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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医贵女全文阅读

作者:贫嘴丫头     名医贵女txt下载     名医贵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60,确诊(幸福的被月票淹死吧!)

    苏峰家,苏白窝成一团睡得正香,就听见门外有砸门声。别看苏白是个胖子,但一向浅眠,一下子就醒了,却老大不乐意。

    “谁啊?大半夜的不睡觉,跑老子家来砸门?”一边骂骂咧咧地,一边穿着内衣便出去,揉着眼,开了门,正想继续骂,一看门外站的人,立刻又把那脏话吞了进去,脸上堆满了笑,“姐,你咋来了?有啥事吗?”

    门外,正是苏涟漪和大虎。“穿上衣服,和我走一趟。”

    苏白不解,挠了挠头,“姐,干啥去了?”

    苏涟漪冷冷地扫了一眼王二癞家的方向,“刚刚你姐差点被一群人侮辱,好在大虎及时赶到,不然后果很难设想,现在就要找某些人去算账。”

    苏白一下子瞪大了眼,惊讶伴随着愤怒,哪还有刚刚那困倦的模样?“草!谁吃了雄心豹子胆,竟敢动我姐?特么的,老子拔了他皮!”

    “还能是谁?王二癞。”涟漪的眸子越来越冷。

    苏白一愣,突然想起刚刚睡的正香时,有人在外敲锣打鼓说出事了,那声音好像就是王二癞。“姐,是不是大概一个多时辰前,王二癞带了一群人过去?我听见他喊人了,却怎么也没想到是……姐,姐……你没事吧?”苏白急躁。

    涟漪能看出,苏白的关切是发自内心,心中一暖,眸子中的戾气少了些许,“恩,没事,虚惊一场,你速把衣服穿好,一会路上我给你讲发生了什么。”

    “好,”苏白没了平日里磨蹭的样子,动作利落地跑了进去,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套上的衣服,和之前涟漪收拾屋子磨蹭穿衣截然相反,“姐,用叫上咱爹吗?”

    涟漪摇摇头,“不用,爹白日里酿酒已很辛苦,再说,这件事要暗暗进行。”

    “好。”

    一行三人关了院门,便向王二癞家而去,路上,涟漪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给苏白讲了,苏白气得满眼血丝,恨不得马上冲去拼命,却被涟漪一再叮嘱不许冲动,一切听命令行事。

    这一个多月自家姐姐转变,苏白也习惯了,姐姐办事稳妥,听姐的准没错。

    苏家姐弟没发现的是,他们身侧之人虽不说话,但那一双眼也是血红,口内牙齿咬得作响,一双如铁锤般得大拳狠狠捏着,浑身散发出的杀气,比黑夜还有可怕。

    很快,到了王二癞家。

    苏涟漪观察了院子,在院墙一低矮处,找到了落脚点。“一会我先翻墙,然后是苏白,大虎殿后,若是苏白翻不过去,大虎就帮个忙。”

    苏白面色通红,第一次有了减肥的冲动,“姐,我肯定能翻过去。”怎么能如此丢人?

    大虎不语,点了下头。

    涟漪伸手将自己长裙挽起,裙角掖进腰带里,那双修长白皙的小腿露出,如同两条嫩藕。

    大虎面色唰地一下红了,转过脸去,苏白则是十分不赞同,摇着胖手。“姐,快把裙子放下来,有伤风化啊。”

    涟漪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娇嗔地瞪了他一眼,“你这不学无术的还懂什么风化?此时没外人,无碍。裙子那么长,怎么去翻墙?”

    说完,也不等苏白的反应,退后几步,而后一个短跑冲刺,高挑的身姿凭空而起,如同拔竹,右手一撑墙头,矫捷的身子已如同猎豹般翻了过去。脚尖着地,一连串完美动作未发出丝毫声响。

    苏白看傻了,这……这真是他姐?

    大虎也是在心中暗暗叫好,巾帼不让须眉。

    接下来是苏白,他也想展现一番,闪了其他人的眼,但跑了几趟,一到墙前就打怵,最后是涟漪没了耐心,“快些,天要亮了。”

    苏白撅着嘴,开始爬墙,他腿不短,但因太胖满是肉,笨呼呼的上不去。

    大虎上前,一手抓住他的腰带,臂肌一个用力,便如同提猪肉一般将苏白甩了过去,随后他也翻墙入内,动作干净利索。

    屋子的门并未闩,轻声推开门,三人便进了去。

    “大虎,你制服住王二癞,堵了他的嘴,别让他喊,”说完,涟漪又转头地对苏白道,“你去摁着刘氏,也同样别让她喊。”她的语调很低,声音很小,但却是命令式的威严。

    苏白不乐意了,“姐,男女有别,让我怎么对刘氏出手?”苏白与苏峰一样,虽是流氓痞子,却有自己的原则。

    “别废话,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涟漪呵斥道。

    其实苏涟漪是有私心的,她不想让大虎去碰那刘氏,不知为什么,就是不想!

    王二癞并不完全相信刘氏和赵大铁胡搞,但当时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加之刘氏平日里确实浪得很,便狠狠抽了她一嘴巴。

    至于那转身走开,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他知道了这次计划不离十是失败了,之前虽知苏涟漪厉害,却不知这么厉害,便找个机会赶紧跑回家,省的后果无法承担。

    刘氏回家后,哄了一哄王二癞,又给他烫了壶酒,炒了两道小菜,说了些好话,王二癞便也原谅了她。

    此时两人正抱着在床上睡着呢,这刘氏虽老,床上功夫倒还不错。

    大虎打开门便冲了进去,二话不说拽起单被,几下便将王二癞绑得结实,那王二癞正想大喊,大虎在床上随便摸了个东西便塞入王二癞嘴里,臭烘烘的,原来是袜子。

    苏白也无奈,学大虎,用床单将赤身的刘氏打了个卷,用腰带捆上如同粽子一般,刘氏想喊,他便也抓个东西塞她嘴里,好在,是她自己的肚兜。

    几声清脆的火石敲击音,昏暗的房内幽幽地亮了起来,是苏涟漪点燃了油灯。

    涟漪姿态优雅,用锥子轻轻挑了挑油灯上的灯芯,小小的油灯越来越亮。

    王二癞和刘氏看见来的人竟是苏涟漪,吓得拼命挣扎,想喊,但嘴里各自塞着东西喊不出来。

    灯下的涟漪,如同出水芙蓉般亭亭玉立,那一张瓜子脸洁白无瑕,乌黑的眸子带着冷意,细细的鼻梁如同滴水,不点自朱的唇抿着,本是一位美人,但看在王二癞夫妇的眼中,却如同收命的罗刹!

    “晚上好。”涟漪没看王二癞一眼,相反向刘氏去了,伸手掏出一把精致匕首,在刘氏脸上碰了一碰。

    那刘氏感觉到脸上的冰凉,再也不敢动了,她这样的浪女最怕的就是毁容。

    涟漪收回了匕首,拽起床单的一角轻轻擦了擦,锋利的刀刃在灯下泛着寒光,“一会我拿出你口中之物,若是你叫一声,我便划出一道口,叫两声,便划两道,即便你叫来人也无所谓,我苏涟漪从来都是恶名在外,想必乡亲们早已见怪不怪了。”涟漪说完,便伸手拽下刘氏口中的肚兜。

    刘氏刚想叫,但那匕首越来越贴近她的脸,最后她咽了几口口水,也没敢叫,“我不叫,涟漪小姐,咱……都是街坊邻居,有话好好说好吗?”声音忍不住颤抖。

    “好,就给你一个面子。”涟漪继续擦匕首,“说,谁给你们的胆子,找人来害我?”

    那刘氏赶忙否认,“涟漪小姐冤枉啊,那些人,我们不认识……”

    苏涟漪冷笑,“既然我能找到这里,自然就能猜到是谁收买了你,”继续用那匕首逼近刘氏的脸,“刘氏,你说,几个银子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

    刘氏浑身颤抖,“奴……奴家,听不明白……”

    “你们自己傻,还当别人都傻?算下时间,我被袭击从头到尾也也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王二癞要看到,还得跑回去找人,再带着几乎全村的人跑来,也得一炷香的时间,难道王二癞未卜先知的知晓我要受人袭击?”

    刘氏被问愣了,之前只以为会成功,只要众人见了苏涟漪被人脱光了欺凌,哪还去计算这时间?

    “我这是给你们一个机会,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苏涟漪给他们施加压力。

    刘氏怕极了,眼珠子乱转,开始衡量苏涟漪说的话。那李府的翠儿姑娘最多给了她些银子,但苏涟漪却是真真在她身边威胁,这时候,谁能选银子不要命?

    “是……是李府的翠儿姑娘。”刘氏赶忙道。

    翠儿?是谁?

    苏涟漪在脑子里搜索记忆,突然想起,那厮就是当初弄死苏涟漪本尊的丫鬟,后来还想弄死她!早就猜到李府,却忘了还有这个女人,真是新仇旧恨。

    涟漪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手中把玩着匕首,垂着眼,好像在想什么。

    屋子里一时间很静,王二癞见苏涟漪手拿匕首,也不敢怎么挣扎,刘氏更心惊胆战,不知接下来这苏涟漪想做什么。

    苏涟漪为什么逼问刘氏而不是王二癞?自然是因为女人比男人更为胆小、好控制,这是一般的情况。

    大概一盏茶的时间,涟漪抬起了眼,看着刘氏微微笑了一笑,刘氏只觉得后背一层冷汗,这笑没好笑。

    “刘大姐,”涟漪突然改了称呼,“我们合作如何?”

    刘氏慌张地看向王二癞,而后者也没是一头雾水,合作,什么合作?

    “涟……漪小姐,奴……奴家啥也不会,怎么合作?”刘氏第一想法便是推脱。

    涟漪微笑,凑到了刘氏耳旁低声说了什么,刘氏听后,面色一白,额头冷汗。“涟漪小姐,这个……可不行啊,涟漪小姐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们吧,那李府岂是我们能得罪的?”

    “你不敢得罪李府,就敢得罪我?”涟漪声音骤冷,“我告诉你,如果我想让你们死,你们也必死无疑!”

    王二癞终于用舌头将臭袜子推了出来,喊了一句,“苏涟漪,鸾国是有王法的,要是老子和婆娘死了,你以为你能脱了干系?”

    涟漪一挑眉,伸手将手边的布袋取了出来,从中捉出一只健壮的活蝎。“这个,你们可认识?”

    “自然认识。”果然,王二癞可不如刘氏那么好糊弄,他以“王法”为要挟,有恃无恐。

    “一只蝎子蛰不死人,但若是将蝎子放入人的口中,那蝎子顺着人的嗓子入了肚子,就用这两根螯将人的五脏六腑抓碎,你说仵作能验出是谁杀的你们?”

    “呕……”刘氏听着苏涟漪这慢悠悠地描述,就觉得胃肠发疼,好像那黑褐色的虫子真跑到她肚子里乱抓。

    “你……你……”王二癞也没了主意,他还第一次听见这种死法,“苏涟漪,你这么缺德也不怕入地狱!”古人最怕鬼神之说。

    苏白冲上去,二话不说就给了王二癞两个大嘴巴,而后又觉得不解气,连扇了十个,“王二癞你这个狗娘养的,是你这老小子招惹我姐,怎么还成了我姐缺德?今天我苏白不把你活活打死,我就跟了你姓!”

    涟漪一耸肩,其实她这人不喜欢动粗的,但对于王二癞这种智商低能儿,拐弯抹角地他们也听不明白,只有这拳头炖肉才最对胃口,便也不阻拦,笑眯眯地看着。

    心中不免感慨,从这个角度看这宝贝弟弟,也很英俊潇洒嘛。

    王二癞被打得说不出话,口中喷血,那刘氏真真吓坏了,“涟漪小姐,涟漪姑奶奶,我合作,您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还不成吗?放了我家那口子吧。”嚎啕大哭。

    “苏白,住手,我们是文明人。”涟漪厚脸皮道。

    苏白这才住手,用王二癞身上的单被抹了抹手上的血水。

    “那明日,我就在家等你的好消息了,别让我失望。”涟漪笑呵呵道。

    刘氏点头如捣蒜,“那……那……奴家按你说的去做,以后……以后……”

    涟漪明了她是什么意思,点头微笑,“事成之后,我们之前所有恩怨,一笔勾销,我苏涟漪,说到做到。”

    “成!奴家一定好好去做。”见识到了苏涟漪的可怕,刘氏这回算是彻彻底底认清了现实——和谁为敌,都不能和苏涟漪为敌!

    大虎看着苏涟漪,平日里毫无弧度的唇角微微勾起,眼中满满的赞赏,他竟在这女子身上,找不到丝毫缺点?奇了!

    三人是翻墙进来的,却是从大门安安稳稳出去的,刘氏恭敬地送出去,就差磕头。

    “三弟,今日辛苦你了。”涟漪伸手拍了拍苏白肉呼呼的肩头。

    苏白的眼圈红了,“姐,委屈你了,都是我的不对,当时……我听见王二癞喊人,我就应该警觉,我却想也没想直接睡了去。姐,我苏白是个不合格的弟弟,我……我惭愧。”

    涟漪心中一暖,“不要这样,苏白,你做得已经很好了。”

    这一段时间,苏白很自卑,他之所以对苏涟漪言听计从,是因为两人一同长大,他追随姐姐的步伐惯了,但从大概一个半月前,二姐却突然变了个人一般,他就再也没跟得上她的步伐。

    “真的吗?”苏白小心问。

    “恩,进步很大,如果你肯努力,未来进步会更大。”涟漪如同哄孩子一般。

    “恩,姐,我一定会努力的。”苏白赶忙道。

    “好了,回去吧。”到了苏峰家,涟漪让苏白回家,苏白几步一回头的,回了家睡觉,归途上,只有苏涟漪和大虎两人了。

    “大虎,刚刚谢谢你了。”刚谢完了苏白,现在又转身去谢谢大虎。

    大虎一点头,不多语,涟漪也不再多说,两人就这么肩并肩,在夜幕中散步一般,无比默契。

    ……

    第二日,翠儿得到了刘氏成功的消息后,心花怒放,快步向海棠院走,恨不得直接飞起来,满心都是幻想,好像已经见到了不久的将来,自己被抬做姨娘的的日子。

    李玉堂刚从外巡视归来,在屋内更衣,而后换了身舒适的衣袍在书房中准备翻阅账册,便听见屋外翠儿的声音。

    “少爷,您在忙吗?翠儿有事和您说。”

    “进。”李玉堂头也不抬。

    翠儿喜滋滋地入,规规矩矩地福了个身,而后便将这件事原原本本给李玉堂讲,从如何得知王二癞、刘氏和苏涟漪有过节,到如何勾结上刘氏,到最后用了什么方法使苏涟漪身败名裂。当然,后面很多事都是她听刘氏说的,她这么个高贵的大家府丫鬟,怎么能去那掉身价的村子?

    从始至终,李玉堂都未抬头,洋洋得意自以为手段高明的翠儿,自然是没见到她家少爷眼中的鄙夷。

    “恩,下去吧。”没有翠儿料想的欣喜,李玉堂还是那般神态,淡淡如云。

    但翠儿已把自己陶醉了,向自家少爷暗送了几次秋波后,便退了出去。

    李玉堂微微一挑眉——烂泥,就是扶不上墙,给她个发挥的机会,她却做这种下三滥之事,可笑。

    但想到苏涟漪那胖子女流氓,那恶心的惺惺作态,那狡猾的破他计谋,李玉堂心情还是大好,粉色的唇瓣扬起。此时此地是他自己在书房,若是被外面姑娘家看见,说不定要迷了多少人。

    可李玉堂做梦都想不到,苏涟漪此时非但没受到丝毫伤害,相反还刻意打扮了一番,前来求见他父亲——李福安。

    ……

    因李福安的病情,如今李府的大半买卖交给了二儿子李玉堂,他则主要以休养为主,偶尔听听大掌柜的汇报,随便翻翻总账。

    苏涟漪到了,前门门童自然是认识这位不久前刚来的大变样的苏涟漪,让其稍后,先通报了全管家。

    全管家听说苏涟漪求见老爷,便先去了李老爷那里询问意见,而后赶到门口亲自迎接。

    李老爷也是很想见这小姑娘的,很好奇她此番前来,为了何事。

    涟漪与全管家客套了几句,便被带入了李老爷院子的厅堂。

    “涟漪见过李老爷。”苏涟漪为李福安做了一个规规矩矩的福身。“今日老爷的气色真好,想必没几天,老爷就会康复了。”

    李老爷和蔼地笑,“借你吉言,坐。”

    涟漪在一旁的客椅上坐下,有丫鬟上了香茗和茶点。

    “其实,涟漪此次来,是来和老爷承认错误的。”苏涟漪开门见山。

    李福安一愣,承认错误?这是来的哪一出?“涟漪姑娘何串有?”

    涟漪站起身,面容诚恳,“为老爷治病的药酒,并非我苏家祖传,更不是我兄长所制,其实是我之前在山上碰到的一名老者,他送予我的药方,之所以对外公开说是祖传,只是不想节外生枝罢了,毕竟,这世道太乱。”

    李老爷没想到苏涟漪上门来说这件事,自然知晓这不是她的目的,更是好奇起她的初衷。原本,他还以为,苏涟漪来,是为了说服他加大购买苏家酒的数量。

    涟漪心中明镜,这些话,她不说,李老爷也能猜个七七八八,还不如自己直接说出来,显得敞亮,接下来的话也就好说了。

    李老爷笑着点头,“是个诚实的姑娘,你如今来见我,就为了此事?”

    “不,”涟漪赶忙道,“药酒能治病固然不假,但就如同药方一样,同样的病症在不同的病人身上,要开具不同的药方,阴虚则要滋阴潜阳,阳虚则要益气固脱,从前涟漪未见过老爷,这药酒老爷喝也就喝了,但见了,涟漪却觉得,药酒不适合老爷喝。”

    “此话怎样?”李福安惊了一下。

    全康也赶忙过来,“涟漪姑娘,我知晓您一定有什么好方法,可否等全某将周大夫找来?我们一同探讨?”一旦涉及了李老爷的病,全康便很激动。

    涟漪笑着点头,“还是全管家想得周到,其实涟漪也仅仅是得到药方,不懂开药,有周大夫在旁做指导,涟漪心中这块大石也就能落地了。”

    全康就是莫名认为,这苏涟漪一定有方法,这是他的直觉。

    李福安看着不卑不亢的苏涟漪直了眼,好像又看到了当年那名女子,无论遇到什么难题、挫折,她也是这般,冷静淡然。

    同是苏家村人,苏涟漪会不会和她有什么联系?

    李福安不敢再想,自从当年她做出了抉择,他就刻意不再去想她,调查她,生怕日日被思念和爱恋所折磨,多少年了?二十多年了吧。

    如今,他只知道她病逝了,却不知这二十年她到底过得如何,她的夫君待她好不好,她可否有儿女,其实凭他的能力可以了解得一清二楚,但他却逼着自己不去知晓分毫。

    涟漪又发现了李老爷看着她若有所思,但她知晓,李老爷并非看上她美色,他的双眼空洞,想必是在她身上看到了另一人的身影罢。

    试问,苏涟漪为何突然决定前来治病?

    因为通过翠儿这件事,她深深体会到了在这个落后的封建社会,弱势群体是多么软弱可欺,有钱有势之人,随便动动小手段便能将她压死。

    她可不想这么靠着李府老爷一辈子,她要有她的事业,这期间,她就必须要有李老爷作为依靠,不为别的,就为了压住李玉堂!

    只要李老爷成为她的靠山,那李玉堂定然唯有在一旁咬牙切齿的份儿而无法动她分毫。

    所以,李老爷不能死,必须要活!要健健康康地活!

    厅堂的两人各有所思之时,全康已带着周大夫急匆匆赶来。

    涟漪立刻调整了情绪,将刚刚的阴沉深埋,外人无法发现,只能看到她的阳光和蔼。“涟漪见过周大夫。”那嗓音,清脆如银铃。

    周大夫对苏涟漪的印象本就极好,加之这高挑貌美的女子笑盈盈地为自己福身,心情自然也不错。“涟漪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全康想到老爷的病能治愈,激动得难以自已,对着苏涟漪就是一拱手,“涟漪姑娘,只要您治好我们老爷的病,我全康定然感激您一辈子。”

    涟漪赶忙谦虚,“全管家言重了,涟漪只是名弱女子,偶然得到了药方,老天开眼,这药方正对老爷的病情,是老爷人好积福,上天眷顾罢了。”话,自然是挑好听的说。

    周大夫越来越欣赏这名女子,不卑不亢,谦虚有礼。“不知涟漪姑娘可有什么药方?”

    苏涟漪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这纸张上便是制作药酒之前,遍访县城名医,根据她所想得到的效果,开出的一系列中药。

    周大夫拿过药方,看了看,他浅尝过药酒,知晓这正是药酒的配方,“涟漪姑娘,这……这药方太过珍贵了。”

    全康不解,“周大夫,您见多识广,这可是什么名方吗?”

    周大夫摇头,“这正是苏家药酒的秘方。”

    涟漪心中很想笑,就是弄了一堆中药名嘛,连药量都没有就是秘方?糊弄古人真有趣。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脸上却是一派动容的神情,“没关系的,只要能治好李老爷的病,一个秘方又算什么?”

    李福安万万没想到,苏涟漪竟能将药酒秘方送出,这对于做生意之人来说,是万万不可之事。

    “涟漪姑娘,你就不怕,这秘方外泄?”李福安问。

    苏涟漪笑了,“老爷,涟漪虽是女子未读过书,但也不傻,自然知晓这秘方的重要性。但,人世间,有些比钱财要重要,那便是情。老爷十几年照顾我们苏家,我们是感恩的,此时即便是耗尽家产换得老爷的康健,我们苏家也义不容辞。”话语顿了一下,很是动容,“虽佛家云,人有轮回,但生于尘世便是一种缘,既然生了,自然是要珍惜生命,健康活着。”

    涟漪说完,自己都想吐,从前最讨厌这一套煽情,但如今不得不用。她觉得再说上那么几段,即便是春枉持人,她也能胜任了。

    在座三人被深深感动,没想到一名年轻女子竟能看透人生,感悟大义。

    “涟漪姑娘您放心,今日我见了秘方,但我周某人对天发誓,定不会外泄,否则,我便五雷轰顶而死。”周大夫是个耿直的,立刻起誓。

    “不用,不用这样。”涟漪哭笑不得。

    “涟漪姑娘放心吧,我们李家永不会做药酒生意。”李老爷的声音徐徐而出,一句话便承诺了一切。

    “好,那就多谢各位了,我们开始研究药方吧。”涟漪赶忙岔开话题。“李老爷,涟漪冒昧地有一个请求。”涟漪很是尴尬。

    “什么请求,你且请讲。”李老爷道。

    涟漪犹豫了下,“能不能先清场,将门关上,只有我们四人?这件事,绝不能外泄。”

    “好,大全。”李老爷吩咐。

    “是。”全康带着一肚子疑惑,将伺候在一旁的丫鬟们赶了出去,而后将门窗关好,点上了灯烛。

    见没人了,涟漪这才尴尬地开口,“老爷,我需要听听您的心声,方可确诊您的病症。”

    “听心声?”周大夫不解。

    “是。”涟漪回答,脸红了,没有听诊器,真麻烦。

    “好,你怎么说便怎么做罢。”李福安道。

    “那就请老爷将上衣脱光,在榻上平躺。”涟漪说完,自己都觉得自己猥琐。

    众人一愣,这是什么诊病方式?不是应该诊脉吗?

    涟漪惭愧地低下头,脸红彤彤的,该死的西医,该死的听诊。

    还是李老爷反应的快,“大全啊,来吧,帮我脱衣。”

    “是。”全康是相信苏涟漪的,便快步过去,帮李老爷脱光了上衣,扶着在榻上躺平。

    涟漪从怀中掏出了一张丝帕,上面绣着莲花和蜻蜓,是初萤绣给她的。走到榻前,尽量不去看李老爷。

    心中不免骂着,这该死的封建社会,怎么男女大妨到这么变态?在现代,一个男人光着上身根本没什么问题。

    将丝帕平铺在李老爷的左胸口,她俯下身,将耳朵贴在李老爷的心脏位置。

    这种方法,她之前便用过,是为孙大海诊病时所用。

    西医诊病最常用的便是听诊器,听诊器是十九世纪法国著名医生雷内克发明,随后又有几位医生进行了改良,其作用便是更为清楚地听清病人心声。而在听诊器发明之前,只能是医生将耳朵贴在病人胸腔处听诊。

    风湿性心脏病又名风心病,是由于风湿热活动累及心脏壁膜引起的心脏病变,受损的瓣膜以二尖瓣为最常见。患病初期常无明显症状,后期则表现为心慌气短、乏力、咳嗽、肢体水肿、咳粉红色泡沫痰,直至心力衰竭而死亡。有的则表现为动脉栓塞以及脑梗塞而死亡。

    按理说没有听诊器是听不清什么心脏杂音的,但李老爷的病情确实十分严重。

    附耳倾听,室内诡异的宁静,仿佛落针可闻。

    只见涟漪的秀眉微微皱了一皱,面色凝重,眼神却越来越坚定,站了起来。“我猜得没错,结合病史体征和临床表现能初步确诊,风心病。”这语气哪还有刚刚的娇柔,唯有严谨,给人一种权威感。

    周大夫立刻上前,“等等,涟漪姑娘,您可不可以告诉老朽,听胸膛,能听出什么?”这姑娘刚刚还很正常,现在怎么就如同换了个人,说一堆根本听不懂的话?

    涟漪点头,“李老爷有着风心病,心声表现为心尖部的收缩期吹风样杂音。”但因为没有听诊器不是很清楚。

    她的面色沉了下来,愈加凝重,因为,这样杂音的现象说明,李老爷的病情严重,除了换瓣没有更好的治愈方法。但在古代哪有条件做手术?也只能用药物,能拖一天便是一天了。

    别说李老爷和全康,就是很有医学建树,见识过大江南北医学的周大夫都十分不解,“你是说,老爷的心,和别人的心,不一样?”

    涟漪点头,用句最白的话说,就是壁膜损害,心脏收缩时该心室起不到应有的作用。当然,和周大夫说了他也不懂。“我说再多,想必周大夫也不理解,您可以亲耳听听李老爷的心声,就是心脏跳动的声音。再对比全管家的心声,便知晓。”

    “管家,可否借胸一听?”周大夫很激动,这便是老学究的执着。

    全管家二话没有,脱了上衣,只要是对老爷的病情有帮助,他做什么都愿意做。

    榻上,老爷正躺着,全管家便直接躺在了地上。

    周大夫先是很仔细地听了李老爷的心声,而后又俯身听全管家的,第一回除了心跳并未听出区别。他降下浮躁,又去认真地听,在第三次,终于听出了区别。

    “太神奇了!太神奇了!就如同涟漪姑娘所说,这心声是有区别的。”

    躺在榻上的李福安为何一直静静的任由周大夫当试验品,其实他原本是不信任苏涟漪的,或者说不能完全信任。毕竟,周大夫这种名医都无法治好的病,让他怎么去相信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能治好?

    但如今,他心头放亮,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了,苏涟漪是有真本事之人,他的命……也算是保住一半了。

    全康起身快速穿好衣服,而后帮李老爷穿,将李老爷重新又扶回了椅子上。

    有了这一出,众人再不质疑苏涟漪的医术,三人对其都毕恭毕敬,言听计从。

    “涟漪姑娘,有一事我不解,您是用什么方法缓解老爷的气短之症?”周大夫问。

    “是利尿消除浮肿,”涟漪微笑,“周大夫可还记得老爷之前腿部浮肿难消?而只要开了利尿的药物,消了浮肿便可改善气短。”

    周大夫恍然大悟,终于理解了为何李老爷当初生命垂危,饮用了药酒就可得到很大改善,并非这药酒有什么奇药,而是对症下药。“涟漪姑娘,老朽佩服。”

    “哪里,这些都是以为老先生教的,涟漪有幸学之,周大夫医术高明,若是没有从前的药方,李老爷也不会恢复得这么快,以后涟漪要请教之事还多呢。”涟漪谦虚。

    不卑不亢,谦虚有礼,这是众人对苏涟漪的评价。

    随后苏涟漪和周大夫便没再客套废话,而是针对李老爷的病情,仔细研究药方,真正的中西医结合,为李老爷量身定做了一副药。

    全康对苏涟漪感激得五体投地,李老爷也心情大好,这一研究,就研究了整整一下午,当停下来时,苏涟漪已经口干舌燥,端起茶碗就准备喝。

    有丫鬟送上了新茶,李老爷正准备喝时,却被苏涟漪叫住了。“老爷,这茶您不能喝。”

    李老爷一愣,不能喝茶,这是什么道理?

    “茶、烟、酒,都会刺激心脏,您有心疾,这三样,最好戒掉。”说到这,脸上觉得火辣辣的,真是自打嘴巴,之前还卖人家药酒,如今就不让人家喝酒。最后,给自己找了个台阶,“若是老爷真的非喝酒不可,就将苏家药酒稀释,喝上一些解馋。”

    李福安将茶碗放下,微微一笑,“好,就听涟漪的。”不知不觉,称呼已改,亲切了很多。

    “还有,”涟漪继续道,“老爷您要吩咐厨房,未来您的饮食要少盐,您的病症应控制一种物质,名为——钠,而这盐中有钠,故而少盐。”

    苏涟漪的话,李福安深信不疑,“好,大全,一会便吩咐下去罢。”

    “是。”全康高兴非常。

    “还有一样东西。”涟漪拿了一个小布包,掏出一个布口袋,其中之物对于古代人来说算是陌生,但涟漪用其在苏家村救过人,“这个叫海菜。”

    李老爷微微一笑,“生于海中,这个,我见过。”他是走南闯北的商人,怎会没有眼界。

    涟漪微笑,“还是李老爷见多识广,想必食用之法就不用我说了。这海菜富含钾,而药物利尿便会造成钾的缺失,所以以后顿顿都要喝上一些海带汤,不用多,一小碗便可。”

    说着,将海菜放到了桌上。

    “这个,李老爷应该也知道。”涟漪掏出另一个布包,打开,竟是油炸蝎子。“此物的烹饪之法,一会我教给厨房,每日午膳、晚膳两顿食用,一次两只,可缓解风邪之痛。”

    说着,又放到了桌上。

    全康看着这面目狰狞的东西,觉得反胃,如何下口?但李老爷却笑容和蔼,“好,只要涟漪你开出单子,在下便服用。”

    涟漪点头,李老爷的态度是不错的,“还有就是,要多运动,每日三次,绕着院子走上一两圈,尽力多走,但也要量力而行。”

    “好。”李老爷道。

    屋外,有下人来禀,李夫人为答谢苏涟漪姑娘,特办了一场家宴,请涟漪赴宴。

    苏涟漪一挑眉,家宴?会不会有那混蛋——李玉堂?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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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秘方(又是万更,月票呢?)

    苏涟漪在李府为李老爷治病,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本来涟漪是不想在李府用晚膳的,想雇个车回家,但李府夫人却布下家宴来招待她,盛情难却。

    千万不要以为家宴就是自己家吃着玩玩,在没外人的情况下,也许真是吃着玩玩,但若是招待外人,那便是意味着全家人来招待客人,可见客人身份的高贵或受到的重视程度。

    涟漪虽不懂鸾国的礼仪,但这种事在现代也是经常有的。若是招待一般朋友,男主人随便带着下馆子就好,但如果要托人办事或者客人很重要,定然要邀请妻子一同招待。

    当苏涟漪到了家宴所在地时,大吃一惊。

    因为,这哪是她想象中的家宴,除了主位为李老爷留着,首席客位为她留着,其他的位置挤得满满的,都是女人。

    这些女人衣着华贵,容貌或优雅、或富贵,或娇艳、或清纯,粗略看一眼,最少十个女人。这些都是……李老爷的女儿?不像,因为有几人和李夫人年纪相当。

    这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妾吧!?

    这是苏涟漪第一次亲眼见到“妾”这个生物,在现代是见不到妾的,而穿越来到小村子,因为人穷,也没钱纳妾。但无论她见与不见,这种生物还是安安稳稳地存在于世。

    对李老爷的印象,直线下降!

    李老爷入席,涟漪也状似笑意盈盈地入了席,接下来便是无聊的客套。

    李夫人陶氏,年纪大概四十五左右,保养得宜,乌发浓密、皮肤白皙,身子略略富态,但却无蠢笨,贵妇气质。她穿着黑底红牡丹锦缎长裙,无比雍容华贵,头上金制花簪步摇,在灯光下,光芒耀眼。

    其他人,除了一人打扮夸张外,皆以素淡为主。那打扮夸张、穿金戴银之人,眉眼妩媚,一双桃花唇,引人品尝,是个美人。

    “涟漪姑娘,为了老爷的病,辛苦你了,老爷身体恢复,有你的功劳,老身敬你一杯。”说着,李夫人端起酒杯,一旁陪着吃喝的妾们也端了起来。

    涟漪自然也赶忙端起,“夫人言重了。”

    众人举杯浅饮。

    喝完酒后,那李夫人还不肯作罢,又命丫鬟取来个精致红木盒子,说是送予涟漪的礼物,以表示感谢。

    涟漪推拒失败,只能收下,接盒子时发现,那盒子沉重,想必里面定然有钱财。涟漪受宠若惊,发现李夫人与自己想的不一样,很大方热情。

    但随后发生之事,涟漪才恍然大悟,原来李夫人这么做是大有原因。

    因随后,那桃唇美妇也举杯敬酒,涟漪又陪着喝了一杯,美妇也送了礼物,好家伙,比李夫人的盒子大上一圈,也更沉重。

    只见李夫人面色尴尬了下,但随即又淡然如初,还夸了这名美妇——桃姨娘。

    苏涟漪恍然大悟,那李夫人敬酒是在强调其正房地位,无形中狠狠压制这一众大小姨娘,同时也表现出了对李老爷的关切。

    而刚刚那桃姨娘紧随其后,还送了比李夫人更大的礼,这分明在斗!

    涟漪埋头不语,却感觉到饭桌上的气氛不对劲,很是无奈,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这些女人不认识她苏涟漪?她不信,本尊的恶名传遍了李府,她们怎会不知?虽然没人提起,但她能从她们的眼中看出诧异和惊艳,估计是暗自怀疑为何苏涟漪与传闻不符。

    后来的交谈大部分都是李老爷、李夫人和那桃姨娘,有时是李夫人和桃姨娘之间的暗暗斗嘴,有时是热情与涟漪攀谈,其他的小妾大半都不吭声,即便是说,也是捧着前几位说。

    李老爷很淡定自若,好像这样的景象已经见怪不怪一般。

    苏涟漪再次无奈,这哪是为她办的家宴?分明就是借着一个名头找战场开战。

    这样的豪华大家族又有什么好?锦绣在外,愁苦在内。她竟突然想念起她的小家庭,很安静、很温馨。也不知……大虎现在在做什么,晚饭吃的是什么?

    山珍海味在口中,形同爵蜡,她希望这宴席快快结束,她想回家。

    话说回来,今日的苏涟漪真真的精心打扮,为的就是告诉李玉堂,她活得好好的,只有这样,下一步计划才能进行。

    但,李玉堂并未出现,不知是李夫人因避嫌并未邀请,还是那厮拒绝出席。

    她还真想亲眼看看那混蛋被气得七窍生烟的情景。

    终于,在苏涟漪的耐心濒临崩溃的前一刻,这场“家宴”结束。夜色已深,李夫人自然是留涟漪在府中住下,但涟漪却不肯,非要回家,李夫人无奈,便排了李府马车将其送回。

    李府,苏涟漪不想多留一刻,一则是怕给李玉堂再次害她的机会,二则是实在厌恶这种内里黑暗的家族。

    李府的豪华马车进了苏家村,在涟漪的指引下到了家门口,涟漪照例掏出几枚铜板送车夫,算是辛苦费,车夫高兴地接下,说了不少吉祥话,涟漪则是笑着抱着两只大木盒子推开院门。

    涟漪刚入院门,大虎便推门从屋子里出来。

    “还没休息?吃晚饭了吗?”涟漪顺口一问。

    “没有。”大虎答。

    涟漪一愣,此时已是亥时,“怎么还没吃饭?”

    大虎浓眉微微一挑,“怕你说我吃独食。”

    涟漪这才想起,有一回她见大虎吃剩菜,就顺口开了句玩笑说他吃独食不等她,却没想到,他竟听进去了。噗嗤笑了出来,“今日为李老爷诊完病,李夫人宴请,无法推拒,便吃了一些,但没吃饱,正好来一顿宵夜。”说着,便将两只木盒送入房内,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出来。

    “你沐浴过了吗?”随口问着。大虎每晚去仙水潭沐浴,风雨无阻。

    “恩。”大虎答。

    “那就在院中乘凉,一会就好。”说着,涟漪便舀水洗手,准备下厨。

    夜幕中,大虎的目光微微闪烁,“你不累?”

    这一天折腾,能不累吗?但这种劳累,涟漪早就习惯了,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也许她就是劳累的命。“不累。”说完,就钻了厨房。

    看着厨房内忙碌的倩影,大虎的目光柔了又柔。

    夜色,弯月,烛光晚餐。

    四菜一汤,两热两凉,极为丰盛。

    大虎埋头便吃,涟漪则是象征性地吃上几口,其实她并不饿。

    晚风徐徐,涟漪口中慢慢嚼着生菜叶,看着自己的房屋,下意识地笑着。

    大虎不解,停下了风卷残云,“笑什么?”是笑他吃相狼狈?

    “觉得自己很幸福。”涟漪答。

    “幸福?”大虎一愣,回头看了看那虽干净整洁,但却寒酸的屋子,再看看这狭小的院子,更别提什么地位、钱财、奴仆。

    “今日李夫人邀我用餐,一桌子夫人姨娘地位等级分明,明争暗斗。家,本应是一个能够身心放松的地方,一个最安全、最温暖的地方,但李府却是处处战场,何处为家?”涟漪有感而发。

    大虎听着、想着,而后点了下头,表示赞同。

    “那样的荣华富贵,给我,我也不要。人生在世,追求的是什么?是名?是利?人生苦短,百年之后埋入土中,再多的金银财宝又能如何?那些俗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都不如在有生之年快快乐乐地活着,踏踏实实地奋斗。”

    涟漪突然想起,现代考古挖出各种王侯古墓后,将金银财宝取出展览,更有盗宝贼频频光顾,这些可怜的古人啊,艰苦奋斗了一生,本以为带着财富走了,却不知,这些财富早晚落入他人之手。

    大虎若有所思,又点了下头。

    “所以啊,我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幸福,白日里虽劳累,但晚上回家后,可以安静地享受生活,恩,不错。”涟漪越想越满足。

    大虎唇角微微勾起,确实,这个小院子很温暖安宁,让他也有了迷恋。

    “哦,对了,李府李夫人还有桃姨娘送了我两大盒子,想必里面银子不少,我拿来看看,哈哈。”少了白日里的沉稳睿智,此时的苏涟漪就如同普通的活泼少女,愉快地快步到屋内,将两个大盒子抱了出来。

    大虎无奈,帮着她将面前的饭碗菜碗推到一旁。钱财不外露,她能对他放心,他十分感动。

    涟漪先是将李夫人的箱子打开,果然,满满的银子,这一箱子银子,少说也得三百两。三百两啊,不是一个小数目,涟漪欣喜若狂,有了这些银子,她以后的生活就有保障了。

    虽然没得意忘形,但那小脸却笑得红扑扑的。

    大虎用眼角扫了一眼箱子中的白银,心中吃味。这点银子就高兴成这样?当初他给她的银票可比这多。如果她喜欢,他以后会给她更多。

    将盒子盖上,又打开桃夫人的箱子,“哇……”终于,她惊叹出声。

    大虎一看,竟是满满一箱子的珠宝。有玉镯,有珍珠链子,有精致发簪,有步摇。苏涟漪喜欢这些首饰?他不动声色地暗暗记在心里,决定以后碰到精美首饰定要买回。

    正想到这里,大虎猛地一愣。

    以后……?

    两人此时是合作关系,当他事成之后便是合作终止之时,两人约定,他将她带出,她便要独自谋生。可以说,以后,两人便要行同路人,但他刚刚竟觉得两人会一直这样继续下去。

    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他早已习惯了有人为他洗手调羹,有人陪他赏月乘凉。

    大虎的反常,苏涟漪并未发现,她正拿着一只晶莹的玉镯,对着灯光观看。这真是个好东西啊,竟如此滑腻、晶莹剔透。

    大虎看到那镯子,眉头一紧,面色一红,想起了之前他送她那劣质的镯子。

    涟漪用余光发现大虎的尴尬,赶忙将那镯子又塞回了木盒子中,盖上,“我还是喜欢自己手上的这个,俗话说,盈则必亏,太完美的东西不好,还是有点瑕疵的好,踏实。”这话,绝对是在安慰大虎,因为她手腕上的镯子,其拙劣怎能用一个轻松的瑕疵来形容?

    吃过晚饭,将碗筷洗好,关了院门,房屋内灯烛熄灭。一天,又这么过去。

    ……

    与苏涟漪的安宁生活不同,李府的某个院子中,却是水深火热。

    “少爷,您一定要相信我,那刘氏真的说苏涟漪被流氓糟蹋,身败名裂啊……”翠儿疯狂地磕头,头发散乱,嚎啕大哭。

    一声巨响,李玉堂将盛满滚烫茶水的杯子摔在地上,陶瓷碎片与热水喷溅翠儿一身,但翠儿却浑然不知,她一片茫然,为什么刘氏明明说计划成功了,苏涟漪却还能安然无恙地来李府。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赶忙停下抽噎,“少爷,那苏涟漪是个不要脸的,定然被人侵犯还无所谓,所以才能像没事人一般出现在李府,少爷,您一定要相信我。”

    李玉堂暴怒,账册、镇纸、茶碗都让他摔了,此时已无物可摔。

    “本少爷问你,你找了苏家村的刘氏,行动时,你可在场?”李玉堂的声音少了平日里的优雅,略带嘶哑。

    翠儿惊慌,但只能老实道出。“回少爷的话……没有。”惭愧地低下了头。

    李玉堂冷哼,“那行动后,你可去苏家村检验结果?”

    翠儿心虚,“没……没有。”

    “什么都没有,那你有何用?废物!”李玉堂气得浑身发抖,他这辈子,屈辱!他都能想到,那苏涟漪定然在背后如何嘲笑他!被一名蠢笨的胖子嘲笑,他窝火!

    翠儿一惊,少爷这么问定然是有根据,少爷从来就不是无的放矢之人,一下子更慌了,“少爷,那……那……那刘氏……难道在骗我?”

    李玉堂冷哼,坐下不语,闭着眼,将怒气努力向下压制。

    不一会,墨浓的声音在外响起,“少爷,苏家村刘氏到。”

    翠儿一下子高兴起来,只要刘氏来了便可洗脱她的罪名,太好了。“少爷,刘氏可以作证,那行动真的成功了,可苏涟漪是个不要脸的……”

    “闭嘴,”李玉堂已懒得再听翠儿说什么,“带刘氏进来。”

    不一会,墨浓便将刘氏带了进来。当刘氏见到李玉堂时,浑身的骨头都酥了,一张老脸粉红,厚重的胭脂都盖之不住,一双眼频频向李玉堂放电。

    乖乖,这还是她这辈子见过最俊美的男人呢!怎么能这么美,若不是她知道这人是李府二少爷,非以为是天上神仙下凡!

    李玉堂被盯得很不舒服,“刘氏?”

    “是是是,奴家就是刘氏,奴家给二少爷请安了。”刘氏堆起笑脸,深深为其福身,福完礼继续放电。啧啧啧,不知和这样的神仙男子行鱼水之欢是啥滋味,会不会也快乐似神仙?

    李玉堂只觉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如远岱一般的峨眉忍不住微微皱起,“你与这翠儿勾结,欲加害苏涟漪?”

    一提到正事儿,刘氏的色心便降了一降,美色虽好,但命更重要,她背后可是苏涟漪那个女阎王,怕得很。“是啊,难道不是二少爷的意思?”那苏涟漪真是可怕,连李家二少爷问什么都猜得到,如今她的回答都是苏涟漪事先叮嘱好的。

    再次确认,苏涟漪,不能得罪!

    李玉堂恢复了镇定,“自然不是本少爷的意思,本少爷怎会和那乡间流氓有瓜葛?”声音是平日里的淡然。

    刘氏噗通一声跪下,“二少爷明鉴啊,奴家不知是这翠儿自作主张,奴家要是知道,怎么也不会同意,是这翠儿以少爷之令相要挟,奴家是冤枉的啊。”

    翠儿跪着不敢吭声,明知道二少爷是将所有责任推她身上。

    “那你老实回答,你们的行动,”李玉堂正色道,“到底成功了吗?”

    刘氏虽迷恋二少爷美貌,但毕竟年纪大了,见过的人和事多了,看见李玉堂这假惺惺的样子,心中不免嗤之以鼻。“回二少爷,没成功啊,当时奴家已经和翠儿姑娘说了。”

    翠儿一惊,“刘氏,你说什么?”

