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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浪子刀     核武皇帝txt下载     核武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七章 奉天新军示威事件(一)

    奕匡在东三省住了些日子,宋彪还亲自陪同他去了一趟辽中,在那里,宋彪的东北新军正在分成多路围剿土匪,正好有一波土匪被围在山上,宋彪特意邀请奕匡参观作战。

    宋彪并不担心暴露自己的实力,恰恰相反,实力才是他成为东三省总督的关键,俄国的推荐和其他各国的默认倒是其次。

    宋彪显然不将满清朝廷放在眼里,不支持他搞新政,他照样也要搞新政。

    将庆亲王奕匡送出辽中后,宋彪就回到沈阳部署新政,在奉天行宫的对面,也就是后来的张大帅府和附近位置购买地契,圈建东三省总督府和奉天省政府办公所,这是为了长远的计划,现在则统一称作东丢省总督衙门。

    此外,他在浑河南侧的一段区域集中购置地皮,也就是从浑河堡到杨官屯这个地方,按照他的计划是准备在这个区域设立工业新区,招商弓资,吸升工厂进入。

    用手中的资本优势,他让回到关东的容星桥去和英国洋行交涉,购买营口通商埠口的码头和周边地段,也准备设置工业新区,作为交易的条件,他承诺支持营口的发展,以及英商在此地的通商权利。

    宋彪在手里囤积了足够的粮食,这足以让他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将奉天地区的民情稳定下来,用手里的运输团、民兵大队和联系到的马帮,他将粮食运到各个县镇,就地按屯、村借粮。

    在沈阳、辽阳、辽中等重灾区,他也开设粥场,救济灾民。

    能够和清王朝要的,他绝对不会手软,二话不说就和满清朝廷索要十万担的粮食用于进一步救济灾民,并且将这个事情派给和他关系很差的赵尔巽。

    赵尔巽是奉天府尹,此事本来就是他该负责的民务。

    宋彪则亲自和米哈伊尔大公、库罗帕特金总司令官交涉各项条款,正如他所预测的那样,俄军现在也恨不得立刻就撤回去镇龘压暴乱运龘动。

    不管是米哈伊尔大公,还是库罗帕特金总司令官,以及确认会留在辽东半岛租借区担任关东州总督的谢叶尼斯基上校,大家都非常信任宋彪,确信宋彪会有效的保护俄国在东三省的利益,以及暗中抵御英日同盟在东三省的渗透。

    双方很快签署了多份协议,有明有暗,明着是正式的退军条款,暗着是俄国承诺的四条款,更暗的没有任何纸上协议的则是俄国将缴获日军物资,已经难以运回国内的多余军事物资都低价处理给宋彪的东北新军。

    俄国仍然会保留一个骑兵旅和一个步兵团的兵力在沈阳,以宋彪的东北新军名义存在,并由布鲁西洛夫准将担任直接指挥官,原则上仍然归属宋彪调配。

    或许只是原则上,毕竟都要留一手。

    宋彪并不在意这点小问题,就算俄国留两手,他也有办法处理。

    1905年就这样即将成为历史的一部分,12月上旬,宋彪做好了所有准备工作,从辽中县剿匪归来的部队扣押这四千多名土匪,随时可以进城。

    12月12日的上午,宋彪让赵庭柱等人率领部队横穿整个沈阳城之后再回到东陵卫营区,正好就在这一天,蒋方震从日龘本回到沈阳城,下了车站就匆匆前往办公所和宋彪汇报。

    宋彪正在办公所里等着赵庭柱他们的消息,忽然见到蒋方震回来了,心情很是不错,总觉得是双喜临门。

    蒋方震习惯性的走到门口立正敬礼道:“军座,参谋副官蒋方震完成任务归来。”

    宋彪抬头看着蒋方震,笑道:“你回来的正好,来,坐吧。”

    说着这话,宋彪同时让其他人等都先暂时出去,连舒方德也没有留下来。

    等其他人离开办公室,蒋方震就从随身携带的褐色皮革质地的俄式地图包里取出一份剪报和一叠信件,转交给宋彪,这才坐下来道:“此次我在日龘本接触的人极多,包括一些很激进的革龘命党人,还有很多留学生代表,也见了一些日龘本政要。如今的日龘本正在兴起研究您的热潮,经常有报纸报道您的情况,几乎是连一些细节都不放过,我特意剪了一些有代表性的报道给您过目。日龘本对您总体是非常之害怕的,甚至连日军也不避讳的说以后恐怕是要犯了恐惧您的病症,听说我是您身边的主要参谋副官,日龘本一些政要也很热情的邀请我参加各种会晤,大体上都是支持您担任东三省总督,并且愿意化干戈为玉帛,愿意和您建立更为密切的合作。包括日龘本新上龘任的西园寺公望首相也单独抽时间建过,日军方面则派大岛义昌大将继续和我洽谈,大岛义昌大将和内阁大臣中坚原敬都专门有信件给您,而在日龘本的一些革龘命党人同样有较多的信件托我转达给您,其中比较特别是孙逸仙先生的信,但我和他交谈中,感觉孙先生对您似乎寄予了过多的期望,并希望能和当面会谈劝说您支持反清革龘命。”

    “哦!”

    宋彪又问蒋方震:“陈天华那边是怎么说的?”

    蒋方震答道:“因为清政府和日龘本交涉,希望日龘本对在日龘本留学的华裔留学生实施较为严格的管理,禁止留学生从事反清政府的革龘命运龘动,日龘本目前已经颁布了新的规章限制华裔留学生在旧本的行动。情况似乎是很混乱,陈天华也显得非常低沉,甚至是悲观,但我还是劝说他到我们这边工作,而他已经同意,并在留学生中寻找合适的人选一起经营报社。”

    宋彪微微点头,道:“你等下尽快以我的名义给日龘本留学生们发一封公开电报,建议他们统一意见,坚持继续留学,首先要学习现代化的知识,只有这样才能回国建立一个新的现代中龘国。”

    蒋方震嗯了一声,却提醒道:“军座,说实话,您在留学生那边的名声可不大好啊。”

    宋彪哈哈大笑道:“不管这个,最好是直接刊登在日龘本的报纸上,他们都是成年人,好与坏要靠自己去思考和辩解。”

    蒋方震微微点头道:“我在日龘本期间也对我们之所以要抵抗日军做了很多的解释,他们终究还是比较激进的国人,想法不太理智,但还是能够听一听我们的想法。”

    宋彪倒不是很在乎这些留学生能否理解他的想法,他先将这些信件拿了出来,挑了一圈将孙先生的信件拿出来,仔细的阅读一番。

    果然如蒋方震所言,基本就是**裸的鼓动宋彪造反革龘命宣称如果宋彪愿意起兵革龘命,必当成为中龘国革龘命之父,开启中龘国革龘命的大潮,万众敬仰之类……。

    前后看了一番,宋彪几乎没有找到太有营养的话,至于孙先生所宣扬的民族、民权精神,听的太多也就审美疲劳了,反正民国那么多年,这些也都是只是狗屁大旗而已。

    他只能感叹一声,将这封信搁置在一旁。

    蒋方震道:“这位先生真是许诺了很多要请您当革龘命中龘国的军事大统帅之类的呢。”

    宋彪道:“随他去吧大道朝天各走一边。既然他写了信,那就还是要回信的你替我拟一封,不要说的太难听,就说我认为建设比破坏重要。”

    蒋方震默默点头。

    宋彪重新将大岛义昌等人的信件挑出来由蒋方震翻译之后阅读,无非也还是原来的那些事,蒋方震此前已经和日龘本方面做了交涉,要求日龘本停止对东三省地区的一切非法军火贸易,不得支持地区内的土匪武装。

    日龘本已经同意,至少在表面上是同意的,并且愿意继续以较为低廉的价格供应弹药和武器给东北新军,只是另外提出想要购买数十门迫击炮。

    日龘本方面的情报工作一贯是做的很细致,已经知道俄军将长岭兵工厂低价转让给了宋彪。

    宋彪并没有出售这种迫击炮给日龘本的想法,让日龘本人慢慢琢磨去吧,很多东西看起来很简单,真正造起来也需要几年的摸索。

    至于旧本留学生代表的那些信,总体和尔,先生没有太多差别,都是极力鼓动宋彪实施革龘命

    虽然看了以后感觉这些人都是半瓶子的水平,懂一点东西就以为都懂,宋彪还是打算逐一回信,建议他们多学知识,多想的更为深入一些,不要将对问题的分析停留在表面。

    由于日龘本留学生那边的情况也比较复杂,加上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蒋方震并没有在日龘本急于成立新华会和中华革龘命党之类的组织,只是他个人暂时加入了孙逸仙的革龘命组织,和光复会来往较多,发展了几个下线作为交流渠道。

    光复会的思想基本和宋彪的中华革龘命会理念一致,这肯定是一定要联系,蒋方震也知道这里面的重要性,在日龘本期间和章炳麟、蔡元培等人来往极多,也替两人送回了信件给宋彪。

    宋彪正和蒋方震谈着这些事,舒方德也匆匆进来,见到蒋方震便显得很高兴,又和宋彪汇报道:“军座,我们的四个步兵团和一个骑兵团、一个炮兵团,还有运输大队都已经正式进城了,压着四千多名胡子游街示众,沈阳城里现在是热闹极了,围观百姓大约有五万人之多。咱们是明枪明刀明马明炮的直接亮出实力,赵尔巽估计是吓得够呛啊。”

    宋彪哈哈大笑,游街示众的事情是舒方德一手负责和组织,所有士兵在城外都换了新军装,特意在辽中县就地加紧操练过阵列,务必按照宋彪的要求严阵有序的进城。

    宋彪在法国定制的新军礼服没有到,否则,他也打算参加这一次示威行动,狠狠的给赵尔巽一点颜色苞看看,没有金刚钻就不要揽瓷器活,想和他宋彪硬碰硬,回家再捣鼓点部队来吧。

    都说清末时期已经是各地总督割据一方,宋彪在东三省绝对是属于割据程度最厉害的,满清朝廷根本上就失去了对东三省的实际控制能力,指望给赵尔巽派一个协办大学士的头衔就想牵制宋彪,那根本就是自寻其辱。

    听完舒方德的汇报,宋彪坐在椅子里思索了片刻,又和两名参谋副官道:“这还远远不够,我看明年再找一个时候找一个好机会,一个好理由,抓住赵尔巽的一股部队狠狠打一架,直接干翻。杀鸡给猴看让那些不识相的都看清楚,跟着赵尔巽这些驻防将军干是没有前途的,跟他们干就是和我过不去,和我过不去就是要死人的。”

    舒方德稍加思量,问道:“军座,是不是太过了一点?”

    宋彪道:“将理由找充足嘛,实在不行就安排一下嘛,慢慢准备不要急。”

    舒方德一口答应下来,道:“那行,我从现在就一点点的安排,机会合适的时候就给他们一点颜色。”

    宋彪坏笑着,心里继续琢磨这件事。

    此时,薛长庆、赵庭柱、张亚虎他们正在率领部队耀武扬威的横穿整个沈阳城,正如舒方德所言,那是真的明枪明刀、明马明炮的恐吓赵尔巽,整个沈阳城的每一个人都能看清楚,让大家明白宋彪的东北新军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部队。

    前后准备了两个月之久机枪一百余挺火炮两百门安排了六千匹东洋大马在前面开阵,清一色的顿河挽马四干匹所有士兵全部换上新式军装和军靴,军靴底部全部打上厚一厘米的铁掌,严格按照要求擦拭锃亮步枪统一采用莫辛纳甘制式步枪,一律上刺刀。

    宋彪为此付出了一百二十万洋圆,因为是加急从俄国订购,平均每套军装的价格都在二十洋圆以上,最贵的骑兵礼服每套六十洋圆,除此之外的各种开销也不少。

    当这样的一支部队从奉天城里的主干道通过,那整齐的铁掌磕地的嘭嘭声简直就像是炸雷一般惊人,彻底将赵尔巽和奉天城的市民们都吓傻眼了。

    在最前面率领部队的人是赵庭柱,穿着一身蓝黑色高级将官制服,骑乘一匹纯白色的盎格鲁一阿拉伯军马,竖立着手中的恰希克军刀,神情冷峻的直视前方。

    他身后是六千人的骑兵队,一律手持军刀正坐,身上背着步枪,统一骑乘从日军缴获的盎格鲁诺曼底系的东洋马,为了让这支骑兵部队更为炫目,宋彪还特别选购带枪尖式的黑色骑兵钢盔,亮瞎了。

    此前光是听说东北新军很厉害,一路打的日龘本人死伤十几万,真的是个什么样子却不清楚,现在算是见识到了,赵尔巽在盛京将军衙门外看的腿脚发软。

    等大军环绕半圈再横穿而过,回到东陵卫军营,宋彪亲自主持凯旋归师庆典,在办公所也开了六桌酒宴欢迎凯旋而归的将士们。

    辽中的土匪太多,东北新军直接采取三面合围的阵势围住主要的土匪区,逼迫土匪单面撤退,再用骑兵追击,对于那些仗着山地优势和新军顽固对抗的,就用山地作战的方式强攻,正好操练部队的作战能力。

    前后打了三个月,清剿土匪六十二股,击毙土匪两千四百余人,俘虏了六千余人,里面较为精锐的一批抽出来就地编练,其余的四千多人则统一安排游街,后面直接服劳役。

    像杜立三、龙驼子这些土匪可都是千百号人的大部队,用的都是日龘本步枪,也有俄国步枪,正面打起来都很凶悍,虽然给宋彪的东北新军也造成了不小的伤亡,可练兵练将的作用同样很明显。

    这才是宋彪最高兴的地方。

    后面,他准将新民府、黑山、阜新一带土匪清剿一遍,随后南下去锦州,然后是鞍山、本溪一带,逐步用三年时间将整个东北的大土匪区都横扫一番。

    在进一步出兵之前,最重要的当然是继续招兵买马,继续收集各地土匪和地理情报,为大规模的清剿运龘动做准备,同时也要鼓励群众参加,发动人民群众的力量,利用在东三省清剿土匪的机会在各地建立联络和基层组织。

    只不过,宋彪并没有想到这一次会捅个大马蜂窝,他原本也就是军人式风格的吓唬一下赵尔巽,自己都没有亲自过去,在日俄战争期间捞了那么多钱,奢侈一次搞场军事游龘行也不算什么,大不了以后再节省点。

    他就是那种青年军人式莽撞和戏虐而已,自己都没有太当回事。

第一百零八章 奉天新军示威事件(二)

    彪策划的这场奉天新军示威真让清政府异常紧张也让盛京将军赵尔巽、清政府和慈禧太后惊出一身冷汗,此前谁也不清楚宋彪的东北新军到底有多强,连是什么模样都没有见过,现在总算是见到了,结果吓尿了不少人。

    此时的东三省存在着四种力量,清政府是甲方,沙俄帝国是乙方,宋彪是丙方,英日同盟是丁方,沙俄帝国忙于应付国内的**暴动,又和英日同盟相互牵制,暂时无力争夺东三省的控制权,在东三省进一步争权夺利的两方就是清政府和宋彪。

    新军阅兵事件就是宋彪和清政府争权的产物,赵尔巽“推测”宋彪即将谋反的密电更是让慈禧太后和满清朝廷大为震惊,满人权贵们激愤不已,连庆亲王奕劻也惨遭满人权贵和监察御史等清政府官员的一致辱骂。

    为了顺利当上东三省总督,拿下三省大权,宋彪在京师内部花钱疏通了一些官员,此前从斯特塞尔手中购买的那批珠宝字画和古董也都送了过去,如吏部尚书鹿传霖、礼部右侍郎陆寿臣和宋彪都有来往,也是他打听清政府情报的主要渠道。

    宋彪并未想到京师和各省官员对此的反应都如此激烈,颇有不将他拉下马绝不甘休的架势,赵尔巽更是联合了诸多大臣众口铄金一般咄咄逼人。

    这让宋彪有点意外,一是觉得清政府反应过激;二是觉得清朝官员从上至下都不可理喻,好像清朝还真的很强大一般,吹口仙气就能消灭他的东北新军;三是他还没有做好**的准备,部队并没有实力推翻满清王朝。更没有实力横扫全国。

    就在宋彪准备硬撑到底和清政府死磕之时,有一个很特别的人前来秘密拜见他。

    这个人叫袁金铠。

    因为这几天的情况过于紧张,宋彪只能加紧备战,秘密带着蒋方震等人制定整套作战计划,让全军各营都处于戒严之中。

    如果事态真的无法控制。宋彪就决定先发制人,直接将三省驻防将军拿下,在辽中和锦州一带同清军决一死战。

    这天中午,宋彪正在和蒋方震、舒方德、蔡锷、赵庭柱四人秘密讨论方案,李大运忽然手持一份拜帖进来禀告。说是辽阳警务局提调袁金铠前来拜见。

    这倒是稀奇事。

    宋彪将这个人的拜帖拆开来看一遍,心里觉得有点意思,自从他当上东三省总督以来,不知道是不是赵尔巽秘密做了部署,至今还没有几名官员前来拜见他呢。

    稍加思量,宋彪就暂停了和大家的讨论,自己去前院的办公室接见这个叫袁金铠的人。

    身为日后东北王张作霖的头号幕僚。袁金铠肯定是值得一用的人。

    听说他来求见,宋彪还是很高兴的,等宋彪到了办公室里,已经看见一个三十余岁的清朝官员在房间里等候着,身穿一袭满清四品官服。留着八字胡,身材不高,神情镇定,一看便知是个久经历练的人。

    见到宋彪,这人就上前参拜道:“卑职辽阳警务提调袁金铠参见总督大人!”

    宋彪仔细的打量了袁金铠片刻,问道:“你说你是辽阳警务提调。我在辽阳打仗的时候怎么没有遇到你啊?”

    袁金铠不慌不忙的答道:“禀告大人,日军进城之前,卑职眼见俄军要撤逃。这就提前带着警务局的十余名巡捕护送辽阳王知县离开县城,猜想日俄交战势大,连奉天城也很难保住,卑职就陪同王知县去了新民府。”

    宋彪微微点头,算是认可了此人的才干和应变能力,道:“起来说话吧!”

    “谢总督大人不究之恩!”

    袁金铠答谢一番。这才起身取出一份折子续和宋彪道:“卑职不才,斗胆写了一份三省新政书想要敬献给总督大人。卑职学识浅陋,写此书非要显示自己与他人不同,还是拳拳之心欲保三省为洋人所占,还请大人过目!”

    宋彪知道这是一个君主立宪派的人物,就让李大运将折子拿过来翻看,边看边问道:“你以前是什么出身,做过什么事?”

    袁金铠答道:“卑职是光绪十一年在奉天府升的秀才,庚子年办过团练,当过北路保甲局总办和团练总董,去年才担任辽阳警务提调一职!”

    宋彪感叹一声道:“办团练是个有趣的事啊!”

    八国联军侵华之后,清政府才仿佛是猛然惊醒的开始在全国办理新政,即便是慈禧太后也显得很是热衷,这段时期真的也办了很多新政,包括地方自治和选举等等,各地都有新军、税务局、工巡局、警务局、电报局,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变成了外务部,还设置了民政部、法部、邮传部、学部等新部门。铁路开始大规模的要修建,洋人在八国联军侵华之后已经能在全国各地办厂,国人自然也可以,各地随之都有新式工厂出现。

    从1901年到1911年,这十年间的中国和晚清正在经历着一种快速的转变,而这个时期的所有变革也为民国的到来奠定了基础。

    至于各地的警务局,则基本都是义和团时期的各地团练转化而来,和现代**系统仍然有着非常大的差别,与其说是警务系统,不如说是一种新的绿营兵,主要负责的也不是办案,而是维持地方稳定和治安。

    袁金铠办团练出身变成了警务局的提调,这也是很普遍的事情。

    宋彪将袁金铠这份万余字的《东三省新政书》看完,要说起来还真有点立宪派的架势,首先就是要各地理办地方自治,加紧督办新军,鼓励办厂,开发煤铁。安置流民开垦荒地。

    虽然都是些在这个时代很常见的先进言论,但能说出这番话,整理出一份万余字的议政书,就足以说明眼界还是比较宽阔的,何况这个人有秀才的功底和基础。难怪日后算是奉天立宪派的领导人之一。

    不错。

    即便说的都是耳朵起茧子的废话。

    宋彪将这份《东三省新政书》收了起来,道:“你这份新政书写的不错,能有这样的抱负和远见的人在关东并不多。只是关于地方自治之事还是值得斟酌,操之过急就不过是将权利分于乡绅,一般的乡绅也就罢了。若是归给了乡绅恶霸,新政没有搞出来,百姓反倒是苦不堪言,你让我这个要为三省百姓做主的总督情何以堪啊?”

    袁金铠当即再拜伏道:“下官所言狂妄,还请大人不做追究!”

    宋彪则道:“起来吧,也没有什么好追究的,我就是随便和你谈一谈。算是一起商量吧。有一个人能一起参谋参谋,商议几番,那总是一个好事。”

    袁金铠大喜,当即起身谢恩道:“多谢总督大人赏识。”

    宋彪点着头,示意他坐到旁边再谈。

    等袁金铠毕恭毕敬的在宋彪书桌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宋彪才和他说道:“新政这个事,是好事,也是坏事。好的一面是求新求变,坏的一面是铺张浪费,朝廷若是不能控制住火候,指不定就成了上下各级官僚。还有地方乡绅恶霸们乘机海捞的借口。届时搞的百姓苦不堪言,那可就是好心办坏事了。我也想搞新政,但我一个原则是不增加三省百姓一分钱的负担。你觉得呢?”

    袁金铠大为惊叹,心悦诚服的拱手作揖道:“原先以为大人以善用兵法称雄天下,以此而为官,如今才知大人实乃名臣之资,下官敬佩不已,也要我三省百姓谢过大人。我东三省能有大人出任总督。实乃是我三省之幸事,百姓之幸事啊!”

    宋彪心里苦笑。心里真不明白袁金铠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过来拜见他,他还会不会继续当这个总督都是问题呢。

    等了片刻见宋彪并不再说话,袁金铠就毅然和宋彪道:“不瞒总督大人,卑职前来辽阳也有几天了,原本想要去拜见赵尔巽赵大人,正好看了新军游行,很是震惊,这才下定决心转而前来先求见您一面。赵尔巽赵大人身边的幕僚中有一位是我同乡好友,他与我说了一些消息,说是京师因为新军游行之事大为震怒,我想清楚其中各种变故后,这才急忙前来求见,想要向总督大人献上奇策!”

    “哦?”

第一百零九章 奉天新军示威事件(三)

    清政府并不是传说中的那么荒诞愚昧,至少在最后十年,清政府也积极在全国大力举办新政,建立各种新式学校,为后来人才济济的民国政府奠定了基础。

    清政府也是有血性的,在辛亥**之时,清政府还曾经派遣唯一的重巡洋舰在墨西哥西岸示威,迫使墨西哥政府就排华事件道歉。

    在日俄战争期间,清政府选择局外中立是明智的选择。

    在宋彪积蓄了强大的军事实力后,又具备和俄国斡旋的条件时,清政府被迫任命他为东三省总督也是明智的,这不代表清政府就会将所有权利都交给宋彪,恰恰相反,清政府既任命他为东三省总督,又通过保留奉天、吉林、黑龙江三位驻防将军控制着东三省的一切军政大权,因为三省驻防将军和东三省总督在管辖上正好是完全重叠。

    奉天新军示威事件在本质上也是清政府的这种看似精明的安排导致的,而始作俑者就是慈禧太后,她早已习惯用这种伎俩驾驭百官,只是没想到宋彪和赵尔巽的反应都是如此激烈,完全摆出了一场死斗的态势。

    袁金铠的那两招迅速见效,在宋彪摆出就是要和赵尔巽争夺东三省总督实权,以求施行新政的强硬姿态后,攻击宋彪的官员反而有所减少,甚至有官员上奏要求严查赵尔巽。

    就在这种激烈的争斗中,1905年12月3日的这天下午。慈禧在宁寿宫召见了荫昌。她之所以要召见荫昌,正因为荫昌是极少数苛责赵尔巽的官员。

    严格来说,荫昌甚至不算是官员,他只是准官员,身为天津武备学堂的总办而已,好歹也有正三品的官衔。

    宁寿宫在皇极殿的后面,自庚子新政之后,慈禧太后就常住在这里秉办新政,投其所好,各地总督巡抚也是马不停蹄地抓紧督办新政。只是一群旧人办新政的结果无非是表面荣光焕发,内里都是败絮,各地巧借新政豪取强夺,巧立各种名目胡乱征税。百姓苦不堪言,如新政办理的最为热闹的四川,往年地丁税不过一两白银,1902年之后却增加到6至8两,个别如合州等地甚至激增至14.3两。

    最终,所谓被称之为庚子新政名臣的满人锡良,实际上也是四川铁路暴动的最终缔造者。

    此时的慈禧太后显然未能觉察到这一切,她看到的都是庚子新政的各地欣欣向荣,举国日新,除了东三省和光绪皇帝之事外。她似乎也没有太多忧虑。

    荫昌虽然是见过慈禧,心中依旧惶恐,总担心自己此前上奏支持宋彪的折子会成为罪状,在二总管太监崔玉贵的陪同下进了宁寿宫的大殿。

    进了大殿,荫昌只是在前面的长椅上看到一位身穿墨绿色旗袍的老妇,这便迫不及待的离着很远就跪了下去,拜见道:“奴才天津武备学堂总办荫昌给太后老佛爷请安!”

    人至老年,慈禧的眼神早已不如过去,记性更不如过去,虽然见过荫昌却有点想不起对方的模样。隔着这距离也看不清楚,这就悻悻而烦恼的摆了摆手,道:“起来说话吧!”

    荫昌连头也不敢抬的答道:“奴才身份低微,在太后老佛爷的身前岂敢站着说话,奴才还是跪着答话为好!”

    关于慈禧。众说纷纭。

    她其实只是一个想要维护满人特殊权位和利益的满族老贵妇而已,也是满清王朝最后还能堪称是政治家的女人罢了。她手里捧着精致的暖手炉子,淡淡的感叹道:“如今像你这样守规矩的奴才倒是不多见了,站起来吧,本宫今个正好有些话想要问问你。”

    荫昌这才起身,答道:“奴才谢过老佛爷。”

    慈禧太后续问他道:“你是见过东三省总督宋彪宋大人的吧,我记得奕劻那时候是举荐你去辽东见他,据说回来禀告的时候,说宋大人倒是个还不错的人。”

    荫昌毕恭毕敬的答道:“回禀老佛爷,确实是奴才见的这位宋大人,可奴才是说真话,这位宋大人并非是谋反之人。”

    “哦?”

    慈禧太后其实真心希望这话是真的,她的大清国早已是风雨飘摇,经不起折腾了,如今的宋彪比起当年的粤匪长毛不知道要凶狠多少,万一是真要谋反,就算大清国挡住了这一波,这个朝廷也算是彻底的毁了。

    她悄然一抬满是褶皱的眼帘,依旧看不清荫昌的模样,就和身边陪同着的二总管太监崔玉贵吩咐道:“给他搬个凳子来靠近些说。”

    “喳!”崔玉贵毕恭毕敬的点头弓腰,转身就指挥两个守在门口的小太监将圆凳端过来,请荫昌坐下。

    荫昌心里这才高兴,赐坐就说明是好事啊,他这就和慈禧太后答谢道:“奴才谢过太后的隆恩。”

    说完这话,荫昌就真的坐下来,离慈禧太后也就三步远的距离。

    慈禧这就继续问荫昌道:“你觉得宋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荫昌答道:“老佛爷,您还记得朝廷前些年派了好些个幼童赴美留学,如今回来的很不少,可有哪一位是谋反的,又有哪一位是**党?”

    慈禧觉得这话说的巧妙,就问道:“你这是说……?”

    荫昌顺着话答道:“奴才以为宋大人就和当年那些幼童差不多,奴才见过宋大人,其实也就是二十岁的光景。要是真见过,那真觉得稀奇。如他所说,三省之中没有一个官员听他指挥调配,都听各省驻防将军的,将他视作无物,搁着谁当这个总督,谁也受不了。何况是一个年轻人?奴才是见过这位宋大人。那些没有见过他的人,大体想起来都以为是四五十岁的老者,自然各种想法都有,可多半都是自己妄自猜测。这位宋大人,奴才以为他有两个特点,一是爱钱,在日俄战争期间赚了很多钱,在东三省又买地,又买煤铁矿,坐拥数百万的家财。犯不着冒一无所有的风险反叛朝廷;二是能打仗,确实是难得的兵法大家,极其擅长用兵,哪怕是多给点钱养着他。那也总有用到他的时候,总好过让俄国人养着他。”

    慈禧一听这话觉得荫昌真是说到了点子上,她其实也听赵尔巽密报,说宋彪在东三省贪赃枉法,乘乱强夺良田数万垧,又在俄国人的支持下巧夺各地煤铁专营权,胆大妄为,专营不轨。

    她一直觉得赵尔巽有添油加醋的份,乘机多赚些钱怕是真的,这世上有多少人是不爱钱的?

    荫昌说的对。养着宋彪总能有用处,总好过让俄国人养着他。

    听了荫昌的这番话,慈禧微微颔首。

    此时的京师城里也下起了小雪,天气恰是转寒之时,阴风冷雪,让这宁寿宫外的青色砖地上也积了一层薄薄的雪粒子,慈禧这些天的心情并不好,天气一转寒,她的手腕和膝盖就阴冷冷的疼着,上个月还犯了痢疾。

    慈禧穿着锦丝墨绿袄子。手里捧着黄铜质地的暖手炉儿,身边燃着火炭炉子,房间里倒是热乎乎的,可她心里却总是有种说不出的冷意,她的身体是一年不如一年。总是担心哪天就会一觉睡去便再也醒不过来。

    每每想到此处,她心里就有着太多的担忧和害怕。

    她也是人。她爱权,她也怕死,她也想青史留名,更想保住这大清的江山和基业。

    她老了,再多的珠光宝气和再小心的保养也掩不住她年过七旬的衰老,还有那脸上的老年斑,她和这个帝国都已经是行将就木了。

    她一贯是板着脸的,总是这样严苛冷漠和无情,因为她掌握着这个帝国的一切大权,驾驭着这个帝国,却是心情最为沉重和忧虑的老女人,她甚至找不到几件值得自己高兴的好事。

    慈禧不由得想到前些日子的事儿,她就和荫昌感叹道:“前些日子,还没有任命宋彪当东三省总督之前,本宫找来了直隶总督袁大人,那也是个有能耐的主,本宫就问他,如果宋彪造反,挥师南下,你挡得住吗?你猜袁大人是怎么回答本宫的?”

