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零章:雪葬(求月票,求订阅)
才发现皎洁自天而落,视线看到的就已不再是昏沉,而是一片满满的白。苍天仿佛一个早已装满的大罐子,口盖于此刻突然打开,雪花倒流,猛一看,竟好似无法丈量尺寸的瀑布。
凛风呼啸,鹅毛大雪漫天狂舞,被吹成一条条粗大的蟒鞭,凶狠狠抽打着遇到的一切;才不过一小会儿功夫,坚硬的地面已可留痕,但若真的踩上去,足迹会在顷刻间被后续的雪花掩埋,了无踪迹。
“哦哦,下雪啦,真的下雪啦!”
来自热带的有根兴奋呐喊着,不顾冷寒在雪地里来回地跑,夹在雪花中的冰晶打在他的身上和脸上,生疼但却强调了真实,让这憨厚的少年更加兴奋。
“下雪了,真的下雪了。”
与有根相比,唐彬脸色微微发白,眼睛里有遏制不住的惊慌与担忧;牛犇默默站在其身旁,望着外面,神情有着类似凝重。
情况很简单,精英队伍入山之后,军校领队感到担忧,通知回来做好应急准备。第一条是检查可用的工程机械,包括机甲,万一拉练期间发生状况,必须马上可以出发支援。因为这个原故,军校后勤部门已在运作,各个专业的老学员也在学生会的组织下行动起来。唐彬就是其中之一,这不,刚刚才把这台有问题的巧手送到,大雪就已经开始下。
“这下糟了。”
只要下雪,入山队伍一定会遇到麻烦,接下去只看灾难大小,支援、或者救援是否及时,会不会造成人员伤亡。若出现极端情况,大雪封山,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后果不堪设想。
这些都是轻易就能想到的结果,还有更麻烦的事情,那就是风!
雪大,风更大,山区落雪首先会被吹到洼地,形成一个个无法察觉的陷阱,寸步难行;而在这种天气状况下,山区地形复杂,天心谷周围存在磁场,空中撤离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即便只是空投物质,也要能找到人才行,山区广袤,数百名学员分成好几支队伍,雪天迷失会走到哪里,完全是未知数。
“那帮军队教官,墨守成规,就知道相应号召,溜须拍马......”
滴!
愤怒的时候铃声响起,唐彬拿出电话说了两句,很快挂断。
“紧急会议,肯定与救援有关。老魏,麻烦你快点把机甲修好,我得先走。”
“哦,放心。”听说是为了救援,老魏没有心情宰客,头也不回说道:“今天一定好。”
“谢了!那我先走......”
“等等!”
牛犇叫住他交换联系方式,一面说道:“如果需要人手帮忙,叫我一下。”
唐彬神色有些复杂,说道:“现在的问题不是缺人......你不要太担心,那帮教官如果不是傻子,现在就应该下达撤退命令,若上官飞燕的消息,我会通知你。”
因为这番话,牛犇对他的印象进一步改善,认真道谢。
言语间,唐彬匆匆离去,余下牛犇对着漫天风雪,一时间精神有些恍惚。
“这么大的雪......”
......
......
凛冬时节第一场雪,以无法想象的狂烈气势压向大地,让人抬不起来。
千里之外,连绵群山迅速变白,如一个个巨大的馒头,寒风掠过岩角,发出呜呜好似鬼怪哭号般的声音,时常有堆积的雪被整片掀开,打散,粉碎,面粉一样洒在空中,狂风裹挟着它们狂乱飞舞,满目怪异,无数种图形摇曳。
这样的环境里,再无异色撞入眼帘的情况下,可见距离仅仅数十米,极度的混乱,使得周围一切看起来都很相似,看得久了,会生出原地转圈的感觉;王大庆很快体会到那种绝望,明智地低头专注于脚下。
说是涧道,其实根本不是路,脚下经常打滑,地面的雪还不是太厚,但已看不到颜色差异,王大庆时常会踩到凸起的圆石,每次都会趔趄,甚至会摔倒。不得已之下,他靠向山崖,用手扶住山壁,一步步朝前面挪。这样做虽然可以帮助保持平衡,但却加速了热量流失,即使隔着手套,那种冰寒刺骨的感觉顽强地钻入到体内,快要把他冻僵。
比这些更要命的是,王大庆的脚已经扭伤,还有,他在流汗!
劳累,恐惧,无助,还有自然分泌,流汗的原因很多,后果从未如此严重,如此让人绝望。
队友早已不见影子,这是落雪之前发生的事情,当时王大庆非常乐观,拒绝队友的帮扶,只请他们帮自己带走背包,还因此戏言自己轻装简行,会早一步赶到今日驻地。
于是.......情况就变成这样。
疲劳如潮水般冲击着意志,手指快要失去知觉,王大庆被迫停下来,仰靠在崖壁上稍作歇息。
骨头好像冻成冰棍,偏又软绵绵的,这是自小一帆风顺的他极为陌生的事物,虚弱,惊恐,而且绝望。
寒风像刀子一样割裂脸颊,王大庆抱肩把头偏向一边,惨白惨白的世界里,似有无数鬼怪对他嘲笑,朝他猛扑,相比之下,山崖灰黑色的土质竟让他觉得务必亲切,恨不得把身体揉进去。
风雪中,王大庆无助地蹲下身子,嘴唇无意识地抽搐几次,捂着脸,痛哭起来。
压抑的哭泣声顺风而走,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忽然传来呼喊。
“同学?同学!”
因为逆风,声音听起来来不够真切,王大庆豁然抬头,仿佛溺水的人抓住绳子一样,拼命大喊。
“这里,我在这里!”
“来了!”
三条高大的身影顶风而来,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棍子”,至少看起来像棍子;雪白的防寒服几乎与周围融为一体,如果不是因为背风而立,王大庆绝对看不到他们。
“你们是......”感觉对方不像是学生,王大庆神情疑惑。
“科考团,研究地质。”
当头的人靠过来,摘掉手套,从怀里拿出水壶:“冻坏了吧?来,喝口酒暖和暖和。对了,怎么只有你一个?”
居然用水壶装酒,这人不是酒量特别大,就是要准备长途跋涉。不管是什么,王大庆已经不准备计较,忙道谢接过去。
“下雪前走散了。”
手指僵硬而且不停颤抖,手套滑溜溜发不上力,平日身强力壮,此刻竟连壶盖都拧不下来;王大庆有些羞愧,嗫嚅着把水壶再递过去。
“能不能帮我......”
“走散了?”那人嬉笑的神情看着他,似乎不太相信。
“我的脚扭了,不想拖慢队伍速度。”
那人没有接壶,反而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严肃说道:“老弟,你这样不对。”
“为什么呢?”原以为自己做了件光荣的事情,王大庆疑惑道。
“因为,你要死了啊。”
“什么?”王大庆瞪大眼睛。
那人搭建的手探向后脑,右手扣住他的下巴,双掌一错。
咔!
王大庆的头转向一侧,瞪大的双眼带着迷茫,身体慢慢软倒。
“嗨!”
那人及时收手,刚好接住水壶,重新收好。
“布置一下。”
旁边两人走过来,把王大庆的尸体抬起来走到路边,拿住他的脚在地面拖出深痕,再把头朝坡外、脸孔朝上摆好。
“好了。”其中一人说道。
“这样不行。”说着,另外那个人走过去,扒开雪找到一块石头,在王大庆的后脑敲了一下,再垫在下面。
人刚死,血仍在流,汩汩鲜血流到地面,竟然冒着热气。
“还是青木君做事仔细。”杀人男子赞叹道。
“咦!这只猪在看着你。”另一人开着玩笑。
“走吧。”青木冷哼一声,“有很多事情等着。”
交谈中,三人如三条白色的幽灵,混在风雪中去了远方;地面上,王大庆保持着困惑的眼神,身体渐渐被白雪淹没,仅在鲜血流出的地方露出一点点红,怎么都难以消除。
......
......
距离王大庆的尸体约千米外,两名女生体力不支,渐渐落在队伍的最后。不多时,风雪中传来呼救的声音,两名女生虽然疲惫的快要挪不开步,依旧顽强的顺着声音找了过去;她们在一处山崖边发现一名受伤的科考队员,半边身子挂在悬崖,岌岌可危。
“快救人!”
“小英抓住我的手,用力!”
崖边坚硬而且极滑,两名女生接力去拽,然而受伤的科考队员身躯沉重,她们又已没什么力气,数次努力,自己反而滑向崖边。
科考队员仅仅握住女生的手,叫喊道:“这样不行,叫男生过来!”
“他们在前面,来不及的!”
她身后的小英微微一愣。
“之前没说过,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学生?”
“因为......”科考队员朝她笑着,用力一拽。
“啊!”
两声尖叫,一名女生径直摔落,小英在后面赶紧松手,身体已经到了悬崖边。
有绳索突然绷直,科考队员飞身跃起,凌空一脚。
又一声尖叫回荡在空中,随即被呼啸的风雪声淹没,渺无踪影。
“居然挺机灵。”
科考队员有些不满,走到崖壁边,解开绳索,取下钢钉,嘴里咕哝着什么。
“夺旗?凭这群猪。”
声音很快被寒风打碎,此时此刻,周围十公里范围,到处发生着类似的事情;一条条幽灵般的身影在山间、小道、灌木丛中时隐时现,不断掠走一条条生命。
风雪掩盖了痕迹,杀戮却一直持续,并随着黑夜的降临愈演愈烈。
......
......(未完待续。)
一二一章:将杀(求月票,求订阅)
入夜,肆虐半日的大雪势头稍缓,风依然很大,就好像长跑的人感觉到首次疲劳极限,喘息声渐重。
山区边缘,一条长长的车队被斩成数截,前锋已经抵达天心谷口,尾巴仍留在数十公理开外。此前的移动基地被拆除,大批车辆和人员冲入风雪,连夜赶往需要支援的地方。
荒原无路,但又到处是路,半日风暴过后,地面上只见高低起伏,车头大灯直照过去,雪地反射出千万道奇异的光,根本分辨不出哪里是坑,哪里是沟,哪里土质松软,哪里会是坚硬的石头。
行进极为艰难,相比前方开道的车辆,后面的人有车辙可以参照,显得比较幸运;然而这不是永久标记,时间稍长,那些印痕便在狂风的凌虐下消失,只留下刺眼的白。
对常住城市的人而言,雪是一种可爱的事物,雪花像精灵翩翩起舞,惹人怜惜,而且好玩。但在野外,雪是可以遮蔽五感的可怕盲装,是无处不在的绳索与牢笼,身在其中,世界顿时变得孤独起来,那种单一与茫然,足以摧毁最坚强的意志,使得人心无所依靠。
雪夜迷茫,雪夜前行更是大忌,然而在这个艰难的时刻,所有人都已放开恐惧,心里只剩下焦灼与苦闷,再有就是催促。
快一点,再快一点!
......
......
指挥车内灯光明亮,六七颗人头簇拥在一起,对着桌面上的地图苦思冥想;每个人都知道,面对突然降临的灾难,那张图并不能带来什么帮助,然而大家还是忍不住趴上去看,时而用手指丈量一下某些点之间的距离,恨不得用目光施展玄法,将其一下子变小。
“平均降雪量......二十三公分。”
参谋拿着刚刚统计出来的数据,念的时候声音颤抖,喉咙里仿佛卡了一根难咽的刺。听到那个让人绝望的数字,趴在桌子上的几个人不约而同吸了口气,表情茫然。
“二十三......公分?不是毫米?”
“会不会弄错了?”
“才半天!这是下雪,不是拿桶朝地上浇水!”
“你们是怎么测的,怎么可能这么多!”
面对一张张愤怒的面孔,年轻的参谋脸色通红,额头竟然渗出汗水:“反复测的结果......我再去问问。”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叫住他,神色疲惫的摆了摆手:“不必了,错不了。谁要是怀疑,下车走一圈就能知道。”
周围沉默下来,心里空荡荡地,像是有什么东西拿在手里,很沉重,却找不到地方安置。
平地二十三公分,山里会是什么情况?此前将黑的时候可以看到,远处那些山头犹自带着颜色,意味着大风将落雪全部吹到谷中,低地,路上。比这更严重的是,雪还在下,拉练的队伍没办法前进,只能随便找个能避风的地方安置,熬过更加冷酷的严寒。
等到了明天,情况会严峻到何种程度?
一片死寂中,白发老人把身体靠在椅背上,对那名参谋说道:“讲讲别的情况。”
“是!”
参谋用手抹去头上汗水,微颤的声音说道:“降雪之后通讯基本中断,根据最后一次通讯的结果,拉练队伍多位于这片区域。”
说着用手在地面上画了个圈,参谋间断的声音道:“如果按照此前进入时的速度,最近的队伍,两天多一点可以返回。”
“进入时的速度,你在说笑话吗!”一名女教师遏制不住愤怒,几乎尖叫的声音道:“这里是平原,请你们这些强悍的军人为我们示范一下,能不能按照进入时的速度!”
面对质问,参谋的脸色发白,只能把目光投向自己的长官,然而周围只有沉默,谁能帮他出这个头。
女教师大叫道:“我不是专家,这是我刚刚在网上咨询来的结果,也许在你们看来比较业余:山里平时一天的路,积雪严重时需要三天、甚至更多时间才能走完!这还是天气允许、装备齐全的情况下。像现在这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声音难以保持坚定,女教师快要发出呜咽,白发老人无奈朝她挥手,说道:“算了小赵,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转回头,老人对居中那名中年军人说道:“程上校,虽说我是外行,但觉得救援计划有些单调,我已通知学校尽快带着机械过来支援......还能做些什么,麻烦你说下。”
上校听出几分意思,微微皱眉说道:“钟老,军校军队原本一家,发生这种事情,非我所愿。现在我只能告诉你,如果出事,我会承担责任。”
“如果出事?承担责任?”
对着上校冷峻的面孔,老人脸色有些复杂,幽幽说道:“你承担得起吗?”
上校目光微滞,随即恢复漠然的神情说道:“等到了谷口,我会下令,此次所有参加的军人,包括我自己在内,全部进山。”
老人看着他淡淡说道:“是吗?听起来很英勇的样子。”
上校轻挑浓眉,说道:“钟老,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请你保持尊重......”
“你理解个屁!”
老人突然站起来,用手指着对面的人,如一头老狼嘶声怒吼:“别跟我说什么一家两家,别和我谈你的那套铁血精神,也不要和我谈什么打熬,什么磨练!我告诉你,此刻在山里的那几百人,他们是我的学生,是刚刚才离开家门和父母的孩子!”
“他们是十几年来最有潜力的精英,是军校的未来,也是联邦的未来!他们当中最普通的人,将来都能成长到比你更高;我可以肯定的说,随便叫个师级以上军官过来,在他们当中的一个和你们全部之间做选择,都不会选择你们!”
“说什么全部进山,你敢不进吗?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就够了!如果不能把他们安全带回,你,你,还有你,全部死在山里,别再出来!我郑重地提醒你们,这是你们最好的结果!”
挨个点着几名军人的脸,老人猛的一拍桌案,说话的时候身体突然后仰,无力地摔倒在椅子上。
“我也是!”
......
......
篝火忽明忽暗,轻声细语窃窃,不时可以听到嘲弄调侃引发的欢笑,只看这些的话,会觉得这是一次愉快的野营,绝想不到正面临着什么样的危机。
松林遮雪,山坳避风,暴雪之夜,这里是难得的扎营地点,更重要的是附近有一条小溪,虽已冻结,但可用来指明方向;在被大雪彻底覆盖之前,人们不会迷失在茫茫群山。
数十名男女各司其职,清理场地,扎好帐篷,升起篝火,煮开热水,虽有些忙乱甚至出错,但在总体上,一切看起来井井有条。
如此过了一会儿,食物的香气飘散开来,疲惫的人们精神为之一振,响起无数欢呼。
“守夜名单,被我点名的都记着。”
带队教官四处走动,仔细查看着各个小队的情况,偶尔指点一下,嘴里不断念着名字。
“赵勇,钱明,胡大锤......这名字霸气!”
“哈哈!”
欢笑声四起,被取笑的那位锤兄哭丧着脸,哀求教官放自己一马:“头儿,我的脚崴了,能不能换个人守夜。”
“刚刚还见你跑的那个欢。”教官头也不抬。
“可是我很累......”
“大家都累。别废话,一个小时,会有人叫你。”
“唉!”
靠山脚的位置,一团篝火格外耀眼,几个女孩围成圈,纷纷动手朝火力添着柴,嘴里笑个不停。
“烧旺点,冷死了。”小狐狸精不停怂恿,边烤火还边呵气,似乎在对比两边温度。
“这样烧不行,一会儿就没柴用。”旁边短发女生说道。
“我去砍。”上官飞燕站起来,气势轩昂,拔刀而去:“记着给我留汤,不然砍死你们!”
“飞燕体质真好。”林可儿看着上官飞燕的背影,有些羡慕。
“可儿,你弟弟呢,今天怎么不过来?”小狐狸精旁边问。
军校中女生毕竟少数,被选为精英的更加稀有,此次入山,总计不过七八名女生被独立编祖,自然而然吸引了男生目光,几乎每天都有人设法搭讪。林少武直其中最积极的一个,且有别人不具备的便利条件,几乎每天都来。
“他是男生,哪能天天过来。”林可儿微笑着说。
“干吗,想帅哥了?”有好事女孩开始取笑。
“是你吧,瞧,眼神都直了。”小狐狸精岂是好惹的,当即反击。
“姐!”
说帅哥,帅哥到,林少武从远处过来,“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林可儿心内一惊。
“哦。不是出事,是来了几个人。”林少武走近来,左右看看,选择靠近小狐狸精的地方坐下。
“哈哈,还说不是!”旁边女生立马开始起哄,小狐狸精皱皱鼻子,没说话,只把脸转到背向另一边。
林少武有些失望,挠了挠头:“外边来了几个人,说是科考团的,和我们一样被困在山里。”
“这有什么,值得专门跑来大呼小叫。”有人开口嘲弄。
“醉翁之意,懂?”短发女生适时接口,惹来欢笑声一片。
......
......
时空定格,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千里之外的十一号公寓楼内,牛犇放下电话,沉默地看着屏幕上的信息,良久不语。
“姓唐的怎么说?”得福等不下去,连声追问:“严不严重?”
“非常严重。”
“那怎么办?”得福做出惊恐的样子,表情异常夸张。
“我正在想。”
“别想了,赶紧想办法呀......咳,我的意思是......”
视线中,牛犇吸了口气,再度拿起电话,拨号。
不多时,电话接通,对面传来大声朗诵的声音:“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温故而知新,不亦乐乎,有牛打电话来,不亦震惊乎......有屁快放,别耽误本少学习。”
“......”
牛犇呆了片刻,看一眼得福,整理一下心情,才又轻声开口。
“上次听你说,有办法偷到飞机?”
......
......(未完待续。)
一二二章:失足(求月票,求订阅)
电话那头陷入沉默,可以想象叶飞此刻的表情必然是......没有表情。
偷飞机,是的他说过,地点是京都到军校的路上,时间是几个月前,出发点是吹牛,嗯,很大可能是吹牛。
心里想着这些,牛犇默默等了一会儿,准备收回之前的话。
正在这个时候,对面叶飞忽然开口道:“你想进山?”
牛犇楞了一下,下意识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叶飞冷笑说道:“一墙之隔,你当我是瞎子!”
为了方便学习诗词,叶飞在校外找了个地方,已接近定居。今天从下午开是,一台台运载工程机械的重卡开出校园,想不被人知道都不可能。这些事情加上天气,再加上一点点智商推理,不难推断出事情真相。
冷笑过后叶飞问道:“情况是不是很严重?”
牛犇嗯了声,说道:“非常严重。”
两次非常严重,原因是牛犇数次尝试用呼机与上官飞燕,结果均以失败告终。他查阅了此次拉练的具体行程,再根据时间进行推断,轻易便可知道精英队伍已经深陷其中,短时间内绝难走出。
叶飞问道:“为什么不和车队一块儿去?”
牛犇回答道:“太慢。他们也不带我去。”
“为什么?”叶飞惊讶问道。
牛犇回答道:“我是伴读,且没有操作实机的经验。”
叶飞大怒说道:“这帮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牛犇无奈说道:“倒不是狗眼......林家的人也没去成。”
天降大雪,担心并准备救援的不止牛犇一个,下午打探消息的时候,林家姐弟的保镖伴读在做着同样的事情,彼此碰过面;可以想象,此时在首都有根基的新生家长都已行动起来,打听或者直接行动,各施手段。
救援人员正面开道,车队太慢而且不带闲人,牛犇无奈想到空降。他的计划很简单,等离得近了,呼机或许能发挥作用,只要找到人,牛犇相信自己在那个变态胖子的摧残下锤炼出来的野外能力,应该能帮忙。
叶飞明白了他的意思,说道:“你不懂得飞行吧?”
牛犇习惯性摇头,随后意识到对方看不见,忙又说道:“不懂。”
叶飞恼火说道:“那你知不知道,这种天气在那种地方,飞行意味着什么。”
“知道一点点。”
“一失足就是千古恨,机毁人亡啊兄弟!”叶飞冷笑着说道:“你自己不要命,想怎么玩都没人管。让我陪着一道玩命......有什么好处?”
牛犇无言以对,除了得福,他没有能够拿得出手的东西。
“我不跟你要牛二。”叶飞仿佛能够隔着电线看到这边,带有几分挑衅的声音说道:“这样吧,你求我,求我我就答应。”
“好。”牛犇毫不犹豫说道:“我求你。”
两边同时陷入沉默。
呼吸的声音顺着话筒传向两头,一道粗重,一道平稳,将各自的情绪揉进电波,传达给对方。
“哈!”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飞在那边突然发笑,笑声大的有些过分,充满着嘲弄与荒唐的味道,因而听来不太真实。
“和你开玩笑呢,吓着了吧?”