    刘氏状似很无辜,“翠儿姑娘,奴家当时便和您说,行动没成功。”

    “你胡说,当时你分明和我说成功了。”翠儿急了。

    “翠儿姑娘您记错了吧,奴家说的是没成功,还刻意告诉您,那几人被绑在村口,您都忘了?”刘氏继续按照苏涟漪所交代的话说着,说得很认真。

    “胡说,你这个贱人,你……”翠儿想扑上去厮打。

    “够了。”李玉堂闭着眼,垂下的留海将他额头上的青筋掩盖。“刘氏,你下去吧。”

    “是……”刘氏恋恋不舍,使劲地看李玉堂,恨不得将他的美貌烙在心里,临出去了还扭头补了一句,“二少爷若是还有啥想问的,随时唤奴家,无论……多晚都行。”最后一句,绝对是浪语。

    墨浓见状,一把将恋恋不舍的刘氏拽了出去。

    李玉堂只觉得胃中翻滚,有些恶心,伸手便去摸茶碗,摸了个空,这才想起茶碗已被摔了。

    翠儿吓得浑身发抖,不敢吭声,低着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刘氏和她说,苏涟漪被侮辱了,怎么可能?

    她不再嚎啕大哭,小声呜咽,“二……少爷,翠儿伺候您……多年,对您忠心不二,真的……没骗你,真的……”

    “拉出去,重打五十大板。”李玉堂闭着眼,声音淡淡,毫无感情。

    “少爷,不要啊……少爷,求您了……少爷……”声音越来越远,翠儿已被身强力壮的下人拉了出去,等待她的是能将人活活打死的私刑。

    五十大板,即便是不死,也是半条命。

    已是半夜,翠儿被塞住嘴行刑,喊不出半句。

    书房内死寂一片,满是狼狈,却没人敢入内收拾,贴身伺候李玉堂的下人都知主子的阴狠,生怕被牵连。

    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李玉堂终于缓缓睁开了眼,脸上再无怒气,重新恢复那带着浓重欺骗性的淡然。白衣胜雪,目光悠远空无,浑身散发出冰清的气韵,谁能想到这么个谪仙,是阴狠之人?

    “墨浓。”淡色唇微启,语调优雅。

    “是。”墨浓入内。

    “唤人收拾一下。”又拿起了账本,继续看着。

    “是。”墨浓出,立刻有丫鬟如鱼贯入,扫碎片,擦地面,端香茗,整理桌案。眨眼的功夫,刚刚的狼狈不再,书房一派整洁。丫鬟们收拾完便悄声退了出去。

    墨浓入,守在一旁。

    放下账本,李玉堂唇角微勾冷笑。“那苏涟漪,真不是个普通角色,竟会使反间计。”刚刚暴怒,他一时失去冷静,如今才想通。

    李玉堂接管李家大半产业,是众人皆知的商业天才,怎被这么个简单的小把戏耍得团团转?

    “少爷,要停了翠儿的刑吗?”墨浓道。

    李玉堂重新拿起了账册,“不用了,脑子简单,这次也给她一个教训,若是下次还办事不利,便赶出去。”

    “是。”墨浓答。

    夜半,李玉堂还挑灯查看账目,神色平淡,无人能猜到他此时到底在想什么。

    ……

    苏涟漪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为了整翠儿!就算是不死,也得让她为自己所做之事付出代价。而其结果便是涟漪胜了,但她却没想到,李玉堂没将翠儿打死或赶出去,又留在了身边。

    苏涟漪与周大夫所开药方果然管用,李老爷的身子越来越硬朗,加之他听从苏涟漪的告诫,每日活动,身体的康复状况越来越好。

    而李老爷第一个做的,便是收回李玉堂手中李家的生意,将他从高处狠狠摔到地上,从前那些围着他转的掌柜及生意往来都转而去围绕李老爷,而非李玉堂。

    戾气,因何而有?

    特权!

    李家家业是已去世的李家太老爷和如今的李老爷两代打拼,李老爷自然是知晓将心态放稳,脚踏实地的发展。而李玉堂从出生便是衔着金钥匙,自小便有那种高高在上、舍我其谁的自负。

    这种自负便是戾气的根源,李老爷深知,若是不将李玉堂的戾气磨没,早晚有一天,他会碰壁受挫,最后误入歧途。

    而与其在外人处碰壁,不如让他现在体验。

    李老爷是一片苦心,但李玉堂却觉得这一切都是苏涟漪搞的鬼,怨恨,越积越深。

    ……

    这一日,苏涟漪又拽着大虎跑到了仙水潭,涟漪已将所有能查看之处都查看了,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仙水潭的水就能酿造出口味独特的酒。

    怪,真是怪!

    大虎陪在一旁,他是个爱酒之人,对品酒有所研究,也帮着涟漪去解决问题。

    “大虎,你有什么新想法吗?”涟漪蹲在地上,愁眉苦脸,哪有平日里那淡定如斯的样子,此时的她褪去了睿智,仅仅是一名少女。

    “没有。”大虎回答,视线忍不住黏在她身上,女子的娇俏百媚,让他怜惜不已。

    盛夏,天气很热,涟漪干脆坐在了潭边大石上,脱了鞋袜泡脚,冰凉的水消除暑热,一阵舒服。“否定的真干脆,难道你就不能给我燃希望?”涟漪开着玩笑。

    “对不起。”大虎深感愧疚。

    涟漪噗嗤笑了,“道什么歉啊,还一本正经的,我和你开玩笑呢。”

    大虎突然竖起了耳朵,而后向后张望。

    “怎么了?”涟漪问。

    “有人来。”大虎答。

    “啊?有人?”苏涟漪赶忙起身打算穿鞋。她虽然是现代人不怕被人看脚,但毕竟这里是古代,得入乡随俗,千万别让人误以为她放荡,那真真的冤死。

    涟漪还未穿上鞋子,那人便已经上了山,速度很快,可见对这条路熟悉非常,是苏皓。

    “哥?”涟漪一笑,“嗨,若早知道是你,就不用急着穿鞋了。”她俏皮地伸出舌头做了个鬼脸。

    苏皓也是没见过苏涟漪这么一面,从前的二妹虽不讲理,但却也活泼可爱,从两个多月前,二妹突变,变得深沉,虽聪明睿智,却让人也有深深的疏离感。而如今,她好像又回到了儿时,让人忍不住亲近。

    “潭中水冰,小心受凉。”苏皓微笑着叮嘱。

    “恩恩,知道了,一会就穿上。”涟漪回答,那轻快活泼的声音在山间回荡,悦耳无比。

    大虎的心砰砰直跳,有苏皓在,他不敢再去偷窥涟漪,却又忍不住想看。

    “哥,你上来干什么,沐浴?”涟漪问,因为苏皓并未拿水壶,自然不是取水。

    苏皓的神色严肃,思酌着如何说,最后决定开门见山,“涟漪,你是苏家人,这酒的秘方,你有权知晓。”

    “不,爷爷他……”

    “你听我说完,”苏皓打断了涟漪,语气中是少见的坚定,“如今你懂事了,自然会明白爷爷的初衷,他并非是不将秘方传给爹、你和三弟,而是怕你们三人不懂事,将秘方出卖。而且,那秘方也不是非单传一人,因为这秘方,有娘的功劳。”

    涟漪一愣,娘?不是说祖传秘方吗?怎么扯上了娘?

    苏皓在一旁的大石上坐下,好像要促膝长谈一般。“其实这秘方,也不算什么秘方,从前我们家就是一个普通小作坊,全靠爷爷努力酿酒养活一家人。娘还在时,爹还算本分,帮爷爷干些。娘是个聪明的女子,认为这样下去不妥,想要大发展便要有特色,于是,便研发了新秘方,对苏家酒进行了改良。”

    涟漪惊讶,闹了半天,这所谓的“祖传秘方”,竟是那位死去的娘亲研发的,看来这许桂花,不是名普通女子!

    “娘发现,仙水潭的水在七、八、九,三个月份味道与众不同,带着一股莫名香气,平日里她有个习惯便是存这个时期的潭水来泡茶饮用,于是便试着用这水酿酒,便有了如今独具特色的苏家酒。”

    苏皓慢慢地说着,涟漪仔细听着。

    “娘不仅创造了苏家酒,还专门写了一份名单,列出了一些人名,让爷爷带着酒去请那些人品尝,果然,有很多人喜欢,苏家酒一下子出了名。

    随后,便有很多酒厂纷纷效仿,有些更是搬到了仙水山脚下,但幸运的是,他们并未赶在七**三个月份,便未发现苏家酒的秘方。”

    涟漪不解,“那既然苏家酒那么出名,定然有很多人来买吧?”

    “是啊,那一阵子,我们家确实赚了一笔钱。”苏皓肯定。

    “那为何现在却是维持?”涟漪又问。

    苏皓难为情,“二妹,你……也应该了解你哥,让我苏皓干些活是行的,无论多苦多累我都能干,却……不善和人来往。十几年过去了,有些之前的老主顾都去世了,自然就不再买酒,而我也试着去推几次,屡次失败,只能靠着越来越少的老主顾苦苦支撑,所以……”

    涟漪想起当初在李府时,李老爷明显的套话,但苏皓却浑然不知,老老实实地有什么说什么,除了苏家酒配方他守口如瓶。

    涟漪无奈地摇头,苏皓,确实不是做生意的料。不过花说回来,为什么七**,三个月份水的味道会与众不同?

    “哥,如今是七月初,现在的水就已经变了?”涟漪问。

    “恩,是的。为了掩饰这个秘密,我特意雇了那两名雇工日日上山挑水,其实那些水都是不用了,用的都是七**,三个月份存下来的水,而在七**,三个月份,我也是让雇工多背水。”苏皓解释。

    涟漪刚想捧着水喝一口,却看到自己白嫩嫩的脚还在水中泡着,若是喝了,岂不是喝自己的洗脚水?赶忙站了起来,赤着脚跑到泉处,捧水浅尝。

    见到涟漪这个行为,大虎突然想起了之前的一次,她刚喝潭水,他就说夜夜在此沐浴,而后她就再不肯喝水。那憨态的样子,引他发笑。

    想着想着,不小心就真笑了出来,他如今一大爱好就是看着平日里冷静淡然的苏涟漪窘迫的样子,很可爱。

    “哥,我并未发现什么特殊味道啊。”涟漪对大虎的反常浑然不知,专心品水。

    “是因为这是生水,只要将水煮沸,便能散发出淡淡香气。”苏皓答。

    涟漪回到刚刚的位置,坐在大石上,用帕子将脚擦干,而后穿上鞋袜。面色逐渐凝重起来,没了刚刚的调皮,一双眼敏锐地观察四周。

    此时为七月暑夏,山上绿树成荫,花开遍野,生机盎然,一片美色。涟漪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因素,将这水潭周围的每一样物品都仔细查看研究,将一个个可能性排除。

    漫山遍野白色小花引起了涟漪的注意,走了过去将花摘下,放在鼻尖闻了一闻,竟没有丝毫香气。“哥,这是什么花?”

    苏皓看了一眼,“哦,那个花很特别,只有我们仙水山有,也没什么名字,我们都叫它碎银子,很少人喜欢它,它没香味,姑娘们采花也从不采这花。”

    涟漪很仔细地查看,这花,有些像现代的满天星,却又比满天星大了一些,也是一根枝上星星点点的缀着花朵。

    很奇怪的花,竟没香味,若是没香味又怎么吸引来蜜蜂等昆虫,若是没有这些昆虫的帮忙又如何去授粉?

    涟漪是学医的,自然在生物学上也有兴趣,看见这小花就不由自主地分析其生长规律。难道,这小花也要学蒲公英?

    突然,苏涟漪的脑海一道金光闪过!

    自然界,植物授粉的主力军便是昆虫和风,这花朵没有香味便吸引不来昆虫,便只能靠风!

    她将手指触碰到花蕊上,虽看不见花粉,但两只手指细细抿一下,却能感觉到一层薄薄的粉末。她觉得,自己一定找到了关键!

    此花不同于其他花朵,特征便是花粉轻盈细碎,易随风飘走,落在了其他花上便完成了授粉,而……如果落在了仙水潭中呢?

    她又想起了一个在现代有名的旅游景观——杜鹃醉鱼。云南西部有一个碧塔海,虽名为海,其实是一个高原湖泊,景色秀丽。在每年的五月间,湖岸边满是杜鹃花,而花谢之时,花瓣落于湖中,便会被湖中的重唇鱼食用。杜鹃花里含有微量的神经毒素,鱼吃多了便会中毒,浮于水面上,故而名为杜鹃醉鱼。

    同样的道理,并非因水而醉,而是植物!

    想到这,涟漪兴奋起来,开始疯狂摘花,摘了整整一大束,用帕子包好,“哥,大虎,我们回家了。”涟漪收起了沉稳,又回到了天真烂漫的少女状态。

    “啊?这就回去了?”苏皓不解,自己妹子怎么有些奇怪,刚刚还好像努力思考,突然又要回家。

    但一旁的大虎却觉得,聪颖的苏涟漪定然发现了什么。他突然发现,自己很喜欢见到她的笑,而她从前是很少笑的,即便有时候唇际挂着淡笑,但往往都是假面。

    因为苏涟漪的欢乐,大虎也突然心情豁然开朗,树叶很绿,花儿很香。紧走几步,跟随在涟漪身后。

    当涟漪和大虎到家时,见初萤正支着下巴,坐在院门口旁得大石上,眼巴巴地等着。见涟漪回来了,高兴地跳起来,好像小蝴蝶一般飞过去,“涟漪你终于回来了,好想你啊!”直接扎进她怀中。

    涟漪哭笑不得,这初萤大着肚子,都要当妈了,还和孩子似的,“别跑,小心闪到。”

    初萤见到涟漪手上的鲜花,“这个是送我的吗?”

    涟漪笑着点头,“是的,送给你,希望你喜欢,但送你之前能先借我用用吗?”

    “好啊。”初萤拉着涟漪的手便入了院子。

    大虎跟在两人身后,若有所思。

    ……

    屋内,涟漪用干净的陶瓷器皿盛好水,而后拿着两朵小花轻轻对揉,在阳光下,隐约可见透明的花粉闪着金光洒落水中,随后又揉了几朵花,而后便去煮水。

    初萤也不多问,乖巧地在一旁看着。

    随着水逐渐沸腾,一股淡淡幽香钻入了涟漪的鼻中。

    天!她找到原因了!

    “大虎,快来,我好像找到原因了!”涟漪赶忙大叫,很兴奋,很焦急,无法抑制的愉悦。

    大虎不敢耽搁,赶忙冲过去,刚一近身,便闻到那股熟悉的香气,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苏涟漪,再也无法保持镇静,“苏涟漪,你到底是怎么想到的?”

    实在太不可思议了!并非是因这水不可思议,而是苏涟漪不可思议,这么离奇的现象,苏家用了十几年配方都未发现,为何苏涟漪就发现了!?

    苏涟漪,真乃奇女子!这世上,还有什么事她做不到!?

    “好棒!太棒了!”涟漪高兴得难以自已,“你们先在这呆着,我去我哥哥家,我要告诉他!”说着,便也不等大虎和初萤两人的反应,急急跑去了苏浩家。

    一炷香之后,酒厂里屋,苏皓也欣喜异常,“涟漪你太聪明了,从前我就觉得你和娘相像,如今觉得,你不愧是娘的女儿!”

    苏皓在感慨这个,但苏涟漪的超前思想却已想到苏家酒未来的发展。她的双眼微眯,有了主意。

    “哥,这件事你万万不要告诉别人,我去一趟李府。”涟漪站起身来。

    “你去干什么?”苏皓问。

    “找李老爷有事。”说着,便要出屋子。

    “等等,涟漪,正巧老马一会要去县里送货和结账,你搭他的车吧。”苏皓道。

    “那真是太好了。”涟漪大喜。

    ……

    涟漪乘着老马头的驴车踏上了去往县城的路上,老马头赶着车,涟漪则是回忆李老爷之前给她的承诺,也在计划一会要与李老爷谈什么条件。

    就在即将进入岳望县城门时,老马头却一拍大腿,“坏了,东家让我结账,我账册没带。”

    岳望县城门前是一条小河,名为白浪河,涟漪猜想老马头肯定是想回去取,而她需要安静,耐心滤清思路。“马大叔,这小河很美,我在这转转看风景,一会您取了账册,再来载我怎么样?”

    “好,那真是不好意思了,涟漪小姐。”老马头很愧疚。

    “没什么。”涟漪下了车,在河边慢慢散步,放目远眺,心中却想着心事。

    不远处,一辆豪华马车从城门而出。

    “少爷。”是墨浓的声音。

    “恩。”马车内,李玉堂正闭目养神。

    坐在车夫旁的墨浓,转身撩开车帘,犹豫着开口。“少爷,我好像看见了苏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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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中午一点写到深夜三点,虽然疲惫,但想到大家的支持,丫头又是斗志十足,好累好困,睡了,丫头晚安,大家早安。

062,落水(万更,咳咳,票。。。)

    岳望县城门前有一条河,名为白浪河,河不宽却不算浅,即便是浅处也近一丈。河岸风景优美,柳条柔垂,河边满是大石,是岳望县城知县组织修建的堤坝。

    涟漪顺着小河慢慢走着,走一段距离后再重新走回来,确保不会离开太远,怕老马头回来找不到她。

    散步有助于思考,因加速了血液循环,血液中含氧量充沛,大脑反应更为灵活。

    县城大门徐徐出来一辆马车,暗红色的车厢,垂下的帘子为黑色,华贵非常。

    车夫旁坐着少年随从,面容清秀英俊,双目炯炯有神,当看到河边那抹散步的女子身影后,不由得仔细看去,而后转身轻轻撩起车帘一角,有些犹豫。“少爷,我好像看见苏涟漪了。”

    正在车厢内闭目养神的李玉堂猛地睁开眼,“苏涟漪?”

    “是。”墨浓道。

    李玉堂的目光中充满嫌恶,宽大衣袖下的拳捏紧,“停车。”声音隐含怒气。

    马车很快便在官道一旁停下,离白浪河不远。车帘被猛地掀起,车内那张绝世出尘的脸显露出来,但那眉头紧皱,眼中是掩不住的愤怒。

    墨浓赶忙跳下马车,为自家少爷让路。少爷向来稳妥镇定,但不知从何时起,只要一沾染了苏涟漪,便失了冷静,很是反常。

    其实别人根本不理解李玉堂,他无法忍受被人战胜,更无法忍受被一个从前肖想自己的胖子所战胜,当年被富家公子嘲笑的屈辱犹如昨日,今日却被这屈辱的根源耍得团团转,他如何甘心!?

    闷热、无风,白浪河平静,缓缓流淌。

    一身淡绿色衣裙女子,在河边徜徉,她的高挑使身材显得十分纤细,就如同不远处的柔柳一般,清新中却隐现妖娆。还未见其面,光一个背影便能引人目光,就连从不好美色的李玉堂也忍不住多看上了两眼。

    但也仅仅是两眼,现在李玉堂即便是亲眼见到天仙下凡也不会多看,只想找那恶心的胖子算账。

    但河面平静,除了偶尔经过的渔船,就没发现第二个人影。

    “墨浓,苏涟漪呢?”他忍不住问。

    墨浓一指前方那窈窕的身影,“少爷,那个就是。”

    李玉堂大吃一惊,“你说那个是苏涟漪?不可能!”

    墨浓点头,语气肯定。“少爷,那个,就是苏涟漪。这两个月间,她瘦了很多,据眼线回报,是因一个月前她生了一场重病,卧床十日,当再次出现时便已经这样了。”

    李玉堂眉头拧紧,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他之前见过苏涟漪几回,都是那厮守在海棠院暗处,一旦见到他,便冲上来表白献身。那肥胖的身体,浓重劣质香粉的味道还有肮脏的头发、满是疙瘩和油的脸,让他忍不住一次次作恶,甚至成了噩梦。

    最让他反感的是有一次他不察,那苏涟漪直接扑到了他身上,苏涟漪本就有个子高,又浑身是肉,力气奇大,一旁的小厮都拉不开。

    那一次他回了院子整整沐浴两个时辰才算作罢。

    但眼前,那抹修长的倩影是苏涟漪?这不可能!

    “她瘦了?为何不如实禀告?”李玉堂的语气中带着隐怒。

    墨浓低下头,“对不起,少爷,是墨浓的过错,请少爷责罚。”虽是这么说,墨浓却很无奈,少爷只要一听苏涟漪之名便作呕连连,他平日里能不提就不提,怎会没事找事的说苏涟漪瘦了?

    “她一定不是苏涟漪!”李玉堂气急败坏。

    墨浓保持这低头认错的姿势,只能小声解释,“少爷,她……就是苏涟漪。”

    “一定是你弄错了。”李玉堂愤怒,一下子翻身下了马车,向着河边便去。

    “少爷,您去哪?”墨浓赶忙跟了过来。

    “滚回去,别跟着本少爷。”李玉堂头也不回,狠狠道。墨浓聪颖忠心,他很少对墨浓发火,但如今他心头的怒火无法发泄。

    “是,少爷。”墨浓无奈,虽担心,但还是依言回到了马车附近,料想少爷应该没什么大碍。少爷虽看似弱不经风,实则从小习武,以一敌五不成问题,何况对方是一女子。

    李玉堂心中的愤怒连自己都惊讶,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一种深深的挫败感!他从前每每想到苏涟漪都是那肥胖蠢笨花痴无赖之相,但现在这算是怎么回事?苏涟漪瘦了#智了!医术高明了!可轻易拆穿他的计谋了!还会用反间计了!

    而自己呢?像个傻瓜一样被蒙在鼓里,还以为自己有多睿智高明,而实际——真正的傻瓜不是苏涟漪而是他李玉堂!

    这一切的根源,都是这可恨的苏涟漪!

    涟漪正总结语言,要如何如何花言巧语哄李老爷开心,而后再如何如何委婉地提醒李老爷当初答应她的承诺,最后如何如何利用李老爷的资源扩大他们苏家的生意。

    现代谈生意都要讲究些说话艺术,何况是这出口成章的古代,这可把理科生的苏涟漪为难坏了,早知道当初就应该多背一些唐诗宋词陶冶下情操,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书到用时方恨少。

    突然,听到有人的脚步声,很急,几乎是跑过来。

    很自然地转首回眸,眼前一亮。

    好一个飘摇似仙的男子!

    他身材消瘦颀长,乌黑的发丝于头顶用银冠竖起,其他长发随意散落,一身冰丝雪衣,因走得急了,衣袖下摆纷飞,好似谪仙下凡。

    他的面容极为俊美,狭长的眸子微微上挑,却不给人狐媚之感,峨眉淡然,斜上入鬓,鼻梁窄细挺拔,薄唇。

    不仅仅是他白色衣袍在飘舞,更有他如缎的长发。苏涟漪第一次看见这么美的头发,比现代人精心保养的头发还美,那一根根的发丝犹如带着灵魂般飞扬,她更没想到,这么美的长发竟属于一名男子。

    如果小龙女变为男性,想必也就是如此罢。

    只是……

    涟漪眼中不解。

    为何这如谪仙一般的男子,给人一种暴怒之感?他的面容分明就没什么表情,而且,他和谁暴怒呢?

    涟漪好奇地左顾右看,空无一人,该不会是和她吧?汗颜,她可不认识他啊!

    暴怒的男子到苏涟漪跟前停下,那狭长的眸子微眯,带着审视、带着一种胜利的得意。

    涟漪还是不解,再一次确认身边没人,而面前这仙儿似的男人目标是自己后,便安下心静待对方说出目的。

    李玉堂也未主动做出什么反应,用一种高傲的、自负的神态看着苏涟漪,等着她一会扑上来,而他则还是像以往那样一脚踢开。虽然,她回眸的瞬间,他有了一丝惊艳。

    闷热的午后终于有了一丝凉风,平静的小河有了波光粼粼,柳条轻轻飞起。

    世界在动,两人未动。

    李玉堂和苏涟漪两人就这么静静站立,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两人不发一语。

    李玉堂心中焦急,这花痴苏涟漪为何还不扑上来?

    苏涟漪暗暗纳闷,有话就说,这位先生不说话只盯着她看是怎么个道理?

    一旁的小渔船划过,老头在划船,老太则是在船上整理着渔网,准备洒下捕鱼。

    “老婆子,你看。”银发老头一指站立的两人。

    低头整理渔网的老太一抬头,慈祥地笑了,满脸皱纹更深,“真是一对金童玉女啊,比年画中的还要好看。”

    “……”李玉堂听这话,火更大了,谁和这花痴是一对?

    涟漪也无奈,拜托大叔大婶,别乱点鸳鸯谱好吗,她真不认识他,而且家中有夫君,虽然……只是挂名的。

    涟漪反思,多半是自己做的不对,毕竟在这古代,女子怎么能这么直勾勾地看着陌生男子,这不就是违背了女……女……那个好像叫女戒吧。虽然鄙夷万恶的封建礼教,但入乡随俗,为了生存她必须要学会适应。

    涟漪淡笑,微微福了下身,而后转身离开。

    “你等等。”李玉堂见她要走,不由自主出声。

    涟漪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并不直视面前男子,而是微微侧身低首,“不知公子,唤奴家何事?”

    最是那低头含羞,面前的女子竟如同一幅画般优美。

    “你……”李玉堂想问,你是苏涟漪吗?但却觉得不妥。“你很面生,是岳望县人吗?”

    这个……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搭讪?在现代那么个开放的世界活了三十一年并未被搭讪过,来到古代竟被这么个绝美男子搭讪,苏涟漪吃惊。

    她也是个女人,是女人都有虚荣心,只不过有多少之分,是否受狼所控制,是否能拿捏得了那个度。

    “不,奴家不是岳望县人。”涟漪答。

    李玉堂眯着眼,将面前女子的一举一动乃至一个细微动作都收入眼底,却发现,她确实是不认识他的,不仅不认识,除了最开始眼中的惊艳,却没半丝迷恋。

    面前的女子,就如同一株亭亭玉立的芙蓉,淡凉菲芳。

    “这是要去县里?”李玉堂犹豫着问,心中的惊讶却越来越多。这女子的眉眼与那胖子有一些相像,气质却截然不同,若不是墨浓,他真的便以为她不是苏涟漪,墨浓做事严谨,是不会弄错的。

    涟漪峨眉微微蹙起,有了一丝警惕。“是。”

    “为何不入城而在河边?”难道是买通了李府人,知晓他今日出城?她在这既是守株待兔,又是欲拒还迎。

    涟漪无奈,“家叔东西遗忘在家,回去取了,一会便回,奴家在此等候。”苦无办法,人家公子哥并未把话挑明,她也无法拒绝,难道现在就直说——“我有丈夫”了?若是人家对她没意思,这岂不是自取其辱?

    “进县城做什么?”

    终于,涟漪忍无可忍,脸上的淡笑消了一些,“公子,萍水相逢,您问的是不是过多了些?”语调淡淡,满是警惕和疏离。

    “你……”李玉堂被这一句话堵住,竟不知用什么反驳。荒唐,他怎么无形中成了登徒子?

    涟漪觉得刚刚自己那句话太重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有人能欣赏她也说明她的魅力,此时她这么傲娇孤冷,又和现代那些所谓的“女神”有什么区别。

    脸上带了一丝淡淡的歉意。“抱歉,公子,奴家是有家室之人,为了避嫌,刚刚话重了,还请您多多包涵。”说完,心中终于舒了口气,她把该说的说完了,可怜的美男子,你可以离开了。

    没想到的是,那男子知晓她是有夫之妇,并未离开,而就在不远不近的身后跟着她。

    苏涟漪没心思再去思考李府的事儿了,而是尽量甩开身后的男子,翘首远眺,期待看到老马头的驴车。

    “你在怕什么?”李玉堂道。

    “……”若不是她和马大叔约好了,她一定转身就走。但古代没有任何通讯设备,若是她离开,马大叔找不到他会担心。

    无奈地叹了口气,“公子,这光天化日的,奴家什么都不怕,但奴家是有夫之妇,自然是要与其他男子有些距离才好避嫌。公子您仪表堂堂,想必青睐于您的女子如过江之鲫,奴家……祝您早日找到天命之女。”说完,迅速向旁离开数步。

    涟漪心中暗想,现在她已厚着脸皮将所有话都说明白了,要是对方还有一点点教养,就应该知道别再来骚扰她。

    李玉堂不听还好,一听苏涟漪这洋洋洒洒一番话,气得肝都疼。这都什么跟什么?分明是她死皮赖脸缠着他,现在怎么成了他来……追求她?这花痴还一脸忠贞,笑话!

    涟漪不再理会这名男子,极力保持着距离,十分焦急地望着远方,心中暗暗祈祷,马大叔可一定要早些来啊。

    李玉堂哪肯罢休?他认定了她欲拒还迎。好,他姑且就迎合她的意,看她还有什么花样要使。

    “姑娘……”李玉堂刚向前走,涟漪赶忙也走,努力和他保持着距离。

    当踩上一块大石时,身子微微向下一沉,涟漪心猛地抖了一下。这石定然不在路面上,而是半悬于水中,她得赶紧离开。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苏涟漪抬腿要跳下大石时,李玉堂却踩上了那石头。

    这石块下方是一悬空区域,深达丈余,有一半是嵌入陆地中,所以看起来好像地面一般。勉强可载一人,若是李玉堂未踏上而只有苏涟漪,那时间足够她跳下石块,但加上了李玉堂,大石无法承载两人重量,只见那大石一翻,浪花四起,伴随着两道惊呼,两人纷纷落水。

    在不远处的墨浓吓了一跳,这是怎么回事,刚刚两人好像是说什么,怎么就落水了,赶忙跑了过去。

    冰冷的河水使怒火中烧的李玉堂冷静下来,在清澈的水下,他冷静地观察前方满是气泡之处,唇角勾笑——若是这样溺死她,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李玉堂随后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见水泡中,绿衣苏涟漪如同一尾鲛人游来,她想干什么?

    李玉堂的水性很好,苏涟漪的水性更好!

    因为有了心理准备,在男子踏上石块的瞬间,她便深吸一口气,准备好了掉河里,本来想直接游上岸,却突然想起,那男子不知是否会水。

    她游过去查看,果然,那男子睁大了眼,满是迷茫,非但不游,更无丝毫挣扎,难道是吓傻了?

    男子的白衣在水中无重力漂浮,美得如同一尾银色金鱼,优雅摇曳。但苏涟漪可没欣赏的雅致,估计再不施救,这白浪河便多了一条艳鬼。

    涟漪在医科大学便学过各种急救,甚至考取了救生员上岗资格证,最擅长的便是潜水捞重物。

    一丝阴狠从李玉堂眼中划过,他万万没想到这苏涟漪还会水!那他……是不是应该借此机会想办法将她溺死在水中,以解心头之恨?

    苏涟漪却不知,十分熟练,到他身侧,见他想出手做什么,涟漪急了——别反抗,我这是在救你。可惜,在水下她说不出话来。只能抓住他一只胳膊,一个巧妙的擒拿,将那胳膊扭曲在其身后。

    李玉堂大惊,难道他这就是害人不成反被害?这苏涟漪是要他的命!

    急切中,这苏涟漪手法诡异刁钻,分明就是捏着他一只手腕,但只要他稍作反抗,整条手臂生疼。

    涟漪见他不再反抗,左手划水,右手迅速将其拦胸搂住,双腿一个用力便登上了水面。

    一口气濒临用尽,再不上来,苏涟漪觉得自己的命也得交代在水下。

    “少爷,少爷——”墨浓已跑来。

    涟漪不敢耽搁,揽着男子便游上了岸。“你没事吧?”刚上岸,涟漪便去查看男子的伤情。

    还好,他没溺晕,就省得她施救心脏复苏术了。

    “少爷,您没事吧。”墨浓很担心,却没吓坏,因为知道少爷会水。

    李玉堂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中满是复杂,刚刚他真的以为苏涟漪会要了他命。虽然从前他不了解那胖子,但对如今的苏涟漪更是陌生,让他根本无法将她与从前那胖子结合丝毫。

    “为什么救我?”他开口问。

    涟漪无奈地笑笑,“我还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吗?”一抬头,看向墨浓,“这位小哥,想必您是这位公子的随从吧,你家公子落水受了惊吓,快快将他送回家,为他熬一碗红糖水驱寒压惊。”言辞恳切。

    她的话把墨浓也弄一愣,这苏涟漪怎么就好像……不认识少爷一般,不仅不认识,更没有半点留恋,还有一种……着急把少爷支走的意思。

    其实,墨浓猜对了,苏涟漪就是借个引子赶这人走,她都烦死了。

    墨浓将李玉堂带回马车,本来要出城之事也临时取消,返回了县城。

    涟漪看着那远去的马车终于长长舒了口气,女人哪有不喜欢被人追求?从前她也幻想过,但如今真正碰见,才发现,自己原来不适合被人追求。

    搞不好在古代,她也会走现代的老路吧——做个保守无趣的老处女。

    正说着,原处有一车影,是老马头赶着驴车回来了,当看到浑身**的苏涟漪时吓了一大跳,涟漪轻描淡写地说自己掉了河,又游了上来,并未提那名男子。

    老马头不知该如何是好,涟漪却觉得这只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只要入了县城便有很多成衣店,随便买一件穿穿便是。

    老马头拍大腿夸涟漪聪明,后者无奈,这有什么可聪明的?

    驴车入了县城,到了成衣店,涟漪买了身合适的衣裙,这才被老马头送到了李府。

    其实苏涟漪没想到,她对“追求她”的男子那么抗拒,难道真因为死板的性格吗?自然不是,也许是因为她心中已有一人罢。

    ……

    李府,李老爷身体好了大半,如今除了不能做剧烈运动,其他与常人无二。

    涟漪到来,又受到了全管家的亲自迎接,弄得涟漪很是不好意思,全管家却坚持,最后李老爷放下命令,只要是苏涟漪来,便不用通报。

    李老爷的书房。

    “老爷最近感觉如何?”涟漪问。

    李老爷微笑着点头,“多亏了涟漪,已经恢复大半。”

    “哪里,之前晚辈便说了,老爷您是福大命大,”涟漪笑了笑,话锋一转,“这一次前来叨扰老爷,除了探望老爷外,涟漪另有一些事。”

    李福安眼中闪过兴趣,这聪颖精明的小姑娘终于要有什么动作了?“涟漪但说无妨。”他虽不知这苏涟漪为何突然性情大变,但却知道,以如今的苏涟漪,是不会拘泥于苏家村,更不会拘泥于苏家小酒厂,这姑娘是个成大事的料。

    涟漪点了点头,神情坚定,“老爷,晚辈欲发展苏家酒厂,想在县城开一家商铺,专门出售苏家酒和苏家药酒。”

    本来有很大期待的李福安,很是失望,涟漪到底是女子,这天下哪有专门的店铺只卖一种酒?“涟漪啊,我李某把你当自家闺女,有些话不得不说,即便是天下名酒,也没有开一个铺子只为卖一种酒。”

    涟漪点头,这些,她之前了解过,都是有着悠久历史的名酒,扬名在外,众人慕名纷纷前往购买,或供应给酒楼,或供应给酒铺。而那铺子也是卖诸多种酒,并非一种。

    但,这些都是作古的销售方式,她用古式的销售方式来和古人竞争,便是以己之短搏他人之长,换句话说便是自寻死路。

    她想用的,是现代的销售方式,李老爷是不懂的。

    而她现在还不想说,毕竟,熟人防三分,她和李老爷最多是个生意伙伴,连熟人都算不上。

    “多谢老爷的提醒,但总要有那么个人第一个尝试吧。”涟漪道。

    李福安见涟漪决心已定,便也不劝,“那,我能帮你做些什么?”既然这小姑娘来了,定然是有她的原因。

    涟漪一反平日里的淡然,狡黠一笑,“我希望,老爷您成为苏家酒的形象代言人。”

    “形象代言人?这是何物?”走南闯北的李福安真真没听过这个词,好奇得紧。

    “其实就是一个噱头,告诉大家,德高望重的李府老爷是我们苏家酒响当当的首席客人,连吃遍山珍海味的李老爷都喜欢的酒,百姓们有什么理由不喜欢?”涟漪一边巧妙的解释,一边小小的拍了个马匹,把李老爷哄得哈哈大笑。

    但李老爷笑声的末尾却是苦涩,他长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眼中丝丝伤痛。

    涟漪见此,突然有种莫名其妙得想法——难道李老爷喜欢苏家酒,还有渊源?

    “好,我答应你。”李福安道。

    涟漪见李老爷并不想多说,便也不多问,“涟漪得知,李家产业的酒楼遍布岳望县及周边各个大城小县,涟漪冒昧,能否将苏家酒送入李家所有酒楼待售?”

    李福安微微点了点头,“这些不难,但问题出在苏家酒的价位上,即便是李家所有酒楼都卖苏家酒,但这高昂的价钱便限制了其销量。”

    “老爷这个不用担心,苏家酒降价,每坛只收一两银子。”这时代的酒馆皆是以“壶”为单位,一坛酒便是二十壶,若是一坛酒一两银子的话,一壶酒就是五十铜钱,比普通酒水仅仅贵上十铜钱。

    要知,从前这苏家酒,可以要一坛二两银子,降价整整一半。

    李福安惊讶,“这样,你们苏家酒厂能赚吗?”

    涟漪微笑,“老爷放心,薄利多销。酒,不是白卖,一坛一两银子的酒,送到李家酒楼只收九百铜钱,这样可好?”

    李福安喝了苏家酒十几年,自然知晓苏家酒价钱居高不下的原因,此时苏涟漪主动降价,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说刚刚李福安对苏涟漪未来的畅想抱着坚决否定的态度,那如今,则是抱有怀疑态度。虽觉得苏涟漪这做生意的方式离经叛道,但却隐隐觉得,她定然会有自己的道理。

    “好。”李福安点头。交情归交情,生意是生意,这是生意人的基本准则,为了交情可以减少利益,却不可不要利益。

    “接下来就是店铺了,一定要旺铺,这个还真得麻烦李老爷帮涟漪物色了。”涟漪又道。

    “恩,这个好说。”李福安再次应允。

    几件大事说完,涟漪又随意和李老爷说了些小事,又叮嘱了下病情,便告辞离开李府,毕竟来时便是午后,此时太阳逐渐偏西,她趁着发现苏家酒秘方的冲动劲直接跑到了县城,估计大虎和初萤还在家中傻傻的等着呢。

    全管家一直送她到门口,门外,老马头的小驴车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在大门前等候,很是神气。

    告别了全管家,涟漪便上了驴车。

    驴车离开,李玉堂慢慢从入大门西侧几尺的假山后走了出来,望着大门的方向若有所思,犹豫了一下,便转身去往父亲的书房。

    “爹,您忙吗?”自从李老爷收回了李玉堂手中的生意,后者便赌着气,处处以消极态度应对,能不出席有李老爷的场合便不出席,如今,他竟反常来到李老爷的书房。

    “玉堂啊,进来。”李老爷也是很好奇。

    李玉堂入了书房,其实还在生气,“孩儿见过爹,这几日恐打扰了爹休养身体,故未来请安,今日特来探望。”

    “玉堂有心了。”李福安微微一笑,心知这小子定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爹,刚刚有客到?”玉堂问。

    “恩,是啊。”李福安略微惊讶,玉堂性子孤高,从来不屑关心其他事物,更别提从前缠他很紧的苏涟漪,如今怎么对苏涟漪有了兴趣?

    若是说李玉堂不知刚刚谁来,李福安是不信的。

    “是苏涟漪?”玉堂又问。

    “是。”李福安静待后话,一双精明的老眼微微一眯,若有所思。

    李玉堂有些犹豫尴尬,这是他第一次因为外人之事来问自己父亲,父亲向来观察敏锐,会不会看出什么?他虽担心,但却管不了太多了,“父亲,孩儿斗胆一问,苏涟漪来,有何事?”

    李福安并未马上回答,而是直勾勾盯着李玉堂,把那惯了淡然的李玉堂也盯得有些发毛,只当是自己不礼貌。毕竟以孝为先,作为儿子如此质问父亲,确实不妥。

    “爹,若是不方便说,就当孩儿并未来过,孩儿告退,您休息。”说着,李玉堂便转身离开,不想再多做停留。

    李福安无奈地笑了笑,玉堂确实在经商有天赋,但其性格孤冷高傲,阴戾任性,他又如何能将李家产业交给他?大儿子李玉兰已走仕途,如今也只能好好将玉堂调教一番,以接重任。

    “方便说。”不慌不忙道。

    已转身的李玉堂猛地又转了回来,站得笔挺,等着自己父亲继续说下去。

    李老爷的眼,从若有所思到算计,最后化作和蔼的笑容,“玉堂啊,我们父子好久没谈上一谈了,到那边坐坐。”说着,便引了李玉堂到一旁的桌椅坐下。

    丫鬟上了香茗,但给李福安上的却是白水。

    李玉堂觉得奇怪,却没心思问,他现在关心的是那苏涟漪来此的目的。“爹,现在您可以说了吧。”若是普通瞧病,不会这个时辰来。

    “苏涟漪,要壮大苏家酒,欲在岳望县城开独家酒铺。”李老爷微微笑着,眼神中的算计越来越浓。

    “恩,还有吗?”李玉堂尽量压制自己心头的怒气,外表尽可能地表现得闲适。

    李福安是李玉堂的父亲,怎会看不出他心中所想?更是坚定了自己的计划。随后,他便将苏涟漪所求他之事,一五一十地都说给了李玉堂听。

    果然,李玉堂的脸色越来越不好。

    李福安话锋却突然一转,“玉堂,既然涟漪求到了我们李家,而我也答应了,苏涟漪的事儿,我们李家便保了,这些,你可懂?”

    李玉堂尴尬,好像自己被看穿一般,点了点头,“孩儿懂。”他爹的意思是,不允许他在内部偷偷破坏。

    李福安端起白水饮了几口,余光扫了李玉堂,“我们李家要做的,便是尽我们的本分,当然,若是有其他酒家与其竞争,最终苏家敌之不过,那我们李家也是,爱莫能助。”说完,便垂下了眼。

    饵下了,只等鱼上钩。

    李玉堂的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优雅站起身来,“爹放心吧,孩儿不是那种不明事喇人,这经商之道,孩儿也是略懂一二。”

    “当爹的自然是信你的。”李福安道。

    “爹,那孩儿就不多打扰了,爹保重身体,孩儿告退。”

    “下去吧。”

    李玉堂从容出了李老爷的书房,全管家入,神色担忧。

    “老爷,您不是没看出来,二少爷对涟漪姑娘心怀怨恨,他到现在还认为是涟漪姑娘才害得他失去权势,您这样将计划告诉二少爷,难道就不怕二少爷从中捣乱吗?”

    李老爷慢慢饮着白水,笑呵呵的,“是啊,玉堂那孩子,怎么就对涟漪有这么大的怨恨?大全,这个你去调查下,我很好奇。”

    全康跟随李福安多年,自然也了解他,“老爷,难道您有别的计划?”

    李福安点头站了起来,在屋内踱步,“玉堂那孩子心气浮躁,就是因为他无法将心态压下,正好借着这件事磨练下,以后也好将李家交给他。”

    全康糊涂了,老爷这是打什么哑谜?而后,他又将刚刚老爷对少爷说的话回忆一遍,恍然大悟,“老爷,您是想……”

    李福安慢悠悠伸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但,那涟漪姑娘怎么办?”全康很是担心。

    李福安重新坐回桌案后拿起账册,“不用担心,苏涟漪这丫头不简单。”

    “是,知道了,老爷。”既然老爷做了决定,全康便放下心了,老爷办事,从来是稳妥的。

    ……

    李玉堂出了书房,一扫这几日的怨气,充满了干劲。“墨浓,走,回海棠院。”

    在外等候的墨浓,不解为何少爷从老爷的书房出来便心情大好。

    入了海棠苑便进了书房,“磨墨。”

    “是。”墨浓赶忙上前磨墨。

    李玉堂铺好纸张,蘸饱了墨汁,开始在纸张上洋洋洒洒书写。

    “少爷,这是……”墨浓不解。

    “是酒厂计划书。”李玉堂心情反常的好,唇角微微勾着,“苏涟漪要开酒铺,爹却说李家保了她,以为这样做,我就没办法了?不用李家的权势,我李玉堂照样可以让苏涟漪一败涂地。”

    墨浓想到了今日那目光清冷的女子,竟莫名有一种预感——少爷的计划,也许不会那么顺利。

    ……

    接下来的几日,涟漪很忙。

    写计划书,在县城中选铺址,设计一些宣传品,忙得不亦乐乎。

    苏皓在苏家村靠近县城处买了一块地,盖了不小的院子当工厂,购入大量酿酒设备,花重资在工厂院中开了一口井,直接在井中取水酿制苏家酒。

    为什么普通井水便可酿制?原来是因苏涟漪找到了提取、存放“碎银子”花粉的方法,经过多次试验,根据一定比例可用花粉调制出仙水潭中七**三个月份水的味道,少了大大一道工序,加之没了季节的限制,苏家酒成本自然猛降,且可加班加点源源不断造出。

    在苏家酒厂新址一旁,是一个略小的庭院,这是苏家药酒厂,苏峰也来了斗志,将行礼衣服都搬到了药酒厂,一心制酒,支持儿女的事业。

    店铺位置选好了,位置极好,本价钱昂贵,但因李老爷出面,便宜了不少。众人以为苏涟漪找人将货酒搬入,挂块牌匾便经营,却没想到,苏涟漪店还没开,第一件事便找人将整个铺子改造,名为“装修”。

    改造好的铺子焕然一新,地面是浅色大理石拼成,光洁照人,柜台及摆设皆是浅色木质,其上摆着精心搜集来的各式酒具。

    整个铺子敞亮、大气。

    这些都可以理解,但最让人惊讶的是,一入门最显眼之处的墙上,挂着一幅精致的画卷,上面有一儒雅中年人端杯饮酒。

    当李府老爷李福安进店参观看到那巨幅画像时,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因为,这画中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李福安。

    画卷一旁还有着显眼的大字——李老爷之挚爱!