    荫昌卑躬的答道:“奴才不知。”

    慈禧唉了一声短叹,道:“袁大人说,要是宋彪自己南下,那还好说,兴许能挡住,兴许挡不住,关键是看俄国人是否支持他;要是宋彪指挥俄军南下,那就别打了,哪怕是有三个北洋军加起来也不是对手。”

    荫昌也哀叹,觉得他们满人的命可真苦,不知何时,这大好的基业怎么就这样不堪了。

    他只能答道:“奴才是在德国留学过的,知道洋人的打法,不瞒老佛爷,袁大人说的也没错。可这事情还不至于是这样,就怕赵尔巽这帮人为了自己争权夺利,为了自己出一口气,硬生生将宋总督给逼反了。要奴才说,赵尔巽也是不按好心,这不摆明是将宋总督往死里逼吗?还真是不怕宋总督造反,就怕宋总督不反。老佛爷,不管是怎么个事儿,还是得先将赵大人调回来,这么折腾下去,就算宋总督只是想多捞点钱,多整点新政,指不定也给赵大人硬生生逼反了。”

    慈禧沉默了良久,过了好一会儿才阖上眼帘,冷漠而疲倦的板着脸道:“是啊,你说的可不就是这个理嘛,这位赵大人可真是会给本宫找不痛快的事。”

    她老了,精力再也不如过去了,心里的忧虑又多,真的想要将这一切都扔下去不管,可她扔不下去,她要是都扔给皇上,她这辈子就算是毁了。

    见她阖上眼帘,板着脸不说话,也不知道是喜是忧,是怒是恨,荫昌心里有些捉摸不透的害怕和忌惮,熟悉这一切的二总管太监崔玉贵等了好一会儿,这才和荫昌道:“荫昌大人,老佛爷要午休了,您先退吧,先在宫外后着,这下午醒来要是再召见您,我再去招呼您。”

    荫昌恨不得立刻就走,心里登时松了口气,这才起身叩拜,跟着二总管太监崔玉贵离开了宁寿宫。

    走出宁寿宫的这时候,他仰头看了看苍天,真的为大清国和他们满人的基业感到深深的哀愁,他也厌恶过慈禧软禁皇上,可如今回过头看一看,他只能祈盼太后长命百岁,要是太后一走,就汉人自己内斗下去也能将大清国给毁了。

    此时的荫昌并未想到,碌碌无为了大半生的他,在此时拜赵尔巽所赐终于迎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机会,几天后而已,他就忽然被破格提拔为奉天巡抚,原吉林将军增韫、黑龙江将军程德全也分别成了吉林巡抚和黑龙江巡抚。

    几天后,在整个新军示威事件中都未曾表态的慈禧终于做出了决断,支持奕劻以军机大臣的身份颁布了两道政令,一是废除三省驻防将军,改设为巡抚,同时废除奉天府尹一职;二是调赵尔巽回京再任户部尚书,任命荫昌为奉天巡抚,即日派往奉天府。

    慈禧太后觉得荫昌说的很对,深得她心,又考虑荫昌这个人还是很圆滑的,不像赵尔巽那么过于苛求权力,以至于差点坏了国家大事,就将荫昌任命为奉天巡抚。

    事情到了这一步,奉天新军示威事件才总算是告一段落,清政府和慈禧再次决定继续忍耐下去,将更多的权利交给宋彪,既然让他当了东三省总督,那就索性将权力给他,免得继续这么折腾下去。

    还是荫昌的那一句话,让慈禧最终下了这个决心。

    荫昌说,哪怕是多给点钱养着他,那也总有用到他的时候,总好过让俄国人养着他。

    既然宋彪爱财,慈禧倒觉得这也是好事,爱财总好过爱江山,听说宋彪还未曾婚娶,慈禧就让庆亲王将这个事情记在心上,若是有合适的人选,就给宋彪保媒。

    新军事件悄然划上了休止符,荫昌就带着慈禧的嘱托,带着德国籍的妻子悄然上路前往奉天省,他甚至已经想好了,到了奉天府就立刻先去总督衙门拜见宋彪,而不是去自己的巡抚衙门安置妻儿之类的,以尽自己身为下官的本分。

    在他启程之前,新任吉林巡抚增韫、黑龙江巡抚程德全因为就在东北,来的更快,这就先行一步抵达奉天府前去拜见宋彪。

    当官之人在这方面的耳目是最灵通的,嗅觉也最为灵敏,东三省的天彻底变了,在四方纠缠争斗中,宋彪笑到了最后,手握着整个东三省的大权。

第一百一十章 奉天巡抚荫昌

    从宋彪参加日俄战争到成为东三省总督,到奉军示威事件爆发,再到今天彻底掌握着整个东三省的一切生杀大权,成为东三省众所公认的暨主,时间是如此之短,以至于宋彪自己都觉得太快,可他的心里肯定是很开心的,也没有什么觉得不适应的地方。

    即便宋彪对东三省和自己未来的发展方式还缺乏一个明确的规划,可他有足够的历史可供借鉴,东三省要如何发展才能最快最有效的创造一个经济奇迹,东北新军要如何发展才能最快最有效的成为陆军之王,他心中都有明确的答案。

    在东三省的经济发展模式上,最简单有效和快捷的方式就是全面借鉴苏联的五年计划模式,用计划经济之手段强硬推行经济和工业的快速发展。

    对于缺乏时间的中国而言,此为最简单可靠的强国速成之路,如果真要在资本主义列强的围攻之下发展自由市场经济,特别还有日本这种不要脸的畜生级对手,那真是太扯淡了。

    ……这天上午,宋彪参加完军部的晨练之后回到办公室里,就从袁金铠那里听说了赵尔巽在昨夜悄然离开奉天府,前往京师再次任职户部尚书的消息。

    随着赵尔巽痛苦不堪带着慈禧太后的责备和安抚而离去,赵宋之争也就此划上了一个短暂的休止符,而赵尔巽和前前任奉天将军增祺留给宋彪则是一个烂摊子般的完全空白的东三省。

    宋彪为自己倒了一大搪瓷杯的浓茶。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将袁金铠的那份《东三省新政书》拿起来重新翻看一遍,因为是本地人所写,对宋彪也有一些启发。

    看完之后,宋彪就重新找了一个记事簿编写《东三省新政五年发展规划》,从1906年开始算起,他将新政规划为新法、财政、警务、民防、教育、金融、农业、林牧业、工业、商业、科技、铁路、水利、基建、开垦、招商十六个方面,每个方面都要有一个详细的五年规划。

    最近的五年里。重点抓新法、金融、开垦、农业、招商、铁路、工业、教育八件事,八个大方面一定要做好,先抓好新法的立法工作。然后整顿金融体系,大面积的开垦荒地,抓好农业建设。同时招商引资,大量修建铁路,到处开矿,集中设厂,完善基础工业体系,建设新学,抓好普及教育。

    以宋彪的知识水平,编写这份《东三省新政五年发展规划》的难度很低,关键在于写出来之后如何实施的问题,这就比较困难了。因为他不可能在东三省推行整体性的计划经济,所以就只能分成两条路来走,农业、铁路、工业基本都要分出单独交给远东商行来统筹办理,按计划体的方式实施。

    阳历十二月的沈阳也是这样的冷清,远在郊外的东陵军部更是如此。

    军部新机关楼周边总是如此的寂静。一点声音也没有,让宋彪可以静下心来思索更多的问题,虽然年轻,但宋彪很清楚自己的人生目标。

    他已经证明自己是一名优秀的军事将领,可以带领中国人民击败外寇,现在。他还必须向世人证明自己也有能力带领中国人民走向富强,他必须在东三省这一片空白的黑土地上建立新的奇迹。

    历史已经一再证明,一个经济体在初级阶段的发展模式中,最快最有效的方式莫过于计划经济。

    宋彪只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就将《东三省新政五年发展规划》的草稿编写出来,然后就放在一边喝一口浓茶继续琢磨。

    清朝灭亡之前的十年里,整个中国都知道要搞新政,国家才有前途,只是没有人知道到底该如何实施新政,从上至下都是一团乱,结果都去办新学和新军,电报局、铁路局、警务局……别的省怎么办,其他的省就有样学样,一律照抄,别的省收刮苛捐杂税,大家也都一起收刮,没有充足的税款怎么办新政呢?

    结果就将满清朝廷给办灭亡了。

    差不多要到中午的时候,宋彪正准备将舒方德先喊进来看一看草稿,舒方德就先行过来禀告,说是新任奉天巡抚荫昌已经到了火车站。

    荫昌在大连上火车之前就发了电报给宋彪,说是到了奉天府就想前来参见,宋彪也不打算拒绝,就让参谋二处的参谋主任蒋方震提前在火车站等候。

    从东陵八里堡火车站抵达东陵军部正好是一公里的路程,因为是马车接送,来去不过十分钟,接到蒋方震从火车站打来的电话后,宋彪就没有提《东三省新政五年发展规划》之事,让舒方德先去处理迎接荫昌之事。

    宋彪几天之前就已经见过了新任吉林巡抚增韫和黑龙江巡抚程德全,因为他是总督,没有出门迎接巡抚的道理,只是在办公室里等着他们前来参见。

    从7月份回驻沈阳,宋彪一直在加强沈阳周边三个军营区的建设,抢在天气寒冷之前,他已经完成了营区的建设,三个营区和远东士官学校的校区都已经配备上了锅炉,东北新军位于东陵卫的军部也建立了六栋大小不一的机关大楼。

    荫昌来的非常巧,宋彪昨天刚带领机关各部门迁移到新机关大楼,他所在的这一栋规模最大,红砖墙体的双层筒子楼布局,宋彪的办公室位于二层东侧正南面。

    新任奉天巡抚荫昌一家四口人和随行的两名幕僚都被蒋方震接到了军部大院里,家人和幕僚被另外安排在军部招待所居住,而荫昌则在前来迎接的舒方德的陪同下,继续前往机关楼拜见东三省的宋总督。

    从军部专门用于迎接的黑色法式四轮马车里走下来。穿着朝廷正二品大员官服,带着一品顶戴和一眼花翎的荫昌就那么有点无助的站在机关区之前的广场上,看着身边这个空荡荡的广场和前方那六栋红色的机关楼,以及周边禁卫深严的新军岗哨,自诩是一位老军伍之人的荫昌也有太多的感慨。

    东北是满人无法割舍的故土。

    荫昌想到此处,心里就有一种莫名的哀伤,关于这个帝国的没落之势。他大约是最为了解的人,在德国游学和工作的经历让他愈发清楚的意识到汉人的民族意识终究会觉醒,满汉之别会无限的扩大。最后总会到无法弥补的地步。

    所以,他才将自己的辫子剪去,试图摆脱这种约束。

    他只是未曾想到。回到故土的他居然是要来辅佐一位汉人东北王在这里的统治,以此来勉强维系帝国对东三省名义上的管辖权和领土权。

    舒方德察觉到了荫昌神情中那一抹难以掩饰的尴尬和寂寞,等了一会儿,等荫昌渐渐回过神,他才很礼貌的邀请道:“巡抚大人,总督大人还在等着您呢!”

    “对,对!”

    荫昌谨慎的连声答应,又和舒方德答复道:“那就有劳舒副官引路了。”

    舒方德抬起手,道:“请。”

    荫昌也抬起手,愈加温和客气的答道:“有劳了。”

    舒方德身边带着一队警卫营的士兵。荫昌就在舒方德和他们的陪同下走过广场,进入机关区和最中央的这栋机关楼。

    考虑荫昌的特殊之处,并且此前见过面,宋彪也很主动的亲自从办公室走出来,正好在楼道前遇到荫昌。

    两人此前已经见过面。见到荫昌,宋彪还是很主动的先和他握手道:“巡抚来的正好啊,一路辛苦了!”

    荫昌心里很复杂,他一贯是个圆滑之人,为人也算是善良,经常提拔自己认为有才的军官将领。当初向袁世凯推荐了不少良才,后来在袁世凯有难之时也几度出面保护过袁世凯,他当时的理由就是“袁世凯人才难得”。

    这个人爱他的大清国,也爱人才。

    虽然是巡抚,比宋彪的级别低,可他还是用长辈的身份来看宋彪,觉得这个人才更加难得。

    他心情沉重的和宋彪握手,沉思片刻才道:“让总督大人颇受了一些刁难,实在是我等的失职,未能誓死相保啊。好在是雨过天晴,下官这就前来拜见总督大人。”

    宋彪微微点头,他也觉得自己此前有点小看此人了,能够屹立三朝不倒的人,总还是有点水平的。

    他和荫昌说道:“外面风寒,巡抚大人就去我的办公室再谈吧。”

    “也好,有劳总督大人相陪了!”

    荫昌连连感激,显得心意极其诚恳,让人颇是感叹。

    宋彪愈发觉得这至少是一个好人,只是好人也很复杂罢了,一起进了办公室里,正好房间里有暖气,荫昌特意将官帽双手取下,小心翼翼的托给一旁的舒方德保管,很是谨慎的说了声谢谢。

    官帽上连着粗黑的假辫子,而荫昌自己则是留着短发,身材消瘦,八字胡须很浓,看起来倒像是一名日本人。

    宋彪大致看了一眼,知道荫昌用意,表态自己也是支持新政,支持改革,而且和宋彪一样讨厌辫子,不想留辫子,赵尔巽那些人都是老顽固,连我一个满人都剪了辫子,还有什么人不能剪的。

    这只是荫昌的一个表态,他从未在正式场合说过这种话,甚至连私下也未说过。宋彪请荫昌坐下来,想了片刻才道:“说来有趣,我们新军办公所的暖气锅炉正好是从德国买的,比俄国货贵了很多,质量倒是真的好啊,做工都明显精致很多。所以说,德国的工业水平还是更高,巡抚大人以前常年在德国留学和工作,想必对德国异常了解,您来奉天府主持新政,我心里就有底了。“说到德国,荫昌颇显的有兴致,笑道:“总督大人抬爱了,德国之强,我倒以为首先强于教育,德国教育之高。恐怕是高于整个英法列强的,这才是德国强大之所在。所以,若要推行新政,首先当推新学。其他各省都在兴办新学,奉天乃是本朝基业故土,焉能落后于他省,我来此之前已是雄心万丈。想要联手大人积极推行新政,在东北办新学,以奉天新学领先于其他各省为先。而推动东三省新政优于各省为后。”

    宋彪笑了笑,点头称是。

    正好舒方德为他和荫昌倒了茶过来,他就端着大茶杯坐在椅子里先琢磨着。喝了一大口。

    军部有军部的特征,那种精瓷小盏不符合军队的风格,他一律换成了军队式的大茶杯,喝茶就喝个痛快。

    荫昌对这种大瓷杯很是有点兴趣,稍加留意的多看了两眼,心里很是喜欢。

    宋彪道:“各省新政都有劳民伤财的问题,你看像四川那样,一个直隶州的地丁税涨了十几倍,原先一亩一两银子就很多了,涨到十三两。我真不知道老百姓是怎么活的,你我在三省决计不能做这种事。我考虑过了,新政首先是要花钱的,咱们得先解决钱的问题。我打算和俄国关东州总督谢叶尼斯基准将就东三省官号银行东北银行的创办一事进行讨论,按照我的计划。东北银行垄断银圆和铜圆的发行权,其他银行必须使用本银圆和铜圆,在此基础上增发银圆券,而东北银行独家持有铜圆券的发行权。有此基础,我就要强行驱逐各国在东三省的银圆,本省只准使用东三省银圆。”

    荫昌赞道:“这倒是好事啊。只是不知道俄国人能否同意?”

    宋彪想了想,道:“我会想办法说服他们。”

    荫昌知道宋彪在俄国有极高的声誉和很多关系网,或许是能说服俄国,就道:“若是真能如此,咱们倒是能解决一些财务上的问题,有钱自然就好办事了。”

    宋彪点着头,道:“生财之道,我琢磨来去就只有三条,一是开银行,二是招商引资,开设工厂商埠,三是在吉林、黑龙江设立开垦局,从内地招募没有田地的荒民前来垦荒;特别是第三点,增加税收的速度会更快,我考虑直接提议朝廷增设东三省开垦督办大臣,正二品衔,级同巡抚,亲自在各地督办开垦事宜。其实,我和赵尔巽之间的争斗并没有大家想的那么惨烈,我对三省之权要求并不高,至少我得像一个总督吧,至于全权大揽之事,我倒是真没有想过。开垦督办大臣的差事,我琢磨还是请唐绍仪来担任,他给我的印象很好,又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荫昌赞道:“那确实是一个精明能干的人才,不如此事就由总督大人上奏,我再联合其他两位巡抚共推,朝廷想必是没有道理不批。东三省地广人稀,若是能再增一千万百姓开垦荒地,那便能增加不少税收,又能阻止日俄野心,此为大事,不得不办,必须要办啊!”

    宋彪也拍掌赞道:“说的对啊。”

    他感觉很痛快,和荫昌合作想必也会很愉快,绝对不会像此前那样以死相争,而且荫昌是比较懂新政和西学的,办新政肯定有一定的尺度。

    即便如此,宋彪并没有急于将自己编写的《东三省新政五年发展规划》拿出来给荫昌过目,因为荫昌看了之后肯定会觉得这样搞新政花钱太多,而东三省新政的财路到底从哪里来,宋彪暂时还不想透露的太多。

    或者说,宋彪自己对此也不是很有把握。

    宋彪想到了另一件事,就从办公桌上的电报簿里将兵部衙门的一份电报拿过来给荫昌看,道:“你来的正好,军机处昨日从兵部衙门给我传了一份电报,要我在东三省督练四镇新军,说的倒是一件好事,仔细一琢磨,似乎也未必吧。”

    荫昌很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清政府计划在全国督练新军三十六镇,直隶六镇,东三省四镇,军机处有意将东北新军的规模和编制控制在四镇之内,避免东北新军盲目扩大到难以应对的局面。

    他还是先将这份电报看完,这才很认真的和宋彪感叹道:“以总督大人之才干,在东三省督练四镇新兵实属易事,只是东三省四周环地。更要面对俄国这样的强国,莫说是四镇,就是十镇新军也未必能挡住啊。”

    思量片刻,荫昌又和宋彪问道:“总督大人以为要练几镇才合适,大人尽管说,由我来禀奏朝廷,绝对不会让大人为难的。”

    宋彪想了想。道:“暂时练不满四镇,过几年再说吧。这几年里,荫昌大人就请和我一起夹着尾巴做人。不要太去招惹俄国,至于日本,偶尔打击一下气焰即可。”

    荫昌点头。道:“大人所言甚是,我此次前来正是要和大人一起卧薪尝胆的。”

    顿了顿,他又道:“说起新军之事,其实徐尚书还有一些话想说,只是未敢直说,他听说大人手中步枪有较多的盈余,正好兵部在外购置军械屡屡受挫,想从大人这里买下多余的枪械。”

    宋彪哦了一声,道:“你说的晚了,我本来有二十万杆步枪。前几个月就和日本做了交易,将其中一半都卖回给日本,我自己都只留了六万杆莫辛纳甘步枪,还有四万杆村田22年式8毫米口径步枪做预备枪械,另外有两万杆村田22年式步枪用于三省巡防营和警务局。确实没有多的枪支了。”

    他究竟有多少步枪,谁也说不清楚。

    荫昌将信将疑,但也不好再说什么,就道:“这倒是颇为难办啊,朝廷如今四处买枪,各国都不愿卖。自造的步枪又不能让人满意,真是让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宋彪则道:“我卖给日本十一万杆日军三十年式金钩步枪,不卖也不行,那玩意口径是6.5毫米,全世界唯独日本一家,另外就是瑞典有6.5毫米的毛瑟步枪,那玩意的两种子弹不一样,也不通用。所以,我就只能卖掉,换了村田22年式的弹药。咱们办新政,东北军工厂一定要搞起来,自己不能造枪,如何能够自保呢?这件事呢,我倒是已经和法国人谈过了,他们此前有一个军工厂给俄国代工莫辛纳甘步枪,现在俄国能够自造了,也不买他们的法造莫辛纳甘步枪了,这批设备就想转让,只是价格还没有谈好。”

    荫昌当即是颇为热切的说道:“若是能够置办下来,那肯定是再好不过。”

    看到荫昌如此热切,宋彪心中唏嘘,同为中人的一员,生在这个时代,他们心里都是有同样的感触吧?即便对方是满人,他是汉人,其实在这一点之上的想法都是一样的,中国一定要有自己的兵工厂。

    宋彪和荫昌这天谈了很长时间,越谈越是投机,在此之前,宋彪确实是一直低估了这位满人留德将领,现在越发觉得不错,两人索性就在宋彪的办公室里谈了一整天。

    他们谈了很多话题,练军、铁路、开垦荒地等事的态度都差不多,关于东三省的新政,两人交谈的也是很深入,特别是要优先学德国,适当开放移民,允许外国技术工人、教员、工程师进入东三省就业等等想法都差不多。

    两人倒是一拍即合,此前还真没有遇到能谈的如此投机的人,至于新军建设,宋彪有意的不去谈的太多,大致谈了一些,荫昌对他也是全盘支持,甚至是使用洋式军装、教典、礼仪。

    谈到天亮,因为坐了几天火车的荫昌本来就很疲劳,晚上很早就回招待所休息去了。

    送荫昌离开后,宋彪就一个人在办公室里抽烟,心里琢磨着荫昌这个人。

    他觉得荫昌这个人不错,难怪这个人后来都辞去北洋政府的军职跑去复辟,给溥仪当侍卫统领了,结果还能在北洋军担任参谋总长。

    关键就是人真的不错。

    大家也都能理解他。

    至于荫昌率领北洋军去打武昌的各种不得力,与其说荫昌无能,倒不如说是北洋军下面捣乱,当然,荫昌缺乏实际指挥大军的经验、能力和威信也是事实。

    宋彪一上手指挥新满洲步兵军四万多人的时候也乱过,但他好歹还有一个多月的集训期和过渡,又有布鲁西洛夫、马尔托斯等人协助,下面的各级少校对他也是很友善和尊重的。

    熬过了辽阳会战,各级将领都是老部下,对他无比尊重,他指挥起来就更为得心应手,何况有两个参谋处协同处置各种事情。假如当时不是布鲁西洛夫上校来配合宋彪,而是派了其他人,并且不肯和宋彪合作,宋彪怎么也不可能打赢辽阳会战。

    所以说,人的运气有时候是很重要的。所以说,人的运气有时候是很重要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 名门闺秀

    很多人说荫昌是清王朝的废物,特别是满清遗老最热衷骂他无能,在同文馆学了八年德语的他,到了德国最初连日常的对话都难以应付,领着最为清王朝当时最为精锐的北洋军,居然在半路上就走不动路,还没有到武昌就被裁撤了——前者不好说,可谁都干过混日子的事,至于后者,就算是宋彪过去指挥那支北洋军也没有把握将部队带上路。

    荫昌心里很清楚,所以从一开始就觉得派他去打武昌是个混蛋事,其实他的军事水平就是连半吊子都不如,别看他当了多年的天津武备学堂的总办,算是多年老校长,水平如何,大家心里都明白。有交情是不假,让他指挥大家打仗,大家的心里首先凉半截。

    可在宋彪看来,荫昌这个人还是很有水平的,至少有两点是普通人比不上的,那就是他善识人,善做人。

    荫昌识才、惜才,喜欢举才,为人圆滑,能说会唱,昆曲和京剧都唱的很精彩,文武都通了那么一些,两边都能高谈阔论,人脉自然是非常深厚,非常广,什么人厉害,什么人是好人,他心里比谁都明白。

    应该说荫昌还是满人之中唯一真正知道新政精髓的人,他可能不会具体的操办,但他心里有谱,而且知道谁能做的很好。

    他在东北新军的招待所里住了整整三天,也和宋彪就东三省新政的事情商谈了三天,这才前往巡抚衙门办公。一是因为天冷,新军这边有暖气,住着舒服;二是商量三省的人事空缺。

    东三省的官员空缺极度厉害,不仅新政官员缺乏,甚至连各府知府都缺,黑龙江八府之中只有三个知府,布政使、按察使都没有。仅有一个巡抚程德全,吉林六府有四个知府,知县缺一半。奉天省此前一贯是不缺的,日俄战争打了一年半,现在也缺的厉害。

    荫昌的人脉深厚到可以将新政、旧政的官员都补满的水平。而且都是汉人和汉八旗,绝不用满人,他推荐的都是蔡绍基、黄耀昌、刘玉麟、盛文扬、朱宝奎、孙广明……这些留美幼童出身的官员和左孝同、劳乃宣、陈宝琛这样的有识之士,并且有把握凭关系和朝廷对他的特殊信任,将这些官员都填补到位。

    宋彪也提议了一部分官缺,主要都是各府的警务局提调。

    两人商谈的很愉快,心里都有谱,宋彪不去过多的干涉政务大权,荫昌也不干涉宋彪扩展军权,双方各得其所。比起荫昌推荐的那些有才之士,宋彪推荐的薛长庆、常万春、袁金铠、苏会忱等人可就真差的很远,如果东北新政真的办好了,荫昌其实才是首功。

    邀请荫昌在军营里住了三天后,宋彪就亲自送荫昌去巡抚衙门上任。

    奉天省的巡抚衙门就是此前的盛京将军衙门。连牌子都不用改就能胜任,在荫昌住在军部的这几天,宋彪特意安排人打理过将军衙门,重新置办了一些新的家什。

    将荫昌一家人送到衙门的时候,宋彪也进来先看一下布置的效果,就和荫昌在西花厅门外的园林院子里散步。因为有新军的人在负责各种杂事,荫昌的妻子和女儿就在院子走廊里置办了一桌茶点招待那些忙碌碌的士官新生。

    宋彪这才注意到荫昌的女儿是一个很漂亮的德满混血少女,有异域风情,也有中国少女那种清纯秀丽的娇小身姿,脸颊娇小绯红,还有一头卷卷的黑发和高挺的鼻梁,她穿着很一袭绿底绣蓝白璎珞花纹的厚丝旗袍,用两支镶嵌着多粒珍珠和翡翠的绿雪含芳簪将卷发捋平,颇是有点趣意儿。

    大致看了一眼,宋彪就随口和荫昌称赞道:“您这女儿倒是难得的漂亮,在国内生活了好些年吧?”

    荫昌对自己的女儿视若掌上珍珠,颇是高兴的答道:“是啊,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因为生在兰花初开之时,我就起了个玉兰的名字,她六岁时随我和她母亲一同回国,如今一晃已经是十二年前的旧事了。前些日子在远东士官学校的校区参观,倒是让我怀念起以前的时光。”

    宋彪续问道:“那她在京师生活的习惯吗,读的是什么学校啊?”

    荫昌道:“应该还算是习惯吧,小孩子嘛,只要跟着咱们这些做父母的走,到哪里都能习惯的。其实我原先是希望在德国多生活一些年,孩子就留在德国教育,还是那番话,德国人的教育确实是好啊。可惜朝廷急调我回国,只好和她母亲、哥哥一起回来,起初都是在德国人在天津开办的教会学校就读,前几年在同文馆修读拉丁语,如今精通英德两国语言。其实啊,这德语要是学好了,再学英语和法语都不难,语法和词根都差不多,就是音调不同,这和咱们的北方话、南方话一样,大体相差不大。如果不是我又被派到奉天省,我还打算送她们兄妹回德国留学深造,日后或许也能为朝廷多出点力,女孩子无多大指望,自己能找个好郎君就是福分,男孩子,我希望他能当一个外交官员。”

    宋彪微微点头,只说是当父母的这种情感和思维,他觉得荫昌还算是比较开放和现代的。

    他笑呵呵的和荫昌提议道:“我看到是可以送令郎去德国深造,至于女儿,如果真是精通英德两国语言,不如留在奉天省吧,我这段时间正准备办一个远东印书局,刊印各种新学所需要的学员教材,大体还是从日本和德国的教材中翻译过来,印书局的总办请的是江南制造局的舒高立,局务办公地点和厂址就设在远东士官学校内部。目前正好是很缺人,不如让她也去做些翻译工作。让她多认识一些人,指不定就能给你找一个好女婿。”

    荫昌哈哈一笑,道:“我倒觉得远东士官学校的年轻教员之中,必定有几个前途无限的年轻人,话说你身边那位蒋方震,我就觉得很是不错,比起另一位副官舒方德。我觉得要更有前途,只是你这两名副官都属于文绉绉的类型,做参谋官还是可行的。真要领军打仗就不行了,这就和我一样啊。”

    宋彪心想,你就真当了参谋军官也不行。却道:“所以才将他们留在身边做参谋官。领军打仗这种事,还是我亲自上场比较有把握,若是我不上阵,下面都是可挡一面,不能指挥全局的人,毕竟我这边都是青年同胞们,年轻有志,就是经验少了点,便是连我也是在日俄战争中正好抓了一个机会,这才有了锻炼的机会。”

    荫昌则赞道:“总督大人是天纵奇才。就像汉朝的霍去病将军,几百年间也难得出现一个,我在天津担任学堂总办之时,经常和直隶袁大人谈及您。和朝廷那帮不知兵法,更不知新军之人不同。我和袁大人才是深知总督大人的厉害之处,远非我辈所能企及啊。我听袁大人说,有一天,太后诏他入宫觐见,问他,若是您谋反南下。北洋军可有几成把握全歼贵部,袁大人坦然直言,日军数十万都奈何不得,北洋六镇不过七万数,岂能是您的对手。”

    宋彪以为荫昌只是绕了一个话题避开让自己女儿出去工作的事,并不介意,因为他原本也只是随口找个话题。

    荫昌忽然将话题一转,和宋彪道:“其实,我倒是希望办一所女子师范学校,效仿德国,让女子多做幼儿师范。我对自己女儿期盼,也是力所能及做些简单而有益于百姓之事,让她当个外语教师便是我所期盼的。至于总督大人所说的翻译之事,印书局这个地方难免会有各种争议,不太适合她一个女孩子,万一牵连起来,你我都难以摆脱干系。”

    宋彪微微颔首,知道荫昌所考虑到还是更多一些,就道:“关于女子师范学校之时,我以为也是不错的,不如就尽快办起来吧。”荫昌点着头,话题又一转,和宋彪道:“正好也有一事,至今还未提起,不知总督大人可有婚配?”

    宋彪道:“暂时还没有考虑过这些事,我家父母和抚养我长大的叔父都去的早,我这十年间又大体是在俄国,所以没有这方面的安排。”

    荫昌笑道:“那便好啊,袁大人家里有几位千金待嫁,不知道总督大人是否有意娶上一位?我这人说话直白,第一次给人介绍姻亲,有些不懂规矩,若是唐突之处还请大人见谅,只是袁大人对您有举荐之恩,抬爱之意,家中几位千金都是妙龄佳丽,若能事成,我成全一件美事,对袁大人和总督大人也绝非坏事啊!”

    宋彪笑了笑,道:“高攀不起啊。”

    荫昌一时语噎,过了片刻才道:“这倒是不太好的推辞,哪里来的高攀呢?两位都是总督大人,位居朝堂一品大员,要我说啊,袁总督想当宋总督的岳父,这才叫高攀,好好的总督不当,非要去当总督的岳父!”

    他这番话是半认真的半开玩笑,自己说着也笑呵呵的。

    宋彪陪着笑,又挺认真的答道:“我倒觉得还是自由恋爱比较好,人生区区六十载,倏忽而过,还是要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比较好吧?”

    荫昌也笑一声,道:“其实我就算是自由恋爱啊,当然是要支持你啦,不知道你要什么条件,我替你多物色几个合适的,自由恋爱也要缩小范围,盲目去找,人海茫茫,哪天找得到啊?我在你这年纪已经准备婚娶了,就这还是比别人晚了几年!”

    宋彪想了想,道:“名门闺秀,知书达礼,通晓外文,善解人意,漂亮大方,能烧的一手好菜,炖的一手好汤,喜欢小孩子,能教孩子们背唐诗和英文单词。”

    “啧啧,这个……!”

    荫昌一时还真的不知道怎么说了,怔了片刻才笑道:“你这要求是够古怪的,可仔细一琢磨。那真是句句在理啊,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做我的女婿,我家兰儿差不多就成了,只是不会烧菜炖汤。”

    宋彪哈哈大笑一声,赞一声有趣就不再多说了。

    要是中德混血儿,宋彪很是高兴,满德混血总不太好。这个世界上合适他的女人总不会少的,犯不着在这个问题上和自己过不去。

    身为男人,野心总是第一位的。

    假如他以后能得偿所愿成为中华帝国的皇帝。岳父是个满人,这肯定不是一件好事,皇后还有德意志血统就更加古怪。当然,如果遇到第三帝国小胡子,说不定就有话题可凑活着闲谈了。

    寒冬以至,庭院里积雪如玉,青柏幽幽,寒池薄冰,一阵冷风扫过庭院里显得更是清冷萧条。

    宋彪和荫昌正好走到走廊里,就在避风的地方坐下来,荫昌的德裔夫人和女儿轻步上前,以旗人的礼仪折身参见宋彪道:“见过总督大人!”

    宋彪微微颔首。下意识的多打量了荫昌女儿荫玉兰一眼,细看才发现她的眼睫毛是那样的幽密细长,天然的微微上卷,眼眸清澈若泉,肌肤白皙莹润如玉。粉颊宛若桃红,确实是个诱人之极的女孩子。

    可惜满清的这些爷们不懂得欣赏混血儿的美妙之处啊,如此年纪还待字闺中,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

    荫玉兰端了一盒糕点,和母亲一起为宋彪、荫昌斟茶之后才退下。

    宋彪将茶盏端过了品畷一口,决定不再谈那些琐碎的小事。就和荫昌说道:“我明天准备去一趟关东州,和俄国人商谈东北银行印钞权的事务,顺道还想谈另外一件事!”

    荫昌问道:“不知道总督大人此次去和俄国人商谈事务,除了印钞之事外,还有其他什么要紧之事吗?”

