么。”牛犇摆手说道。
短短几句话功夫,两个只有数面之缘的人之间的距离拉近很多,九夜试图解释与林家干系,牛犇却没有多少兴趣听。在他看来,有件事情得到解释,梅姑娘收徒,该是了解所有情况之后才动的念头,既然这样,何苦让九夜再说一遍?另外,牛犇简单地认为,既然九夜与林氏不涉及恩仇,过去的事情便可丢掉,一切重来。
“没有什么事情绝对。嗯,先养伤吧,别的都不重要。”想着这些,牛犇试着转移话题,特意把语气放松:“这样的话,以后得叫我师兄。”
九夜犹豫了一下,说道:“听说你十六?”
不知为什么,牛犇觉得应该强调一下自己不是那么年幼,说道;“明天就十七。”
“牛大有很多师弟师妹,都比他年龄大。”得福抢着补充。
“不是比谁大,我,我也十六。”九夜轻轻说着,神情微羞。
“啊?”之前觉得九夜显小,等知道她真的小,牛犇反而有些吃惊,不禁要猜测其经历过什么,十六岁竟有这种实力。
得福奇怪问道:“那你还问什么,老老实实叫哥?”
九夜眨眨眼睛:“刚刚不是说很多师弟师妹......梅姑姑不是这么讲。”
得福摆手说道:“两个师傅,一好一坏。”
九夜一头雾水,竟不知从何问起。
“以后和你解释。”牛犇拍拍得福的头,“倒杯水过来。”
“不用了。”九夜神情古怪说道:“他才多大啊,你怎么总是叫他做事?”
“就是!”得福端着杯子过来,气势汹汹说道;“小妞,喝。”
九夜目瞪口呆,呆呆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牛犇满脸黑线,连忙抢过来杯子,抬腿踢他一脚。
“出去。”
“习惯了......又不是故意。”
得福揉着屁股,委委屈屈不肯走,牛犇正想再说,九夜赶紧开口阻拦。“小孩子不懂事,打他干什么?”
“他,唉。”
想想实在不知该如何解释,牛犇无奈言道:“今天过年,咱说点别的。”
“呃,说点什么呢?”往日不善言辞,九夜一时竟有些犯愁。
“那还用说,当然是团圆啰。”
“就是就是,过年呀!”
回应声来自门外,声音嘈杂一道接着一道,没等牛犇意识到怎么回事,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一大帮熟悉的面孔撞入眼帘。
上官英雄一家全到,艾薇儿,林氏姐弟,刀仔,甚至还有老魏,唐彬,小狐狸精,和几个不太熟悉的人。
叶飞与梅姑娘走在最后,飞少不会放过表演的机会,无可挑剔的恭敬态度请梅姑娘进门,一面朝目瞪口呆的牛犇眨巴眼睛。
“有没有感动?是不是很神奇?这可是我用军机在半个小时内请来,哎呦累的我啊......”
“呸!”艾薇儿毫不客气,扑上来直接一个熊抱。“亲爱的牛牛,想死我了。”
刹那间,清冷的房间里被温暖的气息充满,仿佛有人挥舞魔法棒,把春天提前召唤到人间。
......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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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九章:年话
爆竹声声年夜饭。星空下,雪地上,烟花的光芒点亮夜空,千种颜色,万般风情,妆点一派祥和与繁华。忙碌的人们放下工作,把时间留给家中亲人,至于那些不得不留在异乡和岗位上的人,他们会组织起来,以各自的方式庆祝新年,分享着各自的快乐与幸福。
恢复秩序的首都人潮汹涌,百万人上街参加一年一度的新年大游行,在其周边,五大卫星城各自放飞一颗巨大的人造模型,如天体般悬浮在空中,与首都上空的那条巨龙隔空眺望,为联邦的未来祈福。
龙被联邦人视为自己的瑞兽,有着图腾般的象征意义,五大模型蕴意五谷,五谷丰登是满足人类基本需求的保障;虽说在星际时代,农业早已脱离靠天吃饭,然而这个极其古老传统却一直保留下来,朴素而纯真。
举国欢庆,即便那些刚刚经历苦痛的人们也都展开笑颜,借火焰的翅膀把希望放飞,与家人一道期待未来。
......
......
牛犇从未经历过这么热闹的新年,父母在的时候没有,此后更没有;他甚至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么多人,没意识到自己与这么多同类发生过交集,彼此影响着对方的命运。
他的人生就像在一条冷冷清清的荒路,行走时与陌生者擦肩而过,相识者匆匆打个招呼,之后便又分道扬镳,各奔前方。突然有一天,以往遇到的那些面孔全都出现在面前,个个热情洋溢,人人欢声笑语,仿佛整个世界被压缩到这个房间,浓缩出热烈,更有以往没有感受过的美丽与欢喜。耳边听着高谈阔论,看着大家彼此逗乐,还有带来的食物被尽情浪费,巨大反差让人不知所措,牛犇迷失在欢乐的海洋中,期间偶尔被人摆布一下,摆摆造型合影留念,傻笑几次应付差事,全都在不自主的情况下完成。
上官英雄再次表示感谢,他的感谢次数太多,牛犇有些麻木;上官远望带来家乡的祝福,小博现在的工作很忙,连拍个视频都急匆匆的,仿佛全天下的工作归他一个人做。牛犇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听不懂,也不在乎,他只记得小博楼着两条大狗的头在傻笑,忙的踏实,笑的开心。
这就够了,表明家里一切平安,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安心。
曾经一起战斗的人当中,上官飞燕被蹬过一脚,行动至今有些不便,林家姐弟情况不错,林少武明显比过去成熟,嗯,也可能是装样。刀仔的伤没有完全好,小狐狸精也是,她的下半边脸被纱布包着,有点歪,进食很不方便;现在的她只能依靠双眼施展诱惑,电力还是那么充足。
有人在成长,有人保持天性,有人积攒力量,有人正在奋斗......以往牛犇很少在意别人的什么事,今天突然在乎起来,似乎那些变化与自己有关,值得牵挂,应该珍惜。
唐彬带来更多消息,经过这次事件,不光军改进程加速,军校也经历着巨大震荡,起因与牛犇有关。在成为“联邦英雄”之后,此前飞船上的三场约斗被再次热炒,不同于上回,这次人们关注的是事件为何发生,进而牵扯出“学生会压榨新生”这个让人愤慨的话题。原本就因军训惨案被痛骂的军校再次口诛笔伐的对象,无数民众、家长、官员、学者参与其中,重压之下,军校承诺会进行彻查,一方面制订规范、保证新生权益不被侵犯,还要追究以往曾有过此类行为的人,哪怕已经毕业离开,也要追加惩罚。
这场令新生受益、将惠及将来的变革为牛犇赢得更多声望,但也招来很多敌人,可以想象,其转正的一部分阻力来源于此。
对此,牛犇已经不在乎了。
奇妙的是,黎歌竟然抛开前嫌,身边带着郭名——那个口口声声以坏名声为荣的家伙,他们和唐彬一起,以老乡、老生代表的身份过来示好,并就之前的冲突真诚致歉。
不管别人态度如何,孟非星学员将坚决站在牛犇一方,风雨无该。
牛犇接受了这份心意,他知道黎歌的行为有功利成分,或许为了某种交换......牛犇的脑子里装不下那些负面的东西,不在乎,也懒得思考。
看着眼前的一幕幕,牛犇满脑子都是不真实的感觉,生平首次认识到一种叫做“凝聚”的东西。
那是一种让人震撼的力量。至少这个夜晚,在这间屋子里,来自世界各地、形形色色的人们聚集到一起,平素用来区分人的因素被最大限度削弱、甚至消失,大家变得一样。比这更重要的是,牛犇意识自己做的事情具有某种意义,那种无与伦比的成就感给了他从未体验过的快乐,与之相比,诸如“转正”等遗憾原本就不再计划当中,真的不算什么。
现在挺好,这样很好。
......
......
欢乐中并非没有不好的消息,艾薇儿用义愤的声调宣读一份即将刊登的稿件,内容与此前曾与牛犇发生过冲突的那个刘二地有关。
案情本身并不复杂,刘二地与几名伙伴寻欢的时候,把一名少女灌醉带入酒店蹂%躏,因虐待行为致其身亡。事后刘二地被警察抓捕,但在其父母的运作下,几项关键证据缺失,证人改口,当地舆论被控制,被害人亲属也多放弃;案件最终被定性为“约会中发生意外”,刘二地本人被摘出去,其身份仅仅是“饭局的参与者”,连最轻微的惩罚都没有。
凡不平事必有不平意,那位不甘心的母亲求助到任一明——即牛犇等在飞船上遇到的那位律师处,在了解案情后,任一明认为单凭刘家的势力做不到这种程度,后通过秘密走访获知,当初刘二地的几名伙伴中似有来自京都的客人,真正的豪门子弟。
换言之,刘二地虽为事件主导,但就翻案而言,他不是关键。于是任一明决定上京,途中遇到艾薇儿,于是才有了后面的故事。艾薇儿从军校入手,暗中调查刘二地的交际圈,尝试把那个京都贵客找出来。
听到这里,病房内的人无不愤慨,唐彬等人羞愧难言,上官飞燕曾经有过类似遭遇,险些气炸了肺。此外还有叶飞......这家伙当初贪玩不出力,现在暴跳如雷,一个劲儿埋怨艾薇儿,如果让维护人间正义的叶大侠早点知道,定会直接把刘二地拖出示众,当面阉%割。
艾薇儿的辛苦没有白费,经过调查,刘二地的那位京都贵宾姓黄,出自四大家族之一的黄家,并且与大家都认识一名新生有关。
“黄君安的堂兄。”
抖出谜底,艾薇儿冷笑说道:“黄家已经知道一些苗头,这会儿正在各方运作。说好了,今天这个房间里都是我的证人,谁都别想推。”
说完这些,艾薇儿悄悄告诉牛犇,当初思达酒店的背后靠山就是黄家,有过恩怨,叮嘱他要小心云云。
原来是这样。整个晚上,牛犇难得清醒一回,暗暗在心里感慨,火爆的艾薇儿回到京都就变得不同,懂得用谋了。话说回来,面对四大家族这样的怪物,再怎么小心谨慎也不为过,至于为什么不告诉叶飞,由此也能得到解释。
此时,小狐狸精提供一条信息,此前大家商量来医院探望的时候,黄君安总以配合调查为名推脱,当时不觉得奇怪,现在想想,或许和此事有些关联。
“本少这就去打爆他的睾......下次吧,下次。”
能让叶飞这样的只有一个人,事实上,梅姑娘只是看了他一眼,目的也不是想阻止,而是想瞧瞧这家伙是否真有那种胆量,结果证明,飞少可以当着上帝的面把天吹烂,却不敢在梅姑娘面前撒个小谎。
一番愤怒讨论后,房间里慢慢恢复年味儿,因为黄君安的缺席,牛犇忽然想起来一个人或许应该来的人,顺口问了句。
“刘铮阳呢,是不是回家过去了?”
“刘铮阳有嫌疑,正在接受调查......呃......”
很快意识到自己失言,林少武的脸孔一下子通红;与之类似,周围学生神情尴尬,林可儿狠狠瞪了弟弟一眼,试图掩饰。
“没定论......”
“怎么回事?”牛犇轻易看出什么,挑眉追问:“是不是和我有关?”
“因为那支枪。”眼看瞒不过去,林可儿不得不道出实情,事件的起因是那个活口的死,调查时发现刘铮阳身上有枪——牛犇给的那把。
战后牛犇昏睡不醒,枪支来源死无对证,刘铮阳因而成为重点盘查对象,后来调查人员发现,在袭击过程中最关键的几个点,刘铮阳的行为都有值得商榷之处。比如三名科考队员加入队伍,刘铮阳与黄君安一道负责审查他们的身份,说过几句对其有利的话;再有教官之死、科考队员途中离去,刘铮阳一次参与验尸,一次参与看守,还有行进途中发生的一些细节......总而言之,目前刘铮阳、包括其家人被当成怀疑人,正在接受更加周密、详尽的调查。
听完整件事情,牛犇脑子里回忆着,微微皱眉。
“枪的确是我给的,明天我去解释一下。”
“那支枪没用过,现在已经不重要。”林可儿委婉说道:“你现在说出来,不止会带来麻烦,影响恐怕也不是太好。”
当时三大队身处险境,牛犇有枪但不出示,而且没高书任何人知道,怎么看都不像有理的样子。
牛犇摇了摇头,淡淡说道:“该说清楚的总要说清楚。怎么想,随他们去。”
林可儿没再争论,趁机叫牛犇到一旁,把九夜的事情说了说。
获知刘铮阳的事情,牛犇有些心烦意乱,脑子里时不时蹦出那个男孩儿挥舞着拳头,说着“杀天皇”时的激动模样。如今想来,当时自己分明被那种激动所感染,瞬间决定给他一支枪,就仿佛他真的要去做那件事情......自己为其提供武器一样。
或许因为这个,明明林可儿所讲是其关心的内容,牛犇却听不进去,嗯嗯啊啊应付着;隐约中他只记得,九夜的伤势中最麻烦的部分是运动神经永久性受损——她的力量还在,反应意识也在,但其思想与行动脱节,断断续续,不成体系。
即使在科技高度发达的今天,神经学依旧是横在人类面前的一大难题。对武者而言,这几乎是致命伤了,比断手断脚更严重。于是牛犇想起之前进来的时候,九夜从地上捡那个杯子时的情景,心情越发烦躁。
林可儿从牛犇的表情感觉到什么,收住话头,默默叹了口气。
“九夜的身世还不如你,性子又好强,对她好点。”
“哦?”
这句话牛犇听清了,并且感受到其中的托付意味,于是忍不住去看病床上的女孩。
这个晚上,除极少数时候,病房里气氛热烈而欢快,对这种状况,九夜显得极为陌生,起初和牛犇一样不知所措,等到稍稍适应,她像猫一般躺在床上,看看这个,瞧瞧那个,从不说话,一直浅浅地笑。
到后来,牛犇觉察到她的精神已经疲倦,但却强迫自己支撑下去,舍不得闭上眼。
没错,那张小脸上流露出来的情绪是舍不得,就好像生平只有这一次,舍不得错过一分一秒。
心里莫名觉得痛惜,牛犇认真点头。
“我会的。”
......
......
夜深了,人群在护士的催促中渐渐散去,有些返回住处,有些还要回家赶场,与父母家人一起吃团圆饭。
梅姑娘第一个飘然离开,走的时候,她没有与谁告别,包括牛犇、九夜在内,都来不及与之打个招呼。她就像一朵包含着巨大威能的美丽云彩,以往牛犇小的时候,这朵云停在一个地方,为其遮风避雨,隔断毒阳;如今牛犇已经长大,不仅有了力量,还有了朋友,这朵云彩恢复自由,四方行走,尽赏天下事。
对人间而言,这朵云彩美丽而平和,轻易不会释放雷霆之威,如今这种时候到了,她便带着愤怒与叮嘱去了应该去的地方,做她觉得应该做的事。
唐彬等人随后离开,留下一堆祝福与约定,再后来,艾薇儿和上官飞燕一家、还有林氏姐弟也都告辞,留下许多叮嘱其期盼,小狐狸精和他们一同离去,临别时的幽怨目光让人不寒而栗,吓得牛犇不敢抬头,气得艾薇儿醋意大发。
“歪了嘴巴还是这样,下次让你......哼哼!”
没办法,有些东西真的不是后天能够学成,上官飞燕的火辣身材,小狐狸精的迷蒙电眼,林可儿的秀丽矜持,九夜的短发与轻柔,这些都是上苍赐予的先天礼物,往日艾薇儿自诩风情万种,如今却时常感慨岁月无常,不知不觉自己似乎已经老了,无法再与这些青春美色相比。
怒气冲冲的时候,艾薇儿发现一桩怪事,忍不住嘀咕。
“叶飞这个王八蛋去哪儿了?”
经她这么一提,大家才意识到那个少爷已经很久不见踪影,纷纷猜测起来。
“不会出什么事吧?”林可儿有些担忧。
“切,他能出什么事!”艾薇儿嗤之以鼻。
“会不会真的去找黄君安?”林少武灵机一动。
“啊?”
“牛二,有没有看到他?”上官飞燕赶紧询问。
“没空管他。”牛二与远望勾肩搭背,头都不抬一下。
“刀仔?”
“我不知道。”刀仔默默摇头,之后便回到自己的病房。
人们面面相觑,心里越来越觉得担心。
“去看看。”
艾薇儿一声令下,大家赶紧行动起来,告别的话变得简短,步伐也都加快。在场的人当中,只有牛犇不为叶飞担忧,因为他知道,即便那家伙真的去做什么荒唐事情,也不会吃亏。此外他留意到刀仔脸上一点焦虑的表情都没有,越发放心。
去看看也是好的,万一呢。
一拨人吵嚷着离去,上官飞燕带走得福,等大家都走完了,留到最后的竟然是老魏。老家伙有些不正经,鬼鬼祟祟的目光在牛犇与九夜之间流转,直到九夜不好意思,牛犇深深皱眉,才把为老不尊的面孔摆正。
“嘿嘿,不错哈。”
“你走不走。”牛犇黑着脸说道。
“别急着撵我,先说说,那台巧手的改装怎么样?”
“......”牛犇没想到他还牵挂着这个,想想那破玩意儿救了自己一命,违心说道:“挺好的。”
“真心话?”
“嗯。”牛犇无奈回答。
“想不想学?”老魏接着追问。
“啥?”牛犇大感意外。
“问你想不想学机甲改装。”
牛犇还是有些愣神,问道:“我可以吗?”
入校以来,正式课一天没上过,突然间提到机甲改装,这种跨度......着实让人不敢相信。
有人说,机甲改装甚至比制造更难,虽然有些夸张,但也道出一部分实情,任何型号的机甲,从设计到论证再到测试,无数次反复,等到定型,无数顶尖人才的智慧结晶。
这样的东西,岂能说改就改。
老魏说道:“如果按照那帮书呆子的套路当然不行,跟着我就可以。”
牛犇犹豫说道:“那我考虑一下。”
“考虑个啥?这还用考虑!跟你说,看你是可造之材才这样,不要错过机会。”
老魏拍拍牛犇的肩膀说道:“反正你还是伴读,没啥前途,不如跟着我好好学门手艺,将来才能挣钱养家,娶媳妇生孩子......”
说着又用鬼鬼祟祟的目光朝床上瞅,老魏迎着九夜的目光评判道:“人看着不错,身子骨太单薄,怕是不好生养。”
病床上的女孩瞠目结舌,牛犇忍无可忍,一把将老恶棍拽出病房。
“出去!”
“几天不见,又长力气了!”老魏眼里流露出震惊,也有欢喜。“正适合干活,记着快点养好身子,来厂里帮忙......”
“蓬!”
声音被房门隔断,牛犇长吁一口气,默默站了会儿才转过身,九夜脸上仍带着红霞,试着找些话应景。
“这位老人家蛮有意思......不,我是说......”
“别瞎想了。”牛犇径直走到床边说道:“姑姑回来之前,我先教你呼吸。”
九夜楞了一下,目光幽幽说道:“呼吸我会的,不然已经死了。”
“咳咳。”努力清除脑海里的杂念,牛犇认真说道:“不是那种。”
......
......
大家都在寻找叶飞的时候,谁都不知道,此刻医院的楼顶上,飞少正站在未化的积雪中,凭栏眺望。
距离他很远的地方有两名军人,不远的地方有辆轮椅,轮椅上坐着先生,先生的身体不够健朗,冷风中时而抱抱衣领,清瘦的面孔微微发青。与之相比,叶飞身穿风衣,头上架着墨镜,梗着脖子高昂着头,表面欣赏天光月色,实则像一只斗架的公鸡。
先生一直从侧面看着他,看了半天不见叶飞转头,无奈叹息道;“过年还在外面鬼混,你是不是想把老爷子气死?”