    其实苏涟漪是不会经商的,她毕竟不是全才,但中华五千年历史的沉淀无法忽视,现代科技的发展、市场经济的运行无法否定,即便是她不会经商,但耳濡目染也懂上一些。

    没错,别人家卖的是酒,而苏涟漪卖的却是品牌。

    商品有价,品牌无价!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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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题外话只能容纳300字,所以赠送月票的亲,丫头没办法一一感谢,但丫头都记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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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3,月事(咋又是万更?)

    苏家酒铺开业了。

    涟漪的铺子位置极好,在闹市街道的十字路口处,一个大大的拐角。

    交叉的两条路都很宽,所以十字路口中央区域很是宽广,今日在中央的空旷区域,搭了一个大大的戏台,有人请了戏班子来唱戏,过往行人免费观看。

    这戏班子,自然就是苏涟漪请的。

    商家开业都图个吉利和热闹,所以现代商家开业当日都要放鞭放炮,大一些的商家甚至请上那么几位歌手唱歌助兴,吸引路人的同时也可做造势之用。

    这种行为虽在现代不算稀奇,但在古代绝对是开天辟地第一招。

    古代人的生活,没什么娱乐活动,可以说是乏味,看戏班子唱戏就如同现代人去影院看好莱坞大片一样。

    几乎半个县城的人都赶来了,将本宽敞可同时过往十辆马车的十字路口围得水泄不通,津津有味的看着大戏。

    苏涟漪可不是请他们白看的,只见那台子上四个方向拉了四条横幅——苏家酒,口感纯正!苏家药酒,强身健体!

    四条横幅上都是这一句话,便是为了确保在各个角落看戏的百姓们能看见条幅内容。

    在定制宣传语时,初萤还帮忙写了一首诗,朗朗上口,但苏涟漪斟酌许久最终未用,原因很简单,她面对的是广大百姓,她无法确保百姓们都识字,即便是识字也无法保证百姓们的文学造诣,写得太高深了,他们看不懂,便起不到任何宣传作用。

    相反,这样直白白的话却能被迅速理解,且被百姓记住。

    苏家酒铺的大门,从屋顶向下垂了一条条布帘,上面写着字——李府李老爷热衷饮用十七年;苏家药酒可缓解风邪之症;苏家酒业老字号创立五十周年,为回馈百姓,首次降价;胳膊疼腿酸,来一碗苏家药酒吧!……

    苏家酒铺一改普通酒铺那般陈旧杂乱,整个铺子为浅色,入内便觉眼前一亮,伴随着淡淡酒香,有小二热情招呼、介绍,却无赠饮活动。

    入门一侧的墙上,是李老爷的画像,画像很高很大很显眼,栩栩如生,上面题着醒目大字——李老爷之挚爱。

    很多人看戏累了,便顺便来酒铺提上一壶酒尝尝,虽然这苏家酒确实比普通酒贵上一些,但人家李老爷都喝的酒是什么酒?那可是好酒!这些贵上的价钱便也觉得理所应当了。

    如果说,这一日,岳望县有人不知苏家酒铺开张,那便是真真正正的落伍者,即便是没来看热闹,苏家酒铺也如同一声惊雷般横冲出世。

    涟漪临时高价雇佣了几名语快嘴甜的临时小二,接待着客人。不善言辞的苏皓也被推上了前台,手忙脚乱的招呼着,相反苏涟漪本人却在二楼窗子向下观看。

    她不下楼有两点原因,一是,在鸾国毕竟男尊女卑,虽女子可抛头露面,但堂而皇之做生意游走于男人之间的,毕竟是少数,她对经商出风头都没兴趣,如今做的也只是为了在异世活得舒服罢了。

    二是,苏皓性格本就内向,若是不逼着他锻炼,便更内向。她能帮的了一时,却帮不了一世,她也有她自己的生活,酒厂,最终还是苏皓的。

    正在这时,有衙门官兵开路,两顶华贵的轿子被轿夫抬了过来。轿子落地,轿帘撩开,下来两名穿着华贵之人,一胖一瘦,那瘦的,正是李府老爷李福安。

    涟漪见此,赶忙快步下了楼,亲自招待迎接。

    “李老爷,感谢您百忙之中前来捧场,真让小店蓬荜生辉。”今日的涟漪,一身桃红色衣裙,一反平日的清冷色调,衬得白净小脸面若桃花。

    李福安笑得和蔼,“涟漪丫头嘴甜了许多,但今日使苏家生辉的并非在下,而是这位。”说着,便一闪身,让那身材略胖之人入内。

    涟漪是不认识这人的,但见他大腹便便,衣着考究,举止之间带着些许威严,加之能被李老爷如此推崇,应该是个大人物。突然想起刚刚开道的官府官兵,心中已猜到了对方是谁。

    “奴家苏涟漪见过这位老爷,”涟漪正正经经福了个礼,“这位老爷天庭饱满,面带福运,红光高照,一看便是位大人物,可惜了奴家是名妇人没见过世面,还请这位老爷海涵。”

    那位老爷马匹好话听得多了,但不知为何,竟被面前这年纪不大的女子哄得心花怒放。这话若换个人说,定然给人势力拍庐感,但这女子不卑不亢,唯有诚恳。

    李老爷眼中是赞赏,“涟漪真是有眼力,这位,便是我们岳望县的县太爷,吴大人。”

    涟漪一愣,李老爷真够意思,竟把县太爷请来给她捧场,这在现代相当于市长,谁家开业能请来市长?大喜。“原来是吴大人,真真抱歉,民女真是丢人丢到家了,我们岳望县父母官都不认识,让您笑话了。”

    这人名为吴长安,是个喜出风头的官,最讨厌别人说不认识他,他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他的大名,牢记他的音容笑貌。

    “无妨,呵呵。”

    在铺子里询问购酒之人见县太爷来了,都惊讶纷纷,看来这苏家酒确实是好,这么多大人物都来捧场。

    像李老爷、吴县令这样在岳望县举足轻重的大人物,涟漪怎么好让他们在一楼挤,便将二人请上了二楼,好茶招待。

    楼上的布置也是清爽雅致,两人落座,涟漪亲自上前倒茶。

    “是这样的,有一次吃酒,我听吴大人说,他也有风邪病,所以今日便陪着吴大人来,买一些药酒回去。”李老爷道。

    “吴大人为民操劳,患得此病,作为百姓,怎么能要吴大人的钱呢?”涟漪笑道,“随后,我让人送上两坛到大人府上,以表敬意,可好?”她正愁没什么官家背景呢,这不,上门给她贿赂的机会。

    两人一来一往,那吴长安却闷头思考。

    刚刚他进酒铺时注意到,墙上有一大副刘福安的画像,未来这苏家酒铺人来人往众多,画像被挂在墙上,是何等的威风、何等的招摇。

    吴长安打心眼里希望那画像上是他而不是李福安,心里捉急,但也不能自己说出来,那多失官家的威严?急,急,捉急!

    涟漪用余光看到吴县令好像面色不好,很是纳闷。见县令并未搭话,只能找个话题叉过去,救了自己的冷场。“多谢李老爷给涟漪选的铺子了,涟漪的铺子能开,都是老爷的功劳。”这县令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想如厕?

    涟漪一边客套着,一边暗暗寻思。

    “呵呵,哪里,涟漪丫头鬼点子真多,只不过……”李福安老脸微红,“涟漪啊,楼下那画像,可否摘掉?”

    “那怎么行?您可是答应了做我们苏家酒的形象代言人啊。”涟漪道。

    “形象代言人?”李老爷大呼上当,他要是早知道这“形象代言人”要这么招摇,他不会答应。

    涟漪虽嘴上和李老爷说着,但注意力其实都放在吴县令身上,她发现,当她说到那画像,吴县令面色更是不好,有些微红,有些急切。

    难不成……涟漪做了个大胆猜想——难不成吴县令觉得画像上挂的是李老爷而不是作为父母官的他,挑了理?

    她心中后怕,千万不要因此给她穿小鞋。

    “涟漪啊,我这老头子没什么可看,要不然,将画像换个风流才子如何?”李老爷是真真不想当这“形象代言人。”

    涟漪眼珠子暗中一转,嫣然一笑,“当然不行,我们苏家酒也是有历史积淀的,那毛头小子如何能压得住镇?这形象代言人啊,只能是您……或是吴大人这样德高望重的大人物才行。”说完,便偷眼看向吴县令。

    果然,吴县令脸上捉急的表情呼之欲出,在心里呐喊——李福安不愿,就让我来吧!

    涟漪心中有了数,唇角勾起了然的笑。

    “吴大人,您是男子汉大丈夫,心胸宽广,您是宰相肚里能撑船,您就答应民女的要求吧行吗?那两坛酒,不要钱,是民女孝敬您的。”涟漪明知吴县令想出风头,但还是给其台阶,“求”着他。

    吴县令心里有一万支花朵一齐开放,美不胜收。但心里美是美,面上还得维持威严。“听闻苏姑娘与李老板有交情,而本官与李老板也是老朋友了,作为长辈,这个忙,本官是愿意帮你的。”心里美滋滋的,“但,那酒钱,本官还是要给的,本官先来上十坛吧,回头要送亲戚的。”

    苏涟漪差点噗嗤一下乐出来,但脸上保持着淡定的微笑,“从前民女没见识,不识吴大人,如今是真真见识了,吴大人真是个清廉的好官,我们岳望县百姓能遇到您这样的好官,真是有福了。”

    古代真是好,形象代言人不收费还搭钱,真是赚了!

    吴县令可美坏了,还殷勤地介绍起了画师,说哪一家画师的技术好,哪一家的画师收费低廉,涟漪一边微笑地捧着,一边不动声色地奉承着,把吴县令哄得得意洋洋。

    一旁的李老爷并未插嘴,悠闲品着香茗,观察笑谈自若的苏涟漪,心中又不免想起了某位女子。

    ……

    忙碌的一日过去,吹拉弹唱终于结束,戏班子正拆临时搭建的戏台,楼下往来客人也少了,维持了整整一日的嘈杂也终于安静下来。

    涟漪这一日,大半都不出现在明处,暗暗观察往来的客人,多大年纪的客人喜欢买酒,一次性买多少,穿着如何,谈吐如何,通过穿着判断其家底如何。

    太阳偏西,苏家酒铺打样,完成了第一天的营业。

    苏皓这辈子第一次说了这么多话,刚开始很羞涩,但客人越来越多,后来他便也顾不上羞涩,大声招呼着客人。一天的吆喝,嗓子哑了,但心里却敞亮、痛快。

    “哥,你总说你不适合做生意,但如今看来,你这老板当得很称职嘛。”涟漪笑着从柜台后绕出来,打着趣。

    苏皓羞涩一笑,“哪里,这不是太忙了嘛……再说,别说我是老板,涟漪你才是……”

    “哥,不许瞎说,苏家酒厂的老板只有你苏皓一人。”涟漪反驳。这位哥哥是个好人,无怨无悔劳动,将赚的钱养家人,还得忍受那么个极品媳妇。没人心疼他,那她这个做妹妹的就心疼他。

    “涟漪,我……”苏皓大为感动,有些语噎,“我有你这个妹子,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涟漪噗嗤笑了出来,“哥,你不仅会做生意招待客人,还会甜言蜜语了。”

    “我这不是甜言蜜语,涟漪。”苏皓急了。

    “我知道,”涟漪笑道,“哥,你辛苦了一天,晚上还得让你看店,我有些过意不去。”

    现在店铺刚开张,还没雇到什么合适的人,适合的好伙计要慢慢的碰和培养,急之不得。在这之前,便只能苏皓和涟漪两人打更。

    涟漪是女子,自然不妥,便只有苏皓了。

    “涟漪别这么说,其实我还喜欢自己在店里睡呢,”苏皓的脸上带着淡淡无奈,“……清净。”

    涟漪见此,便未说什么,她能猜到哥哥心中所烦躁之事,想必是那极品嫂嫂,蒋氏。

    这一天,算是个开门红,卖出了大量苏家酒,药酒也卖出了二十二坛,其中有吴县令的十坛,李老爷的十坛和散客的两坛。

    价钱?自然也不是从前那般高价,之前那坑人的价钱是苏涟漪对李玉堂的报复,如今不报复了,涟漪也不去做那黑心商人。

    普通苏家酒一两一坛,药酒五两一坛。

    “哥,那我跟马大叔的车回去了,你晚上多加小心,早些睡。”涟漪叮嘱。

    “涟漪,要不然,你也搬到县里来住吧。”苏皓道。“哥给你买个院子。”

    涟漪笑着摇头,“谢谢哥了,以后再说吧。”说着,便从后门出,上了老马头的新驴车。

    因为运货量大了,涟漪为老马头换了个结实耐用的新驴车,而从前的老驴车交给了一个新雇的人赶。这可把老马头开心坏了,涟漪觉得这马大叔真是个容易满足的人,一个驴车就高兴成这样,若是换了个马车,可如何是好?

    老马头送涟漪回家后,才赶车驴车回家。

    涟漪推开院门,看到了大虎。

    大虎还是以种田为主,若是酒厂人手实在紧张,他才去帮个忙,但大部分时间,还在村子。涟漪知晓大虎不是普通的庄稼汉,有神秘任务在身,便任由他去。

    “你怎么回来了?”大虎略感惊讶。

    涟漪一挑眉头,“这是我的家,为何我不能回来?”

    “我还以为,你会留在县里。”大虎答。

    古代人和现代人是相同的,都向往都市,想成为城里人。而县城,便是城市,苏家村是乡下。

    苏家酒厂发展到了城里,大虎便以为,苏涟漪以后就不会回来了。

    其实对于涟漪来说,在哪,都是一样的。但她更喜欢苏家村,这里安静,给她安全感。“吃饭了吗?”她不答反问。

    “没,刚回来。”头发**的,一看便是又去沐浴。

    涟漪洗手入厨房,驾轻就熟。

    半个时辰后,丰盛的晚膳便被端上了桌子。

    大虎虽不说,心中却忍不住惊讶,苏涟漪实在与众不同。她能医病,能造酒,县城苏家酒铺靠她支撑,李府的关系靠她维持,人前她光鲜却低调,人后却心甘情愿的洗手调羹。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真的不相信,这世上会有如此女子。

    如今,这女子就坐在他面前。

    “累么?”本沉默的吃饭,大虎却突然忍不住问。

    “有点。”涟漪嚼着菜,点了点头。

    “……多吃点。”大虎道。

    “恩。”涟漪再次点头,又夹了一筷子菜塞入嘴里,嚼着。

    盛夏无风,闷热,许是要下雨。

    整整一天,涟漪身上的汗就没消过,吃了一顿晚饭,又折腾了一身汗,刚想烧水洗澡,却看到大虎一身清爽的模样,灵机一动。“大虎,拜托你件事好吗?”

    “好。”大虎答应的痛快,看她日日劳累,有些心疼,若是在与任务不冲突的情况下帮她做什么,他是极为愿意的。

    “陪我去仙水潭吧,我也要洗澡。”想起那冰凉的水,一身湿乎乎汗水的苏涟漪便兴奋。

    大虎直接拒绝,“不行,水凉。”

    “现在是夏季,没关系。”涟漪道。

    “不行。”

    “……”这大虎何时成了管家婆?涟漪纠结,“那你都去洗,为何不让我去?”

    “我是男人。”

    “我……我……没事的,我体质很好,再说男女平等!”刚说完,又觉得不对,男女平等在现代都未真正实现,她在这古代喊此口号,会被人怀疑神经不正常。

    大虎没抓她语病,一改平日少言寡语,反常解释道,“难道你忘了,上一回你跳下仙水潭,随后便病了。”

    “我……”一失足成千古恨,竟被人抓了把柄,“情况不同,那一次是因我一夜未睡,身体抵抗力弱,如今我体质很好,没事的,拜托了。”涟漪将声音放柔,略带撒娇状。

    大虎的浓眉动了一动,不得不承认,他心有些软了。这夏日确实难熬了些,何况这一整日无风,想必夜间会下雨罢。“我帮你准备沐浴水。”

    “我不是懒得准备洗澡水,是想去仙水潭,那水冰凉凉的多舒服,”涟漪有些赌气,“你不陪算了,我自己去。”说着,便跑去取了干净衣服和巾子。

    “你真要去?”见她抱着衣服,出了房门便要推院门,大虎赶忙冲过去拦住她。

    “那还有假?”涟漪道,白了他一眼。

    夜晚的苏涟漪,没了白日里的睿智冷静,此时正全身心投入地和大虎生闷气、吵嘴架。殊不知,她的模样看在外人眼中,有多可爱。

    大虎无奈,长叹了口气,“我陪你。”

    涟漪嘻嘻一笑,胜利的笑。“这样才是好同志嘛。”一边说,一边伸手拍了拍他的前胸,那棱角分明的发达肌肉,让涟漪暗暗啧啧有声。这货要是在现代,搞不好能当个明星模特,可惜了他的脸。

    早就答应了大虎治脸,但一直在忙,抽不出时间,涟漪暗暗发誓,等这阵子忙完,一定要去治大虎的脸。

    两人出了院子,正回头锁院门时,初萤挺着肚子蹦蹦哒哒地来了。

    “涟漪,大虎,你们要去做什么啊?”初萤笑眯眯的问。

    苏涟漪有些内疚,“抱歉了初萤,今天晚上没法陪你了,我要去仙水潭冲个澡。”

    初萤一听,很是开心,“我也要去。”

    “不行,你身子有孕怕着凉,你可不能洗那冷水澡。”对于初萤这个天然呆,涟漪很无语,丝毫没有马上当妈的稳当劲儿。她现在很好奇初萤死去的相公是不是变态,看着初萤和个孩子似得,也能忍心行夫妻之事。

    “哦,这样啊……”初萤有些失望,但还很想跟着去玩,“那我不洗,我陪着你行吗?”大眼睛闪啊闪的,满是哀求。

    “这个……”涟漪不忍心拒绝,但却怕这天黑路陡,初萤不慎摔倒之类。

    初萤看到一旁站立不语的大虎,灵机一动,“涟漪你必须带着我,我得帮你看着,否则他会偷看的!”小手一指大虎。

    “我不会!”大虎急了,怎么扯到他头上了,冤枉!

    涟漪哭笑不得,名义上,她和大虎是夫妻,是不怕看的。但实际上,她……确实怕大虎偷看。

    虽然大虎平日里从未表现过好色,但毕竟是血气方刚的男人,夜深人静,她又脱光在水中,这……不得不防。

    “好吧,但你要答应我,上山和下山时定要小心,拉着我的手。”涟漪道。

    “好啊,嘻嘻,一定一定。”说完,偷偷向大虎发出道歉的眼神——抱歉,拿你做幌子了。

    大虎不理她,扭过头。

    上山,很顺利。

    夜晚的仙水潭很美,一轮明月倒映在平静的潭水之中,许是有水的缘故,即便是在水潭旁,也能感受到阵阵凉意。

    涟漪生怕初萤不小心掉水潭中,给她规定了活动范围,若是离近水潭一尺以内,她就生气。

    初萤怕涟漪以后不理她了,便小心在离水潭一尺的地方,找了块大石坐着,双手支着小巧的下巴,眼巴巴地看着。

    大虎自然不在此,但也离得不远,因怕她们出什么意外,在山坡之下,将地上植物折平,他人则平躺其上,透过交错的树枝欣赏明月。

    “哇,涟漪的身材好好啊。”初萤突然一嗓子喊出。

    大虎皱眉。

    涟漪满脸通红,“别喊,有什么可喊的?”真是无语,虽然她怕被大虎看,但被一个女子这么盯着看也是不舒服,而且还不知如何反驳。“你我都是女子,我有的,你不是也有?惊讶什么?”

    初萤小嘴微撅表示不赞同,“当然不一样啦,涟漪的胸比我大,腰肢比我细,腿比我长,哇,涟漪的皮肤好好哦,白白嫩嫩的,好想摸一把哦。”

    “……”苏涟漪欲哭无泪,她不怕李玉堂,不怕李老爷,她谁都不怕,唯独怕这初萤小姑奶奶的,“你看就看吧,可千万不许过来。”

    “哦,放心吧,我从来都是乖乖的。”初萤做乖宝宝状点点头。

    涟漪下了潭。

    大虎突然觉得有些尴尬,左胸口莫名其妙跳的厉害。他强逼着自己镇定下来,因无法离开,所以便继续赏月。

    “涟漪的头发好美哦,好浓密,漂浮在水上又那么柔软,乌丝雪肤,若隐若现,我突然想起了一首诗。”初萤道。

    涟漪很后悔,也许她刚刚应该听大虎的话不来沐浴。如果她不沐浴,初萤便不会跟来,那初萤就不会看到她身体,更不会胡言乱语。更头疼的是,她现在脱光了在水中,拿岸上的初萤毫无办法。

    罢了,她认了,愿意说就说吧,她抓紧时间洗洗,赶紧下山。

    大虎的脑子很乱,眼前总是不时浮现涟漪巧笑倩兮的容貌,不时又有初萤说的只言片语,莫名其妙的口干舌燥,又莫名其妙的心跳,平静流淌的血液有些翻腾。

    他刚上伸手堵上耳朵,就听见初萤甜美软糯的声音扬起。

    “一双明月贴胸前,紫禁葡萄碧玉圆;夫婿调酥绮窗下,金茎几点露珠悬。”

    “黄初萤!”涟漪终于忍无可忍,狠狠一拍水面,发出很大的声响,“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好好的姑娘背这些色诗淫词,成何体统?你满腹经纶难道就是为了背诵这些?”

    大虎正准备捂耳朵的手僵住了,紧接着,只觉得浑身血液沸腾,身下有些难受,鼻子一腥,伸手去碰,竟然是血!

    “哦,知道了,我错了嘛。”初萤撅嘴,“以后我再也不说了还不行吗?涟漪你别生气了。”

    其实,生气谈不上,就是有些尴尬。苏涟漪再古板,也是个现代人,色情和岛国动作片文化也是见识过的,但听是听,看归看,千万别来用此形容她。

    上了岸,擦着身子,见初萤在一旁一声不吭,涟漪担心是不是自己的话说重了。“初萤,生气了吗?”

    初萤抬头看了看她,大眼中满是委屈,“没有,是初萤说错话了。”

    涟漪穿上了带来的干净衣裙,忍不住笑了,“你是女子,怎么能说那些话?我听见也就罢了,若是被外人听见,会觉得你行为不端,戳你脊梁骨的。”说着,将脏衣服叠好,抱在怀里。

    “知道了。”初萤也不是不懂,当初她也是背着家人,怀着好奇之心偷偷看的。

    “大虎,你在哪里?”涟漪左顾右看,见不到大虎的身影,这厮不会下山了吧?

    过了好一会,才传出大虎的声音。“洗好了?”

    “恩,洗好了,你人呢?我们下山吧。”涟漪感慨,难怪大虎每日上山沐浴,真是舒服,冰凉的潭水将暑气一扫而光,身上冰凉凉的,只觉得空气略带温暖。

    但……刚刚大虎的声音,怎么怪怪的,总觉得和平日里不一样,却又说不出怪异在何处。

    大虎从山坡下上山,“走吧。”

    “好。”涟漪一手抱着衣服,一手紧紧抓着初萤的小手,三人下山。

    大虎在前,初萤在中,涟漪在最后。

    从始至终,大虎都未转身,一直给涟漪一个背影,涟漪自然也没发现,大虎胸襟上的血迹。

    ……

    另一处。

    李府老爷的书房。

    丫鬟将稀释后的苏家药酒恭敬端入,轻轻放在了桌案一角,而后默默福了下身,恭敬退了出去。

    李福安正在查阅堆积成小山一般的账册,丫鬟的进出,丝毫没引起他半丝分神。

    丫鬟退出后,全管家入内,见老爷正忙,没吭声,在一帮默默站立陪着。

    李福安放下账册,伸手端过药酒,“大全,说吧。”慢慢饮用。

    如今他身子已恢复大半,除了按时饮用涟漪和周大夫最新配置的药方巩固病情外,已能稍稍酌饮些香茗水酒。

    “是,正如老爷预料,二少爷私下建立酒厂,这几日找了作坊,花高价从云台酒作坊挖来一位酿酒师父,从仙醉酒作坊挖了一位酿酒师父,并雇了多名经验丰富的酿酒工,欲在酒业打压苏家酒。”全康一五一十汇报。

    李福安一下子乐了,双眉一挑,“好,有趣。”今日的苏家药酒,真是香甜。

    全康也乐了,“还是老爷高明,若真对少爷说教,想必少爷也未必会服,如今让少爷白手起家,更能理解经商的真谛,买卖的不易。”

    全康从小便跟着李福安,忠心不二,这种话,除了全康,整个李府便没第二个人敢说。

    李福安越想越高兴,也不知是因最近身子大好,气顺通畅,还是因人逢喜事精神爽,喝着小酒,喜气洋洋。“我那儿子从小便天不怕地不怕,这苏涟漪,还是他怕的第一个人,从前怕涟漪缠着,现在则是处处与其作对,有趣。”

    全康也笑着答,“是啊,此时能激起少爷斗志的,想必也只有涟漪姑娘了。”说着,心中却隐隐担心。少爷在经商方面天赋极高,他怕……涟漪吃亏。

    “你说,谁能赢?”李福安喝完药酒,放下酒碗,兴致勃勃。

    全康皱眉想了一下,“老爷,您想听真话吗?”

    “是,就听实话。”李福安道。

    全康叹了口气,“小的认为,少爷能赢。涟漪姑娘确实聪明,但这做生意可不是单靠头脑便可,需大量经验。少爷从小跟着老爷走南闯北,对各行各业都有所了解,老爷身子不好的阶段,少爷将李家产业打理得有声有色,又怎么会败给从未经过商的一名女子?”

    李福安想了一想,“你说的不无道理,但此时不比往日,玉堂不是打理产业而是白手起家,难道你忘了他那孤傲的性子和急功近利的劣势?”

    全康又思考了一下,“即便如此,小的还是认为少爷能赢。”

    李福安哈哈大笑,“我们来赌五十两银子如何?我赌涟漪赢。”

    “为何?”全康问。

    “直觉,”李福安回答,做生意不单单靠努力和实力,更是靠了一种直觉和运气,“打赌否?”

    全康也来了兴致,“好,老爷,小的赌了。”

    李福安再次大笑,“击掌为誓。”站起身来。全康上前,两人击掌,哈哈大笑。

    片刻后,“老爷,您身子刚好,可要保重身体啊。”全康道。

    李福安点点头,站起身来,“好,去休息吧。”

    “小的送您,今日老爷去哪家院子?”全康上前扶李福安起身,陪着走出书房。

    李福安想了一下,“去桃姨娘那。”

    “是。”全康道,派小厮赶忙先行跑去,让桃姨娘准备。

    两人走着,突然李老爷停了下来。“大全啊。”

    “是,老爷。”

    李福安犹豫再三,最终,他还是没忍住,开了口。“二十多年过去了,我也想开了,不想逃避了,去帮我打听下,她的事吧。”欢快的气氛全无,唯有凄凉。

    全康点头,“是,小的知道了。”二十多年过去了,老爷还是放不下她。

    几名丫鬟提着灯笼,伴着这主仆二人前行,一路上再无人说话。

    海棠院。

    大半夜,李玉堂才风尘仆仆的归来。

    “少爷,您还未用晚膳。”墨浓道。

    “先备水沐浴。”李玉堂声音轻快,一想到这几日所付出的辛苦马上要得到回报,一想到今日大出风头的苏涟漪即将输得肝脑涂地,就异常兴奋,哪还有心思吃饭?

    已经许久没这么亲身躬行的做一件事,为了某个目的积极计划、筹备、实施。这种感觉从未经历,如今试过才知,是如此的酣畅淋漓!

    将白衣脱下,跳入满是温水的浴桶中,李玉堂闭目养神,头靠在浴桶边缘,忍不住畅想不久的将来,她将苏涟漪和苏家酒狠狠挤出市场,让她无丝毫立足之地!

    那苏涟漪真是可笑,凭那一点小聪明以为能有什么大建树?苏家酒确实降价,却也不便宜,口感也不是很纯正,最多是别有风味。酒的关键是什么?是品质!是口感!

    他如今就要让她知道,哗众取宠根本就是错误的。

    他好像已看到了苏涟漪哭喊着求饶的情景,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有了笑容,玉面微红,嘴唇朱润,美不胜收。

    那苏涟漪总是那么淡漠,明明是个痞子却要装模作样!那苏涟漪总那么狡猾,流氓就应有流氓样,狡猾给谁看?

    李玉堂突然睁开眼,眉头一皱,因为他突然想起当日在水下,气泡之中,那抹绿色身影游来,不顾他的反对将他“救”出水面,上岸后第一件事便是询问他是否受伤。

    他看不出她的假惺惺,她好像真不认识他了,奇怪。

    重新闭上眼,笑容淡了。

    如果那苏涟漪真输了,也许……他能放她一条生路……也许。

    ……

    苏涟漪如今知道了,大虎是个乌鸦嘴!

    去仙水潭洗澡之前,大虎便断言她会生病,她是不信的,但如今是……真病了。虽不是感冒,却也是能让人……不对,让女人死去活来的病,痛经!

    苏涟漪连想死的心都有了,她在现代是没这毛病的,身边朋友有,她只能表示同情加慰问,却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这该死的痛经能降临到她身上。

    她穿越来两个月,这两个月是没来月经的,因为体重急速下降的原因。

    女人一个月体重若是急速下降超过20斤,多半会暂时性闭经。因身体会得到一种危险信号——此时生活环境恶劣,生存得不到保障,不宜受孕。

    这个月也许是体重稳定了,来了月经,却着凉,痛经!

    比这个更严重的是,她真真不懂要如何对待这个东西,因为没有卫生巾!

    “大……虎……”房门被推开,涟漪面色苍白的扶着门框,声音嘶哑地叫住正准备出门的大虎。

    大虎一愣,赶忙跑了回来,“你怎么了?病了?”大惊失色。

    涟漪苦恼地摇了摇头,“帮我……去……找初萤……”该死,痛经原来是这么痛,从胃一直向下延续到小腹,钻心的疼,而且伴随着恶心和腹泻。

    大虎虽不解为什么要找初萤,却还是应允。“知道了,你去床上歇着。”说着便快速出了院子。

    涟漪痛苦地爬上了床,虽不知怎么处理,却也在下面垫了一些巾子。

    不一会,初萤急匆匆赶了过来,“涟漪,你怎么了?”冲入了涟漪的房间,大虎也跟了进来。

    涟漪刚想说,一回头看见了大虎,面色一红,“大虎,你……出去。”

    “……”大虎眉头不解地皱起,转身出去。

    见大虎走了,涟漪这才松了口气,“初萤,我来月经了。”

    初萤眨了眨眼,“月经?”而后恍然大悟,“你说的是月事吧?涟漪来月事了?”

    涟漪点头,面色更白,“月事用的那个……叫什么东西,你有吗?”

    初萤摇头,“没有,自从有孕,我就没来过月事。”

    “……”涟漪无奈,“帮我去喊孙家大嫂,拜托。”

    “哦,知道了。”初萤赶忙转身,亲自去喊人。

    一盏茶的时间,吴氏来了,带着苏涟漪想要的东西——喜条。这东西在鸾国称为喜条,意思是,女子来了月事能受孕,便是大喜。教了涟漪用法,煮了姜汤水放了好些红糖,让涟漪喝下。

    门外,大虎坐在椅子上,很是担心。

    吴氏出,小声问大虎,“昨日涟漪是不是着凉了?”血块不出,所以剧痛。

    大虎点头,将昨日之事说了。

    吴氏皱着眉埋怨,“大虎啊大虎,女人最怕受凉,你让你媳妇凉到了,以后可就不好怀孕了,你还要不要大胖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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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初萤(10花)anaran(1花)tinalinda(1花)tamyatam(1钻)乔依霏霏(18钻)提拉米苏l(5钻10花),谢谢各位,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

    今天状态很棒,灵感充沛,竟然在12点准时写完,终于可以睡个早觉了,开心!嘻嘻!求表扬!0:>_

064,劲敌(又是万更,唉。)

    古代没有去痛片,但女人却有女人的土方子。

    这孙家大嫂果然是个能干的,她煮了姜糖水,而后放了好多红糖,这红糖多到了什么程度呢?说是汤已不妥,几乎快成了红糖粥。

    苏涟漪刚开始是喝不下去的,甜的嗓子发疼,但盛情难却,一咬牙还是将这甜得发苦的红糖水喝下。能清楚的感觉到,那热热的苦入了口,顺着食道下了胃,紧接着浑身竟隐隐发暖,而后小腹的疼痛骤然减轻。

    太神奇了!

    在初萤的帮助下,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之前那套已被冷汗湿透,浑身的力气早就用光了,涟漪筋疲力竭地半睡半昏了过去。

    门外,吴氏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给大虎讲着一些常识,希望大虎能照顾好涟漪,把大虎听得满脸通红,却又不得不厚着脸皮听着。一来是不能被人发现两人是假夫妻,二来是……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听上一听,不希望苏涟漪再次病倒。

    当涟漪再次醒来时,已是下午。

    伸手一摸,她的床上竟还有一人,本来还有那一点点困意顿时全消,惊了一下,定睛一看,是初萤,这才将心又放回来,转念一想,自己也实在太无聊了,怎么能幻想睡在一旁的是大虎?

    睡着的初萤更像孩子,毫无防备,一张小嘴微微撅着,长长的睫毛如同两把小蒲扇一般。

    涟漪小心下了床,为初萤盖好了被子,便出了房门,大虎竟在院子中。

    “你今天没出门?”涟漪惊讶。

    “恩。”大虎点头。

    涟漪一抬头,已是傍晚,“又到吃饭的时间了,我去做饭吧。”

    “我做。”大虎冲上前。

    涟漪噗嗤一笑,“你会吗?”其实她想说,你做的能吃吗?没好意思说出口。“还是我来吧。”

    大虎的浓眉一皱,“那我来洗菜。”

    “不用了,今天你怎么这么客气?”涟漪忍不住轻笑。

    大虎浑身僵硬,很是尴尬,“孙大嫂说,你……这几日少碰冷水。”满脸通红。

    大虎虽和苏涟漪是挂名夫妻,却有名无实,大虎从未和女子打过交道,虽舞刀弄枪这么多年,长了个大个子,但却比一般少年还单纯羞涩。

    涟漪想了一下,“恩,这样也好,那就辛苦了。”予人玫瑰手留余香,她帮助孙家虽不计回报,但孙家人却感恩,一直待她很好,这个世界,还是美好的。

    涟漪在厨房内忙乎,大虎则在厨房门口用盆子洗菜,洗完后递进去,后者接住,两人的交谈不多,但却又无比默契。

    半个时辰后,当初萤揉着眼从房内出来,可口的菜肴已端上了饭桌,大虎正在摆筷子。

    “醒得正好,吃晚饭吧。”涟漪将围裙摘下,挂在厨房门旁,用一旁的巾子擦了擦手。

    “好的,嘻嘻。”初萤欢天喜地的跑到桌旁。

    饭桌上欢声笑语,为平静的小院子增添了生命一般,活泼。

    与苏家村的平静不同,另一的地方,却干得火热朝天。

    岳望县郊,一处敞亮的大宅,酿酒师傅在查看酒糟,屋外工人们正翻着酿酒原料,有马车驶来,在大门前停下。

    “东家,您来了?”一身褐色短打衣裤的中年人,见到大门处被随从簇拥而入的绝色少年,赶忙上前请安。他叫乔六,是这家新酒作坊的管事,而面前这位绝色少年,便是这家酒作坊的幕后老板。

    墨浓先入内,而后一闪身,一身白衣的李玉堂这才慢慢走了进来,清冷的眸子深处是淡淡嫌恶,因这环境糟糕。

    他修长白皙的手中轻握同色雪帕,捂住口鼻,过滤空气中的尘埃。

    这是酒作坊,美酒入窖前,原料要经过侵泡、蒸煮、摊凉等,这些工序都在院子中进行,院内空气自然不是那么干净。

    “恩。”李玉堂微微点头。“第一批酒,还有多久出窖?”

    “回东家,还有两天。”乔六赶忙道。

    李玉堂穿过繁忙的庭院,入了屋子,昏暗的室内也是带着淡淡浑浊,两名酿酒师正料理酒曲。

    酒业业内有一句行话,美酒三分技术、七分原料。技术虽关键,但原料却是根本。

    这酒曲,也是重中之重,直接影响了酒的风味。

    “东家。”两名酿酒师傅停下手中的工作,前来请安。

    李玉堂无声地点了点头,而后走了过去,放下掩住口鼻的帕子,食指捻了一粒酒曲,薄唇微启,放于口中。眼帘垂下,细细品尝。

    两名大师傅都不吭声,静静站立,等东家的评语。

    若是几天前,他们绝不是这般臣服,他们两人从前都是大酒坊的师傅,被这名少年以天价挖来,见这少年东家年轻,以为是家产万贯,开酒坊玩玩的富家公子哥,但随后,少年的本事却让他们大开眼界。

    无论是原料还是酒曲,甚至从入窖存酿到出窖品鉴,这少年都了如指掌,而且他的眼光之刁钻,品评之犀利,丝毫不亚于一名有着三十年经验的资深酿酒师傅。

    他们都在猜这少年东家的身份,后来听乔六说,原来东家竟是李府的二少爷,那名震商界的神童李玉堂,才恍然大悟,难怪此人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本领与见识。

    只不过,乔六再三叮嘱,切勿将东家身份说出去,违者后果自负。所以,这酒坊的名义老板是乔六,但实际上,背后的神秘东家是这李玉堂李公子。

    少顷,玉堂薄唇微微勾了一勾,缓缓点了下头。

    两名酿酒师傅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终于过了这严格的关卡。

    这少年东家哪是准备开坊酿酒?分明就是要酿出天宫的琼瑶!其用料之考究,标准之严格,是两人从未经历过的,不能差之分毫。

    乔六也暗暗舒了口气,总算是过关了,上前。“东家您放心,小的在这日夜监工,绝不会出现任何差错。”

    李玉堂点了点头,因淡淡的笑意,使本就出众的容貌更为倾城。“此酒名为胜酒,胜利之酒,三日后便在岳望县正式出售。”说完,便转身欲离开。

    其中一名酿酒师傅犹豫了好久,终于上前小心问出他的问题,“东家,这酒……售价几何?”别说他,连乔六都不知,乔六也是前一天晚上才知第二天需要他去做什么。

    李玉堂停了一下,而后微微一笑,“一坛,一两。”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乔六压下震惊,恭敬送少年东家出门,两名师傅在屋子中却大惊失色地商量起来。

    “一两?这一坛酒的成本也要一两半银子,即便是卖到五两也是不为过的,世人都说李公子是商界神童,但这……怎么做赔本的买卖?”其中一位师傅道,惊讶、不解、愤愤不平。

    另一位师傅也是如此,“是啊,这是怎么回事,原本我以为东家要酿出最好的酒,卖得最高的价,怎么才卖一两啊!虽然这价钱已比普通酒贵上了一些,但远远不到其成本。”

    两人小声讨论,皆是不可思议。

    过了一会,两人见送走东家的乔六回来,围了上去。“管事,这是怎么回事啊?”

    乔六也无奈,“别说你们不知,我也不知。”三人凑在一起讨论许久,却怎么也想不通,为何李玉堂要干这赔钱的买卖。

    那么李玉堂为何要干赔钱的买卖?自然是为了将苏涟漪的苏家酒挤出市场。那药酒虽好,但价钱昂贵,光靠一个药酒根本很难发展。

    回程的马车上,李玉堂半卧在马车中,随手玩弄着一颗玉珠子,唇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满脑子都是幻想苏涟漪跪着哀求他的模样,越想越开心。

    ……

    这是苏涟漪第一次用喜条,从前别说“用”,听都没听过。

    喜条就像内裤一样,更像过去日本人用的“兜裆条”,起到的是一个固定的作用,而后要准备几个柔软的布口袋,口袋中可以放置棉花、可以放置布,但更多乡下女人用的则是香灰。

    香灰,可以用祭祀烧香后用的灰,也可以用厨房柴烧尽的灰,其虽看起来很脏,其实干净得很。

    当盛满香灰的布袋脏了后,便换一只新的,香灰倒掉,布袋洗干净以备下一次用。

    如今涟漪用的喜条是新的,孙家大嫂送的,布袋子是涟漪睡着后,初萤临时做的。

    苏涟漪一时间无法习惯这喜条,接下来的两日便没去县城,窝在家中休息。白日里看着初萤教苏白和孙小锦读书,下午便和初萤聊天做女红,晚上与大虎默默无言地看月亮星星,日子过得平静又快活。

    下雨了,整整一天一夜的小雨,为酷暑降了温,第二日上午才放晴。

    中午吃过午饭,初萤和涟漪两人拉着小板凳坐在院子中,初萤继续教涟漪做女红。

    涟漪也是个手巧的,当年能在人皮上缝线,如今在布上也可以,虽刚开始不行,但经过练习后便也有模有样起来。

    “初萤,你在绣什么?”涟漪好奇地问。

    初萤女红极好,小一些的物件甚至都不用绷,拿在手上就绣,如今不知道在弄什么。

    “哦,涟漪你看,漂亮吗?”初萤抬起头,让苏涟漪看。

    只见一轮明月当空,被彩云半掩,月色下是平静的荷塘,芳草萋萋。很美的意境。

    “真美,这个是什么?是帕子吗?”涟漪惊艳。一般女子的帕子上都绣着什么鸳鸯蝴蝶,很少见绣风景的,真是与众不同。

    “不是,是你喜带上的布包。”初萤美滋滋地收了回去。

    “噗……”苏涟漪一个不稳,差点从小凳子上扑倒,“初萤,你能不能单纯一些,怎么总在一些问题上色情的很?”湖旁芳草萋萋,天啊,要多色情有多色情。

    初萤却一脸无辜,眨了眨眼,“为什么色情?我不懂。”

    涟漪一愣,看样子,初萤真是无意的,便红着脸作罢。“是我想多了,但是,你绣这个作什么,这么**的东西,平日里也不拿出来展览,弄得再好看有什么用?”

    初萤刚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我……我喜欢。”便不再语,低头绣起来。

    ……

    当苏涟漪觉得身子舒服了,“重出江湖”,已是三天之后。

    涟漪赶到了苏家酒铺,却惊讶的发现,酒铺生意平淡,门可罗雀,相反,在十字路口的对面,新开了一家酒铺。

    那酒铺门脸并未怎么装修,很朴素低调,但小小的门却已挤之不下,那铺子就如同不要钱一般,人们急匆匆地冲进去,买了两坛后再挤出来,哈哈笑着,像捡到了便宜。

    “涟漪,你来了?”苏皓见到自家妹子在酒铺门口,转头盯着对面酒铺看,有些难为情。

    “哥,那边是怎么回事?”涟漪问道,犀利的视线盯着对面酒铺看。

    “是……”苏皓难为情,“这酒铺是昨日开的,也并未做什么宣传,但不到一日的时间便在县城里传开了,再也没人来买……我们的酒了,都跑去买那一家的酒。”

    涟漪大惊,这是什么情况?短短一日不用任何宣传便能引起抢购,这在现代,即便是苹果手机出售也没这么轰动。这怎么可能?

    “涟漪,都是……都是哥没用。”苏皓言语结巴,很是惭愧,心中自责,自家妹子辛苦将苏家酒铺支撑起来,前几天都热闹,但后来妹子病了,酒铺的生意就一落千丈,都是他的错。

    涟漪转过头来,柔声安慰。“哥,不许瞎说,你是最棒的。一种酒大卖,定有它的原因,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去看看。”

    苏皓一惊,伸手拉住涟漪,“你别去,你一名女子,不安全。”

    涟漪噗嗤笑了,“光天化日的,这可是在县城,我们县老爷的画像还挂在我们苏家酒铺墙上,他们能耐我何?”将苏皓的手拉下,“没事的,哥,当时酒铺开张第一日,我一直隐在暗处,他们不认识我。”

    “这……”苏皓还是不放心。

    “哥你回去,我去去就回。”说着,不顾苏皓的反对,穿过十字路口,便向那新开张的酒铺而去。

    那酒铺很有特色,虽未装修,但那牌匾却是用料上乘,上面只写一字——胜!