    宋彪道:“我这一次去辽东半岛的时间可能会比较长,公事就是两件,一是印钞权,二是东三省铁路之事,这两件事都很重要,只是前者更重要,若是有必要,我宁可牺牲路权。除了公事之外,我也有很多私事要谈。我私人开办的远东洋行拥有多地的煤铁专营权,正好我手里也有些银子,这段时间,我就打算将远东煤铁公司办起来,开发奉天的煤铁矿,开设铁厂。德国人和法国人的设备总是那么昂贵,所以,我考虑在美国开办远东洋行的分公司,绕过各国洋行直接从美国大量购置机械设备,我另外也物色了一些很不错的人选经办这些事。”

    荫昌知道宋彪手里把持着抚顺、本溪、鞍山一带的煤铁专营权,只要宋彪能够安心满足于目前的利益,清朝廷对此也没有任何异议。

    他笑呵呵的答道:“这当然是好事。”

    宋彪则有着更多的思考,道:“新政,新政,我们之所以要办新政就是为了让国家富强,百姓富足。富民强国似乎是很难实现的宏伟目标,我却觉得这个问题并不复杂,在原则上,我们只要能尽力减少进口,增加出口,使白银和黄金不断流入国内,这就能让国家富强,百姓富足。至于其他所有的这一切都不过是围绕着这一点做文章罢了。如果有可能,我们应该在营口、沈阳和鞍山都开设新区,鼓励中外商人办厂,哪怕都是洋人办的厂,只要我们不用花钱从国外进口物资,还能向国外出口物资,这就总是好事,至少税收还是我们的,不用只拿一个可怜的关税。”

    荫昌郑重的点着头赞同道:“总督大人一语中的,下官茅塞顿开。”

    宋彪则道:“巡抚大人,我还是那句话,我关于新政只有一些提议和想法,具体怎么操办是不会过问太多的,您大可自己做主,你我一文一武,只要能力保东北不至于沦落到洋人手中,你我就是头功,也算是对得起国家和朝廷了。”

    荫昌挺高兴的击掌道:“大人所言甚是啊。”

    有荫昌这个人在奉天城里坐镇主持新政,宋彪毫无疑问要轻松很多,这足以让他腾出更多的精力去操办自己的公司和军队,一边赚钱,一边扩军。

    只凭这几天的交谈,宋彪都能知道荫昌确实是一个很不错的满清官员,担任奉天巡抚一职正是再合适不过,因为他是满人,就算东北新政稍有破格之处,清ZF也不会有所质疑。

    至于宋彪自己秘密筹划的那一份《东三省新政五年发展规划》,他心里有数,没有必要非和荫昌商量之后才能拿出置办,就算要拿出来,还得先解决一个最为关键的问题——钱。

    在东三省这个地方想要赚大钱,挖煤铁矿已经来不及了,而且也赚不了大钱,真正最厉害的产业就是东北大豆,因为煤铁矿在亚洲并不属于稀缺物资,欧美的煤铁矿消耗虽然多,本身却都有充足的储备量和开采规模。

    东北大豆就不一样了。

    和21世纪不同,大豆在20世纪前中期是现代工业中最为重要的一种基础原料,德国人雄踞世界的油脂工业正是以东北大豆为基础,大豆在这一时期不仅可以提炼食用油,还能用于提炼各种润滑油、油脂、油漆、肥皂、防腐剂,这些都现代工业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

    在这个绝大多数原材料都来自于天然农作物,而非石油化工产业的大工业时代,大豆才是真正的软黄金,它的运用范围要比此时的石油广阔几十倍。

    这一点大概会超乎很多人的常规认识。

第一百一十二章 豆子的无敌时代

    送荫昌在奉天巡抚衙门上任之后,宋彪回到军部在总督衙门秘书局开了一个小会议,部署了四件事,一是整理东三省各处所有官员清单和空缺名额总数;二是整理三省地图及各府县资料;三是整理新政事宜,提领一份纲要;四是设立农垦科,主管农业和开垦,抓紧时间沿铁路各地推广种植大豆,引入良种,推广种植技术,改良大豆种植区的水利事宜等等。

    赵宋之争结束后,宋彪真正的成了东北王,这样的地位让他很快就招揽了几位精通政务的本地幕僚,如袁金铠、苏会忱、钱瑛、王永江、王树翰、谭济伍、金鼎勋、何仲莼、关海青等,这一时期都加入了袁金铠替宋彪组织的总督衙门秘书局。

    袁金铠的官瘾也不小,宋彪原先只是想办一个秘书处,可袁金铠劝说了几次,意思是处的级别太低,不太容易招揽人才。

    不管是局,还是处,对身为东三省总督的宋彪而言都只是一个字眼上的差别,对别人意味就不一样了,宋彪就听取了袁金铠的意见设立总督衙门秘书局,由袁金铠担任秘书局提调,下设文书、机要、监察、特务、外事五科。

    袁金铠在这些天里到处活动了,拉了许多在东三省小有名声的人入职秘书局,这些人入职之前,宋彪都会单独抽时间和他们详细谈一谈,问清楚每个人擅长的事情和想法,其他人都还好说。尤其是号称二王的王永江、王树翰,确实是比较有头脑的人,金鼎勋、何仲莼、关海青三人就不简单了。

    只是大致谈了一次,宋彪就能察觉到这三人属于**意识很强烈的人,要说日本在关东渗透的有多厉害,从这三人身上就可见一斑,金鼎勋毕业于日本明治大学法科。关海青和何仲莼就读于日本横滨商业学校,这两个人没有毕业就跟着金鼎勋匆匆跑回国内组织抗俄军。

    虽然是中专都未毕业,关海青和何仲莼却不算是青年学生。前者二十七岁,秀才出身,后者三十岁。竟然有举人的功名,都出身于吉林府的地方乡绅家庭。

    这三人都有反清反满的**意识,言行倒也不是很出格,宋彪就留他们在外事科办事,继续观察。

    为了便于日常处理公务,宋彪在总督衙门设立秘书局后,单独在军部的多栋新建机关楼中抽调出一栋作为秘书局的办公楼,除了总督衙门的秘书局,在军部机关中也设有一个单独的秘书处,由舒方德、蒋方震担任秘书处主任副官。

    虽然不觉得袁金铠在新政这方面能有多少真知灼见。宋彪还是让袁金铠在秘书局内重新整理一份《东三省新政书》,作为新政纲要,这一份是拿出去给清政府和东三省各地官员看的。

    至于宋彪手里的那一份《东三省新政五年规划》,在没有足够充裕的资本和财政之前,宋彪暂时还不想拿出来。

    这段时间前来拜见宋彪的东三省地方官员非常多。除了三位巡抚,还有安东开埠局总办张锡銮、锦州知府张元奇、兴京道尹王镜寰、东三省盐运使王鸿陆、金州知州马廷亮、奉天旗务处总办金梁等等,包括旧相识通化知县秋铜孚,十几天的时间里,宋彪至少接见了四十余位三省官员,可在他看来。真正有能力为他执行《东三省新政五年规划》的人寥寥无几。

    其他的事情都是可以让别人去负责,即便没有办好也无关系,唯独东北大豆这件事确实是太重要,以至于宋彪必须亲自去抓。

    这是秘书局的第一次正式会议,结束之后,宋彪让王永江、金鼎勋两个人留下来,又让人去将刚从俄国过来的农业和植物学专家阿尔莫洛.努涅里科先生请过来。

    等涅兹纳莫夫中校推荐的这名俄国植物学家阿尔莫洛.努涅里科抵达奉天,宋彪才知道这位先生在俄国植物学界和农业学界还是颇具名气的,水平也很高,宋彪当即请他担任奉天农业研究所的总顾问,从俄国和哈尔滨地区的教会学校里聘请了十几名助手,配合裕丰行和远东商行进行大豆良种的培育工作。

    在努涅里科博士抵达之前,宋彪让王永江、金鼎勋先坐下来,摊开东三省的地图和他们说道:“我刚才已经说过要成立一个农垦科的事情,此事对东三省至为关键,如果办的好,可以让东三省的每年出口总额激增到几千万英镑,也就是几亿银圆的规模。你们两人都是我认为比较合适的正副科长人选,问题是你们是否愿意将这个担子挑起来?”

    只听了宋彪的话,王永江两人都是大吃一惊,相视觑觑。

    等了片刻,王永江先开口道:“总督大人,属下想要承担此职,事关东三省百姓和朝廷,属下不敢托大,但也有十足的把握能将此事办好。”

    宋彪点着头,道:“你打算怎么办?”

    王永江道:“大豆出口外国,首先考虑铁路运输,如今东三省的铁路就是两条,一条是俄国人修建的远东铁路,另一条是从哈尔滨到辽东半岛的远东支线铁路。我们就应该沿着这两条铁路推广种植大豆,凡沿线六十公里一路种植大豆,严令各地官员配合。”

    宋彪不急于回答,问金鼎勋道:“你以为呢?”

    金鼎勋想了想,道:“官府管事多半克扣众多,不宜让各地衙门涉入太多,应该在报纸上多加宣传,通过各地乡绅推广种植,若是有利于百姓,自然种植者多。”

    宋彪微微哦了一声,还是不急于表态。

    王永江冷不丁的反驳道:“大人,种地者多是文盲之辈。在报上再多宣扬也没有多少作用,何况三省虽大,却无一份报纸能有多少销量。若是宣扬的太好,结果华而不实,反而要失信于民。属下认为,我们只要沿铁路两线推广种植,但凡愿意种大豆者。一律低价出售优良豆种,无钱购入豆种一概赊账,再签一合同明年固定按价收购。使得百姓放心即可。”

    宋彪这才答道:“你的这个法子比较实用,我原先打算让你做这个农垦科的科长,就是觉得你这个人比较务实。金副科长。你和王科长相互配合,务必要将这个事情办好。别的事情都算了,唯独此事对我来说是至为关键重要的,如果你们办不好,以后也就别在我面前出现了,东三省也没有你们的立足之地,如果想要在这个事情打你们私人的小算盘,我劝你们最好多长两个脑袋。”

    王永江和金鼎勋大为惊诧,匆忙起身参拜道:“请总督大人放心,属下决计不敢。”

    宋彪冷笑一声。他之所以要用王永江做科长,确实是因为这个人非常精明,前面交谈两次的感觉都不错,想法都是很务实的,而金鼎勋因为言语间谈了一些很不务实的话题。让宋彪感觉并不好,但这个人对现代法律了解的颇为精细,总还算是一个可造之才。

    他继续吩咐两人道:“你们要一同协作,少说废话,多办实事,将这件事彻底办好了。我另外都会有合适的任用。此外,等东三省开垦督办大臣到任后,在东三省推广大豆种植的事情就会全权由他处置,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规划做好,将数字算细致一些,到底要推广多少亩的种植范围,预计全年产量多高,收购价是多少,预计售价是多少,需要多少良种,分期几年实现什么样的目标,以及沿线的大豆种植区的水利沟渠是否要投入劳力和财力,这些都要想清楚。越是这种利国利民之事,越要脚踏实地的将事情都办的更为细致一些。”

    王永江当即答道:“请总督大人放心,属下一定会竭尽所能,务必要将东三省的大豆之事办的漂亮。”

    宋彪赞许道:“你有这个自信就好!”

    此时,阿尔莫洛.努涅里科博士也正好到了秘书局,这位博士虽然年轻,但已经很早就开始谢顶,身材也不高,蓄着俄国人所特有的那种大胡须,看起来有点邋遢。这个人在俄国农业学中拥有着还不错的学术地位,师从于俄国圣彼得堡植物研究所的俄国植物学大师奈留伯.斯坦科维恩奇,在学生时代就曾发表过很多关于俄罗斯农业研究,以及西伯利亚寒带植物的论文,即便俄国正面临糟糕的情况,他也不愁找不到一分合适的农业和植物学研究工作,而他之所以选择来东三省工作,很长大程度上都是出于对宋将军的特殊好奇和敬仰,以及俄国陆军部和涅兹纳莫夫中校的积极建议。

    等这位阿尔莫洛.努涅里科博士抵达会议室,宋彪也很热情的将他介绍给王永江和金鼎勋两人,并邀请努涅里科博士坐下来,准备细致的询问关于东三省大豆种植产业的一些问题。

    阿尔莫洛.努涅里科博士一坐下来就迫不及待的打开一份档案袋,和宋彪用俄语汇报道:“关于您希望奉天农业研究所研究美国豆种和东三省地方豆种对比度问题,虽然这还需要更多的种植试验进行对比,但很有趣的是我们已经发现的一些现象。通过对比十个东三省不同地区和美国提供基础数据,我们大致可以判断,东三省本地豆种和美国豆种属于同源特性,这是因为美国黄豆最初也是从中国北方地区引种过去的,只是美国人在精心的挑选和培育中,不断遴选出出油率较高的良种。真正最为有趣的地方在于,从芝加哥地区引进的美国豆种在长春、辽阳、浑江等地的种植中,明显具备更高的出油率和抗病能力。我的分析是这样的,首先两个豆种具备同源性,对于寒冷地区的适应能力是完全一致的,其次是东三省的土地和气候环境更为适合大豆的生产。在所有试验种植美国大豆的地区,我们发现在长春和浑江一些新开垦地区的种植效果是非常惊人的,这得益于土地中富含磷、钾和钙。以及其他的一些必须元素,比如说最为重要的日晒条件。总的来说,大豆在东三省确实是最好的种植物。”

    宋彪想了想,问道:“这是否意味着我们可以直接从美国大规模引入豆种?”

    阿尔莫洛.努涅里科博士摇了摇头,道:“虽然美国人在豆种的选择中经过一定的挑选,但我认为他们所做的工作还是比较基础的部分。我近期走访了一些本地的大豆种植户,很遗憾的是东三省的大豆种植本身都属于少量种植。并没有意识到大豆的特殊经济作物的价值,即便如此,根据我们从沈阳周边地区的农村抽调的一些豆种样品来看。差距实际上并不大。如果本地的农户能够更好的重视到这一点,或者我们自己加强豆种的遴选工作,那就没有必要从美国引入大豆。另外。我最近请圣彼得堡植物研究所的朋友查了一些报告,从目前来说,国际大豆的主要供应商还是过于分散,德国因为本身具有极高的大豆需求量,本地种植大豆的规模在欧洲相对较大,美国、巴西、阿根廷,甚至是墨西哥都有对欧洲的大豆出口,总的规模来说还是较小。世界大豆的种植规模中,亚洲地区仍然是最高的,包括日本种植大豆的总量都要高于法国。”

    说着这番话。他就从档案袋里取出一份资料交给宋彪,补充道:“这就是我收到的一些资料,从美国的种植规模来看,他们的大豆种植面积并不大,绝大多数都是用于饲料。而没有像欧洲那样极其重视其出油率的问题。单纯从出油率这个重要的指标而言,美国大豆和东三省的本地大豆之间没有区别。”

    宋彪将这份资料拿起来翻看一遍,提供资料的源头是圣彼得堡植物研究所和德国的一家经济作物研究公司,记录过去几年间的国际大豆交易总额,以及世界范围内的大豆种植面积。

    从这份数据来看,亚洲、欧洲、美洲都是大豆种植的大户。亚洲大约占据着国际大豆种植总量的一半,但除了日本、印度的大豆少量出口到欧洲之外,大部分的大豆都是用于本地消费,欧洲的大豆种植产业完全是在近二十年间随着榨油工业和油脂工业的发展,而迅速发展起来的,特别是南欧地区的大豆种植规模非常庞大。

    美国、墨西哥、巴西、阿根廷都有一定的大豆种植,总体还是作为青贮饲料来使用,向欧洲的出口规模并不大。

    在全球的大豆进口市场中,德国几乎占据着一半,这也证明了德国油脂、油漆工业和其他食品原料工业的繁荣。

    等宋彪差不多看完了这份报告,阿尔莫洛.努涅里科博士才小心翼翼地劝说道:“总督阁下,请容许我在这里为奉天农业研究所从您这里争取一些研究经费,在我们近期的观察中,我可以确认东三省的地方豆种的种类,以及野生豆种和半野生豆种非常多,这为我们进一步研究大豆提供了非常好的基础。如果有充足的经费和时间,还有人员的话,我们完全有机会超过德国在大豆领域的研究工作,培育出更优良的杂交大豆,具备更高的出油率、更高的抗病和高产等优点。”

    宋彪微微颔首,问道:“我完全同意这个项目,您大约需要多少钱?”

    阿尔莫洛.努涅里科博士谨慎的答道:“每年大约需要四十万卢布,除了要在东三省各地选定一些优良的土地用于培育种苗和观测外,我们也需要更多的人手进行试验种植,以及从东三省,包括中国其他地区进行实地考察,抽选野生和半野生的豆种。虽然我们的目标是要培育更好的经济豆种,可如果没有庞大的基础研究,我们是很难做到这一点的,所以,我们需要做的是一种全面的豆科作物的研究,系统深入到各个方面。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可能适当还需要继续增加一些经费,我个人也希望从俄国邀请一些合适的助手。”

    宋彪权衡了片刻,还是很爽快的答应道:“完全没有问题,在经费上肯定不是问题,我会一直支持你和奉天农业研究所。我只提一个建议,那就是奉天农业研究所必须要承担一些学员培养的工作。你要招募一部分合适的中国学生,指导他们学习,成为合适的助手,甚至是指派他们从事一些研究工作。作为这家研究所的所长,你完全有权邀请你认为合适的其他专家来这里协同你工作。然而,不管您是要从事基础研究,还是从事经济作物的研究。我希望您都能尽快的为东三省培育出合适的豆种,并且是不断改善。”

    阿尔莫洛.努涅里科博士很高兴的答应下来,道:“这简直是太好了。不会有任何问题的,总督阁下。”

    宋彪点着头,随即和阿尔莫洛.努涅里科博士询问道:“您作为俄国的植物学和经济作物学的专家。在您看来,以东北的气候环境和特点,还合适种植其他的农作物……或者这么问,您觉得东三省的农业要怎么发展,注重于哪些新的方面?”

    “哦。”

    阿尔莫洛.努涅里科博士惊叹一声,和宋彪道:“这就是一个大的课题了,说的简单点,我个人觉得东三省的气候环境和德国比较接近,所以,我个人觉得东三省应该比较适合种大豆和甜菜这两种经济作物。从大的方向来说。我觉得东三省的农业在发展潜力上会是很惊人的,农业是一个非常广泛的课题,比如说它还包含畜牧业、林业、渔业等等,从这一点来说,东三省几乎在整个农业的各个领域都可以有很大的发展空间。特别是在畜牧业和林业上,东三省的空间是非常广阔的。包括我们说的大豆和甜菜,合理利用的话,这两种经济作物的附属产物都适合用于加工饲料。”

    经阿尔莫洛.努涅里科博士一说,宋彪才想起来甜菜这个事情,就道:“对。甜菜这个事情也可以考虑一下。”

    阿尔莫洛.努涅里科博士道:“我们可以从德国引入甜菜种,在东三省找一个地方进行试种,假如效果不错的话,最好是要同时投资一部分榨糖厂,最好较为分散一些,这样有助降低甜菜的加工和运输成本。从大的方向来说,东三省的农业发展肯定离不开经济作物的商品化,以及铁路的广泛开通。”

    宋彪默默点头,这才将他和阿尔莫洛.努涅里科博士商量的这一切都简单的翻译给王永江、金鼎勋两人,又和这两个人吩咐道:“我会给你们科里安排一名俄语翻译,在未来的很长时间里,你们都需要密切的配合奉天农业研究所的工作。”

    从宋彪和阿尔莫洛.努涅里科博士这里听到了一系列的好消息,王永江和金鼎勋同样很高兴,连连点头同意宋彪的安排。

    回到这个时代不种大豆的肯定有智商问题,在国际市场上,大豆的每年国际交易总额在250万吨左右,总交易额接近一亿英镑,成交总额每一年都在以5%的速度递增。东北大豆经过缓慢的发展,用了二十年才占据整个国际大豆出口市场的半壁江山。

    在这个二十年中,东三省大豆贸易的主导权一直是在俄国和日本手中,即便如此也足以保证整个东三省在经济发展速度上超过全国其他地区,在张作霖主政东北时期,东北的经济规模已经超过上海和江浙地区。

    如果能将这个速度加快,在五年之内使得东北大豆占据国际市场的一半份额,并且牢牢掌控着东北大豆的贸易主导权,甚至是直接垄断整个贸易,这将带来多少收益?

    每年五千万英镑流入东三省,这将会带来多少白银?

    卖石油都能让苏联快速成为世界主要工业国,石油在20世纪初期的国际工业中的运用范围还真不如大豆广泛,只要真正操作好,卖大豆就能让东三省成为亚洲最为富裕的地区,而且没有之一。

    宋彪此时就想将这件事尽可能的办好,在和阿尔莫洛.努涅里科博士、王永江、金鼎勋又谈了很长时间后,他就已经下定决心在东清铁路和支线铁路沿线大量设立大豆种植区,以减税政策和其他多种手段强推大豆种植,通过各种途径改良豆种,改良种植技术,改善大豆种植区的水利灌溉条件,竭尽一切可能提高东三省大豆的优良率,增加东三省大豆的出口规模。

    在这个没有化肥、农药和生物技术的大时代里,东北大豆绝对是世界上最好的大豆,没有之一,在国际市场上根本没有对手可言。

    关于甜菜种植,宋彪也专门交给金鼎勋,让他负责配合奉天农业研究所进行有关的引入工作,如果效果好的话,要立刻着手制定一份庞大的计划,在东三省建立一个完善的砂糖工业。

第一百一十三章 二期整训

    满清政府原先对东三省有一种很美妙的设想,这种设想可以简单的理解为东方式的,或者是大清帝国式的政治艺术,即通过任命宋彪为东三省总督的方式招安宋彪和他的部队,巧妙的从俄国手中夺回对东三省的控制,再利用权力上的分化和钳制,用三省的驻防将军、奉天府尹的牵制宋彪和东北新军现代战争系统在末世全方阅读。

    二期整训结束后,东北新军将正式编设六个步兵团、两个炮兵团、两个骑兵团、一个指挥团、一个运输团、一个工兵团,俄军配属部队则缩减到一个步兵团、一个骑兵旅、一个炮兵旅,原先的俄军第116章和增补工作,当然在和俄国参谋军官合作的过程中,宋彪和参谋二处的六名军官也在不断学习。

    马尔托斯上校很快就过来了,经过走廊的时候。他打着铁钉的那双鹿皮军靴会在地面上不断拍打出铿锵有力的哒哒声,但他是一个特别消瘦的人,以至于东北刮大风的时候会让人有种怀疑他能被风吹走的感觉。

    见到马尔托斯上校,宋彪亲自起身迎接,邀请马尔托斯上校在自己的办公桌旁边坐下来。

    宋彪一贯不是很那种拖泥带水的人,他很直接的的问道:“阿图尔.克尔兹诺维克.马尔托斯上校,您是波兰人,还是俄国人?”

    马尔托斯上校微微一怔,他原先就没有想清楚宋彪要找他谈什么,更没有预料到会是这种问题。

    他考虑了片刻,问宋彪道:“您怎么看呢,将军阁下?”

    宋彪很舒适的坐在椅子里,在手里玩弄以前在浑江缴获的那枚铸印着双头鹰标志的卢布金币,思索片刻才道:“显然是波兰人。”

    马尔托斯上校想了想,很谨慎的答道:“确实是这样,但在某种程度上,我也是名沙俄帝国的国民,这要看您是怎么想的。”

    宋彪继续问道:“如果有机会让您恢复波兰的自由,您会去做这么干吗?”

    马尔托斯上校这时已经大体明白了宋彪的意思,笑道:“当然会如此做的,那么,您呢?现在就想召集一些反俄国的军人,为了恢复东北的自由和主权独立而向俄国开战吗?”

    宋彪道:“我的情况显然要比您好一些,我的国家至少还没有亡国,当然,我这也只是五十步笑百步。五十步笑百步是我们的一个谚语故事,的是在战争溃败中,一个逃跑了五十步的人笑话前面逃跑了一百步的人,对方是懦夫。[找小说素材就到吾读]”

    马尔托斯上校感叹道:“在过去一年里,我愈加能感受到贵国的历史文化之悠久,这样的谚语故事在贵国文化中应该是多不胜数,每一个都很睿智,加起来就代表这个民族的悠久历史和深厚底蕴。所以,我很多时候真不理解您的民族为什么会被满族所统治?”

    宋彪答道:“正如俄罗斯曾经被蒙古统治一样,在火枪取得突飞猛进的发展前,骑兵永远是陆地的王者。希腊曾经创造了非常辉煌的人类文明,但在罗马帝国的剑与盾牌之前。他们还是被征服了。对我们汉族人来,随着新兵器时代的发展,汉族推翻满族统治实际上就是眼前的事情,对波兰人而言,什么时候能够取得民族的独立,这恐怕就需要更多的实力和运气。假如有可能的话,我会支持波兰人的自由立国之梦。就像您曾经如此慷慨的帮助我一样。”

    马尔托斯上校坦言道:“恕我直言,我实际上对波兰独立建国基本不报任何希望,与其作为一个弱小的国家夹在俄国和德国之间。我倒是宁愿波兰成为一个强大帝国的一部分,而不用饱受战火的摧残。战争是残酷的,独立总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而对波兰来,这个代价确实是太大了。只是相比外强中干的俄国,我更希望波兰能是德意志帝国的一部分。当然,我非常感谢您的好意,如果有一天,真有一个波兰人愿意为自由而战,我一定会给予他所有的支持和期望,如果您也愿意支持他,我更会特别的感谢。”

    宋彪提议道:“索性就从现在开始想办法吧,我不知道沙俄帝**队中有多少波兰籍的军人。如果有一定数量的话,我希望您能想办法联系一部分,逐步替换掉参谋一处的俄**官。”马尔托斯上校考虑了一段时间,问道:“您对参谋一处的俄国参谋军官们不满意吗?恕我直言,俄军的参谋军官大体都这种水平。这里还算是很不错的,想必您也是比较清楚的,原先在组建新满洲步兵师,以及此后再组建第十四军的时候,远东军就已经抽调了最好的参谋官们来辅助您。”

    宋彪想了片刻,道:“还是要考虑长远和万一的特殊情况吧!”

    马尔托斯上校微微努嘴。示意自己大体能够理解宋彪的寓意,道:“理论上应该是没有问题,华沙陆军学校的毕业生大多都是波兰人,不过,该校目前在沙俄帝国的限制下,很多科目都已经老朽不堪。我需要一点时间才能挑选一些合适的波兰籍尉官担任参谋军官,或者,我们也可能从法国和德国聘请一些。”

    宋彪则道:“暂时不急,在三期整训前后完成更换即可。”

    由俄军中高级参谋军官组成的参谋一处总计有九名军官,马尔托斯上校和帕杰罗夫上校是主要的参谋官,其次是冯.艾斯克中校等几位旧部,暂时留下担任参谋官,以及屠瓦涅尔中校和托诺科夫中尉。

    托诺科夫中尉在这里面绝对属于奇葩的一件事,虽然是毕业于莫斯科士官学校,但在战争开始不久,他就一直想办法留在后勤部队,在被宋彪部俘虏后,他也一直拒绝回归俄军,宁可留在牛家堡担任教习之类的工作。

    最后只能由宋彪证明他确实在日军进攻中受了很严重的伤势,一直在牛家堡养伤,并不算是逃兵,这才避免了被俄军处罚,因参军资历晋升中尉后,他就继续留在东北新军担任教导员工作,在参谋一处负责跟着屠瓦涅尔中校处理一些杂事,做一些和数学计算、后勤物资统计有关的工作,表现居然还很不错。

    任何人都是轻易不能小看的。

    宋彪以前一直觉得托诺科夫尉官在俄军就是最渣的类型,完全是军人中的废物,现在才发现人家也是有特长的,就是不肯上战场送死,因为俄军尉官都有服役档案,里面有对方在士官学校的成绩单。如果只是看成绩单,托诺科夫尉官还算是很优秀的士官呢。

    参谋一处的俄**官中,包括屠瓦涅尔中校和托诺科夫中尉在内的七个人都是可以更换的,唯独马尔托斯上校和帕杰罗夫上校是真的非常有水平,换了他们两个人,整个参谋一处的水平就会暴跌几个层次。帕基洛夫上校在火炮领域的造诣确实是独树一帜,不仅实战经验很丰富,指挥水平高,理论水平也是高屋建瓴的层次。

    这样的人别是现在的中国没有,现在的日本也没有,辽阳会战之时,日军两个炮兵旅被帕基洛夫的一个炮兵旅打的灰头土脸,连宋彪也不得不佩服。

    军事领域,宋彪有四不懂,一不懂海军,二不懂空军,三不懂骑兵。四不懂炮兵。

    他就懂一个步兵。

    人总是在不停的学习和进步中,毕竟宋彪还很年轻,他也在每天不停的坚持学习,特别是学习骑兵和炮兵的作战、指挥知识,不断积累这方面的经验,因为俄语水平高,宋彪一直和阿列克谢耶维奇.布鲁西洛夫准将、格里戈罗维奇.帕基洛夫上校维持着非常良好的私人关系。经常和他们一起讨论、学习,弥补自己的不足。

    炮兵很重要,这一点毋庸置疑。而骑兵至少在二次大战之前也仍然是很重要的,现代战争的发展过程中,骑兵的第一次被削弱是米涅步枪的诞生。第二次是马克沁机枪的大规模运用,第三次是坦克和现代摩托化,前两次只是废除了骑兵的正面冲锋战术,后一次则是彻底将骑兵逐步了历史舞台。

    在坦克和现代摩托化出现之前,即便不能使用骑兵的正面冲锋战术,骑兵的快速、机动能力依然是很重要的,特别考虑蒙古、新疆、西藏等地区的特殊情况,骑兵在中国至少还有五十年的白银时代,在这一点上,中国和俄国是非常相似的。骑兵太重要了。

    没有骑兵,中国是没有办法控制蒙古和新疆的,哪怕是在西藏,高原骑兵还是最重要的武装力量。

    别看宋彪基本不懂骑兵,但他在这个方面的认识是很深彻的。从辽东半岛撤回来之后,他就已经着手进行骑兵的建设,在浑江、珲春设立了三个育马站,引入顿河马和奥尔洛夫马,就地利用从日军缴获的盎格鲁系军马和本地的蒙古马进行战马培育工作,而且是从俄国聘请培育专家。培育挽乘兼用的优良中型马。

    成为东三省总督后,他也着手控制清政府传统经营的大凌河马场和营口马场,以满清多年精挑细选的蒙古战马为基础,引入大量的奥尔洛夫马和盎格鲁诺尔曼马进行改良。

    在这个方面,他已经得到了俄国和法国的支持,此次去大连也要和两国就此事正式签订协议,聘请俄法专家着手进行本地优良挽乘兼用型的战马的大规模培养,尽快培育出他想要的关东马。

    在他预期的一个很长时间段内,优良挽马对中**事而言是非常重要的,对中国这样的国家而言,想要大规模使用摩托化运输物资的可能性在五十年内都是无法实现的,唯一的办法就是靠广阔的牧场提供大量军用马。

    军马的培育工作,宋彪在很多方面也和布鲁西洛夫准将有过请教。

    在正式启程去大连讨论东三省的金融权,以及铁路的问题之前,宋彪在招待所宴请俄军顾问团和远东士官学校的主要俄军将领,一是感谢大家在过去以来对他的支持和帮助,二也是希望大家继续努力,继续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在和马尔托斯上校谈妥了参谋一处的事情,宋彪就和马尔托斯上校一起去招待所参加晚宴。东北新军想要迅速超越北洋军成为中国最强大的地方军事武装,远东士官学校想要超越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成为亚洲最优秀的陆军士官学校,在很大程度上还是继续依赖这些俄军将领。

    所谓的蔡锷、蒋方震这些人,毕竟都是刚从士官学校毕业,现在就寄予厚望是不现实的,即便在日俄战争中经历了更多的锻炼,在和俄国将领共事的过程中也有较大的进步,但和宋彪所希望达到的高度相比还有很大的距离。

    这个晚宴基本就是俄国式的,买了不少好酒,花了宋彪很多钱,在座二十多位校级军官也基本都算是宋彪所熟悉的旧部,冯.艾斯克中校、亚历山德罗维奇.涅兹纳莫夫中校……这些人都跟着宋彪前后打了不知道多少硬仗。

    观的,没有他们也就没有辽阳会战的大胜利。

    晚宴持续了很长时间,大家也都很高兴,宋彪前后了很多非常热情的话,最后每个人送了一份很厚实的红包,算是圣诞节的贺礼和今年的尾牙奖金,平均每个人六百多卢布。

    第二天,宋彪又继续招待本部的将官们吃饭,除了赵庭柱、杨铁生这些旧部中提拔出来的将领,留日士官生也快接近四十人,光是最近从日本回国和江浙湖广跳过来的就有十个,包括像傅良佐、陈其采这些很有才气的青年士官,还有像老金头、老郭头这些老朋友,在招待所开了八桌,每个人最后也送了一份元旦贺礼,平均每人四百多银圆。

    赵宋之争结束之后,宋彪稳稳操控东三省的军民财政大权,他心情自然是很高兴,特别是在荫昌到军营拜访他几天之后,确定以后不太可能有督抚之争。

    所以,在两场招待宴会上,宋彪都是当场宣布东北新军的所有将领尉官和远东士官学校的教官都会拿到一份额外的年终津贴,士兵也有,只是军官的津贴数额更为丰厚,而士兵则相当于多发一个月军饷。

    军阀嘛,杀人如麻,挥金如土,只要手里的军权是稳固的,想捞钱还不容易?