叶飞瞥其唇角,冷笑说道:“没有我在外面鬼混,他的那帮徒子徒孙都得死光。”
他说的是这次救援,平心而论,假如没有叶飞,不是他送进去牛犇与刀仔,还有后来加入的特种战士,拉练队伍后果难料,兴许真的会全军覆灭。
先生无法否认这件事实,认真说道:“这件事,老爷子对你很满意,我也很高兴。”
叶飞讥讽说道:“谢了。既然你们那么高兴,就别来管我。”
先生恼火说道:“你是我儿子,老爷子是你爷爷,哪有不管的道理。”
叶飞冷笑说道:“你管得了吗?”
先生轻蔑说道:“我要是真想管的话......”
叶飞打断说道:“怎么管,把我关起来?”
“你以为我不能把你关起来。”先生愤怒说道。
“那就来呀,来呀来呀!”叶飞朝那边张牙舞爪,拍打胸脯的样子活像只发狂的猩猩。
父子两人目光对视,一个痛心愤怒无奈失望,一个不屑不肖充满怨恨,最终先生败退下来,摇头叹息道:“经过这么些年,尤其这次事情后,我以为你能成熟些,所以才过来瞧瞧。想不到,想不到你还是......”
叶飞再度打断他的话,说道:“还是很幼稚,对不对?”
“难道不是?”先生看着他反问道。
“呵呵,我幼稚,是啊,我幼稚,你们成熟老辣,心机深沉。”叶飞轻蔑地目光看着先生,神情没有半点对父亲的尊敬:“你瞧瞧你,没事总喜欢弄把椅子坐,成天这里出谋划策,那边运筹帷幄,好像自己真的是什么智者决胜千里。这就是你的深沉?你这么厉害,这么成熟,怎么没算到这次袭击,怎么死掉那么多人?”
只要不涉及亲情攻击,先生便不会被轻易激怒,说道:“这次袭击与我的工作无关,是国安局失职,况且,这与我坐还是站有什么关系?”
叶飞不知该如何解释,气愤说道:“你又不是残废,凭什么占用医院资源。”
先生无奈摆手,说道;“罢了罢了,我知道你还记恨当年的事情,今天来,只想问你一句话。”
叶飞看着他,不说话。
先生收敛神情说道:“如果联邦与姬鹏开战,你怎么办?”
叶飞毫不犹豫说道:“披甲上阵,战死沙场。”
先生不喜欢听到死字,摆手说道:“我的儿子没那么容易遭遇不测。那么你想一想,当初如果不是我们阻止,你与光子真的走到一起,之后两国发生战争,你上战场杀她的同胞,让她怎么办?”
叶飞对此似有所料,冷笑说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
先生平静说道:“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答案,我就不再管你。”
叶飞漠然说道:“这个答案我给不了。”
“所以......”
“所以怎样?所以个屁啊所以。”
叶飞突然暴怒起来,目光凶狠,额头青筋狂跳,仿如一头失去理智的凶魔。
“别来求我,我就不给你们家生儿子,爱咋咋地!”
......
......(未完待续。)
一四零章:两对父子间的密谋
“说出这种话,你不怕遭天谴!”
年夜温馨,时有孤单的焰火冲上天空,然而天台上只有冷夜寒风,这场父子间对话如夜色般沉重,难以找到温情的影子。
叶飞冷笑说道:“人罚我都不怕,天谴算什么。”
回应符合一贯性格,在叶飞眼里,老天这个词汇纯属多余,连一个屁的价值都没有,但在此刻当成参照物拿出来,却带有许多嘲讽的意味。
先生知道他的意思,愤怒说道:“一点不顺就要死要活,忸怩作态,装痴卖嗲,这样恶心的事情做了八年,还不够?”
叶飞摇头说道:“你把我的毛病全说错了,我没有忸怩作态装痴卖嗲,更没有要死要活,而是行为放荡嚣张跋扈;你应该知道,我从小就这样,后来遇到光子才改变成你们眼中的乖儿子、好孙子,等你们把她赶走,我只不过变回原来的样子。”
先生耐着性子说道:“你爷爷和我都很喜欢光子,你怎么能认为是我们把她赶走?”
叶飞认真说道:“我承认那方的原因也有,但你们......难道不是赶她走?”
先生看着他厉声说道:“别忘了你身体流的谁的血,怎么可以随随便便为一个女人就自暴自弃。”
叶飞看着他冷笑说道:“看看,这才是你的真实想法,早点说出来多省心。另外你别忘了,光子是王室后裔,血脉比你的不肖儿子高贵得多。”
先生寒声说道:“她是异族!”
叶飞连连摇头,说道:“你的儿子只想谈恋爱,取个喜欢自己、自己也喜欢的老婆开开心心过日子,非要扯上国仇家恨?”
先生强硬说道:“没错,这就是现实。除非你能改变这一切,否则只能接受。”
叶飞淡淡说道:“我改变不了,也不想接受。”
先生说道:“我再来问你,经过这次事件,你应该懂得联邦与姬鹏之间什么关系,假如开战,假如战局不利,你爷爷和我,或许会要求你利用光子做些事情,到时候你怎么做?即便我们不这样要求,姬鹏国内也一定会要求光子利用这层关系做些事情,面对那种局面,你觉得她能怎么做?她如果按照族人的要求做了,你又怎么做?”
叶飞回答道:“我说过了,我改变不了现实,也不想接受。”
先生说道:“逃避有用吗?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着责任?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会让所有人失望,包括光子,你既然为她做出改变,就应该知道,她喜欢的不是以前的那个你。你为什么就不能改变一下,尝试做点事情扭转这一切?”
叶飞第三次说道:“我改变不了,也不想接受。”
言及此处,情、理皆以用遍,已经没有什么好谈的了;先生心里其实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从来就不懂得什么叫着责任,所作所为全凭好恶,至于做过之后会有什么结果,他从来不管,也根本不会想,自己替他擦过多少次屁股。
先生愤怒说道:“那你到底想怎样?”
叶飞默默扬起头颅,对着月亮深情说道:“为情所困的人,只能将痴情进行到底。”
“噗!”
先生的身体猛然前倾,险些因为这句话摔倒。
“你还要不要脸?”
叶飞神情不变说道:“做一个痴情人,怎么成了不要脸?”
天台上没有外人,两名军士远远站着,连看都不敢朝这边看一眼;也幸好如此,此刻若有与叶飞相熟的人在,怕会因为他的这番话吐出来,彷如世界颠倒。
先生说道:“你觉得你的行为配得上痴情这两个字?”
叶飞说道:“要怎么才能配得上?”
先生说道:“起码不能夜夜笙歌。”
叶飞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摇了摇头,笑起来说道:“傻%逼。”
先生陡然变色,长身欲起,叶飞抬手阻止他的举动,说道:“别生气,我是说我自己傻%逼。”
叶飞感慨的口吻继续说道:“儿子和爹讨论爱情,全世界几百亿人,大概只有我才能干出这种缺心眼的事。”
听了这番话,先生静下来想了想,发现其中确有几分道理,不禁为之失笑。
“我的儿子,当然与众不同。”
全天下所有父亲的共同想法,自家孩子就是最特别的那个,没理由,无原因,用不着解释,也不需要证据;无论儿子的行为多么恶劣,只需要感受到一点点表现温情,心里的冰山便会化开。
奇妙的是,叶飞这回没有反驳,只是冷笑着说道:“可惜你这个与众不同的儿子不肯给你生个孙子,否则,你又怎么会来。”
先生沉声说道:“如果是为了留后,我有无数办法可以做到。我来其实是为了......”
叶飞古怪的目光看着他,打断说道:“你还行吗?”
先生楞了一下,等明白儿子的意思,脸色由铁青转变成惨绿,口唇不停颤抖。
“孽子,我是你爹!”
“我又没说不是。”叶飞摊着手说道:“那么生气干吗,我这也是关心你的身体,言语尽孝。”
谈话进行到这里,天伦方面的梦想彻底成为泡影,先生无奈只好放弃,稍做沉吟后摆了摆手。
“不说家事,谈谈你新交的那个朋友。”
“新交的朋友?”
“牛犇。”
“你想干吗?”叶飞流露出警惕的神情。
先生恼火说道:“了解一下不行吗?我毕竟是你爹!”
叶飞微嘲说道:“我记得你说过,我身边全是狐朋狗友,看都不值得多看一眼。”
先生无奈说道:“这个是正经人,可以了?”
听了这话,叶飞反而有些不舒服,说道:“牛犇是正经人?这么说我不是正经人。那好,你想了解正经人,自己和他谈去。”
“我谈过了。”
“那你还来找我?”
先生淡淡说道:“这个小家伙口风紧,没什么结果。”
叶飞点头说道:“明白了,我是大嘴巴。”
先生愤怒说道:“你是我儿子!”
叶飞平静说道:“那你就应该知道,你儿子唯一也是最大的优点:绝不出卖朋友。”
逆子诛心,先生总是难以压制愤怒,喝道:“先听老子说完!”
“好吧,你说。”叶飞一脸云淡风轻。
先生吸了口气,慢慢将被儿子搅乱的心海平定下来,这才缓缓说道:“你帮我做件事情......别急着跳脚,是这样的,我想让你......”
言语轻轻,先生平稳的声音回荡在周围,叶飞的神情渐渐诡异起来,目光闪烁,嘴里不时发出怪声。
“呃?嗯,有点道理......啊?哦,原来是这样......”
“你爷爷说了,做好这件事情,允许你去找光子。”先生淡淡说道。
“这个老狐狸!”
感慨声中,阴谋的气息在蔓延。
......
......
假如有办法做统计,过年的这一天,应该是全人类说话最多的日子,贫弱穷苦也好,位高权重也罢,男女老幼总有些话会对彼此说,即使那些沉默寡言的人,孤独伶仃的人,也会因为周围的气息感染到情绪,自言自语一番。
有研究表明,爱不爱说话与情绪有关,心情舒畅的时候,会有**通过说话释放快乐,心情极度糟糕的时候,也会希望通过言语发泄愤懑,换言之,情绪起伏剧烈的人说话会比较多,心静如水者通常沉默。
如果这个结论正确,有个人的行为就显得反常。往常他给人的印象是沉稳如山,平静如海,开口即如春风化雨,健谈、而且极为善谈。然而今天,他连续摔烂四个茶杯,撕烂十余份奏章,可见心情糟糕到何种程度,不仅如此,今天从他嘴里吐出来文字全部加起来不超过二十,讲最多的,是一个血淋淋的大字。
“杀!”
又一名近侍被人从屋子里拖出去,即将迎来死亡的时候,他没有挣扎,没有祈饶,甚至连吭都不敢吭一声;他心里知道,这样的结果已经算得上恩赐,如果自己再有不端,便会连累到家人。
要死的人已经拖走,自有新人补充进来,以最快同时又最轻柔的动作收拾好残局,并且换上一杯新茶。
桌案后的人摆了摆手,将这个幸运儿逐出房间,之后他再度拿起来桌子上的那份奏章,掂量一番,仿佛在称量其重。
房间里一片安静,可以听到还有两个人的呼吸声,左边是为老者,右首是年轻人。从进入房间到现在,他们一直默默地跪坐在自己的脚跟,看着他沉默,看着他杀人,等待他心中怒气缓和、想说话的时候。
他们知道,只有那个时候,自己才应该开口说话。
这个时候终于来了。
“帝族精英,国之支柱,在异乡被一群猪这样对待。他们竟然还寻找借口,推脱责任。”
掂量过后,天皇将奏章丢回桌案,莫名叹了口气:“是不是因为我很久没杀人,这群奴才已经忘了什么是效忠?”
左侧老者及时跟上,断然说道:“陛下可赐以最后忠勇。”
右边年轻人微微皱眉,跟着道:“行动失败,固然需要惩罚,也应考虑实际因素,当时那种状况,他们能做的实在不多。况且,当前要务是筹划对策,亡羊补牢,不能让华龙联邦抓住机会,去病中兴。”
左侧老者稍稍垂下目光,说道:“二殿下仁义,只怕他们不懂感恩,反而会......”
年轻人脸上变色,没等说什么,天皇陛下已经追问道:“把话讲完,他们会什么?”
老者深深弯腰,极致恭敬的声音道;“错而不罚,难免让人心生别念,会觉得......皇权可欺。”
这句话讲出来,屋子里瞬间沉寂,天皇并未就此说什么,二皇子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能恨恨地偷看一眼老者的背。他知道,对面的老家伙又一次戳中父皇心坎,道出他最最不能忍受、绝无转圜余地的大忌。
老者似乎感觉到了,稍稍抬起头对他说道:“考虑到外面对本次事件的态度,这样比较干净。”
迎着老者的目光,二皇子感受到深深的、几乎不加掩饰的恶意,但又不能不承认他的话很有道理,只有死亡,彻底的死亡,才能将那件事与帝国之间的联系彻底切断,不留后患。
“就这样吧。”
天皇不再给他开口的机会,淡淡说道:“所有参与此事之人,切腹尽忠。”
“陛下!”老者竟然提出不同意见,恭声道:“三殿下那边一直缺人,不如让他们加入神风营,或有更好回报。”
听到这句话,二皇子再也压制不住怒火,叱道:“胡说!他们多为和族子弟,死就死了,岂能像老鼠一样对待。”
转回头,他对天皇急切说道:“这会导致我族离心,万万不可以。”
天皇也觉得犹豫,迟疑说道:“神风营......失败则毫无意义,即便成功,将来若被认出来,会很麻烦。”
“陛下多虑了。”老者微微一笑说道:“他们是和族,但也是戴罪之身,加入神风便可获得重新尽忠的机会,成、败都是忠勇之举。另外,三殿下一直觉得,和族的高贵血脉可以增加成功几率,戮将大人的例子已经证明了这点,将来他们成为勇士,正可加强族力,巩固国本。至于其亲族或有不解,又怎么及得上战场荣耀。综合看来,此举或可为帝国开辟新的方向,意义不亚于开拓疆土。”
一番话说完,老者伏低身躯说道:“请陛下圣裁。”
“一派胡言,不能这样......”黄皇子急忙开口。
“好了,容我再想一想。”
阻止争论,天皇眯缝着眼睛看着老者,说道:“伏龙计划,做得怎么样了?”
老者身体微震。
二皇子的震撼更加强烈,因为他还不知道有一个伏龙计划正在制订,或许已经在实施当中。对皇家而言,这意味着什么,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好在,天皇当着他的面问出来,表明还有周旋余地。
心中想着这些的时候,老者收回视线,恭声回答道:“具体细节还需商讨,准备工作已经展开,三五年内当可周全。不过......”
“不过什么?”天皇微微皱眉,似乎一刻都不想再等。
老者回答道:“陛下知道,伏龙计划有个前提,实施之前,帝国与联邦之间不能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说着老者抬起头,看了眼二皇子,说道:“或许还需要表明姿态,做一些让步。”
二皇子知道他为什么看自己,愤怒说道;“你以为我会不顾大局作梗?”
面对这种不顾礼仪的质问,老者只用沉默应对,意思却表达的十分清楚。此次行动失败,帝国遭受重大损失,还有国际上的怀疑与谴责,作为主事者,二皇子不会不想着复仇,偏偏现在要缓和局势,最不甘心的当然就是他。
当然,更关键的还是天皇。
天皇默默想了一会儿,说道:“三五年?”
老者郑重回答道:“根据目前的进展推断,最多五年。”
天皇淡淡说道:“三五年忍耐......就按照计划实施。组织方面的事情,正男有些经验,可以让他帮助辅助。”
听到这句话,老者大感意外,心里顿时有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旁边二皇子则因此大喜过往,不等老者开口,赶紧表态。
“我一定尽心尽力。”
“不着急,先把善后的事情做好。”天皇淡淡的声音道:“凡事多向左将请教,再出差错,你就去蓝色海。”
如一瓢凉水从头顶浇落,二皇子的脸色瞬间苍白,深深伏下身体。
天皇对他的表现比较满意,又想了想,似随意的声音说道:“大势为缓,但在个别事情上,可以变通考虑。比如杀害戮将的那几个人,看看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两人都为之一楞,老者试探说道:“陛下之意......”
天皇摆手说道:“你们商量吧,不要弄出差错便好。”
正事已完,两人只好行礼后退出,等出了房门,走得稍远些,忽听又是“砰”一声脆响。
“杀!”
茶杯摔烂的声音,以及遏制不住的杀念。
“这......”
老者深深看一眼二皇子,缓缓说道:“陛下之意难平,殿下恐还需做点什么才行。”
二皇子再不像此前那样与之针锋相对,苦笑说道:“不做不行,做错不行,如果因为做了影响局面,唉。”
老者沉吟说道:“等局面缓一缓,只对一两个人做点事情,应该无碍。”
二皇子默默点头:“希望如此。”
三言两语间,有些事情便被确定下来,千万人命运随之改变。此时此刻,远在亿万万里之外,沉浸在新年喜悦中的华龙人并不知道有一片阴云正在酝酿,山峦般沉重的压力徐徐而来,笼罩在所有人的头顶。
作为其中一名参与者,牛犇不知道自己被许多人挂念,也没有感受到危机,过着平淡而宁静的日子。
偶尔,也会有些小麻烦。
......
......(未完待续。)
一四一章:新年礼
清晨,牛犇运息三周后起床,洗漱,脱下病号服换上自己的衣服,先去对面看看刀仔,再到九夜的病房一起吃过早餐,问问昨晚养气的效果。
九夜很不好意思,羞愧的声音说自己昨晚呼啊吸啊就睡过去,半点气感都没有。
“刚开始都这样,练至小成需要很久,要说好处,很快就能体会到。”
九夜认真点头,气色精神都比昨天好。
“睡眠特别沉。”
“慢慢来,有的是时间。”牛犇想了想,说道:“我学的时候不够专心,你应该会快一些。”
新年一日等于一年,牛犇与九夜自由地说着话,仿佛已经相识多年,虽然两个人都不善谈,但却没有尴尬的感觉。
交叉双手放在胸口,九夜按捺不住好奇:“练成是什么样?”
“挺好的。”牛犇坚定的语气强调:“真的挺好。”
小周天形成,一切都与往日不同,身体里仿佛有条清泉循环游走,把角角落落看不见的污渍清洗干净。牛犇觉得自己就像一块不断提纯的矿石,去掉杂质,逐渐变得纯粹、坚韧。不仅如此,养气对心性的帮助也很大,好比现在,面对拉着同伴一起反对牛犇出行的三名小护士,牛犇极有耐心地与她们解释自己的身体状况以及必须做的事,丝毫不觉得烦。
“看,这样都不觉得疼。”
当面拉伸四肢,牛犇摆出杂技演员才能摆出来的造型,看着护士门惊叹的表情,他觉得很有成就感,便又多做了几个。
“才恢复一点,别又拉伤了。”九夜有些担忧,忍不住笑着说道。
“注意不要剧烈运动,不要走的太快,还有,晚上一定要回来观察。”
小护士送上一大堆叮嘱,挥手放行。
......
......
喧闹近夜的人们多数在梦乡中沉睡,校园里静悄悄地,白雪依旧占据着大片江山,但已不像灾难时那样刺眼。路上中经过一处花圃,腊梅斗艳,火红片片点缀着雪景,充满生命的气息,牛犇忍不住离开清理好的道路,像个孩子一样故意去到雪地里走,听着咯吱咯吱的声音,心里很是欢喜。
走走停停,玩玩闹闹,等回到公寓,上官英雄一家都已起床,牛犇问问情况,得知大家没有找到叶飞,不禁有些小小担忧。
“没闹事,会去干什么呢?”