    涟漪不解其意,胜?这是什么意思。

    店铺内,人多得吓人,大家都是拼命挤进去,又拼命挤出来,连里面店小二喊出的口号都与众不同。别的酒铺喊的都是“客官快进来买酒”,而这家名为“胜”的酒铺,小二喊的却是——买完了就赶紧出去,给别的客人让位置。

    正好有一个人向内挤,涟漪犹豫了一下,便赶忙跟着那人,顺着那人努力挤出来的一条“血路”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店内的装潢极为普通,就是迎面一个长长的柜台,柜台后面是墙,有门,门前立着一只三折屏风,屏风上是竹子,赏心悦目。

    掌柜和小二在柜台前,不停有工人往返于身后仓库与柜台,搬运酒,可见买酒人之多。

    这些人如同疯了似的抢购,都想多买,但店里却规定,一个人最多只能买两坛,想买,明日早来。

    所以这些人抢购到了两坛酒后,只能挤出去,嘴里还碎碎念着:明天带着老爹来,多买几坛。

    涟漪真是不解,这到底是什么好酒,让人们如此疯狂!她甚至一度怀疑,这酒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违禁药品,例如……达麻!

    其实众人不知的是,柜台后的屏风,是一只单向屏风,此为一种独特的刺绣手法,这样的屏风,从外是看不到内的,但从内却可清清楚楚看到外面的景象。

    众人都以为此时在柜台上的乔六是老板,其实真真正正的老板不是乔六,另有他人,此人正在屏风之后,一边翻看账册,一边等人。

    当看到苏涟漪的身影时,素白的手猛地一合账册,唇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他等的人,终于来了。

    涟漪却浑然不知,注意力都在身旁的人身上。这些人轻车熟路,应该不是第一次来,隐约听见刚刚有两人交谈,原来这酒铺开张有了一次试酒品尝,口感好到让他们终身难忘,于是今日便挤破头的来买。

    口感就能这么好?涟漪心中暗暗纳闷。

    按理说女子和一群男人挤着,很容易被占便宜,何况是苏涟漪这样有姿色的女子,但这些男人眼中根本没有苏涟漪,只有美酒!美酒!

    苏涟漪个子高,即便是在男子之中,也不算矮个,她很留意地观察身边每一个人,看衣着、看谈吐,偷听他们的交流内容,推断他们的购买意图和购买习惯。

    但,无丝毫收获,因为这些人有富有贵,遍布社会各个阶层,唯一的共同点便是——喜欢喝这家酒铺的酒。

    屏风后的李玉堂,放下了手中账册,一动不动地盯着苏涟漪,眼中满是震惊和不可思议。因为,他能看出这苏涟漪并非随便来凑热闹,而是在疯狂搜集资料,这些事,他也做过,他知晓。

    到底是什么改变了苏涟漪,如此翻天覆地的改变!?无论是从容貌外观,到性格能力,现在的苏涟漪,简直便是完美无缺!

    即便在人群中如此拥挤,她都能保持住平日里的端庄,那双乌黑的眸子如同幽静的深潭一般不被人所搅乱,浑身散发出的沉稳,即便是真正的大家闺秀都无法做到,那股沉稳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经过时间的沉淀,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

    终于,涟漪前方的人购买了两坛子酒,开开心心地转身挤出去了,轮到了涟漪购买。“掌柜,我想买两坛,多少钱?”即便衣服被挤得有些皱了,但声音还是无比恬淡。

    “姑娘,实在抱歉,不赶巧儿,酒卖没了。”乔六一脸歉意道。

    听闻酒卖没了,一众人发出不小的嘘声,十分失望地纷纷挤了出去,刚刚还挤得水泄不通的屋内,一下子宽敞起来。

    涟漪还站在柜台前,眼中满是失望,心中在纠结,是应该走开,还是应该继续磨他一磨?她也是开酒铺的,知晓这酒铺定然还有备酒,以备不时之需。

    见众人都走了,整个酒铺除了她便没第二个客人,有小二开始整理柜台,有小二开始扫地,涟漪决定,还是磨吧,早一日知晓原因,便早一点做出决断。

    灵机一动,淡然的脸上瞬间凄楚。

    “这位大叔,您能不能卖给奴家一些,奴家的老父从村里来探望奴家,明儿一早就走,奴家嫁到县里,要伺候生病的公婆无法回家,奴家……”涟漪掏出手帕,在眼角擦上一擦,“奴家只想用最好的酒,最好的菜招待父亲。”

    屏风后的李玉堂一愣,差点笑出声来,赶忙捂住嘴,生怕被苏涟漪发现。

    一旁的墨浓惊讶,自家少爷从来都是冷傲,很少喜形于色,何况是这么爆笑。但想一想那苏涟漪,他也很想笑。不得不说,这个女子真有才,说谎和喝茶一般随便,说出的谎话却又十分打动人心。

    多亏他从前知晓苏涟漪,否则此时此情,想必他也能被骗了去。

    乔六很有感触,他也有女儿,远嫁了出去,看到面前这位女子便想到了自己女儿,他每一次去探望,自家女儿也是费尽心思地好菜好酒招待。

    若是可以,他真想卖出去,不,是送给这位姑娘,但……这里真真不是他能说得算的,李公子不放话,谁敢拿酒?

    很是为难,“姑娘啊,今儿真是没酒了,要么名儿一早你来,早早的,我第一坛酒就卖给你好吗?”乔六试图找方法安慰这位重孝道的可怜姑娘。

    没酒?骗谁呢?若是酒铺一坛酒没有,出个紧急状况怎么办?这乔六一看就是个老经商,怎么会不懂这个?

    涟漪在心里想,却没说出来,那一双大眼瞬间布满氤氲,紧接着,晶莹的泪珠便如同断了线的珍珠般低落,“大叔,我家村子离县城很远,要走上整整一天,明儿爹天不亮就得起程,若是起程得晚了,晚上怕遇到狼。”

    此时就连苏涟漪都暗自惊讶,没想到竟能哭出来!难道她也有当演员的潜质?自我表扬一个!

    其实人就是如此,在一个语境中,说出一些动人的话,感动了外人的同时也感动了自己,换句话说,这就看是否“入戏”。那些演员情到深处的哭是真情流露,那些哭不出的演员,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没真心在演,在糊弄。

    墨浓吓了一跳,那手段高明的铁娘子苏涟漪竟然……哭了?怪!真是怪!

    李玉堂的笑僵在嘴角,眉头一皱,该死地又想起当日,她强行“救”他上岸时的关切表情。竟笑不出了,这苏涟漪真是鬼,鬼得很!

    涟漪把乔六弄得很不是滋味,一颗心堵在嗓子里,越发想见自己远在他城的女儿。

    “让乔六进来。”李玉堂冷冷吩咐。

    有一小厮出了屏风,在乔六耳边低语几句。

    “姑娘抱歉,我失陪一下,您……您在这里等下。”乔六歉意道,而后转身入了屏风,打算即便是违逆东家,也要求着东家拿出一坛子酒。

    “好,奴家等您。”涟漪用帕子抹干了眼泪,温婉一笑。

    这一笑容,让屏风后的李玉堂又是深深一震,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在心底荡漾开来。

    “公子,这……”乔六准备和东家说清,在酒铺,他要称呼李玉堂为公子,不能暴露其东家身份。

    “拿出去一坛。”李玉堂不动声色。

    乔六大喜,“谢谢公子,谢谢!”而后亲自抱起一坛酒走了出来,喜气洋洋,“姑娘,真是幸运,刚刚我入仓库,却发现还余下一坛酒。”

    涟漪脸上是惊喜的笑,“太好了,大叔,您人真好,多少钱?”其实心里在想,早知有备酒,但还是很感激这老板,毕竟人家为了她破例。

    “按理来说,我们胜酒,一两银子一坛,但看在姑娘的一片孝心,这一坛是我乔六送你的,真是希望这天下儿女都有姑娘你这样的孝心。”乔六真心道。

    涟漪能看出,乔六并未说谎,他是真的有感而发,“不行,这银子,是奴家应该给的,大叔也是做生意。”心里却暗暗惊讶,怎么竟和苏家酒一个价钱?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故意?

    “孩子,这酒,大叔说送你就送你,我也有女儿,每每去探望,我的女儿也是这样为我寻好酒,备好菜。”乔六笑道。

    涟漪点了点头,“那奴家就不和大叔争了,回头,奴家还买大叔家的酒。那么奴家告辞了。”说着,抱起酒坛,轻轻福了下身,转身便走。

    李玉堂平息了心底的异样,对苏涟漪这谎言,表示极为不屑。为了一坛子破酒就放下身段,还哭啼啼的,女人,永远不成气候。

    涟漪快走出酒铺时,看到地上纷杂的脚印,又想起刚刚那和蔼的大叔,嫣然一笑,又转了回来。“大叔,这一坛酒,奴家也不白要,奴家送你一个好点子吧,这点子,整个天下独一份。”

    乔六一愣,“天下独一份的好点子?”

    屏风后的李玉堂也是一愣,好点子?独一份?口气真大!

    虽然不屑地想着,但心里还是隐隐期待。

    “是,”涟漪放下怀中的酒。“大叔,若是以后日日都有这么多人争抢着买酒,您愁是不愁?”

    别说,乔六还真愁,“哎,没办法啊,姑娘,愁又有什么办法?这一日别说老朽,就是连这些年轻力壮的小伙计都喊破嗓子,不知明日可如何是好。”

    “奴家有个方法,让这些人排着队,一个个来买酒,大叔您说,这个是不是天下独一份儿的好点子?”涟漪微微一笑。

    李玉堂双眸猛地一亮,还有这样的点子?

    墨浓也是满心期待,这苏涟漪为什么总能想到他人所想不到的东西?

    “真的吗?姑娘快来说说,若是说的好,明日你来,大叔再送你几坛。”乔六一下子乐了,这可解决他最大的烦恼,从昨日到今日,他嗓子生疼,喝什么药都不管用。

    地上满是浮灰,涟漪款款而动走到正准备扫地的小二处,“小二哥,扫把借奴家一用。”

    店小二便伸手将扫把递了过去。

    涟漪接过来后,一个倒转,扫把头向上,扫把杆向下,“大叔看好。”说着,便在门口出处开始画线,一直延伸到柜前一尺半,而后那线条猛地一转,与之前那条线平行,又画了一条线,两条线一直延伸出了铺子。

    乔六不解,这是什么东西。

    李玉堂默默站起身来,贴着屏风,敛着眸,仔细盯着苏涟漪的一举一动。

    涟漪画完,将扫把又还给了店小二。

    “沿这条线立起一道曲型栏杆,东为入口,西为出口,在入口出口处设置两人把手,入口不许出,出口不许入,这样,拥挤的人群便成了一条长龙,以此入内购买,购买后就排着队伍依次出去,不会造成丝毫混乱。”

    乔六惊讶,听着女子的话,脑子中已有了那样的景象——客人有条不紊地排队入内到柜台,买完酒又依次拿着酒出去,高!真是高!

    “姑娘,这真是个好办法!看来这坛酒,老朽没白送!”乔六顿时高兴异常!

    墨浓惊讶,这方法看似简单却真真有效,但从前却没人提出。

    李玉堂则更是惊讶,睁大了眼,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光看着苏涟漪,眼中的复杂,更是多了。

    其实这方法在现代不算什么新奇,火车站、地铁站,多的是这种维持秩序和控制人流的栏杆。

    “还有。”涟漪继续道。

    大家都以为这女子提出了好方法后,没想到,这貌美的女子又说话了。

    “姑娘请说。”乔六赶忙道。

    涟漪一指门外,“若是人群从这个口入,从另一个口出,那么您可以站在这个位置。”说着,指着柜台临近入口处,“让小二站在这个位置,”指了出口处,“这样,大叔您可以只管收钱,而客人交了钱便向前走拿酒,这样卖起来很快,说不定,一天的工作,半天就能做完。”

    “是啊,姑娘,您还真是聪明啊!”乔六一拍大腿。

    涟漪抱起酒坛子,微笑着为乔六微微福了下身,“是大叔人好,老天是公平的,好人定然有好报,祝大叔生意兴隆,奴家告辞了。”说完,便转身离去。

    苏涟漪的身材很高,虽不算消瘦,但在这高挑的身材衬托下,无比窈窕。手上抱着一只酒坛,无丝毫狼狈,一举一动都自然优雅。

    胜酒铺打了烊,关了门,涟漪则是抱着酒坛向苏家酒铺后门走,一边走一边纳闷,她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这家酒铺明明是她家的劲敌,她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哎,真是!她悔死了,悔死了!若是能将那酒铺的员工都累趴下,想必她家的生意也就好了。

    这些,也就是苏涟漪想着玩玩,做生意靠的是公平竞争,靠的是品质,她可不屑用什么小聪明得胜,多行不义必自毙,那样的生意走不长远。

    但如今,她必须要知道那胜酒为何就能吸引客人。

    胜酒铺,小二们都下了班回家,仓库只有三人,李玉堂、墨浓和乔六。

    “东家,这些便是今日的账。”乔六将账册双手奉上,心中却越来越纳闷,为啥东家要干赔本的买卖?这样卖的多又有什么可取,卖的越多,赔的就越多。

    李玉堂连看都没看,“账册,一个月交一次就好。”这种酒作坊和酒铺,在李家的家业看来,实在小得不能再小,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是,东家。”乔六更是不解了,心中感慨,有钱人的心思,他们穷人永远无法理解。

    “少爷,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墨浓在一旁轻声提醒。

    “恩。”李玉堂站起身来,走向酒铺后门,一举一动满是优雅从容。后门,有马车等候,其上没有李家标志,是为怕外人察觉身份而特意购置的马车。

    李玉堂上了马车,车夫赶着马车没去李府,而是去了县城另一处别院。

    当路过苏家酒铺时,李玉堂忍不住小心掀起车窗帘子的一角,向内观望,连他自己都未发现,他在下意识地找那道倩影。

    马车呼啸而过,他略带失望地放下了帘子,并未见到。虽不愿承认,但苏涟漪确实是个聪明绝顶的女子,就不知,她拿到了胜酒,又会做出什么决策。

    他,很期待。

    马车外,墨浓坐在车夫一旁,心中不免担忧,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次,少爷会输。

    李玉堂自然是看不到苏涟漪了,因为苏涟漪没在酒铺一楼,而是在二楼。

    苏家酒铺的生意几乎停滞,除了偶尔有人来询问购买药酒,但药酒毕竟价格高昂,是普通酒的整整五倍,除了有钱人家外,便只有病入膏肓的人来购买。单凭药酒根本无法支撑苏家酒铺。

    一楼只有一名小二在招待,苏涟漪和苏皓则是在二楼。

    当将酒坛上的油纸掀开,浓烈的酒香瞬时充满了整个房间。

    “好酒!”在酒类算是个行家的苏皓,忍不住挑起大拇指。

    涟漪的心狠狠一沉,糟,情况不妙。这酒还未饮用,光闻味道便能吸引住酒类行家的大哥,看来苏家酒很难超越这个酒,何况此酒与苏家酒价钱一样。

    拿出了两只空碗,倒了酒下去。

    涟漪捧起了酒碗,小酌一口,那温热香甜,瞬时顺着食道向下,浑身暖洋洋的舒服,“确实好酒。”连她也不得不去夸奖。

    苏皓连饮了三口,似欣赏,似回味。但突然,他的神色颓废下来,放下酒碗,不再品尝,双手痛苦的抓着头发。“涟漪,我……我们的苏家酒……达不到这个口感。”

    “为什么,差在哪?”涟漪追问。

    苏皓很沮丧,“这酒,先不说工艺,单说原料和酒曲。原料用的和我们一样是熟料,但却翻熟两次,也就是说,我们苏家酒从蒸、闷、复蒸、摊凉算一次,他们要作两次。再说酒曲,我们的酒曲是用粗粮,口感单薄,但胜酒用的却是细粮,是米!所以其口感绵柔,底蕴十足。”

    涟漪大吃一惊,“哥,为什么他们这么做,价钱却与我们一样都是一两?”

    苏皓也是不解,“按照这么算,他们的成本都不止一两银子,为何却能卖上一两?”

    涟漪慢慢在椅子上坐下,静静思考了一会,突然敛了眉,微微一笑,伸手在自己沮丧大哥的肩头轻轻拍了一下,“哥,别自责了,如今原因也查出,这并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们苏家酒秘方的错,若是我们这样精细加工,配合我们的秘方,口感会比他们的好。”

    苏皓也点头,“是啊,若是不计成本,我也可以酿出好酒!”信誓旦旦。

    涟漪一双素手轻轻端起胜酒,一点点喝下去,一边享受着美酒带来的愉悦,一边细细将刚刚所发生的每一件事在脑海中过滤。

    那老板人很随和,虽眼中有着商人固有的精明,但能看出是个好人。可是这酒却名为“胜酒”,强势、霸道,给人一种不容忽视的侵略感,而且又好像带着……某种目的。

    苏家酒铺开张后第三天开张、两家酒铺面对面、不计本钱的出售、带着十分强劲侵略性的名字、还有掌柜那有一丝犹豫的眼神。涟漪的眸子微微眯起,如果说现在还想不到对面那酒铺是谁开的,那她就是个傻子了。

    “哥,别担心,我们还照常开业,还照常卖酒,一分不降。”涟漪对苏皓道,“找个机会,你和大虎碰个头,大虎对品酒颇为在行,看看你们能否在不影响成本的情况下改良下酒的口感,毕竟,品质还是根本。”

    “恩,知道了。”苏皓道,“那……那个胜酒……”

    涟漪微笑着摇了摇头,微微一回头,看向那酒铺的方向,唇角勾着,眼神似妩媚,似不屑,“胜?哼!走着瞧,我会让他连内裤都输光。”

    苏皓想了一想,“涟漪,内裤……可是亵裤?”

    涟漪愣了一下,脸一红,怎么不小心说这么恶劣低俗的话,善哉善哉,“呵呵,哥,你就当没听见吧,我失言了。”赶忙纠正口误。

    岳望县一处精致别院,某人刚刚沐浴完,穿上了干净衣衫,还是一袭雪色,突然打了两个喷嚏。

    “少年,您是不是着凉了?”墨浓赶忙道。

    李玉堂摇了摇头,“无碍。”说完,不知不觉看向窗外,脑海中又慢慢隐现出一道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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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小暖clover(1花)阁楼上的小猫(5钻)小气爵西(1花)tamyatam(1钻)提拉米苏l(20花)tinalinda(1花)初萤(30花)谢谢你们送丫头的礼物,谢谢!

    另外,想感谢看官a8015715送的15张月票。15张啊!乃是怎么攒的啊!太牛了!

    其实,看官们送丫头所有礼物,花、钻、评价票、月票,丫头都十分感谢,真的想点名逐一感谢,以表示诚意!但题外话只有300字限制,实在写不下,呜呜呜呜呜。

    最近丫头正较劲脑汁的研究,如何在300字内把你们的名字都挤下,还在努力的想!0:>_

065,是她(为毛又万更?)

    苏涟漪因考虑到大虎不愿离开村子,便趁着县城内酒铺打样后将苏皓唤了回来,逼着苏白睡在铺子里打更。

    涟漪家的院子,灯火通明,还是那张树下的小桌,围着四人。

    苏涟漪、初萤、大虎和苏皓。

    桌子上摆着三只碗,碗里面盛着水酒,在灯烛光下,映着盈盈光彩——这酒,便是胜酒。

    初萤崛着小嘴,“涟漪,我也想尝一尝,只喝一点点,行吗?”苦苦哀求。

    “不行,你有孕在身,酒精对胎儿不好,别磨了,我是不会让你喝的。”涟漪道,铁面无私。

    为什么苏涟漪一个现代人也这么能喝酒,难道她的酒量很好?自然不是!这个还要从古代的酿酒工艺说起。

    古代更多饮用的是酿造酒,最高十五度,十五度极限的酒品太少,一般酒水都是十度左右,其相浑浊,但口感香醇,营养含量也比蒸馏酒要丰富许多。

    而现代那种动辄五十度的高度酒,却是蒸馏酒,与酿造酒不同,蒸馏酒靠水蒸气遇冷液化原理,将酒精蒸馏出来,虽带着些许原料的香气,但与原汁原味的酿造酒比,简直便如同直接喝酒精一般,少了味道。

    所以说,酿造酒,其风味口感更为重要!

    大虎没像苏皓那样,闻到酒味便赞不绝口,还是那一张食古不化的脸,端起碗饮了一口,却没急于咽下,让酒水在口中停留,品其味道。

    其他三人不吭声,眼巴巴地等着大虎做品酒结论,而大虎则是垂着眼,将口中的第一口酒慢慢咽下后,又喝了第二口,这第二口并未在口中停留多少,而是直接咽下,当第三口酒喝下后,放下了碗。

    “好酒。”大虎道,“此酒属于一等酒,即便是宫中贡酒也不过如此。”

    初萤闻此,更想喝了,趁着苏涟漪注视大虎的时候,小拇指伸入涟漪的碗中,飞快蘸了一点,而后含在嘴里品味道,一双大眼眯成月牙,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大虎的话。

    苏涟漪一颗心都揪起来了,盯着大虎的双眼很是焦急——还贡酒!你一个乡巴佬懂什么贡酒,你是嫌苏皓和初萤不知道你身份可疑?埋伏就应有个埋伏的样子嘛,别总暗暗透露身份好吗?

    大虎突然明白过来涟漪的眼神,轻轻一耸肩,也回给她一个眼神——是你让我品酒的,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涟漪赶忙看向一旁的苏皓,还好,苏皓这人思想简单,根本没抓到大虎话里的把柄,“是啊,它的原料翻熟两遍,其酒曲也是上等精米,这酿窖的温度控制的也极好,既不过高致使酒曲停酿,又不会过低造成酒劲不足。”刚说完,苦恼再次爬上了面庞。

    初萤又满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大虎一挑浓眉,“苏家酒,要么就在原料上下功夫,但势必要造成成本提高,要么便如此,毫无竞争力。”下了断言。

    “要不然……我们降价?”苏皓犹豫道。

    “你降,那人也会跟着降的,几千两银子对于他来说什么都不是,但几千两,能把我们苏家小酒铺活活压垮。”涟漪冷静分析。

    “那怎么办?难道苏家酒厂就要断在我苏皓手里?百年之后,让我拿什么脸面去见爷爷和娘?”苏皓很痛苦,两手支在桌子上疯狂抓头发。

    涟漪抓住苏皓的手,制止他的自虐行为,“哥,别担心,我已有了办法,最近可能要出外考察,而后实施。”

    大虎用一种惊讶的眼神看着苏涟漪,事到如今,已没了丝毫退路,那胜酒就是要致苏家酒于死地,她还能有什么办法?

    苏皓惊讶地抬头,那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真的?涟漪……你……真的有方法?”

    苏涟漪微笑,眉目和蔼,语调温柔如水。“哥,涟漪何时骗过你?”

    苏皓抓住苏涟漪的手,“妹妹,你……哥没用,什么事都得靠你,妹妹,辛苦你了。”

    涟漪缓缓摇头,“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哥不是没用,哥是脚踏实地做事之人,你的优点,我也很欣赏啊。”

    初萤没耐心看两人兄妹情长,十分焦急,抓住涟漪的衣襟,“涟漪,快告诉我你有什么方法?涟漪好棒啊,什么事都难不住你,我最喜欢涟漪了。”

    “这个啊,”涟漪明亮的眸子转了一圈,“天机不可泄露,泄露了,就不灵了。”

    “告诉我嘛。”初萤不依。

    大虎无声地笑了一下,心中暗想,这苏涟漪想必根本没什么好方法,此时说来是为了安抚苏皓和初萤。转念一想,苏涟漪也是一名弱女子,这大事小事都由她来定夺,确定难为她了。

    试问,苏涟漪到底有没有好方法?自然是有的。

    苏涟漪从不是无的放矢之人,只不过现在万万不能说。吸取了上一次去仙水潭的教训,她总结了个经验——若是出门办重要事,要瞒着初萤,不然她一定要跟着去,这孩子越来越任性,她却无可奈何,毕竟初萤有孕在身,不想让初萤心中不快。

    初萤见软磨硬泡也套不出来涟漪的决定,便只能作罢。

    接下来,是大虎和苏皓的时间,两人对比胜酒和苏家酒,反复品尝思考,研究秘方改良方案。

    苏涟漪是不懂酿酒的,也有些乏了,便离了席,不顾初萤反对,将她强硬送回家休息——孕妇必须要保证睡眠。

    当涟漪送初萤归来时,发现苏皓和大虎两人还在热火朝天地研究讨论。

    涟漪笑了一笑,并未打扰两人,而是入了屋子,收拾起自己的房间。自己的房间收拾完,还是闲来无事,便帮大虎收拾房间。

    大虎的房间还是那么整洁,一尘不染的根本不像个男人所住之屋,无论是衣物还是杂物,都摆放得井井有条,这摆设,从这房间造好的第一天便是如此,一个多月的时间,竟没一个物件换了位置。

    一个人的行为能反映出那人的性格,而从这一点看,大虎是一个极为自律,又富有原则之人。

    涟漪在大虎的房间转了一圈,竟觉得无从下手,于是便退了出去。

    正争论得热火朝天的苏皓一回头看见了涟漪从屋内出来,很是尴尬,“呀,真是抱歉,因为和大虎实在聊得投机,竟忘了时辰,耽误你们休息了。”

    这是苏皓第一次与这位妹夫深聊,从前片面接触只觉得大虎老实能干,但如今深聊才发现,这个大虎知识渊博、见识广阔,虽面貌丑陋了一些,但男人的容貌有何重要?不得不说,自家的妹子捡到宝了。

    但转念一想,也不是这么回事,大虎虽好,自己妹子也不是个凡人,只能说两人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罢。

    “哥,不用,时辰还早,平日里我和大虎也很少这么早休息,你回一趟村子不容易,再多谈一会吧。”涟漪赶忙阻拦。

    大虎的脸,通的一下红了,苏皓的意思是两人休息,自然是同床共枕,而涟漪也没反驳,说得还自然,为什么他就……就……

    正说着,院子被人一脚踹开,极为粗鲁。

    大家惊讶,抬头一看,竟是蒋氏。

    自从苏皓将酒厂搬到了新址,便因太忙,回不了苏家村的家,后又日日在县城酒铺打更看店,更是不能回家。不仅“不能”,更是“不想”。享受了安宁平静的日子,苏皓便再也不想回去面对泼妇一般的蒋氏。

    蒋氏日日在家盼着苏皓归来,憋着气,却日日等不到,这火气越来越大,直到今日听说苏皓回了村。

    回了村竟不回家,岂有此理!这不,火冒三丈的蒋氏便直接冲到了苏涟漪家,准备将那不回家的苏皓抓回去。

    “我说苏皓,你还要不要家了?自从搬到县里就日日不回家,好容易回来一次就猫这个不见光的地儿,你这是作死呢?”指着苏皓便破口大骂,顺带着将苏涟漪一家子都骂个狗血淋头。

    涟漪愣了一下,随后被气得哭笑不得,这世间怎么有如此不讲喇人?大哥平日里就被这泼妇如此欺负?简直欺人太甚!

    但苏涟漪转念又一想,外人再愤愤不平又有什么用,大哥一直未反驳,也许便习惯于这种生活方式。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别人家的事,非但情非得已,最好少插手。

    想到这,涟漪便退了回来,静观其变。

    大虎冷冷地看了一眼蒋氏,那杀气让蒋氏下意识退了一步,蒋氏刚想破口大骂,但一看大虎那魁梧的身材,比清瘦的苏皓高上一大头,粗上一大圈,便没敢吭声。

    “说你呢苏皓,装什么死人?平日里十棒子打不出个屁,知道的人说你沉默寡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哑巴傻子呢。”蒋氏双手掐腰,指桑骂槐,看似指名道姓骂苏皓,其实却是暗损大虎。

    大虎岂能听不出?但好男不与女斗,只能气得肌肉紧绷,又无可奈何。

    “大虎,明儿把我们家院门换了,换个结实的,”涟漪慢悠悠地开口,好像真是夫妻之间的平淡交流,但突然话锋一转,语调中满是讥讽,“否则总放进来什么阿猫阿狗,脏了院子。”

    “苏涟漪,你说谁呢?”蒋氏一下子火了。

    “谁承认便是说谁。”涟漪还是那种不温不火的态度,一扭头,“听见了吗,大虎,就算是疯狗不咬人,但在那一个劲儿的叫,也够恶心人的了。”

    即便是不苟言笑的大虎,如今也忍不住想笑起来。白日里这苏涟漪可定夺整个苏家酒厂的命运,运筹幄;夜晚却可以放下身段与蒋氏对损,泼妇骂街。不得不说,苏涟漪是个全才。“恩,知道了。”既然她帮他出了头,他自然也要帮衬着不是?

    “你……你……”蒋氏气坏了,“苏涟漪,我可是你大嫂!”

    涟漪一挑眉,“你哪里像我大嫂?丝毫没有涵养,当着外人面便大骂我哥,你给男人留一点面子吗?在你眼中,我大哥是什么?你嫁到我们苏家,又做了什么贡献?日日和那刘氏鬼混,人家刘氏都和你划清了界限,你还看不清自己的德行?这些话,作为小姑子的我本不应该说,但蒋氏,你太过分了。”

    “你……你……”蒋氏没想到涟漪这么指鼻子骂她。

    “你真以为我们苏家好欺负,你以为我哥除了你就找不到第二个女人了?以我苏家现在的钱财和地位,我哥放话纳妾,这方圆几十里的大村小寨哪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不动心?”涟漪狠狠道,“蒋氏,不得不说,你的命好,因你嫁给了我哥,但一个人命运再好也禁不起作,多行不义必自毙,你早晚有一天要吃到自己的恶果。”

    蒋氏见说道理争不过苏涟漪,便开始准备戳她痛处。“苏涟漪,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你忘了当初去勾引李家二少爷……”

    “够了!”苏皓终于怒了,此时即便是脾气再好的人,也到了极限,他不是怕蒋氏,而是觉得一个女人千里迢迢嫁给他,他便要疼她、爱她。若是女人任性,他可以忍,若是女人打他骂他,他也可以忍,但却受不了她辱骂自己的家人!

    二妹涟漪如今懂事了,可喜可贺,而当初做的那些混账事便成了一道伤疤,他从来不提涟漪从前怎样,就是不想戳痛妹妹的伤疤,但这混账婆娘竟开口便骂。

    “蒋玉芬……你……滚!”苏皓第一次指名道姓地骂蒋氏,结结巴巴,但当那声“滚”吐出后,竟觉得无比痛快,好像这个字他早早就想说了一般。

    “你!苏皓,你还要不要这个家了?”蒋氏一拍大腿,坐地便准备哭喊。

    苏皓无奈,“不珍惜这个家的,从来都是你。”

    蒋氏心底有了退意,想求饶,但一看到苏涟漪正笑盈盈地看着她,便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一股无名火腾的以下起来,本来准备好的哭喊声又狠狠吞了回去,“哼,苏皓,你真以为我蒋玉芬没了你活不了?我们走着瞧!”说着,便转身走了,临走,还狠狠摔了涟漪家的院门。

    苏皓痛苦地坐下,双手抓着头发,没脸去看妹妹和妹夫,真真的家丑。

    涟漪眨了眨眼,用眼神询问大虎——这可怎么办?

    大虎轻轻摇了摇头,眼神无辜——我也不知。

    无奈,涟漪便走了过去,在苏皓对面坐下,“哥,听我说好吗?”

    苏皓抬起头,眼圈是红的,引得涟漪很是心疼。

    “夫妻缘分不能强求,其实我早就看不惯蒋氏欺负你,但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从未置喙,但如今,作为妹妹的我必须要说,哥,我太心疼你了,你也得心疼自己啊。”涟漪的声音低沉,诚恳。

    “确实,哥你的责任心很强,但如今的情况你也见了,蒋氏高高在上认为你配不上她,那咱们就大大方方的放手好了,也算是给她留出幸福之路,你这是在成全她,而不是害她,你说对吗?”其实涟漪想说的不是这些,很想破口大骂那蒋氏,但她深知自己哥哥的特点——责任心太强。

    她若是强势地骂蒋氏,那苏皓势必会可怜蒋氏,又重走自己的老路。但反之,若是慢慢为他疏导,苏皓也就放开了。

    苏涟漪自己都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慢慢变成了一个只看结果不看过程的人。

    果然,经过苏涟漪语重心长、温声细语的劝导,苏皓的心结逐渐打开。

    从前他怕蒋氏被休后走投无路,这样的坏事,他不想做。但如今经涟漪一说,也许他做的也是好事。蒋氏不跟他,未来可能找个更好的人家,更喜欢的男人也说不定。

    ——苏皓对蒋氏早已没了爱,有的只是责任而已。

    “知道了,谢谢你,涟漪,给我一点时间,我想一想,好吗?”苏皓道。

    “恩,哥,你能想得开就好。”涟漪微笑着站起身来,不小心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这一折腾,已到了深夜。

    “那个……”苏皓有些难为情,“涟漪、大虎,今日,我……可不可以借宿在你家?”

    涟漪一愣,刚想说,她家没房间,让大哥去爹家挤挤,但若是真那么说了,岂不就是告诉苏皓,她和大虎分房睡?

    涟漪赶忙看向大虎,大虎也是用同样的眼神看向涟漪,两人竟想了一块去。

    苏皓是个老实实惠的人,单纯,不会观察眼色。若是此时换一个人,看见涟漪和大虎那对视无辜的眼神,想必心中就有了数,可惜,此人却是没什么眼力的苏皓。“难道不方便吗?”又补了一句。

    苏涟漪连想哭的心都有了,刚刚她就应该让蒋氏把苏皓带走,只能勉强笑出来,“方便,方便。”欲哭无泪。

    大虎忍不住干咳一下,背对着苏皓,瞪向苏涟漪——你怎么可以这样?一会怎么睡?

    涟漪装作看不到大虎的眼神,将苏皓引入了屋子。“哥,这里就是我们家的客房,今天你就睡客房吧,”一指大虎的房间,“客房里有一些大虎的衣物,因为你也看见了,我们家房间小,我们的……呃……房间,堆不下,然后就放到了客房。”

    苏皓赶忙点头,“没关系,小点没关系,我只睡一夜,明儿一早就去县城了。”

    大虎斜着眼瞪向苏涟漪——你哥是你留下的,为何不让他睡你房间?

    涟漪前一秒还对苏皓微笑,后一秒,一转身背对着苏皓,恶狠狠地向大虎做了一个鬼脸——我那是闺房!女子的闺房!怎么能让一个大男人睡?即便是亲哥哥也不行。

    大虎看见涟漪的样子,有些想笑,最后还是憋住了。从院子拉起的晾衣绳上拽下干净衣服和巾子,便准备转身走。

    “大虎,你去哪儿?”苏皓为人处世虽然反应迟钝,但此时眼睛却很尖。

    大虎一愣,“去沐浴。”仙水潭沐浴,几十天如一天,风雨无阻。

    苏皓哪知大虎是去仙水潭,“太好了,我们兄弟俩一起沐浴吧,正好搓搓背。”

    “……”大虎。

    “……”苏涟漪。

    大虎正要反驳,却被涟漪一把抓住,“知道了,哥,用给你们烧些热水吗?”而后靠近大虎,低声道,“今天你就别去了,在家吧,明儿我哥就走了,你再随便。”

    “哦,不用了,我们都是男人,用冷水冲冲就行。”迟钝的苏皓啊,竟什么都看不出。

    大虎皱紧了眉,狠狠地看了苏涟漪一眼,但见对方满眼的哀求,平日里一张淡然的面容此时略带撒娇,一颗心一下子融化了。“恩。”破天荒,破了一次例。

    夏日很热,没空调、没电扇,还要穿着左一层右一层的衣裙,晚上若不沐浴,苏涟漪便无法入眠。

    烧了水,大虎帮着提进了室内,苏涟漪在屋子里冲凉,而两个男人便在院子里冲凉。

    在大虎将空桶拿出去的刹那,突然恶作剧起,一扭头对苏涟漪来了一句,“别趁机偷看。”说完便转身就走。

    这可把涟漪气坏了,又羞又气,“谁要看你!?”不敢大声喊,气得跺脚。

    男人们冲凉比女人快,不大一会,两人便用冷水冲好,换了干净衣服,又坐到树下的小桌上开始品酒商量。

    涟漪也洗好了,她的浴桶是专门定做的,在浴桶下面有个孔,平日里盛水时,便用软木塞子将那孔堵死,沐浴后放水时,直接拔下塞子便可,水便自动顺着之前改造房屋时留下的通道流出了房间。

    推开门,后半夜很是凉爽,涟漪拉了小凳子在房门口坐着乘凉,用巾子一点点擦干长发上的水珠,听着两人你来我往讨论,享受忙碌后的闲适,危急中得偷安。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大虎说这么多话,也是第一次看见苏皓为争一件事脸红脖子粗,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苏皓听见涟漪的笑声,这猛然想起,涟漪洗完澡该休息了。一扭头道,“涟漪洗好了?赶紧睡觉吧,你今天也累了。”

    涟漪顿时尴尬,“恩……好,呵呵……哥……你也早睡……”为什么这么尴尬?因为一会要和大虎挤在小小的房间中,孤男寡女的……影响不太好。

    苏皓站起身来,突然开起了妹夫的玩笑,“大虎,走啊,难道你想让我妹子等急了?男人可不能这样。”说完,便暧昧的笑。

    “……”大虎。

    “……”苏涟漪。

    无奈,大虎便跟着苏皓走了过来,浑身僵硬,可惜苏皓那头脑简单的如何会发现?

    “你们进去啊。”苏皓催促。

    “哦。”大虎僵硬着,入了苏涟漪的房间。

    苏皓还十分有大哥样的帮两人关了门,而后便去了隔壁“客房”休息。

    房内,两人站着,很是尴尬,气氛也诡异的僵硬。

    “怎么……安排?”大虎问。

    “我睡床,你睡地。”涟漪道。

    大虎点了点头,“被呢?”

    涟漪到一旁的柜子里去取被子,却听见一声脆响,转头一看,是大虎正在插门。心里一惊,手上的被子哗啦一声掉了。“你……你……你要干什么?”虽很害怕,但苏涟漪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一双眼狠狠盯着大虎,眼角余光则是飞向房间的各个角落,找寻可以防身的武器。

    整个气氛被苏涟漪弄得十分诡异又激烈。

    大虎面色一红,“当然是插门,若是你哥半夜不小心进错房门,看见我们分开……睡,怎么办?”

    “……哦。”涟漪尴尬地捡起地上的被,扔到床上,而后取出两只很大的包袱皮,“你,去站到门口,不许动。”还是十分警惕。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谁知道接下来是不是**?她是学医的,深知雄激素和荷尔蒙的差异,在某些特殊时刻,女人能控制的,男人未必能控制得住。

    瞧见大虎那魁梧的身材,和单薄衣物下仍有棱角的肌肉,涟漪暗暗咽了口水。若是大虎真没控制住,她……想必是凶多吉少!

    而就生物学角度来说,生物体的行为往往是受到这性别激素的影响,而令性别激素急速起作用的两大诱因便是视觉刺激和嗅觉刺激,例如孔雀和鹿。

    所以,为了杜绝发生一些不和谐少儿不宜之事,涟漪决定,要从根本杜绝一切诱因。

    大虎无奈,退到了门旁。

    “把身子转过去。”涟漪又道。

    大虎不解,“你要换衣服?”不是已经换完了吗?

    “别问那么多,转过去。”涟漪狠狠道。

    大虎无奈,只能转过了身子,留给她一道宽厚修长的背影。

    “把鼻子堵上。”涟漪又道。

    大虎正要发作,但一想便罢了,伸手捏了鼻子,用嘴呼吸。

    涟漪这才放下心来,到空地上,将两只大包袱皮扑在干净的地砖上,而后将被子整齐铺上,枕头放好,凉被放好。“可以了,你可以过来了,但,你最多只能在那里,不许向我这里走来半步。”

    “恩,知道了。”大虎懒得和她纠缠这个问题,他知道她怕什么,其实以他的原则,是不会强迫人的。

    地上的被子铺得工整,看着便十分舒适。同样的两个房间,改造时的图纸设计一模一样,家具摆设也是一模一样,但却给人不同的感觉。

    涟漪一边警惕地防备着大虎,一边躺在床上,拉上了被。

    看她的模样,大虎真是哭笑不得,如果他真想怎么样,岂是她能防得了的?

    这个念头不崛起还好,一旦崛起,便如同燎原之火一般,不可收拾。

    大虎发现了自己的异常,赶忙吹了蜡烛躺了下来,盖上被子。

    黑暗中,两人的呼吸都很沉重、忐忑。

    大虎的脑子总浮现那一日在仙水潭的情景——水声清脆,他知道她在沐浴,而初萤又说了那些隐词晦句,忍不住浮想联翩。

    苏涟漪也是紧张得很,强烈的男性气息在鼻尖缭绕,隐约能听见他的呼吸声,再想起他结实的肌肉,结合此时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若是他……他……他……

    两人就这么互相想着,却谁也没说话。在一片忐忑中,一夜过去了。

    第二日,清早,苏皓神采奕奕地从房门出来,心中感慨着,自己家妹妹就是贤惠,将这房子设计搭理得也这么舒服,他从没睡过这么舒服的客房,都不想再去回忆自己家里那破破烂烂的房间。

    大虎和苏涟漪也从房间里出来,两人行动迟缓,双眼下都有大大的熊猫眼。

    “涟漪,大虎,你们昨夜休息的不好吗?”苏皓惊讶地问。

    “哪里,休息得很好。”涟漪苦笑着答。一夜不睡并不可怕,但整整一夜还要提心吊胆提防着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那便是累得很。

    大虎干脆就没回答,走到院子的桌子上,为自己沏了杯浓茶,一仰头,一杯下去,又倒了一杯,喝下。昨夜,他也很累。不知为何,到了半夜,竟真有冲动想……

    那种感觉很强烈,很尴尬,他自己都憎恨鄙视自己,原来苏涟漪的提防是对的,原来他根本就不是君子,一夜,他整整谴责了自己一夜。

    涟漪十分疲惫地入了厨房,第一次对做饭有了如此大的反感。但最终还是耐着性子做了早饭,三人用饭过后,老马头便赶着驴车来接涟漪兄妹二人。

    大虎见两人走了,赶忙冲回了自己房间,准备好好补眠,但不知为何,苏涟漪身上那若有若无的香味却一直在他鼻尖缭绕,挥之不去。

    ……

    苏涟漪在车上便呼呼大睡,让苏皓很是不解,好像许久没见过涟漪如此睡了,平日里看见的涟漪,都是冷静沉稳,甚至少了少女的活泼。

    一个时辰后,驴车到了县城苏家酒铺,苏皓见涟漪睡得正香不忍打扰,但无奈,最终还是推了推,将她推醒,“涟漪,到了。”

    苏涟漪抬眼看了一眼,强大的困意还是铺天盖地。“恩,知道了。”强打精神,上一秒还是瞌睡连天,但下一秒却又恢复了平日里的状态,虽然都是强撑着装出的。

    “早。”苏涟漪神采奕奕地对店小二打着招呼。

    “苏小姐早。”小二也赶忙打招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苏涟漪,一直目送她上了二楼。心中感慨着,苏家小姐真是美人,如此端庄优雅,就不知其夫婿是何等人物。

    二楼,是休息室,小间的屏风之后,是苏白呼呼大睡。

    涟漪见此,秀眉一皱,伸手抓住苏白的腰带,一个用力便将他拽下了床,顺便将窗子打开,换了新鲜空气。

    苏白睡得正香,被人拽下床,脾气有些不好,一睁眼看见自己的二姐,一肚子火,活活又吞了下去。“……姐……早。”

    “还早?日上三竿了知道吗?”说着,一把将那床单也扯了下来,摔到了苏白脸上。

    苏白见自己二姐生气了,腾地一下坐了起来,“姐,我错了,以后再也不睡懒觉了。”心中纳闷,今天姐的脾气咋这么大呢?拽他下床就罢了,为何将床单也掀了?

    只见,苏涟漪到一旁的柜子中,又拿出了一张新床单,俯身,将床单平平整整地铺在床上。

    “姐,你这是……?”苏白不懂,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床单,“姐,这床单也不脏啊,为啥要换?”

    涟漪瞪了他一眼,“因为你睡过,行了,你也醒了,下楼去吧。”

    “哦。”苏白爬起来,把外衣穿好,“姐,我下楼,你在这干啥?”