“嗯。”牛犇老实回答道。
叶飞笑的更加开心,说道:“这么好玩的事情,不叫我怎么行。哈哈,哈哈哈!”
牛犇默默等待着,既未催促,也未开口说别的。
笑声忽歇,叶飞突然说道:“做准备吧。等我消息。”
言罢直接将电话挂断,牛犇对此完全没有准备,原本还有些话要说,如今只能拿着电话发呆。
“雪地,该准备些什么?”
“我知道!”得福大声回应。
......
......
清晨,松林里扎营的学生们在一片惊慌的呼叫声中醒来,阵阵嘈杂过后,先后获知昨夜发生的惨剧。
许教官死了。
尸体在小溪附近被找到,附近有拖拽的痕迹,尸体遭到野狼啃食,面目全非,惨不忍睹。
“太惨了,太可怕了......”
首个发现尸体的是那名叫胡大锤的学员,因惊吓面无人色,声音颤抖而且断断续续,通过其凌乱的表述,众人大概了解到状况——其实没什么内容。胡大锤是倒数第二个负责守夜的人,许教官是最后一个,换班之后,胡大锤迷糊没多会儿,隐约听到响动与狼叫的声音,当时他又冷又饿又是困乏,想起来查看但懒得动,又觉得教官既然没叫醒大家,便又躺了回去。
也许是有所预感,或者冥冥中自有天意,明明困的要死,胡大锤却怎么都无法入眠,睡袋里翻身也不方便,加上狼嚎的声音令人不安,最终,他还是决定起来看看。
“七八头狼,拖着教官又撕又咬......太惨了,太吓人了......”
“你先休息吧,喝点热水。”
教官死了,拉练队伍需要人领头,模仿军队的规章,入山前排好的位序自动生效,此时接替指挥职务的学生叫黄君安,正带着几名胆大的男生察看现场。
面对突如其来的灾难,黄君安让人把语无伦次的大锤带走休息,一面抬头看看周围。
入眼一张张惶惶不安的面孔,黄君安吩咐道:“当前三件大事,查明死因,稳定人心,检查遗物。少武,你带一个班和女生班汇合,轻易不要再分开;钱明,你带两个人和大家谈谈,一个都不能漏;铮阳,你和赵亮带两个班,去把那几名科考团的人请来。”
被点名的人纷纷答应,刘铮阳故意落在后面,轻声问道:“队长,你不是怀疑......”
黄君安摆摆手:“先看了再说。”
“是!”刘铮阳肃声回应。
......
......
半小时过后,事情差不多有了眉目,许教官的真正死因不是狼袭,而是失足滑倒在松林边,刚刚好被一根树杈凝结的冰凌刺穿脖子,随后鲜血的气息引来原本就在附近觊觎的狼群,酿成惨剧。
意外看起来很巧,但也只能这样解释,值得一提的是,能得出结论已经带有幸运的成分。后半夜风雪再次加剧,但那颗树杈的位置比较高,加上死亡时间不是很长,因此才保留下来痕迹,进而推出这样的结果。
随后那三名科考队员被刘铮阳请来现场,黄君安礼貌而坚决地提出要求,要看一看他们的身份证明,同时问起昨夜动向。听说发生这样的不幸,几名科考队员表示理解,一一按照黄君安的要求去做,并对事件表示遗憾。
调查工作没发现问题,接下来是善后,等到大家压下恐惧检查教官的尸体,全都傻了眼。
教官身上的通讯器坏了。
入山拉练,模拟的是战场环境,不准携带私人电话,那部通讯器是这支队伍与外界的沟通渠道,虽说此前断了联系,但在行进的过程中,距离不断拉近,与基地联络随时可能恢复。此外还有,一旦队伍被困在风雪中,固守依旧需要用到它,给救援队伍指示方位。
死了最重要的人,还断了联系,整支队伍顿时躁动起来,难以安抚。
“那可怎么办?”
抬头四望,山野全白,此前感受并不真切的恐怖气息陡然现身,坚强者也好,脆弱的人也罢,全都体会到那种扑面而来的压力,还有与世隔绝的孤独与恐慌。
“吁......”
深吸一口气,黄君安再把几名科考团的人找来,问那名满脸胡须领头者:“你们身上应该带有电话?”
领头男子苦笑回答道:“当然有,还有对讲机,不过......都只是民用设备。”
黄君安明白他的意思,感觉有些无奈。
暴雪加上磁场,军用器材都断了联络,何况普通手机电话?早在头天晚上就已知道,科考团并不只有这三人,如今都已失散在各处。等他们能够联络外界,队伍或许已经走出山谷,用不上了。
“那也比没有强。”
心里知道必须利用现有资源,黄君安说道:“风雪之中容易走散,我要先测试一下对讲机的有效距离,然后把你们几个打散,前中后保持联络,有没有问题?”
讲这番话的时候,黄君安用的是命令的口吻,周围不少学生聚集,摆明没有商量余地。
“理所当然。”领头男子脸上看不到抵触,相反极为热情主动:“电话我们有三部,可以拿出两部给你们用......咳,如果能用的话。”
听他这样说,学生们的目光变得友善起来,黄君安松了口气,称谢说道:“那就不客气了。等脱离困境,或许我们还可以帮忙寻找你的同伴。”
“是吗?那太感谢了!”领头男子面带喜色,主动伸出手:“有什么计划?”
黄君安伸手与之相握,说道:“我们继续前进,走不出去也会遇到其它队伍,等距离出口近了,应该就能与基地取得联络。”
犹豫了一下,黄君安问道:“你们搞地质的,是不是对地形辨认比较擅长?”
领头男子立即明白意思,微笑说道:“我们靠这个吃饭。”
大雪封山,四方无路,最怕走丢迷失方向,两人手里都有地图,彼此对照商量片刻,黄君安抬起头,挥手下达指令。
“收拾好东西,出发。”
周围应和声一片,纷纷各自忙碌起来,此时大家并不知道,周围其它队伍正面临着比这边更加严重的困境。他们当中,绝大多数并未按照既定的路线保持前进,而是回头搜索掉队与失踪的人;此过程中,不断有新的人员无故失踪,使得局面更家混乱。
从营地出发仅一小时后,黄君安的队伍同样遇到这种情况,被迫停顿下来。
......
......(未完待续。)
一二三章:恶化(求月票,求订阅)
风雪肆虐,打得人几乎睁不开眼,学员们全都低头抱肩,深一脚浅一脚艰难跋涉。这种环境里,队伍已不再具有清晰的远景目标,只能跟随前方凌乱的脚印前进,把所有希望压在带队的人身上。
山坡,山脚,山涧,山坳,脑海里关于地形方面的词汇只剩下这几个,周围什么样,看了也是白看,于是索性不再看。山区里的风被各种各样的地形改变,时而正面拦截,时而侧面骚扰,偶尔也会来自背后,推着茫然的人们走向茫然的未知。
可视太短,体力不均,队伍不可避免地被拉长,数十人稀稀拉拉分成几段,如一颗颗僵硬的石头向前挪动。忽然间,寒风呼啸时听到几声呼喊,有人听了下来。
“什么人在叫?”
“出事了!”
“快点找人!”
石头们相互传递着信息,慌张的声音渐渐远去,人影渐渐靠在一起,又慢慢集中到队伍的最后。
有人失足。
两名抬着担架的学员落在最后,不知怎么回事,后面的学员尖叫一声滚下斜坡,带动前面的人,和担架上的教官的尸体,一起朝下翻滚。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那名留在后面队伍里的科考员,他大喊一声跑过去,扑倒在雪地里抓住一个人的手,随之有学员紧跟过来,有人抓腿,有人拽住衣服,勉强把他们两个拉回来。
另外那个没能幸免,他顺着斜坡一路翻滚到崖边,在一片混沌中消失,教官尸体因为和担架捆绑,滑动一段距离后反而停了下来,与山崖近在咫尺。
“啊,啊啊......救命,救命啊!”
被救回来的学员发了会儿呆,接着哭喊起来;他与那名掉下去的同伴来自同个地方,感情极为深厚,考虑到这点,此前排列抬担架的名单时才被选中。
事发突然,幸存者的感觉极不真实,就好像做了一场梦,前一刻还是春暖花开,转眼间掉入无尽深渊,死亡就像魔术师手里的红巾,明明里面什么都没有,下一刻就把诸如惊恐、绝望、阴森、冷漠等可怕的事物全抖出来,一下子沾满整个心胸。
“救他,救命啊!”
哭喊的声音夹杂在风中,凄凉甚至有些凄厉,周围聚集过来的学员茫然失措......救人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现在要做的是如何帮助活下来的人,让他别在发疯似地扑向斜坡。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前面队伍大部分留在原地等待,回来的是几名班长与身体素质最好的人。这样糟糕的环境里,每一步都需要耗费力气,再没有弄清状况之前,应尽量珍惜体力。
科考队员把过程解释一番,满脸遗憾与痛惜,风雪中,听到的人默默低头,黄君安叹了口气,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谢谢。”
“很抱歉,我只拉住一个......”科考队员稍稍撤身,说道:“现在怎么办?”
风雪中,上官飞燕注意到他的动作,神情微动。
“只能继续前进。”黄君安断然挥手,对周围人说道:“同学们,现在的情况不用过多解释,我们根本没办法......”
“可是,小天可能还没死啊?”幸存的学员大叫起来,“这么大的雪,下面的雪一定很厚,也许小天还活着呢?不,他一定还活着,还活着啊!”
黄君安看着他说道:“怎么下去?谁下去?需要多少时间?其他人要不要等?即便能够找到路下去,没有几个小时肯定不够,那时候什么看不见,哪里去找?”
没有人回答得了这些问题,幸存者被问懵,他用茫然无助的目光看着周围,希望有人站出来替自己说话,视线所及,只有一颗颗低下的头。
曾经亲密的同学瞬间变得陌生起来,幸存者的目光慢慢变冷。“那就这样放任不管?眼睁睁看着他在山崖下冻死饿死?”
“他已经死了!”黄君安厉声喝道。
看看有了争执,科考队员拦住说道:“咳咳,大家不要争,现在的问题是......你们的教官怎么办?”
周围再度沉寂,只余下狂风在耳边呼啸。
掉下去的人无法挽救,看得见的尸体要不要捞?怎么捞?捞回来之后怎么办?
谁来抬那副担架?
这些都是很简单的问题,人人想得到;不知不觉,人们的神情变得不太自然,纷纷躲避看过来的视线。
黄君安深吸一口气,说道:“我觉得......”
“出事了!”
前方又有呼喊的声音,顺着风声灌入耳鼓,感觉格外凄厉。
“走!”
黄君安脸上变色,挥手的同时下达指令:“全部跟上,彼此靠紧一点。”
人们慌忙行动起来,几名相熟的男生拖住那名幸存者,跌跌撞撞赶往前方。
“少武,等一下。”上官飞燕拉住林少武的衣服,轻声与之说着什么。
身后,“无意间”被遗忘的尸体躺在山崖边,风雪一层层覆盖,渐渐变成与周围一样的白。
......
......
这次死的一名女生,原因依旧是失足;此前等待后方消息的时候,几个女生簇拥成团,原本在一堆能够避风的乱石边上躲避,顺带做些别的事情。界着几名同伴的掩护,那名女生独自去了乱石背后,忽听发出尖叫,待大家冲过去,便只看到一团雪球顺坡而下,然后......没有了。
“别的事情?别的什么事情!”
听到几名女生哭哭啼啼的复述,黄君安的心情烦躁,怒叱道:“明明说过,无论做什么事情,身边必须有同伴。你们是怎么搞的,怎么能让她一个人!”
最需要得到安慰的时候,迎来一阵狂风暴雨式的责备,女生大多表情懵懂,平素妩媚可亲的小狐狸精却突然愤怒起来,跳着脚与黄君安辩驳。
“你知道什么?只会大喊大叫!”
“别说了。”
林可儿拉住她,接着把黄君安拉到旁边,低声说着什么。
“啊?那也不应该......别忘了你是女生班长!”
“是我的错,下次不会了。”
“下次?唉!”
事情已然变成这样,黄君安只能无奈叹息,正想该如何强调纪律的重要,忽见后方上官飞燕与林少武姗姗来迟,正在询问发生何事。
心头顿起无名之火,黄君安大步走过去喝道:“你们两个!一个班长,一个尖刀,为什么不以身作则?需要我说多少次,不能掉队!”
林少武迎着他说道:“队长,我想和你说点事情......”
“出事了!”
“有人掉崖!”
前方再次传来呼喊,黄君安脸色铁青,无心再听他讲什么,怒喝一声:“看好你的队伍!”转身带领其他人离去,赶往又一处事发地点。
“可儿,过来一下。”上官飞燕朝林可儿招手。
......
......
混沌的天空压在头顶,风雪丝毫停歇的意思,寒流彻骨,一层层积雪与大地冻结,再大的风也难吹走,放眼望去,周围只有寥寥杂色,天地似乎连接到一起,难分彼此。
山间道路彻底消失,山头山脊难以辨认,在这片模糊的世界里,灾难以各种各样的形式发生着,有些是意外,更多却是因为人的推动,在这个天然的考场里,危机四伏,精彩人生刚刚开始的学员们原本就行走在生死边缘,只要稍稍增加一点外力,便有可能堕入深渊。
时间依旧冰冷地走着,每过一刻,情况都变得更严重;不止人员一个个减少,受伤、冻伤、生病、体力不支者也在增加,所有这些情况都会导致行进速度降低,进而带来更多难题。
预计行程从三天变成四天,然后是五天,六天,直到无法估计。有些队伍被迫停下来,有些队伍自己决定停下来,还有些队伍发生争吵,不和,抱怨,乃至分裂。
于是乎,死伤者更众。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人们时常会听到狼嚎的声音,四面八方,越来越近。
这是正常而且合理的情况,冬日大雪难以觅食,鲜血的气息引诱着它们,相互传递信息,吸引来更多同类。
当夜幕再次降临的时候,这片山区由拉练地变成狩猎场,拉练随之变为生死之争,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
山外,救援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第一批入山队伍清晨就已经出发,由于山谷内积雪严重,进展很不顺利。对这种情况,指挥部的意见是稳步前进,宁可慢些,也要保证道路不要再次被封。救援随之变成两大部分,前方尖刀尽力前行,后方组织机械与人力清理积雪,与老天展开一场道路之争。
预计,军校的支援车队会在天明时赶到,到那时,在拥有强大攀爬与破障能力的机甲帮助下,救援工作会取得实质性进展。
照理说,这样的安排并无问题,此次拉练原本预计要持续十天,为防止意外,每支队伍都多带了一部分口粮,若再节俭些,加上利用山内资源,足足可以支撑半个月之久。现在时间才刚过五天,再有十天,无论如何都应该来得及。
当然,一些损失恐怕难以避免,比如心理打击,身体伤害,甚至残疾......
“千万不要死人,千万不要。”
视线从忙碌的谷口处收回,钟教授仰头看着天空,苍老的面孔上写满疲惫,心里被不安的感觉充满。
“夜里就出发?你干脆要我死得了!”
千里之外,一架亮红色直升机停在公寓楼顶,叶飞刚刚从飞机上下来,便被眼前的景象气到快要吐血,破口大骂。
“这么多东西?操!搬家啊!”
......
......(未完待续。)
一二四章:算无心
天气恶劣,夜间飞行,原本就是极难做到的事情,甚至需要拿命去拼,牛犇竟然带着如此多的行李,不仅穿的厚,身后背着双肩包,手里提着小包,地上还有三个航空运输用的封装包裹。
除了愤怒,叶飞还觉得惊奇,暗想这种包裹需要两三个人抬着才能走,牛犇是不是神经病?
“难不成你以为自己是大象?”
“其实不太重。”牛犇解释道。
刀仔过去用手试了试,说道:“是不太重。”
牛犇说道:“主要是防寒服装,拉练那么多人,用得着。里面放有定位器,不知道管不管用。”
叶飞嘲弄的神情说道:“救援行动已经展开,补给的事情需要你操心?别忘了你只是个没人要的伴读,当自己是那个白痴校长?”
牛犇忽略掉后面的话,回答道:“我觉得,他们一开始可能想不到空投。”
叶飞用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看着他,说道:“不是想不到,而是没人像本少这么有种。话说回来,即便有人敢飞,朝哪儿投?”
牛犇没有被这个问题难倒,拿出光脑调出电子地图,指着做好标记的位置说道:“拉练队伍大致在这片区域,返程势必经过这个山谷,只要把包裹扔进去,很大可能会被人发现。”
叶飞随意看了眼,咕哝道:“雪这么大,包裹扔下去肯定被埋,未必能看到。”
“所以我留了根绳子。”牛犇指着包裹上的长绳说道:“包裹陷得深,绳子不会,有风吹一定会飘出去;雪地走路腿无法抬高,有人经过很有可能会被绊到。另外你看,谷口位置宽度比较窄,如果能投准点,被发现的可能更高。”
“谷口?”风雪猛烈,视线不清,叶飞凑到跟前仔细看看,还用手扒拉两下,“这他吗根本是楼道!”
牛犇认真说道:“所以叫你投准点。”
叶飞愤怒说道:“搞清楚,命是我的,事情可不是我的事情。”
“能做就做点吧,反正顺手。”
“我没你那么高的觉悟。本少与军校还有深仇大恨未了。”叶飞十分恼火,过去用脚踢了踢包裹,讥讽道:“瞧不出来,你这个伴读还挺有钱。”
牛犇默默叹了口气,说道:“现在没了。”
今日一天疯狂采购,忙碌不说,牛犇继承来的家底儿几乎被掏干,一穷二白。
他把手里的那个包递给刀仔:“这个给你拿着。”
“是什么?”叶飞好奇问着。
“传单,画着投包位置。我不确定可以找到飞燕他们,弄这些东西大面积撒网;你们把我放下去之后四处散散,风一吹,兴许能被人发现。”
叶飞古怪的目光看着牛犇,沉默好一会儿才说道:“那帮蠢货瞎了狗眼,居然不招你为正式学员。”
牛犇说道:“我中学都没读完,根本没资格考试。对了,为什么是直升机?”
叶飞把眼一瞪:“嫌差?刀仔,咱们回去。”
牛犇无奈说道:“我的意思,你不是说能搞到军机。”
招呼刀仔和自己抬包放入机舱,牛犇说道:“直升机,怕是不如军机稳当。”
“用你教我?才一天啊大哥!”叶飞也上来帮手,一面说道:“刀仔和你一块儿下。”
“嗯?”牛犇感觉有些意外。
“干吗,本少就不能做回英雄?”
牛犇不知该说他什么,心里想刀仔去,英雄怎么成了你。
叶飞说道:“搞来两部对点卫星电话,性能还不错,我一部,刀仔一部。可是那个地方,说不准能不能用。”
“哦。”牛犇随口应着,暗想和自己留的定位器一样,但也只能如此。
“有个事儿提前告诉你。”叶飞犹豫说道:“吊索转轮坏了,要是不能降落怎么办?”
牛犇想了想,回答道:“找个深点的雪窝,跳下去。”
叶飞张口结舌呆了好一会儿,无奈摇了摇手。
“真是个老实孩子,这话都信。”
......
......
有句话叫着“月黑风高杀人夜”,恶行谋的大好时机,今夜拉练区的学员们对此有着不同理解,月黑风高远比不了风雪交加更危险,若在加上“地点在山区”,便是让人绝望的深渊。
天是黑的,天又是白的,雪地在黑夜中隐隐生辉,周围似有无数鬼魅蠢蠢欲动。黑暗中篝火依次点亮,疲惫的人们围在火堆边瑟瑟发抖,人人脸上带着绝望。一整天都在噩梦里挣扎,脑海被种种惨状充满,明明困倦得快要死去,但却不敢去睡。
有生病和受伤的人产生幻觉,昏沉的状态下大声喊着热,甚至会自己脱掉衣裳;通常高原缺氧才会发生的状况,在这里竟然颇为常见,周围同伴忙着照顾他们,过程中感受到更多惊恐,身体的疲乏加上精神不断受到冲击,堪堪到了崩溃边缘。
狼嚎的声音顺风而来,似哀歌,如鬼哭,又像亲人在远方呼唤,绝望与希望交织的混乱中,意志薄弱的人渐渐承受不住,选择放弃。
“你们还不信,这里有鬼!”
“雪什么时候才会停?救援什么时候会到?”
“我要回家,谁来救救我......”
低吟,哭泣,咒骂,癫狂,祈祷,种种惊怖在人群中传染,产生更多惊慌与混乱;若能统观全局,会发现竟有孤单的人在夜间独行,跌跌撞撞,念念叨叨,直到摔倒在某处。更多的人选择沉默,无助地对着周围发呆,听那一声声想象出来的同类哀嚎。
这样下去,根本用不着谁动手,学员们自己就会走上绝路。
......
......
“我们是精英,不是孬种,振作起来!”
“拉练为了什么?不就是锻炼意志,解决困难。”
绝境求生,并非所有人都选择投降,人多的地方,勇敢者试图动员力量,开始重新组织人手;人少的地方,理智的人开始警惕周围,防范那些原本不该出现未知危险。还有些地方,有人发现某些罪恶的痕迹,于是开始私下联络,尝试用智慧与力量破解迷局。
“一天摔死七个人,这不正常,一定有人在搞鬼。”
“没有证据,再说,他们也走丢了一个。”
“你确定他走丢了?你确定我们现在走的路正确?不是在绕圈?”
“一般的科考成员不可能拥有那么好的身手。”
“少武,去和小刘他们说说,注意别被人发现。”
“我和你一起去。”
“队长那里......”
“先不管。”
“好。你们也要小心。”
危险与苦难能够将人摧垮,也能激发人的意志,这是必然会发生的分化,黑暗中很多事情正在发生,有人死去,但在死神的目光注视下,有人愤而反抗,选择用生命战斗。
......
......