“没闹事就好,管他干什么去。”飞少只要不惹麻烦,就是值得庆祝的大好事,上官飞燕手里抓个包子,一边呼唤:“远望,好了没有?”
“来了来了。”上官远望提着裤子从卫生间跑出来,兴冲冲说道:“今天去哪儿?”
“你......擦过屁股没有?”上官英雄微微皱眉。
上官远望呆了一下,脸一下子变得通红,赶紧掉头跑回去。
大家满脸黑线,上官飞燕看着手里的包子,神情凌乱在风中。
“恶心死啦!”得福在旁边装腔作势。
说闹几句,大家用过早餐,牛犇陪着又吃了几口,之后才一起出门。按照此前安排好的计划,上官英雄要去首都拜会生意上的伙伴,牛犇、上官飞燕带着远望在军校里玩,等到商量去处,上官飞燕不知怎么想的,忽然提议去十一区看看牛犇的“工作环境”,
“好啊好啊,听说那里好多机甲。”上官远望拍手大赞。
“都是些破烂。”牛犇略显尴尬。
“破烂也是机甲。”得福竟然大力表示支持,一边还朝牛犇使眼色。
牛犇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想想
即便过年,环路校车依旧运行,上车的时候,牛犇首次体会到做“英雄”的感觉,司机大叔一下子认出他,好一阵嘘寒问暖。待他知道一行人目的地,以及牛犇近况,不免又有一番唏嘘。
“怎么会在那儿呢......别刷卡了,全免。”
新年第一份礼物,可惜牛犇早已获得免费资格,即便刷卡也不会扣费,不免有些遗憾。
一路听着亲切唠叨,等到了十一区,牛犇意外地发现老魏竟然就在门房,仿佛专等着自己到来。
“这么早?嗯,不枉我一番教导。远望来了,来来,进来吃饺子。”
老魏没有家人,可能就因为这个,他特别喜欢孩子,看到上官远望竟比对待牛犇还亲,死活朝门房里拉。
“魏大叔,给您拜年啰!。”上官远望戝机灵,说好话的同时伸出小手。“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远望!”上官飞燕开口呵斥。
“红包?有!”别人和老魏提钱,不管多少,他必定认怂甚至耍赖,今日却豪气干云,真的拿出一个红包,看着还挺厚实。
“我的呢?”得福跟在屁股后面。
老魏看都不看他一眼,扭头去了里屋。
红包只有一个。除了上官远望,别人都没份儿。
牛犇很快意识到这个红包原本是给自己准备的——新年第二份礼物,就这么被熊孩子给抢掉。
“尝尝我的手艺。”老魏端出几碗热气腾腾的饺子,对得福说道:“红包只给能吃饭的人,吃了就有红包,咋样?”
得福听后傻了眼,他能喝酒,越烈越好,因为可以点火烧掉,但是吃饭......
“小样,就你也想蒙我。”招呼大家品尝,老魏口若悬河,吹嘘自己十几岁就在这里安家,早已练就火眼金睛。小小一个机器娃娃,样子做的再像,程序再如何聪明,也瞒不过他。
相识数月,这时候牛犇才知道,老魏竟然是十一区的看门人,这个门房就是他的家。
想着这些,牛犇心情有些异样,默默端起碗来,大口开吃;在其身板,上官姐弟没有那么多感触,都在对着满满的饺子犯愁。
“怎么,是不是不合胃口?”看着两人为难的表情,老魏脸上的笑容渐渐生硬。
“不是啊,味道很好。”牛犇说道。
“嗯嗯,味道很好。”上官飞燕随后说着,忙也端起碗。
......
......
连着吃了三顿早餐,纵然牛犇的胃收放自如,也被撑得有些难受。上官姐弟更不用说,走动时都已愁眉苦脸,不时打着饱嗝儿;唯一开心的是老魏,看着他笑嘻嘻阴谋得逞的样子,牛犇严重怀疑之前那副可怜样是故意做出来给大家看,纯心整人。
这种情况直到去了厂房才改变,当看到遍地都是机甲,上官姐弟俩的表情不比牛犇当初好,震惊到目瞪口呆。
“我的天啊,我的天啊,我的个天啊!”
上官远望掂着碎步,生怕梦醒了一样,东边瞅瞅西边摸摸,觉得自己的眼睛不够用,恨不得长出八只手。相比之下,上官飞燕要比他冷静得多,初始震撼过后,很快发现这里并非寻宝之地,而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垃圾场。
“的确都是老款......咦,这不是叶飞的那台巧手?”
老魏不满意了,说道:“什么叫叶飞的巧手,这是我的杰作。牛犇,你来说说,它屁股上的火炮有用没用?”
牛犇只能苦笑。
谷口一战,这台改装的巧手成为决定性因素,原本按照军校的意思,要把它封存起来、当成本次事件的纪念物,然而老魏坚决不同意,宣称除非拿全新的烈风三型来换,否则就别想。奇妙的是,军校大佬竟然没有强制从老魏这里没收,但也不可能答应他的要求,经过一番争论吵闹,这台明星机甲回到它的家,默默留在厂房里生锈。
上官飞燕不了解这个过程,看着这台救过牛犇、和自己性命的别致机甲,心里忍不住有些痒痒。
“那个,我能不能试试?”
“我也要上去!”上官远望不甘人后。
“可以啊,只是这里不够宽阔,注意动作不能太大。”
厂房面积不是不够,只是东西摆放的太多,远远不能满足机甲所需,但若只是试着走两步,倒也没什么要紧。
“知道了。”
上官飞燕答应着,领着远望去测试巧手性能,这边牛犇正想跟过去,老魏忽然一把拉住他。
“来来,给你看样东西。”
“嗯?这边......”牛犇有点担心。
“没事儿。”老魏摆手说道:“这段时间,来这儿想试开的学生不少,我把引擎、传动都调节过,火控系统完全锁死,出不了事情。”
“哦。”牛犇跟着他朝厂房深处走,忽顺口问了句:“试开,收不收费?”
“那还用说。”老魏咧开嘴得意地笑,忽然扭头看着身后,问道:“你来干什么?”
“看你怎么骗我们家牛大。”得福理直气壮。
“兔崽子,你看得懂吗!”老魏恶狠狠骂他。
“试试,试试就知道。”得福笑嘻嘻回应。
......
......
厂房的尽头是个门,门那边就是牛犇曾经疑惑过的白色小楼,等老魏打开门,牛犇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是机库。
空间不大,一台人形机甲孤零零站在中央,通体漆黑,身高比常规机甲矮出一头。只看造型的话,这台机甲绝对称得上气势非凡,浑身上下透着煞气......但不知道为什么,只看一眼,牛犇就觉得怪怪的。
“考考你的眼力,仔细看看它有什么不同。”说话的时候,老魏脸上满满都是炫耀,仿佛那不是一台机甲,而是自己心爱的孩子。
牛犇依言走过去,围绕着黑色机甲转了个圈,确认它不是自己知道的任何一款型号。
“其它国家的东西?”
世界上两百多个国家,绝大多数都有机甲,型号类别不计其数,牛犇熟知不过是华龙联邦、和一部分重要国家的主战机甲,因此会有此问。
“胡说八道。”等半天居然是这个答案,老魏气的吹胡子瞪眼。“我亲手设计。”
“呃。”
牛犇再绕着机甲转了几个圈,挨个审视可以从外形看出来的设计与构造,慢慢瞧出几分端倪。
“几乎没有外挂装甲,不装履带,没有辅助推进喷口,也没有外挂武器,却有这么多传感器构件......为什么这么干?”
“你觉得呢?”老魏反问道。
牛犇心想你多半有病,嘴里说道:“到座舱里看看或许能猜到。”
“不行,只能在外面看。”老魏连连摇头。
“那我看不出来。”
牛犇不想陪他打哑谜,准备要走了。然而这个时候,得福在旁边忽然开口,声音透着浓浓不屑,但又能听出几分惊喜。
“笨,这是模拟型机甲。”
“啥?”牛犇停下脚步,感觉不可思议。
“啊?”老魏惊奇地目光看着得福,呆呆问道:“你怎么知道?”
得福轻蔑说道:“这有什么难的。除了模拟型机甲,谁会这样处心积虑地想要减轻重量,用这种惨无人道的方式对待它。”
老魏呆了一会儿,神情渐渐变得感慨起来,仿佛回忆起当初如何艰难。
“你说的对。为了给他减轻重量,能去掉的全都去掉,呵呵,惨无人道。”
牛犇不禁大吃一惊,心里暗骂老魏真的是个神经病,什么馊主意都能想得出来。
“真的是模拟型。”
“没错。他是机甲的未来:模拟机甲。”
老魏走过去,亲呢的拍了拍牛犇的肩膀:“要是你能开的话,它就是你的了。”
......
......
所谓模拟型机甲,与机甲起源有关,也和人类对机甲的操作探索有关,是个复杂而又让人无奈的课题。
众所周知,原始机甲本质上只是具有一定行动能力的铠甲,人在里面被全方位防护,因其庞大的重量,挥手抬足便可造成重大杀伤。然而在真正的战场上,这种机甲没什么用,比如材料,木质外壳最怕火攻,比如速度,步伐虽大但是频率提不上来,而且受到地形的限制,应用极少。
值得一提的是,那时候的机甲能够自己行走,但也只能行走,如果需要摆臂、踢腿,需要操作者在座舱内做类似的动作,再通过传动系统完成。也就是说,机甲实际上在模仿机师的动作,而不是接收机师下达的指令。
简单说,这就是模拟。
随着科技的进步,技术的更新,新型材料的不断出现,机甲随之更新换代,等到了近代,由光脑充当大佬的数字机甲全面盛行之后,有人提出设想:以操纵杆加操作台的控机方式太太多局限,太过于依赖手速,为什么不能像个办法摆脱?
关于这个课题,人们首先想到的脑电波操作,机师的反应机师机甲的命令,效率可以达到最高。然而正如得福和牛犇讲过的那样,人脑的不同命令可以产生一模一样的神经波动,光脑对脑波的“翻译”始终不能做到精确,偏偏这个东西不能出错......再不能解决这个难题之前,脑控只能属于空想。
脑波不行,人们并不甘心,很快又有人提出新的设想。
肌肉控制行不行?可不可以返回模拟?
......
......(未完待续。)
一四二章:传说中的绝配
“通过肌肉运动操作机甲,首先要弄清基本原理,配以最合理的技术手段,还要找到合适的人、进行大量训练。”
操作机甲,首、尾两点不可能改变,开头是人希望机甲做的动作,即意志;结尾是机甲实际完成的样子,即指令落实。
机甲是死物,机师的任何指令都会得到执行,机师的好与差、判断的的正确与否决定了机甲接受指令的正确与否,整个过程中,能够通过技术手段改善是把意志转化为机甲指令的过程,目标无非是将进程加快,操作精准,避免多余和失误,从而提高战斗力。
肌肉控制机甲的核心思想在于模拟,以机师的行为做蓝本,转嫁给机甲。也就是说,机师不再考虑如何控制机甲,而是如何控制自己,战斗中只要机师的反应、意识、判断、动作正确,机甲就不会出错。
为实现这个目标,首先要对机师的肌肉动作进行监测、并做相应的数据采集,然后把信息转化为触发相应程度的数字信号,最后再通过光脑给机甲下达对应的操作指令,最终完成模拟。当前科技条件下,前者早已没有问题,后者同样不是问题,两者相加却出现大问题,使得研究陷入困境。
老魏感慨说道:“最开始,人们的想法比较激进,试图让机师的肌肉运动与机甲指令进行一对一关联,理由是人体有六百多块肌肉,机甲顶多数十条指令,十选一,绰绰有余。技术也没有问题,但在实现后,人们失望的发现被这样操作的机甲非但没有爆发强大的战力,反而像个抽疯的舞者胡蹦乱跳,一塌糊涂。”
原因很简单,人体的肌肉,让它动一定会动,但不是想不动就一定不动,尤其在战斗中,机师很经常会肌肉紧绷、甚至跳动,于是机甲接收到命令,愉快地扭起秧歌。
仅仅在论证,这条道路就被很多人认为不可行,后来的事实证明了这点,无论机师怎么训练、如何努力都改变不了。譬如说,如果将腹部肌肉与机甲操作连接,放屁的时候一定会触发;同样道理,喷嚏的时候,整个头部肌肉几乎都会参与其中,那块能够放心使用?
老魏说道:“肌肉控制与脑波控制面临同样难题:容错能力几乎等于零!”
“那只是表象。”得福冷笑说道:“把人体肌肉当成和机甲操作一样拆解的零件,愚蠢透顶。”
听了这番话,老魏惊奇地看着得福,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拆分肌肉的控制方法不行,模拟计划回归老路,让机甲模拟人体的系统性动作。比如前进中的机甲遭遇炮弹袭击,机师决定横移、并且侧转进行躲避,光脑通过接受到肌肉运动信息,计算出机师的运动方式怎样,再通过程序转化为光脑指令,完成操作。
过程看起来复杂,但由于光脑强大的计算与执行能力,进程反而大大加快。从结果看,由于肌肉运动不会影响到机甲,情况果然好了很多。机师只要保持专注,该走路的时候走路,该出拳的时候出拳,尤其战斗的时候不要随意添加多余举动就行;至于生物躯体的一些无意识举动,如打喷嚏、咳嗽、抽筋等,完成可以通过程序设计进行屏蔽,况且机甲不是生命,就是想模仿、也无能力做到。
然而还是有问题,而且很多。
“最大的问题是度。由于座舱的天然限制,人不可能完全自由,很多动作做的不够到位;再有就是信息转化,比如抬手这样简单的举动,怎么抬,从哪个角度抬,抬多高,速度是快还是慢,会不会中途停顿、变向。对人而言,这些都是一个念头的事情,然而对机甲而言,它需要多项指令才能做到,每个指令都必须明确、清晰,且有严格的数字限制,五度角就是五度角,高一米就是一米,功率三百就是三百,不可以这样:大约二百五。”
牛犇忍不住失笑,说道:“这个问题应该可以解决。把机甲的指令程序规定一些数字误差范围,比如11到19之间算15,超出才另行计算。至于动作到不到位,一方面可以改进座舱,还可以改进行动方式,与机甲操作做相关对应。嗯,会很麻烦,但不是绝对无法做到。”
简单地讲,这是把人体的动作描述数字化,从而接近到光脑能够接受的范围。
老魏欣赏的目光看着他,说道:“接下来的问题是,人能够完成的动作,机甲未必能够做到,比如凌空旋转三周转体......只是一个例子,结果就是彼此动作无法协同。反之也一样,机甲能够做到的事情,机师未必能够,使得战力挖掘不充分。”
牛犇沉吟说道:“听起来与刚才的问题一样。我觉得,依旧可以通过训练解决。”
老魏说道:“有差别,不过你说的也对,这些问题可以通过训练解决一大部分,实在解决不了,以硬性规定回避掉。”
牛犇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问道:“这是不是人机合一?”
老魏很是吃惊,赞叹道:“不错啊!居然知道人机合一。”
牛犇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一点点。”
老魏点头说道:“通过改进操作方法,可以让大量机师成为人机合一的高手,剩下的只是战斗意识、经验问题。”
“最终是境界问题。”得福在旁边不屑反驳,嘲讽他不懂得升华。
通过技术手段实现人机合一,想象一下,战场上出现一支由准战神组建的装甲部队,会是多么美丽而恐怖的画面。
难怪人们至今放不下这样的念头,毫不夸张地讲,如果哪个国家先一步完成此项创举,军队的战斗力瞬间翻倍!甚至翻出几倍!
然而由当前的操作方式可以知道,模拟型机甲最终没有诞生。
牛犇感受到深深的震撼与疑惑,问道:“还有什么问题无法克服?”
老魏叹息说道:“两大难点,起初被认为不是问题,后来却成为大问题。”
首先还是技术上。通过试验,在完成基本协同后,人们发现在以模拟的方式完成相对复杂的动作时,由于操作指令过于复杂,机甲存在着严重的反应滞后,成功率极低。而在论证阶段,这个问题根本不应该出现,当它出现、又必须解决,竟然找不到好的方法。
这里需要提到的是,所谓相对复杂的动作,绝大多数是那些当前被看成非常规动作,也就是那些只有高级战士、甚至战神才能做出来的操作。
以一个例子说明,很多人可以完成空中回旋踢腿,机甲也可以,实战当中的应用前景也很大,综合考虑,它属于模拟机甲预计要实现的战术目标。然而在实际中,人在机舱内完成这样的动作非常艰难,即使完成也会严重变形;机甲的那一端,光脑在对此类动作进行分解模拟的时候,经常出现难以判断的情况,指令延迟、取消是常有的事情,严重时甚至会导致当机。
归根结底,程序是需要逻辑支撑的事物,当逻辑判断可行,实际运转缺少必须数据的时候,程序就会紊乱;偏偏光脑是个极其聪明的死脑筋,它觉得行就一定会做,做又做不来,于是就会罢工,导致灾难性的事件发生。
这还没有考虑到机甲受损、机师受伤等等意外情况,若把所有因素都考虑进去,结果让人绝望。
牛犇忍不住说道:“既然是非常规动作,能做的人本就不多。舍弃掉不行吗?”
“当然不行。”老魏断然否决:“改进改进,有进步才会去改。知不知道一套模拟系统要增加多少成本?如果只是完成走路、挥拳、开火之类的简单动作,操作台可以轻松完成,何苦花费这么大代价去改?”
想想的确是这个道理,牛犇不再说什么。
老魏接下去说道:“第二个问题是人,相比之下,这个问题比机甲更麻烦,几乎没有解决的可能。”
人的根本问题在于,生命是会累的,而且很快。以模拟方式操作机甲,等于把人直接丢到肉搏战当中,疲劳是不可能回避的话题。而在机甲、人这两者的要求上,存在着难以想象的巨大差距,实际战场上,机甲连续行军、作战数小时是常有的事情,意味着机师得不到休息,很快就会失去战斗力。
比如,以操作台的方式操纵机甲奔跑,没有敌人的时候等于休息;反之模拟型机甲,人需要用身体行为给机甲提供指令,体力消耗何其巨大;等到了战场,激烈的战斗中要求机师完成各种复杂动作,以往是动手指,现在是身体力行,两者根本没法比。
老魏神情很是无奈:“人体肌肉的疲劳极限有着极大差异,再怎么训练都改变不了。手指可以在高速敲击的情况下运动数千次不抽筋,身体不行,累到一定程度,该做的动作多不出来,机甲会在完好的情况下陷入瘫痪,别说打架,屁都放不出来一个。”
得福嗤的一声怪笑,“你现在一点都不累,放个屁给我看看?”
“小王八蛋!”
老魏气的想踢它,得福早已跑到牛犇身后,探出头说道:“那么,这台破烂怎么回事?你为什么找牛大?他也会累。”
牛犇想问同样的问题,此刻不用再提。
老魏严肃说道:“不许胡说,这台机甲是杰作!”
......
......
是不是杰作,打开座舱就能看到,里面不仅有操作台,还有一套被两根导线悬挂起来的连体衣物。
看到那件衣服,牛犇产生许多不好的联想,觉得它怎么像一张网,或者是......
没等念头清晰起来,得福已经笑倒在地上。
“连体丝袜?全身型!还有头盔?哈哈,哈哈哈哈......哎呦喂,老魏竟然有这爱好,乐死我了,哈哈!”
“滚!”
终于逮住机会下脚,老魏狠狠将他踢到一边,自己也不禁抱着脚喊疼。
“妈的,忘了这小子是铁做的......牛犇,脱了衣服试试。”
“啥?”
牛犇被吓一跳,赶紧退开几步。
“害什么羞啊,这里又没女人。”老魏上去要把他拉回来。
“那你上。”牛犇挡开他的手。
“能上我早上了。”老魏有些着急,说道:“小小年纪思想龌龊,这不是什么**物品,而是拟真系统,最新科技成果!”