    铺好了新床单,涟漪毫不客气地躺了下来,“睡觉,补眠,别打扰我,不然你死定了。”

    苏白想哭,哭不出来,他姐实在太欺人太甚了,把他拽起来骂一顿说不许懒床,而后自己又躺下去睡,呜呜,他要找人评理,却又不知找谁。

    ……

    当苏涟漪再次醒来时,已是中午了。

    睡了一上午,终于将昨夜提心吊胆的疲惫休息好,伸了个懒腰,简单梳妆整理,片刻之间,那干净整洁又透露着干练的苏涟漪又归来。

    她走到窗子处,凭窗远眺,对面的胜酒铺子,真的就如她所建议的,拉了两条栏杆,而有小二指挥着,从一个口入,又从另一个口出,秩序井然。

    涟漪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家酒铺的大门——门可罗雀,即便是偶尔来的三三两两的人,也是进来问问药酒之事,而后转身便去排队买胜酒。

    ——必须要尽快落实那个计划?这是一场双方拼命的战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她下了楼,“哥,苏白呢?”到处找寻苏白的身影。

    本愁眉苦脸的苏皓抬头看见自己妹子,强挤笑意,“苏白最近被爹叫去了,说人手不够。”

    苏峰还不知道县城酒铺之事,是涟漪强压下来,所有人不许告诉苏峰,怕打击他刚刚燃起的积极性。

    涟漪有些忧虑,她即将要到岳望县旁的青州县,本希望苏白跟随,但如今,苏白是指望不上了。无奈,她只能单枪匹马了,不过转念一想也很不错,那样她行动便更为灵活。

    这时,那雇来的小二却突然说话了,“哎,胜酒铺子自从拉起了那栏杆,酒卖的更快了,我们的生意越来越不好了。”愁眉苦脸。

    涟漪笑了一笑,“他们的酒数量有限,早卖晚卖都是那些,越是早早卖完,我们越有卖酒的机会不是?”

    那小二小声抱怨,“这也不是个长久办法啊,我们也总不能吃人家剩下的啊。”

    “怎么卖,是东家的事,你这个小二只要做好本分便可,该多少工钱,我们一分不会少。”涟漪道,作为老板,必须要有绝对的威信。

    “哦。”小二不再吭声。

    虽然苏涟漪将小二的话顶了回去,但其实心中清楚,小二说的没错。“哥,我这两天外出,就不回来了,店里你看着吧。”对苏皓道。

    苏皓不解,“涟漪,你要去哪?”

    涟漪凑近了苏皓,压底了声音,“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不久的将来,我们苏家酒厂就要翻身了,哥,你瞧着吧,我说过,会让那个家伙输得一败涂地的。”说完,便不再过多解释,转身上了二楼。

    少顷,当苏涟漪再次从二楼下来时,那端庄的少女早没了踪影。

    一身利落的浅蓝色锦缎男装,将她高挑的身材更显修长,在蓝色长袍外,是一件米色厚纱透明长搭衫,宽宽松松地搭在衣袍之外——这是近来最流行的公子哥穿法,好处便是更显儒雅潇洒,但苏涟漪这么穿是为了遮掩微微隆起的胸部。

    衣袍里面,涟漪用纱布缠了腰,不是希望腰细而是为了腰粗,再从外面扎上一条腰带,便与男子无二。

    头发并未完全竖起,而是学那些玩乐公子,大半的头发披散在肩头。虽然涟漪可以挑选了高领的男装以掩饰没有喉结的现实,但女子脖子是比男人细得,用披开的头发可掩饰脖子的粗细。

    手上拎着一只布包,就准备上路。

    小二一愣,不解为何自家店铺二楼下来个陌生男子,而后再定睛一看,才知是苏家小姐。

    原来涟漪除了衣服的伪装,还将脸擦黑了一些,将眉毛加重了一些。

    告别了苏皓,涟漪在驿站雇了辆马车直往青州县。

    岳望县和青州县比邻,都是鸾国数一数二的大县,虽为县,但其经济水平和占地面积,比一般的小城还要大上许多,其影响力,也是数一数二。

    官道一路平坦,大概三个时辰便到了青州县。

    涟漪下了马车,在最繁华的街道上闲逛,一辆马车从旁擦肩而过,那马车华丽到招摇。

    涟漪连看都没看那马车一眼,继续仔细观察着周边的商铺。

    “少爷,您看什么呢?难不成有美女?”小厮叶欢问自家少爷,因少爷掀着马车帘子,扭着头向回看,不禁好奇,是什么东西将少爷迷成这样。

    “美什么女!”叶词见看不到人影,便拧过了身子,用扇子狠狠去敲叶欢的头。

    叶词和叶欢,是一对主仆。叶欢是叶家首席管事的独子,从小服侍三少爷叶词,两人一同长大,说是主仆,其实更为朋友,所以开起玩笑,没大没小、没轻没重。

    叶词不再搭理叶欢,而后将扇子在手上敲了一敲。

    刚刚那名少年真是眼熟,怎么就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了呢?按理说不应该啊,他叶词过目不忘的本领天下皆知……咳咳,其实别人都不知道,他是故意养精蓄锐。所以说,不会出现眼熟而不认识之人。

    突然,叶词大叫一声——“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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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看官:提拉米苏l(10花)lulusindykam(1花)tamyatam(1钻)初萤(300花),谢谢,谢谢……。

    另外,推荐好友*夜雾梦色*的玄幻文文《重生之绝宠帝悠》,很欢乐的文文,看了,没什么大阴谋,没什么大仇恨,世界是和谐的欢乐的,作者也是可爱的,不信看官们戳来看看~╭(╯3╰)╮0:>_

066,办法(丫头不辛苦的,看官放心!)

    青州县虽比岳望县稍微小了一点,地盘也是很大,甚至比苏涟漪之前去的东宁城还要大。

    起初,涟漪是不懂为何会有这么繁荣的县城存在,后来据说是因一些历史原因,这些大的县无法归于城,便出现了比城还繁华的县。这个就好像是现代的直辖市一样,当然,也有区别,不过苏涟漪姑且就这么衡量了。

    没有都市那般沉重,却有都市的繁华,这种县城,住起来很舒服。

    此时太阳已经偏西,街上行人却不见减少,客栈店铺都将一串串的灯笼挂于窗外,灯笼上写着店名,远远望去,竟如同现代霓虹灯一般。

    古老又繁华的县城,长街由石块拼成,那石块不知是什么岩,踩踏久了,平整光亮,直直地向远处延伸,与几近夜幕的天空连接。

    青州县,可比岳望县有情调多了。

    越是有人文情调的地方,文人墨客便越多,对酒的需求量越大,走几步,便能见到酒家,酒铺更是数不胜数。古人喝酒就如同现代人喝饮料一般,可见其普及程度。

    涟漪下了马车后,找家客栈定了房,而后便出来在繁华的街市逛着。她进了一家看起来中档的酒铺,立刻就有小二上来招呼,“公子,您是来买酒?”

    涟漪点了点头,向酒铺看去。柜台后面是货架子,上面摆着一排排酒缸,贴着红纸,上面写着酒名。掌柜站在柜台,而柜台上方挂着一溜小木板,用麻绳吊着,小木板用红纸包着,上面也写着酒名和价钱。

    “掌柜,我想找一种口味很独特的酒,却不知其名字,所以可否麻烦您,将你们家酒给我尝尝,看看有没有我想要的酒。”涟漪道。

    掌柜面色难看,“这位客人,若是你想尝酒,建议去酒楼,一样来上那么一壶,我们这酒铺是不让品尝,报了名就提走的那种。”说得很委婉,如果一人来尝一口,他这生意也不用做了。

    涟漪微笑,掏出一两银子,“到了酒楼,一种酒来一壶,还没等小弟找到,先醉倒了,这些钱就当我买酒,一样只喝一杯,大哥通融通融吧。”

    这是晚上了,来买酒的人不多,掌柜一想,这生意怎么都是做,何况这一两银子可以买上一坛子好酒,而所有酒倒出一杯也凑不成一坛,比整坛卖还合适。于是便收了苏涟漪的钱,开始为她倒酒。涟漪一边慢慢品尝,一边和掌柜的东拉西扯,套一些话。

    当所有的酒从头到尾喝了一遍后,便声称没找到,起身告辞。

    涟漪的双颊微微粉红,但还没醉。这些酒大半都是廉价酒,一坛酒仅仅七百文到八百文,偶尔有几种一两银子的高价酒,其口味也远远不如苏家酒,当然,更比不上那胜酒。

    十几度的酒就相当于现代的啤酒,涟漪虽看起来喝了十几杯,但看其实折合起来也就相当于啤酒的半瓶,所以没什么大碍。

    当涟漪准备找寻第二家酒铺如法炮制时,却觉得有些怪,感觉有人跟着她。

    很随意地向前走着,看准了一个角落,猛地转身,而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查看身后,发现无人,这才大大舒了口气。转念一想,自己也实在太疑神疑鬼,她都乔装打扮成这样,怎么还会有人发现?

    长舒一口气,便准备继续走。

    离苏涟漪不远的另一个拐角,在众行人疑惑的眼神中,两名衣着考究的男子鬼鬼祟祟地窝在拐角处,皆是一脸的慌张。

    拿扇子的男子面容极为俊美,一双桃花眼微微勾着,似笑非笑,高傲中又带了一丝妩媚。他一边拍着胸脯,一边责备身旁的男子。“还好,还好,没被发现,叶欢,都怪你,就因为你,差点被发现。”

    另一名面貌俊秀的男子眼中满是委屈,什么嘛,刚刚明明是少爷走在前面,他在后面,即便是被发现,也是走在前方的少爷被发现。但,《金牌随从守则》第一条:少爷说的话,都是对的。

    于是,争当京城十大杰出随从的可怜男子叶欢,便将委屈的泪狠狠吞入肚子里,点了点头,“少爷,叶欢错了。”

    “恩,我们继续。”叶词见前方那抹修长得身影继续前行,便又跑出去跟随。

    “少爷,我们为何要跟着那个人?”叶欢问。

    “你家少爷对她有兴趣。”叶词一打折扇,在胸前扇啊扇。

    叶欢定睛一看,再定睛一看,而后又定睛一看。前方那人无论从身高还是身材,无论从气质还是气度,都是男人,难道公子他……“公子,您……为什么对他有兴趣?”

    叶词头也不回,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因为她与本少对视后,竟多一眼都没瞧本少。”他说的是在丰膳楼那次擦肩而过、

    叶欢愣了一下,冲到自家少爷身边,扭过头,很认真地观察其表情,发现少爷很认真,而后鼻子一酸,哭丧了脸。“我对不起老爷啊,我对不起我爹啊,我天天跟着少爷还让少爷学坏了,我是个罪人啊。”

    叶词一边跟着前方的身影,一边狠狠道,“你发什么疯?若是坏了本少的好事,本少就敲扁你的头。”说着,又用扇子去砸叶欢的头。

    叶欢不顾自己头被砸,“少年,您……有什么打算?”

    叶词收回了扇子,看着前方那抹修长身影,露出势在必得的笑,“本少要用魅力征服她,让她被本少迷得神魂颠倒,方解本少魅力被忽视之气。”

    叶欢心更凉了,完了,以前就觉得少爷变态,如今更变态了。

    少爷从小便这样,只要是谁家姑娘没表现出对他的热衷爱慕,他定去追求勾引,直到把姑娘惹得春心大动,少爷才潇洒地称这只是个美丽的误会,惹那姑娘暗自伤心。

    少爷变态归变态,但他万万没想到,少爷竟如今变态到男子身上了。“少爷,难道……你真要去勾引他?”

    叶词猛一回头,用扇子狠狠敲了叶欢脑袋,“什么叫勾引?那是去证明本少的魅力!”

    叶欢的面色一白,若是被老爷和爹知道了,他没看好少爷,会不会要自刎以谢罪?不行,他死了可以,但少爷的名声势必要保住!

    《金牌随从守则》第二条:少爷的黑锅,我来背!

    叶欢狠狠点了下头,若是被外人发现少爷喜欢男子,那他就放言出去,和那些男子牵扯的不是少爷而是他!刚想到这,突然觉得鼻子一酸,又想哭。继续将委屈的泪吞了下去,没关系,一切,为了少爷。

    见前方那人又钻入了一个酒铺,叶词也停了脚步,眯着眼想着开场白。

    “少爷,怎么了?”叶欢小心问。

    叶词这才想起,身边还有个累赘,“你,现在回客栈,别跟着我了?”

    “为啥?”叶欢不解。

    “你怎么那么多废话?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赶紧回去。”又用扇子砸了叶欢的脑袋。

    “不行,少爷,我得守着你,保护你。”叶欢不干。

    “呸,本少用你保护?从小到大我们切磋,让你一只胳膊你都赢不了,没用的东西,别废话,快走,走走走。”叶词赶着叶欢。

    无奈,少爷说的是事实,又不敢违逆少爷,叶欢便三步一回头、恋恋不舍地离开。

    叶词低头整理了下衣襟,吊了吊嗓子,调整了面部表情,确保呈现最佳状态后,便摇着扇子慢悠悠地入了那酒铺,一派风流公子相。将身边路过的女子们吸引得连连促足观看。

    酒铺内,涟漪与掌柜的商量好了,还是老办法,付了钱,而后每种酒一小杯,一杯杯慢慢的品着,而后与掌柜随意攀谈。

    叶词微微一皱眉,得意洋洋的眸子突然闪现思考,因为,那掌柜的毫无察觉,但他却知,这女扮男装的女子在套话,而且其套话的技巧还颇高。

    “掌柜大哥,这名为青斮的酒水,与我所寻的酒味道有几分相似,都属于需要细品才能知味儿的酒,风格独特,想必真正能懂其之人,为数不多吧。”苏涟漪道,这酒,确实和她家的苏家酒有那么一点点相似,可以用此酒的销售量来预估苏家酒未来的销售量。

    “公子你这就说错了,这青斮,可是我们青州县最热卖的酒,来买酒者,十有五、六是要买青斮酒的,公子你再细品品,看你找的酒,是不是就是青斮?”掌柜赶忙道。

    “好。”涟漪又饮了一口,面上满是赞挟色,其实心底却不以为然,因为这酒和苏家酒比,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涟漪微微用眼角一撇头顶挂着的红木牌,“青斮,一两”,竟与苏家酒一个价钱。

    涟漪垂下眼,眼中闪过了得意。

    又喝了一杯,涟漪面上带了些许愧疚,“抱歉,掌柜大哥,还不是我要的酒,我再去别人家看看吧。”

    那掌柜无奈,“好吧,公子慢走。”

    涟漪转身欲离开酒铺,却发现,门旁不知何时站了一人,那人身材颀长,一身玉绿色薄锦长袍,精致华贵,长发披肩,头顶的无法冠,只是用与衣袍同色系的带子在在头顶随便挽了一下,松松垮垮地垂着,但非但不给人邋遢之感,相反却觉得十分随意。

    一张玉面被垂下的散发遮了大半,发丝间,隐约可见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高挺的鼻梁笔直,其下的嘴唇粉红,嘴角微微勾起。

    这形象,不像是现实中人,倒好像武侠中的人物,再配合他的古装衣着和手上折扇,苏涟漪突然觉得,这人出门用轻功直接飞了,也毫不违和。

    叶词见这女子终于将视线放在了自己身上,心底忍不住暗笑,看来他京城叶三少爷的魅力还是势不可挡。

    但,苏涟漪的视线也就在他身上停留了那么一会,马上,便淡然一笑,一个点头,人出了酒铺。

    “……”叶词一愣。

    “这位公子,您是买酒?”小二连忙招呼了过去。

    叶词也没搭理,转身就跟着苏涟漪出了铺子,“这位兄台,刚刚听闻,你在找酒?”他就不信,以他的魅力,就拿不下一个女人!

    涟漪点了点头,“是啊。”这人有些面熟,却怎么也想不出,在哪见过,奇怪。

    两人就是见过,在岳望县的丰膳楼。

    但苏涟漪当日去丰膳楼可是有重要任务在身,满脑子都计划着如何从刘妈妈那里套话,哪还记得路人的模样?何况,涟漪也不是所谓的过目不忘,她仅仅是个正常人。故,对擦肩而过的叶词,虽有个印象,但确实是不记得的。

    “不知兄台在找什么酒?可知名字?在下姓叶单名词,别的不说,整个鸾国的酒品就没在下不知的。”叶词赶忙道,心中却纳闷,一名女子怎么到处找酒。

    对方那么热情,涟漪也不好推却。“抱歉,那酒只喝过一次,便念念不忘,却不知是什么酒,如今只能这么挨家的找,让兄台见笑了。”说完,便不想再理会他,寻下一家酒铺。

    “喝一次便念念不忘,小兄弟的记性真是不错。”叶词在一旁一语双关。

    涟漪却没听出来,敷衍地点了下头,“哪里,见笑了。”

    叶词还真想笑出来——你这个奇怪的姑娘,对一个破酒念念不忘,把我这个绝世大美男不放在眼中,你是傻还是瞎?

    虽是这么想着,但人,又贴了上去。“我也是个爱酒的,要不然,我们一起去品酒?”

    “……”这人怎么和狗皮膏药似得?涟漪心中不爽,却没时间和他纠缠,任务要紧。

    叶词见这人不吭声,便权当默认,跟着便又钻了一家酒铺,混了些酒喝。

    这些酒,叶词是瞧不上的,以他家的财力,平日里饮的不说是宫中贡酒,也得说是上等美酒,这些铺子里的酒往往都是卖给百姓的,最多一两银子一坛,他如何瞧得上。

    但他却发现,这女子也不是纯来喝酒和找酒,好像……是来套掌柜的话,问每一种酒的销量。

    这女子每饮一种酒,便用余光扫一眼吊牌上写的价钱,而后细细品尝,最后拐弯抹角地问掌柜此酒卖的如何。有趣,这女子真真有趣。

    最后,酒铺又走了几家,涟漪觉得,这样便可以了。

    这些酒铺,卖的酒品大同小异,价钱上也是差不多,鲜少有一家卖独特的酒。

    最终,她发现一家规模最大,店面装饰也最豪华的酒铺,入了进去。

    但此时已很晚,店家正准备关门打烊,掌柜在角落里算着账,店小二在打扫店铺。

    这店小二是个年轻人,二十多岁,收拾得干净利落,个子不高,却短小精悍,那双眼里满是机灵。本来手上已拿起关店的木板,但见有客人来了,便赶忙放下,热情道。“两位公子,来些什么酒?”

    涟漪抬眼,迅速扫了一遍柜台上方挂着的吊牌,心中对这大酒铺所卖之酒有了了然。

    那小二察觉到了涟漪的眼神,赶忙道,“公子,我们百酿阁是青州县最大的酒铺,酒品齐全,您只要说一种酒,我们便有,别看我们百酿阁最大,但我们价钱却公道。”

    涟漪的双眼突然一亮,如同想到了什么似的,微微一笑,“那小二哥,帮忙介绍一些口感独特的酒好吗?”

    那掌柜的抬眼看了苏涟漪一眼,又重新低下头去算账,可见,平日里也都是这小二去招呼。

    那小二是个嘴快的,口齿伶俐,脑筋灵活,没一会,便推荐了几种酒出来,都是适合年轻人饮用的酒,口感清爽,酒质清澈,其中便有刚刚所见的青斮酒。

    涟漪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一次,没再掏钱将所有酒从头到尾尝一遍,而是直接买下。“那就来两坛青斮酒吧。”

    “好嘞,客人真是好品味,这青斮,可是我们青州县最独特的酒,您稍等,小的这就去给您取。”说着,便脚步轻盈地去了柜台后的库房取酒。

    一旁的叶词还是那般闲闲地笑着,摇着扇子,好像纨绔公子哥,但那一双眼却无比认真,用余光看着这名女子。

    这青斮,几乎每一家酒铺都有,但她只有在最后一家买,是为何?

    若这名女子仅仅是来探听消息,为何要买酒?若是真心买酒,为何刚刚还要走那么多铺子?不解,真是不解。

    叶词自诩眼光犀利,与那么多商场老油条打交道都游刃有余,但如今却真真看不透这名女子,她到底要干什么?

    涟漪掏出了银子,在掌柜处付了钱,那掌柜收了钱又重新开始算账,一看便是甩手掌柜。

    小二提着两壶酒回来,“客人,您的酒。”

    涟漪却没接,“是这样,小二哥,一会我还要去吃个宵夜,这酒,能不能一个时辰后送到悦方客栈,地字二号房?因饥肠辘辘急于用膳,但提着酒去酒楼又实在不方便,只要小二哥帮我这个忙,我是不会让小二哥白辛苦的。”

    小二立刻便明白了苏涟漪的意思,就是送酒有小费。谁不想赚钱?于是,便回头去询问掌柜。

    那掌柜算完了账,点了点头,“去吧。”

    小二这才答应,“好嘞,客人您吃好,一个时辰后,小的定然准时送到,您放心吧。”

    涟漪微笑着点了点头,“多谢掌柜,也多谢小二哥了。”说完,便转身离开酒铺,神情一下子放松下来,好像终于完成了任务一般。

    叶词跟着,心中越来越不解,这女子到底是干什么的,到底又有什么目的?

    他从未对一名女子有过如此好奇,无论是当初她乘着破驴车到一掷千金的丰膳楼,还是如今不知是问酒还是买酒,他都是想不通。这淡定如斯的女子身上,就好像有诸多秘密一般。

    “这位兄台,是要去用膳?”叶词追了上去。

    苏涟漪对这名俊美公子真是不解,怎么就非莫名其妙地跟着她?“是啊,您难道闲来无事,为何一直跟着我?如今这酒也蹭了,戏也看了,我们这萍水相逢,是不是也可以分道扬镳了?”

    叶词尴尬,她竟看出他在看戏,干笑了两声。“没错,我就是太闲了,所以跑来蹭兄台的酒,此时良心发现,准备请兄台用宵夜,如何?”

    涟漪摇了摇头,“谢了,时辰不早了,你打发的时间也应差不多了,我们后会有期吧。”说着,一拱手,便欲走。

    “别啊,蹭了你那么多酒,在下哪好意思啊?占了人便宜,晚上是要睡不着的。”叶词赶忙伸手欲拦下她。

    苏涟漪真的有些火了,这人长得不错,但怎么脑子有些问题,莫名其妙非要跟着她,她为了节约时间就没和他纠缠,任由他跟着,如今这人还没跟够,还有完没完?

    “我们敞开天窗说亮话,你到底是谁,跟着我有什么目的?”涟漪向后退了一步,提起警惕,两只手在袖口攥成了拳,只要对方有什么过激行为,她便让他尝尝跆拳道黑带的威力。

    叶词心中暗笑,这小妞真逗,要和他较量?他虽然外表看着弱不禁风,其实也是有实力的,“在下说了,我叫叶词,真叫叶词,我们家祖宗十八代都姓叶,无一例外,我这单名也是我出生时爹给起的,绝不掺假,至于跟着你……好吧,我确实跟着,只不过,你……不觉得我很眼熟?”叶词指着自己一张俊美如涛的脸道。

    涟漪根本没想起当时在丰膳楼发生之事,第一想法便是这人认识苏涟漪本尊。但转念一想,那本尊那么胖,如今她不仅瘦了还换装易容,“不认识。”斩钉截铁。

    叶词被一种强大的挫败感打败,有一种冲动,想去扎小人钉钉子。“好吧,那你觉得……在下的容貌怎么样?”

    “……”涟漪确定了这人是神经病,“你很俊美,还有别的事吗?若是没有,我们便后会无期了。”

    “喂,难道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叶词的挫败感更大了,一伸手,从怀中掏出一面精致的小铜镜,照脸。确定了今天容貌并无反常,又追问了句,“你不是说我俊美吗?那为何还不想见到我。”

    涟漪被他气笑了,原来这人是自恋狂,发现有人忽视他的美貌便纠缠不清。如今再来看看他的穿着,也便明白,这人穿得极为夸张,与那公孔雀又有何区别?“好吧,叶词,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叫什么?”他问。

    “苏涟。”涟漪答,少说了一个字,便成了男名,只不过这苏联……

    “恩,你不是说要去用晚膳吗?我请你,刚刚蹭了你那么多酒,要是不请回来,显得我叶词多小气?”叶词道。

    涟漪点了点头,“好。”

    叶词又是一惊。“你……你……你刚刚不是还拒绝,想和我拉开距离吗?怎么这一会就同意了?”这女人怎么说变就变?

    涟漪一挑眉,“早点满足你,你好早点放过我。”道理很简单,若是拒绝,这厮定然还会这么纠缠不清,还不如早早听他的话,反正不就是吃顿饭嘛。

    “你……你……你就这么想甩开我?”叶词一张俊脸上满是受伤,将那小铜镜揣怀中,两只手把垂在面颊上的头发一股脑撩起来,一张俊美的容颜尽显,“你仔细看看我的脸。”

    涟漪很听话,很仔细的看了看。“恩,看完了。”

    叶词用那种怀疑的目光,“这回还想甩开我吗?”

    涟漪无奈,轻轻叹了口气,感慨一个人的执念竟能到如此地步,“不想了,兄台你太俊美,在下看一眼便离不开,怎会想甩了你?”她都违背良心这么说了,希望对面这位就好心放了她吧。

    叶词是个怪人,平日里可以说是完美无缺,但却极为自恋。自恋归自恋,却不是白痴,对方这个口气,他当然知道不是诚心的,怎么听,都带有一丝讽刺。叶词的战斗欲火被成功撩起,他发誓,定要让这女子拜倒在他魅力之下。

    “走,苏老弟,我们吃夜宵去。”说着,便要拉苏涟漪的胳膊,被后者不动声色地甩开了。

    涟漪叹了口气,但愿吃了一顿饭,这人能放过她。

    叶词将涟漪带到了青州县最好的酒楼——迎宾楼。这迎宾楼与岳望县的丰膳楼有一拼,都是最高等的酒楼,饭菜自然都是海珍海味,价格昂贵。

    叶词很仔细地观察这名为“苏涟”的女子,却发现她心不在焉,虽偶尔和他说上几句话,却都是“哼、哈”答应,并未实质的交流。

    她在思考什么?

    叶词也不再说话,将今日从见到她到之后发生的事串了一串,很快得到推论——她在搜集资料,而这些资料无一例外,都是与酒相关。她是做生意的?她是卖酒的?但她最后买了两坛酒让小二一个时辰送去客栈又是什么意思?

    涟漪一边想着头脑中的计划,一边留意着时间,这精美佳肴只是机械地塞入口中,根本没心思品其滋味。

    估摸着时间到了,便放下了筷子,对叶词道。“叶兄,我知道刚刚大半是你在和我开玩笑,我也如此。如今我有要事,真的不和你闹了,我们相遇相识也是缘分,今日对你的忽视我表示十分抱歉,若是他日我们有缘再见,我做东,好好招待你如何?”

    叶词怎么也没想到苏涟漪会突然正色地对他说这些,而且说得合情合理,一时间竟不好再去为难。“好,有缘再见。”

    涟漪对他微微一笑,站起身来,转身就走,毫无留恋。

    叶词愣愣地坐在椅子上,这个女子……就像风一样,抓不住、留不住,却引人再去捕捉。

    忽地一下站起来,“结账,结账。”急急道。

    门外伺候之人赶忙入内伺候,叶词随手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摔了过去,“不用找了。”也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只不过,这一次,叶词并未跟着苏涟漪而去,而是跑回了自己所住的客栈。他住的客栈是青州县最大、最豪华的客栈,而他所住的房间是整个客栈最大、最豪华的房间。

    急匆匆地赶了回去,一脚踹开门,把里面趴在桌子上打瞌睡的叶欢吓了一跳,“少爷,你怎么了?”在外面惹气了?

    叶词没回答他,跑去找自己的行李包袱,“别睡了,整理东西,我们换客栈。”

    叶欢不解,“少爷您怎么了,这不是青州县最好的客栈吗?我们还去哪?”

    “悦方客栈。”叶词头也不回的答。

    叶欢想了一想,想起了悦方客栈,“少爷,那家客栈很小。”

    “小就小,能住人就行,我告诉你叶欢,你再废话我就抽你。”叶词威胁道。

    叶欢一下子哭丧了脸,“知道了,少爷,叶欢知错了,您说去哪儿就去哪儿还不行吗?”哎,就知道他们家少爷变态,却不知如此变态……

    叶词为何急急要换客栈?自然是因为,在那百酿阁里听说,那姑娘住在悦方客栈,地字二号房。

    ……

    涟漪算好了时间,回到客栈不久,便听到有礼貌的敲门声。

    上前开开门,果然是那百酿阁的店小二,如今两人离得近了才发现,那店小二比涟漪矮上半头,若是放到现代,最多一米七,而苏涟漪却足足有一米七五。

    “小二哥,辛苦了。”涟漪微笑道,“请坐吧。”

    那小二是个聪明人,看见对方说这些话,马上便明白,为何客人买酒还刻意要求一个时辰后送,原来是有话要对自己说。放下了酒,便依涟漪的示意,在桌旁坐下。

    涟漪看着小二微笑,亲自为其倒了杯茶,“我果然没看错,小二哥你是个聪明人,不知如何称呼?”

    小二礼貌地双手接下茶杯,“小的叫钱汇,不知公子如何称呼?您这么晚叫小的来,可有何事?”

    涟漪在桌对面坐下,“你的名字真是好啊,钱汇,金钱汇集,吉利,我喜欢。以后就称你为钱小弟吧。在下姓苏,单名个涟字,实不相瞒,确实是找钱小弟有些事,一些发财之事,就是不知,钱小弟有没有兴趣。”

    苏涟漪想干什么?她想跑渠道!

    何为渠道?这是现代营销最常见的一种方法,换句话说就是代榔。便是营销者开发一处新市场时,不亲自拓展和维护,而是招一些代理为之。

    在古代,一些大的商家也有类似做法,但权利却集中在自己之手,无论是开拓市场还是延续到终端,往往是将投资者与收益者相结合为一体。

    苏涟漪没有那么多本钱去如此铺张,便想到了空手套白狼的方法,大了说,是招代理,小了说,便是招个业务员。

    这渠道之法,早就在她脑海中有了萌芽,却苦无方法实施。但当她在百酿阁第一眼看见这个店小二钱汇时,一个声音便告诉她——这个人,便是她要找的人!

    这个钱汇个子不高,貌不惊人,却勤劳能干,那百酿阁那么大的酒铺,掌柜几乎做了甩手掌柜,全靠这小二招呼,可见他的机灵。

    例如,若是普通店小二,手中拿着关店的木板,见人来了,往往为嫌麻烦,就劝客人第二天来。而钱汇却立刻放下手中木板,热情招待,可见其销售态度。再例如,掌柜明显不管事,在她要求送货时,钱汇却去征求掌柜的意见,可见其处事之圆滑及眼力。

    这样的人是怎么会安于干一辈子店小二?而在一个私人的酒铺,想“升职”是不可能的,想必钱汇也纠结于此。

    那么,她苏涟漪,如今就给钱汇提供一个舞台,供其施展。

    果然,那钱汇一听,双眼一亮,但却带着警惕。“不知苏兄所说的发财机会,指的是什么。”

    涟漪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我有个酒厂,在岳望县,但我想将酒卖到青州县,却不想投入人手,便想找一位合作伙伴,一同发财,就看你想不了。”说着,把那张纸推到钱汇面前。

    钱汇家穷,却胜在机灵,平日里将那掌柜伺候得很好,有时掌柜便在没事时教教他识字算账,加之他勤奋好学,悟性高,一下子便被苏涟漪纸上的东西所吸引。

    涟漪伸出修长的手指指在纸张上,为其细细讲解。“我的酒卖价一坛一两,关于酒的品质,你大可放心。送到酒铺或者酒楼,则是一坛九百文,而如果你拿货,便是八百五十文,这个你可懂?”

    钱汇马上便明白过来,“苏公子的意思是,我用这八百五十文的价钱拿到你的酒,而后再以九百文的价钱卖到酒铺或者酒楼,每卖一坛酒,就能得到五十文钱?”这个数目,不小了!

    试想,酒铺所赚的这些钱,要抛出店铺费用、税费、人工存储等等,而他的五十文钱,真真的白赚!

    钱汇震惊了,从来不晓得还有这种卖货的方法,更没想到,这样的好事竟落到了他的头上。

    涟漪见他动心了,继续道,“关于运输方面,你能推出多少酒,下订单给我,我便会及时将这些酒运到青州县,这期间的费用我出,但到了青州县如何送往各个酒铺及酒馆,这就是你的工作了。”

    钱汇默默地点着头,脑子一停不停在转。这苏公子说的确实是个好赚钱方法,他在酒铺做了整五年的小二,对所有酒品及青州县酒铺、酒馆极为熟悉,更知道青州县百姓对酒的热衷程度,他对此抱有极大兴趣!

    涟漪见他眼中已有了幻想,好似对未来发财日子的憧憬,微微一笑,又拿出一只干净杯子,而后掏出从苏家酒铺带来的水袋,将苏家酒倒了一些进去。“钱小弟请尝尝吧,这便是我的酒。”

    钱汇双手端起酒碗,先是用小口微微抿了一下,而后又大大地喝了一口。“好酒,真是好酒!”大大赞赏。“这酒与我们青州县的青斮酒有一点类似,但口感却比青斮酒好上许多,底蕴十足,这个酒若是在青州定能大卖。”

    涟漪心中暗笑,你是没喝过胜酒,若是喝了胜酒,便觉得苏家酒没啥了。当然,这句话她只是想想而已,没说。

    “怎么样,有兴趣吗?”涟漪问。“若是有兴趣,我还有一个发财机会。”

    钱汇吓了一跳,“还有发财机会?苏兄快快给小弟讲讲,小弟若是发财,定然不忘苏兄的知遇之恩。”

    涟漪笑着点头,“别这么说,大家是合作伙伴,要共赢、共勉。”说着,又掏出了一张纸,推到了钱汇面前。

    钱汇看到纸张上那巨额数字,吓坏了。

    涟漪淡定地解释,“若是一次性拿货两千坛,那就算你八百文,这样,你一共可以拿到二百两银子。”

    钱汇狠狠咽了下口水,他在百酿阁做工整整五年,才有三两银子的工钱,二百两啊,那可是将近五年的工钱啊。对于钱汇,这绝对是个大数目,但……

    “苏兄,两千坛,您让我如何卖出去啊,我……我……”钱汇急,很急!

    涟漪却突然笑了,“看钱老弟是个聪明人,怎么却想不明白,若是青州县吃不下这两千坛,你可以卖到周边啊,如果精力有限,完全可以培养几个能说会道的小兄弟,若是一个月能赚二百两银子,难道你还开不起几名小兄弟的工钱?”

    钱汇瞬间明白苏涟漪的意思,对啊,他之前怎么就没想到,他想的都是自己去做,而不是雇人去做,若是那样,他……岂不就是……老板了?

    “老板”!这两个字让钱汇陶醉。

    那么,苏涟漪为什么要做渠道,什么要将苏家酒低价卖到其他城县?目的便是对抗胜酒!

    此时已知胜酒是赔本做生意,某人即便是赔本也要将苏家活活拖死!那么,她就要将这战线拉大,最好将战线拉到整个鸾国!李玉堂不是能陪得起吗?那就赔本在整个鸾国卖他的胜酒。

    一坛酒赔就算赔一两,那一百坛呢?一千坛呢?一万坛呢?十万坛呢?百万坛呢?

    战线短,输的是苏家,战线长,输的可就另有其人了。

    苏涟漪垂下眼,微微一笑,胜酒?看看你的结果,到底是胜,还是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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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看官:yuanyuanxue(100花)阁楼上的小猫(10花)乔依霏霏(18钻)小气爵西(2花)无硝烟wxy123(5花)tamyatam(1钻)提拉米苏l(5钻),谢谢~

    同时感谢看官们的月票和评价票!字数有限,不能一一感谢,抱歉!但丫头都记着呢!

    对了,关于上一章,那个高浓度红糖水缓解痛经的,介个丫头亲身试过,确实好用。丫头是十几年的痛经受害者,后来丫头的好友(公子轻狂)帮丫头冲过一次这个红糖水后,发现,介个是个好东西啊!

    也许不能完全止痛,但可以极大缓解,被痛经折磨的妹子们可以试试,记得,浓度要恨浓很浓哦~0:>_

067,往事

    苏涟漪的决定,改变了这位名为钱汇的店小二的命运,钱汇做梦都想不到,因为这名为苏涟之人,他在几十年后富甲一方,成为鸾国酒业的霸主。自然,这些都是后话。

    钱汇是聪明人,涟漪只将前世在现代听说过的各种跑业务、送回扣等事情挑了几个讲,钱汇马上便举一反三,明白了其中的道道。

    倒不是说古代没有送回扣,这“回扣学”可是从古到今传承的一门博大精深的学问,只不过古代不如现代这么信息发达,这些道道,只有商人们才懂,老百姓们是不去关心的。

    达成了协议,立了合同,签了字,盖了手印,一式两份。

    两个时辰前,两人还是陌生人,两个时辰后,就成为了合作伙伴,可以说,两人都是有胆识之人。

    只要钱汇辞掉百酿阁的工作,这合同便正式实施,苏涟漪前三次供货是先货后款,三次以后皆是一手钱一手款。

    两人从商讨到最后定合同,足足有两个多时辰,已是夜半,钱汇起身告辞,便回了去。

    苏涟漪压抑几日的浮躁和惊慌,总算是平稳了下来,一时间兴奋得不想睡,便坐在桌子前,掏处酒杯,搬上青斮酒,自斟自饮起来。

    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涟漪一顿,这么晚了,会是谁?

    “睡了吗?”门外那人不问自答,是一道年轻男子的声音,声线很是好听,清澈,隐隐还有些磁性。

    涟漪一下子便听出,竟是傍晚时跟着他纠缠的男子,眉头一皱,这人怎么知晓自己住在这?马上恍然大悟,她在百酿阁曾经报上过自己的地址,“叶词?”她问。

    门外那人听见自己的名字被记住,兴奋异常,“是啊,苏兄弟,是我啊,真巧,我就住在你隔壁。”

    涟漪无可奈何,什么叫“真巧”“住在隔壁”,两人也不是在外巧遇,她还没出房间,他就知道她住哪里,自然是刻意搬到了隔壁。不过也算是“巧”,因隔壁那人应该是下午退的房。

    若是平时,这样的情况,苏涟漪多半是要下逐客令的,但此时心情很高兴,那种胜利的兴奋即便是不找人分享,也希望有人陪她小饮几杯。这叶词虽脑子不正常,但人看起来还不坏,两人也算是有缘。

    开了门,一抬头,一愣,因为这叶词哪还是下午那般邋遢又逍遥的样子,只见他刚刚沐浴过后,身上带了些许清香,头发略带潮湿,整整齐齐束在金色发冠中,那发冠镂空,浮雕了一只抽象的麒麟,乌黑发丝与金色发冠相配,很是尊贵。

    其余发丝皆披在身后,绝无一丝乱发扰在身前。

    还是那张完美无缺的俊脸,因没了面颊发丝的遮挡,更突显了其逼人的俊美。

    涟漪的眉头又一次一皱——病人的精神世界,正常人永远不懂。

    “进。”闪身将他让了进来。

    叶词见这苏涟明显对自己和颜悦色,心情大好,心想肯定是换了新衣的原因,果然,人靠衣装,以后可不能那么邋遢了。

    “来,我们喝一杯。”关上了门,涟漪到桌旁,取出一只干净杯子为其斟满。

    叶词很给面子,端起杯就一饮而尽,“苏兄弟这是有开心事?”他知道她是女子,却第一次见这么爽快的女子,本就身材高挑,一身利落男装,办事说话都毫无女子的矫揉造作,不得不说,他第一次见到如此女子。

    “恩。”涟漪笑着点头,“谈了一桩带有风险的大买卖,危急也总算是解除了。”长叹一口气,有些话,她不知和谁说,一直憋在心里,很是难受。

    和大虎?但那大虎有任务在身,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哪有心思操心她的事?当然,这些都是她的猜测,更多的,她不想与大虎有过多的牵扯。她与大虎,中间总是有那么一层莫名的隔阂,也许是因彼此并未开诚布公吧。

    和苏皓?算了吧,苏皓老实迂腐,让他去做什么,他会很好的去做,却丝毫没有创新及开拓的意识,与他无法交流。

    和初萤?……那个天然呆,说了,想必她也不懂。

    和苏白?算了,她那个倒霉弟弟,虽对她忠诚有加,但身上的惰性却大得很。

    想了一圈,涟漪竟发现自己没一个可以真正谈心之人,从穿越到如今,被命运逼迫着前进,如今转念一想,竟有些孤独,是精神世界的孤独。

    想着,心中一酸,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喝了下去,半滴不剩。

    叶词在心中猛竖大拇指,这女子真是敞亮,这喝酒的姿势都如此潇洒。伸手倒了一杯,自己也一口喝干。

    “苏兄弟,你谈成了什么大买卖,方便和我说说吗?”叶词好奇问。若是别的事,不听也罢,但做生意,他就有了几分兴趣,何况,是这名为苏涟的女子,女子能做什么生意?

    “不方便。”涟漪回绝得干脆。

    “哦。”叶词又乖乖倒一杯,喝了下去,也不多问。

    涟漪好笑地看着对面的人,这名为叶词的男子真真有趣,先不说容貌出众,脾气却这么古怪,先是因为自己的容貌被忽视而恼怒,如今被如此回绝,可以说丝毫不留情面,却也不恼,都不知道他到底是脾气好,还是脾气坏。

    真是怪人。

    “生意嘛……只要这生意做成了,我的危机便解除了,”涟漪很想说,种种事憋在心里,难受,在这寂寞的异世,需要一个人倾诉。“有个人……因为种种原因,想害我,逼迫我,置我于死地。”涟漪幽幽地说着,苦笑。

    叶词一愣,刚刚那嬉皮笑脸瞬间收起,换之严肃“谁?为何事?”

    涟漪倒了杯酒,看着半浑浊的酒水,脸上满是无可奈何,摇了摇头,“是谁,就不说了,不值一提,至于原因……也许是因为我以前追求他追求得太紧了,让他反感吧。”

    叶词惊讶,“这也能成原因?有你这样的女……子们都倾慕的男子追求,应该是件高兴的事儿啊。”差点说漏了嘴。

    涟漪根本没注意到这些细节,也许是这一天喝酒喝得多了,也许是危机接触了,平日里一直严谨的大脑,此时懒洋洋的,只想这么静静的享受安闲。

    见她没回答,叶词脑子却是转来转去,她追求过男子?是什么样的男子能被这样一个眼高于顶——将他的魅力丝毫不放在眼中的女子青睐。他很好奇,更是气愤,怎么可以有人的魅力高于他?

    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抹白衣身影,是李玉堂的模样。

    话说,虽然叶家和李家有一些合作,叶家老爷子将他“流放”到岳望县处理此事,但他是不喜欢李玉堂的。一是李玉堂长得好看,同行是冤家,他十分讨厌容貌俊美的男子。二是,那李玉堂虚伪至极,明明一身铜臭还要装天仙下凡,看着就让人作呕。

    苏涟漪发现,和这个名为叶词的人喝酒,很舒服。她想说什么,便随口说,她不想说什么,戛然而止,他也不追问,也不恼,就这么陪着。

    这人身份绝不简单,先不说他优雅的举止,就说这酒桌礼仪,虽是两人不吭声的饮酒,但慢慢的涟漪却发现,这叶词其实并非喝酒而是陪她。

    她倒酒,他也倒酒;她喝下一杯,他也跟着喝一杯;她喝下半杯,他也小酌一口,便笑盈盈地等着。这种酒桌礼仪,很少人注意到细节,而他并无刻意,而是随意为之,可见其平日里便生活在礼仪之家。

    “叶词,你是做什么的?”涟漪问。

    叶词心里挺美,美人终于注意到他了,但……他不敢轻易说出来,主要是他家实在张扬的很,一般女子听说他是京城首富叶家,十有**都会直接上杆子扑过来,何况他还有如此美貌。

    “家中有小生意,偶尔被老爹派着帮着忙乎一下。”叶词答。

    涟漪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笑笑没再追问,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叶词被她这一眼看得有点发毛,总觉得苏涟那清冷睿智的眼,能看透他一般。不得不说,这女子的气场很大,如今坐在此的是他叶词,换了个男子,想必都会被压得不自在。

    有趣,这女子,越来越有趣了。

    叶词也意味深长地看了对面女子一眼,端起酒杯,喝了起来。

    此后,两人就这么默默地喝酒,直到两坛青斮酒喝光。涟漪这回总算是有些晕了,但酒醉是一件痛快的事,有些事情,没了酒,真的就少了一些味道。例如庆功,例如失恋,例如伤心,例如高兴。

    每每逢此,不一醉方休,哪能痛快?

    “好了,酒……喝完了,你回去……睡吧。”涟漪一只手撑住头,脸上挂着淡淡笑意,头晕乎乎的感觉其实也很舒服。

    与她截然相反,叶词连脸都没红上一丝,“千杯不醉”是他本领之一。

    看着苏涟漪,他一耸肩。这女子也实在没什么防备心理,好在他叶词是个不乘人之危的正人君子,否则趁着酒劲,发生一些不该发生的美丽误会,她也只能认倒霉。

    其实他很喜欢和这名为苏涟的女子在一起的感觉,想多聊,想了解她,但如今她醉了,只能等第二天她酒醒罢。暗暗决定,明日再来邀她出去游玩吃酒,为了这女子,他可是做了很大牺牲!