    何况这位军阀还是宋彪阁下

第104章 东三省铁路

    荫昌是1905年12月中旬抵达奉天府,宋彪则是12月27rì乘坐火车抵达大连,此时的大连还是被称作达尔尼,本地人则称之为青泥洼。

    谢叶尼斯基准将成了新的关东州总督,实际上还是俄国在rì俄战争之前设置远东总督。

    谢叶尼斯基荣获此职在很大程度上还是受益于宋彪同马德尼道夫将军协商的三条件,加上布鲁西洛夫准将担任远东士官学校的副校长一职,最后就白白便宜了谢叶尼斯基。

    所以,谢叶尼斯基对宋彪是非常感谢的,很早就带着卫队前往车站迎接,然后就直接将宋彪接到关东州总督府住下。

    在重新接管了达尔尼之城,俄国人再次迫不及待的继续着将这里建设成东方巴黎的梦想,在俄国陆军大胜的推动下,以及俄国国内的严重不稳定,更多的俄国商人和法国商人开始陆续涌向达尔尼城,在这里寻找他们的征服东方之梦。

    事实的真相则这里属于宋彪,这里真正的主人也只是宋彪而已,整个城市超过三分之一的土地属于他,二分之一的港口属于他,从东北运出来的煤铁、大豆、药材、皮毛都需要经过他的庆丰行和远东商行。

    俄国在大连、旅顺的租借期是25年,到1923年期满,俄国人肆无忌惮的相信他们实际上已经得到了整个辽东半岛的所有权,一切都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可他们现在应该明白,宋彪显然不会同意。

    因为宋彪是这里的主人。

    在旅顺口的俄国驻远东军政部连同旅顺港的租借权都划给rì本后,俄国将在“关东州”管理中心转移到达尔尼市,这是属于俄国财政部的特别市,俄国真是不惜代价的以强大气势建设此城。

    宋彪来到这里三次,每一次的感觉都不一样,此时则愈发像一个热闹繁华的港口。街道各处建立起来的建筑依旧打着俄国人的烙印。

    他乘坐马车向着广场而去,街道上很干净,四匹纯白sè的俄国标准马在前面拉着马车。来来往往的除了马车就是人力车,天空湛蓝,连空气和海风都是那样的清澈。

    宋彪坐在马车里。摇摇晃晃的感触这个时代的韵味,如果可以的话,他真希望用手里的核弹将整个世界的现代文明都炸掉,将福特公司炸了,让世界继续维持在这个混乱的大时代里,即便是有着无尽的战争和野蛮,也总好过用所谓的文明和现代化毁掉整个世界。

    假如人类一直坚持着骑马向前发展,也许发展的步伐就此停止,世界是否会更可爱一些。

    新的俄国驻远东军政部位于尼古拉耶夫广场的东侧,和宋彪的远东商行比邻而居。分别代表着这座城市最具实权的两个机构,而这栋新的军政大楼在俄文中继续使用“关东州总督府”一词,掩耳盗铃的在英文标识上才使用“驻军管理部”这样的特殊名称。

    俄国之所以连关东州总督一词都不能使用,那是受制于中俄《旅大租地条约》,清zhèng fǔ虽然想尽办法在条约中增加了“俄国不得在本租借地派设总督”的规定。并且将租约从俄国最初提议的100年缩减到25年,可对俄国人来说,25年和无总督条款就是狗屁,因为大清帝国本身就是狗屁。

    结果,真正制约着俄国的那个帝国却是rì不落的大英帝国。

    于是,俄国就在清zhèng fǔ和英国之间玩文字游戏。在清zhèng fǔ的面前,他们设置了关东州总督的职务,在大英帝国面前,这个职务摇身一变就成了俄国驻关东租借区军政部部长。

    另一方面,俄国将旅顺的租借权转移给rì本时,又着重强调了租借权截止1923年结束,并且希望rì本在1923年之后滚出旅顺和东三省。

    对宋彪来说,这一切都是狗屁。

    谢叶尼斯基“总督”倒是宋彪的老朋友,至少谢叶尼斯基准将是如此认为的,他在自己的“总督府”为宋彪举办了非常盛大的欢迎午宴,英法德rì美五国都派遣了外交官员参加宴会。

    宋彪的此次行程在一个月前就已经确定,在谢叶尼斯基准将的特别邀请下,此次前来出席宴会的级别都非常高,美国驻华公使罗克希尔、英国驻华办理公使麦穆勒和法国驻华特命全权公使吕班都来了,前两位此前已经打过交道,吕班则是第一次过来,由于rì军驻旅顺最高司令官的军衔必须低于少将一级,大岛义昌未能担任驻旅顺司令官和旅顺总督,新上任的rì军驻旅顺舰队司令是岛村速雄海军少将,此人也应邀前来参加宴会。

    在谢叶尼斯基准将的陪同下,宋彪披着在法国订制的蓝黑sè军礼服大衣进入宴会场的时候,在此等候的宾客大约有二十多人,除了家眷之外,其中一大半都是此前陆续有过接触的,比较特别的也就是岛村速雄海军少将和法国公使吕班。

    出于对宋彪的尊重,其他宾客们都列成并不规则的一队迎接他,少数相互并不认识的客人就在谢叶尼斯基准将的介绍下,双方握手。

    此时的宋彪在这些列强外交官员的心中,大体有着四种很特别的象征,第一,他是东三省总督,东北的实际掌控者;第二,他是亚洲最高水平的陆军将领,也可能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将领之一,他曾经是俄国步兵中将,并极其可能还会成为俄国步兵中将;第三,他是俄国和法国在东北利益的保护者,也是各国能够接受,并且寄予厚望的东三省总督;第四,他是东北最有实力的资本家,也是真正的军阀。

    宋彪逐一走过去和每个人握手,感谢他们的欢迎。直到最后,他遇到岛村速雄海军少将时,对方携带了一名翻译官。

    岛村速雄海军少将先行鞠躬,神情肃严的说道:“非常荣幸能在这里和您见面,阁下是我非常敬重的支那神将,无亏于神将之称,可惜在下不是陆军将领。未能与阁下在战场上相遇。”

    他已经是年近五旬的军人,两鬓稍显斑白,如果不是因为要派到旅顺担任驻军司令官。他应该会被派往rì军海军大学担任校长,特别是在海军作战理论上,他一直被称之为rì本海军之父。

    宋彪颔首回礼。等翻译官口译一遍后,他再和岛村速雄握手,淡然的答道:“你们过誉了,战争总是要冒险,而我只是赌对了。虽然我们未能在战场上相遇,也可能一直无法相遇,但我希望也最好别再相遇,亚洲没有必要继续这种内部的争夺和战争。”

    宋彪一贯很虚伪,见人说人话,见鬼也说人话的。

    岛村速雄海军少将很客气的答复道:“但愿能够如您所说。”

    双方到底怎么想的。大概也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明白,宋彪相信,虽然在近几年内,rì本不会再燃起侵占大陆的美梦,但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当他们再次从负债国变成债权国,当他们的海军协助英国打赢了第一次世界大战,他们还会继续燃烧着占领中国的美梦。

    哦,对他们来说只是占领支那。

    大家原本就等了很长时间,在宋彪抵达之后就开启了宴会,而宋彪也在主宾的位置上坐下来。有条不紊的整理着他身前的餐具,将一块紫sè的餐巾铺在腿上,等谢叶尼斯基说完开场白。

    俄国人的宴会总是一如既往的少不了鱼子酱和黄油烤大马哈鱼,就地取材,这里的主菜是俄式的黄油烤狍子,俄国上流社会的菜肴基本是师从法国,但是更油腻,更咸,并且粗糙一些,因为烹饪的材料范围很广,偏重于野味和烤炖,宋彪倒觉得还能接受。

    上了第一道的黄油烤鱼后,主菜正式上来,在短暂的用香槟清口,准备正式享用午宴之前,宋彪这才和诸位宾客答谢道:“感谢诸位参加欢迎我的宴会,我非常高兴,因为在座的诸位大体都是旧相识的朋友。既然各位都在,那我就在宣布一条好消息。”

    大家都停下来,聆听着宋彪的感言,因为他是俄语发言,宴会桌后面的翻译们还必须在最快时间简单的口译一番。

    宋彪倒是想用更简单的英文发言,可他的英语水平实在拿不出手,基本和他的rì语水平差不多。

    他轻轻的扫视一圈,调控道:“诸位可能都知道,身为新上任的大清帝国东三省总督,我确实是一个笨拙且年轻的政客,这一点是很明显,在一个月前,我刚用一场军人式的阅兵仪式惊动了我古老的祖国,以及这个夕阳无限好的大清帝国。我需要在这里解释一点,那就是我确实没有更多的用意,这是一场误会,前任的奉天省驻防将军未免反应过激,目前,这件事已经平息。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小小的插曲,我用一种无意挑衅的方式意外获得了我想要的一切,包括这些货真价实的一切权力,而这真是让我这个笨拙的年轻政客感到惊喜。在此基础上,作为东三省真正意义上的总督先生,我迫不及待的希望开启新的政治和新的发展之路,我们都知道,铁路总是一个地区开垦和发展的基础,为此,我打算在三年内的时间里修建一条从延吉至锦川县的铁路,这条铁路东侧连着海参崴,西侧会和大清帝国的入关铁路连接,它将第一次实现整个远东地区的横向联系。”

    所有在座的各位都异常惊讶,此前完全没有听说过类似的消息,随即,每一个人都感到由衷的高兴,这意味着一个地区的发展,以及随之而来的巨大利益。

    当然,他们更关心这条铁路会由谁来投资,谁来修建,谁来管理,这才是最重要的问题。

    宋彪看了大家一眼,和谢叶尼斯基准将商议道:“毫无疑问,这条铁路无论交给谁和哪个国家来投资,那都会引发非常多的争论。以及各种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我决定以我个人和远东商行的名义成立一家公司来投资、运营这条铁路,并且承担一部分的施工,以及大部分工人的培训和组织工作。我可能需要一部分的贷款,以及一部分股份的招募,包括一定水平的顾问专家的聘用,同时还要确定一家到两家承建铁路的合作方。作为合作的一部分。他们会参与股份的分红,以及长期的管理工作。虽然我是一个笨拙的年轻政客,但我热爱这片辽阔的土地。对它富有深厚的感情,并且知道如何让这片土地变得更为富有,以及如何让这里成为一个更为辽阔的国际市场。对此,我同样怀有公平的心态,欢迎每个国家的商人和资本在这里投资、创业、销售商品、购买商品,这将是一个zì yóu贸易的乐土。我虽然笨拙,但我会坚持自己的理想和正义。所以,最好的消息在于我将会建设一个富饶和开放的东三省,每个投资者和每个人都可以从中获益,找到自己想要的一切,而我们现在想要修建的这条铁路,以及后续更多的铁路只是一个财富的开罐器。在东三省。我们可以用一个小小的扳手打开一座金山。”

    宋彪的这番话说的很jīng彩,在座的每一个人都热烈的给予掌声和亲切的笑容,虽然大家心里各有不同的感触。

    谢叶尼斯基准将稍稍显得有点尴尬,他在此前完全不知道这样的消息,并且。他下意识的感觉这件事似乎不会按照他和沙俄帝国的预期发展,否则宋彪不应该在这种场合里突然说出这么重大的消息。

    美国公使罗克希尔首先起身,很礼貌的和宋彪祝贺道:“尊敬的大清帝国东三省总督宋将军阁下,首先,请允许我代表美国驻华公使馆转达美国zhèng fǔ对于您出任东三省总督的迟到的祝福和问候,我国和我个人由衷高兴您出任这样的职务。这表示在未来的很多年里,东三省都将是中国最为和平和稳定的地区。在您和原驻防将军赵阁下的政治斗争结束后,最终的结果让每个人都感到满意,如您所说,您进一步的控制着东三省更多的实权,这也表示东三省必将会更为稳定。我个人及美国驻华公使非常乐意将您对东三省的理想和正义转达回美国,告诉总统阁下,以及美国的投资者,如果您在东三省的开发中有任何需要我个人及美国驻华公使馆效力的地方,我们非常乐意为您提供合适的帮助。至于在这一条横贯东三省的铁路上,我们毫无疑问首先愿意提供无偿和优秀的技术服务。最后,我希望我能够和阁下,以及我国和东三省、大清帝国有愉快的未来,包括公平的所有合作。”

    宋彪起身答谢道:“谢谢您,罗克希尔公使阁下,也谢谢美国zhèng fǔ和驻华公使馆的祝福,毫无疑问,这个世界上的任何祝福都没有迟到的概念,无论来的早晚,它都是非常重要的信息。”

    罗克希尔公使高兴的答复道:“您是一个非常具有特别智慧的年轻人,也许如您所说,您是一个笨拙而年轻的政客,但务必请您相信自己的实力和价值,这应该是众所公认的事实。”

    宋彪再次答谢。

    看着他们两人之间相互答谢,其他人有点不知所措,对于宋彪忽然提出来的这条铁路,几乎所有人都能预感到一场惊心动魄的大争斗即将开启。

    rì本已经出局了,大概唯一的机会就是出口铁轨。

    岛村速雄海军少将是这样想的,可他此时大概是想不到,宋彪连铁轨的机会都不会给rì本,别开玩笑了,他正准备投资一大笔钱建设亚洲最大的钢铁厂,这家钢铁厂的第一笔大业务就是这条铁路的所有铁轨。

    宋彪已经做好准备,用铁路股份换取他所需要的外国投资和各种技术,特别是炼钢领域,以及一些特殊的合作,如果对方的条件足够高,并且是德国、法国这种在一次世界大战中有机可乘的国家,他甚至可以拿出更多的股份,前提是他必须确保整条铁路的军事管理权限。

    除了俄国,他在东三省的第二大合作方就将在这条铁路的争夺战中决定出来。

    除了rì本,谁都有机会。宋彪对此早有很长期的考虑,他有足够多的牌让俄国暂时避免加入到竞争中去,给他机会获取更多的利益。

    按照最初的计划,在宴会上,宋彪作为东三省总督要和各位外交官员洽谈目前的东三省局势,公开一部分大家比较在意的信息,让各国确认这些资讯。

    即便宴会结束后。宋彪也要和法、美、英三国公使就各国在东三省利益的保障方面,做一次非正式的交谈。

    英法和俄国安排的这一切行程都被宋彪直接用晖锦铁路问题打乱了,在宴会上。大家基本都是在询问这条铁路,以及东北新政的一些后续问题,宴会结束后。美英两国公使和岛村速雄海军少将迫不及待的希望暂时先商谈,而宋彪则和谢叶尼斯基准将先行洽谈。

    进入小会客室里,宋彪刚要坐下来,谢叶尼斯基准将就很惊讶的和他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们此前完全没有听说过这件事?”

    宋彪很平静的轻轻拍打了谢叶尼斯基肩膀一下,安抚他和自己一起坐在沙发里,道:“不用介意,这实际上是我在前两天和新上任的奉天巡抚荫昌先生闭门商议的结果,即便是现在知道,对俄国来说也不算晚。”

    谢叶尼斯基准将迫不及待的说道:“我们需要这条铁路的管理权。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

    宋彪不紧不慢的说道:“毫无疑问,俄国既没有必要控制这条铁路,也没有这个可能xìng。考虑俄国国内的混乱情况,我目前并不能俄国得到更多的支持,再考虑英rì同盟在东北利益上的争夺。我务必需要在俄国之外继续联合其他的一国,给予其较少的利益,但足以保证英国和rì本没有机会更多的涉及我们在东北的权益,不让英rì同盟有机会突破我对三省的控制。所以,我之所以在此宣布,正是要以公平之姿态办理不公平之事。结果将会是英rì同盟在这条铁路,以及其他的所有东北铁路上连一个银币的好处都赚不到。如果事态比较理想,我希望是将这条铁路分拆开给德法美三国中的两国修建,并在管理上以我新办的远东铁路总公司为主体。”

    谢叶尼斯基准将听了这样的话,也不由得点头同意。

    如果说宋彪是年轻且笨拙的政客,谢叶尼斯基准将则连政客都算不上,他和宋彪倒是一直有着很不错的交情,并且将宋彪视作特殊的密切的朋友。

    谢叶尼斯基准将沉默了片刻才道:“好吧,或许这样是比较好的方式,但你真的应该提前通知我,以便于我和帝国汇报此事。”

    宋彪则道:“现在汇报也不迟,我说了,这确实是临时提出来的工作,因为在此之前,我还没有任何机会去考虑此事,也没有能力将这条铁路控制在自己的手中。只是在几天之前而已,我才真的控制着三省的一切大权,从现在开始,东北的每一条新建铁路都将由我说了算,而我的计划只是刚开始,在未来的五年里,我的铁路公司大约还会开启五到六条新铁路线的修建工作,不管我如何招标,最终都不会英国和rì本的任何好处,这就是我们的态度,除非英国放弃支持rì本。如果大英帝国坚信扶持rì本就能在东北赚到好处,那它注定将在东三省一无所获。如果我们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将德法美三国都拉拢过来,孤立英rì同盟,特别是要孤立rì本。总之,只有给狼狗足够的肉,它们才会帮你看家护院,这是多么浅显的道理啊,谢叶尼斯基阁下?”

    谢叶尼斯基准将赞道:“是啊,可不就是这样吗?只是帝国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其他国家在东北拥有铁路这一特殊情况。”

    宋彪续道:“俄国应该想的更深入一些,如果不开放建设,东三省只是一片荒芜,我们需要它变得更为富有,这样才符合我们的利益。只靠俄国是做不到的,我毕竟是深知俄国的实力,连俄国自己的铁路都要靠法国人的贷款去修建,再加上此次战争所带来的巨额负债,以及国内暴动的状态,据我的推算,俄国在未来五年里,甚至是十年的时间里都没有足够的财力在东北铁路上给予任何形式的投资。所以,还是不要坚持这种没有道理的原则了。你我都深知这是没有意义的坚持。当俄国希望我出任东三省总督,并且将保护俄国利益的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时,你们应该明白,特别是您,谢叶尼斯基阁下,您应该明白东三省就是我的势力地盘,我需要这里变得更为繁荣。为我提供更多的税收和收入。简而言之,我的需要更多的收入扩张我的军队,在大清帝国这个腐朽的世界里开拓更多的利益。占领更多的势力,而随着我的势力扩张,俄国毫无疑问都永远是第一位的利益攸关方。”

    谢叶尼斯基准将只能点头同意。道:“不错,就是这样的事,那我尽力向帝国解释此事,我最初以为你此次前来还是只为了洽谈金融方案的问题,确实没有想到会突然谈及东三省的铁路问题。”

    宋彪微微颔首,补充道:“我们的金融改革方案如果没有法国的默认和支持,我想也是很难获得足够的支持和帮助。将rì本和英国的金融力量击退出东三省,这是一件更关键的事,绝对不能允许他们在东三省拥有任何形式的发钞权,这就是我们的目标。也是我们最重要的目标,所谓的铁路问题不过是为了保护这一目标的实现而已。”

    谢叶尼斯基准将赞叹道:“谁说您是一个你年轻而笨拙的政客,在我看来,宋,你简直是最老练的政客。”

    宋彪并不否认的感叹道:“是啊。谁说不是呢!”

    两人就铁路的问题交谈了片刻,达成一致后,宋彪就在谢叶尼斯基准将的陪同下继续会见德法两国外交官,解释了延锦铁路的全长,大约需要投入的资金总额,建设周期。以及可能的投资回报率。

    宋彪计划将这条铁路分成两个部分开工,即西段的奉锦铁路和东段的奉延铁路,很显然,因为奉锦铁路是京奉铁路的一部分,联系着大清帝国最为繁华和重要的直隶地区,收益率肯定会更高一些,而奉延铁路所经过的地段不仅有大量的山地,投入规模大,施工难度高,沿途还都是荒芜的新开垦地区,收益率要低很多。

    奉延铁路因为要途径抚顺,这一段绝对是很容易盈利的,为了增加盈利的可能xìng,以及减少施工难度,宋彪还准备了另一个备选方案,即修建一条从奉天到吉林的铁路,再在梅河口修建一条支线铁路前往通化,最后从通化修一条铁路到延吉,从延吉再修铁路到吉林、长chūn,由此一来,东线就是三条铁路组成的环形线,穿过整个吉林省,途径大部分的产粮和人口重地,收益率自然会有较大的提高,而西线则只是一条铁路。

    德国和法国是铁路国有化的典型国家,而美英则是铁路私有化的国家,如果德法投资东北铁路,必然是zhèng fǔ出资,zhèng fǔ管理,而美英则是私人资本负责。

    两个方面都各有好处,前者在投资回报率方面计算的比较宽松,目标还是要开拓市场,工期可以编排的更为紧张,后者则会更在意回报率,拖延工期绝对是很正常的情况,但不会有zhèng fǔ层面的过多争斗。

    西线预计投资总额大约要一百七十万英镑,东线则预计要投入七百万英镑,东线投资额是非常庞大的,收益率并不稳定,德法都很希望竞争西线。

    在和法国公使吕班、德国驻华参赞辛里平商谈了一段时间,宋彪大体预判就是西线的竞争会非常激烈,对于东线,则似乎要等进一步的开放条款,以及各国更高层面政客的抉择。

    最终都会很激烈的,宋彪深信这一点。

    至于辛里平这个人倒是值得一提,在未来的十五年时间里,辛里平一直是德国在中国的重要的外交官,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为了阻止段祺瑞zhèng fǔ向德国宣战,辛里平和孙逸仙先生有过非常密切的接触,希望以支持孙逸仙先生领导内战推翻段祺瑞zhèng fǔ,而孙逸仙先生开出的价码是要求德国zhèng fǔ提供2000万美金的无偿援助,并且提供其他军事支援等等。

    反正在民国时代,军阀和政客都无节cāo可言。

    在公开的和德法共同会晤之后,宋彪还要继续和法国公使吕班单独商谈。他们要谈的事情非常多,这些就一码归一码,很多都是此前就已经开始接触的事情,陪同吕班的是法国驻华武官裴德瑞,这位准将阁下在rì俄战争时期就和宋彪有过多次会晤,双方还是很熟悉的。

    在德国参赞和谢叶尼斯基准将离开后,吕班就迫不及待地和宋彪提议道:“宋总督。无论是从私人还是zhèng fǔ层面的公开立场出发,我都建议您选择和我国合作。如果两段线路都给我国,我国愿意提供所有贷款。我相信。您之所以公开谈论此事和邀请各国参与合作,一定是因为俄国目前的实力相对较弱,并不足以支持您对东三省实施有效的统治。您是真正了解俄国的人,我想我没有说错,而法国愿意支持您。实际上,我们从一开始就明确的表态支持您,您对此是非常了解到,费德瑞准将和您的接触是较为深入的,他对您的评价非常之高,我和法国zhèng fǔ也是如此。我们希望和您的合作将可以更为深入的开展,当然,我们此前所洽谈的所有合作都不会受此条铁路的招标影响。但又毫无疑问,这条铁路如果最终交给法国来筹建和管理,那对于我们的合作必定会有更好的影响。”

    宋彪短暂的思考了片刻,答道:“您是一个明智的人,我深感和法国的合作一直是非常愉快的。特别是在夏特罗兵工厂转让设备之事上,包括在骑兵和军马培育,以及金融的合作方面,一切都是很愉快。这样的合作对双方都是非常有益的,而我也有责任确保这种合作的加深和维持,并且保障法国在东三省的投资权益。不过。正如我声明的那样,这条铁路必须是由我的公司负责主要的运营管理,并且持有多数的股份。在此基础上,各国都享有足够的谈判空间。我所能给予您的答复很简单,那就是法国是最接近这条铁路入股权限的,只是,我必须要求得到更为详细的投建报告。”

    吕班道:“这是一定的,我们会尽快派遣最优秀的铁路工程师和勘探人员,配合您的铁路公司进行投建研究。我们对您有足够的信心,我们绝对不会要求类似于驻军权之类的特殊条款,并且在股份上不会突破您对多数股权的要求,但是,具体的投入总额和贷款总额也需要同股份挂钩,您说是不是这样的道理?”

    宋彪微微颔首。

    事实是很明显的,真正最接近这条铁路合股经营权的就是法国人,在此之前,宋彪和法国人的合作已经非常密切,莫辛纳甘步枪在早期的投产过程中,一直有多家工厂代为生产,其中最大的生产方就是法国夏特罗枪械厂,其次是美国的雷明顿和威斯汀豪斯机械厂。

    在法国停止生产莫辛纳甘步枪后,配套的生产设备已经卖给了宋彪,转入宋彪的东北兵工厂,法国夏特罗枪械厂也派出了十多名工程师和熟练技工负责工人的培训,加上宋彪很廉价的从俄国得到了生产专利权,要不了多久,宋彪就能在他的东北兵工厂生产莫辛纳甘步枪和配套的纳甘弹。

    在此之外,宋彪还和夏特罗枪械厂、施耐德军工厂达成了更多的合作意向,在未来的几年里,由法国人帮助他生产村田22式步枪所需要的8MM毛瑟步枪弹,以及三一年式速shè炮和三英寸露西亚野炮所需要的75mm、76mm炮弹,包括配套的火药厂。

    宋彪所准备实施战马培育计划中,法国陆军部马种司也将给予很大的支持,由法军骑兵科提供全员培训,以及优良马种的供应。

    包括即将推动的东三省金融改革,东北银行的银圆券、铜圆券的印刷机械,以及制版的培训都可能会由法国来提供,当然,关于这一点还存在着一些其他的变化可能xìng。

    宋彪和法国驻华公使吕班要谈的事情绝对不止铁路这么简单,两人秘密的洽谈了两个小时,由于他们洽谈的时间过长,原本想要利用这一次的见面和宋彪会晤的罗克希尔公使、英rì代表都只能先行离开,另外约定一个新的时间会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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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都是人才啊!!

    宋彪在大连的行程安排非常紧密,很多安排是在一个月前就已经预定好了。

    第二天上午,宋彪就离开谢叶尼斯基的军政部“总督府”,前往远东商行总部视察,接见新进的一些重要职员,此时的远东商行通过第一次在国际市场出售十四万吨的东北大豆,积累了超过三百二十万英镑的外汇,加上从湖广、直隶向东北运售粮食,从东北向外卖皮毛和煤矿,积攒了第一桶金,生意规模rì渐庞大,雇佣的职员也越来越多。

    打着洋行的旗号,这里招募的洋职员也超过了一半,而主要的管理层则是以俄国人和容星桥所聘请的华人为主,沪宁铁路总办杨昌龄被邀请到商行担任远东铁路公司的华大班,原范德比尔特铁路王国的芝加哥铁路公司的工程师美国人莫罗根担任铁路事务顾问。

    由此可以看出,宋彪对于东北铁路的建设并不是突然发起的想法,在担任东三省总督之前,他就有意识的谋图东北铁路的专营权。

    与其以东三省zhèng fǔ的名义实施公办,实际上还不如以宋彪自己的名义去办理,因为他的名字比清zhèng fǔ和东三省总督衙门都要值钱的多,也是有信誉的保证。

    在过去这段时间,宋彪和容星桥主要是邀请早年的留美幼童加入远东商行,作为中国最早的一批系统学习西方知识的这批人,他们在此时的阅历、能力、年纪都正处于人生的高峰,一旦错过了这个阶段。他们也终将错过整个时代的大发展步伐。

    一直留在美国工作的机械工程师郑廷襄、容耀垣,矿业工程师邝景扬、邝贤俦,广东铁路局的梁普时、梁普照弟兄,南洋公学的教员容尚勤、程大器,在rì本经商的郑桂廷,沪宁铁路局的罗国瑞,在上海开办西医诊所的曹茂祥。在上海官办纺织厂任职的潘斯炽,在开平矿务局工作的吴仰曾,在《芝加哥邮报》任职记者和专栏作家的李恩富。在美国担任第一位华人律师的张康仁,《字林西报》主编曾笃恭,云贵矿务局的陈荣贵、邝荣光这段时间都到了远东商行任职。

    沈德耀在这些人中来的更早。前段时间和吴仰曾、邝景扬一起去了鞍山铁矿场实地勘察情况。

    宋彪就在远东商行的总部大楼和大家会见,此时的远东商行就类似于东印度公司,在东三省拥有极其特殊的经营特权和业务范围,按照宋彪的构想,远东商行将在东三省开设远东银行、远东煤铁公司、远东铁路公司、远东地产公司、远东纺织总厂、远东印书局、远东制药公司、远东机械公司、远东轮船公司、远东电话公司,另外投资创办远东商业学校和东北技术工业学校。

    这些公司如果都能顺利开办,对于整个东三省的发展将会起到非常关键的作用。

    和这些人会晤,并请他们在关东饭店参加午宴后,宋彪专门抽出时间和沈德耀、吴仰曾、邝景扬三人单独会谈。这段时间,宋彪还是打算住在关东饭店。并将三人都邀请到自己的房间里。

    此时的这三人都已经年过四旬,正值而立之年。

    请他们坐下来后,宋彪拿起沈德耀、吴仰曾所写的鞍山矿务勘探和建厂报告,大致读了一遍,他们在鞍山一带已经考察了半个月之久。在rì本人和俄国人的勘测基础上进行了一系列的核实工作,确认此地确实有着非常丰富的铁矿石储备,已知的一部分铁矿场的开采条件很不错,矿石的品位相对较高。

    因为宋彪此前预计是先建一个年产量超过十万吨钢铁产能的炼铁厂,沈德耀估算的总投入预计为两百五十万美元,其中不包括购买矿场和厂址地皮之类的投入。按照目前比较通用的rì产60吨的中型高炉计算,大约需要投资五个高炉。

    科技的发展就是这么奇特,在rì本刚开始创办新rì铁的前身——釜石制铁所的时候,rì本采购的高炉在当时属于非常先进的大高炉,rì产铁不过30吨,当时还属于世界上比较复杂的技术,而那只是1870年的事情,结果rì本人在这个釜石制铁所上摔了一个很惨重的教训,因为rì本当时只能采用木炭炼钢,最糟糕的是釜石制铁所周边的铁矿场只有3万吨的铁矿石储备量,比这更糟糕的则是rì本当时几乎只能用土法来运转这个高价的德国炼钢高炉。

    rì本的炼铁之路也非常不顺利,直到甲午战争之前,他们的炼钢之路还没有走上正轨,所炼制的钢铁价格比进口钢铁高两倍,质量还非常的糟糕,但好歹是终于超过了一万吨的钢铁产能。

    这就是rì本。

    有时候真是不佩服不行。

    技术总是在不断的进步,特别是在这个特殊的20世纪初叶,现在rì产60吨的高炉已经只能算是中型规模,技术上并不属于最先进的类型,优点是技术成熟,拥有更稳定的效率和不是很复杂的技术难度。

    沈德耀之所以推荐使用中型高炉,那是因为他此前在美国开办的铁厂也是使用中型高炉,相对较为熟悉,也有合适的供货商。

    宋彪将这份报告翻看了一遍,这才再抬起头看了看沈德耀。

    这是一个四十四岁的中年商人,穿着黑sè的西装和呢大衣,和宋彪所熟悉的那些洋行买办一样梳着油光可鉴的发型,身材很瘦,并且有种饱经风霜的感觉,手和脸颊都显得异常粗糙,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富有的商人,而是工厂的苦力,只是从别人那里借了一身还值点钱的衣服。

    宋彪和沈德耀问道:“如果投资两百五十万美元,你确信这家铁厂就一定会很顺利的开办起来吗?”

    沈德耀想了想。答道:“很难说,在美国很难说,在中国更难说。”

    宋彪问他道:“为什么?”

    沈德耀道:“在美国是因为竞争很激烈,新开办的铁厂如果没有良好的信誉、质量和合适的经销商,那也没有办法生存下去,在国内,我觉得除了铁矿石和适合炼焦的焦煤外。几乎缺乏一切,我们甚至连市场和买家都找不到,也没有合适的技术人员。最糟糕的是所有的工人都需要从基础培养。如果一定是要在国内办厂,而不是直接将煤铁矿卖出去的话,要么降低生产要求。从基础一点点的办起,要么就必须提供更多的资金,用三到五年的方式逐步打牢基础。”

    宋彪答复道:“我的想法很简单,将这家铁厂作为远东煤铁公司的子公司运转,用煤铁专营的利润去逐步培养这家炼铁厂,同时提供资金开设专业的冶金学校,培养专业人才,在五年内实现盈利,十年内成为亚洲最好最大的钢铁厂,二十年后要成为世界上第一流的特大型钢铁厂。在市场领域。我们首先会将东三省和其他各地的铁路铁轨市场让出来,哪怕是赔本经营也要将这个市场占据住,同时,我们会向外资开放机械、造船等产业,培育更大规模的市场。”

    沈德耀道:“要想成为世界上最高规模之一的钢铁厂。首先要使得国内具备这样的市场基础,除此之外,如果能够占据铁轨市场,三年内就能盈利,十年内成为亚洲最高规模的钢铁厂也不是问题。关键在于,如果要满足远东地区的铁轨市场。我们必须在开始阶段就投入巨额资金,这对我们在人才、矿石、工人等方面都有严重制约。”

    宋彪则道:“我的计划是在开始的阶段允许从美国进口一部分铁轨,以满足工期的需要,但该美国供应商必须对我们的钢铁厂提供技术支持。”

    沈德耀赞道:“这倒是一个很不错的计划,我可以在近期返回美国洽谈这方面的合作。如果我们在薪水方面可以提高一部分的话,也可以直接从美国聘用更多的熟练技工和工程师,在三五年内逐步完成教学和新工人的培养工作。”

    宋彪当即答道:“这些都没有问题,我对这家铁厂寄予非常高的期望,唯独在盈利方面的要求是很宽松的,只要整个煤铁公司内部可以确保资本的平衡,不需要总行提供额外的资金支持,那就没有任何问题。”

    听到这番话,沈德耀和吴仰曾、邝景扬三人相视一笑,都很是欣慰。

    宋彪办厂和其他的商人、总督不同,他同时兼具总督和资本家的两个特点于一身,既有政策扶持和垄断条款,又有资本家的市场经济原则和资本运营能力,这就注定他办工厂会比其他人容易很多。

    谈妥了对远东钢铁公司的预期规划后,宋彪就和沈德耀谈及了薪水、股份等问题,包括技术上的一些问题,沈德耀想要入股,但他在美国的铁矿石场资本总额并不高,个人资产加起来也就是三十万美元左右。

    在美国,这或许算是一个很不错的华人富商,但在东三省和宋彪一比就差的太远,远东煤铁公司的资本总额也绝对是远超过这个级别。

    好在双方实际上都没得选,如果宋彪要办一家现代的炼钢厂,沈德耀固然不是最好的人选,却是唯一的人选,除他之外,华人之中还真的没有对此有系统认识的人,何况他还有一次很失败的经历,差点赔光所有财产。

    说到这个事情,宋彪也挺好奇的就和沈德耀问道:“我听说你在美国办过炼铁厂,怎么失败的,因为美国那边排华吗?”