“拟真?”牛犇有些吃惊。
“拟真都不懂?”
“听说过,不是太懂。”
以光幻的方式模拟战场环境进行训练,军队中早已有过此类方法,牛犇不明白的是,机甲中配上这种东西目的是什么?
“难道反过来,把打仗当成游戏?”
“没错。”老魏的回答理直气壮,仿佛在谈论的不是血淋淋的战场。
“这样也行?”牛犇用无辜的眼神看着他,不知该说什么好。
“为什么不行?”老魏振振有辞。“模拟的升级版,就是把战场看成游戏。”
抛开核心思想是否人道,此项改动的确可以称之为“创举”。假设狼烟游戏是真的,机师战斗的时候就是进行角色扮演,思想上直接把自己当成机甲。至于那件被称为拟真系统的衣物,它是实打实的科技成果,能够最大限度解决此前提出的第一个难题。
老魏解释道:“蜘蛛通过蜘蛛网的振动感知猎物,这件衣服的基本原理就是如此,它有一万三千多个微型感应器,连接着最先进的智能程序,可以分辨人体的动作是主动还是被动,误差、容错能力都很强,当然,具体效果怎样,还需要进行实际验证。”
牛犇摆手说道:“这些东西我不懂......如果是为了测试性能,我可以帮忙,只不过,为什么会找我。”
老魏奇怪说道:“不找你找谁?”
牛犇觉得莫名其妙,旁边得福抢着说道:“别拿我们当傻子。如果这个方案可行,它就是联邦的最大机密,难道不应该找那些机甲高手,在秘密基地进行试验?”
老魏摇头说道:“别想了,这种方案注定无法成功,更不要说普及,所以不用那么小心。当然,必要的保密还是需要的,你不会乱说吧?”
“注定无法成功的东西让人试。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闲?”感觉受到愚弄,牛犇有些气愤。
老魏认真说道:“你一个没前途、又不用挣钱的伴读,能有多忙。”
牛犇目瞪口呆,怒而转身。
“牛二,咱们走。”
“别急别急,听我把话讲完。”老魏拦住他,无奈说道:“拟真系统很好,但会加重机师负担,人方面的问题变得更加严重;因此在设计上,需要尽可量的减轻机甲负重,能不要的东西一概不要。这么说吧,普通人上去,首先要克服心理关,感觉就像在重力室里一样,抬手动脚都觉得费劲儿,怎么操作机甲?”
得福说道:“力量大的人多的是......”
“你给我闭嘴。”老魏打断他,对牛犇说道:“选你的原因有很多个,第一,你的游戏玩的不错,首先心理上接受起来比较容易。用这个东西对你来说,打仗就是玩游戏,多好。”
牛犇听到直撇嘴,暗想你去战场玩游戏,保证死得其所。
老魏接下去说道:“更妙的是,你一次都没有上过实机,不会受到习惯的干扰。”
连这都成了优势,牛犇无言以对。
老魏说道:“第二,你的力量很大,非常大,耐力很好,非常好,就说这次进山,一天两夜在那种环境里战斗,啧啧......别狡辩,这些我都知道。”
牛犇无奈摊手,心想我哪里狡辩了,是你自己小人之心。
老魏兴奋说道:“更关键的是,你还小啊,潜力无限。”
牛犇摇头说道:“比我强的人很多。”
“谦虚是好事情。”老魏挑起拇指,俨然一副怎么看怎么顺眼的神情说道:“第三,机甲的终极对手是永远是机甲,击败对手的终极手段是近身格斗。用模拟的方式操作机甲,要完成那些精妙动作,首先要求机师自己能够做的出来;你本身就很能打,领先别人不止一步。对了,飞船上的那三场约斗视频我仔细看过,你学的那个所谓云手,说白了,道理是一样的。”
关于这点,牛犇真的无法否认,把机师培养成一名合格的搏击高手,与培养一名合格的机师相比,成本或许低廉很多,难度却不相上下。事实上,有很多操作机甲能够大杀四方的人,离开机舱就成了废物,根本无法面对刀与血肉之间的残酷交锋。
“各个方面综合考虑,它和你简直就是绝配。此外还最后一条,也是最最关键的一条。”
老魏运足气息说道:“本次救援行动,不仅说明你是可造之材,还证明了你有一颗赤子之心,报国之念。我们不能让英雄寒心,不能让人民失望,军校不给你的荣耀和奖励,我给!”
“啊呸!”原本应该薄得满堂喝彩、让人热血沸腾的话,换来的是牛犇的呆滞,得福甚至直接开骂:“老头儿,你敢说模拟机甲出自你的思想?”
“我提供了很多参考意见。”
“你敢说这款机甲是你设计?”
“一部分,不,很多部分......”
“你敢说这件衣服、就是这个拟真系统,是你做的?”
“呃,关于这个......”
“你敢说这机甲是你的?”
“......”
思想,设计,制造,拥有权,四大主体一件都都不占,竟也好意思说成是自己的奖励,老魏的无耻程度超乎想象,可惜有智能儿童明察秋毫,一一将其揭穿。
“别管它属于谁,我只告诉你一句话。”老魏羞怒交加说道:“只要你能用,它就是你的!”
听到如此坚定的语气,牛犇不禁怦然心动。
能够得到一台机甲,要不要试试?
“当然要试!”
得福朝牛犇打着眼色,抢在前面回应,
“一定要试。”
......
......
脱衣只余内裤——据说实战的话连这都要脱掉,现在只是测试,有商量余地。
按下心里的古怪念头,牛犇关闭座舱,套上那件连体长衣,拉好拉链,之后深吸一口气,怀着上刑场般的心情开启引擎。
嗡的一声,他首先感受到的是一种类似漂浮在黑暗中的不安。此前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首次登机居然是以试验者的身份,心里自然而然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望着面前那个看起来很熟悉的操作台,强忍着才没有伸手去摸。按照老魏的解释,之所以保留这部分构造,是为了应付那些最基本操作,就好比普通前进的时候,完全没有必要开启拟真系统,从而保留机师体力;眼下目的就是为了测试,当然用不到它。
以极认真的态度做几次呼吸,等到心情渐渐平复下来,牛犇按下头盔上的开关,将拟真系统打开。
身体猛的一沉,眼前景象未动,思维感受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刹那间,牛犇觉得自己仿佛回到飞船上,才刚刚进入到对战室的那一刻。
如果不是事先有所准备,如果不是有几件事实提醒,也许他真的会沉浸在幻象中无法自拔。有那么一段时间,牛犇甚至分辨不出自己与机甲的区别,把机甲当成了自己的身体。
然而实机终究与游戏不同,身体猛然加重的感觉提醒牛犇,他正面临着老魏所说的第一道关口。此外还有更重要的,身体里热流不断涌动,每经过一处窍穴,效果都仿佛闹钟一样,将他从想象的空间里拉回。
牛犇没有急于行动,而是慢慢适应着这种感觉,将自己与机甲从心理上彻底区分开。从头到尾,他根本没打算按照老魏说的那样以游戏的方式面对现实,而是有着自己的打算。
战斗是与生死紧密联系的险恶之事,牛犇怎么能接受那种类似“麻痹”甚至“催眠”的战斗方式,如果没有相应策略,他根本就不会答应登机进行测试,假如排除不掉那种幻觉干扰,他一个动作都不会做,直接离开这个房间。
他从一开始就保持着沉默,不仅不尝试操纵机甲,连一个多余的动作都不做。
“怎么回事?”
沉默中,时间缓缓流逝,机库里,退到角落里的老魏紧张地注视着,神情慢慢变得疑惑。
“没理由啊?再怎么艰难,不可能一次操作都做不出来。”
“着什么急。”得福老神在在说道:“从今天起,这台破玩意儿正式有了主人,姓牛。”
老魏皱眉说道:“动起来再吹也不迟......呃!”
就在这个时候,机甲忽然动了,但它动起来的样子不像测试,而是如同猛兽出击,腾空而起。
下一个瞬间,机甲如同狂风冲向其当面的墙壁,挥拳猛击。
望着如山岳般临头的钢铁怪兽,老魏的脸一下子苍白。
......
......(未完待续。)
一四三章:有恃无恐
哪里、哪种墙壁经得起机甲的拳头?至少不会是这里的普通砖房。
机库这点空间太小了,对有着强大动力的战斗机甲而言,相当于人在普通公寓里冲刺,才刚刚起步就遇到阻碍。视觉中,黑色机甲闪电般掠过,修长的手臂划出残影,恶狠狠、并有些狼狈的击中墙壁。
这绝对不是有意出拳,而是在强大惯性下不得不做的举动,目的是为了停顿。
“轰!”
墙壁应声而破,出现一个上下三米的大洞,砖石乱飞,尘雾中听到一声惊恐尖叫,仿佛重锤敲打在所有人的心上。
“啊!”
座舱门打开,牛犇跳出机甲,窜入烟尘;张望的时候,他猛地瞥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躺在地上,脑海顿时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远望!”
上官飞燕疯了般跑来,扑过去一把将上官远望从地上抱起,哭喊般的声音大喊。
“远望,怎么样?别吓我啊!”
上官远望脸色苍白,迷迷顿顿好一会儿不能开口说话。这个时候,得福与老魏从房间里跑过来,惊慌的声音连连追问,一面忙着检查状况;等到看清楚些,大家都不禁抹一把头上的汗,心里暗呼侥幸。
事发时,上官远望正在一台老旧机甲脚下玩耍,距离墙壁不过三米。猛然间一声巨响,天崩地裂,他被吓倒在地,又被崩飞的乱石磕到几次。不幸中的万幸,没有砖块砸到要害,还有现在是冬季,身上的衣物厚重,缓冲作用不小。
伤应该不重,主要受了惊吓,等到神智恢复些,上官远望一面龇牙咧嘴,疑惑地看着前方。
“姐,那是谁?”
“管他是谁。”
心里感谢老天保佑,上官飞燕扭头去看,顿时目瞪口呆。
全身黑丝,里面仅剩内裤,头盔上两条被扯断的天线......身材倒还不错,兔宝宝?
“死变态,是你搞的事?”
“我......”兔宝宝楞了一下,身形倒窜,速度快到令人咋舌。
“别走!”上官飞燕猛地跃起,忽又呆在原地:“声音怎么有点像牛犇?”
“不是他是谁。”
“他怎么穿成那样?”
“老魏的错。”得福毫不犹豫说道。
“说来话长。”老魏苦笑着摇头,说道:“他不是和你一块儿试机,怎么让他到这儿来了?”
“那台巧手很麻烦,远望觉得没意思就......牛犇到底怎么了?这台机甲怎么回事?”
“一会儿让他自己和你说。”
老魏神情复杂地看着墙壁上的那个破洞,心里好一会儿都不敢相信。
“这也太夸张了,难不成重新加料?”
......
......
无论设计还是改装机甲,都是很麻烦的事情,老魏发愁的时候,换好衣物的牛犇出来匆匆与之告辞,之后和神色古怪的上官飞燕一道,领着上官远望去了医院。
好好的新年弄成这样,大家的心情都有些郁闷,路上,上官飞燕追问那台机甲的事情,牛犇只能用含糊其词。等到了医院,几项检查下来,直到确认上官远望并无大碍,众人的心情方才真正缓和下来,松了口气。
一番忙碌,时间已经是中午,待吃过饭,上官飞燕领着弟弟回公寓休息,牛犇去和九夜说了会儿话,才拉着得福回到自己的病房。
身边无人,牛犇才敢开口责备,恼火说道:“都是你的主意,惹这么的大祸。”
得福不肯这个黑锅,反驳道:“是你的水平不够,真气做不到收放自如,怎么怪到我头上。”
牛犇说道:“真气离体怎么控制?离体真气还能收回来?”
得福回答道:“不能收难道不能控制量?就好比输出功率,谁叫你一下子开到最大。”
牛犇摇了摇头,“手可以,其它地方不行。”
得福沉吟说道:“我觉得吧,你这个小周天还是不对劲儿,如果将七十二处窍穴全部打通,应该没有这种问题。”
“那怎么办?”牛犇无奈问道。
“继续练呗。难道你打算到此为止?”
“我是说现在,那台机甲怎么办。”
“既然真气不听话,只好凭力气蛮干。”
“凭力气......”牛犇为难说道:“身体有三、四个重。这样操纵机甲,顶多几分钟就腿软。”
“快枪手啊你。”得福目光鄙夷,说话的样子很是诡异。
“什么?”牛犇神情困惑。
“没什么。”得福摆摆手,说道:“你想个法子,把那个拟真系统的核心程序和设计方案弄出来,看有没有法子改进。”
“怎么可能?”牛犇恼火说道:“那东西是谁设计都不知道。”
“所以才叫你想办法。”
“要不算了吧。”牛犇犹豫说道。
“你以为机甲是白菜,随随便便就能捡来。”
这句话击中要害。虽然头回登机,只做两个动作,那种仿佛手握天地的强大感觉已经深深印在牛犇心里。如果不是舍不得,他怎么会和得福商量,早就一口回绝。
另外还有一条,试机之后牛犇确信老魏所讲的事,那台机甲不是随便来个机师就能操纵,简直是为自己量身定做。
“我的意思是等一等,看看修炼进展如何再决定。”
“愚蠢。”得福轻蔑说道:“练了这么多年还不明白,修炼比学机甲更难,三年五年,十年八年,根本没个准谱。”
牛犇说道:“就算能改也不能改,等被发现,逼我交人怎么办?”
“没事儿,我想个法子栽赃给小博。”
“......我再想想,反正一时半会儿跑不了......”
“一块儿想啊!去哪儿?”
“做证人。”牛犇头也不回说道。
......
......
到了约定的时间,牛犇联系唐彬一块儿去了至今未撤的调查科,找到相关人员解释那支枪。因有刀仔可以作为旁证,这件事情并不为难,让人感到意外的是,负责调查的周蜜居然是个年轻的漂亮女人,只是态度相当冷漠,言语间不经意流露出:如今那支枪已经不重要,针对刘铮阳的调查不会因为牛犇的证言终止。
不仅如此,她还要求牛犇配合调查,对自己的行为作出解释;既然他当初不肯告知别人自己有枪,理应心内有所怀疑......他怀疑谁,理由是什么,有没有结论等等。
这些也算分内事,牛犇诚恳地一一作出解答,脑子里始终盘旋着疑问。
难道,刘铮阳真的有问题?
仔细回忆着那晚发生的事,牛犇得不出更多结论,只是觉得不太愿意接受;快要离开的时候,他向调查人员提出,能否和刘铮阳见个面。
听到牛犇的请求,周蜜沉默片刻,微讽说道:“怎么,联邦英雄不信任国安局的工作?”
牛犇有些不明白这人为何对自己抱有敌意,诚恳说道:“只是想看看他,与你们的工作没有关联。”
周蜜冷笑说道:“刘铮阳是重点怀疑对象,有叛国嫌疑。他的事情,与我们的工作没有关联?”
牛犇无奈说道:“我的意思是说,不会和他谈山里的事情,不会影响你们的调查。”
周蜜看他的眼睛说道:“为什么不谈山里的事情,心虚?”
这话从何说起。
牛犇微微皱眉,问道:“你是不是怀疑我?”
周蜜面无表情说道:“不可以吗?”
听到这句话,牛犇神情渐渐转淡,想了想,索性直接问道:“我不认识你,是不是以前得罪过你的哪位朋友?”
周蜜脸色忽变,寒声道:“你说我公报私仇!”
牛犇平静说道:“难道不是?”
“别这样啊,大家都是为了找出真相。”
看到这种情况,旁边唐彬赶紧打圆场,解释几句“纯为同窗友谊”之类的话。
周蜜冷笑不语,牛犇不想闹下去,起身说道:“不同意算了,我们走吧。”
“同意,干吗不同意。”周蜜起身冷漠说道:“但要提醒一下,我会全程监控。”
“随你。”
牛犇默默摇头,心里仍觉得莫名其妙。
......
......
四面白墙,白灯刺眼,一张行军床,再无余物。
刘铮阳现在的状态不太好形容,一方面,十几岁的他被关押这么久,而且顶的是“叛国”嫌疑,浮躁、愤怒可想而知,人也非常憔悴。另一方面,牛犇又觉得他的状况还不错,能吃能喝,据说睡眠也不错。
照理能做到这样的人都有一颗大心脏,轻易不会被击垮;本次对他的调查虽紧,但一直没用过刑,为何看起来一下子老了很多,如果不是那双眼睛依然明亮充满阳光,牛犇险些认不出来。
“这就是国安局怀疑我的原因。”
见到牛犇,刘铮阳很开心,笑着露出一口白牙:“他们说间谍都这样,审讯的时候看起来可怜,心里其实一点没事,逮住机会就能逃跑。”
看他还能笑出来,牛犇叹息说道:“他们讲的没错。”
“你怎么知道?”刘铮阳有些惊奇。
“我受过训。”牛犇老实回答道。
“间谍训练?”刘铮阳大为吃惊。
“算不上,只停留在理论阶段......说你,感觉怎么样?”
“撑不住了。”刘铮阳打着哈欠说道:“再这样下去,我准备承认。”
“承认什么?”
“让我承认什么就承认什么。”刘铮阳没精打采说道:“不然不让睡觉。”
“不让睡觉?”牛犇抬起头对着那盏灯,觉得好生刺目。
“也不是一点都不让。”刘铮阳看着他吃惊说道:“不怕伤到眼睛?”
“呵呵。”牛犇笑了笑,起身道:“我走了。”
“啊?”刘铮阳大失所望,叫道:“就走?你不是来帮我出去的吗?出个主意啊!”
牛犇回头看着他说道:“我没办法帮你出去,况且你不是准备承认了吗?”
“我......不承认怎么办?”
“不承认就只能忍着。”
“忍不住怎么办?”
“忍不住就哭,哭完了闹,闹完了找点事情做,做不下去的时候接着忍。”
“......这算什么主意?”
“受制于人的时候,原本就不会有什么主意。”
言罢,牛犇径直出门,留下刘铮阳一个人费劲儿思索。
周蜜早已带人恭候,“你故意让我知道你受过间谍训练?”
“不可以吗?”
“你鼓动刘铮阳不要招供?”
“是的。”
“你还教了他对抗审讯。”
“是的。”
“你!”周蜜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真把自己当成联邦英雄,就算你是......”
牛犇打断她说道:“你要抓我?”
周蜜厉声喝道:“你以为我不敢!”
“我相信你敢,但不相信你能拿到批捕文书。”
说着牛犇伸手推开她到一边,在周围人的怒目而视中扬长而去。
......
......
上午一场莫名其妙的灾难,下午一次稀里糊涂的冲突,牛犇心情有些糟糕,直到返回医院都没能摆脱。
好在还有地方可以找到平静。九夜的病房,两人一起打坐养气,有时一天下来没几句交谈,竟然还都觉得自在,甚至养出不少默契。
不过,女孩一般不这样呢?
想想曾经认识的人,除了梅姑娘,真记不起有谁这么安静。牛犇不禁有些担心,问道:“我不会说话所以说的稍,你怎么也......不觉得闷?”
九夜轻笑起来说道:“等我好了,你就能知道。”
这样的回答没能解除疑惑,不过听起来......前景似乎蛮好。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牛犇把时间多用在恢复与指导,除了偶尔返回公寓,基本不外出;再后来,随着开学之期临近,军校的教学秩序渐渐恢复,外地来的家长纷纷返回,等到上官远望回了家,上官飞燕投身学业后,他的身边越发清净。
生活平静而且安逸,九夜养气进展虽慢,身体却一天好过一天,期间好事的叶飞很久不见踪影,周蜜也没有过来找麻烦,得福忙着研究拟真系统的建造,表面看起来与发呆无异。
刘铮阳?那天之后,牛犇再没有追问过此事。
又过一阵子,牛犇从医院搬回公寓,生活习惯却依然保留;直到有一天,他接到极其意外的消息,才发现自己自己感受的平静原来是一颗巨大而美丽的肥皂泡,轻轻一戳就会破灭,并伴随着爆炸的声音。
仿佛感受到危机到来前的灵兽,本能地珍惜那些宁静时光,等意识到这一切即将化成泡影,便不得不振奋精神,全力以赴与那些席卷星空的漩涡进行抗争。
......