新月锋,拉练队伍入山之后分开的地方。
雪夜苦寒,在这个滴水成冰的夜晚,有人如岩石般端坐在山顶,任凭狂风如何撕扯,纹丝不动。
他的身材高大雄壮,坐高竟与身后两名站立的人相仿,看起来就仿佛一头巨大的熊;假如不是鼻端不停喷出热气,假如没有掌心仪器上的灯光,真的会被当成石头。
“还需要多久才能完成。”
声音好似粗糙的石头彼此碰撞,生硬而干涩,听在耳中极不舒服。山顶狂风何其猛烈,但却吹散不了他说出来的话,那些字像钢锥一样从他的口中射出,极具穿透力。
“无人插手的话,至少需要三天。”身后一人恭声回答。
“三天。”巨熊般的人缓缓摇头:“干扰能量支持不了那么久。”
“请大人恩准,让我们加入。”身后另一人鞠身说道。
巨熊般的人摇了摇头,说道:“山外的那群猪虽然无能,不代表没有别的人行动,本届学员,四大家都有嫡系子弟,还有军方后裔,不排除会派人冒险进山。”
正这样说着,巨熊般的人忽然抬头,目光如刀锋般射向远处的天空,似能穿透一切。与此同时,身后两人各自拿出耳机戴上,侧头细听了一会儿,神色微变。
“直升机,不止一架。”
“一架去了葫芦口,一架朝三号区域而去,还有两架去向不明。”
“本将早就知道,一定会发生这种事情。”黑暗中,远处天空有光柱在风中摇曳,如果不是目光特别锐利,且位于高处,绝难察觉得到。巨熊般的人仿佛能够看清一切,默然说道:“山田在谷口破坏支援,这些是你们要解决的问题,去吧。”
“是!”一人立即回应。
“山下不便接受信号,还有两架去向不明......”另一人试图提醒。
“本将亲自解决他们。”
异常高大的身形站起来,如魔神般挺立山头,身后两人深深鞠躬,各自从背后摘下雪橇,捆扎绑定,飞驰而下。
......
......
风卷白雾,直升机剧烈摇晃,驾机的人手忙脚乱,神色却不像出发的时候那么紧张,甚至有心情观察周围,调侃、嘲弄那些不期而遇的“伙伴”。
“本少早就说过,四大家的孩子既娇贵又怕死,一定会作弊带点保命的家伙。不信你看,那几架好像知道要去哪。”
“感觉不大对劲?”平日如哑巴一样的刀仔突然开口。
“怎么?”叶飞对他的话极为重视,收敛神情问道:“发现什么了?”
刀仔默默摇头。
叶飞瞪大眼睛朝窗外看,结果只见茫茫一片,随口说道:“别紧张,这种鬼地方,感觉不对才正常,姓牛的......”
“危险,右拉!”牛犇大声提醒。
左前方奇峰扑面而来,叶飞大惊之下一次猛拉,机舱腹部贴着石壁掠过,擦出串串火花。
“靠!眼神这么好!”
......
......(未完待续。)
一二五章:空投,空忙,空降(求月票)
说话间,前方忽有奇峰扑面,叶飞猛地拉起,机舱腹部紧贴着石壁掠过,擦出串串火花。
“姓牛的,看你选的这地方!”
葫芦口即天心山谷的出口,自此入山分出三条岔道,之后岔道再分更多岔道,拉练队伍就是从这里分散,延各自路线奔往终点,最终夺旗者胜。当他们完成任务返回的时候,同样会经过这里,反向进入天心谷。
风雪肆虐,山谷狭小,两侧怪石嶙峋,奇峰时现,特殊地形导致狂风更加暴虐,无数道毫无规律的气旋弥漫,厚厚积雪被卷到空中,俨然一片浓雾白墙。这种天气在这种地方,叶飞根本不会尝试降落,直升机的浮力方式决定了,那种环境下根本飞不起来,再有就是视线,雪地狂风,视距无限接近于零。
即使在空中,情况依然很严峻,风雪中飞行,最重要的不再是飞行技艺,而是对平衡的微妙把握;对这种程度的风暴而言,直升机的自重显得轻了,摇摆中稍稍判断错误,便有可能机毁人亡。
旁边亲眼看到叶飞的操控,牛犇叹为观止,虽然不懂飞行,也不知道驾驶的要旨,但他能看到叶飞做出的那些频率极高的细微调整,每当有气旋临近,叶飞需要在瞬间判断出其方向、力量、倾角还有后续,进而而直升机的姿态做纠正,一直持续到现在。
每个气旋都要面对,每一次呼啸都是陷阱,每块突出的峰石都是生死间的一次考验,牛犇毫不怀疑,换成普通点的飞行员,即便达到这种层次,也不可能坚持到现在;用格斗术语形容,这已经超越技艺的范畴,而是境界,甚至称得上是一门艺术!
“不管对不对劲,先把东西扔掉再说。”
舱外滴水成冰,舱内也不温暖,叶飞满脸汗水来不及擦,操纵着直升机稍稍侧身,口中大喊。
“就是这里,开!”
听到指令,牛犇与刀仔连忙打开舱门,狂风顿时如洪水般灌进来,机身随之剧烈摇晃,朝一侧山壁撞去。
“会飞的叶子飘荡在天地间,风雪挡不住我的翅膀,来吧,野兽,托住我的屁股!”
叶飞神经质一样大叫着,强拧机身摆头正对着风口,再度大喊。
“放!”
不用他催,牛犇与刀仔合力将巨大地包裹推出舱外,机身一侧减重,险些失衡。
“放,继续放!”叶飞红着眼睛大喊,俊美的面孔抽搐起来,皮肉似乎都在跳动。
三个包裹接连送出舱外,带着长长的绳索,掉入到那片雪雾汪洋,接下来如何,只有交给命运裁决。也许会掉在某个山梁,也许会被某个深坑彻底掩埋,也许运气好落在道路中央,被发现的可能大大增加。
那不再是叶飞操心的问题,之前为了投的精准,他已尽量把高度压低,情形好比与死神贴面起舞,总算完成最艰难的部分,叶飞心头一块石头落地,驾驶飞机灵巧转身,冲天而起。
“关门!”
嘴里叫着,牛犇与刀仔合力关舱,就在舱门合并的那个瞬间,两人忽然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几乎同时变了颜色。
“不对劲!”
......
......
灯光摇曳,直升机在轰鸣声中远去,之前停留的那个地方,贴近崖壁一块被大雪覆盖的石头活了过来,从中走出一个人。
黑夜中,他的眼睛清晰可见,视线追随着直升机的方向,仿佛失去心爱之物。
片刻后,他发现飞机的高度再此拉低,便把视线收回,打开防风头盔上的灯光,在齐腰深的雪地里艰难前行,来到一个被扔下来的包裹面前。
嗤!
他从腰间抽出利刃,划开帆布包裹,看看里面的事物,用手翻了翻。
除了衣物,他还找到一个红灯闪烁的小盒子。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把连在包裹上的绳索收起来,和包裹放在一起,随后把盒子也放回去,接着拿出水壶,拧开盖子,朝包裹中浇了些液体。
烈酒的气息随风而走,那人掏出防风火机,将其点燃。
蓬的一声,火光跳跃起来,代表希望与温暖的衣物变成火焰,周围冰雪渐渐融化,所产生的水却渗透到积雪下方,被更低的温度凝结。
那人在旁边看了片刻,直到火舌舔到小盒子的外壳才转过身,依次走向另外两个包裹。
照例做了些事情,那人最后抬起头,就着三团火的光芒看向远方,用力抿了抿唇。
“猪一样的生物,别想跑掉。”
......
......
直升机在风雪中前进,叶飞时而把机头压低,方便观察周围地形,寻找可以降落的地方。
风雪狂暴,他本能地伸长脖子,忘记了这样并不能带来更多帮助,嘴里随意问道:“什么不对劲?”
“有杀气。”刀仔说道。
“有人。”牛犇随后说道。
“人?”叶飞更加重视后者,难以置信:“你能看到人?”
“看不到。”牛犇把背包放下来,拉开找出监视器,摆弄了几下,神情渐冷:“定位器毁了。”
“几个?”叶飞赶紧追问。
“全部。”
“啊!撞在什么地方了吧?”
“有可能。”牛犇想了想,说道:“也可能被人毁掉。”
叶飞脸上变色,说道:“谁会干这样的事?”
“不知道。”
“这种事情开不得玩笑,搞不好会撕破天......”叶飞沉默下来,心里想着刀仔刚刚说过的话,有生以来第一次没了主见:“操!现在怎么办?”
牛犇以为他问自己,老实回答道;“我去看看。”
叶飞恼火说道:“能下我早下了,可......”
“你不要下。”牛犇把背包收拾妥当,重新背好:“放我下去,你们把传单发掉后回头。”
“我和你一起。”刀仔淡淡说道。
“也好。”牛犇没有阻止,对叶飞说道:“你去谷口基地,警告一下。”
“警告?”叶飞啼笑皆非,说道:“你让我和他们说什么?说你们两位大虾在风雪之中感觉到杀气?有看不到的人毁了定位装置?”
牛犇平静回答道:“是的。”
叶飞怒不可遏,叫喊起来:“你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没凭没据乱说话,会死人的!”
“我知道意味着什么,所以才要先查看结果。”牛犇反问道:“你没说谎,怎么是乱说话?只是把发现的问题上报,相不相信是他们的事情。眼下这种情况,即便多做一点准备,难道有什么不好?”
叶飞嗤之以鼻说道:“相信个屁!他们只会把英明神武的我当成神经病。”
牛犇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随便你吧。放我们下去。”
“随便我......”叶飞苦笑不得,无奈建议道:“要不这样,等我找个地方降落,一块儿过去看看再说。”
“不行!”牛犇断然否决,说道:“如果有事,时间不能拖,后手也一定要留;如果没事,你就没有必要去,无论那种,你都应该先离开。”
“可是......”叶飞还想争辩。
“没这回事,你也要回去把飞机充能。”收拾好身上装备,牛犇随手一指:“就这里吧。”
......
......
风雪中,直升机悬垂在一处地势稍缓的斜坡,舱门打开,放下绳索,两条身影依次滑出。
“小心点!”
叶飞大喊着,一面努力稳定机身,心里不禁有些奇怪。
自从二十岁,发生那件事情之后,他从来没有今天这样的体验,从来没有对人说过“小心”这样的话。更奇妙的是,做惯老大的他今天像个跟班,听人摆布做着最危险的事情,提心吊胆,既还有些兴高采烈。
“贱货!”
心里恶狠狠骂着,叶飞不管他们听不听得到,奋力大喊道:“天亮我就回来,你们在谷口哪儿等着,给个准信儿!”
人已落地,仪表上能量柱变为红色,提醒他需要尽快返回。叶飞嘴里咕哝着,终于无奈调转机头,操纵着机身摇摆两次屁股,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狂风卷起漫天雪雾,牛犇翻滚几次,踩着松软的雪地站起身,感受着四面八方扑过来的苦寒。
耳边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牛犇没有回头,而是慢慢呼吸,把紧绷着的身体、和神经慢慢放松,精神却处于一种缓慢的苏醒状态中。
也许因为没有人烟,这片山的气息带有蛮荒的味道,双脚落地的那个瞬间,牛犇便感觉到周围的奇异,体内似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
三个月安逸的生活,曾经无时不在的警觉慢慢褪色,骨子里的八年苦训积累的本能却沉淀下来,比以往更加醇厚结实。那些凶狠与冷酷、意志与坚决,还有许多和战斗有关的事物,在他的身体里蛰伏已经很久,此刻像是嗅到什么气味,全都复活过来。
片刻之间,他从一个正常的人进化为冷血的战士,因为过程太快,身体与精神都来不及适应,需要一旦时间将其消化,彼此才能够合拍。
身后,刀仔做着同样的事情,呼吸悠长,气息凝稳,并有一股另类的残酷慢慢释放。牛犇不知道他什么来历,但从之前表现看,这个常伴纨绔身边的人绝对不简单,此刻更像是化身野兽,每一次呼吸,气质都与周围更加贴合。
他就像一条狼,曾经穿梭荒野,不知为何流落到城市里,此刻不过是回归家园。
“好了吗?”思索中刀仔走到身边,似乎知道牛犇在做什么。
默契的感觉油然而生,那是属于战士的天赋,不需要训练,不需要言语交流,甚至不需要看着对方,就能知道对方在做什么,会做什么。
“走吧。”牛犇深深呼吸一次,打开头灯,举步朝前。“你掩护我。”
“好。”刀仔简单回应,自觉落在身后。
此时的他们不会想到,即便已经朝坏的地方考虑,依然没能料到真相。夜色中正在发生的事情,比他能想到的最坏还要严重十倍,已如森林里的野火般蔓延开来,渐成燎原。
......
......(未完待续。)
一二六章:狩猎(一)
雪渐渐停了,风也不像之前那样狂烈,四十小时的倾泻后,老天感觉到了疲惫,把施展暴虐的手收了回去,稍事歇息。
云层依旧遮蔽天空,因没有强风推动,局部变得稀薄,云层之上的高天里,星辉与月光洒落世界,虽不能穿透那层屏障,但已将它涂上一层灰白,倒映给下方的世界。
雪地对光线最为敏感,走在其中,沙沙作响的声音与周围的朦胧感觉混合起来,就像是一场梦。
梦境最易让人迷失,牛犇顺着高低起伏的山丘前进,走到布满乱石的拐角位置时停下,仔细查看着。
夜幕中,奇形怪状的乱石如林,头盔上的灯光扫过其中,有些被冰雪覆盖,有些依旧裸露着表皮,不规则的形状与颜色,灯光被来回反射成为一团乱织出来的网,使得梦境的感觉更加真实。
梦中真,每个人都有类似体验,那种挣扎中急欲知道真相的感觉如此急切,足以让最理智的人失去冷静。
牛犇知道,拐过这个弯角就是谷口,真相就在那里。
他没有急着过去,观察良久后突然开口。
“出来。”
喝声在旷野中回荡,平静而且极具信心,有那么一段时间,连风都被喝止不再流动,周围一丝多余的声音都没有,就像是一口幽深的井。
没有人回应,雪地之上灯光摇曳,远看好似不规则的鬼火。
黑暗中,牛犇轻轻挑眉,说道:“藏在雪里不能活动,即便我什么都不做,你也会冻死。更何况,我有办法逼你现身。”
说着牛犇弯下腰,抓了两把雪搓成雪球,甩臂朝其中一个石头砸去。
雪花四溅,石头的确是石头,牛犇并不气馁,再用雪球砸向另一个。
结果依旧,牛犇冷笑两声,极有耐心地搓着雪球,一个接一个砸出。很快,当面可及的巨石得到验证,牛犇朝前走了几步,寻找角度用雪球试探石林内部,一个都不放过。
黑暗中,孤单的身影做着有些无聊的事情,看来有些可笑;渐渐地,牛犇逼近到石林边缘,依旧没有事情发生。
牛犇没有因此放松,相反比之前更加认真与警觉。他朝石林深处前进,每次起脚都会观察,寻找到合适的位置,确认有石柱掩护身体。
时间过的很快,行进却很慢,足足用去半个多小时,牛犇才走出这块不大的乱石区。
仿佛经过一场艰苦的战斗,牛犇心里松了口气,有些自嘲。
他靠在一根石柱上休息,试着把精神放松下来,后背刚刚接触到冰凉,又像弹簧般跳起。
“出来!”
周围安安静静地,只有再度吹起的风声呼啸,既无人影,也不见鬼踪。
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又想起来自己戴着头盔,牛犇转过身,加快速度拐过山脚,朝谷口的方向而去。
原地,渐起的风吹过石林,发出彷如呜咽的声音,似乎在嘲弄那个远去的身影。
不知道过了多久,牛犇一开始停步的地方,十余米外的黑暗中,一个雪包活动起来,刀仔自其中走出。
抖落身上的雪,活动活动手脚,刀仔打开头灯,径直走向石林。
因为要追上牛犇,更因为那番查探足够仔细,刀仔的速度很快;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的行进路线与牛犇完全一样,连步伐都接近重复。
然而......
行进过半,刀仔起脚将落未落的那个瞬间,雪尘飞溅,暴起的寒光如闪电般凌厉,自侧后方抹颈。
突袭隐蔽,下一个瞬间,血色便将撕破黑暗,迎来馈赠的死神会以无声的方式降临人间,收割有一条鲜活的生命。
然而......
抬起来的脚蹬在一块石柱上,刀仔的身体猛地后仰、后射,姿态自然仿佛一开始就准备这样做,而不是落脚去往前面。
“咦?”
黑暗中响起惊呼,亮色挥空,另一抹细微的明毫随即闪耀,瞬间三次。
嗤!
衣衫破裂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几声低吼怒哼,安静的石林瞬间沸腾,就像两颗冰块掉入滚油。
灯光疯狂地跳动着,一大一小两团寒芒交织,并有沉闷地撞击声不断,转眼间,石林内的战斗搅起漩涡,竟如数十人混战。
呼啸的寒风带走喧哗,战场朝刀仔进入的方向转移,持续不断的碰撞中,偶尔可听到几声带有蔑意的轻哼。
“不错......可......跑......”
又一次互击,刀仔的身体翻滚出去,顺势从斜坡往下奔逃;身后,那条通体雪白的身形拔足猛追,速度奇快,竟似一团影子在雪地漂移。
两行血迹洒落血原,两条不规则的雪道顺坡而下,很快抵达山脚。
那里是深雪区,身陷其中行动不便,后来者必然占据优势。
头尾相接,胜利在望,追击的人挺起半身,左手扶地,右手明毫蓄势待发,准备发动致命攻击;与此同时,逃跑的人意识到危机,忽然把身体横过来,短刃滑空而过,刺向追击者的脚踝。
“嘿!”
追击者冷笑,缩足,蹬地,挥刀,尺余长的寒光撕破黑暗,如钉子一样钉向刀仔的顶门。
对手的双脚都已离地,再没有变换姿态的能力,绝命一击,他要连对方的头盔一起凿穿!
就在这个时候,暴雪烟尘再度飞扬,势头之猛,宛如地底中发生爆炸;深雪中,一条身影悍然跃起,黑光在同样黑色的夜幕中穿梭、竟有夺目的感觉。
生死危机,追击者发出怪啸,身在空中强行拧腰,但只做到一半。
军刺穿透厚厚雪装,连同粗壮的大腿一起钉穿,其上附着的力量仍为消解,把他扑出去的身体强行拉回来。
砰!追击者的身体重重砸在坡上的雪地里,剧痛随即自伤处迸发,瞬间传入脑海。
“嗷!”
匕首自然挥空,追击者发出痛嚎,看也不看,转手将匕首刺向右下。根据常理,偷袭者刺穿他的右腿,此刻头颅就在那个位置,即便能够躲开,想来也能留给自己一些机会。
然而下一刻......他的身体突然飘起来。
刺穿大腿的军刺并未停止,而是被人拉向一侧,就好比用钉子对着墙壁写出一撇,巨大的力量将他抛出去,凌空挥洒出一条血线。
洁白大地,松软的雪窝出现一个坑,在这种四面皆不受力的环境下,追击者两次翻身,皆因为腿部的伤势未能成功,只来得及转过脸。不等他尝试第三次,黑光连同手持黑光的人已从当空落下,一膝顶腹,一刺钉住右肩。
“啊!”
惨叫的声音终于响起,仅仅发出半道,左手又被对方擒住,再遭重创。
偷袭者的攻击冷漠并且令人绝望,直接掰断了他的拇指,紧接着发出询问。
“你是什么人?”
“嗬......你又是什么人?”
灯光打亮,照出一张悲愤扭曲的男子面孔,肩头伤口处鲜血渗出,雪夜中显得格外凄惨。
“你什么时候回来了?你怎么知道一定有人,你们......”
到这时候,男子有了思考的时间,渐渐明白此前两人合作演了一场戏,明暗角色发生互换
思量的时候,牛犇也在观察他。看着那张并不出奇的脸,牛犇没能找到任何线索,抓起另一个手指:“说,你是什么人?”
灯光刺眼,男子看不到牛犇的面孔,眯着眼睛回答道:“我是拉练教官,队伍出事......啊!”
食指被折断,牛犇重复问道:“再问一次,你是什么人?”
男子大喊道:“你怎么能胡乱杀人,我科考成员......啊!”
中指也被折断,牛犇放开他的左手,握住军刺:“最后一次,你是什么人?”
“呵,呵呵。”男子神情渐渐绝望,忽然神经质地笑起来,咬了咬牙:“你会死的,你们都会死的,一个都别想......”
“小心他!”刀仔艰难地走过来,突然大叫。
晚了。
一缕黑血从男子口中溢出,面孔再几秒钟内变得乌青,生机全无。有些奇怪的是,人死了,那双被灯光照住的眼睛反而瞪大,白惨惨的目光,似乎在继续着之前的诅咒。
“职业杀手?”
生平首次接触到死士,牛犇有些发蒙,回过头,与刀仔两个相对无言。
沉默中,两人先后意识到什么,心情无比沉重。
“情况很糟。”
“你受伤了?”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刀仔低头看看腰间红色,闷声摇头:“刀太短。”
牛犇喜欢军刺,刀仔随身带刀,虽然锋利,尺寸却着实有些小,在这场战斗中,一开始就落在下风。
“用他的吧。”
说着,牛犇他弯腰把那名袭击这的衣物鞋帽通通扒下来,连同其手中的匕首一道递给刀仔,接着拖动尸体,有些艰难地爬上山坡。
“衣服也换掉。”
来时特意穿上一身大红,刀仔也选了鲜艳的颜色,为的是方便被人看到,现在情况彻底改变,需要隐匿。
“干什么?”刀仔看着他的举动,不明其意。
“肯定还有其他人。”牛犇回答道。
“我问你在做什么。”
“我去找找他的包在哪里,顺带做个标记给叶飞看。”
雪坡艰难,牛犇走的却很稳,原因在于鞋子;来时做的那么多准备没有白费,如果不是这双鞋,此前返回做局的时候,即便有刀仔掩护,他也很难避开那人耳目。
“快点准备吧,要打猎了。”
......