    沈德耀想了想,道:“那倒不是这个问题,美国排华的基础是对非基督徒的排斥,我是基督徒,并且有哥伦比亚大学的高等教育学历,同时也有一定的财富基础,倒不是排华的范围内。此外,我只是这家炼铁厂的合伙人之一,并不是主要投资人,当然,即便是我担任主要投资人也难以改变亏损的局面。真正的原因是美国经济发展的速度很快,但大钢铁厂的产能提升速度更快。价格早已形成垄断,我们甚至连合适的经销商都难以找到。这确实是一个很糟糕的创业经历,但在美国,每年新建和倒闭的炼铁厂至少有几千家,我们只是其中一个而已。”

    宋彪想了想,若有所感的说道:“没有抓到最好的机遇啊,现在就有一个好机遇在国内。如果你抓住了,那就将会是一个很成功的创业经历,我是这样想的。你在美国的资本规模相对来说还是太小了。合并进来也无法占据太多的股份。正好我近期要对远东煤铁公司股份化,这样吧,我给你五年的经营时间。如果你能保证远东煤铁公司的盈利目标,以及它的建设规模和发展速度,特别是铁厂的水平,各方面都能让我们满意的话,你将会一次xìng获得3%左右的原始股,并且一直担任煤铁公司和钢铁厂的总经理。在此后历次的扩股,以及上市过程中,你都有优先购股权。我建议你接受这个条件,因为我相信远东煤铁公司未来会发展的非常好,考虑它在东三省的特殊地位。以及它可能发展到的庞大规模,包括它现在的基础,3%已经是很不错的股份了。”

    对于宋彪所说的这一切,沈德耀当然是很清楚,当即就答应下来。道:“没有问题。远东煤铁公司3%的股份确实是一个庞大的基础,只凭我在鞍山、本溪和抚顺三地的考察结果来看,3%的基础股份也会是很不错的回报。”

    宋彪伸出手和沈德耀握手,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在和沈德耀、吴仰曾就细节的合同敲定之后,宋彪就将远东煤铁公司的总体经营权交给了他们,吴仰曾担任公司的总办。沈德耀担任副总办兼钢铁公司总办,两人都拥有3%的原始股分配权。

    宋彪的一种计划是将远东煤铁公司的原始股分拆成一万股,他以个人名义持有一千股,远东商行持有两千股,再保留两千股作为长期分配计划,其余五千股则一次xìng在东北新军内部分配。

    参考对军队内部的慷慨,宋彪对沈德耀、吴仰曾就算是比较抠门,两个人就算经营的很好,所得到的原始股也不过六百股,但这是两件事,因为远东煤铁公司本质上就应该属于东北新军全体同仁,这是大家一起打仗才能赚到的好处,当初用来购买专营权的款项也都来自于俄国远东军拨下来的军费。

    用一家集体股份制的公司去稳固整个部队的中高层将领,这也算是宋彪在军阀之路上的一个创新,他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避免部队的分裂,通过优厚的合法回报避免将领心理上的不平衡,以至于利用各种机会贪污克扣,以及谋图霸占地方行政资源,导致产生多个小军阀的种种情况。

    当然,这只是一个计划,煤铁公司用于股份分配是不太合理的,因为这家公司基本在未来五年,甚至是十年内都缺乏合适的盈利和分红,而且不断需要资本大规模投入,股权比例总是会不停的再调整。

    具体该如何设计这个股份化的问题,宋彪目前还不太清楚。

    除了远东商行聘请的高级职员外,宋彪通过容星桥等人也联系了一些私人聘用的顾问,其中最为重要的就是张康仁、李恩富两人。

    张康仁是当初极少数没有回国的留美幼童,在耶鲁大学毕业后继续前往哥伦比亚法学院深造,1889年获得纽约州的律师执照,由于加利福尼亚州不承认他的入籍护照,他不能在旧金山从事律师工作,被迫在rì本横滨银行旧金山分行工作,因为他同时jīng通会计学,在银行业工作多年,又有深厚的法律学基础,宋彪几乎是迫不及待的邀请他担任私人顾问,担任他的私人代表从事一些特殊的工作。

    李恩富则是通过一番努力才重返耶鲁大学完成学业,此后一直留在美国,出版过一本名为《我在中国的童年故事》纪传体小说,在美国小有名气,以jīng通拉丁语和执着于抨击排华法案著称,长期在美国报社担任专栏作家和记者,因为执意参加华人组织运动,希望通过组织华人运动的方式阻止美国立法,最终导致了他的婚姻破裂。失去了两个女儿的抚养权。

    因为他jīng通英语和法语,又能和外国媒体打交道,宋彪聘请他担任随行翻译官及新闻顾问,安排在秘书局工作。

    考虑这两个人的特殊重要xìng,在和吴仰曾三人会谈之后,宋彪继续和张康仁、李恩富会晤,在留美幼童中。张康仁的年纪算是比较大的,这或许也是他当时敢于违反清zhèng fǔ命令留在美国求学的原因,即便如此。此时的张康仁也只有四十五岁。

    和这两个人见面后,宋彪下意识的多看了他们两人几眼,感觉还是很不错的。不过,李恩富显得有种说不出的yīn郁,这大概是他的生活经历有关系。

    就这个时代而言,不管是在美国,还是在中国,离婚和失去女儿的抚养权都是一种难以走出去的人生yīn影。

    两个人刚坐下来,张康仁和李恩富就送了一份包装jīng美的礼物给宋彪,这让宋彪稍稍有点意外,将这份礼物打开才发现是美国媒体对“别奥.弗拉基米尔.宋将军”的各种报道,特别是《纽约时报》的这篇报道最长和全面。并且用上了俄军的“SecretAgent”的这个词汇,也就是著名的“间谍”。

    宋彪看了看一遍,除了和军事、rì常生活有关的单词外,他基本无法将全文的意思大概猜测出来,就索xìng将这份剪报拿给了李恩富。道:“我的英文水平和我的政治水平有得一比,都差到了极点,还是你来替我口译一遍吧。”

    “好的!”

    李恩富没有拒绝,他从开始的第一句翻译道:“每一个人都在关注的这场发生在东北亚洲地区的战争,正在出现戏剧xìng的转折,在辽阳发生了一场前所未有的特殊战争。rì军六个师的力量不仅未能攻陷俄军的三个师,反而损失惨重,据在战场上观战的美军武官转述,双方大约有十五万的jīng锐部队集中在这里,而rì军一度是俄军的两倍,比较值得关注的问题是俄军的前线最高指挥官别奥.弗拉基米尔.宋步兵上校实际上是一名华人,这是我们很难想象的问题,据俄国媒体报道的消息证明,这位步兵上校此前毕业于俄国最好的士官学校,并作为高级间谍在俄国总参谋学院进修,在rì俄战争之前,他在旅顺服役,军衔只是一名步兵中尉,因为在满洲地区组织了一个团规模的华人武装才破格提拔为少校……!”

    这份报道直接是写于辽阳会战的后期,从rì期上来看,宋彪当时已经解决了野津贯道大将。

    李恩富翻译了一遍后,和宋彪道:“总督大人在rì俄战争期间的表现令所有华人为之一振,中国需要您这样的优秀将领,当然,对于您帮助俄国,而不是帮助rì本一事,国人似乎至今还有很多不解。”

    宋彪想了想,道:“你们会明白的,俄国人比rì本人好对付很多,其实在战争中,我们都可以看清楚这一点。如果我有十万人的部队,我就能很轻松的应对俄国人,但对于rì本人,隔着一道海峡的我也是望洋兴叹啊。”

    李恩富犹豫了片刻,还是称赞道:“总督阁下有着特殊的判断力,我实际上很想写一本关于您的传记报道,在我来此之前,《纽约时报》的总编曾经和我谈过,不知道您是否同意?”

    宋彪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想了一会儿才道:“没有问题。”

    他想,大不了就扯淡吧,反正马德尼道夫将军也不会撕破这里面的各种玄机,总之在整个世界面前,他的出身已经是公布的——出生于一个军人家庭,父亲、叔父都曾经在清军效力,甲午战争之后,他跟随叔父前往海参崴寻找新的生路,就读于当地的俄国教会学校,后来前往俄国喀山士官学校就读,并在俄国总参谋军事学院深造半年,以中尉军衔在俄军驻旅顺军队实习服役,战争期间秘密组织了一个步兵团规模的本地武装,由此晋升俄国步兵少校,此后屡建战功,并带领这支满洲步兵团扩张为一个师,在清剿了浑江周边的土匪后,他回到俄军前线,在库罗帕特金总司令官的直接任命下担任新满洲军指挥官,利用本地武装的优势绕道袭击rì军右翼后方。此后又奇袭rì本满洲军设在辽阳的大本营,辽阳会战之后,他正式成为俄国远东军第十四军指挥官,收复旅顺和大连之后,他所在的部队改组为远东军第十五军,返回沈阳驻扎。

    目前,俄国远东军第十五军再改组为东北新军。部队中俄军和本地部队各占一半左右,装备jīng良,训练有素。被视作东三省和整个远东地区最为强大的军事武装。

    至于他为什么要和rì本人作战,现阶段最主要的解释就是他童年在旅顺生活,经历了甲午战争的旅顺大屠杀。父母和亲人大多都死于这场屠杀。

    一个rì军大屠杀之后侥幸活下来的遗孤,十年后又成了击溃rì军,歼灭rì军十万人的世界级名将——这是一个多么不幸的故事,又是一个多么励志的传奇,似乎美国人对这样的故事是很感兴趣,不仅是美国人,大概全世界都感兴趣。

    在李恩富翻译了这篇报道后,宋彪至少确信他的英文水平是完全没有问题,就顺道和李恩富问道:“李先生,你是否愿意加入东北新军担任文职士官。虽然还是我的随行翻译官,但在负责的公务上有一些细节的差别,并且有更为优厚的待遇。”

    李恩富苦笑道:“应该没有人会和薪水作对吧!”

    宋彪又和张康仁问道:“其实你有没有考虑过在东北银行任职?虽然我们此前有意邀请中国通商银行的华大班谢纶辉担任总经理一职,但我倒觉得你可能更为适合。”

    张康仁喜出望外,道:“我肯定不能拒绝这样的事。如果真能在国内主持国立银行业务,这完全是我梦寐以求的工作。”

    宋彪道:“那就好,我顺便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我想在美国和墨西哥投资石油产业,你认为在法律上有没有障碍?”

    张康仁道:“在美国没有任何障碍,美国是欢迎各国zì yóu投资的国家。这是美国发展的根本,到目前为止,美国也是国际资本投资的最大经济区。如要要在墨西哥投资石油则会比较麻烦,虽然墨西哥和英法等国都签订了外商投资保护法,但这一保护法并未扩及中国。最好的办法是在美国、英国登记注册公司,以符合美英保护法的范围,但在税收上,以及其他公司注册和对外投资收益税等领域,也必须严格符合美英法律条款的规定。”

    宋彪问道:“这个方面,你完全可以办妥吧?”

    张康仁很轻松的答道:“完全没有问题,不过相比英国,我更建议在美国注册,因为美国各州的法律都有较大的不同,比如说新泽西州的反商业欺诈法律比纽约州宽松很多,此前有诈骗了美国铁路巨头范德比尔特的美国商人罗伯特.康恩斯尔姆就从纽约州逃到新泽西州,连范德比尔特这样的美国巨富也没有办法对其控诉。合理的利用各州法律条款的不同之处,在美国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立足之本。”

    宋彪微微颔首,道:“那行,你这段时间就是两个事情要做,一个是配合容星桥主持东北银行的筹办工作,并且尽可能的通过你在银行业的人际关系找到更多合适的人员,第二件事是在美国替我,或者是远东商行注册一家公司投资石油产业。”

    张康仁道:“我倒是建议您务必谨慎,虽然石油是一件利润很高的暴利产业,但在美国,关于美国标准石油公司的垄断法案已经争执了很多年,就目前来说,美国的石油业务已经基本被垄断。此外,投资石油虽然不乏一夜暴富的情况,但更多的投资者都是血本无归,倾家荡产的美国投资人多不胜数,并且也需要非常高的技术和专业知识。”

    宋彪对此也有很多的思考,他道:“这样,寻找一个合适的合伙人,在德克萨斯州注册一家石油公司。关键是要找一个非常合适的合伙人,这是问题的关键。”

    张康仁道:“我在耶鲁大学的同学容揆应该是一个合适的人选之一,他曾在耶鲁雪菲科学院学习化学,此后在哥伦比亚矿业学院深造矿业工程,因为长期在华盛顿驻华使馆工作,认识很多参议员,相比我们,他要幸运很多,因为他有一个非常特殊的叔父和婚姻,所以,他的美国国籍毋庸置疑的,在美国各州都受到保护。此外在专业领域,他完全可以通过学院关系找到更多合适的人选,这很重要,在美国,校友会是非常重要的力量,每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都需要他。我曾经极度接近纽约州律师资格,靠的也是哥伦比亚法学院的校友会支持,但很可惜的是最终负责宣判的法官来自于哈佛法学院,他很不客气的终结了我的律师之路。假如是一名哥伦比亚法学院出身的法官,那几乎有100%的可能支持我完成这个美国梦和哥伦比亚法学院的奇迹。”

    “哦!”

    宋彪没有读过大学,更没有在美国读过大学,并不了解这种感觉,他父母虽然都是在国外留学深造的,但似乎也没有听说校友会能成为很强大的力量,这大概也就是在美国属于一种特例,就像是耶鲁大学的毕业生在美国政界总是会要顺利很多,哈佛大学在律师和商界则要顺利得多。

    大致考虑了一段时间,反正自己不了解美国,宋彪就和张康仁说道:“那就都由你来办理吧,我很希望赌一局,如果能用几百万英镑赌赢,赚取几千万英镑,甚至是一亿英镑的话,对我们来说,中国就真的有救了。我们可以支持几万名学生赴美国深造,可以支持现代军事武装,可以在国内大力倡办新式教育。”

    顿了顿,他和张康仁、李恩富补充道:“中国真的很需要一个奇迹。”

    张康仁感慨良多,道:“是啊!”

    宋彪刚在自己的总督衙门中设置秘书局、新政局、调研局、外管局和防务局,位置是很多的,能够担任这些工作的人却不多,在张康仁、李恩富等人继续交涉了一段时间后,宋彪就陆续先邀请这些人加入新政局。

    关于外管局的局长,宋彪原本并没有确切的人选,但在近期,已经有人提议邀请在英国拥有律师资格的王宠惠来担任此职,宋彪对此还是很兴趣的,亲自写信邀请王宠惠前来担任此职。

    在这段时间,就在宋彪处理东三省铁路和金融问题的时候,他就有意识的要同时将五个新政机构都组建起来,保证正常的运转。(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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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汪兆铭(精卫)

    在得到俄国外交部的默许后,已经在谢叶尼斯基准将的配合下,这场关于东三省铁路经营权的争夺战迅速开始变得白热化。

    由于东三省铁路修建计划是东北新政的一个极其重要的组成部分,实际上对各国来说也是最重要的一部分,各国几乎都是以东北新政咨询为由,试图开启铁路合作计划。

    随着其他各国加紧,德国驻华公使施特拉也抵达大连和宋彪会晤,双方就东三省和整个东亚地区局势等问题都做了非常细致的交谈。

    和京汊铁路的各国平等团结对付清政府的局面不同,由于俄法和英日的对抗,以及俄国暗中存在的强烈排英色彩,各国根本不可能团结一致,这就给宋彪留下了足够大的舞台空间。

    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宋彪周旋于各国之间,巧妙的利用此事和法俄两国达成《东三省金融管理法案》的基本意见,东三省总督衙门首先和法、俄两国达成一致,即除东三省官号“东北银行”外,其他各家银行无铸印金属货币权,东三省除租界区外,一律禁止使用外国货币,各银行如要发行三省通行纸钞,必须以东北银行铸印的关东银圆为基础,并且必须有猕的准备率。

    在此基础上,三方默认只有东北银行、远东银行和俄法控股的华俄道胜银行具备发钞权。

    东北银行聘用法国人担任金融顾问,从法国进口机械设备、染料用于铸造和印刷货币,由法国帮助东北银行进行制版,以及防伪设计。

    在大连一行的最后一天,宋彪才将这一天的行程留给新华会驻日本留学生代表汪兆铭,蒋方震在日本逗留了很长时间,在积极接触日本各方和留日学生的同时,也紧密的传播着宋彪的革命理论,并且为宋彪的新华会发展了第一批会员,其中最为著名,也最有组织能力的人就是汪兆铭。

    汪兆铭,很多人可能不熟悉,但他的笔名“精卫”一定是中国人皆知的。

    宋彪实际上也未曾注意到汪兆铭就是传说中最大的汉奸,直到几个星期前,汪兆铭通过日本华商代表郑桂廷和远东商行的容星桥将自己的一些文章整理出来,呈交给宋彪过目,并且希望拜见宋彪时,宋彪才意识此人就是传说中的“汪精卫”。

    宋彪这才发现他似乎和各路汉奸都非常有缘分呢,他并没有拒绝汪兆铭的求见,只是将行程安排在最后一天。

    就在晚上要乘坐火车返回奉天府的这天下午,宋彪在关东饭店安排汪兆铭入住,并请他吃午饭,宋彪的新华会一直在秘密的发展壮大,军队这边是蒋方震、舒方德、赵庭柱、张亚虎分开发展成员,容星桥负责联系商界名伸和过去的留美同学,汪兆铭则负责在日本留学生中发展组织,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意外,汪兆铭在日本组织的是新华会分支机构中华革命会,以民族革命之辞发展会员,容星桥负责单线联系汪兆铭,他和汪兆铭之间的中间人则是日本华侨商人郑桂廷。

    宋彪和远东商行对中华革命会的财务支持,一律是通过郑桂廷之手办理。

    容星桥在饭店定了一个顶楼的包厢,在这里邀请汪兆铭吃午饭,一起陪同宋彪出席的还有郑桂廷、舒方德和舒方信,这些人在这间包厢里坐下来,基本就算是新华会第一届代表大会了。

    宋彪因为有事情要处理,来的比较晚,他和舒方德一起进入包厢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到了,见到他就不约而同的起身作揖。

    宋彪示意大家都坐下来,并有意识的多看了汪兆铭一眼,因为在日本留学期间有过接触,舒方德替宋彪介绍汪兆铭道:“军座,这位就是日本留学生代表汪兆铭,目前就读于日本政法大学,此前曾在同盟会的《民报》中担任主笔,写了很多大快人心的好文章,百里在日期间,说服他加入我会。”

    宋彪微微颔首,神情肃严的看着汪兆铭,居高临下的带着某种淡淡宁静的色彩,以至于能让在座的每个人都感觉到一种特别的镇定。

    他永远都是一个自信的人,淡定而冷静的人,有自己的思维,既不会超越别人太远,以至于到别人无法理解的地步,又能恰好的处于领导者的位置,让人们相信他能牢牢的控制住局势和手中的军事力量,让人们愿意追随他。

    二十二岁的汪兆铭确实是那种英俊非凡的青年,浓发高健,鼻梁很挺,有着很俊气的脸颊和恰到好处的双眼皮,眼睛里清澈的闪烁着年轻人的光彩,充满了激情。

    人总是会变的,世事也是无常,谁能想到以后呢?

    宋彪走上前和汪兆铭握手,不紧不慢的赞道:“我看过你的文章,写的很好,说的好,也当要做的更好,为国家和民族而努力,是吧?”

    汪兆铭显得无比之激动,一种炙热的血流在他的身体和肺腑中奔腾不息,他特别高兴的答道:“宋将军,我一直很想亲自见到您,您说的真好。”

    宋彪微微颔首,邀请他坐在自己旁边,和其他人吩咐道:“大家都坐吧,这里都是自己人和同志,无须见外。”

    听了这样的吩咐,诸位才都坐下来。

    汪孑端曾经是一个非常好的青年,以热血奋进的激昂演说、文章和刺杀哉沣,无比忠诚的跟随过孙逸仙,入狱之后被袁世凯释放出来,又力保袁世凯出任总统停止南北战争,并劝说尔逸仙退让总统之职,后来的事情则是人所共知,时左时右,总之是立场不坚定的典型。

    人会变,性格却不会变,立场不坚定这种破绽将会一生跟随着这个人。

    宋彪此时倒是没有太多的考虑过这一点,他对于汪兆铭的期盼并不高,可他刚坐下来,汪兆铭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把握住这难得的机会,和他继续称赞道:“宋将军,您所提出的汉族应当有汉族的皇帝,推行君主立宪制,效法德日强国,维持中央集权统一之国体,建立强大中华帝国之理念,对学生触发极大,学生愿意誓死相随,共同革命,推翻满清暴政,建立中华帝国。

    宋彪听着这话,总觉得有点讽刺,思量片刻才道:“客观的说,满清并无暴政,满清在中国实施的只是一种殖民之政。满人毕竟是少数族裔,他们和我们汉族并没有统一的利益基础。民族是部落之体的现代延续,各族在本质上都只顾及自身,如果不是出于最后的统治需要,维持他们像寄生虫那样生存着,满族是完全不必考虑我们汉人的生死,若是他们能够自食其力,并且可以永久富足,我们就算是死绝了,他们也不会在乎。所以,满族在中国只推行殖民之政,以我等为牧羊,自我们身上取走皮毛血肉养活他们,为了维持这种关系,他们甚至也愿意和洋人分享我们的皮毛血肉。这就是清帝国不断衰落,任由洋人欺凌而不做反抗的原因,我们不能继续这样任由欺凌啊。”

    诸人听了这番话,彼此之间都是一片沉默。

    容星桥感叹一声,道:“将军所言甚是,令我等枉然惊醒,如今将军手握重兵,封疆三省,又有革命之觉悟,必将是我国族人的希望所在。”

    郑桂廷因为加入的比较晚,实际上比汪兆铭还要晚几个月,当即就表态道:“将军,为了我们华人之命运,郑某人在日本也小有家财,愿意毁家抒难,支持将军的革命事业。”

    作为宋彪最主要的秘书,舒方德当即笑道:“郑先生,容先生,您两位在商界声望极高,军座的大业,正是需要两位鼎力支持。正所谓同富贵,共患难,为民族共繁荣而当携手奋进啊!”

    容星桥赞道:“舒副官说的好,说的好啊!”

    宋彪也是微微颔首,却又和郑桂廷道:“中国需要资本家,资本的自由发展和推进社会进步的因素恰恰是中国所缺乏的,所以,郑先生不用毁家抒难,当奋起而上做第一流的当代资本家。至于革命经费,如今倒不是很缺,缺的只是广泛的认识和觉悟而已。我们现在要做的是两种革命和进步,一是民族之进步,二是资本自由和民主自由之进步,在这两个基础上,无论是民主帝国体制,还是民主共和体制,本身都并不重要。”

    说到这里,他继续和在座的每一个人解释道:“很多人热议共和体制,但在全世界范围来看,除美国和法国之外,施行纯粹的共和体制的成功国家非常少,绝大多数的列强依然采用君主立宪制,这里面最大的问题在于向民主过渡需要百年之久,对英德等国需要百年之久,对我们这样的国家则需要更长时间。我认为君主立宪体制对我国来说确实要更为合适,第一,中国人口众多,我国有四万万人口,98%都是不识字的农民,如果不能像法国、美国那样将选票普及给每个人,所谓的共和体制只是精英政治和各省联邦政治,中国就极其可能陷入各省独立自治的分裂局面;第二,中国普遍缺乏现代觉悟的军队,各地军队都是旧式领导,不可能在政府交替之时有效的维持军队的稳定,很可能出现春秋战国和元末之时的军阀群雄混乱的局面;第三,历史之惯性,中国幅员辽阔,草莽豪杰众多,历代朝政更替都会有大规模的军事混战,清政府灭亡之后也不会例外,革命即便成功,占据各地军政要员的位置依然是旧官僚和旧军阀,强行为了理想主义的共和之梦,而强行推动中国实施共和体制,最终只会让整个民族继续混战五十年,加上外国列强乘机作乱和肘制,一旦出现乱况,五十年内也不能统一全国。所以,我认同的革命目标只能是建立汉族统治的君主立宪制,推翻满人殖民统治,实施宪政内阁责任制度。”

    宋彪关于中国应该走君主立宪制的三个论点是很清晰的,也是容星桥、汪兆铭等人选择加入新华会的原因,对大家来说,推翻满人政权是第一步,避免出现各朝末期的军阀混战是第二步,建立汉人君主立宪制的现代国家则是第三步。

    在蒋方震和舒方德的宣传下,众人对此观点虽然都已经很清楚,等宋彪亲口说出来,大家还是一致鼓掌赞同。

    郑桂廷道:“将军思虑长远,国之大幸,保皇和维新之争,我辈支持维新,维新和革命之争,我辈支持革命,共和与立宪之间,我辈再选后者,此乃我新华会之宗旨。”

    诸人也是一同称赞。

    虽然宋彪的新华会目前基本就这么些人,可大家还是能够感觉到真理就掌握在他们这些少数人的手中,他们的道路才是正确的。

    汪兆铭当即道:“宋将军,我回日本之后就打算建立新报刊,以新平台号召新革命,号召同胞效仿德日,建立中华帝国,废除满清皇室,实施君主立宪制,维持国家之统一,民族之昌盛。”

    宋彪点着头,道:“任务艰难,你在日本要多加努力,经费上倒不是太大的问题,我会通过远东商行不断给予你支持。今年还是新华会和中华革命会的筹建期,暂时没有大的活动,从明年开始,中华革命会每年会有一百万日圆规模的巨额经费,应该足够你在那边的活动了吧?”

    汪兆铭笑道:“肯定是够了,我在来此之前一直和光复会的诸位同仁商谈,总的来说,比起同盟会和兴中会,我们和光复会的理念更为接近,特别是蔡元培、陶成章和章炳麟三位先生,他们都和我有过交谈,因为理念相近,他们也劝说我加入光复会,只是我秉持蒋方震的意见,还是坚持主办中华革命会。”

    宋彪想了想,道:“如果大家的意见真的能统一,其实可以考虑两会合并,宗旨还是唤醒更多国民参加到这场大革命中。”

    很多人误读清末革命史,总以为同盟会革命党为革命之主流,实行并非如此,革命虽然激进推倒了满清,光复会和立宪派也起到了非常巨大的作用,而光复会之革命思想基本和宋彪是一致的。

    光复会精粹之极多,如果真能和宋彪的新华会合并为一,完全可以主导中国政局,在消灭满清之后再和立宪派联合,无论是在军事力量,还是政治力量和群众基础上都要远胜于同盟会,如许绍棠、鲁迅等人也是光复会成员。

    所谓清末之共和思潮为大势所趋,此皆谬论,对中国这样帝制根基深厚的文明古国而言,君主立宪其实更为稳固,民国之乱,正在于民众、革命党人和军队都无真正的共和思想

    如光复会领导人陶成章所言,革命就是改朝换代,恢复汉人之河山,而章炳麟则是帝制之根生蒂固的坚持者,纵然是蔡元培也长期持有此念。

    袁世凯称帝之败,不是败在称帝,而是他一无立宪之思想,二无号令天下之根基,三不得民心,四是政敌太多。

    听宋彪如此一说,见他也有意和光复会合作,汪兆铭微微一怔,随即道:“那倒也是,我回去之后一定会和蔡先生仔细商量。”

    宋彪吩咐道:“不要拘泥于细节,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当聚众而起,揭竿而上。

    不过,这个世上总是人多口杂,暂时涉及到我的部分还是用宋治中的化名吧,或者索性就不谈姓氏,只说是治中先生。”

    汪兆铭和郑桂廷都默默地点头,牢牢记住这一点,他们是在新华会在日本活动的两大组织者,前者在前面活动,后者在后面支持。【未完待续[本文字由破晓更新组@尘世丶戏子提供]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起点首发◢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前两章的章节编号错了啊,居然没有发现,昏死)

    在得到俄国外交部的默许后,已经在谢叶尼斯基准将的配合下,这场关于东三省铁路经营权的争夺战迅速开始变得白热化。

    由于东三省铁路修建计划是东北新政的一个极其重要的组成部分,实际上对各国来说也是最重要的一部分,各国几乎都是以东北新政咨询为由,试图开启铁路合作计划。

    随着其他各国加紧,德国驻华公使施特拉也抵达大连和宋彪会晤,双方就东三省和整个东亚地区局势等问题都做了非常细致的交谈。

    和京汊铁路的各国平等团结对付清政府的局面不同,由于俄法和英日的对抗,以及俄国暗中存在的强烈排英色彩,各国根本不可能团结一致,这就给宋彪留下了足够大的舞台空间。

    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宋彪周旋于各国之间,巧妙的利用此事和法俄两国达成《东三省金融管理法案》的基本意见,东三省总督衙门首先和法、俄两国达成一致,即除东三省官号“东北银行”外,其他各家银行无铸印金属货币权,东三省除租界区外,一律禁止使用外国货币,各银行如要发行三省通行纸钞,必须以东北银行铸印的关东银圆为基础,并且必须有猕的准备率。

    在此基础上,三方默认只有东北银行、远东银行和俄法控股的华俄道胜银行具备发钞权。

    东北银行聘用法国人担任金融顾问,从法国进口机械设备、染料用于铸造和印刷货币,由法国帮助东北银行进行制版,以及防伪设计。

    在大连一行的最后一天,宋彪才将这一天的行程留给新华会驻日本留学生代表汪兆铭,蒋方震在日本逗留了很长时间,在积极接触日本各方和留日学生的同时,也紧密的传播着宋彪的革命理论,并且为宋彪的新华会发展了第一批会员,其中最为著名,也最有组织能力的人就是汪兆铭。

    汪兆铭,很多人可能不熟悉,但他的笔名“精卫”一定是中国人皆知的。

    宋彪实际上也未曾注意到汪兆铭就是传说中最大的汉奸,直到几个星期前,汪兆铭通过日本华商代表郑桂廷和远东商行的容星桥将自己的一些文章整理出来,呈交给宋彪过目,并且希望拜见宋彪时,宋彪才意识此人就是传说中的“汪精卫”。

    宋彪这才发现他似乎和各路汉奸都非常有缘分呢,他并没有拒绝汪兆铭的求见,只是将行程安排在最后一天。

    就在晚上要乘坐火车返回奉天府的这天下午,宋彪在关东饭店安排汪兆铭入住,并请他吃午饭,宋彪的新华会一直在秘密的发展壮大,军队这边是蒋方震、舒方德、赵庭柱、张亚虎分开发展成员,容星桥负责联系商界名伸和过去的留美同学,汪兆铭则负责在日本留学生中发展组织,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意外,汪兆铭在日本组织的是新华会分支机构中华革命会,以民族革命之辞发展会员,容星桥负责单线联系汪兆铭,他和汪兆铭之间的中间人则是日本华侨商人郑桂廷。

    宋彪和远东商行对中华革命会的财务支持,一律是通过郑桂廷之手办理。

    容星桥在饭店定了一个顶楼的包厢,在这里邀请汪兆铭吃午饭,一起陪同宋彪出席的还有郑桂廷、舒方德和舒方信,这些人在这间包厢里坐下来,基本就算是新华会第一届代表大会了。

    宋彪因为有事情要处理,来的比较晚,他和舒方德一起进入包厢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到了,见到他就不约而同的起身作揖。

    宋彪示意大家都坐下来,并有意识的多看了汪兆铭一眼,因为在日本留学期间有过接触,舒方德替宋彪介绍汪兆铭道:“军座,这位就是日本留学生代表汪兆铭,目前就读于日本政法大学,此前曾在同盟会的《民报》中担任主笔,写了很多大快人心的好文章,百里在日期间,说服他加入我会。”

    宋彪微微颔首,神情肃严的看着汪兆铭,居高临下的带着某种淡淡宁静的色彩,以至于能让在座的每个人都感觉到一种特别的镇定。

    他永远都是一个自信的人,淡定而冷静的人,有自己的思维,既不会超越别人太远,以至于到别人无法理解的地步,又能恰好的处于领导者的位置,让人们相信他能牢牢的控制住局势和手中的军事力量,让人们愿意追随他。

    二十二岁的汪兆铭确实是那种英俊非凡的青年,浓发高健,鼻梁很挺,有着很俊气的脸颊和恰到好处的双眼皮,眼睛里清澈的闪烁着年轻人的光彩,充满了激情。

    人总是会变的,世事也是无常,谁能想到以后呢?