......(未完待续。)
一四四章:血面
上京城外的旷野中,有座名为登龙台的雄伟建筑,以它为中心的那片人类居住地就是第一军校,每年有上万名来自各个星球的年轻人在这里学习,并有上万人从这里走出,进入联邦各种与军务有关的职位,成为这个国家的对外防线的一部分。
数万名富家子弟聚居的地方,原本很容易发展成为繁华的商业地,变作卫星城也不是太难,然而由于联邦有意限制,周围几乎看不到能与繁华联系起来的地方,就连其它学校周边必定兴盛的消费场所都不是太多。
青竹园是少数能够在这里立足的会馆之一,园林式设计,内里布局极为精致。行走其间恍如进入世外桃源,入眼多是翠绿娇艳,耳边泉溪淙淙,寒雪反而成了次要与点缀,提醒人们莫忘时节。
离开大路进入小道,鹅卵石铺成的路面异常整洁,仿佛刚刚下过雨一样清新,途中经过一座小桥,能看到溪水中鱼儿穿梭,吐出的泡泡顺水而走,最让人惊奇的是,两岸居然能看到松鼠和野兔的身影。
沿途感受着无处不在的温暖气息,牛犇心里不时感慨,对富贵一词有了新的理解。年后初春,外面尚还是寒天雪地,单把寒气隔绝这一项,就不是栽几颗树、种几朵花能够做到。至于那些可爱的小家伙,无法想象,需要多少钱才能营造出供它们愉快生活的环境。
传闻青竹园背后有四大家的影子,如今看来,也只有他们才肯花费如此大的代价与天威对抗,生生在寒冬里开辟出春光。
青竹园最多的当然是竹,牛犇跟随侍者进入一片竹林,看到已有嫩笋迫不及待地钻出地面,清风中竹叶哗啦啦摆动,仿佛无数双表达热烈的手。春意最为浓烈的时候,迎头豁然出现三间草堂,仿佛到了神仙隐居之所在。
“先生,请。”
竹制篱笆,引路的侍者不再走了,草堂门前,另有两名少女笑着迎上来,清脆恭敬的声音欢迎贵客。最为奇妙的是,明明来的是生客,她们的表情却好像彼此相识多年,动作随意但不会失礼,表情亲呐又不轻浮,让人觉得不像是赴约,而是串亲访友一般。
虽然这方面的见识少,牛犇也能知道这比那种纯粹的礼节问候难多了,心里不禁有片刻恍惚,难免又为之感慨一番。
这地方很好,好的不能再好,然而能够享受到这种好的能有几个,假如不是亲眼见到,牛犇甚至想象不出来,军校周围居然还有这种所在。
在少女的引领下开门进屋,牛犇一眼看到那两张印象极为深刻的面孔,居中一张更加熟悉、但是做梦也想不到会亲眼看到的脸。
“哦......”
“发什么呆,过来坐。”
秦梦瑶首先开口,一贯亲切的笑着朝牛犇招手,似乎还想站起来。
牛犇哪敢让她那样,赶紧连走几步过去,身形僵硬,脚步机械,表情怎么都化不开颜色,活像一个初代机器管家。
“看什么呢,没礼貌。”
元东依旧是那副严肃冰冷的样子,对牛犇的表现有些不满;牛犇知道他讲的没有错,自己现在的样子不仅丢脸,更是极大的不恭敬;然而话说回来,华龙联邦舒适宜人口,在面对着那位老人的时候,有几个能够泰然自若?
“跌跌撞撞”走到几案旁,牛犇挨着秦梦瑶身边坐下来,神情局促,半边屁股留在椅子外面。
居中老人默默地打量着他,既不责备,也不开口松弛气氛,任凭少年在不安的情绪中挣扎,良久不得安身。
三人当中,秦梦瑶最是好心肠,看到牛犇别扭难过的样子,伸手把他朝椅子当中拽,一边歪着笑脸与那位老人撒娇。
“好了好了,齐爷爷,看把人家吓的。”
虽然已经有所预料,但是听到齐爷爷这个称呼,牛犇脑子里依旧嗡的一声,刚刚坐正的屁股又挪开一点。
齐守岳,名副其实的联邦第一人,数十亿民众崇仰的军神,镇国之柱。
军神已经很久没有公开露面,他老人家来这儿做什么?见自己?别搞笑了。传闻军神这两年身体不怎么好,尤其去年,因为军校惨案,一些八卦小报说他因为生气动了心血;今天看起来,老人家精神依然健旺,目光炯炯,已经稀疏的白发整整齐齐,只是比屏幕上的样子瘦。
想到胖瘦自然想到吃,想到吃,牛犇才发现三个人此前正在吃饭......正准备吃面。
桌上一盘蒜瓣,联邦三位“大佬”一人面前摆着一碗面,秦梦瑶的三鲜,元东的炸酱,军神大人面前放的是牛肉。
心神不定之中,牛犇看着秦梦瑶这边,虾仁鸡蛋还有胡萝卜觉得眼花缭乱;元东的炸酱已经拌匀,油乎乎几乎看不出样子;反倒军神那碗牛肉面看起来清爽,汤清菜绿面白肉细,望之生欲。
只是,装面的碗比两边的小。
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那碗面,恍惚间牛犇听到有人在耳边说着什么,愣了愣神,转回头。
“什么?”
“问你吃过没有......想要齐爷爷那份儿?”秦梦瑶捉狭的目光看着他。
“呃,不是不是。”牛犇一时手足无措,脸色通红说道:“没吃呢,随便来一份就好。”
这样说的时候,牛犇稍稍清醒了些,暗想就是吃过也说没吃过,将来要是遇到有人找麻烦,自己只要说“和军神大人一张桌子上吃过饭”,谁他吗敢找茬。
看着他不争气的样子,秦梦瑶有些生气,拿起筷子作势要敲牛犇的头,“随便来一份是什么?”
“面,牛肉面。”牛犇连忙应着,忽然想起什么,赶紧补充道:“加辣,大碗。”
听到这句话,周围四个人都为之一愣,不知不觉把目光投向军神大人面前的那碗面、准确地说是那只装面的碗上。
“呵呵。”白发苍苍的老人笑起来,声音听着有些感慨。
元东狠狠瞪牛犇一眼,随后低下头去,毫无礼貌地开吃。
“先生请稍等。”少女收起菜单,飞一般跑出去。
“叫你大碗......”秦梦瑶嘀咕着,举起的筷子终于落下。
牛犇委屈地挠挠头,心里想吃碗面而已,难不成还不让人吃饱。
......
......
面来的时候,元东已经吃完,用湿巾擦了擦嘴,接过少女端上来的茶,含了一口。
他从旁边拿起自己的包,翻出几分文件默默看着,完全不管别人还在朝食物展开进攻。
秦梦瑶换了一双筷子,随心所欲地选择食物,慢条斯理地吃,从其动作与神情中,牛犇看出她叫这碗面不是为了应付领导,而是内心真的喜欢。
军神吃面的速度也不快,但与秦梦瑶的慢完全不同,仿佛带着某种节奏。老人每次只夹四根面条,默默咀嚼至将咽的时候夹一块牛肉,下次嚼烂时候用一勺汤和着咽下,接着再两片香菜,或者是葱花,放入口中洗味儿。
四根面,一片肉,一勺汤,两枚叶,整个过程周而复始,从不错乱一分。
如此看着看着,牛犇渐渐被带入其中,恍惚中,那个瘦削的老人变了样子,仿佛一头猛虎盘坐在自己的领地,任凭周围风云激荡,云雷滚滚,难令其颜色改变一分一毫。
一小碗面不知不觉中见底,面没了,肉没了,菜叶没了,最后的汤水沉在碗底,将将好只有一口。到这时候,牛犇发现老人吃面的速度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慢,透着一种游刃有余、小有遗憾的感觉。
有遗憾好理解,吃饭吃出游刃有余......牛犇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起,正在楞怔的时候,老人目光朝他看过来,随意问了声。
“看什么呢?”
“呃......”牛犇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何其愚蠢,面红耳赤。
“噗!哈哈!”秦梦瑶早留意到牛犇的样子,只是不说,此刻终于忍不住笑,前仰后合,仪态尽失。
牛犇不知道怎么办好,慌忙低下头去捞面朝嘴里送,恨不得有条地缝钻进去。心里觉得丢脸,他索性把关于此行的种种猜测通通放下,全部精力投入到与食物的战斗中。
接到通知的时候,牛犇刚刚从重力训练室里出来,不止精疲力尽,肚子也饿的难受。十几岁的年龄正是长身体,哪怕不动食量也很大,何况每天都要进行超大负荷训练,能量补充必须充分。
房间里慢慢静下来,耳边只剩下呼呼啦啦吃面的声音。
风卷残云吃完了面,空荡荡的胃舒服不少,牛犇意犹未尽地抬起头,发现周围三位大佬全都看着自己,目光仿佛对着一头刚刚从神话世界破界而来的饕餮。
“呃......”刚刚被食物冲散的羞愧感觉再次出现,牛犇痴痴问道:“怎么了?”
“三十三秒!只有三十三秒!”
秦梦瑶震惊的眼神看着他,哪有一点国民偶像的端庄,简直像个追星的小女生。
吃饭快点也不行?
嗯,这里是高档地方,大概没有谁和自己一样。
牛犇觉得难受死了,尴尬且微带恼火的声音道:“饿了,吃的自然快。”
“问题是烫啊!”秦梦瑶指指那张巨大的空碗说道:“刚做的,没感觉?”
牛犇砸吧着嘴唇说道:“天赋异禀行不行?”
秦梦瑶笑起来说道:“是皮厚吧。啧啧,不怕冷还不怕烫,这么多好处。对了,你这么吃,能尝出味道不?觉得这里的东西咋样?”
牛犇无奈说道:“味道一般,不如我做的好。”
“真的?”秦梦瑶兴致勃勃说道:“下次你做来尝尝。除了面,还会做什么?”
牛犇不知该说什么,随口敷衍一句,视线转向元东。
“您叫我来是为了......吃面?”
因为是问句,听着没有受宠若惊的味道,相反带有轻微的反抗情绪。元东听罢微微皱眉,准备责备的时候,军神大人轻轻摆手,温和的声音开口道。
“我是齐守岳,认不认识?”
“咳......认识的。”
简简单单一句话,牛犇心里的埋怨被狂风吹到天边,连忙摆正姿态,频频点头致歉的时候心里想,您老想骂想打随意,干吗这样欺负后辈。
“梅姑娘回来没有?”军神接下去说道。
仿佛被烙铁烫了一下,牛犇豁然起身。
“出什么事了?”
......
......
叫牛犇来当然不是为了吃,在获知梅姑娘并未出现、也没有和牛犇联系过之后,军神大人微叹一声,示意元东把手里的东西给牛犇看。
“去年年底到现在,我们派了些人到姬鹏帝国,和当地人联手做了些事。”
接过文件的时候,牛犇觉得那不是薄薄的纸,而是一座沉重的山,压得手指微微颤抖。他没有心情听元东的话,目光从开头快速扫描到结尾,没有看到自己担心的那些字眼,长吁一口气。
心神稍稍安定下来,牛犇再次从头看起,刚刚平缓的脸色渐渐生变;等把整份文件看完,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线,缓缓抬起头。
“这些都是真的?”
很明显,这句话对在场的人而言是羞辱,军神只管喝茶不理,秦梦瑶那边很是不满,送给牛犇一个大大的白眼。
元东冷哼半声,“不要胡说八道。”
牛犇尴尬说道:“网上一点相关消息都没有。”
军神大人解释道:“姬鹏是帝制,再大的事情,只要天皇不想,没有哪个人敢报道。”
牛犇恍然大悟,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思维存在巨大误区。自从梅姑娘走后,牛犇每天都会搜索与姬鹏有关的消息,然而一个多月过去了,他没看到任何有可能与梅姑娘联系起来的事件。
对这种结果,牛犇既意外又不意外,既担心又安心,直到今天拿到这份文件,他才知道,原来在那个遥远的国度里,过去一段时间已发生数十起“人造灾难”,怕是举国不得安宁。
不知不觉又想起那个魔神,牛犇忧心忡忡问道:“这些,都是您派的人所为?”
元东再次冷哼,看牛犇的时候眼神有些失望,旁边秦梦瑶忍不住拉他一把,提醒道。
“机灵点,别尽说傻话。”
牛犇觉得莫名其妙。
“如果都是我们所为,就不会来问你了。”
军神端起茶来,浅迎一口再放回去,感慨的声音说道:“时代变了,一个人的力量可以强大到这种程度,可以造成这么大危害。真真是......”
有些不知如何表达的样子,他抬起手说道:“后十二项,我们怀疑是梅姑娘所为。”
“嘶!”
即使心里有所准备,牛犇依旧被吓到险些跳起来,情不自禁又把目光投向手里的文件,一行一行的仔细研读,逐字逐句地看。
一座超级电厂被毁。
三个试验室遭到血洗,包括三名皇家科学院的顶尖人才,生物学领域的泰斗级人物,全部被杀。
一名亲王在度假的时候被杀,头被砍下,保镖中——除了贴身之人死掉,其余竟然毫无察觉。
一次军官聚会为即将离任的上司践行,众人联手送上的礼物打开,竟然是那名被杀亲王血淋淋的人头。
四座城市的信息中心被“侵入”,主服务器被置入病毒,由此引发的混乱,灾难两个字远不足以形容。
一次运动会的开幕仪式上,巨大的光影屏幕上赫然打出一行字:山本直仁是一只近亲繁殖的野狗,人人得而诛之。
山本直仁是谁?呆滞的人们用去很长时间才想起来,那是姬鹏帝国至高无上的存在。
最后一项,姬鹏帝国皇家墓地,那个巨大仿佛能够顶起苍天的碑,叫人给炸了。
......
......
反复看着纸张上的文字,牛犇觉得自己像在做梦,双手不知不觉开始颤抖。那些文字重逾千钧,每一句,每一行,每个字都是用无数金钱与实践堆出来的,再加大量时间打熬,以及无数人的心血才能造就;如今,它们全都像烟云一样被风吹散,化作飞灰。
会有多少人受到牵连?
震惊的同时,牛犇也有深深疑惑,有些根本无法相信。
这么多事情,全部是姑姑一个人所为?
杀人就算了,姑姑什么时候学会用技术手段攻击了?
侵入信息中心,置入病毒......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出自梅姑娘之手?
茫然中抬起目光,军神正朝他看过来,缓缓说道:“经调查,病毒出自你那个师弟之手,当初梅姑娘要他做的东西,只不过,那是他根本不知道干什么用。”
“呃......”小博居然也参与了,牛犇好生意外。
元东说道:“根据事件发生的时间、地点,我们画出一张线路图,在根据各地交通状况推演,发现一个问题。如果这些事情当真是梅姑娘所为,她根本不可能做出详细计划,也谈不上准备。她几乎是马不停蹄,做完一件马上赶去别的地方,连休息都只能在路上进行。”
这件事其实不用解释,用点脑子就能想到,仅仅一个多月时间做这么多事,哪有时间准备。
“现在的姬鹏,主星重要城市全部戒严,人头滚滚,血流成河,据说皇宫里的尸体每天要用车拉,天皇已经快要找不到人伺候......导致我们的人也撤不出来,有些已经被抓。”
讲到这里,平生经历无数大浪的军神连连摇头,不住叹息。
“你的那位姑姑,不止做了一场大戏给所有人看,还开启了战争的新模式。”
......
......(未完待续。)
一四五章:破矩之力
“现在的姬鹏,举国上下人心惶惶,贵族不敢出门,重要岗位的人不敢上班,各种谣言满天飞,天皇每天都在人们嘴里死掉好几回。”
话到这里,军神大人突然笑起来说道:“刚接到消息的时候,我觉得挺开心。”
他的神色很快收敛起来,继续说道:“军校拉练被袭击,此前我们觉得愤怒,现在看来有好的一面。试想一下,那个山本武道如果用同样方式在联邦胡搞,怎么办?”
“需要多少时间、付出多少代价才能找到他,抓住或者杀死他?如果一直做不到,我们的国家会变成什么样子?”
“集权制度也有好处,我们无法像天皇那样一言九鼎,封锁不住消息,管控不了局面,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前些日子,政府和军队私下做过一个粗略统计,假如遇到类似情况,以我们的主星为例,仅被列为需要重要防卫的目标多达百万!”
“守是守不住的,只能以攻对攻。”
“这是一种全新的战争方式,需要被当成国家层面的课题专门研究,找到对策之前,各国势必会把人伦禁令抛到一边,大力发展基因改造技术。”
“神国传说中有个潘多拉魔盒,很适合形容眼下的情形,梅姑娘,也可以说是你打开了那个魔盒,再也关不上了。”
“这个世界,会变得很可怕......”
军马一生,镇国之柱,军神有着谁都无法比拟的辉煌履历,当然也有着比谁都强大的心胸。可怕这个词从他口中说出来,不仅让人意外,更包含有有些英雄迟暮的悲凉。可以看到,老人即便笑着的时候神情也很苦涩,放在桌面上的手甚至有些压抑不住的颤抖。
仿佛世界一下子颠倒,自己奋斗一生的事情突然间变得毫无意义,迷茫找不到出路。
秦梦瑶忽然抓住老人的一只左臂,摇晃两次柔声说道:“齐爷爷您言重了,一个人再强,也不可能撼动国家。再说,梅姑娘站在我们这边的呀。”
元东面容如铁,只是狠狠握住拳头。
牛犇什么事情都坐不了,也不知道该不该安慰,如何安慰,只能埋着头老老实实地听。
军神很快恢复过来,用右手拍拍秦梦瑶的手,笑着说道:“你的话,前面只对一半。仅仅这种程度,依旧撼动不了国家,但可以让国家痛到不得不考虑多一些,原本可以做的事情不敢轻易做。后面也不全队,梅姑娘不是站在我们这边,而是站在他那边。”
把视线投向牛犇,老人淡淡说道:“你说,我们是不是得把这孩子供起来,大爷一样伺候着。”
秦梦瑶水一样的眼波瞥过来,轻轻说道:“为他单独建座大牢,管吃管喝管玩,再请几个小美女作陪,应该差不多了。”
军神大人欣然说道:“再不行,把他的那帮小伙伴一道关进去,凑桌麻将。”
牛犇汗如雨下,默默把头颅埋的更低。
一个军神,一个战神,一老一小都是成为联邦的象征,拥有无可想象的权力与影响力;他们彼此间的对话听着是玩笑,然而谁能肯定这是玩笑?
牛犇现在的年龄,对国家意志的体会还不是太深,但有些基本道理是懂的,当一种能够影响到国家决策的强大力量出现,国家一定会试图将其掌控起来。
若不能会怎样?
梅姑娘就是那种力量,不幸的是,牛犇成为掌控的钥匙,谁知道联邦会怎么干。
思虑中,军神摆手说道:“不开玩笑。元东,下面的事情,你和他讲。”
元东认真点头,对牛犇说道:“记不记得当初我对你说过的话?”