......(未完待续。)
一二七章:狩猎(二)
当初回应“换陪”问题的时候,牛犇说拉练对自己没有意义,大家都觉得他在吹牛,或者故意找理由推脱。然而实际上,牛犇接受的训练之多,连正规军人都无法相比。
就说打猎,它军人对搜剿行动的别称,也是军训的必修课,过去在牛山,胖子手上只有八个兵娃子,类似活动却没少搞,一年数次,次次玩出新花样。有很多次,牛犇怀疑这不过是胖子无聊时的恶趣味,嫌着也是嫌着,不如把他们撵到山里去玩儿。
作为大师兄,牛犇从一开始就胖子折磨的对象,早在十岁、身边仅爱娃一名伙伴的时候就开始玩类似游戏,后来他的年龄渐长,经验增多,胖子偶尔让他代替自己通观全局,监督拉练的效果。因此可以说,无论作为参与者还是观察员,牛犇称得上经验丰富,只是危险程度远不如这里,再就是环境的差异。
差不多的事情,道理相通,信息收集始终是第一位。牛犇现在做的就是这个,他把近乎****的尸体拖到石林,在其先前埋伏的地方附近找了一圈,最终找到他的背包,还有一套滑雪工具。
死士没有吐露任何与身份有关的信息,在他的包里、身上,牛犇同样没能找到与之有关的事物,没有证件,没有文件,没有电话、对讲机和钱包。
除了尸体,突袭者就像一张白纸,假如不是自绝前的那番话,牛犇几乎要怀疑他是单独行动;他仔细检查着包里的事物,发现都不过是些普通工具,甚至连张地图都找不到,这意味着,他把一切都记在脑海,一件多余的东西都不带。
但也不是毫无发现,牛犇找到一个形似收音机的东西。
翻来覆去看了看,牛犇把连接的耳机戴上,打开开关,用手捂住耳朵挡风,仔细去听。
许许多多声音,风的呼啸,狼的嚎叫,还有噼啪爆裂的声音,偶尔还有轰隆隆好似洪水冲击,交混在一起灌入耳鼓,难以分辨。牛犇试着转动调频按钮,声音的确有所变化,但还是很乱。
越听越是疑惑,牛犇知道这个东西一定很重要,但它不是通讯工具,到底干什么用?
沉吟的时候,刀仔换了一身雪白爬上来,看到牛犇在忙碌,便在一旁默默等待。
牛犇继续转动按钮,反复、耐心听着。终于,他捕捉到一丝熟悉的声音,神情微动。
“发现什么了?”刀仔一直关注着他,开口问道。
“直升机的声音,好像引发雪崩。还有很多,很乱......”
刀仔初始一愣,随即抬头朝天上看了一圈,脸上变色。
“它可以听到全局?”
“是的。”
“那需要事先布置很多发射器。”刀仔神情愈发凝重。
“是的。”
牛犇把耳机从耳朵里摘掉,连同“收音机”一起递过去,说道:“你听听。”
刀仔默默接过,戴上耳机听了会儿,说道:“山顶应该比较清楚。”
“是啊,但我们没有时间和它耗。”牛犇微叹一声,说道:“你的伤怎么样?”
“不碍事。”刀仔知道要行动了,把耳机拿掉还给牛犇,问道:“有什么计划?”
“做标记,然后找人,总要先了解下情况才行。”
“不去谷口了?”
“已经没有必要。”
说着,牛犇让刀仔帮忙,两人一同把那具尸体抬到最高的那块石头上,找来绳索固定,再把刀仔换下来的红色衣服系在他的脖子上,故意用刀划成条条。如此以来,风雪再大也能保证有红色的东西露在外面,甚至会飘动,加上人体形状不会变化,显得极为醒目。
只要天气状况允许,叶飞来的时候不需要如何用心观察,也能有所发现。
看到这个东西,叶飞若还意识不到谷中情况有变,那他就太蠢了。想着这些,牛犇仍不放心,找来一块白色布条,用刀把尸体割开,蘸着鲜血草草涂了几个字,和那件衣服绑在一起。
幸好动念比较快,再过片刻,尸体就要冻成冰坨,便无墨水可用。
旁边看着牛犇的举动,刀仔平淡的面孔有些变化,有些难以置信。
他想不明白,牛犇毕竟只有十几岁,做这样的事情怎么能如此平静坦然,完全没有心理负担。
看他快要忙完,刀仔忍不住问道:“你杀过人?”
“你呢?”牛犇反问他。
刀仔犹豫了一会儿,应了声“是。”
“我也是。”牛犇淡淡说道。
“哦。”
原本刀仔想说点什么,此刻没了**;牛犇的声音里透出来的冷漠回答了一切,根本不必再问。
沉默中,牛犇忙好手里的事情,抬头看了看天。
“天快亮了。”
“是啊。”刀仔随口应着,目光转向东方。
“我不喜欢夜晚,太黑。”
牛犇莫名说了句让人迷惑的话,低头四下看看,发觉没有遗漏什么,拍了拍手。
“走吧,杀人去。”
......
......
清晨,第三分队发生争执,以林可儿、刘铮阳、林少武等几名班长为首,旁边有上官飞燕和小狐狸精助威,十几名学员质疑那两名科考成员的身份,要求黄君安重新对其展开盘查。
“第一,他们来历不明,所属的那个什么念龙研究院,根本没有人听过。”
“第二,他们说不清考察项目,一直说什么地质研究,到底研究什么?”
“第三,他们没有考察设备,最基本的三脚架都没有,哪有一点考察的样子?”
“第四,他们的衣服,我观察到他们的衣服可以反穿,加上鞋子、头盔,全部都是白色。”
“第五,他们的力气极大,反应敏捷,身手很好,不像是正常人。”
“第六......”
“好了好了,这些都是怀疑,根本算不上证据。”黄君安摆手说道:“实话说,我对他们也有过怀疑,但是大家别忘了,他们救过我们的人,自己也走丢了一个,况且......”
“队长,出事了!”
一名学员气喘吁吁跑过来,告知大家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
科考队员走了,只留下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些客气的话,大意是此次遇到拉练队伍实属偶然,然而发生这么多不幸,他们留意到学员们怀疑的目光,已不便再留在队伍里。再有就是,大雪封山,一两日恐难走出,加上此前走丢一人,他们想去寻找、又不便拖累大家,不如就此告别。
后面是感谢、遗憾,和祝福的话,两名科考员感谢大家的照顾,遗憾发生这么多悲剧,祝愿大家接下来的旅途顺利,将来摆脱困境的时候,一定会到军校拜访云云。
“这......”
手里拿着字条,黄君安的脸色有些难看,冷声道:“人家自己走了,这下你们可满意?”
不能怪黄君安生气,风雪中多个人多份力,人少或者单枪匹马,不管携带物质、面对困难还是防范狼群,力量都显得薄弱;甚至可以说,基本等于自寻死路。另外,三大队的现状也很糟糕,冻伤、扭伤、摔伤的人很多,需要人帮忙才能继续前进,反之需要携带的行李却没减少,健康者的负担越来越重。
换言之,合作原本是两利的局面,比如昨日,两名科考成员每人背负三份行装,却因此成为力大、身手好的证据,反遭上官飞燕怀疑。
林可儿责备的眼神看着弟弟,说道:“不是叫你派人盯住,怎么让他们走了呢?”
“我没想到他们会在夜里......”林少武面孔通红,支支吾吾,显然没把工作做到实处。
黄君安脸色更加难看,说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唉!”
人已经走了,无论如何,队伍不可能掉头去追,再说情况也不允许;一番责备后,黄君安知道再说什么也于事无补,无奈摆手。
“算了算了,叫大家起来,出发。”
片刻后,营地在一片叹息呻吟中忙碌起来,恢复一点精力的学员们拖着疲惫的身体,挣扎着收拾行装继续上路。
等到走起来,体力、精神、意志上的区别,这支宛如败兵的队伍很快拉长,即使有严令也难阻止。奇妙的是,相比拉练区其它队伍,三大队的情况竟然最好,伤者虽多,减员却是最少的一个。
队员们并不知道这些,即便知道也没有心情得意,因为大家很快意识到,噩梦又一次降临到所有人的头顶。
......
......
晨光大亮,距离三大队直线距离约三千米外的一处山坳里,一身大红的牛犇停下脚步,左右看看,朝身后招了招手。
“不用藏了,附近没有活人。”
“你怎么知道?”刀仔从隐匿的地方走出来,顺口问道。
“因为有狼,谁也瞒不过他们的鼻子。”牛犇朝前方努努下巴,神色有些凝重。
正前方,一处平整坡面,直升机残骸遍地皆是,七八条野狼低吼嘶鸣,正用残忍冰凉的目光盯着这里。
每条狼的嘴上都有血,地面五六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有些还算完整,有些已经成为碎片。
“救援飞机失事,又遇到狼群......”
“不对,他们是被人杀死。”淡淡说道,牛犇顺手拔出军刺,大步走过去。
......
......(未完待续。)
一二八章:狩猎(三)
“嗖!”
乌光划破空气,刺穿一条野狼的身体将它钉在雪地里,狼群受惊四散而逃,留下倒霉的同伴在地上挣扎,染红大片雪原。
牛犇大步走过去,用带钉的鞋子踩住狼的脖子,反手拔出军刺,刺入其眼窝。
鲜血和着浑浊的液体从狼眼里流出,野狼在最短的时间内绝了气息,周围眷念食物不肯走远的狼群看到这一幕,纷纷发出悲凉的嚎叫。
刀仔看着牛犇冰冷的举动,欲言又止。
“我听说狼是有灵性的生物,会记仇,你这样做......”
“狼性凶残,而是善于观察,如果被它们发现弱点,认为自己能够对付得了猎物,就会日夜死缠着不放,不死不休的局面。所以面对狼群的时候千万不能露怯,更不能心软,要从一开始就给予震慑,把它的凶性逼回去。”
牛犇把军刺上的血在狼身上抹了抹,进一步解释道:“现在我杀一条就能吓退它们,如果是它们主动攻击,要么杀死猎物,要么自身死掉一半以上,否则绝不会后退。至于记仇,我又不在这里安家。”
“你好像很懂狼?”刀仔疑惑问道。
“嗯,小时候就和它们打过交道。”说着牛犇走向那几具尸体,刀仔随之过去一道查看。
这些人的确被人杀死,因为身上都有外物击伤的痕迹,有人颈骨折断,有人头骨破裂,还有一个曾被匕首插入下巴,直灌入脑。物品方面,两人在血泊与残骸里翻出几张身份证件,一些工具,和几只破碎的枪。遗憾的是,凶手把这些人的行李和直升机一把火烧掉,没留下什么有用的事物。等到风把灰烬吹散,残骸被大雪掩盖,尸体被狼群啃光叼走后,这场事故就成为自然灾害,来年才会慢慢被发掘。
作为一名用刀高手,刀仔轻易查明每个人的死因,他不明白的是,之前牛犇观察时并没有使用望远镜,怎么能在雪地环境里一下子看到这么多,还看得这样清楚。
带着一丝疑惑,两人各自查看着认为有价值的事物,最终,都把目光集中到那些破烂的枪械残骸,拿在手里左看又看,神情渐渐发生变化。
“有点奇怪。”刀仔这样说着,回头又去到那个头颅被刺穿的尸体前,仔细查看他的伤口。
“是啊,有点奇怪。”牛犇说着差不多的话,走到颈骨折断的尸体旁,用手比划着什么。
片刻后,两人又去查看别的尸体,刀仔发现一人的胸骨全碎,牛犇发现有人脊椎被人从后背打断,连同一侧肩膀都断成两截。
看过这些,牛犇与刀仔先后抬头看着对方,从对方的眼里看到震惊。
“凶手只有......”
“一个。”
“雪地里敢用高鞭腿这种动作,他的身材一定很高。”刀仔犹豫了一下,用手举过头顶强调道:“非常高。”
“力量也很大。”牛犇表情沉重,说道:“非常大。”
“弹夹是满的,没人有机会开枪。”
“他不喜欢用枪,也许怕人听到,也许是因为......性情残暴。”
六名全副武装的佣军竟连开枪的机会都没有,凶手即便占了偷袭的优势,至少也需要三四个人才能做到。但从杀人手法、伤势位置等多种迹象看出,再联想到昨夜偷袭,凶手极有可能只有一个。
想着这些,牛犇与刀仔心里越发沉重,甚至有些后怕。
很明显,这里的人和截杀他们的人都是针对救援,假如两名杀手对调一下位置,结果将......
“这不可能!”刀仔突然说道:“谁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有的。”牛犇把尸体放到地上,默默说道:“我知道的就有两个,也许有三个。”
“是什么人?”
“黑榜。”牛犇语气沉重彷如石头,无力说出更多。
......
......
雪又在下,风暴随之加剧,休息一晚的人稍稍恢复精力,同样休息一夜的老天看不惯他们,于是降临更多困难。
对这里的两个人而言,风暴已成为次要的事情,真正危机来自同类,那个不知其名、不知身在何处的强大对手。
“所有枪械都被毁了,说明他很自负。”
风雪中,牛犇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吐出,借此平缓紧张的心情。
“收拾一下吧,匕首、军刺、还有弹夹,也许拉练队伍带的有枪。”
拉练不准带枪,有些学员甚至还不会用枪,但是每支队伍都有教官,或许带有枪支防范意外、比如狼、熊等猛兽,做到有备无患。牛犇并不清楚具体状况,但如果猜中,这些弹夹就有了用武之地。
默默收集武器弹药,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等到忙的差不多了,刀仔莫名叹了口气。
“尸体怎么办?”
牛犇直起腰,看看周围徘徊不肯离去的狼群,说道:“埋不住,只能烧掉。”
刀仔无奈说道:“这种天气,怕是烧也烧不尽......咦?”
与此同时,牛犇霍然转头。
狼群忽然躁动起来,纷纷转头朝远方凝望,彼此用低鸣交流信息。片刻后,那条体型硕大的黑狼一声嚎叫,狼群行动起来,顺着山峦朝远处奔跑。
“它们怎么......”
“有新的猎物。”
“追!”
......
......
天心谷口,拉链基地已变为救援基地,人来人往,机械进进出出,一派繁忙的紧张场面。这样的环境里,某个愤怒而又带一点嚣张的声音不时传进人的耳朵里,使得不少人为之驻足。
“我再说一遍,山里有人破坏救援,甚至在杀人!你们不相信我的话,将来一定后悔莫及!”
“危言耸听,你根本什么都没看到。”有人冷笑着反驳。
“杀人不是唱大戏,摆开姿势让你看!”
“没证据怎么做决定?我们在救援,请你不要捣乱。”
“这样也算救援?回到你的被窝里去,免得冻坏jj。”
“你说话客气点!”
“客气你个......”
“好了好了,大家都是为了救人,别吵!”
争执声中,叶飞被两名军官推出指挥部,唇上起了火泡,仿佛吵了一夜的架。即便这样,叶飞犹自骂骂咧咧,脏话不断。
这时的他,哪里还有平日潇洒模样,活脱脱像个流浪汉,而且是个流氓。
大胡子军官苦心劝说道:“你先去休息,这里有我们......”
“指望你们?”叶飞走向自己那架红色飞机。“你们要证据,本少现在就去找。”
两名军官神情微变,赶紧追过来抓住他的胳膊:“昨天的事情已经太离谱,你还想瞎搞。”
“放开。”叶飞看着他们说道。
“不许胡闹。”大胡子军官同样强硬,低声喝道:“老爷子已经知道了,我不可能放你走。”
叶飞寒声说道:“不放手,别怪我不客气。”
大胡子军官说道:“你要是这样,我只能叫人把你关起来......”
正在争执的时候,有参谋朝这边跑过来,喜忧参半的声音汇报两条消息。第一,军校的支援车队已经赶到,带来不少工程机甲;第二,先期进入山谷的队伍接连发生意外,还遇到雪崩,出现死伤。
“给我一辆机甲!”叶飞眼前一亮,连忙提出要求。
“不行!”大胡子军官断然拒绝。
“操!我的技术你都信不过?”
“遇到雪崩,什么技术都没用。这是救援不是打仗,你......唉你别跑!”
趁着争辩的时候,叶飞一溜烟跑向飞机,飞身而上;身后军官慢了一步,只能抓住起落架苦苦哀求。
“不许走......”
“有本事别放手,看我敢不敢摔死你。”
叶飞冷笑着送出中指,接着启动引擎,留下一句杀气腾腾的话。
“等我拿到证据,你们全他吗得去养猪!”
直升机再轰鸣声中起飞,如同红色的精灵冲上天空,原地留下两名军官面面相觑,长吁短叹。
“怎么办?”其中一名军官问道。
大胡子军官皱眉沉吟,心里想着叶飞刚才的话,朝还在等待的参谋下令。
“机甲进山。另外通知军区,尽快派一支特种分队过来。”
“你相信他的话?”另外那名军官神色震惊。
“先把人叫来吧。”一天两夜几乎没合眼,大胡子军官神色憔悴,无力地挥了挥手:“希望他弄错了,不过,万一要是真的......你我恐怕真的只能去养猪。”
......
......
雪地追踪,既困难又方便,方便的是有清晰足迹可以追随,困难的是前进不易,人与狼的速度根本没办法比较。此外,牛犇与刀仔的行囊越来越重,深一脚浅一脚,不但吃尽苦头,体力消耗也很巨大。
如此追过两座山包,两人都已经气喘吁吁,不得不停下来歇息。
“这样不行。”
刀仔腰间本就有伤,虽不重,但也架不住这样疾行,大口喘息。
看着表情气息都相对平静的牛犇,刀仔有些吃惊,试探问道:“会不会滑雪?”
昨夜缴获一副雪橇,但只能下坡才有用,加之方向与状况不明,越发需要谨慎。
牛犇知道他的意思,拿出望远镜朝狼群追逐的方向观察,嘴里回答道:“会是会的,不是太熟。现在情况不明,落单......”
“我没问题。”刀仔拍拍身上的衣服,咧了咧嘴:“我和杀手是一伙儿。”
冷笑话没能让人发笑,风雪肆虐,能看到的东西实在不多,牛犇转动视角,调整倍率,一边用左手拿出呼机,试着给上官飞燕发送信息。
旁边刀仔做着类似的事情,拿出电话尝试联络叶飞,很快摇头:“不行,飞哥可能还没有进山。”
“嗯。嗯?”牛犇突然低呼。
“怎么?”刀仔连忙追问。
“有动静了。”牛犇回应着,声音透着紧张。
没消息的时候一点消息都没有,消息一来就是两条,不止呼机有回音,观察也有所发现。
远处的一片灌木丛,雪雾弥漫,人影晃动,有激烈战斗正在发生。
“那个方向!”
看一眼呼机上的信息,牛犇不再犹豫,告知刀仔方位的同时摘下雪橇,迅速绑好。
“知道了。”刀仔朝远处看了看,说道:“小心点,看见大个子就躲......”
话未落音,大红身影撕开雪幕,如一道红色的闪电,飞驰而下。
......
......
.......(未完待续。)
一二九章:狩猎(四)
雪地飞驰,感觉就像穿越一堵冰冷的墙,寒风裹着雪花扑面而来,视线变成一团团晃动的影子;牛犇竭力从那些影子的形貌中分辨出差异,顺着山坡溜出一条大大的弧线,渐渐接近战场。
以速度冲过谷底,凭着惯性上至山腰,隔着一两百米距离,动能耗尽,牛犇停下脚步,挥手抹去镜片上的雪。
“是你?”
顺风路程已尽,逆风送来惊讶、并有些惊喜的声音,随即两条身影撞入眼帘。
“九夜?”牛犇同样大感意外,惊呼出来。
战斗者之一是林可儿的伴读,但非随其参加拉练的学生。此前在军校咨询救援行动的时候,牛犇才与之见过一面,直到现在才意识到,这个体型娇小与林可儿相仿的女子,真实身份竟然是保镖。
眼前情况一眼可辨,九夜是林家送来寻找林氏姐弟的人,和牛犇一样遭到伏击,发生战斗。让牛犇震惊的是,面对这种级别的杀手,九夜丝毫不落下风,将对手逼退、甚至击伤。
四家族之强大由此可见,林家太爷对可儿姐弟的宠爱可见一斑。
俩人惊呼的时候,那名杀手突然暴退,顺坡翻滚几次踩上雪橇,随即如一条白龙呼啸而来。
他的腿上有血迹,也许是觉得无法战胜,亦或是因为有明显不属于本方阵营的人赶到,明智地选择撤退。
巧与不巧,牛犇刚好处在白色身影的前进路线上。
“牛犇,拦住他!”九夜稍稍慢了一步,当即大喊。
雪橇速度快如闪电,不到两百米距离,九夜的声音刚刚入耳,白色身影已然冲近,即将从牛犇身旁掠过。
如果他就这样过去,牛犇没有任何机会,比较滑雪,他顶多处于“会”这个层次上,无法与这群进行过专门训练的杀手比较。然而......不知出于什么想法,白色身影凭着娴熟的技巧,他在脚下发力,雪橇稍稍变换方向,刻意经过一处缓坡,冲上天空。
半空低头,压低身形,他像一只大鹰扑向牛犇,右手挥杖。
“嗖!”
猛然间,一道乌光扑面而来,白色身影大吃一惊,仓促改变挥杆方向,极其幸运地将其击飞。
“找......啊!”
乌光之后还有强击,三把军刺几乎首尾相接,一把落空,一把略高在头盔上刺出火花,第三把钉入腹部,直穿后背。
身体仿佛开了闸的堤坝,力量陡然间如洪水外泄,白色身影半空缩成一团,尚未落地,又被雪杖重重一击。
“蓬!”