    天知道,他这辈子都没住过这么“破烂”的客栈,啧啧啧,好大的牺牲啊。

    叶词出了门,见涟漪摇摇晃晃地来关门,有些担心,“苏兄弟,一定要把门关好,这客栈太过简陋,想必鱼龙混杂,怕有歹人。”他叮嘱着。

    涟漪虽醉了,但脑子还是清醒的,形容迟缓,就连那平日里的皱眉动作也是慢慢地做,一双大眼水汪汪,满是无辜。客栈简陋?鱼龙混杂?怎么会?这客栈也算是高档客栈啊,放在现代,没个五星,也得有三星。

    叶词被苏涟漪那呆萌的样子震惊了!褪去白日里的干练,这女子竟如此可爱,很想……收入怀中。

    “哦,知道了。”涟漪没反驳他,就顺着他回答了句。

    按理说,叶词的性格是很少这么婆妈的,今儿是头一次,看到白日里对他无视的女子,如此乖乖的听话,虚荣心急速膨胀起来。此时这女子什么要求都没提,就算是现在和他要个几万两银票,他估计也会毫不犹豫地从怀里掏出来。

    邪门,这女子真是邪门。

    “记得,把门闩好。”叶词不由自主又叮嘱了句。

    “哦。”涟漪脸上还是酒醉后木讷的表情,其实心里想——这人还真婆妈。

    关上了门,插上了门闩,涟漪便晕晕乎乎地向床的方向走,到了床前,一下子便栽了进去,呼呼大睡起来,唇角,还挂着一抹甜笑。

    叶词一直守在门外,直到听见噗通一声——她栽床上睡觉,他才默默点了点头,向隔壁的房间走。

    快到房间时,惊了一下,他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了?怪,真是怪,从碰见这女子开始,他就开始奇怪了。

    夜晚,静悄悄。

    这家客栈就如同苏涟漪所想的,是一家高档客栈,虽不是青州县数一数二,但也算是在高档之列。其舒适及豪华,自然不在话下。墙皮很厚,隔音,所以每个房间都很安静,床榻干净柔软,睡起来很舒服。

    当然,这些都是对于一般人而言。

    在地字三号房,却有一个人捻转,怎么也睡不着。

    叶词不知自己是第几十次翻身,这里外两间的房间实在太小,棚顶太低,这可容纳三人的雕花大床实在是狭窄,怎么睡人?难受死了!

    哎,苏姑娘啊苏姑娘,他叶词可是为了她,跑这“简陋”的客栈活受罪,希望看在他煎熬的份子上,明天对他好点吧,最起码也要多看上几眼啊。

    想着,又一个翻身,这破床……下面才垫了五层垫子,怎么睡人?

    哎……难受……非常难受……

    墙的隔壁,苏涟漪睡得香甜,这么价钱昂贵的客栈,果然睡起来舒适,当初她刻意找这家客栈,是为了显出档次,谈生意方便。

    同一面墙的隔壁,叶词捻转反侧,不太习惯这种“简陋”,怎么也是睡不着,就这么在床上如同烙饼一样左翻右翻,直到天亮了,才不知不觉地眯着了,睡了一觉。

    叶词这一觉睡得不安稳,竟梦见自己躺在棺材中,狭窄、窒息,比这个还过分的是,棺材下面竟垫着的是干柴,他就这么平躺,不仅憋屈的难受还隔的要死。

    终于,实在忍受不了的叶词一睁眼,看到陌生又熟悉的房间,才想起。对呀,他这是换了客栈的。“叶欢,你在哪?赶紧给本少滚出来。”

    叶欢赶忙推门进来,“少爷,你醒了?”他一直在门外守着,怕打扰了少年睡眠,没敢进。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叶词坐起身来,伸手揉了揉酸疼的肩,随口问着。

    “过了午时了,该吃午饭了。”叶欢答,一边回答,一边在盆子中倒入清水,供少爷一会起床梳洗。

    “啊!”叶词一声惊呼,从床上跳了下来,“午时?她呢?那人呢?”

    “谁啊?”叶欢问。

    叶词气坏了,拿起衣服便开始穿,几下穿好,也不顾头发还没梳,就这么披头散发冲了出去,当看到身边那半开的房门时,一下子愣住了,她……走了?就这么走了?

    “少爷,您还没梳洗。”叶欢追了出来。

    “梳洗个屁,”叶词一路狂奔到一楼,丝毫不在意周围人惊讶的眼神,一把抓住掌柜的衣领,“臭老头,我问你,地字二号房的人呢?就是那个姓苏的。”

    掌柜吓一跳,以为是来寻仇的,“这位大爷,那姓苏的客官一早就走了,真的,老朽不认识他。”老掌柜瑟瑟发抖,生怕被连累,小二们也都围了上来,要救下掌柜。

    “走……了?”叶词默默地放下掌柜的衣领,很是失望,那独特的女子,他还没问她是哪里人士,府宅在哪,就这么走了?

    掌柜自由后,赶忙向后退,对这披头散发的年轻公子很是警惕。

    叶词没再为难掌柜,长叹一口气后,转身默默地上了楼,叫上叶欢收拾东西。既然女子都不在这了,他也没必要留下遭罪了。

    他倒不是说就看上那女子了,欣赏是有的,比欣赏更多的是好奇,他总是忍不住想去多了解那女子,那女子面容越是淡定,他便越是想见到她不淡定之时。

    叶欢赶忙收拾了东西,随着叶词又回到了那间整个青州县最为豪华奢侈的客栈,但却总觉得自家少爷有些失落,不知为何。

    叶词坐在窗前椅子上,靠着窗户,支着自己的头,懒洋洋的,向窗外观望。心中却一直在想,那名为苏涟的淡定女子,如今在何方。

    ……

    与此同时,岳望县,李府。

    一辆豪华却又低调的马车在李府门前停下,车夫下了车,放了车凳,紧接着下车的是管家全康,而后是李府的当家老爷李福安。

    全康照顾着老爷下车后,便快步入内,询问迎过来的一名小管事,“午膳准备好了吗?”

    “回全管家,准备好了,一直在厨房中温着。”那小管事答。

    全管家点点头,转身快步到李老爷身边,“老爷,这午膳,是现在用,还是歇一会用?”

    李福安身子几乎全好,步伐矫健,“一会吧,我现在还不饿。”说着,便向书房走去,全康跟着。

    入了书房,有丫鬟将稀释好的药酒端了上来,李福安喝完后,那丫鬟又端着空碗退了出去。

    李老爷脸上掩不住的笑意,“大全啊,你尝了玉堂的胜酒吗?”李玉堂秘密开办酒坊打压苏酒家之事,其他人也许不知,但李老爷和全康主仆二人是知道的,时刻关乎。

    “回老爷,尝了,不愧是少爷,那胜酒之口感,堪比宫中贡酒。”全康脸上带着骄傲,是为自家少爷骄傲。

    与他相比,李老爷却好像是个外人,无奈地摇摇头,“这孩子,太急功近利,竟用这种极端的手段打压,不可取啊。”

    全康没说话,立在一旁,虽少爷的手段不光明,但商场就是这般复杂黑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若不是因为对方是苏涟漪,他是很赞同少爷如此做的。

    李老爷突然如同想到了什么一般,笑了开来,“大全啊,有件事我特别庆幸,你可知是什么事?”

    全康不解,“小的想不到,请老爷明示。”

    “我最庆幸的事,就是为玉堂找了个好对手——苏涟漪。”李福安道,“大全,你看着吧,以我经商几十年的经验来看,若是苏涟漪立刻采取一些诸如降价之类的手段,那便不可怕。最可怕的便是像如今这般不动声色,我总有一种预感,这个苏涟漪,在不久的将来,要有一番大动作,会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

    全康也是跟着李福安几十年的人了,也深知猛犬不露齿的道理,默默点了点头。

    李福安越想越好奇,“真希望这时间快些过,我已等不及想知道,涟漪那丫头要作什么,实在是期待。”

    全康也笑道,“老爷,不仅是您,我也很期待啊,觉得那涟漪姑娘,总是能做出超乎人预料之事。”

    李福安点了点头,“涟漪是个好姑娘。”

    两人正说着,书房门外有人求见,是一名李府小管事朱询,因办事得力,如今算是全康的助手,时常交给他办一些重要之事,如今这朱询手中便有李老爷交代下去的一个任务。

    “进来。”见朱询来,李老爷收起了刚刚的闲适,坐直了腰身。因为李老爷的突然改变,整个书房的气氛瞬时截然相反,紧张严肃起来。

    朱询入内,身穿李府的管事衣着,个子不高,微胖,“见过老爷。”

    李福安凝眉,一点头,“可打听到了?”

    没错,李府老爷让朱询去打听的,便是他至今无法放下、更无法忘怀的一名女子。

    李老爷少年时期,听说过苏家村有个仙水山,仙水山上有个仙水潭,便带了两人去游玩,没想到的是,上了山便遇大雨,雨水引起山体滑坡,三人就这么被满是碎石的泥流活活冲了下来。

    两名随从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而李福安福大命大,被人救下,带到了山下的村子中养伤。

    李福安伤得很重,昏迷了三天两夜才苏醒,而这一家人便一直照顾他到醒来。而后来的故事,便是老生常谈的少年遇救命恩人之女,两人一见钟情,郎才女貌。

    李家对这户人家救了独子十分感激,而这户人家也是对李福安印象极好,加之李家大业大,李福安提出求亲,两家欣然同意。

    但问题就是出在这求亲上。

    李福安说要娶妻,但李家却只让姑娘过门为妾。原因?自然是对方家不是大户人家。姑娘是骄傲的,宁为寒门妻不为贵门妾,从此便与李福安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

    那户救了李福安的家庭姓许,而那家姑娘正是许桂花——苏涟漪的母亲。

    李福安痛苦地闭上眼,一次次回避,不敢去想许桂花,只要是想起,胸口便剧痛得难以自已。不仅仅是思念,同时也是对自己的憎恨。当时……若是他脱离家族,也许桂花就能和他在一起了。

    但父亲施加强大压力,母亲以死相逼,所以他便犹豫了,也是因为这一丝犹豫,李家趁机给他娶了一门妻子,便是如今的当家主母,陶氏。

    他李福安,到底还是个懦弱的人,他配不上那敢爱敢恨的女子,那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女子。

    当大婚已成,李福安彻底知晓,他与许桂花再也不会有任何牵连,随后不到一年里,便听说许桂花嫁人了,婚姻美满。

    “许桂花”这三个字,是李福安心底永不愈合的伤疤,只要触碰,便鲜血淋漓。为了不让自己去想她,他便疯狂工作应酬,不让自己闲下分毫,正是因此,他的身体也越发虚弱,病情越发严重。

    后来听说她病逝,他更是因此到了别院,将所有下人屏退,大哭了三天,那一次,是他心疾第一次发作,从那以后,他的心疾便开始屡屡发作,每一次发作,身体便愈发差上一些。

    所有事,他都深埋心底,从未说出,生怕这些闲话传到苏家村影响许桂花的声誉,而李府提亲的事,除了李家和许家人,外人也都是不知的。

    临分开,许桂花对他只有一个要求,便是——切勿到苏家村打听她的消息,两人分开,便是真的分开,恩断义绝,再无半点瓜葛。许桂花就是这般干净利落的女子,从不拖泥带水。

    李福安尊重许桂花,听从许桂花的意思,虽日日想、夜夜念,却真的没派人去打探她的消息。

    他纳了很多妾,若是仔细看去,这些女子的眉眼都是有些相像的,都很像某个人,尤其是桃姨娘,其眉眼尤其像。

    但相像的只是皮囊,许桂花那恬淡冷清、那睿智机敏、那爱憎分明、那勤劳能干,又岂是其他女子可以模仿的出?除了……除了最近突然大变性情的苏涟漪,才可以说与当年的许桂花有上一些可比。

    朱询见老爷痛苦的神情,没敢说话,用眼神询问全管家,后者示意让其稍安勿躁,两人便默默在旁站立。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李福安终于说服了自己,面对现实。再怀念桂花又有何用?她早已仙逝多年,该面对现实了。

    缓缓睁开眼,李老爷道,“朱询,说吧,许桂花在苏家村嫁给了何人,可有儿女?”声音嘶哑无力。

    朱询见老爷问了,便将探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回答:“回老爷,许桂花在二十一年前嫁给了同村名为苏峰的人,如今留有儿女三人,分别是长子苏皓,次女苏涟漪和幺子苏白……”

    别说李老爷,就连全康都大为震惊,“朱询,你说什么?”

    朱询赶忙垂下头,“全管家,许桂花的次女正是为老爷治病的苏涟漪,起初小的也不信,后来反复查证多次,正是这位苏涟漪苏小姐。”

    李福安愣在那,双眼失神,目瞪口呆,全康怕老爷犯病,赶忙上前,“老爷,您会不会不舒服?”赶忙转身对朱询道,“快去叫周大夫。”

    “是。”朱询也急了,转身跑了出去找大夫。

    过了好一会,李福安才缓过劲来,因病情发作不敢喝茶,又冲上了碗药酒,慢慢喝下。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李福安喃喃道,“难怪总是在涟漪身上见到她的影子,原来,涟漪竟是她的女儿。也难怪涟漪竟如此聪颖,原来……原来……”

    周大夫来了,见到已恢复健康的李老爷又面色苍白,吓了一跳,赶忙掏出银针为其医治,这一折腾,就是整整一天。……

    经过了几个时辰的马车颠簸,苏涟漪已回到了岳望县。

    下了马车,出了驿站,向苏家酒铺而去,当准备入店面时,站定了身子,回头观望与苏家酒铺遥相辉映的胜酒铺。

    永远那般生意火热,人们排着长龙进入铺子里买酒,买到酒之人则是得意洋洋提着酒坛子离去。此时不仅岳望县人,就是周围城县,也有慕名而来品尝胜酒的。

    于此相反,苏家酒铺则是生意惨淡,开张那天的热闹张扬成了一道**裸的讽刺。

    涟漪进入了酒铺,店内除了苏皓便是唯一的小二,一位客人都没有,小二雷子闲来无事在柜台旁的凳子上坐着,偷偷打着瞌睡,而苏皓则是愣愣看着门外胜酒铺的热闹景象,一脸的颓废。

    “涟漪,你回来了?”苏皓见涟漪回来了,强打精神,赶忙道。

    涟漪微微一笑,轻轻点了下头,“恩,回来了,哥上楼一下,我有事找你商量。”虽然面上没表现出来,其实她头疼得很,宿醉后的头疼,却不知那叶词如何了。

    苏皓上了楼,坐在外间,等涟漪换衣服。

    涟漪用清水将黏了一天一夜的易容物洗掉,重新露出雪白洁净的容颜,换了女装,将头发一丝不苟地梳起,而后才款款而出。

    “哥,这几日,你就不用留酒铺了,我让苏白住在店里,你回酒厂日夜监工,定要多生产一些酒,过几日,我应该还会出几趟远门。”涟漪道,在苏皓对面坐下,倒了杯茶,慢慢喝下去。

    苏皓一愣,“涟漪,我们家的酒一坛都卖不出,为何还要多生产?生产的越多,不是赔的越多吗?”不解。

    涟漪笑着点点头,“哥,你就听我的话,放心去做吧,若是没有几成把握,我怎么会开口?至于什么人要酒,我暂时便不与你说了,说多了你也是不理解,以后会慢慢知晓的。”

    苏皓对自家妹子是一百个放心的,脸上的颓废一扫而光,坚定地点头,“好,只要涟漪你说话,我定然去做。”

    涟漪微笑着点头,“那事不宜迟,哥,你就别在店里呆着了,快回去吧,顺便把苏白叫来,让他多带几件衣服,未来的一阵子,这店,就要靠苏白了。”

    苏皓有些担忧,“三弟他……行吗?”

    涟漪邪邪一笑,“我说行,他就行,不行也得行。哥,你放心去吧。”

    “好,那就麻烦涟漪了,我去了。”说完,苏皓换了衣服,便匆匆而去。

    ……

    买卖火热的胜酒铺子在下午时,终于将酒卖光,提前关了店。

    店铺后门开,有一名衣着雪白的年轻公子入内,直接去了库房。

    胜酒铺子库房有一小间,干净雅致,很是隐蔽,除了掌柜和这名白衣男子外,是不允许酒铺里人入内的。

    见白衣男子来了,乔六赶忙放下手中的工作,入了小间,拉上了屏风,压低了声音,“东家,您来了。”

    “恩,”李玉堂微微点了下头,随手翻了翻放在桌子上的账簿,“苏家酒铺,可有什么动静?”

    “没有动静。”乔六答。

    “没动静?”李玉堂翻账簿的手一顿,很是疑惑地抬头看向乔六,“你是说,对面的酒铺,没因此做出任何行动?”

    乔六点头,“是啊,小的派人时刻监视,但苏家酒铺按时开张按时打烊,一天卖不出几坛酒,却平静得很,既没出来招揽生意,又没打出什么优惠降价的口号,一直如此。”

    李玉堂一时没说话,垂着眼,面容平静,但微微动了一动的眉,却泄露了他的不安。没错,就是不安!他总觉得,这苏涟漪不鸣则已,一旦是发作,他……会难以应对。

    这想法很荒唐,对方只是一家小小的酒铺,苏涟漪也只是一名女子,为何会引起他的如此忌惮?

    “继续派人盯着,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便立刻派人去通报我,无论什么时辰,都要及时通报。”李玉堂道。

    “是,东家。”乔六赶忙答,随后顿了一下,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吗?”李玉堂问。

    乔六很是尴尬,最终还是犹豫地说了出来,“东家,酒厂日夜赶制胜酒,这酒日日脱销,但……这钱却是入不敷出,这……”他已知道了李家公子办这酒厂酒铺是为了打压对面的苏家酒铺,但却还是不解,以李家那么大的家业,犯得着和一个小小的酒铺过不去吗?

    李玉堂微微点了下头,站起身来,“墨浓。”一个眼神过去。

    墨浓立刻明其意,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三千两,交给乔六,乔六确认好后,签了字按了手印。李玉堂带着墨浓等随从,便又从后门转身离去。

    马车上,在路过苏家酒铺时,李玉堂又下意识去酒铺中找寻那抹身影,本以为还如同这几天一样见不到,却不想,那抹修长高挑的身影出现在酒铺柜台上,店小二和一身肥肉的苏白老老实实地在她面前,好像认真听着什么。

    李玉堂很好奇这苏涟漪在说什么,他也很想听。

    马车呼啸而过,离苏家酒铺越来越远,别说店中女子,即便是酒铺招牌也看不清了。李玉堂放下车帘,开始思索,猜想苏涟漪在说什么,针对胜酒,要作什么,却百思不得其解。

    越是想不出,便越是去想,而越是去想,便越是想不出。

    那么,苏涟漪到底在和两人说着什么呢?

    苏家酒铺。

    柜台上。

    涟漪站在柜台内,苏白和店小二雷子站在柜台外。两人面前一人放着一张纸,一只笔,而涟漪则是左手抓着戒尺,右手拿着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十以内的加减法,你们都会算吗?”没错,苏涟漪就是在教两人——数学!

    “涟漪小姐,小的会算。”店小二雷子答。

    苏白也道,“当然会。”

    涟漪点了点头,“雷子,七加八是多少?”

    “十五。”雷子答。

    “四加二。”

    “六。”

    “三加九。”

    “十二。”

    涟漪点了点头,转而去问苏白。

    “苏白,六加七是多少。”

    苏白不若雷子那般反应灵敏,想了一下,而后忐忑回答,“姐,是十三,对不?”

    涟漪点头,“四加六?”

    苏白紧张,“是……十?不对,是十一,也不是,是十。恩,就是十。”

    “……”涟漪无奈了,他弟弟真是差了好多。

    于是,整整一下午的时间,苏涟漪教给了苏白和雷子阿拉伯数字,还有竖式算数法,两人在涟漪斯巴达式教育下,一下午将阿拉伯数字学会,竖式也是懂了但并未灵活运用,晚间,涟漪给两人留了作业——每人五十道数学题。

    苏涟漪并非瞧不起算盘,但在记录上,汉字记录数字确实没有阿拉伯数字来得方便,于是涟漪便教给了苏白。至于那小二雷子,则是也顺便教了。

    涟漪的打算是,未来一段时间酒铺生意不会得到改善,还是冷清,便趁此来培养下苏白,计划三天后让其管店。

    夜晚到来,雷子因家离店铺很近,便让其下班回家,店里只有苏白看店。涟漪估摸着,这五十道数学题也够苏白算上一阵,便放心离开了店铺,找车回了苏家村。

    在外奔波劳累后,她现在只想回她那个温暖、安宁的家。

    ------题外话------

    感谢看官:小气爵西(1花)tamyatam(1钻),谢谢,大么么么么!

    亲爱的看官们,如果今天的章节错别字多,请多多包含,今天来大姨妈了55555,肚子疼是小事,问题来大姨妈智商低,虽然已经检查了两遍,但总觉得还有错别字,囧了…。0:>_

068,胜了

    一个时辰过后,马车在苏涟漪家门前停下,涟漪下车,付了车钱,那马车便离开。

    大虎正在屋内看一本不知是什么书,听见院内有响动,神色骤然一变,迅速将那书收入床下隐蔽之处。健壮高大的身材无丝毫笨重,如一阵风似的闪到门旁,向外小心查看,浑身肌肉紧绷,满是警惕。

    窗外,天蒙蒙黑,有微微凉风,树叶随着微风簌簌而响。

    树下,那小桌子上趴着一人,毫无形象可言。她如同无骨一般趴在桌上,两只胳膊竖着向前,本来一丝不苟的发髻微乱,发簪斜着,摇摇欲坠,仿佛随时要掉下来。

    是苏涟漪!?

    大虎一愣,刚刚那警惕压抑的气氛荡然无存,伸手推开门,出了去。“你怎么了?”

    涟漪知道是大虎来,头也没抬,“累。”很累。

    先是一夜未睡,白日匆匆补眠后又捻转到了青州县,在青州县走访众多酒铺后,物色个合作伙伴,和叶词喝得酩酊大醉,早起又带着宿醉回了岳望县,下午还要教苏白和雷子阿拉伯数字。

    苏涟漪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就天生劳碌命?为什么一直如此疲惫?

    她不是机器人,也有犯懒的一面,但她的这一面往往只和最放心的人才能展现,不知为何,她仅在大虎面前有所展现,这一点,涟漪自己也没意识到。

    “吃完饭了吗?”大虎的心一软,声音也不知不觉柔和下来。苏涟漪对他与对外人之不同,他发现了。

    “没。”涟漪道。“没心思,也没时间。”在大虎身边,就是忍不住想任性,撒娇。大虎虽身份不明又沉默寡言,但却如同一座山般,给人以安全感。

    “恩,我做。”说着,大虎便欲转身去厨房。

    “等等,”涟漪赶忙制止,歪着头,一双黑眸晶晶亮的看着他,很是无辜。“大虎,我想吃烤肉。”

    “烤肉?”大虎一愣。

    涟漪点了点头,“兔子,我想吃兔子。”微微撅着小嘴,用一种半命令半撒娇的口气对大虎说。

    大虎明白其意,“知道了,我这就去打。”说着,便转身到门后拿出一条细长的竹条,推开院门准备上山。

    本来十分劳累的涟漪,见大虎要去打猎,不知为何,一下子又兴奋起来,“我也去。”她还没打过猎呢,想一想,从前过的生活是多么乏味。

    大虎的浓眉微微皱起,“你不累了?”

    “累,但更想上山去玩。”没了白日里的干练,脸上满是童真,此时的苏涟漪比白日里足足年轻了三岁有余。一边说着,一边跑向厨房中取了什么。

    “哦。”大虎不做阻拦,待苏涟漪出了院子关好院门,便迈开大步向仙水山方向走。

    刚走一步,胳膊一紧,被涟漪拽住,“别,别着急,别轻举妄动。”涟漪抓着大虎的胳膊,十分警惕地看向周围,小心翼翼。

    大虎顺着她的眼神看向周围,无丝毫发现。“你找什么呢?”

    “我总觉得初萤随时会蹦出来,而后便肯定要跟着我们,”上回去仙水潭沐浴便是如此。“倒不是不愿带她,但夜黑山陡,若是她真磕了碰了可如何是好?”

    大虎低头看向她,一向冰冷的面容有了融化的痕迹。

    “你看什么?”涟漪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以为是自己行为的幼稚惹来大虎的嘲笑。

    “没什么。”大虎赶忙抬起头,但唇角却若有若无地上扬。

    见确实是没初萤的身影,涟漪这才放开大虎的胳膊,长舒了口气,“可以了,我们走把。”压低了声音,如同做贼一般。

    大虎快步向仙水山而去,却觉得胳膊有种很奇妙的感觉,暖暖的、温温的、隐隐还带有一丝余香。他有些尴尬,将心底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狠狠压下,走路的步子更大了。

    大虎人高马大,腿又长,这大步下去的结果,便是苏涟漪一溜小跑,好在涟漪个子也不矮,若是换个娇小的女子,想必此时要百米冲刺了。

    当上山时,天已经大黑,虽然圆月皎洁,但山上林子中树叶交错,虽不是深山老林那样密不见日,但也是将好好的银色月光分成斑斓之状。

    “大虎,你能看清吗?若是实在不行就算了,我们回家吧。”涟漪犹豫道,因为从上了山,大虎便静静蹲在一处,也不说话,也不动,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

    “嘘!”大虎身子未动,发出了一个声音,示意涟漪噤声。后者便老老实实地闭了嘴,在他身旁蹲着,陪着。

    突然,前方草丛发出一声很微弱的响动,紧接着,只见大虎右手臂猛如同闪电一般执着逐条抽了过去,狠狠拍在草丛中。整个过程瞬时发生,直到响声消失,涟漪这才缓过神来,吓了一跳。

    大虎站起来走了过去,扒开草丛,将奄奄一息的兔子抓了出来,一回头扔给苏涟漪,涟漪大吃一惊,“这……还有这种打猎方法?刚刚明明什么也看不见,你是怎么做到的?”惊讶,无比的惊讶。

    “听。”大虎只回给了苏涟漪这一个字的回答。

    “听?听就能听见兔子的声音?也太神了吧?”涟漪很想将大虎耳部组织解剖下,看看和正常人有什么不同。

    好在大虎不知道此时苏涟漪那血淋淋的冲动,“若是你训练下,也能做到。”

    “哦,那有机会帮我也训练下?”涟漪道。

    “恩。”大虎回答,“嘘。”

    涟漪听见大虎的声音,再一次噤声,努力撑起双耳,捕捉任何一丝一毫的声音,果然,她也听到了!在簌簌风声的掩盖下,兔子的跳动极富有节奏,很好判断,虽然不知这兔子到底在哪里。

    又是快如闪电的一道竹鞭,又一只兔子不幸遇难。

    大虎上前,捡起还带着温度的死兔子扔给苏涟漪,涟漪抓着兔耳朵竖起大拇指,“太棒了!好样的!大虎你太牛了!以后给你改名不叫大虎叫大牛算了!”

    大虎脸上发出一种不以为意的冷嗤,其实心中却乐开了花,那种高兴、得意,无法掩盖也不忍压下,从前战功累累却从没如此有过成就感,他竟喜欢被苏涟漪**裸的赞扬。

    “大虎,别打了,够了,打多了也吃不完,我吃半只,其余给你。”涟漪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土,“走,到仙水潭。”

    大虎不解,不回家去仙水潭干什么。

    涟漪见到大虎那疑惑的眼神,便耐心解释,“野味,自然要在野外吃才有感觉,刚刚临出来我还带着盐和糖,走,到仙水潭处理野味去。”催促着大虎带路。

    大虎无奈,便带着一蹦一跳的苏涟漪向仙水潭而去。一边走着,一边心中暗暗纳闷,今天苏涟漪这是吃错了什么药,怎么和平日里截然相反?虽然有些略微不习惯,但不得不说,今日的苏涟漪却更……可爱。

    苏涟漪为什么这么开心?因为,是人都有那么一点爱好及消遣,而她却一直没有,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古代,即便是有时初萤拽着她做女红,对于涟漪来说,那只是为了学一门谋生的手段,与消遣二字丝毫不沾边。

    但今日却不然,今天这件事,她觉得放松、开心、感兴趣,对于她来说,这才是真正的消遣。

    夜路不好走,兔子便由大虎提着,前方,隐隐可闻清脆流水之音,应该是离仙水潭不远了。涟漪一把将大虎手中的兔子夺了过来,“我先去清理兔子,一会见。”说完,便一溜小跑,跑到了水潭旁边。

    大虎还是不紧不慢地走着,心情没由来的放松和平和,唇角勾着淡淡笑意。

    突然,苏涟漪到了水潭边便面色一变,慌张回头喊着,“大虎,快过来,你看这水潭里有什么东西?”脸上满是惊恐。

    大虎一惊,想也不想立刻冲了过去,对苏涟漪担心不已。

    到了水潭边,涟漪便退开,给大虎让出位置让其查看。

    大虎低头仔细看水潭之中,水质清澈,有着点点波纹,圆月映在水面之上,借着月光,隐约可见水潭之下,除了岩石壁,却无他物。这是为何?

    大虎还没明白过来,只觉得后背被人狠狠踢了一脚,心中大叫不好,但也晚了,伴随着一阵水花四溅和某人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可怜的大虎就这么载进了水潭。

    “哈哈……大虎,你也太没警惕性了吧,”涟漪扔了兔子,抱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平日里那冰冷冷的大虎如今如同落汤鸡,好玩,过瘾!

    大虎冲上水面,伸手拂去脸上的水,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盯着苏涟漪。

    “哈哈……兵不厌诈啊,大虎,这个你应该知道的啊。”涟漪笑得锤地,太好玩了,以前怎么没发现,捉弄这个如石头一般的大虎是这么好玩,总算是找到了一些乐趣罢。

    大虎还是没说话,继续用那种半惊讶半质疑的眼神盯着苏涟漪。

    过了好一会,涟漪笑够了,一抬头,吓一跳,因为大虎一直用那种眼神盯着她,动也不动,也不反驳,也不责备。心中狠狠一震,跑了过去,半蹲半跪在潭水一旁。

    “大虎,你……生气了?我这玩笑开得是不是太过火了?”涟漪忐忑的问,见大虎还是不语,有些急了,“大虎,我刚刚……是我错了,是我没考虑周到,我向你承认错误好吗?我……啊——”

    伴随着一阵尖叫和水声,苏涟漪也栽入水中,是被大虎拽下来的。

    大虎的行动又多快?连那狡兔都无法躲过何况是苏涟漪,她连大虎的动作都没看清,只觉得胳膊一紧,人已经栽水里了。

    因为正说着话毫无防备,口中、鼻中被呛了很多水。好在大虎未放开她的胳膊,她没什么危险,一只手扶着大虎的肩,一只手捂着鼻子,猛咳。

    这回换成了大虎着急,“你没事吧?”刚刚他是不是下手狠了?

    涟漪咳得满脸通红,摇了摇头,这大虎忒狠,她推他时,他闭着嘴,而大虎这厮竟趁着她说话拽她到水里。不过这能怪谁?事儿明明是她挑起来的,只能说是自食恶果吧。

    喘匀了气,涟漪继续哈哈大笑起来。

    大虎拧着眉,今天这苏涟漪到底怎么了,被他暗算了不说不生气,好像却……很开心。

    这是开玩笑,苏涟漪自然不会生气,挣脱了大虎的手,双脚用力向前一蹬,身子瞬时向后推上半尺,然后便撩了一大捧水扑倒大虎脸上。

    “……”大虎愣在那,这是干什么?苏涟漪还没闹够?

    涟漪一耸肩,“真没劲,我觉得我就够没童年了,原来你童年生活比我还无聊,这种小游戏都不会玩,哎。”说着,便准备游上岸。

    还真让苏涟漪说对了,大虎确实没什么童年。从他记事起便已经在军营,一左一右都是年长的将士,谁能陪他玩?从小便习武看兵法,他现在的性格,正是无聊的童年所酿成的。

    大虎虽没童年,却很聪明,立刻便明白了苏涟漪所指的“游戏”是什么,唇角一勾,也有了兴趣。一个纵身,伸手抓住苏涟漪的脚踝,将正准备上岸的她又活活拽了回来。

    涟漪回头,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光看向他,伸出纤长的手指指着他,“我算发现了,你小子,喜欢玩阴的。”

    大虎赶忙摇头,“不,我云……从来都是光明磊落,只是巧合罢了。”男人是很在意名声,大虎一着急,差点将自己真实名字说出来。

    “哼。”涟漪才不管这个一伸手抓住大虎的肩,便将他摁到水下。又是一连串的笑声。

    大虎在水下也笑了,这样,很开心。

    紧接着,两人便在水潭里开打了。

    大虎的水性很好,但苏涟漪的水性更好。就如同之前提到的,苏涟漪在现代考取了救生员执照,各项指标都趋于完美,尤其是潜水捞重物,她如同一尾小鱼般灵活,让大虎抓之不住,又在大虎毫无防备之时袭击。

    可怜的大虎,就如同龙入浅滩一般无可奈何。他力气大,但水却有强大的阻力,将他力气化解,他从不知女子的水性竟可以这般好,还有她奇特的擒拿手法。

    涟漪的擒拿便是现代擒拿,专门袭击人肘关节,让其无法施力。可怜的大虎,被其屡屡袭击,好在他会武,很快便看穿了她的套路,才化被动为主动。

    但苏涟漪就如同一尾小鱼,根本抓不住。

    终于,大虎一把抓住苏涟漪,将她两只手在背后抓住,“看你这回还如何逃脱。”他也上了玩心。

    涟漪挣扎了几下发现挣扎不脱,面色一变,“疼……好疼,大虎快放手,我的胳膊……要断了。”

    大虎吓了一跳,难道是自己手劲大了?赶忙松开手。可耻的苏涟漪,在大虎松开手的瞬间,一个转身,双手摁住大虎的头,又将他塞到水下。

    这回涟漪可不敢恋战了,阴了大虎之后,用了吃奶的劲儿快速游上岸,坐在岸边哈哈大笑,“大虎啊大虎,刚刚我还说过兵不厌诈,你怎么又忘了?人啊,失败了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在一个错误上失败两次。”

    大虎真是气坏了,却又觉得好笑,今夜的苏涟漪不仅反常,还贫得要紧。

    见大虎气势汹汹地游了上来,涟漪赶忙伸手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别闹了,我认输还不行吗?我真没力气了,现在肚子饿得咕噜叫了,再闹下去,我就要饿晕了。”

    大虎上岸,哭笑不得,没搭理她。要闹的是她,不闹的也是她,女人啊,真是难以理喻。

    夏日的衣衫很薄,何况下水过后,大虎身上的衣服**的贴在身上,将一块块棱角分明的肌肉凸显出来,涟漪看了又看,这身材,真棒!可惜了在古代,若是在现代……

    等等……大虎的衣服透明成那样,那她的呢?

    低头一看,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她这可比大虎那里风光多了!可恨的古代没有胸罩,只有一层肚兜,这能掩住什么嘛,现在她这比不穿还让人血脉扩张。

    “你,不许看我!”涟漪护住胸,大声喊。

    大虎委屈得恨不得六月飞雪,“我没有!”明明是她刚刚一直盯着他看,他刻意不去看向她。

    而后,两人便一人一边,开始拧自己衣服上的水。

    衣服被拧干了,虽然还是湿乎乎的,但比刚刚那已经好多了,涟漪一耸肩,“大虎,我们回家把。”

    大虎不解,“回家?不是说在外吃野味吗?”

    涟漪无辜地一摊手,“刚刚你把我拽到水潭里,身上带的盐和糖都化掉了,没法烤了。”

    大虎一窘,“是你先踢我的。”

    “是是是,我这不是也没怪你吗?着什么急?回家把,在家烤也一样。”涟漪道。

    大虎又长叹一口气,惊觉了一条真理——千万不要和女人较真,女人永远是有理的。苏涟漪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他只要按她说的去做就好了。

    于是,大虎便提起两只兔子,带路下山。

    因为是雨后,下山的那条路因没植被,泥泞难走,每走一步,都要滑下一些。涟漪眯着眼,仔细看着路,生怕滚下山去。

    突然,一只大手入了她的视线,其意很明显。

    涟漪本想婉拒,但她的手却越过了她的大脑,直接伸了出去,放入那大手之中。

    一只手是古铜色,很大,另一只手是奶白色,纤长。两只手交叠,很大的视觉冲击力,苏涟漪突然觉得在男人面前,女人是多么柔弱娇小。

    在苏涟漪晃神之时,大虎的手掌一包,已将她的手握住,继续向下走。

    大虎的手心粗糙,有一层茧,有些磨,却给人一种强烈的安全感。涟漪贪恋这种安全感,也谢有这时,她不安的心才能真正稳下来,有时她竟在幻想,如果大虎的任务永远不完成该多好,就这么一辈子在苏家村。

    “你笑什么?”大虎转头问。

    涟漪摇了摇头,很是无奈,“没什么,突然想到了一个很可笑的想法,觉得自己真幼稚天真。”

    大虎点了下头,继续前行,但涟漪的话却浮在心头始终放不下,终于,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什么想法?”话刚出口,却惊讶,他何时这么婆婆妈妈,管别人的闲事。

    “没什么。”涟漪不想说。

    “哦。”大虎不再问,心头有种失落。

    到了山下,大虎放开了苏涟漪的手,心中的失落感竟越来越浓,心头如同被挖了一块一般。

    涟漪也是。

    到家了,屋子里的灯烛还亮着,很是温暖。

    涟漪猛然发现一个问题——她这么贪恋这个“家”,是因为这间属于自己的房子,还是因为……在这个房子中永远等待她的大虎!?

    苏涟漪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所震惊,久久无法放下。

    ……

    三天,真的就按苏涟漪之前所说的,三天后,苏白正式接手苏家酒铺。

    当然,此时的酒铺生意不多,也谈不上什么盈亏,苏白需要做的,就老老实实呆在柜台里,有人买酒,他就收钱,记好帐,保管好钱,隔一段时间便向大哥或二姐汇报下业绩。

    招待客人一般是不用苏白的,有小二雷子。这雷子虽不是什么灵巧之人,但也还算聪明,推销起酒来头头是道。

    胜酒铺子依旧火热如初,苏家酒铺惨淡经营,苏家酒厂加紧酿酒,所酿的酒快堆满了仓库,苏皓都有些急了。

    苏涟漪在苏家酒铺,淡定地算着账,苏皓在一旁急得火烧眉毛,“涟漪,这……能行吗?要不然先让酒厂停一停?这么盲目的酿酒也不是个办法啊。”

    涟漪对着账簿,看着投入,预算着大概要多久才能回本,卖出多少坛才能回本。

    其实,她也是提心吊胆,虽然觉得钱汇将来是个人物,但老天爷都能走眼何况是她,做生意没有不担风险的,涟漪外表冷静,其实心中也是担心不已。

    就在这时,苏白气喘吁吁地跑上了二楼,“姐,楼下有人找你,说叫什么钱什么东西。”

    “钱汇。”涟漪放下账簿,嫣然一笑。太好了,钱汇他终于来了,这也说明,她的风险,已成功了第一步。

    下楼亲自迎接,“钱兄弟,别来无恙?”

    那钱汇今日特意穿了一身体面的衣服,人靠衣装,还真有那么一点商人的架势,一抬头,看见一名身材高挑的端庄女子笑意盈盈地向他打招呼,一愣。

    他何时认识了这么位美貌女子?她身上的气质,说是大家闺秀,也是有人信的。

    钱汇自然不认识苏涟漪了,他认识的,只是“苏涟”。

    涟漪下楼,“钱兄弟,我正是苏涟,女子在外不便,便穿了男装,并非刻意欺骗。”

    钱汇这才恍然大悟,难怪有些眼熟,原来是……抬头看了苏涟漪,想哭的心都有。他自己个子矮是知晓的,但都不如姑娘个子高,他能不想哭吗?“原来是苏……小姐,从前不知,失礼了。”

    “哪里,钱兄弟,楼上请吧。”说着,便一伸手,将钱汇引上了二楼。

    苏白被使唤着泡了茶。

    “钱兄弟,说吧,第一次准备要多少酒。”涟漪也不客套,开门见山。

    苏皓之前听涟漪轻描淡写说过未来的打算,如今见到钱汇,有些惊讶,难道这人,就是涟漪看好的人?但其身材不挺拔,容貌也不英俊,涟漪怎么会选了这么个拿不出手的人?

    钱汇犹豫再三,一咬牙,“两千坛。”

    苏皓大吃一惊,“两千坛?你能卖的出去吗?”

    涟漪噗嗤一笑,“果然不出所料,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要两千坛。”这也是这几日,她让苏皓加班加点赶制苏家酒的原因。

    “你猜到了?”钱汇一愣,本以为这要求实在是狮子大开口,没想到却在这位苏……小姐的意料之中。“那,苏小姐,您会将这两千坛交给我吗?”

    苏涟漪能看出这钱汇是个精明、有抱负的人,一般有大抱负之人往往都不会贪图小便宜,但两千坛的酒,可不是小便宜这么简单。“给,之前我们定好的,前三次取酒先酒后钱,而且一次性拿两千坛,算你八百文一坛。”这两点,也是钱汇做此决定的原因。

    钱汇激动万分,满面通红,“苏小姐……我钱汇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感谢你相信我,我钱汇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一定会卖出这些酒。”

    “且慢,”涟漪打断了她的话,刚刚那温婉的笑容突然一敛,严肃了几分,“钱兄弟,你我二人萍水相逢,虽我可用字据将你告上官府,但为了避免这些麻烦,我让我哥哥跟着你一同卖酒,这酒,百坛一结算,可好?”

    苏皓没想到,涟漪让他跟随,有些紧张。

    “好,”钱汇一口答应,“虽这银子多,但我钱汇会用实际行动告诉你,我不会因这两千两银子而失去未来的大好前程。”

    “恩,那就这么办了,”转头对苏皓道,“哥,那未来一段时间,就要辛苦你了,酒厂就我看着便好。”

    苏皓赶忙点头,“好,涟漪你放心吧,我一定做好你交代之事。”

    苏涟漪让苏皓跟着钱汇,除了做到监督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让苏皓跟着钱汇去看他是如何打通渠道,又是将酒卖到哪里。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若是钱汇真是诚信的合伙人,那这生意就能继续下去,但若不是,接下来的工作便由苏皓去做。

    想必,苏皓跟着钱汇一段时间,也能学明白酒业市场的一些门路罢。

    事不宜迟,随便交代了几句后,由苏皓赶车,便带着涟漪和钱汇两人到了苏家酒厂,将那堆满了仓库的苏家酒清点好后,装了整整十大车,才装下。

    酒厂工人都吓坏了,前几日还忐忑不安,今日却是惊得下巴都掉了。这苏家二小姐到底是什么能耐,一次性竟能卖出两千坛。苏皓收拾了衣服,做了长期奋战的准备,上了马车。

    涟漪看着这些酒,忍不住笑了又笑,“钱汇兄弟,你确定,你能办得了?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若是不行,我们都能商量。”

    但那钱汇却一脸坚定,“男子汉大丈夫,既然决定要闯出一番天地,便要有破釜沉舟的决心。苏小姐放心,我是家中独子,已和父母商量好了,将我的房间和客房倒下来当仓库,我还用这五年攒下的工钱和父母存的娶媳妇钱都用上,买了运货的马车。”

    涟漪惊讶,“你疯了?若是赔了,你可就彻底完了,媳妇都娶不上了。”

    钱汇却一脸坚定,“我一定会成功!”

    涟漪对这小个子的钱汇,突然有了崇拜之心,无论结果与否,在一个小农思想的古代,一个人能有如此决心,已实属不易。“钱兄弟,你的房间成了仓库,你睡哪里?”

    钱汇脸一红,“估计苏大哥也要委屈,和我一起睡厨房了。”

    苏皓在车上听见,哈哈一笑,“没事,我苏皓也不是吃不得苦之人,钱兄弟,我们一起创一番事业吧。”

    涟漪笑着点点头,“货物太多,路程遥远,钱兄弟,我就不备什么送行酒宴了,等你马到成功之时,我苏涟漪定然准备一桌大餐为你庆功,如何?”

    “好,那我就先谢过苏小姐了。”钱汇一抱拳,脸上满是激动。

    十辆马车浩浩荡荡地出发了,很是壮观。

    苏涟漪担心吗?当然担心!但就如钱汇所说,想干一番大事业,就要有破釜沉舟的决心!

    马车终于慢慢消失在视线中,飞起的尘埃逐渐落地。工人们见人走了,便都回去干活。

    “各位,”涟漪道,“这几日,辛苦大家了,每人有五百文钱的奖金,算是辛苦费。接下来的几日不用这样拼命干了,就按照平日的产量便可。”

    众人一听,竟凭空掉下五百文奖金,都特别高兴,大声感谢着苏涟漪,心中都在想,在苏家酒厂的工作真不错,没有刁难的老板拿架子,逢年过节有福利礼品,平日里时不时还有些奖金。

    虽然苏涟漪说让大家慢一些干活,但工人们却并未放慢速度,干得更热火朝天起来。

    ……

    李府。

    李玉堂正翻看胜酒酒铺的账簿,这一阵子,搭了不少银子,这些银子自然都不是从李家库房领的,都是他个人的腰包。他猜想爹已知了他的动作,但他也绝不和爹开口要银子。

    他要用自己的本领压死那苏涟漪。

    墨浓悄然入内,“少爷。”

    李玉堂抬头,“恩,那边,可有什么动静?”那边,自然指的是苏家酒厂。

    墨浓面色有点难看,“回少爷,今日眼线来报,不到午时,苏家酒厂装了整十车的货出发不知去往何处。眼线从酒厂雇工口中套话,原来是有外地的什么……经销商,前来要货,这一要就是两千坛,为此,苏涟漪还为雇工发了每人五百文的赏钱。”

    “经销商!?”李玉堂放下了账本,“两千坛?”完美的眉微微皱起。

    随后,李玉堂狠狠一拍桌面,“不好,上了苏涟漪的当了!”