牛犇茫然抬头,犹豫说道:“您讲过很多。”
元东淡淡说道:“如果有必要,我会用战机炸平训练场,甚至会调来战舰,将五牛城整体抹去。”
牛犇沉默下来,良久没有开口回应。
秦梦瑶在一旁说道:“元东的意思是,他都能做的事情,姬鹏天皇会更加果断。所以,梅姑娘现在很危险。”
牛犇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无奈说道:“我真的联系不上姑姑,你们不信也没办法。”
元东说道:“如果梅姑娘主动与你联系,你准备怎么做?”
“当然是劝她赶紧回来。”牛犇毫不犹豫。
元东说道:“现在的姬鹏封锁星道,她怎么走得了?”
牛犇苦涩说道:“也许姑姑有她的办法。”
“什么办法?”
“我不知道。”
元东看着他说道:“我想你应该明白,发展到这一步,梅姑娘事实上已成为联邦针对类似情况的反制武器。因此我们和你一样,都不希望她出事。”
听到这句话,牛犇微微皱眉,说道:“姑姑不是武器。”
元东面无表情说道:“别人不会像你这么想,别的国家也不会。”
“不要那么敏感,只是比喻。”秦梦瑶旁边说道。“我也被人看成武器,挺好的呀。”
牛犇依然皱眉,说道:“这种事情用不着争。如果有什么安排,可以直接和我讲。”
元东朝军神看了眼。
军神对他点点头,说道:“给他。”
元东从文件中抽出一张,又拿出一部电话都递给牛犇说道:“这部电话随身带着,拨四个零就能找到我。文件背下来,如果能和梅姑娘联系上,告诉她该怎么做。”
牛犇疑惑地接过去,仔细看时,脸色渐渐发白。
如果说,之前那张记录事件的纸沉重如山,这份文件给牛犇的感觉就是大陆,他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文字,好一会儿才抬起头。
“这么多人......牺牲掉?”
“你不愿意?”元东反问道。
牛犇疑惑说道:“你觉得我会愿意?”
元东淡淡说道:“目的是为了帮助梅姑娘回归,你是她最亲的人,为什么不愿意。”
牛犇反驳说道:“但你并不知道姑姑现在的情况,连她在哪里、有没有危险、能否自己离开都不知道。”
元东面无表情说道:“经过我们认真、仔细、全面地分析,梅姑娘顶多隐匿在某个地方,绝无可能逃脱。另外我要告诉你,目前看来,姬鹏帝国还不能确定梅姑娘的身份,也不确定只有她一个人。等到他们掌握更多,就会像我说的那样,哪怕陪葬一座城市,也会不惜一切将其摧毁。到那个时候,做什么都不会有用。”
牛犇不想争辩这些,说道:“即使按照这份计划,也不确定能够成功,他们却......死定了!”
元东面无表情说道:“此次原本就是必死的任务,他们出发的时候就知道这点。”
牛犇说道:“原本潜伏在那里的人呢?还有当地反抗军,上万人也都准备好了去死?”
元东平静说道:“那些姬鹏杀手大多是潜伏者,他们能做死士,联邦人何尝不能。至于反抗军,这是他们为争取种族权利必须付出的代价。”
“......”
牛犇捏着那张纸转向军神,难以置信的声音问:“您同意这个计划?”
军神平静点头:“综合考虑,这是唯一可行的法子。”
牛犇失望说道:“这份文件上的人,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为了什么这样做。”
军神漠然说道:“那又如何?”
牛犇说道:“您难道不觉得,这样做等于出卖?您难道不觉得,自己是杀死他们的真正凶手?”
“放肆!”元东愤怒拍案而起。
“牛犇!”秦梦瑶赶紧拉一把牛犇,神情责怪。
“无妨。年轻人,要的就是敢说敢为。”
军神大人轻轻摆手,淡然说道:“应该这样讲,你是不是把自己看成悲天悯人的英雄,是不是觉得,胜利可以不需要牺牲就得到。”
牛犇说道:“大道理我不懂,但我知道每个人都想活着,如果必须死,就应该死的明明白白。”
元东一旁说道:“如果只是联邦战士,当然可以让他们知道,牵扯到反抗军,他们怎么说都是异族,你怎么能指望他们心甘情愿。”
牛犇默默低头,没有话可以讲。
异族,尤其还是姬鹏帝国的人,由于历史,更由于山谷里发生的事,他本能地对姬鹏的一切带有敌意。可以肯定地说,假如现在有个姬鹏人站在面前,只要军神告诉他那是间谍、或者战士之类,牛犇会毫不犹豫将其斩杀,不会有半点怜悯之心。
至于反抗军......即便没有仇恨,那些人也显得过于陌生,就像一串毫无意义的数字。
死掉他们换来姑姑平安,有什么不可以?
军神看出其内心挣扎,缓声说道:“难道你不想帮助梅姑娘脱离险境,非等到无可挽回的时候后悔莫及?”
牛犇沉默很长时间,抬起头说道:“洪飞对我讲过一句话。”
听到这个名字,在场三人均为之皱眉。
牛犇缓缓说道:“他告诉我,和政客交易就像是吸毒,会上瘾,会死。”
军神表情微寒,说道:“这里只有军人,没有政客。况且联邦没有对你提出任何要求,怎么能是交易。”
牛犇平静说道:“就因为这样才可怕。”
“为什么?”
“今天你这样对待他们,明天也会同样对我和姑姑。”
房间里沉默下来,呼吸之声可闻。
牛犇说道:“电话我留着,文件我也会记住;我会想法子告诉姑姑如何与他们联络,但是肯定不会按照计划中那样做。”
牛犇把手里的纸放到桌子上,缓缓推到对方面前,随后站起身。
“我该回去了,如果您不想把我关进大牢的话。”
......
......
“不要把军人想的那么卑鄙,尤其是我们联邦的军人。”
不知是因为年老身体难以支撑,还是因为别的缘故,军神大人有些疲惫的声音道:“孩子,洪飞的那句话有些道理。我也有句话说给你听......你还愿不愿意听?”
牛犇诚恳说道:“您请说。”
老人缓缓说道:“你还年轻,这句话或许更加难以接受。”
牛犇认真说道:“我还年轻,有的是时间慢慢理解。”
听到这句话,老人脸上浮现出自嘲的笑容,说道:“刚才你说我们是凶手,某种意义上是对的。”
牛犇不太理解他的意思。
老人继续说道:“这个世界,最强大的力量永远不会是个人,也不是国家,而是规则。”
牛犇依旧不太明白,忍不住问了句。
“然后?”
“然后,规则只能由凶手制订。”
言罢,老人随意摆了摆手,有些疲惫的声音道:“去吧,好好学,好好练,好好活着,将来吃透了这句话意思的时候,记着来告诉我。”
......
......
离开青竹园的路上,牛犇的脑子很乱,精神一直处于恍惚状态,以至于路上碰到熟人都没反应,直到对方主动迎过来打招呼,他才猛然惊醒。
“是你?”
黄君安,已经很久没听到他的消息。
年后,艾薇儿的一篇报道将军校第三次推到风口浪尖,刘二地此时已被押回到孟非星,据说已经快要上庭。这件事情涉及到黄君安的堂兄,进而牵连到他,加上原本就有的调查,已经很久没再公开露面。突然间在这里碰到,牛犇感觉有些意外,随口问了句。
“你怎么在这儿?”
“这是我家啊。”黄君安笑着回应。
“你家......”牛犇好一会儿才明白青竹园是黄家的产业,而黄家,就是黄君安的家。
“准确地讲,暂时还不是。”
黄君安的样子,看起来不像调查受到影响,相反有些意气风发;他的视线越过牛犇,看着其走过来的方向,神情古怪。
“你从那边来?”
“是的。”
“这次的事情,军校对你实在有些不公,让我说的话,至少先把转正的事情办掉。”
“难处是有的。我现在这样也挺好。”
“听说过你的性子淡,开始我还不信,算了不说这些。过两天有个聚会,来一起聚聚?”
既然这是人家的家,牛犇大概明白了他好奇的是什么,此时此刻,他没有心思与之周旋,随意着便要离去。
“一定要来。”黄君安冲着他的背影喊道。
“尽量,有时间的话。”
胡乱应着,牛犇径直回了学校,去到医院,牛犇意外地碰到林可儿,获知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消息。
九夜不见了。
无信息,无消息,连个话都没有留下。
现在的九夜只能勉强行动,怎么会无缘无故消失?林可儿已经发动人在找,一面安慰牛犇:“你别着急,也许她去办什么事,不久就会回来。”
“林家的人,我着什么急......”
脑子里一团乱麻,牛犇随意敷衍着,压住心里的跳动急匆匆返回公寓。
打开光脑,调出星空航线路,牛犇反复查看着那片代表联邦的红色与代表姬鹏的黄色之间的距离,甚至用手去量。
“不可能的,不可能这么快,除非......”
他的视线渐渐上行,移动到那块让世人谈之色变的蓝。
“从这里经过?”
......
......(未完待续。)
一四六章:时过
浩渺星空存在着无数奇观,它们当中,有些可以欣赏甚至把玩,有些令人畏惧唯恐避之不及,还有些地方处在两者之间,人类可以在强大的科技手段辅助下在其中艰难生存。
如果视野能够放到足够开阔,托马斯星域就像一只五彩斑斓的的巨大蟾蜍,起背部存在一大片淡蓝色的区域,中间被一些细小的线条分割,如蜘蛛网一样分布着。稍具常识的人们知道,这片庞大的星空就是人们常常会提到的蓝色海,内里存在着无数凶险与机遇,那些线条是一些不太稳定的航道,有时畅通无阻,有时不见踪影。
提到蓝色海,人们首先想到的是一种飘荡在广阔世界里的酸雾,不知为何外表呈现出蓝色,是其命名的主要依据。由于不是真空,所有太空飞行器在这里的速度都会下降,那种带有腐蚀性的酸雾更是航天者的噩梦,船在其中不仅能耗加剧,船体被腐蚀,更可怕是雷达受到极大限制,极易迷失方向。
太空中迷失方向,最无知的人也能理解这句话的意义,不提蓝色海内部,仅其周边,每年都有大量飞船因流动的酸雾遭遇危险,失踪者无数。值得一提的是,那些失踪的飞船并非都因为天灾失事,还有很多**。
每个人都知道,蓝色海内部存在着不少可以供人类生活的星球,还存在着许多外面难以想象的珍贵资源,但由于酸雾以及更加不可预知的危险存在,它们才不像外面那样繁华。每年,甚至每天都有人尝试进入其中,有些揣着冒险的梦想,更多是为了躲避通缉与追捕。任何人,无论犯下多大罪孽,多么不为世界说容,只要进入这个地方,就会变成清白之身,再没有法律可以约束。
生命总有出路,蓝色海集中了全世界最最勇敢的人,最最狡诈的人,最最危险、无耻、乃至变态者,这样的地方为主流社会所不齿,渐渐就演变成今天的模样。
放逐之地,星盗最多的地方。
......
......
星盗是太空最可怕的人,与其它地方相比,蓝色海星盗组织性更强,规模更大,加上天生的凶狠与残暴,战斗力甚至不逊色于军队;当然他们有很多弱点,比如没有国家级后盾,红黑双盟的技术封锁,资源的不平衡,缺少纪律等等。假如在外面的世界战斗,任何成型的军队都不会把星盗放在眼里,然而在蓝色海,环境因素将双方差距最大限度拉近,星盗甚至敢于像小规模的军队进攻。
不到万不得已,没有那个国家把会宝贵的太空舰队派到蓝色海。在那里,舰队就像一头闯入迷宫的大象,周围到处是鬣狗们敬畏而又贪婪的眼睛。他们是那样饥渴,那样无畏,一方面躲避上规模的舰队,同时会抓住任何可能的机会尝试从其身上啃一口血肉,侦查舰,无人机,定位雷达,甚至包括被当成垃圾扔进太空的废旧设备,无论路上留下什么,总会被那些嗅觉敏锐的星盗找到,据为己有。反过来,即使最穷的舰队,星盗的全部家当拉到眼前也不会正眼去看,毫无价值可言。
装备方面,星盗最常见的是经过改装的武装商船,偶尔有人走了****运,捡到、俘虏、或者通过一些秘密途径得到军舰,哪怕只有一两艘,实力便会在瞬间拔高几个档次。至于数量,蓝色海里的星盗多如牛毛,休说外界,连他们自己也弄不清有多少同伴;有人干脆说,蓝色海里的婴儿都带有星盗的基因,根本没有办法区分。
星盗给人类主流社会带来巨大麻烦,但也存在好的一面,红黑双盟之所以能够“和平”共处,相当一部分原因在于此。蓝色海加星盗,生生将两大阵营隔开,除其两端双盟接壤的国家,便在只有区区十余条不稳定航道可供往来,这种情况下,双方必须谨慎考虑,一旦退路被隔断,突入的舰队面临何种绝境。
这是大局,宇宙为人类制造麻烦,某种意义上讲也是怜悯;对那些存在于蓝色海周边的国家,便只能默默忍受星盗的袭扰。
这样的国家数量不多,华龙联邦、姬鹏帝国恰好在其中。打开星图,蓝色海西北角,有一块星空仿佛被蓝色拦腰顶断掉一样,形成包夹出来的巨大箭头;其两侧,被标为红色的是华龙联邦,黄的就是姬鹏帝国,三者相接处的存在几颗亮点是人类可以居住的地方,也是三方角逐之地。
好望角,蓬莱,雁门港。
......
......
战略上讲,这片三角区域极其重要,其中雁门港是华龙联邦的门户,附近有最最重要的跃迁通道,与红盟直连。有人说,如果雁门失陷,对华龙联邦而言就仿佛房间的大门被拆掉,而且没有后门可用,其重要程度可见一斑。自华龙联邦立国时起,这里始终有重兵把守,年复一年,已成为真正的军事堡垒。
雁门港左侧、前方、靠近蓝色海区域,那颗有时被酸雾笼罩、有时暴露出来的星球被命名为好望角,其寓意不问可知。雁门港右侧、前方,那颗绝大部分面积被海洋占据、仅中间一块大陆的星球为蓬莱,意思是这里像仙境一样,拥有让人窒息的美。
由于被酸雾影响气候,好望角上真正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不多,但却是宇宙中少有的复杂之地;华龙联邦、姬鹏帝国都宣称对此拥有主权,星盗也把这里视为领地,即使那些彼此有着深仇大恨的星盗队伍,在这里也不会发生争斗,而是联手对抗外面的世界,准确地讲就是华龙联邦,偶尔也有姬鹏帝国。
仅就实力对比而言,虽然两大国度拥有令人生畏的军事力量,但由于酸雾的存在,都没有在这里建造太空基地,那些开船彷如搏命的星盗反而占据优势;地面的情况更加复杂,三方都拥有自己的“领土”和“子民”,犬牙交错,纷争不断,每天都有鲜血。
而在蓬莱,情况又是另一番模样,华龙联邦与姬鹏帝国旗鼓相当,星盗的影响微乎其微,之所以能够保留余味,其实是两国有意放水。其根本原因在于好望角,一旦试图将其抹去,势必导致好望角的星盗发疯报复,难以承受得起。
星盗也需要生活,也希望与外界保持连线不被切断,还会贪图主流世界的美妙享受;反过来,两大国度也不希望与星盗彻底翻脸,保持必要的联系通道,对双方都有好处。
蓬莱拥有这个世界上最绝妙的美景,最丰盛的美食,还有全世界各个种族的美女,偶尔会有“发达”的星盗偷偷过来享受生活,只要不是那些必须抓到的人,不做太出格的事情,两大国度睁只眼闭只眼,当做看不见。
当然这是私底下的事情,表面上,时常可以听到官方发誓将星盗如何如何,气势汹汹、恨不得将其扒皮抽筋,斩尽杀绝。
自星际时代开始,这种微妙的平衡已经持续了很多年,直到最近,情况渐渐开始改变,朝着人们不希望看到的方向发展。
九六年冬,华龙联邦第一军校新生被袭,怀疑矛头直指姬鹏;因为这件事,不仅两国之间关系骤降至冰点,红黑双盟也因此爆发激烈争吵,每逢人类最高议会召开,总有人把此事当成武器砸向对方,也会遭到对方反击。
九七年初,姬鹏帝国主星爆发一系列人为惨案,虽然消息遭到严密封锁,然而在国家层面,这样的事情不可能保密,全世界都为之感到震惊。等到了后期,人们通过口口相传的方式获知一部分内容后,越发目瞪口呆。
时间在争吵与争论中流淌,九八年,华龙联邦宣布军改初步完成,同时宣布组建第三支a级太空舰队;与之对应,姬鹏帝国的强军之路早就在进行,双方较劲的意图明显到不能再明显,意图自也不需要问。
两国不宁,影响全世界,除了蓝色海里的航道,两个紧挨着的国度是红黑双盟的直联通道之一,虽然对星域中部的国家来说太过遥远,其意义依然重大。眼瞅着这里快要演变成战争,两大联盟之间的纷争日趋激烈,如今的人类最高会议一小半时间都花在这里,争吵,威胁,商量,每天都有戏码变换。
在这种大环境下,华龙与姬鹏两国间的和谈也在进行,进展仿佛情侣之间的舞蹈,进一步退两步,左右徘徊。
时间继续前行,局面一点一点演变,等到了九九年,事情已经让人看不太懂;一方面,又有几处相挨的地方成为热点,最高人类会议事实上处于瘫痪状态,红黑双盟之间的摩擦不断,已临近爆发边缘。另一方面,经过艰苦的谈判,华龙联邦与姬鹏帝国之间的局势却有缓和迹象,九八年年底,传闻联邦外交部长与姬鹏帝国二皇子秘密会面,已有初步的和平草案形成。
更让人意外的是,星盗在这个时候跳上舞台,开始频频制造事端。首当其冲的是好望角,作为三方共管之地,这里原本就有着最最混乱的局势,每天都有战斗发生;如今不知因为什么缘故,星盗的实力突然间膨胀起来,竟开始组建真正的地面部队,同时朝双方发动攻击。
严格来说,用攻击形容星盗的行为有些过火,更准确的说法叫抢掠与袭扰。期间不断有武装队伍渗透到两国管制范围,与以往不同的是,他们出动的频率更高,人数更多,装备明显提升几个档次,胃口也明显变大;有些时候,他们甚至会像军营发动进攻,抢夺所看到的一切。
或许就因为这个原因,两个被激怒的国家和谈的速度明显加快,同时朝好望角增加兵力,反击、并且追剿星盗。让人大跌眼镜的是,无论华龙还是姬鹏,在这场表面看起来毫无悬念的战斗中丝毫没能占到便宜,反而有些狼狈。
总结原因的话,除了上面提到的“星盗比以往强大”,更重要的原因在于环境;自九八年下半年起,那些让人头疼的酸雾日益加剧,等过了年,不断有酸雾侵入大气,进而导致好望角的气候发生极大变化。
对熟悉酸雾的星盗而言,这是老天在帮忙。
......
......
断龙岭,贯通的公路仿佛从天而降的闸刀,将形似巨龙的山脉拦腰斩断。
对以龙为瑞兽的联邦而言,断龙岭这个名字充满晦气,这个地方充满不祥,此前发生几次争夺,最终仍落入星盗之手。
几辆款式不一的装甲车停到路边,数十名武装人员的簇拥下,一名眉清目秀的青年迎上前去,阴柔的眼睛里释放出久违的热烈。
“六哥,辛苦了。”
“没说的......你小子,混大了啊!”
王小六用力锤着青年的胸口,一面偷偷打量其身后那些神色狰狞的凶汉。
“这些都是你的人?”
“算是吧。”
青年笑了笑,随即转过身,张开手。
“小美。”
“福生......”
直到此时,女孩才相信这是真实发生的事实,才相信那个长高足足一头的青年就是自己苦苦等待的人;多日来积累的惊吓再也承受不住,她猛地扑过去死死抱住青年的腰,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别怕,没事了啊,别怕。”
“嗷!”