沉闷撞击,白色身影落地朝坡下翻滚,牛犇紧随其后,一路疾驰,不待其身形停稳便猛扑上去。
“不要杀!”
九夜意外又带着急切的声音传入耳鼓,在近膝深的雪地理跌跌撞撞而来。何需她提醒,牛犇早已展开行动,提头,翻身,摘帽,捉颈,毫不犹豫将雪杖的手柄塞入其口中。
“呜!”
一连串电光火石般的动作,九夜在杀手如呜咽般的哀嚎声中匆忙赶过来,表情微愕。
“你做什么?”
牛犇看着杀手青紫的面孔沉默不语,神色凝重如生铁。
他已经做了所能做的一切,竟然还是没能阻止对方自绝,也许他在落地的时候就已预料到结局,毫不犹豫咬破毒囊。
“死士!”看清状况,九夜感受到一丝凛意,细眉深锁。
强大的敌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要命,碰到这种随时准备死的对手,谁都会觉得心底生寒。进而思之,假如拉练区的杀手全部是这样的人,后果无法想象。
“昨晚碰到一个,也是这样。早晨看到另外一个......不是这个人。”
事情已经无法挽回,牛犇无奈叹了口气,回头看看九夜。
“你受伤了?”
......
......
九夜不止受了伤,而且颇为严重。其右肩,腰侧、和后背都有血渍,因为穿的是紫色衣物,不是太显。其中最麻烦的当数后背,假如没有人帮忙,九夜自己无法处理,势必会因为不断失血而死。
事实上,此前那名杀手之所以不战,一来九夜实力强悍,更主要的原因是他知道这个凶悍女人已临绝路。获知这种情况,牛犇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捡便宜”并非偶然,杀手腿部受伤行动不便,不愿与必死对手博命,又不想让牛犇对其救治,才会在撤退途中顺手斩杀。
可惜他的命不好,碰到的全是强者。
冰寒天气,寒风肆虐,处理伤势很麻烦,不处理更不行,九夜的伤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甚至经不起颠簸,但在这种滴水成冰的环境下,脱衣解怀治疗伤......无异于自杀。
面对这种状况,牛犇心里犯愁,九夜却有独到办法,她让牛犇到深雪地挖坑,利用雪壁四面挡风,再从包裹中取出帐篷,摊开将雪坑完全覆盖,周围用包裹、军刺甚至案名杀手的尸体压住,顷刻间,一间雪屋悄然成型。
稍稍得到提示,牛犇便已知道该怎么做,他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工作,待把九夜抱进雪坑,才发现她的身体轻飘飘几乎没什么重量,且软绵绵的毫无力气,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不仅如此,此前九夜为保持体温喝过几口酒,通常讲这是好事,但在受伤、体弱、冰寒的环境里,酒后最易风寒,接下来就是大病一场,势不可免。
不知是因为酒精,还是因为别的原故,九夜因失血显得苍白脸上升起两团红云;看着其身上的血渍,牛犇想说点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
不知不觉,雪屋中气氛有些异样,九夜仿佛感受到什么,轻飘飘的声音说道:“动手吧,反正我快晕了。”
听到如此理直气壮的话,牛犇无言以对。
......
......
刀仔拖着行装赶到的时候,伤势处理已经完成,九夜断断续续的讲述中,牛犇知道她经历过什么,内心震惊,甚至有些钦佩。
昨夜入山,九夜与另外三人采取和牛犇他们差不多的方式降临,可惜那名飞行员不像叶飞那样幸运,九夜与其中两个成功落地,第三人还在半空的时候,直升机失去控制撞山而毁,连带那名救援的人也受了重伤。
本为救人而来,没开始就增加一名伤员,无奈之下,两名队员制作一副担架拖着他前进,此后又在途中遭到伏击,幸运的是,杀手的首要目标是两名身材魁梧、而且全副武装的的男队员,等到攻击展开,九夜暴起反扑,他才意识到这个不起眼的女孩才是最危险的对手,实力超乎想象的强。
九夜的武器是两把七寸钢针,搏斗中刺穿杀手的腿,致其行动不便,被迫撤离。黑暗之中情况不明,九夜追不上、也不太敢去追,让她意外的是,此后那名杀手竟又赶在前路再次伏击,不能得手便有撤退,利用雪橇绕到前方,等待下一次机会。
如果不是有了警觉,如果不是杀手从一开始就负了伤,九夜早已和他的同伴一样死在夜色中;此外还要提到一点,杀手忌惮九夜有枪,虽处在较为有利的位置,但也有些束手束脚。
其实他弄错了,九夜擅长近身搏杀,但不精于枪械,她虽然带走了同伴的武器,目标却不是为了攻击,而是防止被对手利用。
双方反复纠缠到现在,九夜固然难以支持,那名杀手也很辛苦,好不容易等到绝杀时刻,却因为血的气息引动狼群,连带牛犇和刀仔一同赶来。
这是一个倒霉的杀手。此次失败丢掉性命,很大程度因为运气。
听九夜说行装里有枪,牛犇眼前一亮;听牛犇说杀手是一群而不是一个,且有远比自己遇到的人更加强大的存在,九夜眼前一暗。
“现在怎么办?”
两个伤员一轻一重,不说危险程度如何,首先行动上极大不便,再考虑到对手时刻可能出现,情况严峻到无可像。
“先找到她们。”
说着牛犇查看呼机,看过后神情既忧且喜:“伏击已变成明杀,好在距离已经不远,我先走,刀仔和你一起。嗯......你能不能确定方位?”
九夜用行动回答他的话,从腰间拿出一个款式与牛犇手里差不多的东西。
“jw—7定位,可儿少武身上都有。”
“好像一样呢?”刀仔旁边说道。
“这是新款,一般人弄不到的。”九夜说着,神情有些得意。
“四大家族......”牛犇无奈摇了摇头,开始收拾行装。
九夜眨眨眼睛,忽然伸出手说道:“换换?”
“呃?算了。”
牛犇有些不敢看她,转头深吸一口气息,脸色慢慢转为严肃。
“保重。”
“保重。”
......
......
山脊狭窄,寒风凛冽,稀稀拉拉二十几人踉跄奔逃,快要走到绝路上。
左侧斜坡连着悬崖,右侧斜坡之下是深坑,哪边都不是出路。而在身后,几条白色身影若隐若现,时而借着寒风送来嘲弄。
“天之骄子们,你们可是联邦的骄傲和未来,那么多人,难道一个有勇气的都没有?”
“什么骄子,不过是一群无用的猪。”
“猪都比他们强。”
“杀!”
刻意喊出来的声音,落在最后的学员被扔下斜坡,无助的哀嚎良久未绝,如刀剑刺入耳膜,穿透心肺,把与胆气有关的东西撕成粉碎。
“不走了!”也许是绝望,也许是愤怒,上官飞燕停下脚步,嘶哑的声音大喊道:“他说的对,我们这么多人,为什么要害怕?”
听到这番话,不少人停下来,表情凄惶,身形摇摇欲坠;伤员们干脆躺在地上,喘息、咳嗽、哭泣,甚至有人捂着喉咙呕吐。
这不是一支能战的队伍,别说二十几个人,即便有两百人,也只能任人宰割的份儿。
对追杀的人而言,这是可以放心收获的时间,是用耐心守候来的丰硕果实。
“胡闹!”黄君安回头朝她怒吼道:“你想让大家全都死光!”
“走吧。”林可儿喘息着拉住上官飞燕的手,低低的声音说道:“坚持一下,援军就要来了。”
“你怎么知道?”上官飞燕有些惊讶。
“我接到消息......”
林可儿一时没察觉到这句话的问题,正待解释,忽听前方有人绝望的声音大喊大叫、甚至大哭,等到凝目去看待时候,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再无一丝血色。
山脊降势,一块稍微平坦的山坪,此前遥望可见的高岭尚在对面,相隔十余丈。
中间是超过百米深的山涧。
......
......(未完待续。)
一三零章:狩猎(五)
山脊向下延伸,出现一个带有缓角的平台,尽头便是悬崖;风雪交加,台上因积雪而平整,感觉就像被人大刀把山峦切去一块,边角透着凌厉的意味。
稀稀拉拉的学员们先后赶到,军绿颜色簇拥在一起,像一团杂草瑟瑟发抖;这样的天气里,他们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仿佛弄错时节的生物,站在不属于自己的土地上等待命运的裁决。
风雪中,四条彪悍身影徐徐而来,速度不快但是步伐坚决,此前的追击中,他们始终保持着这样的速度,体力消耗与恢复保持着微妙平衡。相比之下,二十几名学员行动仓惶,大多已经脱力、或处在脱力边缘,纵有勇气返身顽抗,也已控制不了自己的双腿。
“看那群猪。”
台分两面,四名白衣人影宛如城墙般站在北方那一侧,嘴里发出讥笑。猎物已经无处可逃,他们并不着急着收割,相反显得好整以暇。对方毕竟有二十几个人,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拥挤成一团,周围两面是悬崖,万一发生缠斗、翻滚,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第二条原因更加简单,他们是后来者,但却处在上风头,时间有利。
先到的学员没有选择那边,并非没有人懂得地利,只因北方是两面悬崖中的一面,被恐惧包围着的他们本能地想要回避;再就是,下风位置有斜坡,坡下是深雪区,实在不行可以滑下去,绝地求生。
于是就形成对峙的局面,四只凶恶残暴的狼,与二十三只慌张胆怯的羊。
“跳啊!跳下去,不一定就会死。”
精与捕杀的狼并不着急,一面调整呼吸恢复体力,一面给猎物出谋划策。
“不跳?不跳就过来打,你们那么多人,已经没地方跑了,还是没有人站出来?”
对面羔羊们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黄君安大声喝道。
“杀你们的人。”一只狼回答道,简单而干脆。
“你们跑不掉的。”林少武迎风大喊,有些稚嫩的面孔上堆满愤怒:“不管你们是谁,别想活着离开。”
四条恶狼相视而笑,发出无情嘲弄。
“看,猪在替我们担心。”
“猪的思维,大概就是这么奇妙。”
“你们为什么这样做?不管你们为了什么,我们是无辜的啊,你们为什么要杀死这么多无辜的人!”一名绝望的女生哭喊起来,脸上冻裂的伤口流着血,被寒流冻成红色的冰花。
“这个问题有些复杂。”头狼带有深意的目光看着她,叹息说道:“小妹妹你弄错了,我们受人之托,目标并不是你们全部,可是.......唉!”
这句话让人群起了骚动,学员们彼此看了看,神色渐渐起了变化。
“你们要杀的是谁?”
“是谁雇佣你们杀人?”
“不是我,一定不是我!”突然有个男生冲出来,瘸着一只脚拼命叫喊:“我和他们无关,我不是首都星的人,你们的目标一定不是我,不是我啊!”
这话其实很有道理,以这批人的实力,如果目标是来自其他居民星的学员,有的是机会可以下手,用不着等到这里、此时才进行。换言之,此地很多人遭受池鱼之灾。
男生的话提醒了别人,又有两名学员冲出队伍,嘴里喊着相似的话。叫喊中,其中一个冲出队伍,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竟然冲向对面,试图从冲回到来路上去。
“不要杀我,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不会说!”
四只狼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从自己身边经过,触手可及,没有动手。他们眼睁睁看着那名学员冲上山脊,连滚带爬地跑到来的道路上,风雪中远去。
榜样的力量无穷大,学员们的队伍出现混乱,又有三人同时冲出来,哭喊着跑过去:“我也是,我也是,我不是首都星的人,不要杀我!不要......”
“钱明回来!拦住他!”林可人突然大叫。
她太慢,钱明太快,其身形冲上山脊的时候,对面四人中的一个突然出击,抓住他的衣领轻轻一带、一拧,再一送。
咔!
钱明的手臂被折断,身体稍稍改变方向,冲出北坡,掉入悬崖。
“啊!”
短暂的呼号被风雪淹没,数十双目光注视下,杀人的那条狼退回原地。
雪地湿滑,他的步伐很稳,留下几个带钉的鞋印,一面朝另外两名呆在原地的学生示意。
“别怕,你们可以走。”
“为什么?”其中一人俨然被吓傻,呆呆问了句。
“因为你们伤了腿,根本走不远!”小狐狸精大声喊着,往常妩媚的小脸上全是泪水,被冰雪冻成的真正一颗颗晶莹,仿如镶嵌在皮肤上的珍珠。
“咦?”
对面有些惊讶,一人看她,另外一个看着林可儿,好奇问着:“你也看不出来了?”
林可儿不想回应,低声与身边的几个人商议着什么。
说话的人有些无趣,又把视线转向小狐狸精:“他们走了,你们的力量更弱,为什么不阻止?”
“留下也没用,能逃一个是一个。”小狐狸精神情悲愤,说话却很老实,临了还补充一句道:“拖一时是一时。”
“呃?哈哈......”
四名凶手放声大笑,笑声中问那几名进退不得的学员:“你们都听到了,还不走?”
被催促的学员流露出羞愧的神情,仅一人回头,犹豫着不肯上前,另外几个咬了咬牙,纷纷拖着伤腿上了山脊,在风雪中蹒跚而去。
对面四人遵守着他们的诺言,静静看着他离开。
学员们再次骚动起来,有人蠢蠢欲动,有人犹豫不决,有人悲愤对着同伴大喊,所讲无非是些“要团结”“不能被他们个个击破”“和他们拼了”之类的话。
有什么用呢?
在生死的选择面前,分化已经形成,裂痕已经存在于心里;好比行军打仗,开始说的是“大家一起冲”,但当冲锋开始,人们发现同伴并不是这样做,心里马上会生出“我冲就是白白送死”“他们都会后悔”等想法,接下来的事情可以想象。
建立信任需要很久,崩塌却只需要一瞬间,崩塌掉的信任再想恢复,比初始建立更加艰难;要改变眼下这种状况,需要大量时间,共同克服大量险阻困难被克服才有可能。振臂一呼,从者云集,从此便能众志成城,无坚不摧......那是书上才有的故事。多数情况下,那样聚集起来的队伍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顺风顺水时好,一旦遇到真正艰险,便会崩溃。
值得一提的是,此次拉练的目的,就是要在这群彼此陌生的学员中建立起信任,可惜在生死的考验面前,短短三个月堆积出来的友情基础过于脆弱,对其中大多数人而言,如同泥沙堆积起来的堤坝,一触即溃。
“男的孬种,女的倒有几分胆气。”
“搞不明白,她们为什么在乎那些废物?应该让他们自杀谢罪!”
“女人嘛,天性如此。”
“我只知道,女人天性是在臣服于胯下!”
“阴盛阳衰,这个国家历来如此。”
“不要说了。”
发觉属下因放肆失言,头狼阻止议论,拔出军刀上前两步道:“腿伤者可以离开,还是谁想走?”
嘲笑的声音顺风而来,如山般的威势凌压到头顶,五六名学员冲出队伍,男女皆有,领头者是刘铮阳,还有林少武。
“我!”
“我!”
“还有我!”
改变有些突然,头狼注意到之前曾经愤怒大叫的少年,微微一楞。
“你怎么也......”
“不对!”身后一人突然大喝。
“冲啊!”上官飞燕辉起刀锋,嘶哑的声音不像少女,倒像是一条发疯的狼。
学员们疯了似的冲过来,乱糟糟一片。刘铮阳的腿突然好了,林少武的脚也恢复正常,还有上官飞燕,还有那位最开始就被教官的尸体吓成神经病一样的大锤兄。
不仅仅只有他们,还有身后那些“没伤腿的人”,也都纷纷红着眼睛冲过来;甚至连此前已经逃走、尚未行远的伤员也回过头,嗷嗷叫着加入战团。
面对如此巨大的反差,四名杀手瞠目结舌,仓促迎敌、心里充满疑惑,此前那群懦弱的的羔羊仿佛打了鸡血,在某种力量的刺激下活了过来,瞬间变得豪迈勇猛。
直到对面有人大喊出一句话,几名杀手才意识到自己犯了绝不应该犯的错,悔之莫及。
“倭奴,联邦的男人不是孬种!”
......
......
来自五湖四海,相识不过三月,历经千辛万苦,身体与精神都已抵达极限,十几名疲惫不堪的学员朝四名精锐杀手展开冲锋,宛如潮水扑向礁岸。呼喊与嘶吼声中,明厉的刀光撕裂空气,将一片片雪花斩成两半,随着第一缕血绽放,不断有身影跌落深崖,骨骼断裂的声音此起彼伏,交错成一团。
这是一场不公平的战斗,从一开始就没有退路,论年龄,学员们多数十**岁,十七的也有,身体并未真正成熟,力量远未成长到最强。他们号称天之骄子,但指的是潜力与未来,且擅长的是机甲而不是格斗,更不是杀人的意志与技巧。
换成那些在军校训练过的老生,比如唐彬、刘二地之类,无需全部,战斗根本没有悬念。然而他们只是新生,才刚刚走出家门,休说杀人,许多人甚至没打过架!现在他们所拥有的,不过是瞬间升起的血气之勇,和燃烧起来的怒火。
他们没有纪律,没有计划,没有策略,没有配合,甚至没有一双合适的鞋!
他们的对手,四名杀手意志坚决,配合默契,行动一致,技艺娴熟,很快稳住阵脚,展开杀戮。
至少在表面上,战斗打成相持局面,措手不及的头狼被扑倒在雪地里,怒吼中,反手一刀抹过一名男生的咽喉。鲜血如泉水般喷溅出来,没等他翻身,周围更多人扑上去,用刀、用拳、用脚,暴雨般的攻击。
“小心!”
人群堆叠,不可避免地朝一侧滚动,三名杀手全都冲过来,拳打脚踢刀刺,每次出击,必定打倒一人。
血花一朵朵绽开,盛放,不断有人痛苦尖叫,有人滚下山坡。
混乱的声浪中,山崖对面,不知何时出现一条红色身影。
听着风雪里的嚎叫,牛犇喘息着爬上高岭,拿出望远镜,视角瞄准对面那片混沌的画面。
说不清什么原因,只看一眼,身体的血就好像燃烧起来,骨子里的暴虐瞬间升到顶点,仿佛最深层的仇恨因子被激活,从未如此迫切地需要发泄。
他用最快的速度摘下雪橇,踩在脚下,拿出雪杖。
不需要动员,燃烧的血液自动将体内的热流激活,牛犇深吸一口凛冽寒气,挥舞雪杖,飞身而下。
弯腰,抬头,抱臂,屈膝,雪地里一条笔直长线,速度越来越快。
崖边有石,在大雪的帮助搭建起斜坡,雪橇呼啸着冲上坡面,破空而去。
下面是深达数百丈的绝崖,对面是必须赶到的战场,红色闪电起至高空,撕裂的风声撞入耳鼓,竟如音爆。
“那是!”一名受了重伤的学员仰面躺着,刚好看到这一幕。
“牛?牛牛!”上官飞燕被人一脚踹在腰间,踉跄时后仰,刚好看到这一幕。
“啊!”一名杀手重肘捣碎一名女生的脸,拧身转向时,刚好看到这一幕。
下一个瞬间,他的身体凌空飞出,排山倒海般的力量,他的胸骨被撞碎大半,瞬间没了气息。
落地翻滚,牛犇不受控制的滚向山崖,惊呼声四起的时候,两道乌光同时钉入地面,划出两条深沟。
“杀了他!”
头狼一眼看出危机,反臂箍住林少武的脖子,朝自己的同伴大喊。两名杀手闻声而动,丢下身边的对手,一左一右,夹击而至。
“吼!”
收腹,蹬足,体内热流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周围不可思议的目光注视下,红色身影再度腾空。
他跳的那么快,那样高,感觉不像是人能够做出来的动作,而是被弹射器弹飞,仿佛一只大鸟飞到空中。
“不可......”
乌光再现,左右分杀,一名目瞪口呆的杀手别贯穿胸口,另外那个神情大变,强行转身。
军刺刺入肩窝。巨大的力量将他的身体带得踉跄起来,未等稳定,两名男生又冲上去,一人抓住军刺疯狂转动,一人抱着他持刀的右手,死也不肯松开。
杀手倒地,挣扎,更多人冲过去,扑上去,爬过去,但却留下来那名头狼。
“少武!”林可儿尖叫着扑上去,被人强拉回来。
“你是谁?”
头狼满身是伤,一条胳膊垂在身边,眼睛也瞎了一只;他用单臂箍着林少武的脖子站起来,仅剩的独眼里,满满都是疯狂与毁灭的气息。
他已决心赴死,在此之前,他想知道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对手是谁,至少听听他的声音。
牛犇没有回答他的话,起身后,朝林少武点了点头。
林少武的脸憋得通红,本已软绵绵的身体突然有了力量,猛地伸手捉住头狼的拇指,同时右脚跺像他的脚。
“啊!”
惨叫与风声相伴,暴虐的身影呼啸而出。
......
......
凛冬寒雪,军校新生第一场拉练在严酷的环境下进行,卫星云图显示出来的结果,天心谷周围数百公里范围内,层云堆叠不留一丝缝隙,兼有大风日夜呼号,恶劣的天气状况不仅让学子吃尽苦头,也给救援带来极大困难。
天心谷的清雪工作一直在进行,在得到大批工程机械的帮助下,救援主力在一天内推进到一公里之外,突击前锋行进更远,距离谷口近在咫尺。
这是最难、又是非进行不可的部分,天心谷狭长险峻,两侧张开如一个巨大的v,冰雪环境里人不能上,机械也无能力攀爬,谷内地面高低不平,坑洼沟道遍地皆是,平日便需小心谨慎,等到一切被积雪覆盖,它就成了一条遍布陷阱的阴沟,寸步难行。
不打通道路,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学员出不来,即使到了山谷另一端,也只能望洋兴叹。从这个角度看,无论救援工作采取怎样的步骤,开路都势在必行。
行路难,开路更加不用说,天下不断下雪,山谷敞开式的形状加上大风,人们要清理的不是谷底那条狭窄小道,而是谷顶那张迎接天空馈赠的大嘴,清理的速度比它快才有可能取得进展。每时每刻,人们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时常这边才清理干净,那边又堆起来,这边队伍刚刚进入,斜坡冲下来的积雪把队伍打断,时而有机械陷入深坑,人员被砸伤,如此种种,难以想象的艰苦。
巨大的压力,揪心的牵挂,救援队伍众志成城,教官、军人、拉练学生,以及从军校赶来的支援队伍,总计数千人投入到这场与老天的战斗中。除了机械往来反复,山谷中到处可见学员用腾空的背包朝外面运雪,还有两侧地势稍缓的地方,有人甚至爬上雪坡,将那些迟早会滚落的积雪敲打下来,早一点运走。
遗憾的是,山谷空间就那么大,即使有千万车、十万人,能投入的只有那么多,加之种种困境难以更改,进展仍旧缓慢。
“运一点是一点,绝不能停!”