    宋彪走上前和汪兆铭握手,不紧不慢的赞道:“我看过你的文章,写的很好,说的好,也当要做的更好,为国家和民族而努力,是吧?”

    汪兆铭显得无比之激动,一种炙热的血流在他的身体和肺腑中奔腾不息,他特别高兴的答道:“宋将军,我一直很想亲自见到您,您说的真好。”

    宋彪微微颔首,邀请他坐在自己旁边,和其他人吩咐道:“大家都坐吧,这里都是自己人和同志,无须见外。”

    听了这样的吩咐,诸位才都坐下来。

    汪孑端曾经是一个非常好的青年,以热血奋进的激昂演说、文章和刺杀哉沣,无比忠诚的跟随过孙逸仙,入狱之后被袁世凯释放出来,又力保袁世凯出任总统停止南北战争,并劝说尔逸仙退让总统之职,后来的事情则是人所共知,时左时右,总之是立场不坚定的典型。

    人会变,性格却不会变,立场不坚定这种破绽将会一生跟随着这个人。

    宋彪此时倒是没有太多的考虑过这一点,他对于汪兆铭的期盼并不高,可他刚坐下来,汪兆铭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把握住这难得的机会,和他继续称赞道:“宋将军,您所提出的汉族应当有汉族的皇帝,推行君主立宪制,效法德日强国,维持中央集权统一之国体,建立强大中华帝国之理念,对学生触发极大,学生愿意誓死相随,共同革命,推翻满清暴政,建立中华帝国。

    宋彪听着这话,总觉得有点讽刺,思量片刻才道:“客观的说,满清并无暴政,满清在中国实施的只是一种殖民之政。满人毕竟是少数族裔,他们和我们汉族并没有统一的利益基础。民族是部落之体的现代延续,各族在本质上都只顾及自身,如果不是出于最后的统治需要,维持他们像寄生虫那样生存着,满族是完全不必考虑我们汉人的生死,若是他们能够自食其力,并且可以永久富足,我们就算是死绝了,他们也不会在乎。所以,满族在中国只推行殖民之政,以我等为牧羊,自我们身上取走皮毛血肉养活他们,为了维持这种关系,他们甚至也愿意和洋人分享我们的皮毛血肉。这就是清帝国不断衰落,任由洋人欺凌而不做反抗的原因,我们不能继续这样任由欺凌啊。”

    诸人听了这番话,彼此之间都是一片沉默。

    容星桥感叹一声,道:“将军所言甚是,令我等枉然惊醒,如今将军手握重兵,封疆三省,又有革命之觉悟,必将是我国族人的希望所在。”

    郑桂廷因为加入的比较晚,实际上比汪兆铭还要晚几个月,当即就表态道:“将军,为了我们华人之命运,郑某人在日本也小有家财,愿意毁家抒难,支持将军的革命事业。”

    作为宋彪最主要的秘书,舒方德当即笑道:“郑先生,容先生,您两位在商界声望极高,军座的大业,正是需要两位鼎力支持。正所谓同富贵,共患难,为民族共繁荣而当携手奋进啊!”

    容星桥赞道:“舒副官说的好,说的好啊!”

    宋彪也是微微颔首,却又和郑桂廷道:“中国需要资本家,资本的自由发展和推进社会进步的因素恰恰是中国所缺乏的,所以,郑先生不用毁家抒难,当奋起而上做第一流的当代资本家。至于革命经费,如今倒不是很缺,缺的只是广泛的认识和觉悟而已。我们现在要做的是两种革命和进步,一是民族之进步,二是资本自由和民主自由之进步,在这两个基础上,无论是民主帝国体制,还是民主共和体制,本身都并不重要。”

    说到这里,他继续和在座的每一个人解释道:“很多人热议共和体制,但在全世界范围来看,除美国和法国之外,施行纯粹的共和体制的成功国家非常少,绝大多数的列强依然采用君主立宪制,这里面最大的问题在于向民主过渡需要百年之久,对英德等国需要百年之久,对我们这样的国家则需要更长时间。我认为君主立宪体制对我国来说确实要更为合适,第一,中国人口众多,我国有四万万人口,98%都是不识字的农民,如果不能像法国、美国那样将选票普及给每个人,所谓的共和体制只是精英政治和各省联邦政治,中国就极其可能陷入各省独立自治的分裂局面;第二,中国普遍缺乏现代觉悟的军队,各地军队都是旧式领导,不可能在政府交替之时有效的维持军队的稳定,很可能出现春秋战国和元末之时的军阀群雄混乱的局面;第三,历史之惯性,中国幅员辽阔,草莽豪杰众多,历代朝政更替都会有大规模的军事混战,清政府灭亡之后也不会例外,革命即便成功,占据各地军政要员的位置依然是旧官僚和旧军阀,强行为了理想主义的共和之梦,而强行推动中国实施共和体制,最终只会让整个民族继续混战五十年,加上外国列强乘机作乱和肘制,一旦出现乱况,五十年内也不能统一全国。所以,我认同的革命目标只能是建立汉族统治的君主立宪制,推翻满人殖民统治,实施宪政内阁责任制度。”

    宋彪关于中国应该走君主立宪制的三个论点是很清晰的,也是容星桥、汪兆铭等人选择加入新华会的原因,对大家来说,推翻满人政权是第一步,避免出现各朝末期的军阀混战是第二步,建立汉人君主立宪制的现代国家则是第三步。

    在蒋方震和舒方德的宣传下,众人对此观点虽然都已经很清楚,等宋彪亲口说出来,大家还是一致鼓掌赞同。

    郑桂廷道:“将军思虑长远,国之大幸,保皇和维新之争,我辈支持维新,维新和革命之争,我辈支持革命,共和与立宪之间,我辈再选后者,此乃我新华会之宗旨。”

    诸人也是一同称赞。

    虽然宋彪的新华会目前基本就这么些人,可大家还是能够感觉到真理就掌握在他们这些少数人的手中,他们的道路才是正确的。

    汪兆铭当即道:“宋将军,我回日本之后就打算建立新报刊,以新平台号召新革命,号召同胞效仿德日,建立中华帝国,废除满清皇室,实施君主立宪制,维持国家之统一,民族之昌盛。”

    宋彪点着头,道:“任务艰难,你在日本要多加努力,经费上倒不是太大的问题,我会通过远东商行不断给予你支持。今年还是新华会和中华革命会的筹建期,暂时没有大的活动,从明年开始,中华革命会每年会有一百万日圆规模的巨额经费,应该足够你在那边的活动了吧?”

    汪兆铭笑道:“肯定是够了,我在来此之前一直和光复会的诸位同仁商谈,总的来说,比起同盟会和兴中会,我们和光复会的理念更为接近,特别是蔡元培、陶成章和章炳麟三位先生,他们都和我有过交谈,因为理念相近,他们也劝说我加入光复会,只是我秉持蒋方震的意见,还是坚持主办中华革命会。”

    宋彪想了想,道:“如果大家的意见真的能统一,其实可以考虑两会合并,宗旨还是唤醒更多国民参加到这场大革命中。”

    很多人误读清末革命史,总以为同盟会革命党为革命之主流,实行并非如此,革命虽然激进推倒了满清,光复会和立宪派也起到了非常巨大的作用,而光复会之革命思想基本和宋彪是一致的。

    光复会精粹之极多,如果真能和宋彪的新华会合并为一,完全可以主导中国政局,在消灭满清之后再和立宪派联合,无论是在军事力量,还是政治力量和群众基础上都要远胜于同盟会,如许绍棠、鲁迅等人也是光复会成员。

    所谓清末之共和思潮为大势所趋,此皆谬论,对中国这样帝制根基深厚的文明古国而言,君主立宪其实更为稳固,民国之乱,正在于民众、革命党人和军队都无真正的共和思想

    如光复会领导人陶成章所言,革命就是改朝换代,恢复汉人之河山,而章炳麟则是帝制之根生蒂固的坚持者,纵然是蔡元培也长期持有此念。

    袁世凯称帝之败,不是败在称帝,而是他一无立宪之思想,二无号令天下之根基,三不得民心,四是政敌太多。

    听宋彪如此一说,见他也有意和光复会合作,汪兆铭微微一怔,随即道:“那倒也是,我回去之后一定会和蔡先生仔细商量。”

    宋彪吩咐道:“不要拘泥于细节,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当聚众而起,揭竿而上。

    不过,这个世上总是人多口杂,暂时涉及到我的部分还是用宋治中的化名吧,或者索性就不谈姓氏,只说是治中先生。”

    汪兆铭和郑桂廷都默默地点头,牢牢记住这一点,他们是在新华会在日本活动的两大组织者,前者在前面活动,后者在后面支持。【未完待续[本文字由破晓更新组@尘世丶戏子提供]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起点首发◢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前两章的章节编号错了啊,居然没有发现,昏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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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东三省铁路修建计划是东北新政的一个极其重要的组成部分,实际上对各国来说也是最重要的一部分,各国几乎都是以东北新政咨询为由,试图开启铁路合作计划。

    随着其他各国加紧,德国驻华公使施特拉也抵达大连和宋彪会晤,双方就东三省和整个东亚地区局势等问题都做了非常细致的交谈。

    和京汊铁路的各国平等团结对付清政府的局面不同,由于俄法和英日的对抗,以及俄国暗中存在的强烈排英色彩,各国根本不可能团结一致,这就给宋彪留下了足够大的舞台空间。

    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宋彪周旋于各国之间,巧妙的利用此事和法俄两国达成《东三省金融管理法案》的基本意见,东三省总督衙门首先和法、俄两国达成一致,即除东三省官号“东北银行”外,其他各家银行无铸印金属货币权,东三省除租界区外,一律禁止使用外国货币,各银行如要发行三省通行纸钞,必须以东北银行铸印的关东银圆为基础,并且必须有猕的准备率。

    在此基础上,三方默认只有东北银行、远东银行和俄法控股的华俄道胜银行具备发钞权。

    东北银行聘用法国人担任金融顾问,从法国进口机械设备、染料用于铸造和印刷货币,由法国帮助东北银行进行制版,以及防伪设计。

    在大连一行的最后一天,宋彪才将这一天的行程留给新华会驻日本留学生代表汪兆铭,蒋方震在日本逗留了很长时间,在积极接触日本各方和留日学生的同时,也紧密的传播着宋彪的革命理论,并且为宋彪的新华会发展了第一批会员,其中最为著名,也最有组织能力的人就是汪兆铭。

    汪兆铭,很多人可能不熟悉,但他的笔名“精卫”一定是中国人皆知的。

    宋彪实际上也未曾注意到汪兆铭就是传说中最大的汉奸,直到几个星期前,汪兆铭通过日本华商代表郑桂廷和远东商行的容星桥将自己的一些文章整理出来,呈交给宋彪过目,并且希望拜见宋彪时,宋彪才意识此人就是传说中的“汪精卫”。

    宋彪这才发现他似乎和各路汉奸都非常有缘分呢,他并没有拒绝汪兆铭的求见,只是将行程安排在最后一天。

    就在晚上要乘坐火车返回奉天府的这天下午,宋彪在关东饭店安排汪兆铭入住,并请他吃午饭,宋彪的新华会一直在秘密的发展壮大,军队这边是蒋方震、舒方德、赵庭柱、张亚虎分开发展成员,容星桥负责联系商界名伸和过去的留美同学,汪兆铭则负责在日本留学生中发展组织,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意外,汪兆铭在日本组织的是新华会分支机构中华革命会,以民族革命之辞发展会员,容星桥负责单线联系汪兆铭,他和汪兆铭之间的中间人则是日本华侨商人郑桂廷。

    宋彪和远东商行对中华革命会的财务支持,一律是通过郑桂廷之手办理。

    容星桥在饭店定了一个顶楼的包厢,在这里邀请汪兆铭吃午饭,一起陪同宋彪出席的还有郑桂廷、舒方德和舒方信,这些人在这间包厢里坐下来,基本就算是新华会第一届代表大会了。

    宋彪因为有事情要处理,来的比较晚,他和舒方德一起进入包厢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到了,见到他就不约而同的起身作揖。

    宋彪示意大家都坐下来,并有意识的多看了汪兆铭一眼,因为在日本留学期间有过接触,舒方德替宋彪介绍汪兆铭道:“军座,这位就是日本留学生代表汪兆铭,目前就读于日本政法大学,此前曾在同盟会的《民报》中担任主笔,写了很多大快人心的好文章,百里在日期间,说服他加入我会。”

    宋彪微微颔首,神情肃严的看着汪兆铭,居高临下的带着某种淡淡宁静的色彩,以至于能让在座的每个人都感觉到一种特别的镇定。

    他永远都是一个自信的人,淡定而冷静的人,有自己的思维,既不会超越别人太远,以至于到别人无法理解的地步,又能恰好的处于领导者的位置,让人们相信他能牢牢的控制住局势和手中的军事力量,让人们愿意追随他。

    二十二岁的汪兆铭确实是那种英俊非凡的青年,浓发高健,鼻梁很挺,有着很俊气的脸颊和恰到好处的双眼皮,眼睛里清澈的闪烁着年轻人的光彩,充满了激情。

    人总是会变的,世事也是无常,谁能想到以后呢?

    宋彪走上前和汪兆铭握手,不紧不慢的赞道:“我看过你的文章,写的很好,说的好,也当要做的更好,为国家和民族而努力,是吧?”

    汪兆铭显得无比之激动,一种炙热的血流在他的身体和肺腑中奔腾不息,他特别高兴的答道:“宋将军,我一直很想亲自见到您,您说的真好。”

    宋彪微微颔首,邀请他坐在自己旁边,和其他人吩咐道:“大家都坐吧,这里都是自己人和同志,无须见外。”

    听了这样的吩咐,诸位才都坐下来。

    汪孑端曾经是一个非常好的青年,以热血奋进的激昂演说、文章和刺杀哉沣,无比忠诚的跟随过孙逸仙,入狱之后被袁世凯释放出来,又力保袁世凯出任总统停止南北战争,并劝说尔逸仙退让总统之职,后来的事情则是人所共知,时左时右,总之是立场不坚定的典型。

    人会变,性格却不会变,立场不坚定这种破绽将会一生跟随着这个人。

    宋彪此时倒是没有太多的考虑过这一点,他对于汪兆铭的期盼并不高,可他刚坐下来,汪兆铭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把握住这难得的机会,和他继续称赞道:“宋将军,您所提出的汉族应当有汉族的皇帝,推行君主立宪制,效法德日强国,维持中央集权统一之国体,建立强大中华帝国之理念,对学生触发极大,学生愿意誓死相随,共同革命,推翻满清暴政,建立中华帝国。

    宋彪听着这话,总觉得有点讽刺,思量片刻才道:“客观的说,满清并无暴政,满清在中国实施的只是一种殖民之政。满人毕竟是少数族裔,他们和我们汉族并没有统一的利益基础。民族是部落之体的现代延续,各族在本质上都只顾及自身,如果不是出于最后的统治需要,维持他们像寄生虫那样生存着,满族是完全不必考虑我们汉人的生死,若是他们能够自食其力,并且可以永久富足,我们就算是死绝了,他们也不会在乎。所以,满族在中国只推行殖民之政,以我等为牧羊,自我们身上取走皮毛血肉养活他们,为了维持这种关系,他们甚至也愿意和洋人分享我们的皮毛血肉。这就是清帝国不断衰落,任由洋人欺凌而不做反抗的原因,我们不能继续这样任由欺凌啊。”

    诸人听了这番话,彼此之间都是一片沉默。

    容星桥感叹一声,道:“将军所言甚是,令我等枉然惊醒,如今将军手握重兵,封疆三省,又有革命之觉悟,必将是我国族人的希望所在。”

    郑桂廷因为加入的比较晚,实际上比汪兆铭还要晚几个月,当即就表态道:“将军,为了我们华人之命运,郑某人在日本也小有家财,愿意毁家抒难,支持将军的革命事业。”

    作为宋彪最主要的秘书,舒方德当即笑道:“郑先生,容先生,您两位在商界声望极高,军座的大业,正是需要两位鼎力支持。正所谓同富贵,共患难,为民族共繁荣而当携手奋进啊!”

    容星桥赞道:“舒副官说的好,说的好啊!”

    宋彪也是微微颔首,却又和郑桂廷道:“中国需要资本家,资本的自由发展和推进社会进步的因素恰恰是中国所缺乏的,所以,郑先生不用毁家抒难,当奋起而上做第一流的当代资本家。至于革命经费,如今倒不是很缺,缺的只是广泛的认识和觉悟而已。我们现在要做的是两种革命和进步,一是民族之进步,二是资本自由和民主自由之进步,在这两个基础上,无论是民主帝国体制,还是民主共和体制,本身都并不重要。”

    说到这里,他继续和在座的每一个人解释道:“很多人热议共和体制,但在全世界范围来看,除美国和法国之外,施行纯粹的共和体制的成功国家非常少,绝大多数的列强依然采用君主立宪制,这里面最大的问题在于向民主过渡需要百年之久,对英德等国需要百年之久,对我们这样的国家则需要更长时间。我认为君主立宪体制对我国来说确实要更为合适,第一,中国人口众多,我国有四万万人口,98%都是不识字的农民,如果不能像法国、美国那样将选票普及给每个人,所谓的共和体制只是精英政治和各省联邦政治,中国就极其可能陷入各省独立自治的分裂局面;第二,中国普遍缺乏现代觉悟的军队,各地军队都是旧式领导,不可能在政府交替之时有效的维持军队的稳定,很可能出现春秋战国和元末之时的军阀群雄混乱的局面;第三,历史之惯性,中国幅员辽阔,草莽豪杰众多,历代朝政更替都会有大规模的军事混战,清政府灭亡之后也不会例外,革命即便成功,占据各地军政要员的位置依然是旧官僚和旧军阀,强行为了理想主义的共和之梦,而强行推动中国实施共和体制,最终只会让整个民族继续混战五十年,加上外国列强乘机作乱和肘制,一旦出现乱况,五十年内也不能统一全国。所以,我认同的革命目标只能是建立汉族统治的君主立宪制,推翻满人殖民统治,实施宪政内阁责任制度。”

    宋彪关于中国应该走君主立宪制的三个论点是很清晰的,也是容星桥、汪兆铭等人选择加入新华会的原因,对大家来说,推翻满人政权是第一步,避免出现各朝末期的军阀混战是第二步,建立汉人君主立宪制的现代国家则是第三步。

    在蒋方震和舒方德的宣传下,众人对此观点虽然都已经很清楚,等宋彪亲口说出来,大家还是一致鼓掌赞同。

    郑桂廷道:“将军思虑长远,国之大幸,保皇和维新之争,我辈支持维新,维新和革命之争,我辈支持革命,共和与立宪之间,我辈再选后者,此乃我新华会之宗旨。”

    诸人也是一同称赞。

    虽然宋彪的新华会目前基本就这么些人,可大家还是能够感觉到真理就掌握在他们这些少数人的手中,他们的道路才是正确的。

    汪兆铭当即道:“宋将军,我回日本之后就打算建立新报刊,以新平台号召新革命,号召同胞效仿德日,建立中华帝国,废除满清皇室,实施君主立宪制,维持国家之统一,民族之昌盛。”

    宋彪点着头,道:“任务艰难,你在日本要多加努力,经费上倒不是太大的问题,我会通过远东商行不断给予你支持。今年还是新华会和中华革命会的筹建期,暂时没有大的活动,从明年开始,中华革命会每年会有一百万日圆规模的巨额经费,应该足够你在那边的活动了吧?”

    汪兆铭笑道:“肯定是够了,我在来此之前一直和光复会的诸位同仁商谈,总的来说,比起同盟会和兴中会,我们和光复会的理念更为接近,特别是蔡元培、陶成章和章炳麟三位先生,他们都和我有过交谈,因为理念相近,他们也劝说我加入光复会,只是我秉持蒋方震的意见,还是坚持主办中华革命会。”

    宋彪想了想,道:“如果大家的意见真的能统一,其实可以考虑两会合并,宗旨还是唤醒更多国民参加到这场大革命中。”

    很多人误读清末革命史,总以为同盟会革命党为革命之主流,实行并非如此,革命虽然激进推倒了满清,光复会和立宪派也起到了非常巨大的作用,而光复会之革命思想基本和宋彪是一致的。

    光复会精粹之极多,如果真能和宋彪的新华会合并为一,完全可以主导中国政局,在消灭满清之后再和立宪派联合,无论是在军事力量,还是政治力量和群众基础上都要远胜于同盟会,如许绍棠、鲁迅等人也是光复会成员。

    所谓清末之共和思潮为大势所趋,此皆谬论,对中国这样帝制根基深厚的文明古国而言,君主立宪其实更为稳固,民国之乱,正在于民众、革命党人和军队都无真正的共和思想

    如光复会领导人陶成章所言,革命就是改朝换代,恢复汉人之河山,而章炳麟则是帝制之根生蒂固的坚持者,纵然是蔡元培也长期持有此念。

    袁世凯称帝之败,不是败在称帝,而是他一无立宪之思想,二无号令天下之根基,三不得民心,四是政敌太多。

    听宋彪如此一说,见他也有意和光复会合作,汪兆铭微微一怔,随即道:“那倒也是,我回去之后一定会和蔡先生仔细商量。”

    宋彪吩咐道:“不要拘泥于细节,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当聚众而起,揭竿而上。

    不过,这个世上总是人多口杂,暂时涉及到我的部分还是用宋治中的化名吧,或者索性就不谈姓氏,只说是治中先生。”

    汪兆铭和郑桂廷都默默地点头,牢牢记住这一点,他们是在新华会在日本活动的两大组织者,前者在前面活动,后者在后面支持。

第117章 总揽三省大权

    在和新华会的同仁会晤之后,宋彪这才在晚上乘坐火车返回奉天城,此时,各国驻华使馆都相信宋彪是要籍铁路承办之事,一次性确定除俄国之外的第二大合作方,争夺铁路已经只是一个方面,协助宋彪管辖整个东三省,并从中获取更多利益才是真正的重点,这种竞争随之也就更为白热化。

    意大利、瑞典、比利时这些国家首先出局,日本自以为有希望,实际上连一颗螺丝钉的合同都很难得到,美国无意和任何一国直接竞争,继续保持中立态度,最后就只有英法德三国,英法德三方又不能结成同盟挤兑宋彪,局面对宋彪愈发有利。

    然而,东三省铁路之争只是宋彪争取金融主导权的诱饵,最终将铁路的置办权交给谁,他实际上并不是特别在意。

    和法俄两国达成了东三省金融改革的协议后,宋彪悄然乘坐火车离开辽东半岛,两天后的清晨时分回到奉天城。

    在过去的一个月里,东三省的人事补缺速度极快,在荫昌的主持下,有超过六十名的新任官员在奉天省和其他两省上任,其中最为重要的莫过于级别等同三省巡抚的东三省开垦督办大臣唐绍仪。

    赵宋之争结束后,宋彪已经近乎是全揽三省大权,荫昌、增韫、程德全三人俱不敢和他争锋,唐绍仪自然是更不敢,听说宋彪清晨回到奉天军部,唐绍仪上午就立刻乘坐马车匆匆在荫昌的陪同下抵达东陵军部。前来拜见宋彪。

    此前在和荫昌的几日商谈中,宋彪和荫昌就奉天城的规划做了一番重新的商定,将奉天划分为北陵、和平、沈阳、西城新区、沈阳新区、东陵、苏家屯、沈南新区。

    东陵和苏家屯都属于营区编制,加上祝家屯、棋盘山,这就是东北新军在奉天府的四大驻军营区,统一归属东北新军军部管辖,这样的四大营区也统称为军部本部营区。

    清政府对宋彪基本已经不再敢有任何节制。唯一的限制就是“希望”宋彪遵守东三省四镇新军的编制,法外开恩就是东北新军本部加四镇,最高算起来就是五镇。直隶的北洋军是六镇,这让清政府多少还有一点心理上的优势。

    此前,袁世凯在划分六镇时将原先归属奉天省的锦州一带也划入北洋军。虽然还没有来得及派遣部队驻军,但已经在锦州一带大肆摊派,筹集军饷,现在再给袁世凯一个铁胆,他也不敢继续这么做。

    宋彪和袁世凯在电报里就此沟通一番,双方都是很客气,袁世凯不再继续在锦州一带摊派税款,而宋彪则会在锦州驻扎一镇兵力。

    在东北新军的本部四营区中,东陵区不仅是总部,总面积也是最大的。从奉天城的东二门向东,一直到花山,面积等同整个旧奉天城区。

    从奉天巡抚衙门到东陵军部的军部机关大楼有六公里之远,来往两地必须乘坐马车,唐绍仪就和荫昌乘坐着一辆马车而至。

    此时的宋彪正准备去远东士官学校视察。中午打算挤出时间和远东印书局的舒高立等人洽谈,下午到营区视察各部队的二期整训情况,行程安排的非常紧密,听说唐绍仪和荫昌来了,宋彪还是挤出时间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接见他们。

    因为事务太多,宋彪就不去接他们了。派蒋方震和蒋雁行前去迎接,自己则继续在办公室里处理各种公文。

    宋彪一个月没有回军部,要签署的各种文件军令堆积如山,在唐绍仪和荫昌两人抵达办公室后,不等两人上前拜见,宋彪就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先坐在旁边等一段时间,容他将手里的这些事先处理掉。

    紧急要处理的都是后勤处的事务,俄军在这段时间已经基本撤离,大量废弃物资没有必要再运回去,比如像棉被之类的,在大连的时候,宋彪和谢叶尼斯基准将就此讨论之后,因为价格很低,宋彪就一次性买下来。

    随着新军扩张,各种物资都要重新分配,如今的天气是越来越冷,到底是重新购置新式军装,还是继续沿用俄国冬装,这也是问题。

    将参谋二处拟定的各种方案都浏览了一遍后,宋彪短暂的考虑片刻,还是决定继续穿俄军的军装,虽然有一定的政治风险,省钱和保暖倒是第一位的考量。

    他在参谋二处拟定的这份备选方案重新批注,要求后勤处挑选合适的俄国冬装进行修改,适当裁剪部分M1885式哥萨克步兵海蓝色军装呢料,对原有M1881式义务兵灰大呢军装修订,将衣领改为海蓝色高领,袖口也改为波兰式V字形双层海蓝色袖口,下摆统一裁短3.5英寸,以此式样为M1905新军步兵冬装,骑兵统一使用M1887式骑兵上衣。

    除了紧急的制式冬装问题,本部储备的75mm炮弹数量已经不足,而日军作为二批交换物资的炮弹还未能生产出来,现有储备不仅不能保证紧急备战所需,连日常训练都无法满足,本部炮兵训练计划被迫中断,改为常规作战训练。

    参谋二处已经委派蒋雁行同法方紧急订购,法国施耐德武器公司愿意长期供应该弹,但在生产设备上的要价仍然高居不下。

    宋彪在看完法方提供的报价单后,批注“先行购买部分炮弹应急,确保训练和备战储备,若日军迟迟不能按合同供应则将第三批交换物资计划中止,七厘半榴弹生产设备及机床供应计划暂时搁置,等日后再重新商谈”,将这两件急事先行处理完毕。

    宋彪将批复后的两份报告转回给蒋方震,让他立刻去办理。随即才起身邀请荫昌和唐绍仪坐到自己面前,道:“抱歉,军部积压的公务太多。”

    唐绍仪匆忙道:“总督大人何错之有,实乃下官贸然求见之错,不知道大人军务繁忙至此,还望总督大人海涵!”

    宋彪面无表情,还是请他们先坐下来。等勤务兵送上茶水,他才先和荫昌说道:“关于在东三省置办东北银行的事情,我已经和各国谈妥。除了俄国租借区和日租地旅顺外,东三省各地一概只准使用东北货币。暂时预定的政策是东北银行拥有唯一的金属货币发行权以及银圆券、铜圆券的发行权,而其他特许银行在以东北银圆的基础上发行银圆券。目前除东北银行外,只有远东银行和华俄道胜银行拥有该银圆券的发行权,为了让英德等国同意这一条款,我们后面也可能允许英德银行发行银圆券,唯有铜圆券和金属货币发行权必须牢牢控制在东北银行手中,这是控制东三省金融主导权的根本。”

    荫昌大喜过望,道:“若是真能办妥,那我们东三省推行新政就有了足够的财政支撑啊,只是不知道总督大人打算派谁来主办东北银行?”

    宋彪心中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但见荫昌的神态似乎是有人选要推荐。就道:“我暂时还在考虑之中,不知道荫昌大人可有人选?”

    听说宋彪还在考虑,荫昌笑道:“下官以为通商银行督办,工部右侍郎盛宣怀颇为合适,不知道大人意下何为?下官此前听直隶总督袁大人谈及此人。颇是抬爱,想必是个合适的人选!”

    宋彪不以为然的哦了一声,道:“这个人是半吊子的水平,做生意的本事是有的,办理现代金融之事,他基本也不懂。我另外有比他更合适很多的人选。”

    荫昌稍稍显得有些惊讶,道:“既然大人另有人选,下官倒是多虑了,只是袁总督听说三省打算设立官办银行,颇有意推荐此人。”

    宋彪冷笑一声,道:“东三省的事还轮不到袁大人来操心,他的情,我心领了,但盛宣怀这个人的水平确实不足以办理这种事情。我此次在辽东半岛和张康仁见了面,他此前毕业于哥伦比亚大学的法学系,又在日本横滨银行旧金山分行任职多年,熟悉各国金融法规和银行业务,我已经决定邀请他担任东北银行总董。此外,我打算也顺道请他担任远东银行的总董。”

    一听此话,荫昌再也不敢另外提议别人,当即就道:“那正是再适合不过。”

    宋彪转而看了唐绍仪一眼,问道:“你以为呢?”

    唐绍仪谨慎的答道:“张康仁此人颇有才学,精通西方法律,又通银行业务,确实是最佳人选。”

    这是一个很精明的聪明人,知道自己之所以能成为东三省开垦督办大臣,其中多半都是要拜托宋彪所赐,而宋彪如今大力提用当年旧同学,似乎也说明了很多事。

    宋彪敏锐的看着唐绍仪,又道:“三省垦办之事关系重大,如能在三年之间稳定安置直隶鲁豫无业之民一千万之数,东北则必能安定许多,有百姓尚能有税,有税方能有军政之事。身为东三省垦办大臣,你身系重任,我和荫昌大人在垦办大臣之位上考虑了十多人,最终还是决定向朝廷力荐你来担任,也正是因为此事兹系重大,唯有你能胜任,只是不知道你对此事有什么计划?”