    墨浓一惊,“少爷,此话怎讲?”

    李玉堂只觉得后背冷汗骤起,炙热的夏季,他吸入的空气却是生冷。他双目大睁,唇色泛白,面色铁青。“她在我眼皮底下不动声色,却暗地里将苏家酒卖到了外地,我之前便有感觉,这苏涟漪对胜酒未采取丝毫措施,原来,她的目的竟这里!”

    墨浓也是一惊,“少爷,那我们的酒也卖去,不就行了?”

    李玉堂哭笑不得,“墨浓,你跟我这么多年,怎么就能说出这么可笑的话?胜酒为了打压苏家酒,本就是亏本销售,卖出的越多,亏的便越多,而苏家酒最多是不赚,但我们是大亏!”

    闭上眼,伸手揉了揉自己发疼的太阳穴。“苏涟漪真是狡猾,她竟不动声色的找到了我的致命点,如今……我……”

    李玉堂不甘心,但不甘心又能怎么办?鸾国地域宽广,他能占据岳望县的市场,但其他地方呢?他能占据十座城,但若是苏涟漪又卖到百座城呢?

    李玉堂痛苦地闭上眼,两道精美眉型已经被他自己用力打乱,他能卖,却赔不起!接下来怎么办?是殊死一搏还是悬崖勒马?

    墨浓见此,心中便明白,看来,这一场战役,少爷是输了。

    也许,少爷不是此时而输,他早就输了,输在了上!从开始到现在,少爷从来都不是公平竞争,即便是赢,也是胜之不武,即便是赢,也是输!

    书房内,一片死寂,气氛压抑得渗人。

    李玉堂在挣扎,但却也不得不接受,这失败的现实。

    与此同时,李府的另一书房,却是爆笑声。

    李老爷李福安哈哈大笑,爆笑如雷,拍着桌子,因为见到自己儿子输了的残样,高兴十分。

    一旁的全康虽然也陪着笑着,但心中不免在想——老爷,二少爷可是您的亲生儿子,您这样也太无良了吧。

    “大全啊,哈哈,我说什么来着,涟漪会赢吧,你还不信,哈哈。”李老爷继续无良地嘲笑自己亲生儿子,“先不说玉堂他是否光明磊落,就说涟漪这丫头,也太聪明了,怎么就能找到玉堂的弱点,还有,那丫头怎么就有那么大的气魄,敢将自家货物委托给一个外人!?”

    古代商人当然无法理解现代的销售理念了,若是古代人便能想到现代人之所想,那这社会,便白白发展几千年而无进步了。

    全康也同意,“置死地于后生,涟漪姑娘做的好。”

    李老爷却一伸大掌,“大全啊,认赌服输吧。”

    全康面色一窘,“老爷,您玩真的啊?”五十两啊,不是个小数目,是他半年的薪水啊。

    李福安一挑眉头,竟有了少年的神气,“自是当然,若是不玩真的,为何要提出来,来来,年纪一大把了,不许赖账。”

    全康无奈,只好从怀中取出钱袋,掏出五十两大银锭,恋恋不舍,小心翼翼地放入李老爷的手中。而后者丝毫不客气,大手一握,便算是收了。

    全康垂头丧气——哎,二少爷,枉老仆那么看好你,你也太不争气了。

    李老爷并未将银锭收起来,窝在手中把玩着,目光却又神游。他又想起了许桂花,想起她淡笑着和他山南海北地聊,想起她为他沏茶,想起她细心为他包扎。

    李福安怎么会知道,他对苏家酒的喜爱并非是偶然,而是必然!当初他在许家时,许桂花便为她沏茶,其用的水正是许桂花收藏的仙水潭混着碎银子花粉的水。

    而苏家酒的独特风味其根本也是这水,这水,正是许桂花提出的。

    从前,李福安每每喝到苏家酒,便总能想起那静怡的午后,端庄淡然的许桂花为其沏上一杯淡香清茶,为此,他对苏家酒情有独钟,几十年如一日,即便是病危,仍旧难以割舍。

    世间之事便是如此,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正是因这因果衔环,世事才按照其命运的轨迹徐徐向前。

    李福安不知第几次叹气,苏涟漪,不愧是桂花的女儿,不愧……

    ……

    苏涟漪在酒厂选了一名老雇工做管事,安排下工作后,便找了马车入了县,去店里查看。

    大街上,有一主一仆在散步,主人容貌俊美,仆人面貌清秀,这两名少年主仆,惹得一众路人少女频频偷看面红。

    若是平时,那骚包的少年主人定然招个手,抛个媚眼,但今天全然没有心情,闷头走着,发泄心中的不爽。

    “少爷,您怎么就确定,那位姑娘肯定在岳望县呢?”叶欢跟在一旁,好奇地问。

    “因为之前在丰膳楼,见过她一次,虽然那时候她还挺胖,但我能认出来。在岳望县她穿着女装,在青州县穿着男装,哪里是家,还用我说?”叶词不耐烦地答着。

    “少爷,之前李公子不是说,他对岳望县熟吗?为何不让他来帮忙找?”叶欢又问。

    想到那一身白衣假兮兮的人,叶词就冷哼,“那个家伙?哼,别看他看起来与世无争,其实他野心大着呢,若是发现了此等独特的女子,能告诉我?早就占了去,再说,即便是他忍痛割爱给我,定然也不是白给的,以此为要挟……”

    叶欢正头头是道的分析,一抬头,吓一跳,因为,一身蓝色衣裙的苏涟漪正准备入一家铺子,那铺子牌匾上写着——苏家酒铺。

    ------题外话------

    感谢看官:阁楼上的小猫(5钻)渺渺花蚂蚁(10钻)提拉米苏l(10花)tamyatam(1钻),谢谢大家,么么么么么么么

    同样也感谢看官们送丫头的月票和评价票,丫头喜欢死,嘻嘻。

    今天迟更了,实在抱歉,因为丫头身体不适,明天搞不好也要迟更,时间在18:00。丫头尽量恢复早更新,但也许需要一段时间。

    毕竟这万更,已是丫头极限,写不了多了,55555,不行,终于写完,得出门吃饭了,一天一夜没吃饭的滋味不好受啊,拜拜~0:>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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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涟!”叶词见到苏涟漪后,高兴得差点蹦起来,缘分啊!这就是缘分!刚刚还在愁如何找到她,现在竟一抬头见到。

    涟漪见有人唤她,回头一望,看见了叶词,停下了脚步,微微一笑,“叶公子,真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没有被识破真身的窘迫,也没有再见的狂喜,她的声音永远恬淡,与人保持着最礼貌的距离。

    叶词几步跑了过去,“是啊,真巧啊。”

    一旁的叶欢心中翻了几个白眼——少爷你还要脸不要?巧啥啊,咱俩明明在这转悠了好几圈好吗?光在那丰膳楼前,就转了最少四次。

    其实苏涟漪对叶词的印象还算不错,在她最开心的时候,有人默默陪她分享,不追问她的事,却陪着她开心。

    “叶公子,请进吧。”涟漪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将叶词请入了苏家酒铺。

    入了酒铺,与苏白和雷子简单打了招呼,便将叶词主仆二人请赏了二楼。

    “上一回我有事不辞而别,实在不礼貌,和叶公子道歉。”涟漪微笑道,其实心中却猜想这叶词定然不是普通人,在青州县他跟踪她是有目的,在岳望县认出女装的她却未惊讶。

    难道两人从前认识?但苏涟漪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张漂亮的脸……刚想到这,涟漪猛地一惊——丰膳楼!

    天,她怎么把在丰膳楼的事忘了?当时在楼梯上擦肩而过,后来准备离开上车之时,她还对他打了招呼。“叶词,我们在丰膳楼见过?”涟漪问道。

    叶词感激涕零,“你可算想起我了。”

    但涟漪却有些不开心,“既然你在青州县便认出了我,为何不提醒?”拿她当傻子愚弄?

    叶欢见苏涟漪面色变了,虽然有些幸灾乐祸,但还是很担心主子。

    那叶词也是个狡猾的,眼珠子暗暗一转,面色却未变上半分,“苏姑娘怎么这么说啊,确实,当时在丰膳楼我们见过面,但也就是两眼,那时候你还很是丰腴,在青州县,你不仅一下子瘦成那样,还穿着男装面上涂着易容物,即便我看着像,也不敢贸然相认啊,这若是真认错,那我多下不来台,你说对不?”

    涟漪听后,也觉得有理,点了下头。

    “起初我是怀疑的,所以特意跑到你下榻的客栈,敲了门想问问,但我一进去,你就拉着我喝酒,只说开心,还不让我问,我便也只能闭上嘴陪着你喝酒,想着第二天起床后再问,谁知你第二天就不辞而别。这不,刚刚见面,你又怨我不提醒你,我哪有机会提醒啊?”叶词说得头头是道,那一双桃花眼眨啊眨的,很是无辜。

    涟漪越听越心虚,想了一想,确实是这么个理儿,“叶公子,抱歉了,这几天我确实是忙晕了,我敬酒赔罪。”说着,拿出了两只杯子,为叶词和叶欢两人倒上苏家酒。

    自己也倒了一杯,端起来便干了。

    叶词垂下眼,浓密的睫毛掩住眸中的得意,一仰头也喝了。

    这回换叶欢很纳闷了,因为,是人都能看出来他只是少爷的随从,从来这种事儿是没他的份儿的,但如今和少爷喝酒顺便给他也倒上,说实话,很感动。

    叶欢一高兴,也喝了个底朝天。

    倒不是古人不尊重随从,而是在与主交流时,若是将精力分散在仆人身上,则是对主人的不尊重。

    这些礼仪,苏涟漪自然是不懂的,在现代平等的社会,哪还有主仆之分?

    “那现在,苏姑娘可以告诉我,你为何开心了吧?”叶词问。

    涟漪微笑着点了点头,“街对面有一家酒铺,可知道?”

    叶词自然是知道的,胜酒铺别说在岳望县,就是周边各个城县也知名得很,“知道,我还派叶欢给我买了两坛回来。”

    涟漪一下子来了兴趣,“你试过了?”这个叶词,在品酒上有一手,她现在十分期待叶词的评价。

    没想到,叶词非但没赞不绝口,还不屑的一挑眉头,“鸡肋。”

    “鸡肋?”涟漪不解。难道是——吃之无味,弃之可惜的意思?

    “那酒成本可不低,口味极佳,但到底是外行人酿的酒,只注重了口感却忽视了余韵,这样的酒就糊弄没见识的百姓吧,真正的达官贵人是不喜欢的。”叶词冷嗤了一下,“那胜酒,卖低价他赔,卖高价还竞争不过名酒,说是骨头吧,它太软,说不是骨头吧,还委屈,这不是鸡肋,又是什么?”

    “噗——”涟漪忍不住笑了出来,竖起了拇指,“叶公子,评点得够犀利。”

    苏涟漪第一次对叶词的身份有了兴趣。这胜酒,作为酿酒好手的大哥喝过,没有此番见解;身份神秘的大虎喝过,也没有此番见解。说明,叶词的能力远远在他们之上,这叶词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垂下了眸子,涟漪在心里鄙视了自己,但还是做了一个决定——利用这个叶词!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叶公子,你……”涟漪又要说什么,但却被叶词打断。

    “我称呼你为苏姑娘,你叫我叶公子,是不是太见外了,要不然,你叫我词,我叫你涟,怎么样?”叶词笑眯眯道。

    叶欢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少爷,你还要脸不要?

    涟漪也寒了一下,但想到这人身上的价值,还是耐着性子,“这样会不会太亲密了?”

    叶词一耸肩,“那咋办,以后我们两人一见面便公子姑娘的,多麻烦,而且你也不能连名带姓地叫我,会有种你要揍我的感觉,来,试试,叫我词。”循循善导。

    “……”涟漪无奈,不过转念一下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个称呼罢了,便开了口,“好,那以后就叫你词了。”

    这可把叶词给欢脱坏了,“哎,涟。”

    一旁的叶欢更想死了。

    涟漪噗嗤笑了出来,“词,我并非叫苏涟,那只是化名,我的全名叫苏涟漪,以后你称呼我为涟漪罢。”虽然对方是个花花公子,但却丝毫引不起她的反感,他知道她是女子,若真是登徒子,想必当日在悦方客栈便动手动脚了。

    “涟漪啊,好名字,好名字。”一个“词”字,把叶词叫得心痒痒,从没一个女子引起他如此兴趣,但心中却怕……这么独特的女子若是得知了他的身份,也像那些世俗女子一般没了清冷,扑了上来,可怎么办。

    涟漪笑笑,想着怎么将他身份套出来,“刚刚说到了胜酒,就如你所见,这酒铺是我哥哥家的,而对面的胜酒却用价格想压死我们苏家酒,在岳望县,我们竞争不过他,于是,我便突发奇想,想将酒卖到别的地方。”

    叶词恍然大悟,“妙,涟漪你这计真妙,胜酒不敢跟进,若是继续跟下去,你就再换城,他们卖的越多,赔的越多,而只要你们挺过了这段时间,便能反败为胜,起死回生!”

    涟漪笑着点了点头,她仅仅点了那么一下,这叶词立刻便能想到随后的连锁反应,这是经商之人的潜意识,她心中已确认,叶词家的“小生意”绝对不像他所说的那般小。

    “哪里是什么妙计,涟漪仅是一名女子哪懂什么经商之道,只是想,这里卖不出去,便去别的地方卖,无奈之举罢了。”说着,垂眉低首,惹人怜。

    叶词的一颗心都快化了,恨不得把美人拽怀里好好安慰,“那个人面兽心的混蛋,竟干这不入流的事,真是恶心,那涟漪来说说,你在青州县有收获吗?”李玉堂,那个披着人皮的狼,不对,那个披着男人皮的娘们,竟这么为难名女子,他好意思吗?

    涟漪眉头微微一皱,听叶词的口气,难道他知道这胜酒是谁的?难道他认识李玉堂?

    这想法一闪而逝,并未多想,此时她必须想尽办法得到叶词的同情,最好能在事业上为她助力。“算是有收货吧,还记得百酿阁的店小二吧,他想帮着我卖,但仅仅一个青州县,又如何和那胜酒对抗?”说着,垂下眼,掏出了手帕,在眼角稍微碰了一碰。

    叶词有种冲动直接冲李府去,拽了那李玉堂抽嘴巴。这涟漪姑娘,可把他给心疼坏了,一下子握住苏涟漪放在桌上的手,“别怕,我帮你。”

    叶欢在一旁急了,心中在呐喊——少爷,注意点形象!节操啊!矜持啊!

    涟漪不动声色地将自己手收了回来,“那就……多谢词了。”还是低着头,掩盖自己尴尬的神情。

    苏涟漪从来都是光明磊落的人,如今,却明知道这叶词风流,用美人计来勾引,这算不算……糟蹋自己?

    她心中不免开始有些自责,商场果然是个染缸,她必须要多加注意。

    叶词算是被这涟漪姑娘迷住了,不是因为她美,也不是因为她什么端庄的气质,他的着迷原因很多。先是两人见面,她忽视他俊美的容貌,而后又惊叹其高超的手段,反正说来说去都是理由,他就是着迷了。

    涟漪再一次狠狠鄙视自己后,又昧着良心道,“词,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你可知那胜酒的老板是谁?那人,得罪不起啊。”

    “呸,就那伪君子,有什么得罪不起的?纵观鸾国商界,就没我叶词不敢得罪之人,哼。”在心仪女子面前,叶词当然蹦高了的吹。

    叶欢在心中长叹一口气——哎,他家少爷平日里虽然谈笑怒骂,但心里是冷静的,如今总算是碰见克星了。这苏家小姐也是个厉害的人物,不温不火地将他家少爷吃得死死的,这不?挖了坑,就等少爷往里跳了。

    涟漪心中了然,看来这叶词确实不是个普通人物,“真的吗?”激将法用完了,准备给点甜头,捧上一捧。

    “那是,你不就是卖这个酒吗?我给你卖到京城去。”看到苏涟漪那怀着“希望”和“崇拜”的眼神,叶词当然更觉得要大露身手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叶欢最终无奈地叹气出声,他家少爷算是彻底跳坑里了。

    涟漪自然也知道,但她是有良心的,对叶词的感激也是真心的。“词,谢谢你了,若是你有什么需要,我苏涟漪也定然在所不辞。”她正色道。

    “不用,不用。”叶词真如叶欢所说,见了美色便没了狼?那道不是,虽他真的对这苏涟漪很感兴趣,却还没到没狼一说。他敛了脸上的嬉皮笑脸,端起酒杯,再一次细细品了一下,“你与那小二,有何协议?”

    “我负责供酒,他负责卖酒,两千坛以上算他八百文,对外售价一两。”涟漪也认真回答。

    “一两。”叶词的眼微微眯了一眯,好像是在思考什么,很快,便又睁开,“合情合理,这酒口味独特,这几日我联系下几名掌柜,过几日给你报一个数,我也按这价钱拿酒。”

    涟漪惊喜,太棒了!“若是词也能帮我卖酒,那就太感谢你了。”

    叶词又重新开始嬉皮笑脸,“哪里哪里,为美人效劳是君子的荣幸,再说,我也不是白卖,我也赚钱呢,想想,一坛能赚两百文,不少呢,搞不好能发财。”

    涟漪又被他逗笑了,“其实苏家酒最有特点的并非这个酒,而是药酒,请稍等,我下楼取一些,给你们尝尝。”说着,便站起身来,款款下了楼去。

    叶欢急了,压低了声音,但语调却激烈。“公子,我们叶家也不是没有酒,鸾国两大名酒,南雀北漠的雀山云雾就是我们家的,公子难道你忘了?”叶家的酒若是说第二,全鸾国就没有酒敢声称第一!

    “去去去,别废话,那雀山云雾还用我卖吗?皇帝老儿都眼巴巴等着买酒,如今我要卖苏家酒。”叶词瞪了叶欢一眼。

    叶欢无奈,只能作罢,心中却知晓,公子卖酒是假,泡妞是真。

    正说着,涟漪便拿了酒上来,“你们主仆二人在聊什么那么开心?雀山云雾?”她随口问着,那雀山云雾如雷贯耳,连大虎也是十分喜爱。

    叶词赶忙摇头,“没,我们没聊什么雀山云雾,那是什么东西?我听都没听过。”

    叶欢想跳楼,他家少爷好生不要脸!

    涟漪自然知道叶词在说笑,但也没再问,而是为两人倒上药酒。“你们尝尝,这酒如何?”

    两人便端起杯子慢慢喝下。

    叶欢喝完,没觉得有什么特别。

    叶词道,“口感比苏家酒还独特一些,这酒多少钱?”

    涟漪微笑,“五两一坛。”

    主仆二人惊讶,“这酒五两一坛,有人买吗?”叶欢忍不住问,刚问完,就被叶词狠狠瞪了一眼。

    涟漪笑着解释,“若单凭口感,它是不值五两银子的,但这酒卖点是其功效,主治邪风之证,疗效明显。词你行走商界,想必认识岳望县李府李老爷吧,李老爷如今身子康复,绝大多数的原因,便是因为这酒。”

    叶词惊讶,“真的?”

    涟漪点头,“此事大家有目共睹,怎可胡说?刚才入铺子时,词你难道没留意,铺子东西两面墙上挂着的画像,一个便是李老爷,一个便是岳望县太爷,此二人都是苏家药酒的主顾。”

    叶词一愣,铺子里有挂李福安的画像?他怎么没看到?

    叶欢心中又白了自己家公子数眼——公子,你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苏家小姐,就是墙上挂金子,你也看不见啊。

    “真有这效果?那真是不错,我家老爷子也有那风邪之症,我先订上一百坛回家把。”叶词这回是认真的。

    涟漪噗嗤笑了出来,“词,这药酒产量低,是用活物和珍贵药材泡制,工序也比较繁琐,并非你要多少就能拿多少的,”说到这,顿了一下,“行商之人看似奢侈风光,但其中辛劳也只有自己知晓,词,想必你也没少东奔西走,这风邪之症并非一时一刻而得,而是日积月累,一会我送你一坛,日后每餐饮用一杯便可。”

    叶词又想伸手去抓苏涟漪的手,被后者巧妙闪了过去。“涟漪真是个贴心人,谁娶了你,真是幸福。”

    涟漪笑着摇头,心中却想起了大虎,不知大虎在家做什么呢。

    后来,叶词又抓着苏涟漪东拉西扯,一直说到夕阳西下。大半都是叶词讲一些好玩的风俗人情,而涟漪则是耐心听着,偶尔问几个关心的问题,两人的交谈十分愉快。

    叶词越来越喜欢这个苏涟漪了,端庄恬静,但其性格却是痛快爽利,丝毫没有女子的劣性,就好像将男女的优点于一身一般。

    他很喜欢和她聊天,她的倾听并非是敷衍或单纯捧场,是真正参与其中,与讲述者一同思考,是个极其有主见的女子。

    “天色不早了,我也要回家了,以后有时候我们再继续聊好吗?”见叶词还是滔滔不绝,无奈,涟漪只好开口下逐客令。

    “好吧,回头我再来找你。”叶词恋恋不舍。

    一旁的叶欢觉得,这下午受尽了一辈子的屈辱。

    “好。”涟漪还是那股淡笑,点了点头。虽然这叶词贫的很,看起来也很风流,却引不起她的反感,和他交流也很开心。

    叶词主仆离开了,叶欢抱着涟漪赠送的一坛药酒,涟漪也交代好了苏白看店,而后雇了一辆马车回苏家村。

    在马车中,她看了一眼胜酒铺子,此时,胜酒铺子早就卖光了酒,打了烊。涟漪脸上没了招牌的淡笑,而是认真下来,一双大眼微眯,若有所思。

    一个时辰后,到了苏家村,涟漪付了车钱,便入了院子。

    每日往返很是辛苦,也浪费钱财,但苏涟漪却还是坚持日日回家,只有回到家中,才有安全感,才能感受到真正的休息。

    磨刀霍霍的声音,大虎正在磨砍柴刀,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又低头去磨。

    涟漪也对大虎笑了一下,而后也是不说话,洗了手后,入房间换了在家穿的衣服。

    两人的交流,就是这么奇特又诡异。

    换完衣服,涟漪入了厨房,开始查看今日有什么蔬菜。这些蔬菜都是大虎种的,有些是吴氏派孙小锦送来的,没事还送来一些肉类。选了几样菜,舀水洗菜切菜,油锅响起,不一会,从厨房内便漾出菜香。

    大虎磨好了柴刀,转身洗手,这时有人蹦蹦跳跳地来了,自然是蹭饭的初萤。“涟漪,我来了,好香啊,今天做的是什么菜,我也要吃。”

    “想吃就洗手吧。”涟漪看着初萤便开心,总觉得初萤毫无烦恼,按理说,一个寡妇应该愁死,但初萤却一直乐观。初萤的乐观心态,她很羡慕。

    “好。”初萤洗了手,跑来帮忙端菜碗,三人便开始用晚餐,欢快得如同一家人一般。

    “涟漪啊,我在家每天好无聊,你帮我找一些工作来作好吗?我会写字会算账,我不要工钱也行。”初萤道,“从前晚上还能来找你,现在看你每天这么忙,我都不好意思再麻烦你了。”

    涟漪却突然恶作剧,“会写字会算账,还会说色诗淫词,是吗?”

    “涟漪,不许取笑我,我以后不说就是了!”初萤着急。

    一旁正吃饭的大虎,一下子又想起了当日那情景,瞬身血液不自觉又开始倒流,赶忙端起一旁的菜汤,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

    取笑完初萤,涟漪还真将她的话听了进去。“若是以后生意大了,也许还真需要初萤你的帮忙呢,当然,工钱会给的,而且会多给。”

    初萤嘻嘻一笑,“我的工钱直接开给你就行了,我不要。”

    涟漪无奈,这初萤到底是天然呆,还是她死去夫君给她留了如太多的钱财,怎么就能让一个姑娘做到视金钱如粪土,真怪。

    “对了,涟漪白日里可有什么好玩的事给我讲讲?”初萤吃着一边问。

    “好玩?”涟漪突然想起了叶词,不小心笑了出来。

    “快告诉我,你一定遇到了,好涟漪,我每天呆在村子里都烦死了,给我讲讲嘛。”初萤磨着。

    涟漪便将在青州县发生的事,与钱汇的往来,与叶词的交流给她讲了。

    “那叶词是个很有趣的人。”初萤道。

    涟漪一想到叶词,又忍不住笑了,不是习惯性的淡笑,是真的觉得很快活开心。“是啊,他说话很逗,以后有时间,让你们也认识一下。”

    “好啊,嘻嘻。”初萤很是满足,“还是涟漪厉害……”巴拉巴拉又开始讲了。

    接下来初萤和苏涟漪的对话,大虎怎么也是听不进去,没了吃饭的闲心,满脑子都是刚刚涟漪说的那个叶词,叶词……叶词……大虎总听着耳熟,好像在京城听人说起过,却想不起来。

    大虎鲜少在京城贵公子圈中活动,一来他不习惯那种应酬场合,二来便是……他的容貌。

    他生下来时还好,从三岁起便开始脸上长这些疮,很是可怖,外人见到他的脸,都要吃上一惊,若是有女子夜晚见到,甚至会尖叫。他虽嘴上不说,心中却极其在意,于是更是呆在军营,很少出外。

    若不是这一次的任务……

    听着“叶词”、“叶词”一次次入耳,大虎越来越烦躁,最终吃不下饭,将最后一口饭扒到口中后便离开。

    初萤和涟漪见今日反常的大虎,面面相觑。“他怎么了?”初萤问。

    涟漪摇了摇头,“不知道。”

    两人一耸肩,继续吃饭聊天起来。

    ……

    事实证明,苏涟漪的眼光没错,这钱汇果然就如同自己所说,将老婆本都卖了,一心朴实经销苏家酒,加之其对酒业市场的了解和一点就通的性子,短短五天,便推出了五百余坛,大大的一个开门红。

    就如之前所定下的规矩,一百坛与苏皓结账一次,苏皓也开心得很,满是干劲,与钱汇白天到处推销酒品,送酒卖酒,晚上两人便窝在厨房,商量着接下来的买卖。

    苏皓离开了与外界隔绝的酒厂,日日与钱汇到处应酬,性格也外向开朗了许多,加之其本身的老实诚恳,与钱汇竟成了莫逆之交。

    此外,还有一个好消息,便是叶词真的下了订单,四千坛苏家酒和两百坛苏家药酒。

    迫不得已,涟漪只能硬着头皮将初萤和大虎都请到了酒厂帮忙,吴氏和孙大海也扔了地里的活跑去忙活。

    即便是如此,人手还是不够。

    当涟漪从酒厂到县城时,已过了午时,疲惫却夹杂了兴奋。

    没进入酒铺,先站在一旁观察胜酒铺子。

    李玉堂终于顶不住压力,将酒厂关闭,铺子也停止了营业,如今有小二在收拾东西,垂头丧气,有人将那维持秩序的木质栏杆拆下。

    涟漪唇际勾起一抹得意的笑,但这笑容转瞬即逝,又换成了招牌式的淡笑。想了一下,而后从苏家酒铺的楼梯上下来,穿过十字路口,去了胜酒铺子。

    胜酒铺,已是物是人非。

    没了平日里的热闹拥挤,满是萧条和尘埃。

    掌柜乔六正垂着头,颓废的核对总账,一会将这总账交给东家,他算是失了业,得重新找一个东家了,祈祷下一个东家能好相处,最重要的是别干这些不靠谱的买卖了,踏踏实实的做生意,他也能踏踏实实的工作。

    “这位姑娘,酒铺不卖酒了,您请回把。”小二见苏涟漪入内,忙道。

    涟漪微微一笑,“小二哥,奴家是来找人的。”那声音婉转客套,很是动听,让小二们心情顺畅。

    乔六一抬头,看见了苏涟漪,愣了一下,而后便想起,这位正是那孝女姑娘,“姑娘你来了,实在对不住,以后你买不到胜酒孝敬老父了。”他以为苏涟漪是来为父亲买酒,因上一次她说过。

    涟漪轻轻摇了摇头,“掌柜大叔,我不是来买酒的,有件事,我想找您谈谈,您可否舍出一些宝贵时间,到一旁的茶馆,听我说说?”

    乔六不解,这姑娘找他能有什么事,不过转念一想,离开了胜酒铺子,以后想必也见不到这位姑娘了,相识一场便是缘分,于是他便放下账本,随着苏涟漪出了去。

    两个酒铺在岳望县最繁华的街市,这街市之上自然会有不少茶馆酒楼。涟漪便找了一家安静的茶馆,与乔六到了一处雅间。

    有小二为两人倒茶,又有侍女端上精致茶点,而后小二、侍女退了出去。

    “不知姑娘找老夫有何事?”乔六问。

    涟漪微微一笑,“不瞒掌柜大叔,我姓苏名涟漪,正是胜酒铺子对面,那家苏家酒铺老板的妹妹。”

    乔六大吃一惊,而后一张老脸顿时挂不住。胜酒的底细,乔六自然知晓,是李家二公子用不光明的手段企图压死刚刚开张小本经营的苏家酒铺。如果说李家二公子是罪魁祸首,那他乔六就是帮凶!

    邪不胜正,如今面对了当事人,自然觉得老脸无光,挂之不住。“苏……苏姑娘,真是……对不住……我……”

    涟漪却笑着打断了他的话,“掌柜大叔,事情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了,再说,你也是只是个雇工,你没错的。”

    乔六感动,心中也惊讶苏家小姐的大度,再一次确定,李家二公子的惨败并非偶然,而是必然。

    “掌柜大叔,离开了胜酒铺子,你可有别的打算?”涟漪问。

    那掌柜不提这件事还好,提了便唉声叹气。他们这些人从前都是在别人家工作的,却被李家二公子高价挖来,人往高处走,都想换一个赚钱多的工作,谁能想到这李家二公子实在不靠谱。如今,他们这些人想回老东家那去,也是没脸回去了。

    “没什么打算,可能先回家休养一段时间。”无奈回答。

    “掌柜大叔,我苏家酒铺现在缺一位好掌柜,不知你愿意去吗,至于工钱,与胜酒老板给你开的工钱一样。”李玉堂请的人,定然都是千挑万选的人,挖李玉堂的人准没错。

    乔六一愣,吃惊,“苏……苏小姐,是真的吗?”难以置信,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

    “当然是真的。”涟漪点头。

    “苏小姐,难道……你不恨我们吗?我们……曾经……”乔六不知该如何说是好。

    涟漪笑着,伸出素白的手,为乔六添茶,而后又为自己的茶碗倒满,茗香四溢。“就如我刚刚说的,人要向前看,从前是各为其主,你们并没对不起我什么,如今事情过去了,我们也毫无冤仇,掌柜大叔,关于这一点你就不用多虑了,若是没有好去处,便去苏家罢,先不说待遇问题,我们苏家是老老实实做生意之人,不会再让你这个好掌柜为难的。”

    乔六双手握着茶碗,激动万分,“苏小姐,这可让老夫……怎么好意思?”

    “那掌柜大叔以后就要好好把持苏家酒铺,这样也算是安了自己的心啊。”涟漪端起茶碗,轻轻碰了下乔六的茶碗,而后慢慢的喝着。

    乔六抬眼,看着笑意盈盈的苏涟漪,最后一皱眉,端起茶碗,“老夫以茶代酒,向苏小姐赔罪,若是苏小姐不嫌弃,老夫定然鞠躬尽力,为苏家效劳。”说完,一仰头,将茶喝干。

    涟漪也喝了干。“自然不嫌弃,以后还要麻烦掌柜大叔了,”顿了一下,垂着的眼又闪过算计,“掌柜大叔,涟漪有一事相托。”

    乔六赶忙道,“苏小姐有什么事尽管说,只要我乔六能办到的,定然去办。”

    “如今苏家酒厂的求购量太大,酒厂人手不够,若是胜酒厂有雇工没有去处,可否麻烦乔大叔将这些人带到苏家酒厂,苏家酒厂的待遇比起胜酒厂也是不低,逢年过节还有一些福利奖金,保准满意。”涟漪笑着,继续挖人。

    乔六一拍大腿,“太好了,苏小姐,你可是我们的大恩人,这几日,东家……哦,不是,是前东家从别的酒厂挖来的大师傅可愁坏了,苦无去处。”像他们这些被高薪挖来的人,被业内鄙视,自然很少有酒厂再愿意用他们。

    涟漪点了点头,“那便带到苏家酒厂吧。”比起古人,涟漪这个现代人对“跳巢”看得很开。不能用责任或义务拴住工人,要用交流,让工人有归属感,这样才是长久之计。

    当苏涟漪和乔六从茶馆中出来时,涟漪心头的另一块大石也放下了。

    乔六兴致勃勃地回了酒铺,欲将此消息转告给那些小二,涟漪则是回了苏家酒铺。只要想到李玉堂赔了夫人又折兵,便忍不住哈哈笑起来,真像亲眼见见李玉堂的惨样,让他知道,这便是卑鄙小人的下场!

    ……

    就这样,乔六带着所有原胜酒厂的工人加入苏家酒厂,酒铺交给了乔六掌管,苏白那临时掌柜职位被一撸到底,打回苏峰的药酒厂做工,顺便抽空继续和初萤学知识。

    苏白刚刚有几天成就感,这“官”位就没了,很丧气,涟漪却告诉他,他需要学的东西太多,等有一日他学成,若是还想经商,她便专门为他开一个铺子。这可把苏白高兴坏了。

    通过这一阵子的经历,苏白知晓了知识的重要性,怀揣着理想跑去和初萤学起了知识。

    酒铺小二留了三人,除了原本苏家酒铺的小二雷子,又留了胜酒铺的两名小二,其他三人都打发去了酒厂。

    酒厂,增添了两名酿酒大师傅,便是胜酒挖来的师傅。那两名大师傅对苏涟漪也是感恩戴怀,否则,以他们的信誉,短时间还真的找不到东家了。

    酒厂工人倒没师傅们的顾虑,他们去哪干都是干,何况这苏家酒厂给的薪水确实不底,听说这苏家小姐很是大方,遇到加班加点的干活,便会发奖金,在别的酒厂是没这回事的,加班也是白加。

    何况,听酒厂人说,逢年过节,苏家小姐是要发礼物的,有时是酒水,有时是猪肉,都是平日里过日子实打实的东西。如此,他们便真是因祸得福,找到了好东家,干得更起劲了。

    因为叶词的四千坛订单,整个酒厂干得热火朝天,有一阵子甚至都不回家,直接睡在酒厂,而涟漪也是给奖金的。

    涟漪另外找了工人,在酒厂一旁加盖了院子,扩大了工厂,又购入一些酿酒设备,准备面对接下来更大的订单。

    果然,不出十天,钱汇那里除了将之前的两千坛消化干净,又订了六千坛,这数字可把酒厂的工人吓坏了,这即便是再加班也是干不完,不由得暗暗惊叹苏家小姐的未雨绸缪,若是没加盖那些厂房,这订单算是泡汤了。

    涟漪雇佣了新工人,就在这附近村子里雇佣,而后实行“师徒制”,便是一名老工人带一名新工人,在未出师之前,新工人薪水减半,等新工人出师之后,给老工人一笔出师辛苦费。

    这新奇的做法更大刺激了工人们。老工人认真的教,因教会了一个徒弟后才能代新徒弟,新工人也拼命的学,因为只要他们学成当了师父,也能赚这出师辛苦费。

    在苏家酒厂工作的每一个人都深深知晓,收获与付出是成正比,付出越多,收获越多,反之亦然。于是,没了消极,干得要多起劲便有多起劲。

    与酒厂的热火朝天比,一旁的小院子,药酒厂也不甘落后。

    苏峰从苏家村带了两名本家孩子,挑了勤劳能干的那种,药酒厂的人手虽少,工作效率却很高。

    酒厂又购入了五辆运货马车,驴车已淘汰,老马头以前的那只小驴归涟漪所有,涟漪套了一辆小巧的车厢,平日里回家用,也省了一笔驿站雇车费,还笑称自己的坐骑名为玛莎拉蒂,很奇怪的名字,其他人都是不理解的。

    这几辆高头大马所拉的运货马车都归老马头所管,老马头俨然成为车队队长,每日得意洋洋,逢人便说——“我们家涟漪小姐怎么怎么厉害”,“我们家涟漪小姐怎么怎么牛气”。

    初萤是总账簿,白日里和涟漪一同算账,晚上便教苏白和孙小锦读书,涟漪屡次制止,怕其辛苦,但初萤都拒绝,笑嘻嘻地说喜欢如今的生活。

    日子就这么过下去,忙碌,却带着充实。

    而苏涟漪的大名一下子在岳望县,甚至周边城县声名鹊起,称她是商界黑马,美貌与智慧同存。

    这一日,涟漪赶着小驴车到酒厂,便接到了一封请柬,到欧阳家一聚。

    ------题外话------

    感谢看官:乔依霏霏(10花,爱霏霏)漫长等待中(5钻5花500赏,漫长,好久不见啊~)初萤(100花,你又败家了)提拉米苏l(10花,么么哒)tamyatam(1钻,每日一钻,丫头荣幸!)鬼鬼纯露(8钻,祝鬼鬼文文大卖)。谢谢!

    同时感谢亲爱的们送的评价票和月票,因为题外话字数限制,就不一一感谢了,但丫头看记下了!

    这个月的月票榜,又没指望了,╮(╯▽╰)╭,下个月,丫头要努力喊票,拜托看官们,送丫头月票吧,下个月,月票一定要给力啊,对月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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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请柬

    !欧阳家?

    涟漪接到邀请函时怎么也想不起来,她认识什么欧阳家……

    拆开信笺,看了信的内容方知,原来这欧阳家是组织一次商人的聚会,放到现代就是弄了一个prty,想必都是什么富二代吧,她可没时间参加,一天十二个时辰,恨不得拆成十五个时辰用。

    交代完酒厂的事后,涟漪便赶着小驴车去了县城。

    没了那开外挂的胜酒,如今的人们重回苏家酒的怀抱——消费者永远是这么没有节操。

    “涟漪小姐,您来了。”乔六见苏涟漪来,赶忙出了柜台迎接。

    涟漪脸上还是挂着招牌微笑,“恩,乔大叔辛苦了,今天上午的生意怎样?”

    “还不错,从早晨开店到现在,卖了苏酒十一坛,药酒一坛,有两家酒馆结了前几日的账,其中一家上午便取走了五十坛酒,还有一家要三十坛,下午来取,好看的:。”乔六认认真真的汇报。

    涟漪点了点头,准备上二楼去对账,却在准备上楼之际想起一件事,“乔大叔,您可知,安济城的欧阳家?”虽然决定不去了,但心中还是好奇。

    “知道,安济城欧阳家已有几百年历史,在前朝便建下基业,虽然最近几十年不问世事,但威望却是在的,欧阳老先生每年都要举办一次群菁会,而商界之人都将收到其邀请函为荣耀,因欧阳老先生所请之人,不仅要有权势头脑,更要品行亮洁,于是很多人挤破了头也要得到邀请函。”乔六解释。

    涟漪一愣,从楼梯上又下了来,从怀中掏出早晨接到的信笺,递了出去。“乔大叔,您看看,是不是这个?”

    乔六惊讶,双手接了过来,看到信封时已经满脸的不可思议,当小心拿出信笺,更是惊喜万分,“涟漪小姐,恭喜你,这封正是安济城欧阳家的群菁会邀请函,不愧是涟漪小姐,竟能得到欧阳家的邀请函,真是太好了。”

    苏涟漪一头雾水,那什么欧阳家,给她发邀请函干什么?她也不是什么大商人,最多就是有个苏家酒铺,而这酒铺和酒厂还是哥哥的,她最多也只能算个帮手。

    “哦,知道了。”涟漪神色淡淡,接过了邀请函,就准备上楼。

    通过这一阵子的接触,乔六算是对这个东家小姐有了了解,这涟漪小姐看起来是个厉害的角色、笑面虎,但其实却真真的与世无争,遇事一般都大而化小,小而化无,能不正面冲突就不会和人闹起来,以他对这东家小姐的了解……

    乔六赶忙追了过去,“涟漪小姐,您可一定要去啊!”以他对东家小姐的了解,**不离十,她是不去的。

    涟漪回头,对乔六嫣然一笑,“乔大叔,您是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乔六不解,“自然是真话。”

    涟漪点了点头,很是认真,“那么我真诚地告诉乔大叔,您猜对了,我不去。”

    乔六哭笑不得,“涟漪小姐啊,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多少人花重金去买这个邀请函呢,这邀请函是身份的象征,有了这邀请函,更是能认识鸾国各界名商,有大把谈生意的机会。”

    涟漪噗嗤笑了出来,“身份?我的身份就是苏涟漪,不用象征也是苏涟漪。至于谈生意,我只要管好酒厂和酒铺就好了,开拓市场是钱汇和我哥哥的事儿,不用我操心。”说完,便想上楼。

    “涟漪小姐……”乔六不甘心,又想去说服。

071,长夜

    雅间内流水潺潺,本应是很放松的氛围,却因雅间中发生之事很是紧张。

    那青竹酒送货的雇工被绑着跪在地上,坚决否认自己放了老鼠,众人都一筹莫展,很是担心这苏涟漪如何能让他认罪。毕竟,断案要有人证物证,两样皆无。

    赵仵作也在一旁等着,看这刚刚用验尸之法洗脱嫌疑的聪明姑娘,又如何抓到犯人。

    苏涟漪自然不指望这雇工能自己承认,也懒得和他废话。“全管家,麻烦你找两个眼睛好、观察细微的小厮,仔细查看这人的衣服,里怀,还有兜子。”

    众人不解,找什么?

    “好,”全康不含糊,立刻找了两人,“涟漪姑娘你尽管吩咐吧,让他们找什么。”

    “鼠毛。”涟漪的朱唇微启,很干脆地蹦出这两个字。

    众人恍然大悟,若是那雇工真是凶手,定然是带着死老鼠入内的,而他送完酒后自然没时间换衣服,要送另一家酒,所以,这身上,很可能有鼠毛。

    那雇工一听,面色一白,开始额头冒汗。

    小厮扒开雇工的衣服,很仔细地查找,不一会,便在他怀中找到一布口袋,那口袋中有数根鼠毛——证据确凿。

    涟漪面上虽一派从容,其实却提心吊胆,好在这雇工还未来得及将布袋扔掉,否则这证据就难找了。

    古代没有塑料,一般穷人用的粗布针织都不密,那些细小的毛有几根钻过了布袋,在那雇工身上,所以,即便是没有布袋,也是可以发现蛛丝马迹的,但却担了一些风险。

    那雇工见事情败露,面如死灰,趴在地上给苏涟漪狠狠磕头,希望能得到原谅,别送入衙门。

    全管家冷冷地盯着地上趴着之人,对那青竹酒也是很反感,用眼神询问苏涟漪,其意是,用不用他出手。

    涟漪微笑着摇了摇头,“全管家,交给衙门来处理吧,我们县太爷秉公执法,定会给涟漪个公道。”

    这个结果,全管家和张掌柜都是不解,屏风后的李玉堂也是不解,因若是他,想必定然因此事为切入口狠狠打击青竹酒。叶词震惊过后,此时已逐渐恢复了,毕竟感兴趣和爱恋,是两码事,此时他也只能表示遗憾而已。

    “很不理解苏涟漪为何要这么做?”叶词唇边又挂起了习惯性的邪笑。

    李玉堂冷冷扫了他一眼,并未说话,心中却不停思考,苏涟漪为何会这么做,难道她心慈手软?但她给他的感觉却是睚眦必报之人。难道是她想不到报复那一层?但以她的聪颖,又如何会想不到?

    不解。

    叶词一只手支着下巴,百无聊赖一般,另一只手捏着名贵扇子,轻轻敲了敲桌子。“若是她用你们李家的势力打压青竹酒,那原本的占理也变成了仗势凌人,非但引起不了同行的同情,相反会激发更多反感,对于她这样刚起步的事业来说,百害而无一利,无形中便树敌众多。”

    李玉堂恍然大悟,不仅对苏涟漪高看,更是对叶词改观。

    同样是富贾之子,那叶词看似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但却考虑周到,相反自己……

    叶词发现李玉堂的神色,唇角勾了一下,“你可知,胜酒为何败给苏家酒?”