青年身后一片鬼哭狼嚎,尖叫声,口哨声,伴随着各种各样的下流话,有人甚至挥舞着枪支朝天开火,炽烈的光芒射入天空。看到这副状况,小美固然不敢抬头,王小六也禁不住心惊胆颤,脸上的痣一个劲儿狂跳。
感受到了怀中女孩的恐惧,青年回过头,阴柔的目光扫视周围。
“闹什么?”
嬉闹的声音骤然减弱,一大帮悍匪神色讪讪,纵还有人嬉笑议论也都保持分寸,且没有人敢面对青年的眼睛。
“呵!”
王小六也被吓一跳,心里真正意识到眼前再不是那个亡命天涯的少年,而是能慑服猛兽的凶徒。
小美死都不肯撒手,青年温声软语安慰着,待其情绪稍稍稳定,改用单手抱着,转身问王小六。
“六哥,那位呢?”
“那位?呃......她没过来。”
王小六犹豫着,低低的声音说道:“福生啊,按说你有出息,做哥哥的应该高兴,可是......”
“六哥,有什么话您尽管说。”
“你们现在是不是在和联邦打仗?”王小六把声音压得更低。
“六哥误会了,没有那样的事。”
“可是这里......”
“先进山,我和您仔细讲。”
说着朝身后招了招手,数十名壮汉纷纷跳上车,这边青年楼着小美、招呼小六去其中一辆,顺口问着。
“对了六哥,那位没来,有没有什么事情交代让我做?”
“这倒有的。她叫你保持那条路别断,说是将来兴许还会用到。对了,她这话啥意思?”
青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眼里闪过一丝寒芒:“再去一次......那也挺好的。”
“什么挺好?”
“都挺好。”青年有些敷衍,又问道:“牛犇呢,现在过的怎么样?”
“他不是在上学嘛,该快毕业了。”
“这两年,第一军校没再发生什么大事?”
“你说上次那种?怎么可能常有。”
“也是。”
青年把小美送上车,自己跳到驾驶位置上,忽然有些感慨。
“军校毕业,怕是会上战场。”
“战场,这里?”
“那就不知道了。如果来这里的话......”
不知想起来什么,青年莫名叹了口气,发动车子,与其他人一道驶入深山,扬尘而去。
......
......
有一点王小六说错了,现在的军校有好几件大事正在发生,重要程度丝毫不亚于当年。
头一件大事,今年华龙联邦总统换届,虽然从名义上讲,军校学生将来都是军人,军人不许干涉政治,然而军校学子毕竟还没有正式军籍,且都有选举权,当然可以投票给自己支持的人,更重要的是,学子的态度往往代表家族意志,无论谁想坐上总统的位置,第一军校都是必须争取的对象。
事实上,从去年开始,几名主要候选先后来过,虽然不能用拉票的名义,但可以发表演讲解读自己的治国主张;过年之后,类似情况屡见不鲜,学生自发、或在有心人的组织下串联起来,随处可见到与选举有关的活动。
第二件大事,军校有一批学员即将走出校门,与往年不同的是,这批学生入校时经历重大磨难,此后表现格外优异,被公认为近三十年来最出色的一届。也因此,本年度的机甲对抗大赛格外引人注目,军方老早就派出代表常驻,类似当初黎歌“被预定”的情况多如牛毛。
这还只是现在,等到大赛的时候,许多国家的类似学校会派精英前来观摩,并作为特邀与军校学子进行切磋。
某种意义上讲,这次对抗已不再仅仅是军校内部的事,关系到整个联邦的荣耀。
第三件大事,随着第三支a级舰队宣告组建,联邦第四代机甲的研制也已进行到关键阶段,作为机甲研制的重要机构之一,第一军校承担着其中一部分任务,绝不能拖后腿。
还有第四件,由于和星盗之间的战争日趋激烈,联邦民众一方面呼吁政府拿出更有力的手段,同时还关注其军校学员的去向;有相当一部分人主张,应该把这批承载着联邦希望的年轻人送上战场,毕竟与星盗之间的战争是可控的,虽然艰苦、但其危险程度远不像国战那么大,适合练手。
四件大事,每件都有极其深远的意义,关系到联邦的未来国运,由不得不重视。如今的第一军校,上上下下一派忙碌,有实力参加大赛者磨刀霍霍,没资格的人摇旗呐喊,又或者为了选举、为了前途儿奔忙,无人可以得到清闲。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忙法,对牛犇来说,最最直接的感受就是:曾经门可罗雀的十一区人来人往,生意异常火爆。
这不,他才刚刚打发走一名顾客,那边又有人嚷嚷、不,是叫嚣起来。
“现在就把机甲修好,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
......(未完待续。)
一四七章:境迁
叫嚣的是名金发年轻人,旁边几个人围成半圈,神色不善。有根手里拿着一块电路板正在解释,然而很明显,对方不仅不买账,甚至开始推搡。
“你把我的东西拆了就要修好,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修好没问题,后续得你自己负责。”有根认真说道。
“那不行。是你拆的,你就应该负责到底。”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想赖账?”
年轻人怒气冲冲说道:“最后一次警告,马上给我修好,再签一份保修协定,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张口闭口不客气,却没说具体怎么个不客气法,牛犇一路听着,觉得他是真的想把机甲修好,分开人群走进去。
“怎么回事?”
“牛哥。”看到牛犇,有根顿时松了口气,忙解释道:“这块板子......”
事情其实很简单,年轻人的机甲出现故障,听人说十一区有高手善于修理,急忙把机甲运了过来。当时因为牛犇正在忙,有根替他做的检查,很顺利地找到毛病出在这块电路板上,但在维修的时候,遇到意想不到的麻烦。
这款机甲是红盟头号强国:巴西亚共和国的“飞隼”,虽然是私人机甲,性能却与联邦主战机甲烈风三接近,等闲人等难以弄到。问题在于,厂家在电路板上装有编码识别器,如果不是原装零件,识别器不认,所以就没法修。真要解决也不算难,只要是把编码识别器去掉就行,但是下次出现故障,厂家发现自己的编码识别器被拿掉,会以“擅改”为理由拒绝维修。
本质上讲,这是厂家的营销策略,稍有些无理,但......谁让人家的技术好呢?要么不用,要用就只能接受霸王条款。
有根把情况原原本本告知对方,年轻人竟然不乐意,非要他把板子修好,还得签订保修协议,将来负责到底。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有根自然不能答应,于是双方起了争执,闹到快要动手。
“他纯心刁难人。”有根愤懑说道。
“我刁难人?”
年轻人正在火头上,猛地伸手去抓有根衣领,叫道:“给我过来,过......嗯?”
连拉三次不动,他才留意到自己抓的不是有根,而是刚刚走进来的那个人。
这家伙怎么像个鬼一样,他什么时候挡在这里?
“你谁呀?”
两年,世界发生很大变化,牛犇也是。现在的他拥有成年人的体魄,宽眉若刀,步履稳健,眼神日益平和深邃。与十一区的其他工人相比,他虽然长年“劳动”,身体却依然不是很壮,只是肩膀比体型相当的人宽一些。
落在年轻人眼里的他是这样:宽眉大眼,看起来憨厚老实,那股稳重味道比较特别。
“我姓牛,是这里的负责人。”
牛犇从有根手里接过电路板,简单看两眼,对年轻人说道:“任何一款机甲,总有些问题需要厂家才能解决,所以没有谁会拿这种事情做保。这样把,检查的的费用就不收了,我知道飞隼厂家在城里设有分部,你把板子送去,能修则修不能修就换,都是很简单的事情。”
年轻人说道:“说的轻巧,万一不是电路板的问题怎么办?万一还有别的问题怎么办?”
这种考虑倒也必要,牛犇扭头看看有根,有根坚定说道:“没有别的问题。”
“万一有问题怎么办,你包?”
“你把电路板修好送来,我就......”
“别说了。”
牛犇拦住有根,温和的声音说道:“既然不放心,就把机甲运过去,看你也不缺那几个钱,何苦为难我们这些伴读生。”
道理,面子,无论哪个角度,这样讲都已说得过去,年轻人表情为难,正在犹豫的时候,其身旁那名身材高大的汉子站出来,冷笑说道:“机甲是你们拆的,谁知道做过什么?也许问题根本不在这块板子身上,被你弄坏掉才是真的。”
他这样一说,周围人纷纷附和,七嘴八舌鼓动起来。年轻人的态度随之变得坚决,叫嚷着非要牛犇负责到底,否则......
“别怪我不客气!”
又是这句话。
牛犇看着周围人的样子,忽然说道:“你早就知道有编码识别,对吧。”
年轻人神色微变,说道:“你胡说什么?”
牛犇说道:“巴西亚机甲的一贯政策,外人只能进行简单维修,比如更换标准机械零件;像这类毛病,他们在售机的时候就会提醒买家,必须由厂家负责。如果连这都不知道,这台机甲根本不属于你。”
年轻人无言以对,那名身材高大的汉子喝道:“你管它属于谁,直接说,能不能修?”
牛犇摇头说道:“能修,但我不会给你修,原因不止有根说的那些,还有你不是机甲的主人,承担不起后果。”
说着把电路板交给有根,牛犇说道:“装回去,让他把机甲拉走。”
听到这句话,不止年轻人勃然大怒,旁边几名同伴也都义愤填膺,呼啦全都围上来。
高大的汉子满脸狞笑,上前一步,伸手扣住牛犇肩颈。
“再说一次试试?”
此前留意到青年人拉人的情形,高大汉子有所准备,五指像铁钳拿住对方肩窝,稳稳发力。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的肩膀像个打足了气的篮球,拉不动,扣也扣不死,不仅如此,还有反震顺着手指传来,连握都难以握住。
“吼!”
高大汉子既羞且怒,口中低喝着再加上一只手,手臂上的肌肉根根暴起。
牛犇微微皱眉。
他知道壮汉的力量多大,换成有根来承受,肩膀至少半个月提不起来。
心里想着的时候,身体的动作已经做出,牛犇拧腰,沉肩,前顶,看起来就像被对方提起来、拉过去一样。
咔!
“啊!”高大汉子惨叫着倒退,一条手臂软哒哒垂在身边,表情瞬间抽搐成一团。
周围人有些傻眼,有两个已经准备叫好,猛然发现高大汉子变成这副模样,感觉极其荒谬。
“怎么回事?”
“给我上!”年轻人没想那么多,气急败坏地大喊道。
一声令下,五六个人同时冲过去,抓、打、抱、踢,然后是乒乒啪啪一通乱响......
也就几秒钟时间,冲上去的人全部哀嚎着跌回去,有的尖叫,有的打滚,有的趴地上难以起身。
“这......”
年轻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周围,表情仿佛在做梦。
这怎么可能?
刚刚事情发生的太快,他连对方的动作都没能看清,就看他随手挥舞两下,变戏法一样将自己一大帮人全部放到。
无法描述的震惊与恐惧中,他发现牛犇转头看着自己,吓得尖叫一声。
“你......你想干什么?”
“是谁叫你来的?”牛犇朝他走过去,余光留意着其余人的表情。
年轻人连连倒退,忽被一条腿绊倒,狼狈万分。片刻之间,牛犇的脸孔在他眼里从憨厚老实变得好似恶魔般狰狞,一步一步稳健的样子,仿佛踩着自己的心脏前进。
“你知道我是谁?你敢碰我!”
“住手!”
门外传来怒喝,三条身影撞入眼帘,居中金发青年比此前那名高大汉子还高出半头,阔步挺胸,飓风一样冲进来。
“布朗,你把我的机甲怎样了!”
......
......
来的三个人当中,牛犇认识其中两位,也知道那名金发青年是谁,只是没有打过交道。
他叫林杰,与黄君安、林少武三个并称为军校三鹰,是本届最最出色的学员,被寄予厚望。
需要提到的是,林杰只是名,他的姓是詹姆斯,四大家族中唯一带有西方血统的家族。
星际时代刚刚开始的时候,曾经有过一波大规模的移民,各个种族都曾经历过重大变迁,比如红盟各国都有汉族聚居地,都是当初那些华龙联邦移民的后代;詹姆斯家族的祖上从别出过来,在联邦生根发芽并日益强盛,如今竟成为联邦四大家族之一,移民当中可谓奇迹。
林杰这个名字不是来自他的父亲,而是老詹姆斯亲自所取,据说除了期待杰出外,同时希望读起来更像联邦本土人名,避免隔阂。此外还有人说,老詹姆斯这样做有更加隐秘的心思,与四大家中的林家有些关联。
林杰没有辜负老詹姆斯的希望,从小就显露出卓越天赋,一路顶着各种光环,直到进入军校,才在拉练的时候遭遇到挫折与危险,但也将他的潜力进一步激发,反而因祸得福。
军校学习接近三年,当初生涩的学子们也都成长迅速,成为真正的精英。其中,出自四大家族的子弟表现尤为抢眼,三英当中,林少武专精于机甲,被很多前辈形容为“有机会冲击战神境界”,黄君安更加偏重于军事,年纪轻轻就已被看成将才,操控机甲虽不像林少武那么出色,但也足以自傲。
三英当中,林杰是最最变态的那个,控机与林少武不相上下,军事素养不让黄君安,此外他还精通搏击,枪械,几乎无所不能。
值得一提的是,四大家族中的穆氏,本届学员中原有一名极其出色的子弟,但他不姓穆,而是叫莫凡。拉练期间,莫凡遇到被山本武道踩断脚踝,后虽获救,却因为错过最佳时机导致伤残,走路一瘸一拐,进而影响到其后来的学习。据说那次事情后,莫凡的性格发生很大变化,孤僻固执,平时不太愿意与别人、包括其余三家的子弟来往,成为独狼式的人。
在军校,三鹰在学生中拥有极高声望,三人同时出现的地方,总会惹来阵阵喝彩与尖叫;与之相反,两年前的牛犇是人所共知的“英雄”,如今已变得默默无闻,加上成年后面相、气质发生变化,除那些来过十一区修理机甲的人,已没有多少人能够认得。
三人匆匆而来,等看到状况,都不禁为之大吃一惊,林少武赶紧过来询问,待从牛犇口中知晓前因后果,不禁叹了口气。
“这个家伙......”
布朗是林杰的堂弟,去年刚刚考入军校。他自己的机甲没到,就偷了林杰的机卡向朋友卖弄,结果在对战的时候惹下大祸。
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布朗根本不敢按照正规途径维修,只想悄悄把机甲修好糊弄过去,还自作聪明的想拿到一张保修协定,觉得这样就算得上亡羊补牢。
眼下,军校机甲大赛的初赛已经开始,因为对战平台有限,人数太多,前面两轮需要很多时间才能完成。对这种初选,林杰虽然不放在心上,但也不会过于疏忽大意;刚刚他和林少武等几个人想去训练,忽然发现自己的机甲居然没了。
一番追查后赶过来,林杰才得知机甲已经坏掉,而且坏的很不是地方,维修很是麻烦。才听到一半,林杰就已经暴跳如雷,近两米的身体里咔咔作响,仿佛一座摇晃的大山。
“你好大的胆子!”
“幸亏没动,不然不止厂家拒修,还会影响到机甲性能。”林少武庆幸说道。
“巴西亚做机甲得好,做人可就小家子气。”黄君安微笑说道。
“影响性能?那倒不至于。”牛犇摇了摇头。
“不说那些。你别给他修就算了,怎么会打起来。”黄君安随意说道。
“是啊是啊,他不修就算了,还打人!”布朗抓住救命稻草,哭丧着脸叫喊道:“大哥,你得为我做主。”
“闭嘴!”
林杰一脚将他踢翻个跟头,之后才转过身,冰冷的目光正对着牛犇。
“你好。”
“你好。”嘴里说着,牛犇没能从对方的眼睛里没能看到友好与问候,相反似乎带有敌意。
林杰说道:“我为布朗刚才的态度道歉。”
闻前知后,牛犇暗暗皱眉,心里知道事情没有就此结束。
果不其然,林杰冷漠的声音继续说道:“我这个堂弟虽然不怎么成气,但也不是谁都都能欺负。所以,请为你做的事情给个交待。”
......
......(未完待续。)
一四八章:大家子,大不同
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的人,即使先有不对的地方,你也不应该对他怎样。”
言语可以千变万化,意思终究是这个意思,王明,黎歌......两年多没遇到过这类事情,猛然间发生,牛犇心里许多感慨,精神竟有刹那恍惚。
无意识的心情最易表现在脸上,牛犇没有被林杰的话吓倒,甚至流露出淡淡微笑。这不是为了嘲讽对方,也不是刻意表现什么,只是觉得过去的时光充满回忆,很多精彩。
但在林杰看来,这种表情无疑是对自己的轻蔑,于是将暴怒的姿态收敛起来,神情愈发冰冷。
“差点忘了,面前站着的是联邦英雄,当年救过所有人的命,也包括我。”
熟悉林杰的人知道,战斗之前他会把怒火压制住,就像憋住力量那样将其积攒在心里,留到需要的时候爆发;怒火会带给他更多斗志,但不会冲垮理智,就像无害的激素一样,攒的越多,战斗起来越是强悍。
“看清楚,他叫牛犇,道歉!”
他像拎小鸡一样把布朗从旁边提过来,直接用手按住他的头。
布朗没有反抗的力量,还算英俊的脸上挂着屈辱的泪水,但却死撑着不肯道歉,相反仇恨的颜色愈来愈浓。
“林杰,你这是在干什么?”
林少武知道情况不对,赶紧过来劝解,黄君安也在一边帮腔,说些“纯属误会”“以和为贵”的话;对他们,林杰视如不见,听而不闻,只管抓住布朗的头发,逼迫其连续鞠躬三次。
牛犇脸上神情渐渐敛去,既没有阻止,也没有回应,任凭林杰做完一切。
惩罚过布朗,林杰的视线投向那几个和他同来的人,冷冷开口。
“全部滚出军校,今后再敢缠着布朗,你们会变成残废。”
听到这句话,牛犇才知道那几个人不是学生,而是被布朗带进学校的朋友。
大家族,果然处处都是麻烦。
大家子弟,果然个个不简单。
心内沉吟的时候,几人先后抱头而去,林杰回身看着牛犇说道:“我这个弟弟性子倔,你要是不满意......”
牛犇拦住说道:“我觉得,重要的是你是否满意。”
林杰没料到会是这种回应,看着牛犇的眼神有些变化。
“当然不。”
“然后?”意料之中的答案,牛犇点点头。
“两个方面。第一,机甲到底能不能修。”
“能,但是后续......”
“不用管后续。你只要修好这次,事情就了掉一半。”
原来只是一半。牛犇默默叹息,知道终究不是那么容易摆脱。
林杰继续说道:“但要保证,去掉编码器之后不会影响性能。”
“强人所难!”林少武站出来说道:“林杰,你明明知道飞隼的特点......”
林杰淡淡说道:“少武,我问的是他。”
林少武只得回头,尚未来得及开口,牛犇已经点头做出回应。
“我保证。”
“你!”林少武气得转过身去,不再理他。
牛犇接着说道:“但是要做到那样,只换零件是不行的,还需要调试,价格会高些。性能没有影响的话,另外一半是不是可以了掉?”