    唐绍仪谨慎的答道:“下官凡事自当听总督大人差遣,至于开荒垦办之事,下官所想和总督大人略同,先在各府开设开垦局,在各地测量荒地,先设为官营,分设为各屯之地,编选百姓以百户为一屯安置,开垦五年则归民所有。除此之外,我以为规划之时务必考虑周全,每十屯设一镇,先建镇,再设屯,各镇修路连通至县,各镇设一保长,行一镇之长的差事,各屯设一屯长,行一屯之管事。”

    宋彪想了想,前面基本是他的构想,后面则是唐绍仪的设想,应该说这个设想还是不错的。

    考虑了片刻后,宋彪和唐绍仪商议道:“我别的不担心,唯独担心保甲人数众多,良莠不齐,贪赃枉法。你看这么办是否可行,先在直隶山东各地招考挑选合适的保官人选,以知书达理为上,编入吏制,由各地开垦局监管,统一在奉天省进行培训,合格者选入,不合格者淘汰。你另外编一组人,负责巡查各开垦处,如果贪污克扣者,一律严查。我再另外抽派一组人,随机抽查,如果你没有查到对方贪污克扣,或是横行乡里,而我查到,我就拿你是问,你则再去找开垦局的各提调是问,对方要是能背黑锅则算你走运,背不了,我只好禀报朝廷换人。我希望你能理解,事关东三省是否还能归属我国之大事,你我三人都背不得半点骂名,若是在我们三人手中丢了东三省,我若有家室子女,这就只能杀了子女再杀自己,以死谢罪天下国人。”

    唐绍仪听的背脊发寒,只能硬着头皮道:“下官必当严查不殆,绝不敢有半点疏忽。”

    宋彪则续道:“开垦之事和清剿土匪也有关联,关东土匪之所以久久不能平息,各地土匪如云,正因为三省地大人稀,荒山野岭众多,如果能和地方各屯都有紧密联系,我让各警务局安排人员在地方编练民防队,凡一屯有二十人,每一镇有两百人,则可以有效配合东北新军清剿各地土匪,还三省百姓一个太平之世。此事由我亲自派人督查办理,你也需要紧密配合,特别是在吉林省,务必尽心尽力。”

    唐绍仪当即作揖道:“下官明白。”

    宋彪这才点头道:“那我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你的能力,我和荫昌大人心里都明白的很,此事既然请你来办理,自然是对你很放心的。你来三省任职,我身为三省总督,本该立刻为你接风洗尘,只是我刚从辽东回来,军营里都是事,还有更多的事得抓紧时间操办。这样吧,我正好邀请李恩富担任我的翻译员,你们以前想必是一起留学美国的同学,我请他代为招待你,你们先叙旧,我中午再来为你接风洗尘,节省这点时间,我必须去后勤处和军校一趟。”

    唐绍仪大喜过望,原本还以为能见一面就算是很不错了,没有想到还能和老同学阔别重逢,当即谢过宋彪,这就和奉天巡抚荫昌一同离开。

    宋彪起身送他们二人离开办公室,随后就带着人去后勤处检查新军冬季物资配备的情况。

    从7月份回调沈阳以来,手中资本又足够充实,宋彪就一直在投入钱财人力进行沈阳军部和周边营部的营区建设,从俄、德等国进口锅炉,设立洗澡堂,保证各营区都能用上热水,在训练上就比较有较大的空间调整,只是耗煤量不小。

    好在手里有抚顺煤矿,虽然目前还未对抚顺煤矿大规模开采,土法采煤的量也依然足够新军使用。

第118章 舒萱小姐

    今年的东北新军肯定能过一个很不错的寒冬和chūn节,因为从七月份就开始着手准备,在各地闲置的荒地里,宋彪发动士兵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种了六百多垧地的萝卜、胡萝卜和大白菜,都是能过冬和便于储存的菜,为此又建了四百多个地窖,各连各排自己动工,将本连队一个冬天要吃的蔬菜都囤积起来。

    加上豆酱、辣椒酱、酸辣菜、萝卜干和各式腌肉、香肠、咸鸭蛋,今年冬天肯定有不错的伙食。

    菜不缺,粮食就更不缺了,面粉按照每人四十斤的规模囤积了八十万斤,高粱米的规模则是四百万斤,加上大米、玉米和土豆的库存,粮食可以一直撑到明年四月份。

    从四月份到七月份,宋彪必须要买一批美国粮食,此后再买一年的湖广粮和直隶小麦,再向后,东北新军只要本地购粮就行了,rì俄战争的影响在明年就会消退,粮食还是会有较大的余额。

    宋彪到后勤处检查了一番,应该说各方面的储备情况都不错,至少和关内各路新军相比,他这里的rì子是很红火的,毕竟有钱嘛。

    有钱不代表会乱花,为了节省开支,后勤处打算在东陵军部空置出一片地自办一家纺织厂,用于修改rì俄军装、棉被、床单之类的战利品,以及俄国不要的二手货,改一改,洗一洗,重新上sè染一染,基本就是一件新衣裳,特别是rì本冬装的棉絮很不错。都是进口的美国棉。

    蒋方震算了一笔账,自办一家军工纺织厂只需要四十万银圆,雇佣几百个工人,买二十台设备就差不多了。节省下来的钱则是很多,基本原有的储备物资都能合理利用。

    宋彪安排此前在上海官办纺织厂任会办的潘斯炽暂时负责此事,并且答应给潘斯炽一个承包经营的条款,这件事如果真的办好了,多的不敢说,东北新军三年之内不用在棉花、布料、军装方面浪费多少钱。

    有主义,你可以让他忠于信仰,有朝廷。你可以让他忠于朝廷,什么都没有,你就只能让他忠于市场经济。

    视察了后勤处后,宋彪又去了远东陆军士官学校查看教材翻译和印刷情况。这些工作由学校的教材部专门负责,买了三台老式的印刷设备,此前是上海一家印刷厂的旧机器,勉强凑活还能用,反正士官学校的书籍印刷量都不大。最多的士兵训导手册也不过一万份。

    在远东陆军士官学校,宋彪提倡五本书是学员必读,即《荀子》、《孙子兵法》、《苏沃洛夫军事文集》、《战争论》、《战争艺术概论》,他不仅首先要求入学新生先读《荀子》。并将“隆礼尊贤而王,重法爱民而霸”作为校训。要求学生当“先立身,再立军。后强国”。

    宋彪这种离奇的要求使得远东陆军士官学校从建校的第一天就有着非常独特的一面。

    远东陆军士官学校开设有专门的国政课,讲述中国古典哲学、西方哲学、西方现代启蒙思想、中国历史、世界通史、现代民族主义发展史,国政课的开门第一课就是《荀子》,也设有《新中国论》的教学课程。

    因为有超过一半的教材是直接从rì文教材中翻译过来,所以,学校也聘用了十多位的专业rì语翻译员,务必确保能jīng确的翻译,除此之外就是从俄**事学院的教材中直接翻译。

    第一期进修班和学制班的进度太紧,很多时候是明天要用的教材,今天临时增印,有时候甚至连教材都没有,只能靠在黑板上手写,或者是翻译教员根据俄国教官的要求临时口译,学生现场抄写。

    就在这种紧张和艰苦的环境里,第一期进修班和学制班的教学情况都还算是可以接受,虽然学员们的普遍问题是基础水平太差,但至少超过一半的学员都还能适应这种紧张的学习节奏。

    在这一阶段,宋彪从rì本振武学校和陆军士官学校招揽的毕业士官已经超过四十五人,几乎占总毕业生的13,连陈其采、傅良佐这些小有名气的士官生们,也都陆续在邀请下抵达东北新军效力,如果他还说自己的部队缺人才,袁世凯、张之洞那边就只能说是缺的和鬼迷的一样。

    宋彪的远东士官学校拥有72名俄军教官,其中一半是资深教官,教学水平很不错,此外还有二十七名兼职教导员,一百二十余人的其他教职员和翻译,开设步、炮、骑、工四个大科,侦察、情报、绘图、通信、军工、后勤、军医七个小科,同时实施速成班、进修班、学制班、特训班四种不同的教学模式,总规模已经超过rì本陆军士官学校,堪称是亚洲最大的陆军士官学校。

    用阿列克谢耶维奇.布鲁西洛夫副校长的话说,远东陆军士官学校的教学水平实际上要好于俄国最好的莫斯科步兵士官学校,差别只在于学员本身的基础素质。

    在远东陆士,宋彪检查了教材和近期考试情况,以及教官对各班小考的评分,心里大体还是比较稳定的,虽然暴露了很多问题,但至少能继续良xìng的循环下去,关于学员本身素质不足的问题,他考虑还是要先设立一所预备学校,提前补学素质课,特别是数理化、外语和哲学、历史等基础部分。

    正好陈其采就在学校里负责教材处的工作,宋彪就和他谈了谈,让陈其采去筹建一所远东士官预备学校,尽快招生,安排足够的教员,以二选一的晋级概率挑选远东士官学校的士官生。

    这倒是让陈其采很惊讶,他虽然是第一批留rì士官生,此前和蒋雁行一样长期担任教官之职。加入东北新军不过一个半月的时间,过来也只是接替蒋方震单独管理教材处的事务,确实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能得到重用。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惊讶,陈其采这个人后来并没有在军队一直干下去。他也是那种理论强于实践的人,最后居然去做了银行家,而他的兄长陈其美,以及两个侄子陈立夫、陈果夫才叫真的出名。

    至少在rì本士官学校留学期间,陈其采的军校成绩一直是出类拔萃的,远超过同批的四十余人。

    在远东陆军士官学校和后勤处检查一番工作进度后,宋彪就回到招待所宴请唐绍仪、荫昌,席间也谈了东三省铁路之事。

    东三省铁路这件事基本是宋彪一个人独断专行定下来的。可荫昌和另外两位巡抚绝对是不敢反对,清zhèng fǔ也没有这种勇气贸然反对,虽然大家都知道远东商行就是宋彪的私人产业,而远东铁路总公司既然是远东商行独资创办。那显然是宋彪要在煤铁专营之外继续控制铁路经办特权,cāo持着东北最赚钱的各种买卖。

    cāo持就cāo持吧。

    如今清zhèng fǔ不怕宋彪爱财,就怕他不爱财。

    虽然此前只是偶尔谈了几句,宋彪去了一趟辽东半岛就不再做任何通知的突然将此事扩大,荫昌也不敢有任何埋怨。只是连声称好,愿意极力配合宋彪将此事办好,在东三省多开通一些铁路。

    送荫昌和唐绍仪离开军部后,乘着中午还有一些时间。宋彪就去远东陆军士官学校的教职工宿舍区找舒高立,伴随着每一位强者的崛起。总有一些特殊的家族在此过程中崛起,对宋彪来说。宁波舒家就是这样的。

    道光三十年,舒高立的父亲舒凯福随同乡到上海谋生,在洋行任职,三个儿子都在美国人的一所教会学校就读,长子舒高全曾在美国旗昌洋行担任买办,舒高立和弟弟舒高佑因为成绩优良,被美国教师带回美国深造,两人都学的是医学,此后又继续到神学院进修,1873年以神学博士身份回国。

    回国后,舒高佑在上海圣约翰大学神学院和医学院任教,舒高立则被李鸿章的江南制造局聘用为技师和医师,此后因jīng通英文和自然科学而入职上海同文馆担任教习、翻译,在江南制造局翻译馆(上海同文馆)任职三十年,他所翻译的书籍在华人翻译中名列第一,数量最多,尤其以医学和矿学为主,堪称是国内西医学翻译第一人。

    舒高立先后娶了三位妻子,共有12子和2个女儿,长子舒方仁是英国亚布甸大学医学院的医学博士,此前在香港开设私人医院,现在担任远东士官学校军医科教学主任和东北新军附属医院院长。

    次子舒方信、三子舒方锦毕业于上海圣约翰大学前身培雅书院西学科,后者曾和舒方德一起前往rì本留学,在舒方德得到宋彪重用后,舒方信受邀请在远东商行工作,而舒方锦则在远东商行的资助下继续赴美留学考察。

    因为舒方仁、舒方德在远东士官学校都有任职,宋彪特意在学校的教职工宿舍区安排了一栋大院子安置他们一家人,这个院子同时还是舒高立筹办远东印书局的办公室。

    天气转暖之后,宋彪打算在八家子一带重新建一个远东印书局厂区。

    舒家大院的铁门是敞开着的,还在门外,宋彪就听到有一个年轻女子在悠扬的哼唱着英文歌曲的旋律,旁边还有几位女子嘀嘀咕咕的说着闲事。

    那位年轻女子的声音很悦耳,歌曲带着淡淡的忧伤和无尽的思念,又有微微的亲切和呼唤。

    宋彪侧耳倾听了片刻,很有点奇妙的兴致,对那位唱歌的妙龄女郎有些奇特的幻想,等他从铁门里走进去,抬头一看,才发现是舒高立的大太太盛夫人和两位儿媳在院子里说着话儿,一位十**岁的黑发少女站在院子里晾晒刚洗好的衣物,穿着很保暖的里面有棉衣加衬的灰蓝sè呢料军大衣,自顾自的哼唱,神情颇是陶醉。

    舒高立携着夫人来此的时候,宋彪亲自去接过车,盛夫人自然是认得他。忽然见到宋彪这么无声无息的走进来,她怔了片刻才惊醒过来,匆忙用宋彪根本听不懂的那些宁波话喊道:“哎呦,他爹。宋总督来了哦,快出来,快出来。”

    喊完这话,盛夫人就匆匆的惦着小脚带着两位儿媳上前折腰拜见宋彪这位东三省总督,等她们都蹲着身迎礼,那位青chūn秀丽的却穿着军装的少女才转过脸看向宋彪,好奇的打量了宋彪一会儿,这才也折身参拜。

    宋彪一贯是军装严谨。身穿着那一身黑蓝sè的高级将领呢大衣,镶嵌着钻石,象征着权力与高贵的圣乔治军刀金光熠熠,流动着磨砂金的璀璨光辉。黑sè鹿皮高筒军靴一尘不染,琤琤发亮。

    一个月之前,宋彪刚见过一个很特别的有着江南韵味的混血美女,此时却又看到一个真正的苏杭佳丽,宛若西施一般婀娜动人。脸颊红润而娇俏,黑sè眼眸里闪烁着动人的光泽,亭亭玉立,仿佛是西子湖般的静雅素丽。在军装的映衬下又有一番更为特别的韵味。

    这世界上总有着无数种美女,每个人偏爱的都不太一样。而宋彪就恰恰的喜欢眼前的这一种,既是一个江浙佳丽。有着江南水乡的婀娜清纯,也有着书香门第的幽雅恬静,还穿着军装,会唱那一首淡淡的充满怀念感伤的英文歌曲。

    婀娜清纯的江南少女穿着一身新军的军装呢大衣,唱着令人滋润欢畅的英文歌曲,这怎么都有点东西合璧和军民一体的奇特感觉。

    宋彪很喜欢这种感觉,让他想到了他所想要的文工团,如果她刚才哼唱的是熟悉的民俗歌曲可能会更完美。

    这时,舒高立已经在长子舒方仁的陪同下神sè匆匆的从房间里走出来,见到宋彪,两人就上前作揖参见,舒高立已经是年过六旬的老者,穿着一袭黑缎绣丝团锦的长袍马褂棉衣,头发花白,脸上已经有了些老人斑,身材消瘦。

    宋彪神sè肃严的颔首回礼,在冷峻的脸上微微挤出一丝笑容,道:“舒先生,这些天在此地住的还习惯吗?”

    舒高立抱拳笑道:“东三省虽然是比起上海冷了很多,承蒙总督大人厚爱关照,给老朽安排了有暖气和大炕的居住之所,倒也住的舒坦。”

    宋彪道:“那就好,您老是我请来的贵客,启迪三省民智,开办新政就要看您主办的远东印书局和《东北rì报》,若是不能照顾好您,我这倒是要对不起三省百姓了。原本早该过来和您谈印书局、rì报的事,只是公务繁忙,前些rì子一直在辽东半岛和各国公使周旋,今个上午一回来,我这里的事还更多了,咱们就只能凑着这中午的时间谈几句吧!”

    舒高立感叹道:“宋将军身为三省总督,深受朝廷倚重,公务自然繁重,老朽明白。总督大人刚回到奉天,这就急切的抽出时间光临寒舍,老朽自然是深知大人对印书局之事有何等之关切,自当竭力为总督大人和三省百姓谋事。只是外面风寒,屋里暖和,还请大人进寒舍一坐吧!”

    宋彪再次颔首,却又特意多看了那位身穿军装的少女一眼,特有意味的和她笑了笑,这才和舒高立一起进了正屋。

    房间里有暖气,温暖如chūn,和外面迥然不同。

    进了正屋在正堂高座上坐下来,宋彪立刻就和在担任远东士官学校军医科教学主任的舒方仁问道:“外面那位穿军装的女孩子是谁,你妹妹?”

    舒方仁正在给宋彪倒茶,点着头道:“正是家中大妹舒萱,诸兄弟姐妹中,她排行第六,另外还有一个小妹,排行小九。”

    宋彪随口称赞道:“歌曲唱的不错,人也很漂亮啊,在美国留学的?”

    舒方仁嗯了一声,道:“在美国女子教会学校读了四年书,今年刚回来,原本想去女子学校担任英语教员,眼下就先跟父亲过来。”

    舒高立听着他们一问一答,原本还想立刻说一说自己近期关于远东印书局的一些新想法,只好先为宋彪斟茶,请他先饮为上。

    请客人先喝茶是基本的礼仪,宋彪就小品了一口,将茶杯放下来,又和舒高立问道:“舒老,您女儿怎么穿了军装,是不是没有带足棉衣,让舒方德随便在后勤处找了一件?”

    舒高立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舒方仁才道:“她穿的是后勤处配发给我的备用冬装,她来的及,又刚从美国南方回来,没想到东北这么冷。”

    宋彪哦了一声,笑道:“穿军装才漂亮嘛,我听她唱歌也很好听,又受过新式教育,不如就让她去文工团吧。”

    舒方仁犹豫了片刻,才道:“这恐怕要听她自个的意思啊!”

    宋彪也不强求,和舒家父子道:“我就是顺口提一下,主要是文工团筹办了这么久,虽然也在奉天一带找了些艺人,说拉弹唱都有,就是没有人能写一些剧本,编一个歌词,我想要办的文工团应该能在文艺演出中振奋军队的士气,要能在表演中起到现代民族主义和爱国jīng神的宣传教育作用。所以啊,光是唱老调子,跳秧歌是不行的。此事对东北新军很重要,可惜我一直没有办好啊。”

    舒高立道:“此事不难,我在上海倒是认识几个能写新本子的新文人,不妨由我写信邀请他们。至于我女儿是否愿意参军,这倒是得看她自己的意愿,我这个做父亲的一贯是zì yóu主义jīng神,随儿女们自己的喜好发展,不去要求他们具体要做些什么事。”

    宋彪微微颔首,不管舒家父子说的是真是假,是推辞还是确实如此,他都不方便再在这个问题上谈下去,他其实也就是突然跳出来的想法,总觉得这样的女孩子要是在他的军队里,那才叫过瘾呢。

    他就是想一想而已,并没有太当一件正经事去cāo办。

    转念,他就和舒高立道:“舒老,我这一次来就是想要抓紧时间将远东印书局的事情谈妥,咱们上次也谈了不短的时间,经费上肯定不是问题,所有的要求中只有一点是最重要的,那就是务必用白话文编译书籍和报纸,务必要让更多的国人能够看懂。就比如说您此前编写的那些医学和矿学科目书籍,我算是在俄国读过西学的人,也常读经史,真的要读懂您翻译的这些西学书籍,居然还很有点困难,我倒是宁可读俄文版的,也不愿意读您翻译的版本,这确实是个大问题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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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去文工团吧,舒萱妹子

    如果你阅读过清末和民国初年翻译的那些西方科学书籍,你就会深切的体会到西方科学引入中国,以及在中国普及的难度到底有多大。

    最典型的例证就是宋彪这种人居然读不懂这些书籍,唯一的原因便是他的国学根底不足。

    像舒高立翻译的书籍大多数都属于英美等国的初高中和中专生层次的教材科目,在欧美属于普及型读物,在中国却变成了精英教育中的特型教育。

    所以在民国前期,特别是南京政府成立之前,中国基本上没有所谓的普及化教育,而在南京政府成立之后,也一直到了抗战时期,中国才有了真正的普及教育。

    在整个抗战史中,蒋中正阁下的政府支出中的第一大项是军费,第二大项就是教育,后者的成果是非常突出的,称之为抗战中的教育奇迹,比如说中等教育,抗战之前的全国中等教育在校生是52万,抗战结束时却达到了126万。实际上直到抗战爆发,国民政府才开始在各省创立国立中学,开启了国民普及教育的第一页。

    这个阶段的普及教育也谈不上是义务教育,却至少为新中国培养了一大批优秀的科学家、技术工程师、技师和师范人才。

    宋彪和荫昌在谈东北新政之时说了很多事情,总结下来就是五件事,一是建立三省金融体系,控制金融权;二是发展农工商,吸引资本创业。实现贸易顺差;三是建立新政府体系,有效实施和推广新政;四是开垦东北,扩充人口;五是建立国民普及教育体系和广泛的专科教育,创办最好的大学教育。

    宋彪在前四件事上都已经有了一些进展,唯独在第五件事上还未能有任何进展,他一贯觉得要想搞好普及教育,首先还是要搞好教材的问题。

    至于教材的事。他说的倒是很正确,对舒高立而言却难免有些尴尬。

    宋彪看了看舒高立,见他尴尬不语。就续道:“新政之关键就在于要推动国民教育,所谓国民教育,我以为就应该和英美那样人人都可读书。文言文解释西学。用词过于计较,晦涩难懂,我建议还是采取和普通人说话更为接近的语法,平白直叙,越简单通俗,越能让每个人都能读懂,只有这样才是真正的普及教育和国民教育,而不是君子之教育,不是士大夫的教育,不是国家精英分子的教育。不是进士秀才们了解西学的读本。中国有四万万人口,指望所有人都读完六七年的古文教育,再来读西学,我们这个国家恐怕再过一千年也别想推行西方科学的普及化,再过一千年也没有所谓的普及教育和国民教育可言。没有真正的全民普及教育,我们这个民族再过一千年也别想和欧美相提并论。”

    舒高立心里有些不舒服,总觉得自己三十年的辛苦都付之东流,没有得到应有的评价,可他心里也明白宋彪所说的并没有错。

    深思片刻,舒高立感叹道:“总督大人所言甚是啊。幸好老朽身体尚可,还能有十年之生涯,那我就尽力将过去翻译的书目重新编写一番,全部采取通俗易懂之白话。”

    稍作停顿,他又续道:“无锡裘廷梁在《论白话为维新之本》中说,白话文有八益,省日力、免误读、便幼学、炼心力、便贫民、通西学、促民进、善通变,老朽深以为说的极好,只是上海同文馆对翻译文体要求极严,必须以文言书写。既然大人的构想如此长远高明,老朽正是可以一展所长。”

    宋彪微微点头,道:“裘廷梁这个人应该还有些意思,如果舒老认识的话,不妨写信邀请他过来,就说我想要邀请他到《东北日报》,就以日报为论坛,倡导白话文之运动,推广语法现代的白话,整理语法和用词规范,确定可在全国通行无阻的现代汉语。”

    舒高立赞道:“好啊,此事甚好,不过此人在无锡一带创办多所义学,尤其是以四城小学和无锡初等师范学堂为最,据说有学生两千余人,不知道他是否愿意过来。”

    宋彪道:“新学嘛,哪里都可以办,我要办奉天小学和奉天初等师范学堂,请他过来主持,原有的无锡初等师范学堂,我每年也可以出钱资助。为国利民,事有大小,舒老要劝说他以大为上,竭全力为国为民吧!”

    舒高立肃然颔首,道:“大人所言甚是高明啊。”

    宋彪一贯是个举重若轻的人,所谓举重若轻就是能拍给别人做的事情就要坚决派给别人,他当即就和舒高立道:“那好,除此之外,我对远东印书馆和《远东日报》之事并没有再多的叮嘱,正如我们此前所商量过的,一切都以推行新学,宣传新政为目标,但凡教材亦当效法美日,但凡民报,亦当引领时政,监督时政。这些事,我就全权委托给舒老您了。”

    舒高立颇是慎重的颔首,道:“还请总督大人放心,老朽自当尽力而为,绝不会有负大人所托。”

    宋彪笑了笑,见时间也差不多了,这就起身准备离开。

    他这正要走,舒萱又端着茶点进了正堂,因为新军有规矩,非军人一概不得身穿军装,凡军医等职务也只能穿军装而不章衔,她已经匆忙换了一身新衣,只是略显单薄。

    进了正堂,舒萱将一盘精致的宁波地方茶点端上桌子,微微折身和宋彪请安道:“这是我家在南方所带来的地方茶点,还请总督大人品尝。”

    宁波的茶点比不得广州,但还是有点特色,特别是方块酥、绿豆糕和糯粉团颇有意思。

    宋彪挑出一份绿豆糕尝了一口,感觉稍稍有点甜腻。可还是笑道:“挺好吃的,我平时不太爱吃甜食,偶尔吃一次还真是很好吃呢。可惜我这边时间很紧张,要是舒老您不觉得我贪吃无礼,那我就将这盒茶点都带回去。”

    舒高立笑道:“大人若是喜欢,老朽求之不得,舒萱啊。你将这盒茶点包起来,让大人带回去品茶吧。”

    舒萱俏皮的笑一声,应承下来。这就匆匆去拿了一个糕点盒子,将茶点装起来,又特意去厨房在挑了些绿豆糕给宋彪一起装好。

    拿了别人一盒茶点。宋彪挺郑重的和舒高立道谢一番,这就起身离开舒家院子。

    回到军部的办公室里,宋彪继续处理前些日子积累的待批公文,过了片刻又还是想起舒萱,总觉得很是有趣,就拿起军部的电话将舒方德喊了过来。

    舒方德比宋彪还忙,中午基本是来不及回舒家院子,从上午到现在都一直在参谋二处,往返于后勤处和教学处奔波,匆匆进了宋彪的办公室就先笔直的敬礼。道:“军座!”

    宋彪让他坐下来,挺突然的问道:“你还有一个妹妹?”

    舒方德怔了一下,答道:“有两个,小六妹子是二娘的女儿,小九是三娘的女儿。”

    宋彪问道:“大的那个叫舒萱吧?我刚才在你们家里遇到了。歌唱的很不错,你能不能想办法回加做点工作,将她调入文工团工作,我觉得她倒是很有这方面的才华,应该能干出一些成绩。嗯,人才难得啊。”

    “这……?”

    舒方德又是一怔。过了良久才微微有点尴尬的问道:“军座,您确定?”

    宋彪神情很严肃的问道:“难道我像是在和你开玩笑吗?文工团现在办的一屁股狗屎,我都懒的骂你和蒋方震。”

    舒方德愈发有点尴尬,可倒是更觉得这事情没有猜错,就主动掏出一包法国洋烟,给了宋彪一根,还特意为宋彪点上,陪着笑儿的又小心提醒道:“军座。往年咱们是一半土匪,一半俄军,不谈婚嫁之事很正常,如今您都是三省总督啦,也该是时候找一个压寨夫人。我是不说我妹妹,我就是正好说到这个事,您得赶快抓紧时间,先立家,再立业啊。至于舒萱这小丫头会不会去文工团,我真的不好说,但我回去之后一定会尽力说服她和父母。我就是听我娘说,她是年中才从美国毕业回来的,上门提亲的人很多啊,咱们宁波同乡大抵都知道她有闭月羞花之貌,又是美国温斯特沃夫女子学校毕业,颇有才华,连虞洽卿的四公子都上门提亲了,要不是我父亲坚持儿女之事亦当自定,这门婚事就差不多能定了,至少二房太太那边是极力赞成,恨不得上吊逼婚。军座,我就是和您说说家常,没别的意思!”

    宋彪默默点头,知道他并没有别的意思,就道:“我建议你尽快将文工团的事情处理好,在这件事上,我对你是非常不满的,我也没别的意思,你懂吧?”

    “军座,属下明白!”

    舒方德苦笑一声,显得颇是为难。

    他懂就行了。

    宋彪不想废话,挥挥手就让舒方德出去办事。

    宋彪确实没有别的意思,他就是觉得这么好的女孩子嫁给豪门公子太委屈了,还是要到东北新军的文工团锻炼一段时间,增加历练,指不定就能在部队找到合适的**同志。

    至于他自己的婚姻大事,他暂时还不着急。

    他现在的人生目标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快速利索的抢在辛亥**之前推翻满清做皇帝,顺应民心推行君主立宪制,如果到了那时候还没有正牌夫人,那就全国公选嘛,先选中华小姐,前十名出来之后再挑一个做老婆。

    此时的舒萱小姐正在舒家院子里为难,她隐约能感觉宋总督对她似乎别有用心,这让她颇是为难。

    比起在国内,她更喜欢在康州的生活和康州女子学院的温馨时刻,可惜都过去了,此时的她回到了一个陌生的土地,冰雪覆盖着周边的一切,身处于一所都是士官生的陆军士官学校里。

    一直听人说宋总督是从俄国留学回来的军事专家,只是不知道遥远的俄罗斯会是什么样的世界。

    她思绪凌乱的想着这些杂乱无章的事情。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去东北新军的文工团,听起来倒像是搞文艺工作的地方,表演戏剧或者是音乐剧,可她不明白军队为什么需要这样的工作。

    她联想到了军队的礼仪乐队,很遗憾,她虽然很是会谈钢琴,却不太懂打击乐和长短号。就在她想不透这一切的时候。她的四哥舒方德匆匆从外面回来,穿着那一身很是漂亮的黑蓝色高级军官的制服,她忽然像是丢开了所有的烦恼。很俏皮的学那些士官生上前敬礼,笑道:“哎呀,四哥怎么有时间在这个时候回家啊?”

    她的敬礼一点都不符合规矩。歪歪扭扭很是俏皮儿。

    舒方德笑眯眯的看着她,调侃道:“怎么,这么快就决定去咱们新军文工团了?”

    “什么呀,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正烦恼着呢!”

    舒萱又不高兴了,鼓着粉粉的腮帮子,显得真是很苦恼呢。

    舒方德笑了笑,劝说道:“其实去文工团也不错,你的音乐和文学功底都不错吧,我听说你在温斯特沃夫女子学校的钢琴演奏得过优分呢。我们文工团倒是不要求谈钢琴。就是用文艺演出的方式去激励将士们的士气,宣扬爱国主义精神,要求编排一些具有这些作用的话剧,舞台剧,或者是民俗歌舞表演。以及一些能简单传唱的军歌。这不是挺适合你的吗?”

    舒萱半信半疑的问道:“真的,不是要唱戏曲给将领们看的那种?”

    舒方德道:“我还能骗你嘛,真的是给所有士兵们看的,你过去之后应该就是搞编曲和创作话剧之类的事吧,有我在新军参谋处工作,谁敢得罪你吗?有什么好担心的。就当是去做花木兰和穆桂英呗,虽然这好像不是你的志向,可我倒觉得比当一个英语教员有成就,也挺有趣的,收入肯定更不错。这个文工团其实目前就是我在负责,话说我还真的没有搞出成绩,一直让军座很不满意,你就当是去给你四哥帮忙吧。”

    “那好啊,就当是去给你帮忙咯!”舒萱娇俏的略显得意的笑出声儿,好似银铃一般可爱清脆,却又有点犯难的质疑道:“可我见爹的意思似乎不太同意,虽说是让我自己琢磨,可他的脸色就在那呢。”

    舒方德拍了拍大妹舒萱的肩膀,道:“嗨,老头子的事就我去处理呗,有什么不同意的啊,就是抹不开那张老脸。”

    舒萱又道:“你可不知道,你们军座跑过来没说几句话,直接就说爹以前翻译的那些自然书籍都是文言文,连他都读不懂,想让爹全部用白话文翻译,可让爹的脸色好一阵尴尬和难堪啊!说来也是,都说你们军座如何厉害,怎么说个话这么刺耳啊。”

    舒方德笑道:“嗨,军人呗,又不像老文酸秀才说话那么绕花花肠子,咱们军座一贯是有什么说什么,不掖着,不藏着。再说了,他每天要忙那么多事,上午还非得挤出时间接见奉天巡抚荫昌,哪里有时间在老头子这里浪费口舌,三言两语将问题说清楚就行,要是老头子不同意,那他就另外换一个听话的呗。毕竟是东三省总督嘛,他说一,下面的都不准说二。”

    舒萱唉呦的感叹道:“听起来倒是很厉害的人,总好像有点可怕。”

    舒方德挺肃然的思量片刻,答道:“知道怕就对了,怕军座才能将事情办好,要是下面的人都不怕军座,那军座还怎么管着东三省,怎么管着几万人的东北新军。你以后去了文工团,心里也得明白这事,在社会上和在军队里不像是在家里,上下级的关系很严明,你要希望自己有所成就,能做一个对国家和民族有益的人,就必须要适应这里面的规则。多的事,咱们就以后再说吧,我先去找老头子说两句吧!”

    舒萱笑盈盈的点着头儿,悄悄送他四哥舒方德进去正屋见家里老头子,随即,她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着天空缓缓飘落的小雪花。

    康州也总是会下雪,而且和这里差不多,在此时就会下着非常大的雪,覆盖着整个天地。

    身为一个宁波女孩,一个从小生活在上海租界的女孩,她却特别的喜欢雪花,喜欢大雪缤纷的素银之野,她轻轻的拍着身上的厚实军装,好像已经去了文工团,当了一个女军官,穿着这奇怪的却很漂亮的军装。

    她其实挺喜欢这身衣服,让她在这个有点不熟悉的祖国里有种特殊的安全感,温暖厚实。

    她还看过棕绿色的新军军装,据说是秋季的军官服,另外有灰蓝色、浅棕色,似乎连军装都有各种各样的色彩、式样。

    如果有机会的话,她倒是也想设计一套适合自己穿的军装。

    她想,那种感觉一定会很美妙,她只是不知道穿着这样的军装再回到美国,和以前的同学们再见面的时候,大家会如何的看她,一定会是很羡慕吧……或者是觉得她做了一件很愚蠢的事吧?