大胡子军官的嗓子早就哑了,依然拿着扩音器到处呼喊,刚刚得知的消息,突前队伍再次发生意外,不仅伤了人,还有一台重型机械瘫痪在中间,队伍被迫停顿。
接二连三的坏消息,大胡子军官想起此前叶飞的警告,心内不祥的感觉渐渐加重。然而到了这一步,即使情况真如其所言,有人刻意破坏,开路工作也不能停顿,硬着头皮也要上。
“机械进不了就上人,哪怕用手刨,也要把最后那段路开出来!”
大胡子军官叫来参谋,从刚刚赶到的特种分队里调来狙击手和两名队员,进入山谷负责守护,如发现可疑目标、就地击杀。
下这种命令是有根据的,从时间上判断,拉练学员没有可能这么快赶到,若有人出现,必定是最糟糕的情况。
一连串命令发布出去,陷入停顿的开路工程继续进行,余下问题是特战分队如何使用,正在犹豫的时候,之前入山的那架红色精灵出现在天空,飞行姿态摇摇晃晃,宛如醉汉一样。
在无数惊慌的目光注视下,直升机成功降落,四周人群一拥而上,大胡子军官第一个跑过去,心里不停感谢上苍保佑,发誓此次务必要把那个祸害留住。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情况怎么样......”
“自己看!”
叶飞铁青着面孔跳下来,打开舱门拖出来一具冻成冰雕的尸体,接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用鲜血涂抹的布条,直接砸在他脸上。
“这是什么?”已预感到有极其糟糕的事件发生,大胡子军官抓住布条,表情茫然。
“杀手!死士!很多!你认不认识字!”
面对一张张呆滞的面孔,叶飞面孔狰狞,唇边火泡全部绽裂开,吼声和着血水一道喷溅。
“机甲,机甲在哪里,给我一辆机甲!”
......
......
几分钟后,特战分队乘机出发,救援基地再次忙碌起来,四周充满紧张的气息,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十几分钟后,千里之外军校喧嚣四起,一条条身影冲出各自所在的建筑,冲向机库。半小时后,上百台训练机甲冲出大门,风驰电掣扑向远方。
校长办公室里,胖乎乎的老人擦着头上的汗,双手不停颤抖。
“完了,完了......”
首都军区距离拉练区域最近的驻地内,战机呼啸着冲向天空,第一支装甲车队已在路上,还有无数军人正在集合。
会议室内,神色冷峻的女少将说了几句,猛然间一拳砸在桌子上。
“封山!明日天亮前,必须完成封山!”
......
......
君安酒店,依旧是那个很小的会议室,气氛略显凝重。
宽袍老者望着窗外,脸色平静,只是目光深处有些失望。
“准备一下,离开这个国家。”
“山内人员......”身后男子试探道。
“他们都是忠勇的武士,知道该怎么做。”宽袍老者淡淡说道。
......
......
叶飞没有和特战队一道进山,首先大胡子军官不准、特战队也不带他,二来叶飞看不上他们,觉得在那种环境里,没准儿就像那几架飞机一样摔到地上,白白搭上自己性命。
对谷里拉练学生的安危,叶飞并不是太关心......这样说有些过,他关心、但不像之前表现的那么厉害,之所以气急败坏,很大程度上是由于自己的话没被采信。
“刀仔的实力没话说,牛犇......马马虎虎,他们已经知道有杀手,应该没多大问题。”
进还是要进的,但不能再从天上走。两次入山,没有人比叶飞更清楚飞行多么危险,他尝够了那种滋味,身体也累坏了,接下来应该脚踏实地。
他在基地里四处转悠,一边吸吸溜溜吃着罐头补充体力,一边东瞅西瞄。
“工程机甲?工程机甲也好呀,怎么就没有呢。”
“飞少,你就别想了。”两名军人贴身紧随,无奈劝说道:“上校不可能放你进去,再说也根本没有机甲空着;真想的话,等下一批来了才有指望。”
叶飞不耐烦摆手:“知道了知道了,看把你们闲的。咦?”
一台造型“别致”的巧手安安静静地停在旁边,叶飞眼前一亮,大步走过去说道:“不是说没闲的,这是啥?”
“这台没用。”军士哭笑不得:“款式老,还被人胡乱改装过,平衡系统已经乱掉,而且......”
“行了行了,用得着你教我。”
叶飞冷笑着打断他的话,绕着巧手转了个圈,猛地瞪大眼睛。
“屁股冒烟装大炮?谁啊这是,真他吗是天才!”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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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一章:反击(二合一)
“机关炮体积不小,加上固定装置和供弹,空间哪里来?”
“引擎前移?这可是大改。不行啊,控制系统线路需要重排,还有能量倒流管路,座舱......”
机师懂得机甲的基本构造,水平自不能与专业人士相比,叶飞绕着巧手来回转圈,对着一处处改装啧啧称奇,不时挠头。
“嗨,试试再说。”
“哎,你不能!”军士试图阻止。
“叫什么叫,试下怎么了。”
推开两人,叶飞登上座舱,刚启动又是一声惊呼。
“三代引擎啊!不对,混合动力?****!这也能混搭?”
机甲改装,方向总归朝好的地方走,套用人类的话,更快、更高、更强,要实现这些目标,更换新设备是最简单的法子,但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换,弄的不好,效果适得其反。比如引擎,三代引擎功率更高,力量更大,但对运行环境、配套设施、材料强度等很多方面都有要求。给拖拉机换装跑车发动机,它既不能像拖拉机那样经久耐磨,也不能像跑车那样风驰电掣,用不了三天,准得爬窝。
然而装也装了,总不能拆开重来,叶飞打开光脑,启动地质探测器,扫描设备,连加装的火控系统也都激活,右手一拉操纵杆。
“昂!”的一声,仿佛蛮牛怒吼,四条机械足微曲之后猛的弹起,巧手腾空。
“****!这是马啊!”
开快车的人,上车总是一脚油门,叶飞习惯像飞车那样操纵机甲,惊呼时赶紧推杆降低输出功率,跃起的巧手仿佛被当头砸了一锤,轰然落地。
巨大的重量加上落势,雪地砸出四个尺余深的坑,这还是因为天气极寒地面冻得坚硬,若在松软的土地上,这就陷进去了。
“有没有搞错,缓冲也要手动?!”
一时间叶飞手忙脚乱,没等缓过神来,巧手的两只前足突然跪倒,屁股因而抬高,火控系统红灯闪烁,电子音提示可以开火,它的屁股正对指挥车......
“呃?不行!”
寒流自尾椎直冲头顶,仓促间叶飞顾不得多想,直接扳闸断电,不,是断能,以最暴力的方式让巧手陷入瘫痪。
哐!
两只机械手臂插入雪地,毫厘之差,险些把一名军士砸成肉饼。
“啊!”
雪雾飞扬,尖叫四起,看到这一幕的人无不失色。等到一切安定下来再看,巧手前膝跪倒后肢蹬直,机械手臂像头一样斜插并且支撑着地面,撅着屁股......活像马失前蹄的瞬间抓拍。
雪地上,两名侥幸生还的军士脸色苍白,座舱内叶飞目光呆滞,冷汗顺着额头滚落脸颊,嘴唇哆嗦着,好一会儿不能说话。
天地良心,刚刚他根本没动过与机械手臂相关的东西,怎么就自己“掉”下来?
迷茫中,两名军士醒悟过来,跑到机甲边,仰着头,跳着脚,苦苦哀求,
“飞少,你快下来,这玩意儿不能开啊!”
“不知哪个缺心眼的瞎改,多少人试过,不行的啊!”
工程机甲与战斗机甲不同,座舱就像车辆的驾驶室,三面都可目视观察。居高临下望着两人仓惶的模样,叶飞渐渐摆脱后怕,皱着眉陷入沉吟。
“自动操作,程序是设定好的,我不小心开了个头。“
“嗯,这是工程机甲,没有视频采集,也不装雷达,不能锁定。”
“装了火炮,总得找个法子应用,巧手前轻后重,前高后低,曲膝才能亮开火力视野,开火的时候,机械手插地才能稳固,所以,这就是它的攻击姿态?”
巧手是工程机甲,因外形又被人称做人头马,设计需求是在爬坡的情况下开展工程。它有四只粗壮的可伸缩机械足,平时代替履带,如遇到土质特别松软的情况,小腿弯曲平铺在地面,仍可恢复成履带行进。这种构造并不复杂,却使得它具有极强的攀爬和越障能力,反之如果是车辆,坡度稍高、或遇到石、木障碍的时候就需要绕道,或者想办法清除才能继续前进,而在山地环境下,类似情况比比皆是,处处受制。
除了四只脚,巧手这个名称的由来在于它有两条机械手臂,一条如人手,能够在没有人帮助的情况下为另外那条更加粗壮的手臂更换作业头部,此后他便可以凿穿、挖掘、搬运,甚至可以换成巨锤夯基,砸石等工作。
因前半部分布满各类管线,绝可能开辟空间安装武器,还要防止过热带来伤害。即使装在屁股后面,因火炮必有反冲,巧手前轻后重,开炮时候必定失衡。也就是说,它需要在不改变基本重心的情况下为自己找到支撑方式,还要在开火之前的瞬间完成。
这就是刚才一系列变化的由来。
心里一番默默思量,叶飞渐渐有所明悟,眼神发亮。
“这姿势,嗨嗨,真他吗淫%荡!真他吗天才!”
“飞少,飞少你快下来......”
“别吵,这次我小心点!”
“还来!”
“废话,除非你给我一台战斗机甲。”
两名军士不停叫喊,叶飞不耐烦地朝他们挥了挥手,深吸一口气息,重新将引擎打开。
“天才设计,只有天才才能使用;曾经天下无双的我,伺候不了一台机甲?”
......
......
外围救援紧锣密鼓的进行,拉练区域,杀手的攻击方式也由制造意外改变为明杀,越来越多队伍意识到这点,纷纷以各自的方式寻求自保。风雪中,大小不一的学员队伍加快行进的速度,不能走的干脆停下,寻找合适位置固守待援。待到午后,利用风雪稍歇的那段时间,全副武装的特战队员成功迫降在一支队伍附近,随即展开保护,并开始分兵、搜索其他人。
这个时候,逐渐有人发现一些红色传单,上面绘有谷口位置,标记出明确方向。
对那些落单、或与主队失散的学员来说,小小纸片代表着救援的确切消息,如救命稻草一样珍贵;即使难以识别方位,但是人们至少建立起了行动目标,对信心地恢复更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
方向统一了,便开始出现碰面汇合的情况,此前被打散的队伍渐渐聚拢,饱经磨难的人们相互安慰、鼓励着,朝同一个目标前进。
生命总能寻找到出路,也总能创造奇迹,前一刻因绝望准备放弃,下一秒突然变得充满力量,这些完全有可能发生,且正在发生。不仅如此,命运的转机还能让人树立起斗志,在“支援随时可能到来”的信念支撑下,在隐约可闻的枪声提醒下,越来越多的人收起恐惧,开始主动与杀手周旋。
午后两点,第一批战机抵达现场,空投第一批物质空,和更多甘冒奇险的士兵,虽然空投的地方不准,虽然不能不能帮助杀敌,但当轰鸣声传入耳膜,当那些矫健的身影穿过云霄的时候,无数人依旧为之振臂高呼,泪洒如雨。
“杀光他们!”
“别让他们跑了!”
“一个不留!”
欢呼雀跃当中,混乱的局面并未从根本上扭转,一些原本可以避开劫难的学员因激动暴露出来,伤亡反而有所增加。但与之前那种单方面追杀不同,现在的拉练区是一片战场,无论强弱,已没有人甘心受戮。
自雪崖上的战斗结束开始,不断有杀手绝命荒野,有些被军人击毙,少数死于学员之手。在付出巨大的代价之后,今次幸存的人,不论期间是勇敢还是懦弱,是逃跑还是战斗,都将获得宝贵经验,发生蜕变。
那些是今后的事情,眼下,反击刚刚开始。
......
......
“蓬!”
天色又一次变暗,夜幕再度降临,天上支援被迫停止,山野似乎宁静下来。风雪中,魔神大步向前,平平一拳打在士兵头上,排山倒海般的力量倾泻而出,士兵整个人被打得飞出去,头盔几乎镶嵌进脑门。
“啊!”
几名学员大声叫着,疯了似的冲过来,魔神看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他们,冰冷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困惑。
他不太理解这些人,此前还像羔羊般柔弱,怎么突然间变得这般勇猛。从他们的眼睛里,魔神能够轻易看到恐惧,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还是冲了过来,朝不可能战胜的对手发动冲锋。
勇敢改变不了什么,齐膝的雪地里连走路都很吃力,更不要说战斗。魔神迎向冲在最前面的那名学员,挥起大脚将其踢飞,反手一拳打爆另外那个人的头,再伸左手捉住最后那个人的肩膀。
匕首掉到雪地上,连声音都没有,那名学员保持着进攻的姿态,手距离魔神的胸口差着足足半尺;也即是说,即使还握着匕首,都只能挨到对方的衣裳。
魔神捏住他的肩膀下压,将其按的跪倒在面前,剧痛如潮水般袭上心头,那名学员的面孔扭曲起来,惨叫着,依旧仰着面孔。
看着那张倔强的脸,魔神磐石般的面孔上神色冰冷,轻轻问了句。
“为什么不逃。”
声音好似粗石撞击,即使不带喜厌、听着依然极不舒服。年轻的学员极度疲惫,恍惚中觉得眼前巨大的身影像根本不像人,而是游戏里的石像怪。
他用无力的声音反问道:“你呢?你为什么不逃?”
魔神有些意外,摇头说道:“我要完成任务,把你和你的同伴杀光。”
“噗!”学员忍不住失笑,讥讽说道:“倭奴是疯子和自大狂,今天我信了。”
魔神微微一楞,凛然说道:“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华龙联邦,姬鹏帝国,因过往纠葛互为仇敌,姬鹏帝国的人喜欢称华龙人为猪,反之华龙人视姬鹏人为倭寇,倭奴,并有着相应的历史渊源。魔神自认一点相关痕迹都没有流露,却被认出来,不禁有些莫名其妙。
“不止我一个人知道。”
那名学员用左手从怀里拿出一个呼机模样的盒子,递过去说道:“看吧倭奴,你们暴露了,很快会变得无人不知。所以,你们死定了。”
魔神接过去,看了眼,眼睛渐渐眯起。
信息很简单,直言有来自姬鹏帝国的杀手伏击,警惕小心之类。暴露的原因同样不难猜测,必定是杀手中有人被抓,没有以死报效天皇,选择招供。
“一群废物。”
想着这件事的后果,魔神心情有些烦躁,问道:“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年轻学员回答道:“提醒你啊,还不赶紧逃跑。”
魔神看着他冷冷说道:“你觉得自己快死了,故意让我看到这个东西,万一我带着它,就可以方便军队定位跟踪,也算是给自己报仇。”
年轻学员摇头说道:“随你信不信,我希望你认清现实,赶紧逃跑。”
看着他认真的样子,魔神不禁有些好奇,问道:“为什么?”
年轻学员无奈说道:“你太强大,杀你是军队才能做到的事情。你逃了,这里可以少死很多同学,反正,只要不让你离开国境,迟早死路一条。另外就像你说的,万一你犯迷糊,带着它,嘿嘿,那自然最好。”
听了这番话,魔神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很诚实。”
年轻学员回答道:“一向如此。”
魔神淡淡说道:“我满足你的愿望,但不会逃跑。”
他把呼机装进口袋,冷漠说道:“我不但不会逃,还会留你一命,让你亲眼看着我把这里的人杀光。”
“哈?哈哈,狂妄!”
话未落音,魔神忽然松手,同时抬脚踩在他的踝骨上。
“嗷!”
惨叫声中,学员抱着脚倒在地上,魔神看着他淡淡说道:“因有驱赶,所有队伍都赶往谷口,我会在那里等他们,如果你能活着去到那里,就能看到结局。”
说着,他走向那名军士的尸体旁拾起枪械,随口问着:“这个装置不是普通人能够拥有,四大家族,你属于哪一家?”
“记住我的名字,莫凡!”
“不是穆凡?”魔神有些疑惑。
莫凡没有就此解释,充满怨毒的声音低吼:“今天你不杀我,一定会后悔!”
“你说的对,我已经有点后悔。”魔神不知为何叹息起来,幽幽说道:“联邦的年轻人如果都像你这样,今天的行动根本不应该进行。”
稍顿,他说道:“好在还不算晚,今夜过后,不会剩下多少活人,只要没有活人为证,问题就不是太大。”
后面的话与莫凡无关,魔神此刻考虑的是,不仅仅要尽可能多的杀死学员,最要紧的是把那名可能存在的叛徒处死。
心内沉吟,魔神抬头看了看空,知道不能再耽搁时间。
“你有没有想过,在没有找到你之前,他们会把我当成你,一个个找过来送死。”
最后看一眼莫凡,魔神在他脸上找到惊慌与懊悔的神情,有些满意。
“保持坚强,我希望你能活着......吼!”
枪声响起,成串流光呼啸而来,其中一颗击中左臂,魔神厉啸一声,庞大的身体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横掠而走,抬枪怒射。
“呃?哈!”莫凡先是一愣,紧接着明白发生何事,情不自禁狂笑起来,“倭奴,你就要死了!死定了!”
“错,死的是他们。”
对射中魔神平静回应,平静中透着狂暴的杀戮**,他的声音和身影随风而走,宛如一场风暴刮过荒野,瞬间不见了踪影。原地留下莫凡孤零零躺在雪地里,瞪大眼睛看着枪火逐渐远离,没过多久,远处传来闷哼与惨叫,片刻又熄。
“不会的,不会的......”
夜幕渐深,狼嚎声阵阵,年轻的学子咬了咬牙,奋力支撑起身子,拖着伤脚朝枪火最后出现的方向爬去。
......
......
官家坳,拉练区内少数几个拥有名称的地方,距离天心谷口不足一公里。
夜已深,一片灌木丛与石块交织的地方,艰难跋涉的队伍再无力量,被迫停下来歇息。命令一经发布,轻伤者当即倒地,“健康”的人也都七歪八扭,纷纷丢掉担架,与轻、重伤员一样喘息呻吟,几乎没有人站得起身。
体力稍好的人,黄君安、林可儿等忙着安顿,极力动员大家再坚持一下,至少等扎营后才能休息。牛犇走到一个雪包边,用脚踢了踢,确认那是一块石头。他拔出军刺,将其石头一侧的积雪刮去,再把背包放在地上,这才回头招呼。
“带他过来。”
“干吗对他这么好。”刘铮阳与林少武押着头狼,旁边跟着上官飞燕,几个人一道摇摇晃晃走过来;大家看着牛犇细心的举动,神情都有些不满。
“他不能死。”牛犇抬腿一记鞭腿,踢在头狼侧膝。
“咔!”
骨折的声音无比清脆,嘴被带子捆住的头狼发出闷哼,一头栽倒,趴在背包上。
“不能死你还这样?”
“只是断腿,死不了。万一他装着没力气,夜里闹事。”牛犇淡淡说道。
“断了腿,明天他就不能走了。”刘铮阳说道。
“他的伤很重,再撑一夜,明天怎么都走不动,反正快到了,拖吧。”
“要不要给他吃点食物。”刘铮阳试探说道。
“不给!”上官飞燕断然说道。
“还是给点吧,天太冷,别真的冻死掉?”牛犇弯腰把头狼翻过来,说道:“给他喝汤,注意别让他嚼舌。少武,你姐和九夜他们联系上没有?”
上午的战斗中,林少武的定位呼机在打斗中损坏,剩下可儿那个尚能使用,牛犇告知其路上发生的事情,让她通知九夜与刀仔别走牛犇走过的路,直接赶往谷口汇合。
林少武回答道:“联系一直都能联系,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还没到,等到天黑,位置也说不清了,会不会在我们前面?”
牛犇沉吟说道:“也许吧。如果在前面,他们应该会找过来。”
“但是路上有足迹......”
“可能是学员。我们绕了路,有队伍走在我们前面。”
“那我去问问。”
“等扎好营再说。”
如此正在说着的时候,忽然有闷响自风中传来,听着极为遥远。
“是什么?”
几个人不约而同竖起耳朵,慢慢变了颜色。
“枪声!”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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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二章:夜半枪声(端午节快乐)
旷野中枪声本可传出很远,但由于风雪的原故变得有些飘忽,难以分辨具体方位。仔细听了会儿,几个人不约而同把视线转向雪坡高处,接着把头转向牛犇。
黑暗中难见脸上表情,牛犇知道大家很为难,连日来饱受折磨,学员们多已达到极限,明知登高远眺会有帮助,也已有心无力。
“我去看看。”牛犇说道。
“这么黑,能看到什么?”上官飞燕有些担忧。
“枪火应该能看到。通知队长他们,先不要惊动大家,该扎营继续扎营,但别着急生火。”
交代两句,牛犇把背后包裹卸下来,轻身简装而去。这边随即忙碌起来,没过多久,队伍那边传来小小骚动,低低的声音争执几句,片刻后平息。
“会不会是军人?”