林杰淡淡说道:“不管多少,我付你三倍的钱。”
牛犇继续说道:“我想提醒你,调试是个整体过程,这次我能做到,下次出现类似问题,不管故障在不在这块板子上,维修、调试的难度都会成倍加大,很难再次恢复原有性能,即便能,时间也会拉长。你可能不在乎一台机甲,但是接下去几个月,你要不停地训练和比赛,那种情况极有可能发生,所以,你最好考虑清楚。”
林杰一直没有插嘴,静静地等牛犇说完,才骄傲回答道:“不到最后一战,谁能伤得了我。”
听他这样讲,林少武、黄君安的神色不太自然,但又没有合适的话可以反驳,悻悻难言。两人都知道,林杰之所以敢这样讲,一方面因其具有强大实力,另外也和赛制有关,有着一定道理。
机甲大赛,为保证强者走到最后,小组赛后每轮都会计算小分,得分情况与用时、击败方式、还有机甲性能等因素有关,再根据积分排名情况、按照强弱搭配的规则决定下轮对手。
比赛使用军方提供的烈风三标准版,也可以使用私人机甲,但其综合性能不可以超过比赛机甲。林杰之所以不用,首先因为这款机甲的特点更适合其发挥,还有他早已决心毕业后使用订制机甲,就像秦梦瑶所做的那样。因此从参赛的机甲综合性能上讲,林杰其实处于劣势,而他的战斗风格决定了,每次击败对手的时间都很短,对手的结果却很惨,综合算下来,他的比赛小分会很高,一直面对实力较弱的对手。
最后需要提到的是,电路板受损,在机甲伤害中属于比较重的那种,每块电路、线路方面的部件都受到严密保护......换句话说,这次受伤是因为布朗比较废材,而不是飞隼的设计。
军校当中,能被林杰看上眼的两个人都在这里,理论上讲,林少武、黄君安都是进入四强才有可能碰到的对手,因此他的那番话虽然狂傲,但也不能说看不起谁。至于其心里究竟有没有这个意思,林少武与黄君安能否走到最后与林杰会师,天知道。
对这些情况,牛犇仅仅知道大概,看着林、黄两人的表情感觉有些怪;他在心里想了想,觉得这不是自己应该考虑的问题,将其丢到一边。
“那好吧。”
想了想,牛犇忽然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能把它的性能暂时提高一点点,剩下一半好不好就这么算了?”
这句话说出来,军校三鹰纷纷变色,林少武首先表示震惊,追问道:“真的。这块板子是转换中枢,你别开玩笑!”
“改装机甲,是大师才能做到的事情。”黄君安旁边笑着说道;“会不会又是屁股安装火炮?”
山谷事件后,那台巧手的改装故事广为流传,且经久不衰,一代代传承下来,如今已成为军校一大美谈。当然,没有人会认为那是一次成功的改装,只是凑巧发挥奇效罢了。
牛犇平静说道:“不是改装,只是改变一下电路走向,效果不见得稳定。”
林杰摇头说道:“不稳定?那还是算了。”
提到机甲,他仿佛换了一个人,神情严肃而认真,暴虐气息全都消失不见。
可惜这种情况持续不长,很快,林杰又变得锋芒毕露。
“算了不可能,但你既然有这个能力,可以变变方式。”
“什么方式?”
“来格斗馆和我打一场,不论胜负,另外一半就此了结。”
“我要是不答应呢?”牛犇看着他说道。
林杰面无表情说道:“我这个弟弟只会小打小闹,但也有优点,明知做不到的事情,他也会一直坚持去做。”
牛犇沉默片刻,说道:“原本你准备用什么方式解决?”
林杰漠然说道:“我会掉头直接走掉。”
这是一句出人意料的话,牛犇却没有高兴的样子,相反无奈说道:“你不觉得这样很没讲理?”
林杰淡漠说道:“很多事情没有道理,躲不开有什么办法。”
牛犇没再多问,点头道:“好吧。我答应了。”
“何时。”林杰深吸一口气,目光渐渐变得炽烈。“不如就趁现在。”
牛犇赶紧摆手,苦笑说道:“至少等把机甲修好吧。万一你把我打残,不能干活怎么办?”
林杰面无表情说道:“那只能怪你倒霉。”
“万一我把你打残,不能比赛怎么办?”牛犇接着说道。
“咳,呵呵......我等你的消息。”林杰懒得再说什么,伸手一拍布朗的头,“走了!”
......
......
林杰带着布朗走掉,黄君安感慨几句随后离开,只有林少武不肯走,留下将牛犇好一阵埋怨。
“你啊,为什么答应和他打,为什么就不能让让。”
“我也没见你阻止。”牛犇又把电路板要回来,仔细查看上面的回路。
“你给我机会了吗!”林少武愤怒说道:“看你好像巴不得的样子,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
“你觉得我会输?”牛犇头也不抬。
“不是输赢的问题好不好,是你不了解林杰......别看了,能看出什么呀!”林杰不信他能用肉眼看出什么,恼火说道:“我在替你考虑,能不能专心点。”
“那好,你说。”牛犇把板子放到一边。“人家专门找茬,我怎么才能让得过去?”
林少武微怔说道:“怎么是专门呢?这是误会......你什么意思?”
牛犇说道:“你们今天训练,是早就安排好的,还是临时起意?”
林少武说道:“每天都训练,呃,今天时间稍稍推后。”
牛犇追问道:“为什么推后?”
林少武莫名其妙:“这能为什么,大伙儿聊着聊着就耽搁了......你是不是怀疑什么?”
牛犇说道:“你不觉得你们训练的有点晚,来的却有点巧?”
“呃?”林少武若有所思。
“还有那个布朗,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有那么蠢,但......你会不会开着你姐的机甲与别人对战?尤其她很快就要用到的情况下。”
“当然不会。”
“那你觉得,这次机甲受损正不正常?”
“你是说,这是针对你设计的阴谋?”林少武终于意识到什么,神色渐冷。
“不一定是针对我。”牛犇看着他叹了口气,说道:“你对林杰,不,你对詹姆斯家族了解多不多?”
“还可以吧。你想知道什么?”
“林杰、或者他爹,是不是有机会做家主?他是不是有竞争对手,比如那个布朗?”
“这个......应该有的吧,但应该不会是布朗。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不是我想知道。”牛犇再次叹息,由衷说道:“现在我终于相信,林家太爷对你的保护真的很周全,谁都不敢过界犯禁。”
“说你呢,别扯到我头上。”林少武恼火说道。
“我的问题很简单,有人希望我和林杰起冲突,或者希望林杰与我起冲突。”
“这有什么区别?”林少武一头雾水。
“谁做枪,谁是猎物的区别。嗯,我是猎物的可能不大,林杰应该比我更清楚。”
林少武觉得不可思议,问道:“他更清楚?那为什么还上当?”
“不是上当,而是顺势而为。”
“什么是顺势而为?”
“林杰要像对手证明自己不好惹,同时又表明自己会********家族利益和颜面,哪怕被陷害,也会以此为首要原则。”牛犇停下来想了想,补充道:“而且,他确实想和我打一场。”
“这个我相信。”林少武接着问道:“那你呢,你为什么答应?”
“我高兴,你管得着么。”
“你?”林少武呆了一下,恼火说道:“林杰很厉害,预祝你被他打到半身不遂。”
“他不会那么做的。”牛犇同情的目光看着林少武,说道:“林老太爷对你的保护是不是太多了,这都不懂?嗯,除非他根本没那个打算。”
“又在说我!”
“说你是为你好。”
“牛犇,你又在偷懒!”身后突然传来老魏的声音,急切、愤怒又带着惊喜的意味大喊道:“电话也不带。算了算了,赶紧和我去试机。”
“问题解决了吗?”牛犇转回头问道。
“废话!”老魏远远朝这边招手。
“好吧。”牛犇站起来说道:“你回去吧,专心准备比赛,别瞎操心。”
“等等!”林少武拉住他说道:“你在试机?什么机?”
“这还用问,当然是机甲。”
“你会开机甲?哦,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你会不会参赛?”
“参赛?”牛犇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要是参赛,你们还玩什么。”
这话简直能把天吹破,林少武连生气的心都没有。
“试机又不在乎这一会儿,别急着走啊,和我解释明白。”
“去问你姐,她应该会懂。”
言罢,牛犇在林少武的手腕上轻轻一弹,转身朝不停催促的老魏走过去。
“先说好,这次再不行,我就罢工。”
“疯子说了,一定行!”老魏信誓旦旦说道。
“他的话......”牛犇无奈摇了摇头。
......
......(未完待续。)
一四九章:惊艳之初
与白色小楼相连的那座厂房变了样子,以往堆放的大堆零件与废旧机甲被清空,外面的几个出口也被封死,仅留一处且装了大门,变成独立空间。这里就是牛犇试机的地方,除了隔音效果马马虎虎,空间算得上足够,其余只能用简陋形容;如果有人说这里正在进行世界上最“先进”的机甲测试,怕会遭人笑话。
“根据你提的方案,疯子做了些调整,能量分配比例倾斜,导流管整体侧移,再把传动与驱动系统微调,减震悬挂装置由单臂改成双臂,就可以改变结构着重点。”
“安全控制有没有影响?”
“和那没关系。”
“储备动力呢?”牛犇接着问道。
“爆发装置需要改进,不过是小问题,先看主体。”
“关节微引擎受损几率大,主引擎照顾不到它们,非找到替代办法不可。”
“疯子说他有新办法,可能用不着那样。”
“疯子的话......你觉得靠谱?”
“那有什么办法。我只是机械师,现在什么都得干,还想咋地。”
一路上老魏不停唠叨,牛犇嗯嗯哈哈应付着,偶尔也会插嘴说上两句。不明真相的人听到这番对话,会误认为是两位改装大师在讨论学术,高深莫测;然而事实上,所谓牛犇提交的方案出自得福,程序方面来自小博,他、和老魏两个都只精于机械,其中老魏的水平毋庸置疑,牛犇还是个入道仅仅两年多的学徒。
高手另有其人,但不被外人所知。
“刚听说你在前面和人打起来,咋回事?”老魏随意问道。
“小事情。”牛犇淡淡回应。
“可我听说,有什么军校三鹰?”
“嗯。”
“现在的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动不动虎啊豹的,其实呢,如果不是他们的爹妈爷奶,早被人揍扁掉。”
“他们几个确实有真本事。”牛犇
“有真本事的人多了。干脆你也参赛,打他个落花流水。”
“呵呵,你确定这台机甲合规?”
“这倒是个问题。”
说说笑笑,等进了厂房,牛犇抬头看着那台再熟悉不过的机甲,不禁有些吃惊。
“怎么变这么丑。”
与两年前相比,这台可能是世界上唯一的模拟型机甲发生很大变化,不仅披上外挂装甲,武器系统也已配齐。它的身高比常见机甲矮足足一头,宽度与厚度却有超出,尤其那个肚子,圆鼓鼓地样子像个皮球,看后最直观的感受是厚实,沉重,感觉就像一个粗腰粗腿的胖墩儿。
“谁说丑,谁敢说它丑?”一个白发、白胡、白肤且穿着白大褂的老头儿跑过来,怒气冲冲直着牛犇的鼻子大骂:“小兔崽子,是不是你?”
老魏赶紧迎上去赔笑,“小年轻审美不行,和他计较什么。看看这身材多么饱满,四肢多么发达,脑袋多么圆溜......牛犇?”
牛犇无奈说道:“造型虽然普通,胜在均匀协调,重心稳健,力量感十足。”
伪心夸讲一番,白胡子老头心情稍好,歪着眼睛说道:“前面不像话,后面的还不错。看在你帮了点小忙的份上,不和你计较。”
牛犇心里叹息,暗想老家伙平时却装聋作哑,今天耳朵这么灵。
老头儿就是疯子,姓胡,第一军校正经八百的教授。可惜他的构想总是那么“诡异”,令人难以接受,比如模拟机甲这个项目,明明早有定论,他却非要死抓着不放。不仅如此,胡疯子的脾气差到极致,发作起来六亲不认,也没有亲人可认,加上患有严重的白化病,渐渐地,所有人都不乐意看到他,避之不及。
十几年前,胡疯子被军校发配到十一区从事研究,说白了就是找个地方随他玩,别折磨大家。从那之后,那幢小白楼就是他的家,也是他的实验室,主要部分在地下,外人不要说进去,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
对胡疯子而言,这不是什么非人遭遇,反而得到最大自由。十一区有大量机甲配件与老旧成品,有老魏这种顶尖机械师帮忙,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发挥想象,尽情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
仅举一例便能证明他疯到何种程度,当初牛犇误闯十一区,进山之前几个月时间,竟然没看到过这位教授。
直到出院,胡疯子开发的拟真系统完成,模拟机甲正式面世。不幸的是,这台凝聚着胡疯子和老魏毕生心血的机甲虽然做出来,却面临无人可以用的悲惨结局;如果不是老魏报着试试看的态度让牛犇登机,如果不是那惊天一跃,它现在还留在那间不足两百平米的小小机库中生锈。
话说回来,当真那样的话,它至少能够保持完美造型。牛犇清楚地记得,当初的它细腰乍背,线条流畅,几乎就是健美运动员的放大版。现在的它......
只有一个字,唉!
......
......
“和你解释一下,它与普通机甲的最大差别:双引擎驱动!”
脸上带着炫耀的神情,胡疯子兴奋说道:“所以别看他胖,当真跑起来,速度绝对天下无双。”
听了这番话,牛犇目瞪口呆,顿时明白为什么疯子宣称不用担心动力储备。
谁都知道双引擎机甲一定快,动力一定足,然而引擎岂是随便可以加的?如果可以,装三五个不是更过瘾。
休说机甲这种构造精密、糅合多门尖端科技的产品,哪怕一辆汽车,加装引擎也是需要众多研究、解决无数难题才能考虑的事情。
疯子就是疯子,之前的数次修改、始终难以解决动力分配的难题,他可好,干脆增加一台引擎。
动力问题解决了,其它的呢?这台机甲当真运转起来,牛犇担心它会不会跑着跑着跑散架,变成一堆原始零件。
仅就看到的情况而言,疯子的话是的很多问题不再需要解释,比如它的肚子......凭空增加一台主引擎,不胖才叫怪。因为胖,机甲的传动与支撑系统必然需要相应调整,于是它的样子从健美先生直接变成胖墩儿,原本浑身上下释放着杀气,如今流露出来的是憨厚,老实,可爱。
抛开样子不谈,普通人看到这台机甲,首先会联想到负责火力支援的重型机甲,然而实际上,这台机甲的唯一远程武器是机关炮,而且口径是最小sm37,除了射速快,其余皆不能与战斗机甲相比。
谁都不会想到,这台胖嘟嘟的机甲是为近战设计,武器不仅包括军刺和离子光刀,还有八根狰狞倒刺,分别安装在头顶前后、双肩、两肘与膝盖。如果有人觉得这就是全部,隐藏在腰间的合金锁链、小腿的可伸缩钢钩会告诉他,陷阱与杀机无处不在。
简而言之,这台机甲根本不是按照机甲的标准、而是完全按照人类武者的习惯打造。但若把它拿出去,请专家与机师评价一番的话,结论只能是两个字:废铁。
原因很简单,开不了。
众所周知,机甲的构造越是复杂,操作指令越多,需要的手速自然就越高;因为是双引擎,单单动力调配就会增加诸多指令,此外可以想象的是,它的操作台势必与传统机甲大相径庭,需要彻底改变原有习惯才行。
狼烟为什么能够替代实机进行训练,原因就在于机甲的操作台接近标准化,否则只会带来相反效果。举个简单的例子,让一个熟练的打字员在布局完全不同的键盘上工作,效率连刚刚接触的新手都避不了,因为在肌肉记忆已经养成的情况下,出错率太高。
仅仅这样,或许还难不住机师,然而这台机甲能干什么呢?那些撞角,锁链,全部是非标准武器,哪个机师会时刻想着拿链子锁住对手?与之匹配的操作指令是什么?
比这些更关键的部分,假如有机师能够控制这台机甲,那么在正常情况下使用标准版,其实际水平将直逼五级,放在任何一支军队,这样级别的机师有资格要求国家为自己量身打造专用机甲,哪里会看上这么个东西。
对传统机师而言,这台机甲纯心为了折磨人而设计,毫无用处。
偏偏这里情况不同,原因同样简单:模拟。
“快点上去试试,我都等不及了。”胡疯子迫不及待说道。
“悠着点,墙不够结实。”老魏连忙补充。
......
......
怀着忐忑的心情打开舱门,进入机甲,牛犇有些惊奇地发现,胡疯子考虑问题并非永远不计后果,也有周密妥当的时候。最现实的例子,他在座舱内增加了维生系统,而这原本是太空机甲才会用到的部分,陆地作战,只需要解决换气问题、甚至只留下通气孔就可以。
这说明两点,首先,这款机甲的密封性特别好,好到胡疯子不愿留下任何与外界想通的地方;其次,操作它的消耗将会非常大,大到需要吸氧才能支撑。
有维生系统当然好,然而机甲的重量也会因此进一步加大......对了,它是双引擎。
“身大力不亏,有劲儿就是好啊。”
心里默默感慨着,牛犇换上连体丝袜,带好头盔,接着提心吊胆开启引擎;完成早已做过无数次的准备工作,他停下来仔细倾听着因交混而变得陌生的嗡鸣,禁不住也有些兴奋。
“听起来还不错,要是真行的话,岂不是发达了?”
......
......
角落里摆了几张桌子,桌子上放着几台仪器,还有整个厂房都已安装好探头,相关数据采集完成后汇总到这里,图像由四台光影屏幕播放出来。
这些是这里能做到的极致,对一种新型机甲面世而言,实在过于寒酸。别的不谈,观察与测试场地之间隔离都没做,万一一个不小心,两位创造者就会死在自己的产品下,真正做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奇妙的是,无论胡疯子还是老魏,甚至包括牛犇在内,对此均不怎么在意,仿佛完全不用担心。如果让别人知道这件事,势必会惊落眼球,道一声:三个疯子。
“怎么还不动?”开机半天不见动静,老魏有些着急。
“急什么。”真正测试了,胡疯子脸上半点疯狂都看不到,只余下严肃与谨慎。
“我是怕,别像第一次那样。”
“应该不会吧,都这么多次了。”胡疯子也被吓一跳。
“......这回是双引擎。”
正说着,黑色机甲忽然动了,动起来的样子就像踩钢丝的人迈出第一步,沉重,笨拙,身体摇摇晃晃。
“机甲太重了。”老魏马上看出问题,连连摇头。“你这是拿他当大象。”
说话的时候,黑色机甲迈出第二步,接着第三步,再接着是摆臂,提足,摆臂.....开始绕着场地转圈。.
监视仪器全都运转起来,各种数据开始跳动,在极小的范围内波动。
一圈,两圈......到第十几圈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检测数据干脆出于停顿状态,五位数的输出功率,波动范围竟然停留在个位。
老魏按不住性子,嘀咕道:“这家伙在干吗?”
话未落音,耳边传来“咣”的一声巨响。
“啊!”两位大师同时跳起来。
视线中黑色机甲跨出一个大步,坐倒在地上,不,是劈腿在地上,上半身左摇右摆,几次险些摔倒,最终顽强稳住身形。
“嗬。”
两位大师松了口气,抬手擦着惊出的冷汗,一边等待牛犇再把机甲拉起来。
放松之后,胡疯子发现新问题,深深锁眉:“奇怪,为什么这样没被装甲卡住?”
老魏说道:“考虑到机甲可能太重,我把装甲做成是折叠式,可以翻卷和拆卸。”
“你居然不告诉我?”胡疯子大为愤怒。
“这么点小事也要通知?”老魏嗤之以鼻,“你连加装引擎都没和我讲。”
普天之下,比这两人更疯狂、更大胆的人或许有,但是像他们这样没有合作意识的大概找不出第二对,争吵着的时候,地上的机甲也在行动,先把一条腿拉平横过身体,之后双腿并拢蹲起,但没有直接站起来,而是在地上翻滚一周。
“啊?”老魏瞪大眼睛,顾不上在于胡疯子争吵。
轰隆隆的巨响声中,坚硬的水泥地面被刨出几个坑,黑色机甲翻滚一周后站起来,紧接着开始旋转。
“这......”老魏神色渐渐迷茫,呆滞地问。“这算什么动作?”
胡疯子认真想了想,回答道:“艺术体操。”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