第120章 塾师

    宋彪回到奉天城之后的节奏总是异常繁忙,每天都有见不完的客人,东三省此前的官员空缺极多,很多官员是宁可无缺可任也不来东三省和俄国人碰运气,现在倒是求之不得的都过来了。

    听说东三省总督宋彪回来了,大家都迫不及待的登门求见,以表忠心,身在官场的这些人比谁都清楚,朝廷对东三省早已失控,这里就是宋彪的封疆之地,只有是宋彪的人,那才有机会在这里安稳的任职。

    因为前来求见的官员太多,宋彪白天又太忙,就只能让舒方德和袁金铠都安排在晚上,一批批的过来拜见,三省的各财税局提调、民政局提调、开垦局提调、电报局提调、学政局提调等等都是一起接见,唯独奉天学政局的陈宝琛是单独见的。

    这个人很特别,按照资历和张之洞是一批,二十一岁中进士,也算是年轻得志,和张之洞、张佩纶、宝廷曾经号称枢廷四谏官,深得慈禧宠爱,结果因为在中法战争中保举不当,连降九级,从此赋闲家中二十五年。

    虽然赋闲rì久,陈宝琛倒是一直没有闲着,尤其是近十年来坚持推举新政,在福州大办新学,自任鳌峰书院山长,设置东文、师范、政法、商业四学堂,逐年派遣法、政、工、商、农等科学生前往rì本留学。

    此人和张之洞的关系极佳,荫昌前往东三省之前,张之洞写信给荫昌举荐陈宝琛到东三省办理新学。认为必能有所大成,荫昌就再举荐给宋彪。

    宋彪一听也觉得是这么回事,就同意了荫昌的举荐。

    他对陈宝琛这个人了解不多,就是知道后来在民国时期也以遗老著称,但在溥仪前往满洲复辟之时,陈宝琛曾经力阻此事,可惜未能成功。

    宋彪这些天确实是太忙。毫不容易在晚上抽出时间,这就单独接见陈宝琛,明天晚上另外接见其他三省各府的学政局提调。

    陈宝琛倒是下午就到了。因为等不到时间,正好和舒高立相互仰慕已久,这就乘着这个时间在舒家院子里做客。

    忙完了手上的事情。宋彪在jǐng卫队的陪同下骑着马前往舒家,晚上风雪正大,他披上了一件黑sè斗篷。

    等宋彪到了舒家门外时,提前一个小时回来的舒方德正在门口等着,身上都积了一层薄雪,全身冻得发寒,见到宋彪,他立刻敬礼,随即就上来帮宋彪从马背上扶下来,道:“我父亲准备了一桌酒席。没有想到军座的事务这么繁忙,刚上了桌子的菜又撤回锅里再热一遍。”

    舒方德回来的时候,宋彪说是顶多半个小时就会过去,谁知道这一忙就又是一个小时。

    宋彪冷着脸无奈的摆手,道:“别提了。和法国购置炮弹的事情也不顺利,别看有法国公使吕班亲自从中协调,法国人的那效率还是让人恼火,原先说好的价格又不同意了,说是运费没有算清楚,施耐德厂方的董事不同意。”

    舒方德挺惊讶的问道:“福来德洋行不是答应的很好吗。怎么又变卦了?”

    既然菜在锅里热着,宋彪索xìng就不急于进去,先和舒方德谈一下此事。

    他将烟点上,和舒方德道:“洋行那边自然不敢撕毁此前的合同,但我们和福来德洋行,以及洋行和施耐德公司之间的合同都没有注明准确的长期订购总量,这成了施耐德公司董事会抵赖的借口,要求重新洽谈新的价格,可他们的报价几乎等同此前在rì俄战争期间向rì本供应的价格,每一发炮弹的价格高达三十三法郎。”

    舒方德问道:“那怎么办,rì本人也有点要拿捏价格重新谈判的意思,咱们这回可真是麻烦,我看rì本人和法国都是看准咱们手里有四百多门三一年式速shè炮,耗弹量巨大,而且只有他们两国可以供应炮弹。”

    宋彪狠狠的抽着烟,心里恼火,国家没有军工实力和工业实力真是让军队这边受罪啊。

    他的火炮众多,全部都他娘的有炮没弹,所有的三一年式速shè炮都停歇了,现在只有俄国留给他的六十四门三英寸露西亚野炮还能继续用于训练。

    他此前曾经拥有过更多的三英寸露西亚野炮,但为了和俄军换取更多的rì军缴获物资,被迫将一部分三英寸露西亚野炮换回给俄军,现在想起来都是很后悔的事。

    宋彪连抽了几口,道:“等吃了饭,我就回去召开训练会议,重新调整炮兵团那边的训练安排,暂时不急于练实弹shè击。我有几个打算,一是索xìng干的狠点,直接将这些烂炮都卖回给rì本,换一批紧急炮弹,然后全部换购俄国的三英寸露西亚野炮。76毫米的野炮弹在国际上到处都能买到,俄国不卖,我买法国货、德国货和美国货,连智利和墨西哥都有得卖。二是直接从德国、意大利订购应急炮弹,虽然德国、意大利也装备着75毫米的野炮,但是考虑弹道的问题,以及炮弹的重量和火药配比的不同,我们很难确定新的炮弹是否能够维持原先的作战效能,这里面的关键在于我们几乎没有任何关于三一年式速shè炮的弹道曲线设计标准,如果需要重新通过大量的实验来确定这一点,中间需要浪费的时间会很多。”

    战争之中,只要是有同口径的炮弹都可以用,能打出去就是好炮弹,但在训练中的要求是截然不同,训练的目标是尽可能的提高炮兵的shè击水平,这就需要尽可能的采取统一稳定的炮弹,并且必须符合火炮设计参数的最优化选择,而东北新军此时最糟糕的问题就在于空有四百多门三一年式速shè炮,却完全没有相关的设计参数。

    舒方德无奈的感叹道:“军座。咱们还是得用第二个办法,七厘半山炮虽然差了点,好歹也是火炮啊,咱们手里这么多的库存,不用太可惜了。重新买的话,三英寸露西亚野炮是两万七千两银子一门,买齐四百门需要一千余万两银子。也不容易。”

    宋彪叹道:“谁说不是啊。如果撇开法国和rì本,另外从美国订购炮弹,首先是价格不会低。发货的速度未必快,训练效果更难有保障,里外都是受罪。当然。唯一的好处是如果长期订购,并且让对方协助我们索xìng一次xìng摸清楚三一年式速shè炮的所有设计参数,那我们就能彻底摆脱法rì两国的限制,还可以一次xìng买下机床设备,自己组织生产。”

    此事兹关重大,舒方德不敢擅自说话,就和宋彪提议道:“军座,您还是不能太着急,哪怕是受点窝囊气也得先和法国人斡旋。”

    宋彪默默点头,将烟狠狠扔了出去。道:“算了,去见你父亲和陈宝琛吧。”

    说完这话,他就径直走向舒家的正屋。

    舒方德快步上前,提前将门推开,一进门就正在正屋闲谈的舒高立、陈宝琛道:“父亲。陈大人,军座来了!”

    一听这话,舒高立和陈宝琛双双起身,正好宋彪也快步的走了进来,两人上前拱手作揖道:“见过总督大人!”

    宋彪是第一次见到陈宝琛,稍稍多打量了一眼。身材清瘦,谈不上矮小,但也不高,未过六旬已是银发白须,脸sè倒是红润,很有点特别。

    宋彪和陈宝琛、舒高立作揖回礼,请他们都坐下来,道:“军务繁忙,来来去去都是急的要命的坏事,忙到现在才终于腾出时间,还请两位老先生不要介意,真的都是坏事,我心情也坏透了!”

    陈宝琛和舒高立本来就不介意,听了这话,反而更是替宋彪cāo心。

    陈宝琛感叹道:“总督大人身居三省,要与俄rì诸国周旋,真是不易,国弱则无喜事可言,确实是来去都要应付坏事,下官深有感触。只是还请总督大人保重身体,不可一时气愤而伤了身子,毕竟这三省都只能仰仗总督大人一人而已,若大人不支,我等下官真将不知该如何是好。”

    宋彪微微颔首,谢过陈宝琛的好意,道:“气坏身子还不至于,我还年轻,也不是那么急躁的人,只是有些事真的让人愤恨罢了,国家积弱,一无实业,二无教育,要工厂没工厂,枪炮弹药都要靠从外国购买,更无人才,办新政,举目所能望到的不过是这些人而已。国家之大,封疆万里,国民之多,四万万数,居然狼狈至此,心里想想都是恨啊。”

    听了此话,大家心里都是很难过。

    国哀至此,有识之士,谁不难过,谁能不恨呢!

    舒高立则道:“总督大人,天sè很晚了,还是先吃饭吧。”

    “也好!”

    宋彪点着头,一起邀请陈宝琛和舒高立上桌入席,这一桌菜都置于正屋西侧的西花厅,除了他们三人就只有舒方德陪同,负责斟酒倒茶,免得让两位老人家给宋彪斟酒。

    热菜都在锅里回炉子,桌子上只有几个冷盘,还好屋里暖气大,酒也是温热的,宋彪就先凑活着吃点冷盘,喝两杯暖酒散寒。

    三人刚坐下来,不久,舒家的两位儿媳和一位年老女佣就帮着端菜上来,舒萱也端了两碟子炒菜上来。

    这几天忙的几乎没有一刻是能闲下来的,宋彪见到她才想起请她去文工团的事,几天没有听到回声,也不知道别人到底同意没有。

    舒高立察言观sè,干笑一声道:“总督大人,前番小女听得大人一席话,颇有报国之志,要做当今之花木兰,已经决意去文工团入职,她在美国求学之时,音律文采之课颇佳,前往文工团正是最为合适的去处,还能编译一些英文戏剧在团中编练,只是老朽就只有两个女儿,皆是视若掌上明珠而自珍,还望总督大人多加关照。”

    听了这话,宋彪心里不免是很高兴的,今天怒了一天。唯独就是这个消息很让他高兴。

    他笑呵呵答应着舒高立,又多看了舒萱一眼,舒萱笑眯眯的却不敢看他,拿着空盘子就跑了。

    宋彪笑了笑,和陈宝琛道:“陈大人,我吃完饭就准备回军部开会,重新商议一些事。咱们就有话直说吧,不耽误时间。”

    陈宝琛当即同意,道:“总督大人快言快语。好,下官既然来此任职,心中自然也是有想法。故而想先说一些话,若是有得罪和不敬之处,还望总督大人海涵!”

    宋彪道:“没有关系,您先说吧。”

    陈宝琛道:“下官以为yù办新学,当以教民为上,效法东洋,在各县置办小学,在各府置办中学,再在各省置办专科学堂,培养新式人才。各专科尤其当以师范为上,唯有先立师范,方能再立新学。”

    舒高立当即赞同道:“陈大人所言甚佳,老朽也以为先办师范,方能广办新学。”

    宋彪微微颔首。和陈宝琛道:“我曾和奉天巡抚荫昌大人谈及东北新政,都以为新政无非是五件事,一是建立三省银号,管理金融;二是发展农工商,创办实业,实现贸易顺差。使得白银内流;三是建立新zhèng fǔ体系,有效实施和推广新政;四是开垦东北,扩充人口;五是建立国民普及教育体系和广泛的专科教育,创办最好的大学教育。”

    陈宝琛赞道:“大人说的极是啊,关东新政若能办好这五件事,那也就真有资格称之为新政了。”

    宋彪从口袋里取出一封折叠好的信纸,拿给陈宝琛过目,续道:“我前些rì子在俄租界周旋各国公使,晚上无所事事,就利用这段时间整理自己关于东北新学的一些想法,正好请陈大人过目。我以为,东三省置办新学,首先还是要立足现状,既要学美rì英法诸国之长,也要合理利用本国之国情,走一条合适便捷之路。我打算在三省各村各屯各镇置办启蒙公塾,所谓公塾就是对应私塾这种传统采取公办启蒙教育之意,采取统一招聘塾师之法,在奉天、吉林和哈尔滨三地置办师范速成班,以三个月为期培训可广泛推行国民启蒙教育的塾师,由各省各府学政局统一发放月薪,筹办公塾,每一个公塾安置一到三名塾师,教授国文、历史、算术、地理四课,学制六年,凡六岁以上儿童少年入读一概免费,读满六年至十二岁,再到各县中学学习,各府另外创办新式高级中学,以及各专科学堂,在三省置办大学。如此一来,各省大约要创办一千余所公塾,需要塾师万人左右。只要能达到这个数字,三省儿童少年皆可入读,人人都能识字读书,至于能否再成大才,为国所用,那就要等他们继续进入各县学、府学深造之后才能知晓。这个方法最大的好处就是省钱和普及化,每年开支不过五六百万洋圆,对三省财政而言并不算是很大的压力。”

    陈宝琛和舒高立听了这话都是大为惊喜,赞不绝口。

    陈宝琛道:“总督大人此策真是高明之至啊,只是每年开支五六百万洋圆,怕也是较为艰难吧?”

    宋彪道:“暂时肯定是有点困难,在三省银号创办之前,我会先发一笔东三省新学公债,数额大约在一千万洋圆左右。主要是让各地乡绅认购,或是请其他富绅购入,用这笔钱以三年为期,先在三省创办三千五百所公塾,每所公塾先安置一名塾师,此后逐年增加,累计到每所公塾三名塾师。至于各地新式小学、中学、高中、中专、大学,则先请各地名绅置办,公办学堂则不急于求成,务必先求将三省公塾之事办好。在各村各屯,公家出钱,百姓只出力,修建公塾校舍,先以大屯大村为主,此后凡有百户之屯都应该设有公塾,普及到三省,待儿童读满六年,我们在各县也差不多都有了配套的中学和专科学堂,循序渐进,以十年之期将东三省的新学办起来。”

    陈宝琛赞不绝口,道:“大人此策实在是太高明了,先使三省少年识字读书,再求新学西进,下官主管奉天学政,必当为三省之表率。”

    宋彪微微颔首,道:“奉天这边倒不仅仅是公塾。奉天府不仅是奉天省的治所之地,也是三省治所中心,我在俄租地的那段时间,和美国驻华公使罗克希尔、法国驻华公使吕班谈到了一件关于教育的事,那就是要求所有的外国教堂都必须开设教会学校,只要他们想在东北传教,他们就必须附带教育义务。此外。我和吕班公使还谈到了震旦大学的事,上海震旦大学原本是上海名绅马相伯所办,只是借用了法国天主教耶稣会的地皮。如今,法国天主教耶稣会却将马相伯挤走,将震旦大学彻底改为教会大学。我请吕班公使出面斡旋,将震旦大学迁移到辽东半岛置办,作为补偿,我同意法国天主教耶稣会在奉天创办一所教会大学,地皮和建校的费用由我个人支付。除了这所法国教会创办的大学外,我也要请美国教会在奉天创办大学,而奉天学政局也要另外创办一所官办大学,就叫东北大学。”

    稍作停顿,他又续道:“我做了一个大致的计算,东三省从明年开始。每一年的学政经费大约要保持在六百万两银子的规模,一半用于三省公塾,一半用于各国立学校,特别是各专科学校和大学,奉天府每年大约要有三百万两银子的款项。也就意味着主要的专科学校和大学都集中在奉天,这些事情就需要陈大人谨慎cāo办,务必要使得每两银子,甚至是每个铜钱都要用在实处。此外,我们还要出台各种法规政策,鼓励各地乡绅名流筹办私学。国私双办,务必要以十年为期限,将东三省的新学从无到有,从小到大的创办起来。”

    陈宝琛听了这番话,不知是有多激动,只觉得全身流溢的都是鲜活的热血,人老至此,还能迎来这样的盛事,他何等不激动,当即肃然起身拜服在地,道:“总督大人,下官替朝廷,替万名,替东三省千万百姓谢过您了,下官老朽致斯,无所大致,唯求办新学以使民强国富,能遇到总督大人,实乃下官之福分,下官必当秉公办事,效力致终,务求能如大人所愿,将三省新学从无至有的办起来。”

    宋彪明白别人为什么而激动,这是真有一颗拳拳之心,他起身将陈宝琛搀扶起来,道:“陈大人乃是忠义耿直之名士,能请陈大人来三省置办新学,既是我的福分,也是三省百姓的福分啊。”

    陈宝琛更是激动,只觉得整个大清国都仿佛是有救了,若是三省之新学办好了,全国效法,不出二十年间,大清国必当焕然一新,人才济济,民强国富。

    宋彪心里也很高兴,毕竟是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人来cāo办新学。

    关于东三省新学,他所考虑到事情也绝对不止是这些,为了新学的事,他用钢笔写了整整三页信纸,作为东三省新学纲领,包括对国文教育、历史教育,他都有自己的想法,比如说,他对国文教育就特别强调要实施白话文教育,要编写整套的白话文教材,文言文也要教,四书五经还是要读,但他首推《荀子》,并且是要尽快的找一些国学大师重新整理诸子百家文集,要以“隆礼尊贤,重法爱民”为新学德政教育的核心,在儒家和法家之间寻找合适的新古典jīng神。

    在历史教育上,中国历史和西方历史都要兼顾,地理课和历史课相互结合,共同推进新一代青年的世界观、民族观、历史观,培养爱国主义jīng神和现代民族jīng神。

    他的新学并不是完全西化教育,而是要求能折中,找一条适合这个时代中国的特sè之路,多快好省的先推行一条国民普及教育之路,再求西学东进之路。

    他不仅要在东三省招募塾师,还要在整个中国北方征募,以较为优厚的薪俸吸引他们到东北从事普及教育,培养更多的识字少年,再通过新式教育将这些识字的少年培养成现代爱国青年和高素质的人才。

    至于经费,靠收税是撑不住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印钞票了。

    先印钞票撑住前五年,后面再靠三省税收的增加持续发展,在这个过程中,公款和私款都得一起上,所谓发行公债支持新学就是用他的私人钱财支撑着前几年,真要派给各地乡绅认购,估计也摊派不了多少。

    在吃这顿晚饭的时间里,宋彪和陈宝琛、舒高立谈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将他设想的整套纲领和办法都说出来,说是纲领,可他并不在意陈宝琛是否完全照办,人都会有自己的想法,特别是像陈宝琛、舒高立这样的老先生,固执一点很正常。

    宋彪所在意的就是事情得办好,不管你们是什么想法,用了什么办法,别看我现在很尊重你,很重用你,如果你办不好,那我就会立刻换人,反正他是不会亲自去花各种jīng力来cāo办这些事。

    所有事情都可以交给别人办理,这就是宋彪试图以举重若轻的方式cāo控三省新政和发展的原则。(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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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秋山真之(一)

    宋彪不是那种会经常热血冲头的人,他冷静,他另类,他对世界的运行规则和人类的竞争法则有着固执的属于他的独特认识,但他也有自己的底线,触碰到这条底线总是很愚蠢的行为。

    几个月前,他和法国施耐德公司的代理商法资福来德洋行达成了一份协议,约定法方以每枚17.5法郎(约合5两库平银)的价格向他长期供应75mm榴弹,并且预定了年产四万发炮弹生产线及相关技术培训的合同。

    法国人最初签订这份合同是因为他们对rì俄战争预估失误,还有大量的炮弹库存积压在上海的洋行仓库里,但在供应了两万发炮弹消化掉这些库存后,施耐德公司立刻撕毁了这份合同,将每发炮弹的价格提升到rì俄战争时期的33法郎,并且要求东北新军一次xìng签订为期三年总计四十万发炮弹的新合同,因为原合同中并没有明确规定双方的贸易总量,原则上也没有构成违约。

    宋彪完全无法从商业的角度去理解施耐德公司到底怎么想的,唯一的解答就是法国人将中国人都视作一群连螺丝钉都无法生产的下等民族,除了接受他们这些文明人的条款之外,根本没有其他的选择。

    所以,宋彪决定一次xìng彻底更换供应商,以力排众议的方式将这件事定下来,一概拒绝和施耐德、福来德洋行洽谈任何形式的军火生意。

    宋彪并不在乎对方的一时高价,他在乎的是对方那种顽固的偏见降低了他们的智商。以至于他们会不断做出各种愚蠢的事。

    这两天里,东北新军后勤处就一直在给各**火企业发电报,询问75mm榴弹炮的售价,并且愿意采取长期合同的方式,在未来五年内,每年最低购入十万发炮弹。

    这天下午,rì本海军第一舰队参谋长秋山真之忽然抵达奉天城。在军部外要求拜见宋彪,并且拜托哨兵声明是来答谢宋彪救助其兄长秋山好古的事。

    等舒方德将此事汇报给宋彪的时候,宋彪显得很有点不可思议。此时,他正在和负责后勤处工作的刘赓云对比几家美国公司发来的回令。

    康涅狄格州的纽黑文炮械火药公司发来的报价最低,他们提供的长期合同报价是每发炮弹4.5美元。但不包含远洋运费。如果算上运费,大致还是比施耐德公司最早的报价要低。

    问题是这家公司并没有较高的声誉,只能算是美国数千家枪械火炮公司中的一家,对方到底有没有履行一份价值几百万美元巨额合同的能力都是一个问题。

    忽然听说秋山真之这样的人来了,宋彪肯定是很奇怪的,他实在想不出对方有什么理由要过来,难道仅仅因为他在沈旦堡之时没有一枪击毙对方的胞兄?

    这真是奇怪的事呢!

    宋彪并没有拒绝同rì本海军胜利的头号功臣和天才参谋会晤的理由,短暂的考虑片刻后,他决定亲自去迎接这位叫秋山真之的rì本海军名将。

    等宋彪换上一身新的军礼服,秋山真之已经被军部jǐng备营的马车接送到了军部机关区。宋彪带着几名参谋副官匆匆走下,正好和身穿着白sè海军制度秋山真之相遇。

    虽然说秋山真之本身就是rì本人不断神话的一个神话,但有两点是很特别的,第一,他曾经在东北长期活动。担任谍报员,第二,他曾经担任rì本驻美武官,这两点决定了秋山真之不仅是一名海军参谋官,还具有间谍活动的各种必备要素,这也是他后来代表rì本海军暗中和孙逸仙接触。以各种方式支持孙逸仙进行革命的原因。

    军队的礼仪要求一贯是敬重高级军衔者,不管是否属于一个国家,哪怕是在战俘营里遇到比自己军衔更高的将领,还是应该先敬礼。

    当然,我国在这方面做的不太好,咱们很朴实,送碗大米饭过去就算是很尊敬你了。

    见到宋彪,秋山真之先行敬礼,等宋彪回礼之后才躬身答谢道:“感谢您在战争中的仁义之举,我此次前来也是要替兄长转达对您的敬意,虽然那家伙很不喜欢在浑江的rì子,说是很不自在的被软禁之类的气话,可他还是很尊重您不杀战俘的举措。”

    蒋方震陪同在宋彪的身边,简短的给宋彪翻译了一番。

    宋彪微微点头,道:“很高兴的能够和你们兄弟都有机会见面,我想您也许并不只是为了这件事来的,还是请到我的会客室谈吧。”

    “那就打扰您了!”

    秋山真之当即回答,躬身答谢,显然他能听的懂关东话,只是可能说的很差。

    这倒是宋彪此前从未想过的事情,可这家伙一贯是以极端聪明而著称的,据说在海军士官学校就读的时候,虽然平时学习很不用功,但总能以jīng准的猜测考官的试题而拿高分著称。

    rì本在这个时代确实诞生了一大批这种古怪而极端聪明的人。

    宋彪在心里感叹着这种让他很不高兴的事,还是邀请秋山真之海军中佐一起前往机关会客室,在这里和对方洽谈,本着“如果不能和士兵同甘共苦,那就不能让士兵和你一起杀敌”的顽固思想,宋彪在自己的机关大楼里几乎没有任何额外的装修,即便连门面一般的会客室也简单的像是东北大街上的茶馆子。

    他就在这里邀请秋山真之坐下来,先喝茶,然后再谈问题之类的。

    秋山真之显然没有想到这就是东北新军的会客室,而且是用了一个很特别的大茶缸给他斟茶,这让他觉得很是胡闹,但很有意思。

    所以说。非常特别的人总是有更多的特别之处。

    秋山真之这么想了一下,观望着会客室,很坦白的和宋彪说道:“说实话,您这个会客室真的有点简陋,可我听陆军的那群笨蛋们说,您在辽阳的时候可是将几千万rì圆的军费都捞走了,应该不至于这么缺钱吧?”

    宋彪嗯了一声。并不打算否认,他翘着腿,坐在宽厚的大椅子里喝着大茶缸里的浓茶。过了片刻才和秋山真之道:“那些钱都用来投资工厂,还有要办学校,除了军装、训练和士兵的伙食花费真的不能节省外。其余能省的钱,我每一个银圆都省了下来。连你们过去扔掉的那些刺刀、水壶,甚至连被褥都被我重新利用起来,浪费是可耻的,特别是对中国这样一个人太多,所以连吃饱饭都很艰难的国家而言。”

    “啊!”

    秋山真之显得愈发很惊讶,过了片刻才道:“总督阁下,我此前一直不能理解您是如何击败我大哥的,但在这一刻,我想我已经明白了。那家伙虽然也是个很小气的人,如果他有一个碗可以吃饭,那就绝对不会让我再买一个碗,可比起您来,应该还是差了一些啊。”

    宋彪呵呵笑着。他笑的东西可多了,但他必须要说这些天才般的rì本将领们真是一群很古怪的人,说话的套路都很特别。

    他想了想,将茶杯搁在一旁,和秋山真之说道:“秋山中佐,我知道您此前在中国担任过谍报员。在美国也担任过武官,此次前来肯定有特殊的工作,所以请不要和我绕圈子了,时间对我来说有点过于奢侈。或者说,我是宁可浪费时间在东北大炕上躺一天,也不喜欢和别人说闲话的人。”

    秋山真之哦了一声,又笑呵呵的干咳一声,道:“那就说正经事吧,总督阁下,首先我要申明此次是陆军部的那些笨蛋们委托我来的,因为他们实在是太想从您手中买回去一批三一年式速shè炮。如果我们的情报没有错,施耐德公司就如同向我们狮子大开口一样,给您和贵军也开玩笑一般的报了新价格,总之是会将我们都觉得法国人一定是疯了的那种情况吧。所以,虽然我们之前在战争中有过激烈的交火,既然战争已经结束了,就让我们还是考虑各自的真正需求吧,您肯定用不了那么多的火炮,而我们那可怜的陆军笨蛋们连训练炮兵士官的火炮都快没有了,在双方经费都很紧张的情况下,请允许我们用炮弹换回一些火炮,加上用子弹换步枪的计划,这对双方都是非常好的事情,实在没有必要让双方都被法国人狠很的宰下去了,这种事真是快将陆军部那帮笨蛋们逼疯了。我甚至听说大岛义昌那位新的陆军部大臣已经咆哮着准备和法国驻rì本公使先生私下格斗了。”

    宋彪感叹一声,心里总觉得这件事一定有rì本人的份。

    他猜测事情的情况可能是这样的,首先是法国人给rì本人开了一个非常高的价码,这是因为法国人持有rì本的大量债务,逼迫rì本接受他们的各种合同,rì本扛不住了,决定将宋彪也一起拉下水,故意将东北新军的各种情况和情报泄露给法国人,让施耐德公司突然发现宋彪也是一个大肥羊。

    除此之外,宋彪实在很难想象法国施耐德公司为什么会在短时间里出现这么大的变化,几个月前,施耐德公司还极力在争取和东北新军的长期合作,并且不惜压低设备转让和技术培训的价格,将德国挤出了竞争。

    结果很明显,施耐德公司应该是终于发现,原来宋彪的东北新军除了他们之外,实际上根本没有办法和其他的公司合作,考虑东北新军近乎是白捡了价值几千万两白银的四百多门75mm山炮,不狠狠宰东北新军一刀真是不过瘾,而且,毕竟都是捡来的好处,东北新军完全有可能接受这一刀。

    当秋山真之出现在宋彪的面前时,宋彪就想清楚了施耐德公司的心思,原来只是掌握了足够的情报嘛。

    吗的,都是一帮畜生啊。

    宋彪在心里短暂的思考了片刻,总觉得这件事真的很难办,答应法国人是吃亏。答应rì本人也是吃亏,不管怎么选择都很不爽。

    想了想,宋彪和秋山真之问道:“你们的报价是什么样的情况?”

    秋山真之立刻从随身携带的棕sè文件包里取出一份打印稿的初拟合同,毕恭毕敬的双方奉交给宋彪,道:“虽然陆军部的人一贯是以笨蛋著称,但我看过他们的报价,确实是难得的如此厚道和真诚。所以,既然受他们的拜托前来请求您,那就只能请您务必要成全了。”

    “这样啊!”

    宋彪也觉得秋山真之的这种rì本式的逻辑很奇怪。可他还是很好奇的将rì本陆军部拟定的这份预备合同看了一番,而且看的很仔细,从条款上说。确实是很不错的哦。

    rì本陆军部提交的这份合同名目为“陆军装备赎回计划”,他们希望能够从东北新军赎回162门三一年式速shè炮、150挺哈奇开斯机枪、4万支三十年式步枪、1.2万匹战马,作为赎回条件,rì本将会向东北新军供应总价约合五百六十万两白银的弹药,以及设备,其中包括rì本淘汰的村田22式步枪和弹药生产设备,部分转让的75mm榴弹生产机床,以及相应的所有培训工作,rì本同意在这一系列的国营兵工厂中安排东北新军委派的工人实习,为期三年。

    此外。rì军计划用超过六千匹的未阉割的种马,换回1.2万匹战马,并委派战马培育科的技术人员到东北新军工作,从事相应的人员培养事务,实施长期的战马合作计划。

    这种合作的好处是双方都不需要花费额外的外汇开支。而这一点对rì本尤为关键,在rì本不得不大规模裁军和缩减开支,以应对巨额国家负债的情况下,采取实物交易的方式避免白银和外汇流出总是最佳的选择。

    裁军不代表rì本就必须放弃陆军,至少还是需要维持原有的十二个师团编制,只是要将人员缩编一半。保证步枪、火炮、机枪等常规配备,以保留基本的本土防御和威慑力,包括维持部队的rì常训练。

    如果长期不能解决缺乏火炮、战马的问题,rì军将会在未来五年都严重缺乏合格的炮兵、骑兵,至少要保留一个骑兵旅团。

    只是从纸面上来说,rì本陆军部提交的这份“陆军装备赎回计划”还是非常优厚的,对东北新军也是极佳的选择,对方制定的各个细节都很完善,显然是深思熟虑了很久,规划的非常详细,对于每一年要为东北新军培养多少技工、牧养员都有完善的预算,并且愿意向东北新军全面开放振武学校、rì本士官学校和rì本陆军大学,双方可以协商留学人员的数量,特别是rì本帝国陆军大学的开放,对宋彪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将这份“rì本陆军之器械赎回规划草案”仔细看完后,宋彪沉思了片刻,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他评估了各方面的可能xìng,随即才和秋山真之答道:“我以为这个方案还是不错的,但需要在细节上继续斟酌一番,这样吧,请您先在我部休息两天,容我进一步的在参谋处内商量之后再做回答。”

    秋山真之笑道:“这当然是很合理的事,只有陆军部那些笨蛋才会以为您见到这份计划案就会一拍脑门的同意吧,不过,我倒是很想乘机参观一下贵军和您主持的远东陆军士官学校。”

    宋彪并不打算拒绝,道:“很好,我会让人安排行程,那就不浪费我们的时间了,我中午会请您吃一顿关东人的农家菜,下午安排人陪同您参观我军,明天参观士官学校。明天晚上,我们另外再谈此事。”

    秋山真之忍不住的赞叹道:“总督阁下,您还真是一个高效的将军,真是让我佩服不已,在rì本,我们将您称之为‘支那之神将’,虽然我哥哥那个家伙总是不肯承认这样的赞美,但我真的以为这是最为公平的评价了,如果不是这样称赞您,陆军那些大将们大概只能在神社外的空地上挖个洞将自己埋了。”

    宋彪笑了笑,这就起身送客。

    等将秋山真之这种极度有小聪明的海军中佐送出去,并且特别安排rì语水平极好的舒方德负责陪同,宋彪立刻将蒋方震、蔡锷、蒋雁行和赵庭柱四个人都喊到自己的办公室里,让他们轮流翻阅rì本陆军部提交的这份交易合同。

    虽然宋彪麾下的将领越来越多,甚至连吴佩孚这个人都特意从俄军战俘营那里扣留下来,可他身边真正最为信赖的还是原先的那批旧将。

    大家将这份合同看完后,都是很赞同的,连一贯对rì本较为提防的蔡锷也忍不住的先和宋彪提议道:“军座,我以为这份合同确实很不错,但我相信rì本方面还能继续让步,为此,我们不妨扩大交易范围。比如说,我们也可以从东三省选派合适的留学生,委派到rì本留学。对我国学生而言,到rì本留学还是非常方便的,首先是学费较为低廉,生活费用比在国内实际上可能还要低一些,其次在语言上,适应起来是很容易的,绝大多数的rì本教材都可以直接看懂。”

    宋彪点头称是。

    他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如果中国真的想要快速发展起来,向rì本大量派遣留学生绝对是最快的办法,而且没有之一。

    至于rì本陆军部提出的为东三省培训技工的事,虽然rì本军工业制造水平也很低,但给东三省做老师还是没问题的,特别是步枪制造领域,这方面的合作还是很值得考虑的。

    想着这些事,宋彪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难道就真的一直要做这种变态的选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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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298/ 第一时间欣赏核武皇帝最新章节! 作者:浪子刀所写的《核武皇帝》为转载作品,核武皇帝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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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武皇帝介绍:
“二十世纪是亚洲的,二十一世纪也是亚洲的,而亚洲是中国的,过去两千年是如此,未来两千年也依旧如此。”这是“核武皇帝”宋彪治世立国的根基思想,他不仅是中国之皇帝,也注定是亚洲之皇帝。核武皇帝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核武皇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核武皇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