“也可能是杀手。”
“牛犇走了?小心调虎离山......”
“注意警戒。”
......
......
雪坡高约一两百米,牛犇关掉头灯,在黑暗中摸索前进,将至山头时,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呼唤。
牛犇听出那是刘铮阳的声音,回头看了看。
“你怎么来了?”
“队长不放心,叫我跟过来看看。”
爬到牛犇身边,刘铮阳直接把自己丢到地上,仰面朝天,吐着舌头大口喘气。
“发现什么了?”
“枪声停了,暂时看不到什么。”
牛犇看他吐着舌头的样子有些好笑,说道:“当心舌头冻住收不回去。”
“你能看到我!”刘铮阳大吃一惊。
“一点点。”
此前入山的时候,刀仔就曾震惊于牛犇的视力惊人,今日天黑之后赶路,方向也是由他指定,别人以为这是记忆或者运气,却不知,即使在黑暗中,牛犇仍能通过少许反光判断山峦的大致轮廓,因而能够辨别方位。
“真厉害。”刘铮阳挣扎着翻过身,
“我是生力军。”淡淡应着,牛犇拿出缴获来的红外夜视仪,坐起来转了个圈,仔细观察周围。
崖边一战,四名杀手中一人被刺穿胸口落崖,另外三人身上都搜出来热成像仪,这固然解释了他们为何能够在夜间发动偷袭,但也让人疑惑。因在此前,牛犇与刀仔、九夜击杀的那两名杀手身上,并未发现类似装备。
二者身手明显存在差距,加上接收器,生死的意志,牛犇判断此前那两名杀手属于指挥者,为何装备反而差?
除非他们像猫一样,具有夜视能力。每每想到这些,牛犇都觉得心情沉重,凛意难消。
那种杀手还有多少?藏在何处?有没有人跟踪这支队伍,伺机偷袭?
行军途中无论多么艰难,始终有人保持警戒、观察,如今只剩下最后一段路,周围却响起枪声。牛犇清楚地记得,往年自己受训的时候,胖子不止一次在队伍即将“获胜”的时候给予致命一击,以此警告说:黎明前的黑暗最应该防备。
这样想着,牛犇不禁有些感慨,不管胖子的出发点是什么,但他对自己......是有活命之恩的。
“休息一下。”牛犇把夜视仪放下,平躺在雪坡。
五百米范围内并无异常,再远已超出夜视仪的能力范围,相信也没有哪个杀手蠢到在这样的环境里隔那么远开枪。
“你不冷吗?”黑暗中,刘铮阳缩了缩身子。
“还好。”牛犇调整着呼吸,精神慢慢放松。
“真厉害。”刘铮阳又一次发出赞叹,声音在风中颤抖。
“你也很厉害。以前受过训?”牛犇随口问道。
“嗯。”被这样夸赞,刘铮阳有些不好意思。“和你比差远了。”
三天煎熬加上战斗,这时候还有体力爬山,普通军人怕也不能做到。此前战斗与行进中,牛犇注意到刘铮阳、黄君安等几位班长的表现,与普通学生差异很大。让他比较惊奇的是,看似柔弱的林可儿竟在这个过程中坚持下来,此外还有小狐狸精......
“小狐狸......芳芳的伤怎么样?”
“不是太好......一直哭。”
刘铮阳的气息渐渐粗重,低声咕哝两句,猛的一拳砸在地上。
“这群畜生!”
小狐狸精叫林芳芳,与四大家无关,被所有人昵称为芳芳。女生当中,她是最让男生喜爱的那个,受欢迎程度甚至超过林可儿。雪崖战斗中,她被杀手一记重肘捣在脸上,下颚碎裂,虽无性命之忧,但只怕面容难以全复。
对爱美的女孩子而言,毁容可能被人杀掉更难接受,对男生而言,亲眼看到身边姐妹被打成这样,不止心疼,更有一种难言羞耻。
牛犇也不例外,黑暗中默默在心里叹息,没说什么。
沉默中,刘铮阳忽然说道:“牛犇,你觉得这次出去后,联邦会不会向姬鹏开战?”
牛犇苦笑摇了摇头,说道:“这个问题得问总统。”
“我觉得会。”仰头看着看不见的天空,刘铮阳幽幽说道:“如果开战,我一定参军上前线。”
“用不着参军,你已经是了。”
“我的意思是正式军人......”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刘铮阳问道:“你呢?会不会上战场?”
“我还不到参军年龄。”
“啊?你多大?”
“十六。”
“才十六竟然这么厉害!怎么练的?”刘铮阳呆了一下,难以接受对方比自己小、又比自己强这个事实。
牛犇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当他自言自语。
刘铮阳不肯罢休,追问道:“年龄到了之后呢?”
“到了之后......也许战争打完了,连天皇都被你们俘虏......到时候我辛苦点,替你们砍他的头。”
“哈哈!这个结局好。”
冷笑话不冷,刘铮阳依旧觉得高兴,握紧拳头说道:“真有那种事情,记得叫上我。”
“哪种事?”牛犇不太明白他的话。
“杀天皇呀。”
“呃。”牛犇苦笑起来,正准备说点什么,忽听下面有人大喊。
“出事了,倭奴......俘虏死了!他死了!”
“什么?”
这边两个人神色震动,没等有所动作,远处又有枪声响起,红光乍现。
“快回去!”刘铮阳拔腿要走。
“等下。”牛犇拉住他,从怀里掏出一把短枪塞到其手中,说道:“带好,别对任何人说。”
“这是什么......啊!”
简简单单一个举动,内里含义傻子也能领悟到几分。捧着带有温度的枪,刘铮阳的思绪混乱极为混乱,心里瞬间闪现出无数个念头,每个都很危险,又都显得极不真实。
“为,为什么?”黑暗中,刘铮阳直勾勾的目光盯着牛犇的脸,竭力想要看清其脸上表情。
此刻,下方骚动已难遏制,有人呼喊两个人的名字,还有人朝这边跑过来。
“我们在的!”刘铮阳回应着下面的人,再把头转向到牛犇身上,颤抖的声音低声道:“我们当中有内奸?”
“小心无大错。”牛犇简单回答一句,拿起夜视仪迅速扫视一圈周围,确认没有“多出人”,便把目标转到枪火方向。
“你下去吧,告诉大家待在这里别动,等我回来。”
“你去哪里?”刘铮阳大吃一惊。
“枪声在谷口附近,必须弄清情况。把枪收好,别被人看到。”一面说着,牛犇摘下雪橇扣好。
“嗯嗯。”刘铮阳想到什么,又把枪递回去,“前面危险,你带着......”
“还有一把。”
牛犇拍拍腰间,挥动雪杖,飞驰而下。身后刘铮阳呆了片刻,突然冲着黑暗大喊。
“为什么相信我?”
“杀天皇。”
夜色深沉,声音渺去,耳边只剩下风雪呼啸,以及身后慌乱的呼喊。
“铮阳,牛犇,快回来!”
感受着声音里透着的焦虑,刘铮阳慢慢转身,觉得肩膀陡然间变得沉重起来。
“不要担心,我来了。”
......
......
人类所居住的这片星空,统称为托马斯星域,内里存在两种基本社会制度,两大对敌阵营。
红与黑,从出现分化的那天其就开始争斗,至今难分高下。对联邦人而言,帝制代表迷信,君权是对人性的践踏,还有那些让人愤慨的种族等级划分,是对文明的极端亵渎。相似道理,帝制国度的人、尤其那些享受特权的贵族,以及整个上等种族,他们仇视红盟,认为他们是伪君子,假道义,根本不懂得人类之所以能够生存繁衍的基本法则,妄想建立人人大同,痴人说梦。
同样是帝制,统治方式也有差异,相同点是君权至高无上,无论什么情况下,对君王的恭敬是每个人都必须遵守的最高准则。这其中,姬鹏帝国的表现尤为极端,任何对天皇怀有不忠之意的人,本国人都会被视为叛国,外国则被视作仇敌,绝无可能交好结友。
有人戏言,辨别姬鹏间谍有个极为简单的方法,让他用恶毒的语言辱骂天皇,不肯做到需要再审,肯做的一定不是。
短短一天,牛犇不知道队伍里有没有内奸,也分辨不出谁更值得相信,上官飞燕和林家姐弟各有各的缺陷,牛犇甚至不敢透露自己的疑虑。
因为一句话付出信任,对牛犇而言是头一次,正确与否,只有留给时间裁定。
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
......
雪地飞驰,数百米距离片刻即过,牛犇冲上一面低矮斜坡后停下,将身体藏在石堆间,取出夜视仪再度查看。现在的他也已换上白色雪服,除非对方拥有热感设备,否则极难发现。
赶路的这段时间,枪声再次停顿,野狼嚎叫的声音却响了起来,一声接着一声朝这片区域靠近。牛犇的视线从左扫到右,很快发现几条红色身影——代表着散发热量的人体。
红外夜视仪并不全能,比如它看不清面貌,看不到衣服的颜色,雪地里如果藏的太深,加上一些合适的方法掩护,看不见也属于正常。牛犇丝毫不怀疑杀手拥有那种能力,老老实实把自己藏在石堆后,不敢轻举妄动。
仅就看到的而言,可辨的仅仅是姿态与身形,仔细观察、并且清点着人数,足足有**人、甚至更多;之所以不能准确判断,原因在于他们当中有些人的颜色很淡,又看了一会儿,牛犇发现他们当中大多数人纹丝不动,身体上的红色渐渐淡去,直至完全消失。
有人已经死了,尸体很快失去温度,还有的人正在死去,比如再动的那三个,样子明显在挣扎,明显是受了伤。
“救命!”
“狗%日的,来杀我,来啊!”
寒风自身边吹过,血腥味清晰可辨,偶尔送来哀嚎与求救,也有谩骂与诅咒,无论哪种都极为虚弱,透着无助与绝望的意味。
看着那些人的样子,牛犇的目光越来越冷。说不清什么道理,他又一次体会到高岭越崖时的感觉,心里似有一股无法控制的邪火,急需找到途径发泄。
抑制与煎熬中,牛犇四处搜索但无所得,遂把视线放回到那三个仍在移动的身形上去。这么会儿功夫,其中一个停止了挣扎,还有一个改变姿态,似乎举着什么东西,正在观察着什么。
牛犇顺着其所对的方向看去,目光顿时收紧。
狼来了,而且不止一群。
人都能嗅到血腥气,何况是狼,总计三群、数十头饿狼赶到战场,绿油油的眼睛如灯笼般晃动,一步步靠近那些诱人的气息。
山区平日人迹罕见,狼群首次尝到新猎物的滋味,正是凶性难耐的时候。三群野狼看着猎物,同时也在彼此打探,试探,嘶鸣、恐吓,过来一会儿,它们似乎达成默契,分头出击,冲向各自目标。
战场一下子热闹起来,血腥的气息一下子重起来,狼群低吼、啃食的声音顺风而走,仿佛冰刀划皮肤时的感觉。分食的过程中,牛犇注意到狼群经过几个黑暗的地方有所停顿,尝试咬了几口便又离去,跑向附近的其它目标。
脑子里默默想了一会儿,牛犇渐渐明白了这是为什么,心收的更紧。
当食物唾手可得的时候,这些饥饿凶残的狼变得挑剔起来,它们丢下那些已经被冻成冰坨的尸体,要在猎物失去温度之前用餐。在这种**的趋势下,渐渐有狼把目光投向那两名还在活动着的目标,开始逼近。
“救命,啊!”
惊恐的尖叫声响起来,其中一名身材矮小的伤员挣扎着爬起来,冲出两步便又摔倒;那名观察着的人发出呼唤,同时放下手里的东西,抓起身边的枪。
夜视仪,突击步枪,那名伤员应该是军人,他招呼着那名伤员朝自己的方向靠近,同时用枪对着远处......他指的不是狼。
嗯?
牛犇猛的转回视线,对准那名军人瞄准的方向,眼睛一眨不眨。
原来位置,狼群逼向狼狈的伤员,军人却不管它们,只把枪口对准远处,怒吼起来。
“狗#日的,你也给我现身!”
枪火喷射,狼群受到惊吓四散而逃,但只退开十余步便又转回身。它们很开意识到,并没有同伴受伤或者死去,有些疑惑。
黑暗中,枪火扫出巨大扇面,宛如暴怒的军团发动突袭,横扫雪原。
没有人现身,没有人开火,黑暗的世界里静悄悄地,仿佛在嘲弄军人无聊。
牛犇死死盯着那片区域,一寸一寸地转动视角,试图找到任何与生命有关的信息。
枪声很快停了,远处,更多狼嚎的声音回荡在山野,似在天边,如在眼前。
仿佛受到催促一样,狼群再度躁动起来,试探着朝已经汇合的两名伤员逼近,将他们包围起来。
军人没有再开火,他对那名伤员说着什么,似乎还递给他什么东西。
最后的弹药送给黑暗中的敌人,但却没有起到作用,现在的他们,需要与狼群肉搏。
有哭泣的声音传入耳鼓,那名伤员渐渐遏制不住恐惧,嚎啕大哭。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啊!”
终于有狼发动攻击,前后夹击。
狼是最能感受猎物恐惧的生物,它们仿佛能够听懂人话,并且意识到目标虚弱。
“操!”
军人没有理会正前方扑过来的那两条狼,而是把步枪砸向矮个子伤员身后。嘶鸣声中,那条咬住矮目标的狼瘸着腿而去,沿路洒落可见的红;与此同时,前方佯攻的两条狼转为强袭,同时扑到军人身上。
“来啊!”
军人的怒喝,矮个子伤员的哀嚎,狼群的撕咬与低吼,所有这一切相加起来,仿佛有专用通道传进心里,让人觉得无比疯狂。
雪坡上,牛犇沉默地拿出短枪,对准那一双双跳动的灯笼。
就在这个时候,军人的怒吼再次响起,声音冷酷而强硬,如军令般回荡在四周。
“两位兄弟,不许出来!”
听到这个声音,牛犇呆了一下,犹豫着,咬了咬牙,终于扣动扳机。
“砰!”
清脆的枪声划破夜空,宛如一道晴天惊雷。
刹那间,枪声大作。
......
......(未完待续。)
一三三章:无名英雄
枪响,一条正在撕咬猎物的野狼倒在雪地里,周围狼群惊慌四散。嘶鸣声中,两道流光呼啸,几乎紧贴着牛犇的头皮飞过,随即又有别的枪声响起,撕开夜幕飞向开火位置。
听到另外两处枪响,牛犇知道自己的判断没错,那名军人不是看到自己,而是提醒此前与之并肩作战的人。
见到是三面围攻的局面,牛犇探出身体准备支援,没等看清,一股致命的感觉扑面而来。
才第二枪,对方就已找准他的位置与高度。
“吼!”
热流比意识更早一步察觉到危险,自动涌向腰间双腿,牛犇斜向扑出,翻滚下雪坡。
能量弹在雪地里爆裂,飞溅的雪团如石块般打在后背,仿佛恶魔的视线一样紧紧相随。
两侧枪声不断,追逐着开火的人在雪地里狂奔,但在这边,牛犇再度感受到那种死神扑面而来的感觉,双手按住一块突出的石头,曲臂开声,翻滚的身体骤然停顿。
雪雾再起,落点位于身前半尺,三击不中,对方已经算好提前量,反应之快让人不寒而栗,牛犇甚至来不及体味其中恐怖,借着余力仰身蹬脚,身体倒窜。
强悍的力量传入脚掌,饱经风雪与时光磨砺的石块滚落山边,身体刚刚脱离,原地又是一片迷云。
流火如影子一样紧贴身后,牛犇的动作片刻不停,且不能被找到行动规则,刹那疏忽、又或者仅仅是运气差一点,结果便是灭顶之灾。
十六年生涯,从未遇到如此可怕的对手,即便当初那个狡诈阴险而又无比强悍的胖子,给他的压力也不如今天。强烈的危机感将身体的潜力全部逼出来,他在雪坡上下翻飞,宛如斗艳的蝴蝶。
一连串匆忙躲避,期间偶尔目光微洒,余光看到一条巨大身影在枪火与雪雾间纵横飞驰,隔着数百米远,依然能够感觉到那个身躯带来的压迫感;恍惚间让人觉得,那团枪火背后飞奔的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头真正的魔。
枪火光芒不够持续,看不到魔神的脸,但能看出其头部轮廓——他连夜视仪都没带!
需要提到的是,夜视仪这个东西有好有坏,对普通人而言,黑暗中没有它的帮助等于瞎子,然而对那些最精锐的战士而言,夜视仪有时成为负担,甚至造成误判。从胖子口中,牛犇听说有那种人存在,他们宁可相信自己的肉眼、耳朵、甚至感觉,也不愿依托于外物。
“一定是他!”
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似乎认准了这边新出现的人是主要对手,冒着巨大风险不肯放手。追杀途中,两侧“友军”的支援从未停止,让人瞠目的是,在有人吸引火力的情况下两方夹击,非但不能击杀或者击伤目标,甚至连压制都做不到。
对军人而言,这是让人无法忍受的蔑视与羞辱,牛犇听到距离较近的地方不断响起低吼,充满暴戾与羞愧的味道。
心里生出从未有过的凛意,牛犇猛然意识到什么,扑向一座雪包的同时发出警告,不顾一切甩手开枪。
“小心!”
已经晚了。追杀枪火突然转向,风雪中随即听到闷哼,并有重物摔倒的声音。
一条身形顺着山坡翻滚下去,滚动时枪声更加猛烈,弹道毫无规律,流光四面飞射,首先打死两条无辜的狼。奇妙的是,这样反而使得战斗停顿下来,不仅牛犇另一面开火的人不敢露头,魔神也受到影响。
一片混乱中,翻滚的身影滚到山脚,枪声终于停了,原因可能是弹夹耗尽,也可能军人死扣扳机的手终于松开。
魔神暴起,牛犇准备探头,另一方的人也在行动,就在这个时候,两桩意外接连发生。
“狗%娘养的。”
几乎被狼群咬死的军人扣动扳机,射出真正的最后一击。
“砰!”
用生命换来的机会取得效果,借着火光的照射,可以看到移动着的魔神明显摇晃了一下。
神仙也有打盹的时候,激烈交火中,魔神被自己刻意留下的伤员击中,战斗中首次负伤。
“砰!”
又一声清脆枪鸣,来自谁都没有发现的地方,魔神身后。
牛犇听出那是短枪的声音,心里猛的一惊,又一喜。
“嗷!”
匆忙暴虐气息的怒吼,风雪都被盖过,魔神庞大的身躯猛扑倒在地上,消失在雪雾弥漫之中。
死了?跑了!伤了?躲了!
脑子里的念头刚刚转过,枪声又起,黑暗中一名高大的身影冲将出来,暴烈的火焰将之前魔神摔倒的位置,打出一片迷蒙烟云。然而牛犇这个位置,因为高度与角度,无法判断那名军人是否看到了魔神的准确位置,只得跃出藏身位置,朝一侧突进。
“不,不要!”
受伤军人发出呼唤,牛犇不知道他叫的是谁,将将冲过其身边的时候,战局再变。
距离魔神扑倒处十余米的地方,短促的枪声连发两击,那名冲锋着的士兵仿佛被锤子重重砸了一下,后仰摔倒。
“啊!”
那边惨叫与这边悲呼声同时响起,枪火朝天空****,而在这个时候,牛犇第三次感受到死神贴面的冰冷感觉,甩出两枪,顾不上查看结果就顺势扑倒。
“咔!”
流光飞过身侧的时候,有多余的声音传入耳鼓,牛犇心里意识到什么,腾身欲起。
“不要!”一只手忽然抓住他的裤腿。
“他的弹夹空了。”牛犇急忙回应。
“那也不行!”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垂死的军士死死抓住他的裤腿不放,“藏好,盯住,听我说。”
战机扫纵即逝,牛犇虽不甘心也只能停下,如其所料,魔神那边果然没在开火,再无声息。
战场突然间安静下来,死一般的沉寂。
......
......
军士藏身在一块大石背后,石头上堆着厚厚的雪一些石块,中间保留射击通道,前宽后窄视野开阔,最最简易的防护掩体。在只有轻武器的情况下,这样的防护足以保证安全,只是射击不太方便,拉不开势。
“就是那里,看好他,封死出路。”
按照军士的提醒,牛犇把夜视仪摆在通道中间,来回扫视。魔神待过的地方有淡红色的光芒,表明他此前的确受了伤,然而周围数十米范围内无人,也无血迹,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
“是深雪沟,下面掏空成为通道,宽度能有百余米,冲过去你也看不见。那狗%日的近战比快枪更可怕,千万不能贴身。”
军士断断续续的声音咒骂着,悲哀着,警告着,同时也感慨着:“那狗%日的不是人,我们打不过他。”
随着军士的讲述,战斗过程大概在牛犇的脑子里成型,一伙士兵护送学员赶往谷口,先被魔神近身突袭,拳打脚踢生生将一整队人打残;仓惶中,队长下令无差别开火,才把魔神逼退,然而在追击中,魔神利用早已布置好的阵地——如果那能算阵地的话,一夫当关,万人莫开。
仓促一战,学生军人死伤大半,魔神故意留下几名伤员不杀,围伤打援等待狼群,一点点蚕食着队伍的力量。到这个时候,幸存军人明知对手不可战胜,也已经不打算撤退或者逃跑,打算死磕、至少缠住这名可怕的敌人,不让他自由遁入黑夜。
平日以军区王牌著称的军人有着自己的骄傲,宁死不愿接受现实。
“学生们死了,兄弟们死了,队长也死了,就剩我们几个,不把那个狗%日的干掉,下半辈子天天非得做噩梦,生不如死。”
说话像梦呓般含糊不清,军士虚弱的声音道:“兄弟,你是那个部门,什么时候到的?”
“我是伴读。”说着牛犇转过身来,想看看他的伤势如何。
“伴,伴伴伴读......”军士目瞪口呆,突然又叫起来:“盯紧啊,别管我!”
“有两个朋友在背面。我想他也是人,得处理伤口,不会马上出来。”
“两个朋友?也是伴读?”军士更加疑惑。
“四大家的保镖,和我一块儿进山救人。”牛犇
“四大家族的人?啧啧,那应该蛮厉害的。”言语间带有嘲弄意味,军士对四大家族没什么好感,“你也是?”
“不是,我是孟非星人,她也是。”
“老乡啊!”军士惊喜的声音道。
“哦?”牛犇真的没想到,犹豫片刻,抬手打开头灯。
“干什么!”军士大吃一惊。
“一下就好。”牛犇简单说道。
有了光,军士的样子清晰地呈现出来,牛犇只粗略看了两眼,视线便为之呆住。
枪伤咬伤,遍体鳞伤,已不是简单一个“惨”字所能形容。
身上不提,军士的半边脸孔都被掀飞,还被狼咬过,一颗眼珠都裸露在外面,已经冻成冰霜。伤到这种程度,别说在这里、这种环境,即使马上送进手术室,活下来的几率也不足三成。
看清样子,牛犇心里根本没了“救活他”的念头,而是奇怪于这名军士还能说话,之前还开了一枪命中目标,简直是奇迹。
“我的样子是不是挺吓人。”伤成这样,军士居然有心情玩笑,半边牙床暴露在外面,声音也像冰碴搅拌发出的噪音。
“嗯。”牛犇轻声应着,关了灯,把包裹从后背摘下来,打开取出纱布,在军士头上胡乱缠了几圈。
军士似乎看出什么,解释道:“部队配了新药,说什么基因科学,可以激发生命潜力,我觉得是吹牛,大概是强效兴奋剂之类。不过呢,这玩意儿真有点效果,刚才多亏有它,我才能打中那个狗%娘养的。不过有后遗症,好人事后大病一场,伤员更不行了,原本不死的也会死,所以......你就别忙了。”
“还是包起来吧。”牛犇动作不停,默默说道:“将来给烈士拍个遗容什么的,好看点。”
“呃?这话在理,哈哈!”
军士大笑,狰狞的面孔因而显得更加丑陋,并有几分不甘心的样子。
“兄弟,你真不是军人?”
军人心里,凡强者、对味投脾气的人都与军队有关,牛犇大致能够理解这点,轻声说道:“受过几年军训算不算。”
“我就说嘛!不是军人哪能这么有这么好的心理素质。”老乡军士高兴起来,忽然想起什么,抬手勉力掏出一支针筒:“刚刚我用掉的是兄弟那份,还有一支你拿着,待会儿可能有用。对了,朝脖子里打效果最快,小心别刺着动脉。”
这个笑话不可笑,牛犇默默接过去,收好,道了声谢。
军士叹了口气,幽幽说道:“谢我干啥,应该是我谢你。要是能把那个狗%娘养的干掉,十七师全体成员,都会感恩戴德。”
这话说的重了,牛犇不知该如何接腔,默默关灯,转头,去夜视仪那边观察敌情。
“话说回来,咱们当兵的人战死沙场也应该,那狗%娘养的确实厉害。”
药效渐渐退了,军士的生命力退潮般离开身体,声音变得轻飘飘的,仿佛灵魂飞到空中。
“不甘心啊......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
黑暗中,牛犇犹豫片刻,对他说道:“可能是姬鹏帝国的人。”
片刻沉寂,风忽然停了。
“你怎么知道?”军士轻声问了句,神智似乎又清醒起来,透着异样的冷。
牛犇老实回答道:“早上抓到一名活口,听他说了些话。”
军士没能听出这句话的内在意思,猛地翻了个身,伸手死死捉住牛犇的手臂。
“你一定要活着。”
“嗯。”
“把活口带出去,一定不能让他死掉。”
“嗯......”
“离开这里,找个地方躲起来,无论如何拖到天亮。等明天,会有更多兄弟进来,到那时候,那狗%娘养的就是再厉害......”
“......我有朋友在这里。”牛犇轻声说道。
军人响起之前的话,不觉呆住:“不能通知他们一起走?”
牛犇认真摇头。
军人焦急说道:“相信我,那个畜生不是人,你们打不过他。”
牛犇朝他笑了笑,想起来对方不可能看到,便有拍拍他的手说道;“相信我,我们也不好惹。”
军人沉默下来,半响才深深吸了口气,“那好吧。”他松开手,躺回原来位置,望着黑漆漆的天空发了会儿呆,突然大喊起来。
“狗%日的,杀!”
军士的身体像被手推着一样弹起来,落回去,自此绝了呼吸。怒吼声却没有马上消失,如滚雷般回荡在荒野,灌入所有生灵的耳鼓。
周围又在聚集的狼群受到惊吓,慌忙散开,很久都不敢靠近。
牛犇对着尸体沉默一会儿,忽然想起来自己连他的名字还不知道,于是伸手到他的脖子上扯下军牌,收好,接着把视线投向附近的狼,缓缓抬枪。
“去吧,你们应该为国效力。”
......
......(未完待续。)
一三四章:三英战魔(求月票)
枪响,大片雪花飞射,受到惊吓的狼群纷纷逃走,却没有哪条被击中。待跑到它们认为的安全地带,狼群纷纷嘶鸣,彼此打探,晃动的眼睛里透着疑惑。
之前几度流失伤及同类,这些狡诈的生灵已经充分认识到人类武器的可怕,甚至能够分辨出持有武器的人是强还是弱。黑夜中,狼能够看到猎物的眼睛,通过那里透出来的颜色,它们清晰地感受到这个新加入的猎物有着令狼忌惮的沉着与冷静,很不好惹。
又一声枪响,枪火飞掠,能量弹紧挨着几条野狼的身边爆炸,狼群感觉到了惊恐,跑的更远。
第三枪紧接着到来,狼群逃跑中,第四枪,第五枪接踵而至,狼群被驱赶到远离,逃到北面“食物”较为稀少的地方。
之后,枪声停了下来。
附近还有尸体,但不够这么多狼分食,属于不同群体的狼展开对峙,虎视眈眈。
对生命而言,食物的诱惑无法拒绝,一段沉默过后,渐渐有狼开始试探。
试探的方式分为两种,一种与同类分享、或者抢夺,一种是得到那人的许可,甚至、连他一起吃掉。诱人的气息驱使下,躁动的狼群双管齐下,有些靠近同类,有些朝南边探头探脑。
“砰!”
又一声枪响,有向南的狼被击中,哀鸣中倒在雪地里,抽搐挣扎,好一会儿不得死去。活生生的例子提醒着别的狼,那种有着强大杀伤的武器射程极远,之所以此前没有同类被杀,原因不在于那个人类不能,而是他不想。
一次警告或许还不够,再过片刻,又有试探的野狼在枪火中倒地。
第三条,第四条,渐渐地,一条由狼尸组成的直线出现在雪地里,对拥有夜视能力的它们而言,这条线的意义无比清晰。
过界者,杀无赦。
......
......
巨石背后,牛犇清点好弹夹,看了看闪着荧光的表面,心里默默做着计算。
黑暗中,北面的狼群来回徘徊,闪亮的眼睛里释放着仇恨而且贪婪的光,然而在此刻,它们成为最可信赖的哨兵,周围无论发生何种动静,何种生物,绝逃不过狼群的眼睛。
“生命永远具有优势。”
不知何时何地听谁说的这句话,牛犇由衷体会到其中包含的智慧与深度,心里有些感慨,并有些庆幸。因为狼群的存在,己方在这场对峙中占到主动,那名无比强大的对手不仅会因为伤痛、失血、寒冷变得虚弱,还承受着极大的心理压力,相反对自己而言,只要枪火能够维持,他就只能老老实实留在地底,不敢稍动。
不止如此,随着狼群对局面的认知逐步加深,有狼开始探索第三种获得食物的途径:寻找新猎物。
此前魔神停顿过的地方,几条野狼反复嗅着,不时伸出舌头舔上几口,周围,越来越多的狼加入到队伍里,寻找那些气味的源头。它们在雪地里来回奔走,矫健的身影有时会掉到雪坑里去,挣扎一番后爬上来,接着去往别处。这个过程中,牛犇渐渐“看到”那条军士说过的阵地,心里判断其深、长,还有那些位置没有被探索。
偶尔开一枪阻止狼群南下,牛犇的视线不断转移,狼群也是一样,人与狼的“合作”中,距离目标可能藏身的位置越来越近,即将到了快要揭晓答案的时候。
有点遗憾的是,狼群无法像军队那样专注,期间总有些“不听话”的个体尝试突破防线,还有新的狼群加入,而当枪声响起的时候,牛犇的弹药一点点消耗,搜索进程因此被打断,需要重新建立秩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地似乎感受到某种沉重的气息,雪终于停了,风也小了下来。随着东方渐吐微白,牛犇默默改变姿态,先是把手脚舒展几次,再让热流滚动一周,接着由趴伏改为蹲,持枪守候着。
他像一头潜伏的猎豹,进等着出击的那一刻。
......
......
黎明之前,风雪彻底停顿下来,积压在头顶的冷云渐渐散去,露出一块块深邃充满奥秘的星空。多日降雪,所有会遮挡视线的尘埃都被打到地上,星空看起来格外纯透。在其下方,被白雪覆盖的山野一片皎洁,干冷的空气缓缓流动,扬起的雪雾好似轻纱,圣洁、并有少许迷幻的意味。
天心谷,低洼处被垫了土,乱石也被清理,救援的人们不经意间完成这项功在千秋的工程,清理出一条平坦宽阔的道路。
凌晨是最容易松懈疲惫的时候,胜利在望,劳累多日的人们再也经受不住困乏的煎熬,除了少主执勤站岗的人,其余纷纷倒在各自的岗位上沉睡不醒。
哐当哐当的声音自山谷外面传来,一台怪模怪样的工程机甲通过修建好的道路,摇摇摆摆逼近到谷口。
负责守卫的军人转过头,好奇的目光看着那台勤奋的机甲逼近到最后那段积雪严重、而且布满各种暗礁陷阱的区域,之后放开脚掌上的抓钩开始爬坡。
嗯?
“啊?”
被惊醒的人们诧异惊呼,一名军士从隐蔽的地方跑出来,过去朝座舱里的人大叫,然而那个胡子拉碴的家伙不为所动,操纵着机甲一步步爬上倾角超过四十五度的坡面。
难道他想爬上去?
所有人都觉得那名机师疯了,抬头看,两侧山壁陡峭险峻,山脚处坡面尚可借力,但是到了中部和上面,山壁倾角越来越大,局部近乎垂直。休说在这样的环境下,便是天色放晴,积雪全部消融,也需要专业的人才有胆量尝试。
更何况,那是机甲啊!
数十吨重的机甲爬坡登高,比人类危险何止十倍!更要命的是,一旦那台机甲失手翻滚下来,机师死活不论,会摔成一大堆废铁横亘在山道里,给本来就困难重重的工作增加难度。
“混蛋,赶紧回来!”
醒悟过来的人们变得愤怒,跳着脚地大喊大骂,值守的军士脸色铁青,心里后悔开始忘了盘查,等到明白怎么回事,那台机甲已经斜着爬上雪坡,数十米开外了。
“发警告,逼他下来!”
“砰!”
枪声响起,流光紧贴座舱边缘掠过,那名机师用中指传达着自己的蔑视,依旧操纵着那台古怪机甲,像螃蟹那样横移。
这样也行?
无数眼球掉到地上,人们看着那台机甲半趴在雪坡,身体保持着倾斜朝前的姿态,摇摇晃晃,一步一挪。
锋利的抓钩撕开冰雪,钉入山壁,极寒的天气里,整座山壁被冻成冰坨,帮助他维持住沉重的身躯;视线中,不时有巨大的雪球和冰块从脚掌边滑落,滚动着体积越来越大,最终掉到下方深雪中,砸出一个个坑。
每一次出现类似情况,机甲的身体都会晃动,人们的心也随之提到嗓子眼,惊呼声四起。
“那人是谁?”
“不是我们的人,谁认识!”
“再次警告,不听就给我打......”
“不要开枪,不许开枪!”
急切的呼喊来自身后,大胡子军官与两名垂头丧气的士兵气喘吁吁跑来,等看清状况,大胡子军官一把抓下来帽子,狠狠摔到地上。
“叶飞,你疯了!”
更多人从后面跑过来,还有车辆,一条条身影冲到坡前,全都目瞪口呆。
“砰!”
“谁在开枪!”大胡子军官怒不可遏。
“不是我。”
“也不是我。”
“砰!”
又一声枪响,紧接着连成一片,听着不断传来的枪声,大胡子脸色忽变,手脚并用朝雪坡上爬了一段,视线越过深雪朝谷内观望。
“是里面......”
“里面在开枪?那不是......”
“操!”
议论声中,大胡子军官咬了咬牙,忽然学着那台机甲的样子从斜找朝前爬去,随其同来的两名士兵对视一眼,竟也慌忙冲上了坡,。
更多人冲上去,有军人,也有学员,有男,也有女,片刻间,白布般的雪坡上趴满一个个黑点,以非专业的姿态爬上雪坡,再以古怪可笑的姿态向前。
冰冻的雪坡滑不留手,很快有人从上方滚落,张牙舞爪尖叫着掉进深雪,身形完全被淹没。
“脚印,顺着脚印走!”
爬行中有人发现窍门,提醒同伴利用前方机甲挖出来的坑迹,经过一番无厘头的闹剧,那台闯祸的机甲俨然成了指路明灯,如旗手一样引领着大家前进。
枪声断断续续,好像鼓点一样催促着人们,座舱内,叶飞双手忙个不停,堆满污垢的脸上看不到丝毫紧张,而是满满得意与嚣张。
“紧要关头,铁甲英雄从天而降,哎嗨那个哎嘿......”
......
......
黎明前的黑暗,暴雪腾空,飞溅的雪雾好似纱衣,依稀可见那条庞大的身影。
蛰伏的凶焰轰然释放,周围瞬间被冷酷残暴的气息说充满,两条正用前爪刨挖的野狼仓惶尖叫,来不及掉头便被雪雾中探出两只大手捉住脖子,提到空中。
一条弄不清状况的野狼扑过去,风雪中魔神挥起大脚,凌空将其半边长吻完全踢碎,鲜血和着狼牙****到空中,身体竟然飞出十余米。刹那间,狼群意识到自己找错对象,提到铁板,悲声呜咽中四散而逃。
在那种被血海侵淫出来的暴戾面前,笑傲山野的它们如羔羊般柔弱,兔子一样无辜可怜。
南北两面枪声响起,流光呼啸而来,炽烈火焰带来的是同样坚决的意志,被夹击的魔神愤怒咆哮,身体在雪地飞旋,一手一狼化成两片肉身盾牌,如旋风般在雪地里狂飙。
他没有选择逃跑,而是朝北面发动冲锋,在他的内心深处,南北两名对手层次相当,恨意却如云泥般鲜明。
相比南边那个先被自己发现、并且攻击的对手,北边那人在最关键的时候背后偷袭,险些将战局一枪定性。比这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自己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现对方,如果不是他主动开火暴露出来,至今仍在暗中觊觎。
这是危险,更是难言的耻辱,魔神一路冲锋向前,暴虐的目光穿透雪原,将那各卑鄙的偷袭者牢牢锁死。
风雪中,流光枪声不断,两面追逐着那条呼啸的飓风;北面斜坡,刀仔从藏匿处起身,持枪托腕,偏头转向,以标准到无可挑剔的姿态持续射击。南边雪原,牛犇从巨石背后现身,单手持枪,身体像魔神一样,以追赶落日的速度狂飙。
齐膝深雪,对魔神而言仅仅至小腿,几乎影响不了他的脚步;在其身后,一条仅至其肩下的身形紧紧相随,非但没有被拉开,反而步步迫近。
“嗷!”
一道流火穿透被打烂的狼尸,魔神发出愤怒长啸,震动东面山壁上的积雪,扑簌而落。残暴的气息和声音一道回荡在空中,似乎连世界都感受到了其中包含的强烈意志,连山岳都无法承受其怒火,险些要发生雪崩。
然而在魔神心里,此刻却被懊悔说充满,恨不得时光倒流之片刻前,让他重新做一次选择。
相比正面那个偷袭者的准,追击者的奸诈与速度更令人担忧,他并不高大,雪地里竟能跑得和自己差不多一样。
更重要的是,他走的是直线。
更更重要的是,入山之后魔蛇已经四度受伤,身体正在流血。
他的枪法明显不及正面人精准、也不如他快,但其射击的方位阴险奸猾,除开始几次瞄准身形,其后便总是朝着自己的前路,每每可以打断节奏。
此时此刻,魔神忽然想起之前的事情,那群狼被他有意驱赶到自己身边......可惜当时他在雪地下方处理伤患,等到忙完,一切都成了定局。
现实容不得迟疑犹豫,更加不可能变向,魔神像战车冲过雪原,冲上斜坡,暴烈出击。
只有贴近,身后那个人才能有顾忌,只有击杀这个枪法更好更快的家伙,才能专心报复那名更加奸诈而且莽撞的对手。
他竟然敢靠近自己,他简直不知死活!
“吼!”
心里怀着怨念,魔神一脚踢飞路过山石,反手将两条狼尸砸出,趁着对方闪避的空当越过最后那段距离,狂啸冲前。
对面,刀仔做出和魔神差不多的举动,避开的同时把手里的枪砸过来,反手抽刀,低头,悍然迎了上去。
仅看一眼,魔神就认出那把刀的出处,残虐的气息瞬间升至顶峰。
“杀!”
一大一小,一高一矮,强悍与精悍相遇,暴烈与凛然发生碰撞,就在彼此交汇的那个瞬间,又一重变故突然发生。
不远处的雪包突然炸裂,一条娇小的身影出现在雪坡,好似一团紫云飘入战场。
正赶上魔神出脚的那一刹那,两道细细的黑芒闪电般刺出。
尖叫,闷哼,怒吼声暴戾,
撞击,鲜血,骨折声清脆。
雪雾当中,三条身影片刻纠缠,先后飞出,空中洒落喷洒的红艳,地上有庞大的躯体翻滚。
魔神双腿各中一根七寸钢针,脸上一条巨大的伤口,从眉心一直画到耳根;伤口触及到他的眼睛,视线混沌,身体也失去平衡,翻翻滚滚,一路下坡。
刀仔被撞飞到七八米开外,凌空可看到一条腿弯曲成不规则的形状;九夜像一只被弹飞的蝴蝶,奄奄摔到一侧,挣扎着挺了挺头颅,便又倒地不起。
雪地里,弓起的身体缩成一团,苍白的面孔对着雪原,紫色与红色画出来的图案格外美丽,同时也透着凄凉。
“嗷!”
两声咆哮接连响起,一道暴戾凶残,另一道冷酷冰凉,并有一种深层心痛。
说不清什么道理,当目睹那个仅仅数面之缘的紫影飞出,牛犇心里感觉到一股别样疼痛。
昨日午时,雪坑深处,是他亲手为之解衣,生平第一次看到女性的身体;那种美丽与柔嫩、凝滑与弹力是他从未领会过的东西,抛去心灵上的震撼,牛犇此刻脑海里的念头居然是:自己亲手缝合的那些伤口,是否全部炸裂。
无可形容的愤怒,脑海中残存的理智通通消失,双眼瞬间变得血红。
枪火追逐着翻滚的身影,片刻后被乌光所取代,弹已尽,人将至,山脚之下,牛犇自腰间拔出军刺,同时取出来针筒,去掉帽子,反手刺入颈中。
并不温暖的液体注入血肉,带来的是火辣辣的感觉,血液如火焰燃烧起来。心里“蓬”的一声,腰间热流的运转骤然加剧,在那团火焰的推动下,山洪般灌满四肢百骸。
“啊!啊啊啊啊!”
遏制不住的杀戮**,牛犇如野兽般嘶吼着,脚下猛蹬,身体高高跃起。
狂暴的力量传入脚底,坚韧的鞋面生生撕裂,他像炮弹飞射到空中,巨鹰般展翅。
两道乌光闪烁,直翅顶门,斜插肩颈。魔神翻滚中站起身来,暴虐的怒吼如沙哑的雷,举臂、挥拳,格面,横敲。
仿佛两头蛮牛相撞,鲜血喷射中,一条乌光崩飞远去,牛犇的身体毫无意外地跌了出去,原地魔神晃了两晃,竟也坐倒在地上。
“他竟有这样强大的力量!”用手撑着地面,魔神脸上流露出震惊的神情。
“他还有这样强大的力量!”腰间发力挺身,牛犇眼中爆射寒芒。
心念刚闪,跌飞的身形再度跃起,乌光再现。
“他还能动!”魔神怒吼而起。
“他还能战!”牛犇再加一指。
二次碰撞随即发生,不同的是这次牛犇没有飞出,魔神也未倒地,只有一条乌光带血而去,留下两头野兽赤手相搏。
雪雾弥漫,“蓬!”“蓬!”撞击声不停,当强大遇到强大,力量碰到力量时候,每次对撞,身体不可避免地受到震动,难以立足。于是乎,两个懂得诸多技巧的斗士失去技艺,只剩下最原始的扑击,格挡,与搏杀。
一次次猛扑,相撞,再次猛扑,再度撞击。
血色不停飞溅到空中,不知发生多少次闷响后,雪原中传来“哐当”巨响,伴随着震惊、欢喜、随后是一声狂烈怒吼。
“牛犇?刀仔?那是......我%****老母!”
仿佛受到惊吓,在一次尤为剧烈的碰撞之后,两条身影骤然分开。
......
......(未完待续。)
ps: 汉军在做一个有奖竞猜活动,希望大家都能参与,具体会有专门的帖子说明。
另外,本章最帅的不是牛犇,也不是刀仔,而是得到文字最少的紫衣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