    李玉堂面子更是挂不住,无地自容,本就猜想了这叶词知道内幕,却没想到他能当面说出,这么直白白、**裸。若是平日,他早就转身便离开,但如今,却不能发作。

    叶词才不管他面子能不能挂得住,继续自顾自说着,“你就是井底之蛙,一个小小的岳望县首富便迷失了自我,你出去看看,整个天下比你家富有的比比皆是,我们叶家都不敢说称霸鸾国商界。”顿了一下,面容严肃了几许,“若是你将这高高在上的心态放下,会取得更高的成绩。”

    叶词这是真诚的建议,但听在李玉堂耳中却是**裸的讽刺。为何他就要听人指导,凭什么叶词就可以高高在上。

    屏风内的明争暗斗,丝毫没影响到屏风之外。

    不得不说,叶词真将苏涟漪猜透了,涟漪的顾虑正是如此。有时候适时示弱并非丢人,而是另一种以退为进。

    此事到此为止,张掌柜十分愧疚,上前抱拳,行了一个大礼。鸾国男子的大礼,仅次于下跪,往往是对长辈的尊重才行这样的礼节,涟漪赶忙伸手扶起张掌柜,“掌柜,您这是做什么?”

    张掌柜老脸一红,“苏小姐,是我张玉泉的错,我没查看清楚便冲动地去苏家酒铺,我……我惭愧。”

    涟漪微笑,声音更是温柔得如同春风。“涟漪非但不因这件事埋怨张掌柜,相反还对掌柜刮目相看。”

    张掌柜不解。

    涟漪扶起了他,松开手,微微叹了口气。“商场就是个大染缸,将所有人都染了颜色,失了自我。但张掌柜却可出淤泥而不染,涟漪自然刮目相看。”

    张掌柜老脸更是红了,虽是惭愧,但却得到这苏小姐的赞赏,心中很是雀跃。很多人都鄙夷他耿直的个性,懂他的又有几人?

    “我……我张玉泉都不知说什么了,苏小姐,在下起誓,若是以后苏小姐有用到我张玉泉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涟漪点头,狡黠一笑。“张掌柜客气了,若是以后涟漪有需要帮助的地方,会厚着脸皮来找掌柜大叔的。”卖个萌,缓解下尴尬的气氛。

    事情就这么解决了,小厮们拽着那雇工去了衙门。

    张掌柜下楼继续打理生意,涟漪和全管家却慢慢踱步向回走。

    全康总觉得,这苏涟漪不会就此罢休,果不其然,在一处相对隐蔽之处,涟漪停了脚步,“全叔,涟漪有一事相求。”

    全康就等这句话呢,笑呵呵道,“涟漪姑娘别客气,说吧。”苏涟漪这一声甜甜的“全叔”,让全康觉得,这丫头定然要使坏。

    涟漪垂下眼,被掩住的眸子里是算计,“涟漪在酒铺开业时见过我们县太爷吴大人一次,吴大人虚怀若谷、一身正气,一看就是个为民主持公道的好官,如今涟漪受了欺负,实在是委屈,全叔能否帮我转达李老爷,下一次见到吴大人时,帮我这弱女子出出气?”

    全康哈哈大笑,这苏涟漪啊,果然是鬼,自己不去与那青竹酒树敌,企图用衙门官方的途径打压,“恩,我明白意思了,涟漪姑娘放心把。”

    涟漪点了点头,眨了眨无辜的眼,“全叔以后就叫我涟漪吧,涟漪姑娘太见外。”

    “好。”全康越来越喜欢这个时而如男子一般大气,时而却又有女子娇羞的小姑娘。

    “哦,对了,涟漪刚想起一件事,”苏涟漪做突然惊醒状,“吴大人也是我们苏家酒铺的形象代言人,若是苏家酒有了个三长两短,搞不好,吴大人和李老爷的名声都要受到连累,若是那样的话,涟漪真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甜枣加大棒。

    “恩,明白了,涟漪放心吧。”全康看出苏涟漪的小心思,瞬时将苏涟漪平日里给人的清冷和高不可攀,拉近了许多距离。

    两人又说了一些闲话,向外走了。

    不远处,叶词和李玉堂跟着,将刚刚的话听了进去。

    李玉堂也忍不住笑了,心中却想,若是将之前的成见放下,苏涟漪是个很有魅力的女子,能屈能伸,能将男人的心思牢牢把握住。

    叶词这回却是笑不出来了,为何这么好的姑娘,却嫁人了,又嫁给那样的人……烦!真烦!

    ……

    涟漪回到了苏家酒铺,已快到傍晚,危急解除,有些头重脚轻。

    虽然是胜了,但心情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她厌恶这种尔虞我诈,厌恶这种暗算阴谋,厌恶要绞尽脑汁地哄人开心,厌恶!无比的厌恶!

    为什么活着,要这么累,她已经尽量将自己锋芒收敛,能让便让,这些人为何还是抓她不放?

    涟漪上了二楼,坐下,凝眉苦愁。

    乔六上了楼,“涟漪小姐。”轻声问候。

    涟漪赶忙将之前的颓废卸下,瞬间,面上又挂上招牌的淡笑,“乔叔,来,坐。”说着,站起来去提水,亲自沏茶。她对这些掌柜、师傅,从来都是客气的。

    乔六上楼是来问问情况,在楼下时,看不出东家小姐的喜怒,刚刚上楼看到,发现其愁苦,难道……真是那酒出了问题?

    涟漪为其倒了茶,也为自己倒上。温暖香茗入喉,总算是找到了一丝存在于现实的感觉。她将在万珍楼发生的前前后后给乔六讲了一遍,那乔六也是感慨万千。

    “涟漪小姐,这便是新商户必要的过程,每一个新商户都是如此,被老商户排挤、陷害。”乔六无可奈何。

    涟漪点了点头,岂止是商户,即便是在现代的公司里不也是如此?若是来了新人,便努力排挤,排挤走了,便少了竞争,多了自我表现机会。若是新人可抗住压力停下来,老人非但不排挤,还会示好。

    乔六见苏涟漪不语,仿佛沉思,便没出声打断。

    涟漪不想再被什么莫名其妙的人坑第二次,这一次侥幸取胜,那下一次呢?如何防患于未然,如何急速增强苏家的威信和实力?

    突然,苏涟漪如同想到了什么似的眼前一亮,赶忙弯腰打开桌案下的抽屉,将那随手扔进去的请柬取了出来。

    乔六见涟漪拿出请柬仔细观看,便明白,东家小姐终于能动心去那群菁会了,很是欣慰。

    没错,苏涟漪就是要去群菁会!

    只有强大了自己的实力,那些妖魔鬼怪才不敢再来侵扰!而最快速宣布苏家以强硬的姿态进入商界,没有比这场群菁会更好的途径了!

    坚定了信心,涟漪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坚定,将请柬收入怀中,“乔叔,我先回去了,店里还是麻烦你。”

    “好,涟漪小姐好好休息吧。”乔六将苏涟漪送出了酒铺,上了小驴车。

    涟漪戴上头纱,驾着小驴车便回苏家村。

    群菁会设在一个月后,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好好准备,不能打没有把握的仗。苏涟漪对群菁会一役极为重视,但心底却隐隐得知,她离平静的生活越来越远。

    ……

    回了家,照例做饭打理家务,与大虎吃过饭后,便将换下的脏衣服准备拿到院子里洗。

    “大虎,把你的脏衣服拿出来吧。”涟漪一边舀水,一边随口道。家务从来都是她做,衣服,也从来都是她洗。

    正在院子一角蹲着修葺路面的大虎没停下,连头也没回。“以后我自己洗。”

    涟漪停下舀水,不解,“为什么?嫌我洗得不干净?”

    大虎无奈,“不是,你太累了。”

    涟漪感觉到大虎对她的关心,心中暖暖的,莫名愉悦,“拿出来吧,洗两件衣服有什么可累?”比起体力活,日夜操心的算计才叫累。

    大虎此时正将挑选来的石块一一排在地面上,而后用灰泥密死,这便是石砖路。“不用。”

    “我说用就用,我洗一件也是洗,顺带了洗两件也不累,拿出来吧。”涟漪轻笑出声。

    大虎见拗不过,便站起来洗了手,去房内将换下来的脏衣服取出。

    这洗衣做饭打理家务,虽并未规定,但从苏涟漪来到这里便一直做,成了默认的规矩,起初大虎对其嗤之以鼻,就当有了免费的奴隶,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深深心疼起这苏涟漪。

    白日里往返生意,夜间做家务,大虎对女子的吃苦耐劳深深敬佩。

    洗完了衣服,涟漪拉着大虎坐在院子中,默默数星星。

    这么幼稚无趣之事,两人日日去做,乐此不疲。

    涟漪不知大虎在想什么,只知道自己如此做,是贪恋这一时一刻的安宁,只有这时,世界是简单的,是她所喜爱的罢。

    ……

    接下来的几日,对于苏涟漪来说还算平静,按部就班。

    对于青竹酒来说算是倒了大霉了,全管家真的将意思转达给李老爷,而李老爷立刻请了县令吴大人“吃酒”,酒席上感慨苏涟漪一名女子的不易,有一家不长眼的非找茬,害了苏家酒,也损了他们两人的声誉。

    那县令吴长安最是好面子的人,哪肯?立刻将这“极为恶劣”的商业案件严审,并将其结果张贴在岳望县城的各个角落,整个县城无人不知。

    如今,岳望县人一提到青竹酒便想起死老鼠,倒尽胃口,无一人肯再买那青竹酒。

    害人终害己,青竹酒自食恶果,濒临倒闭,相反,苏家酒却少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销量大增。

    又是一个繁忙日,脚下加个钉子就可做陀螺的苏涟漪总算是忙完了酒厂之事,赶着小驴车回家,今日可不是孤身一人,小驴车上人满为患。

    不仅有大虎和初萤,还有一位稀客——苏峰。

    苏峰为什么突然坐着苏涟漪的车,自然是有原因的,那原因便是——“天然呆”的初萤十分“不小心”地将苏涟漪和大虎分居之事说了出来,而更是“不巧”的落入了苏峰的耳中。

    那苏峰气得老高,上一回听说涟漪有孕,把他高兴得够呛,后来是空欢喜一场很是失落,于是老头便日日夜夜祈祷宝贝闺女再有身孕,因此,没少暗暗提点大虎要“努力”。

    大虎自然明白苏峰的意思,只不过一次次的装糊涂而已。

    闹了半天,这臭丫头竟是阳奉阴违!

    苏涟漪能看出苏峰今日很不开心,却不知因为何事,问了,他也不说,便只能默默赶着驴车。

    初萤缩在驴车一角,坐在涟漪专门为她准备的厚垫子上,一双大眼晶晶亮地看了看涟漪,再看看大虎,再看看涟漪,小手掩住嘴,偷偷笑着。

    到了家,苏峰便如大老爷一般一屁股坐在院中的凳子上。

    涟漪哭笑不得,与初萤一同下了厨房,烧了饭,四人吃下。饭桌上气氛也很诡异紧张,涟漪和大虎都很是不自在。

    终于吃完了饭,初萤告辞,脚底抹油般跑了。

    苏涟漪本以为苏峰也要回家,却没想到,人家大老爷还是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动都没动,那脸拉得和长白山似的。

    “大虎,你惹到我爹了?”洗完碗,涟漪凑到大虎身边,小声问。

    大虎放下手中的活,“没,我还以为是你得罪他了。”

    “你们俩忙完没?忙完都滚过来!”苏大老爷终于忍不住了。

    涟漪脖子一缩,便拽着大虎过去。

    “坐下。”苏峰一指对面的桌位。

    涟漪又拽着大虎入座,心中一边忐忑,一边不解。

    苏峰冷哼了一下,“涟漪,当初爹怕你不懂事,没人肯娶你,便做主将你嫁给大虎,如今你懂事了,也有自己主意了,就老实和爹说吧。你对这桩婚事,是不是不满意?”

    涟漪一愣,这苏峰怎么突然说这个,又一次惊讶地看向大虎——是你说什么了?

    大虎皱起浓眉——没!

    “问你呢,你看他干什么!”苏大老爷怒了。

    在外威风凛凛的苏涟漪大小姐又一次一缩脖,“很满意,我很满意大虎。”

    大虎一愣,只觉得胸腔里的心,跳得厉害,一种幸福感充斥脑海。

    “你呢?大虎,当初我在山上救了你,见你孤苦无定,便将女儿嫁给你,你喜欢我女儿苏涟漪吗?”苏峰问。

    大虎有些尴尬,这和……表白有什么区别?“我……喜……喜欢。”

    苏大老爷又不乐意了,“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你犹豫什么?若是不喜欢,你们现在便和离,我给你钱,你离开我们苏家,我闺女难道还愁找不到什么好人家?”

    “别,爹,你冷静。”涟漪急了,大虎是有任务在身的。

    “喜欢。”大虎赶忙道。但这两个字一旦吐出口,却如同一直悬起的大石,狠狠砸向平静水面,顿时波涛汹涌,是自己从未承受过的震惊。

    苏峰问完后,更是气愤,大手狠狠一拍桌子,“都喜欢,为什么还分房睡?”

    “啊!?”涟漪和大虎吃惊,快速对视。

    大虎——你说的?

    涟漪——怎么可能!?

    “你们当我老头子好骗?若是喜欢,为什么分房?若是不喜欢,那就快快和离,别耽误了涟漪的大好青春。”苏峰气愤道。

    涟漪怎能慌张,脸上换上从容的笑,“爹,女儿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原来是这个啊,这都是误会,我和大虎从来都是一个房间睡的,对吗,大虎?”说着,桌子下的手狠狠掐大虎的腿。

    大虎点头,“对。”

    大虎的腿上也是肌肉发达,涟漪这一掐,就如同掐在了石头上。

    “对个屁!你们真当我是老糊涂?那初萤娃子都说了,你们就是分房睡!”苏峰这就把可怜的初萤卖了。

    初萤……这个家伙……涟漪无语。大虎也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从今天开始,未来的一个月我都住这,我要看着你们同房。”苏峰又是一拍桌子。

    “啊?”涟漪顿时满脸通红,“爹,这东西有什么可看的?”

    “我知道涟漪你能说会道,你趁早闭嘴,若是还认我这个爹,就按我说的去办,不认,我苏峰立刻就走,离开苏家村。”苏峰从来就不是好糊弄的,放横?手到擒来。

    “别,爹,都听您的,您可别走,您怎么说,我们怎么做就好!”涟漪快哭了。

    大虎对这父女二人的对话充耳不闻,脑子还在震惊着。

    “恩,好闺女,爹就你这一个闺女,从小你要什么,爹就给什么,爹从不曾亏待过你半分,爹都是为你好啊。”很难得,苏峰语重心长。

    涟漪无奈,苏峰说一句,她便听一句,外人都说苏涟漪足智多谋,那是因为没见到此时此刻的苏涟漪,被自己那流氓爹牵着鼻子走。

    夜晚到来。

    大虎和涟漪两人十分尴尬,在苏涟漪的房间内,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因为苏峰大老爷正在门口站着,虎视眈眈地盯着两人。“夜深了,你们可以安寝了。”

    大虎的肌肉都是僵硬的,而涟漪则是苦笑,“知道了,让爹操心了,您也早些休息吧。”下逐客令。

    苏峰一挑眉头,“你个小丫头片子还真以为你爹我好糊弄?我走了,你们又分开睡了,是不?”

    “哪会?”涟漪赶忙否认,心中想的却是——那不是肯定的吗?

    “大虎,你有点男人样,脱了衣服上床。”苏峰一指大虎。

    大虎一愣,一口气憋在嗓子里差点没上来,面色火红,肌肉更是僵硬了,如同机器人一般一点点回头,用求救的目光看向苏涟漪——这可怎么办?

    涟漪给他了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他让你干啥,你就干啥吧。

    “怎么,不乐意?不乐意就赶紧和离,滚出我家,别耽误了我闺女的青春。”苏峰可不是好商量的。

    大虎任务在身,无法轻举妄动,一咬牙,将上衣脱了,修长的身材、精壮的肌肉,绝对让女子脸红心跳。

    “裤子,你睡觉还穿裤子?”苏峰还不罢休。

    肉眼可见,大虎胸肌青筋暴起。

    “大虎,委屈你了。”涟漪低声道。

    大虎一咬牙,将长裤脱了,完美的身材只有一条四角短裤,若是这苏峰让他脱短裤,大虎估计就忍不下了。

    好在,苏峰见好就收,满意地点了点头,一挥手,“你过关了,上床去吧。”

    “……”大虎无语,上了床,抓起床单盖在身上,看向苏涟漪。从头至尾,苏涟漪都未看上他一眼,虽然放心,但心中却有一种酸楚,看来,苏涟漪她……不喜欢他。

    涟漪脸上是讨好的笑,一摊手,“爹,你看,大虎都脱了,您也放心把,快去睡吧,您也累一天了。”

    “他脱了,还有你呢。”苏峰道。

    涟漪一下子僵住,“爹,我可是女子啊,即便您是我爹,也不方便啊。”

    大虎在床上也怒了,这老流氓,自己家闺女也不放过。

    苏峰生气了,狠狠一跺脚,“你这个黄毛丫头瞎说什么,你爹是那样的人吗?再说你娘生你坐月子也是我伺候的,你尿布都是我换,我想看你什么?别废话,赶紧脱,把外衣脱了上床,我可懒得看你,一会检查。”说完,转过身去。

    涟漪见苏峰今天真是不像开玩笑,回头无奈地看了一眼大虎,想死的心都有。一咬牙,把外衣脱了,反正里面还有肚兜,转身钻了钻窝。

    “脱完了。”涟漪道。裤子,她是死也不肯脱的。

    苏峰回头看了一眼涟漪裸露的香肩,满地点了点头,“这样才乖,爹就你一个闺女,不能害你。”

    床上两人,一个在左、一个在右,左边那个稍微向左动上半下就能掉下床,右边那个稍微向右移动分毫也是如此,一条被子被两人扯得很紧。

    苏峰见这两人如此,心中便已确定,那初萤丫头的话是真话,这两人有鬼。不行,他一定要让两人有名有实,早早让涟漪三年抱俩。“你俩分那么开,能有个屁孩子,去床中央,抱在一起。”

    “爹,你够了!”苏涟漪忍不住吼了。

    “快点,你们这样和阳奉阴违有什么区别,我哪能放心,我也干一天活了,你们痛快的,我也早点休息。”苏峰较着劲。“怎么,涟漪你刚刚说的话不算话,不要你这爹了,是不?”

    “要,怎么能不要您?”涟漪心一横,到了床中,一把拽过身子僵硬的大虎,钻入其怀中。

    能感觉到本就僵硬的庞大身躯,更是僵硬了,浑身滚烫如同高烧一般,那脖子上的动脉暴起,一跳一跳,可见其紧张程度。

    大虎的脑海一片空白,只觉得那馨香在怀,怀中的女子温凉如玉,皮肤滑若凝脂,是那么软,那么香。

    他一动不敢动,生怕猥亵了她。

    “抱在一起啊,靠着可不行。”苏峰拿捏了涟漪的软肋,发现只要自己一说离家出走,涟漪就心软,如今更是踩着闺女的软肋蹬鼻子上脸。

    涟漪叹了口气,低声道,“大虎,委屈你了,抱着我吧。”两人并非没有过肢体接触,在山上大虎背过她下山,那一日她遭人袭击最无助之时,大虎也用温暖的怀抱给了她安全感。

    但那时候都是穿着衣服的,这时这没穿衣服。

    涟漪双臂小心抱在胸前,护着胸。这肚兜,穿和没穿没什么太大区别,和现代的胸罩差了远了。心中暗喜,好在没脱裤子。

    大虎狠狠咽了一下,而后十分犹豫地,挣扎着伸出手臂,十分小心搭在她身上,丝毫不敢用力。

    女子的身体是如此奇妙,这是他从未见识过的,口中唾液分泌,总想咽下,相反那双唇却又干枯,忍不住去用舌润湿。

    苏涟漪在现代是老处女,但身为医生,别说男女之事懂得,就是精子和卵子的受精过程也是耳熟能详,对于大虎身上起的所有变化都可以理解。半夜三更,裸着身子抱个女人,若真没什么反应,她就得想办法治疗他的阳痿之症了。

    苏峰见两人终于听话的抱在一起,又没穿衣服,十分满意。这长夜漫漫,孤男寡女,**,即便是陌生人都容易发生一点什么。

    大虎和涟漪两人的互动看在他眼里,十分默契,他能看出两人之间的感情,所以,这件事,**不离十能成。

    苏峰低头,将两人脱下的衣服都捡起来扔到另一个房间,就在苏涟漪想松口气时,苏峰又进来了。

    他走了过来,打开柜子,将里面的被子、褥子,还有衣服,一股脑地都搬了走,刚刚还满满的柜子,一下子空空如也。

    涟漪咬牙切齿,这当爹的还真是赶尽杀绝。

    “你们好好休息,明早爹再来放你们出去。”说着,苏峰又笑眯眯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把锁,关了门,“卡擦”,将房门锁了。

    两人看着苏峰的一举一动,直到了上锁的声音消失,才反应过来,两人还抱着。

    大虎赶忙收了手臂退回到床的左侧,而涟漪也赶忙退回到床的右侧。一张床上两颗心,杂乱无章地跳着。

    “那个……大虎,抱歉了,委屈你了。”涟漪道。没了大虎强壮的臂膀,竟突觉得,夏夜有丝微凉。

    她不得不承认,她喜欢大虎的怀抱,温暖,很有安全感,她刚刚竟有一种想法永远缩在他怀中,再不出来,不用经历风风雨雨和阴谋诡计。

    “恩。”大虎不知道该说什么,便随便答应了句。脑子是乱的,胳膊上滑腻的触感挥之不去,贪恋那丝馨香。

    紧接着,是死一般的平静。

    室内一下子黑了,原来是那苟延馋喘的蜡烛寿终正寝,室内陷入诡异的黑暗之中,平添暧昧。

    “我在地上睡。”大虎一撩被子,下了床。

    涟漪一惊。“不行,被子都被那老家伙弄了去,你怎么睡?”

    “照睡。”大虎真就躺在了地上,弯起胳膊枕着头。

    农家的屋子即便是再豪华,也没有地板一说,地上是砖,那砖和现代的砖可完全不同,毫无平整性可言,而此时大虎身上连件衣服都没有。

    涟漪叹了口气,坐起身来。“大虎,上床来睡吧,那老家伙狡猾的很,明日若是看到你精神不振,或者身上有一些淤青,搞不好明天要求的会更过分,他也不是一天两天能走,你这样不是个长久之计。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按他要求,麻痹他,他放了心,我们才安全。”

    大虎想了一下,涟漪的话合情合理,却还有顾虑。“但你……”

    涟漪无奈地笑笑,“你想说名节?不认识我的人也不知我们共睡一屋,认识我的人,即便我解释什么都没发生,他们也是不信的,毕竟,我们对外还是夫妻,嫁了人的女人,还有名节可言?”她说的都是实话。

    大虎又是犹豫了好一会,这才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土渣子,重新回床沿,贴边躺好。

    “那个……挺累的了,我们……睡吧。”涟漪刚说完,想咬舌头,怎么这么暧昧。

    “恩。”大虎还是不知说什么,又答应了句。

    室内无光无音,更是凸显了两道杂乱无章的呼吸声。

    一个时辰后,苏涟漪终于忍不住这种紧张又尴尬的气氛,长舒一口气。“大虎,你还没睡吧?我们聊天。”

    “恩。”黑暗中,他回答。

    涟漪想了一想,“给我讲讲你的童年吧,当然,如果可能泄露你的身份,你可以拒绝,我们换一个话题。”

    “在军营。”大虎突然开口。

    涟漪一愣,没想到他真的能说,军营?

    “我在军营长大,几乎未出过军营,除了这一次……”大虎的话戛然而止,再说下去,就要出事。

    涟漪自然听出来了,赶忙转移了话题,“军营?那你每天做什么?玩什么?”

    大虎想了一下,“早起三声锣号是晨练号,而后是早膳,早膳过后是常规训练。每月一次对阵操练,两月一次演习。儿时看着将士们操练,后来大一些学了武艺便跟着一同操练,十三岁时担任队首长官,负责五百人,十五岁时负责两千人,十七岁时有一只骑兵斥候队,一千人,到现在。”他尽量在不泄露身份的同时描述自己的生活。

    涟漪一愣,“那你今年几岁?”

    “十九岁。”大虎答。

    噗通一声,是某人滚下床的声音。

    “……”大虎拧眉,不解,他的年纪,很奇怪吗?

    好在黑暗可以掩饰住狼狈,涟漪爬上床,“你是说……你今年十九岁?”那声音满是不可思议。

    “恩。”大虎答。

    天啊!苏涟漪要疯了!她一个三十一岁的老女人竟然在一个十九岁的小孩儿怀中找安全感!让她死了算了!

    将被子狠狠捂在脸上,丢人!真是丢人!

    大虎等了好久也不见她说话,却不停将被子塞到脸上,不解,“怎么?”

    涟漪除了欲哭无泪就是欲哭无泪,“我……没想过你这么小……不是,是这么年轻。”

    “那你以为我多大年纪?”大虎问。

    “最少三十……”被子中,涟漪的声音闷闷的。

    “……”

    这也不能怪她,那大虎脸上满是痘疮,除了轮廓能看清,根本看不出容貌如何,还有那么高的个子,浑身发达的肌肉,加之他那闷得不能再闷的脾气,谁能想到这是名少年!?

    大虎想了一下,道,“十九岁,很小吗?我们军营很多将士十五岁便娶妻生子,和我要好的……一人,十七岁已有一儿一女。”他这,还算是年纪大的。

    “不是,我说的小,是针对我的年纪。”涟漪答。

    “你今年不是也才十七吗?”大虎道。

    “……”好吧,苏涟漪无奈,心理年龄和生理年龄出现严重代沟。不得不说,这古代人确实比现代人要早熟,也许现代父母更加溺爱孩子吧,将孩子放在羽耶下不忍让其过早面对风雨。

    而古代却不是,用十岁的标准要求五岁的孩子,用二十岁的标准要求十岁的孩子,用三十岁的标准要求十五岁的孩子。于是其结果便是这样的早熟。

    “你呢?”

    出乎苏涟漪的预料,大虎竟问起她的事。这是不是就说明……他想了解她?涟漪不解,虽然一把年纪,却没处理过这些问题。

    过了好一会,见苏涟漪不语,大虎道,“若是不方便,就算了。”

    “不是不方便,而是,我说了,你也许会惊讶。”涟漪苦笑,“如果我给你讲,你不要有任何质疑,信就信,不信就当听个笑话。你若是同意,我就说。”

    “恩,同意。”大虎道。

    黑暗中,涟漪的唇角勾起,侧过身子,找了个最舒适的姿势。

    “你的童年很无趣,我的也是。很小的时候,小到根本不记事,莫名其妙的被称为神童,其结果便是家人的大力培养。补习班,英语班,奥数班,兴趣班,数不胜数。我的记忆就是从那些培训课程开始的。

    后来上了学,连跳三级,还是名列前茅,最终以理科状元的成绩……呃,我所说的状元和你们这里不同,是不用面见皇上,也没有官职的,仅仅是一个形容词,就是说一个地区的第一名。”

    “恩。”涟漪说的话,大虎一句都听不懂,却还是听着,不提出疑问。

    “考入了医科大学,后来就学了医,去了医院工作,后来就……”就被病人谋杀了,呵呵。

    大虎能感受到苏涟漪的口吻突然哀伤,却不知怎么安慰,只能静静地聆听,陪着她,度过一个漫漫长夜。

    ------题外话------

    感谢看官:tinalinda(1花)cy7788(2钻)tamyatam(1钻),谢谢,╭(╯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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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脱否?

    苏涟漪不知自己絮絮叨叨地说到了什么时辰,只觉得天蒙蒙亮了,她终于有了一丝疲惫,大虎早就没了声。

    涟漪苦笑了下,“大虎睡了?好吧,我也该睡了。”

    “没,我在听。”大虎突然开口。

    涟漪愣了一下,刚刚只当自己发泄,第一次找了个人将自己从前种种发泄出来,本以为大虎早就听得不耐烦睡了,没想到他却还在听,她说的话多半古人是不懂的,他还真有耐心。

    古人!?

    这个词让她一惊,而后突然很想笑,这个世界,真是奇妙。

    苏涟漪不再说话,不一会便呼吸均匀,睡了去。大虎见苏涟漪睡了,这才闭上眼,也睡了。

    清晨,到来。

    苏峰心情很美丽,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出了房门,不得不承认,闺女家住起来就是舒服,干净整洁,屋子不大却十分舒适。

    洗漱完了,出了屋子进了厅,一回头,看到了另一个房间上挂着的大锁头,嘿嘿一笑,轻手轻脚过去将锁头开开,趴在门旁听了一下,没声音,估计两人都在睡。

    老脸十分满意地笑开了花,颠颠跑去厨房做饭了。

    涟漪幽幽醒来,一睁眼,看到了大虎的脸,吃了一惊,差点喊出来。但很快恢复了狼,想起昨晚发生之事。

    大虎警惕性很高,只要苏涟漪稍微一动,便立刻清醒,也睁开了眼,两人就这么对视。

    尴尬……

    “早。”苏涟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打着招呼,向后退了一退,因为两人不知不觉竟都睡到了床中央,那种触碰到对方皮肤的感觉,如同即将燃烧一般点燃。

    “恩。”大虎回答了句。

    苏涟漪越想越生气,那个便宜爹也实在太过分了,她也没得罪他,为何要这么折腾,一会她就要和他谈判,亲情不应该成为威胁的砝码,若那样,岂不玷污了亲情的无私?

    “大虎,估计爹现在起床了,你去旁边的屋子取衣服回来好吗?”涟漪道,又想到大虎没穿衣服,便补了一句,“我不偷看。”

    再一次感慨,古人真是麻烦,在现代海边,女人穿比基尼,男人穿游泳短裤,这都很正常,但古代穿这些,便和那没穿一样。

    大虎点了下头,一撩被子便起了身,推门出去。

    好吧,苏涟漪最终还是忍不住偷看了两眼,失了言,大虎那修长健壮的背影,实在是养眼。

    苏峰正在做饭,房门自然大敞,大虎入内很快找到自己衣服穿上,而后取了涟漪的衣服,将她房门推开一条小缝,将衣服扔了进去,扔完衣服便关门离开。

    涟漪穿好衣服洗漱完毕,才出了房门到了院子,摩拳擦掌,准备和苏峰据理力争,若是有必要,吵架也行,可不能这么折腾人了。

    当到了院子时方才发现,苏峰已做好了早饭,大虎将饭菜端到了桌子上,只等苏涟漪起床吃饭。

    惊讶,传说中的乡村流氓做早饭?

    涟漪到了桌旁,看着碗中的粥和盘子里的菜肴,虽不算是精致,但也过得去,很有食欲,“爹,真没想到,你做饭还有一手呢。”有感而发。但说完就后悔了,因为昨夜缺眠,今天大脑迟钝怎么犯这种低级错误,作为女儿,怎么能不知苏峰会不会做饭?

    大虎意识到了,警告地看了她一眼。

    苏峰从未想过女儿已经换人,只当是女儿的打闹嘲讽,“臭丫头,爹要不会做饭,你吃什么长大的?你娘去的早,我不做饭,三个孩子吃什么?”

    涟漪一愣,鼻子突然有些不舒服。苏峰说得好像轻描淡写,但实际上,想必这又当爹又当妈,定是辛苦,苏峰从不抱怨,只是默默做着。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苏峰在外也许被村民们反感厌恶,是个不学无术到处讹人的老流氓,但在家里,他却怀念着亡妻,笨手笨脚地照顾着三名儿女。

    本来苏涟漪想找苏峰吵架的冲动,一下子又咽了回去,和这样的父亲吵架,岂止是不孝可形容?分明是伤人心。

    苏峰跑女儿家“耍流氓”,目的何在?还不是为了女儿的幸福?也许方法激进了些,但其心意足以让人感动。

    “这些年,辛苦你了。”涟漪有感而发,不是从女儿对爹的角度,而是从一个外人客观的角度。

    苏峰一皱眉,“你这丫头睡傻了?胡说什么,养孩子不是天经地义吗,别废话了,赶紧吃饭,吃完饭了还得去干活。”

    如今,敢这么和苏涟漪说话的也谢有苏峰一人,除了苏峰,谁不是对苏涟漪恭恭敬敬?但苏峰如此说,却引不起涟漪的丝毫反感,只觉得更为亲切。

    苏峰是个粗人,肚子里几滴墨水都是跟着亡妻许桂花学的,说不出什么华丽辞藻和让人感动的大道理,但他的话却足够打动苏涟漪。

    吃早饭期间,涟漪数次想开口,最终还是无法拒绝苏峰的“美意”,其实更是无法拒绝一份无私的父爱。

    吃过了早饭,涟漪便驾着小驴车将三人又送去了酒厂。

    三人?自然是还接了初萤。

    按理说,初萤偶尔是来蹭饭的,这几天可不敢,因为刚背后坑了苏涟漪,如今是能躲多远躲多远。

    将三人送到了酒厂后,涟漪又听了酒厂管事的汇报,确认了订单后,便驾着车去了县城。

    苏家酒铺二楼就是苏涟漪的办公室,一般接待客人或算账什么的都在这里。

    这一日,涟漪正在继续用算盘核算订单的钱数,楼下雷子上了来,“涟漪小姐,楼下有人找,是一位官爷。”

    涟漪不解,官爷?她怎么不记得自己认识什么官爷,最多就是吴知县,但吴知县的画像在店里天天挂着,雷子不可能不认识。

    “知道了。”涟漪赶忙将账册简单收拾下,整理下衣襟,下了楼。

    果然,楼下一身材清瘦的老人穿着官服,背了一个木箱子,出乎苏涟漪的预料,竟是赵仵作。

    “原来是赵大人,”涟漪微笑道,“您能来,真是让涟漪惊喜,快快上二楼,涟漪要好好感谢您上一次的帮助。”

    上一次?自然是在万珍楼为鼠验尸的一次,赵仵作非但没帮上苏涟漪,相反态度还不怎么好,本以为到了苏涟漪的地盘上会受到冷遇,却没想到,涟漪如此热情,反倒是让赵仵作有些尴尬。

    “哪里,万珍楼那件事,是凭苏小姐的聪明才智所化解,老夫却是什么都没帮上。”

    涟漪将赵仵作请上楼,“怎么会没帮?若是没有赵大人在一旁做见证人,民女便是口绽莲花,也是无人信的。赵大人的严谨作风和口碑,便是帮涟漪大忙了。”

    赵仵作更是有些无地自容,却又感慨这苏涟漪确实与众不同,真就如传闻所说得那般,随和大度。

    涟漪为赵仵作倒了茶,“今日大人不忙?”无事不登三宝殿,赵仵作来肯定有原因的。

    赵仵将肩上背的木箱子在桌旁放下,双手接过了茶碗,未喝,轻轻放在了桌上。“老夫听闻,苏小姐会医术?”

    涟漪马上便想到,赵仵作想必是通过李老爷那里得知的,便也不瞒着了。“不怕大人笑话,只是略懂皮毛。”

    赵仵作知是苏涟漪自谦,“那苏小姐认为,仵作之职与大夫有何关系?”

    涟漪不懂赵仵作为何要问这个问题,却也是答了,“以民女看来,仵作与大夫虽一个是针对死人、一个是针对活人,但其所用知识却是相同,所以便同为医类。”

    “真的?苏小姐真这么认为?”赵仵作惊喜。

    “是啊,怎么?”涟漪不懂为何赵仵作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赵仵作的狂喜无法掩饰,“苏小姐,你是老夫见到第一个有如此看法之人!老夫出自医学世家,后来机缘巧合做了仵作,但在心中自己还是为医,却被从前的同行排挤,说仵作非医,但老夫怎么也想不通,仵作也应属医门,为何就不是医类?”

    涟漪脸上还是淡然的笑,心中却忍不住汗颜——这有什么可纠结烦恼的?既然老先生您做了仵作,那便是仵作了,是医不是医有什么关系?为何非要与人争执这种没意义的问题?

    如此想着,却没表现出来。

    “苏小姐,老夫再问你一个问题,你认为,学习仵作之法,对行医可有好处?”赵仵作又问。

    涟漪略略想了一下,收敛了脸上的招牌微笑,换之严谨神色。“民女认为,医者应习仵作之法,虽然此地的医理大半是阴阳经脉,但人体的各种器官以及呼吸系统、血液循环等都必须熟稔,方可算真正了解人体和医学,这样才能做出更好的诊断。”

    赵仵作狠狠一拍桌子,“苏小姐,真是好见地!老夫也是如此认为,曾多次提议将仵作之法纳入医类,却被人屡屡嘲讽,老夫以为这世上再无人可理解,没想到,苏小姐却一语中的!”

    此时苏涟漪终于知晓为何赵仵作要如此执着,原来是对医学概念的坚持,她可以理解。

    中医并非只把脉针灸,但与西医比起来却保守许多,而赵仵作所追求的,便是西医。

    涟漪感慨,在这固守陈规的封建社会,赵仵作的见地真真是先进科学。于是,她也忍不住,开始和赵仵作交流起西医知识,两人这一聊就是几个时辰。

    涟漪早就说累了,因为前一夜和大虎聊了一夜,嗓子干涸嘶哑,委婉打断了赵仵作几次,后者都不肯罢休。无奈,便只能为自己泡了茶,其中放了一些金银花,期待可以去火润喉。

    终于,赵仵作也说累了,这才停了下来,一看时辰,大吃一惊,不知不觉竟说了这么久,“今日老夫真是惭愧,叨扰苏小姐太久。”实在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从来不多话的他,如今却停不下话题。

    “哪里,与赵大人交流,涟漪也学了很多知识,受益匪浅。”涟漪道。

    赵仵作欣慰地笑了,“若苏小姐只是普通女子,老夫真想收你为徒,将这一生所学悉数相教,但苏小姐却在商界很有建树,老夫自然不敢要求。在万珍楼,见你对工具十分爱护,所以将私藏的一套工具带来,若是苏小姐喜欢,便送予你。”

    说着,将那背来的木箱向前推了一些。

    涟漪这才注意到这木箱,这木箱并非是当日在万珍楼用的木箱,是个新的,锁扣竟是白银打造,高贵别致。

    不得不说,赵仵作还真是雪中送炭了,她在万珍楼用了那刀子便很是怀念现代的手术刀,还想打听在哪里可以购买,没想到赵仵作却送上门来,真是不错。

    “这一套新工具,是我们鸾国第一仵作,京城启大人送赠,如今老夫便送予苏小姐。”

    这工具和普通工具有何不同?涟漪一边说着感谢,一边打开木箱,果然,肉眼可见,那工具的做工不是一般的好,甚至可以与现代镀膜工具相媲美,不仅外观雅致,其刀锋更利,刀片更薄。

    “赵大人,这么贵重的礼品,涟漪不能收。”赶忙拒绝,这工具**不离十是赵仵作的私藏,她怎么能收?

    赵仵作呵呵笑着,“苏小姐别推脱了,宝剑赠英雄,老夫老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刚刚苏小姐所言足可抵老夫这一生见识,很是佩服。这工具,配你正好。”

    涟漪多次拒绝,但赵仵作却坚持要送,没办法,涟漪还是收下了,心中欢喜得紧。“那涟漪就谢谢赵大人了,工具我便收下,涟漪也准备一点礼品,您一定也要收下。”

    涟漪的礼品自然是自己家的酒。

    赵仵作离开了,涟漪送了两坛药酒和两坛苏家酒让店里小二跟着送了去。

    而后又对了一些账,却忍不住多次打开那木箱查看这一整套精致工具,将那大小工具拿出翻看,爱不释手。

    这一天又这么过去,涟漪背着工具箱子上了驴车回家,先去酒厂接初萤等人,又开始愁苦,昨天终于过去了,但今夜……可怎么办。

    ……

    有些事,不是苏涟漪愁便能躲得过去的,例如夜晚的到来。

    初萤很会察言观色,看到苏涟漪脸色不好,便偷偷藏在角落,甚至晚饭都不蹭了,直接脚底抹油地逃了回家。

    苏峰大老爷还是趾高气昂的在苏涟漪家称霸,吃了饭,沐浴后,照常进了苏涟漪的房间。

    与昨日相比,今日的涟漪淡定了许多,“爹,规矩我们知道,天色也不早了,您早点休息,我们……呃……脱了衣服就上床,您别操心了。”说着,就准备解外衣。

    大虎惊讶,苏涟漪今夜为何会如此反常?

    “停,等等。”苏峰眉头一挑,老眼闪现精明,突然叫住了她。

    涟漪心中大喜,难道便宜爹见她态度甚好,要放过她,不用逼着脱衣服了?

    “你们俩过来。”苏峰道。

    大虎不解,便依言过了去,涟漪的心猛然漏掉一拍。苏峰……不会那么厉害吧?

    苏涟漪磨磨蹭蹭不肯过去,苏峰拽着她手腕一个用力便将她甩到了门边,自己则是在屋子里到处查找,第一个位置便是床下。

    涟漪心中大叫不好,皱紧了眉,瞪大了眼,洁白贝齿狠狠咬着下嘴唇,脑子疯狂地转,这可怎么办?

    大虎察觉到苏涟漪的反常,很惊讶地看向她。

    只见按苏峰将床单掀开,而后将褥子掀开,从褥子下面拽出了两套衣服,一套男装一套女装,狠狠甩到涟漪脚下。“臭丫头,学会糊弄你爹了。”

    大虎见到衣服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涟漪神不知鬼不觉偷藏了两件衣服到床下,想等苏峰离开后穿上。她竟如此狡猾!?

    涟漪长叹一口气,糊弄?这不都是他逼出来的嘛。“爹,都是误会,那衣服什么时候到床下我也不知,是真的,刚刚我们回来到现在,这是第一次进房间啊,我哪有时间藏?”当然不是晚上藏的,是早晨。

    苏峰一听,更气了,“这么说,昨晚你们就是穿着这些睡的?”

    大虎赶忙摇头,“不是。”

    涟漪见弄巧成拙,想哭的心都有,“不是,爹你听我解释。”

    苏峰可不听她再说什么了,而是趴在地上,十分仔细地查看,例如床下,例如柜子的缝中,此时没有老鼠洞,若是有,苏峰也会将那老鼠洞掏了干净。

    “臭丫头,若是你老老实实的就算了,竟敢这么逼你爹我,这是逼着我将你赶尽杀绝?”苏峰火冒三丈。

    “爹,我对天发誓,错了,我真错了,我给您跪下还不行?”如果下跪可以解决此事,她还可以免费赠送三枚响头。

    “别废话,脱衣服,大虎,你先脱。”今天苏峰算是发了狠心,一定要让他们同房。

    大虎纠结,怎么又是他?

    看了苏涟漪一眼,涟漪愧疚地向他眨了眨眼,一回生二回熟,大虎便直接脱了外衣,留了短裤,上了床,用薄被盖上。

    “亵裤也脱了。”苏峰追了一句。

    大虎瞪大了眼,是气、是羞、是不可思议,这老流氓要干什么?

    “怎么?你也不听我的了?既然你与涟漪成婚,我便是你爹,你不听爹的话?”苏峰开始倚老卖老。

    一时间,大虎进退两难,用质疑的目光看向苏涟漪——怎么办?脱还是不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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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字数只有五千,是不是很失望,抱歉了!呜呜呜呜,因为今天丫头老公回家,静不下心来写。丫头的老公在外工作,一个月才能回家一次,所以……抱歉了,明天一定恢复万更,么么么么么!

073,脱否?(下)

    !脱还是不脱,是个大问题……

    “大虎,自从你来我们苏家,我苏峰自认对你不错,虽让你干了些活,但既没打你也没骂你,若是你认我苏峰这个爹,就赶紧脱了。”苏峰道。

    确实,苏峰对外人蛮横不讲理,但对自己家人很好,从不打骂大虎,平日里打骂大虎的都是苏涟漪本尊。

    大虎满脸通红,连脸上的疱疹都无法掩盖住红,一直红到脖子,急躁地看向苏涟漪——怎么办?

    涟漪刚想说什么,苏峰便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一指地上的衣服,涟漪又活活把话咽了下去。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大虎不得不承认,姜还是老的辣,那苏峰怎么就知苏涟漪藏了东西?

    其实苏涟漪是个可怜的,她做梦都想不到,藏东西是本尊的恶习,那苏峰早就习惯了,如今只是误打误撞,将她的小聪明拆穿罢了。

    很是愧意地对大虎眨了下眼,那意思很清楚,虽委屈了大虎,但先把老东西糊弄走了再说把,她一时间没什么主意。

    “……”大虎无奈,真就脱了。

    “你!”苏峰道。

    涟漪一咬牙,也学大虎样,乖乖上了床,拉起被单,脱了。好在之前和初萤发明了一种叫“内裤”的东西,还留了底。

    苏峰一张老脸清清楚楚写了四个字——势在必得!“还少了点什么吧?你们年纪轻轻,怎么比我这老人家记性都不好?快点,我这老人家还得回去睡觉。”

    苏涟漪咬牙切齿,“你还知道你是老人家?哪有你这种为老不尊的?”终于忍不住还了口。

    苏峰一下子生气了,“嗨你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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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兔崽子,你爹我怎么为老不尊了?你娘去世快十年,我苏峰多看过其他女人一眼吗?若我苏峰是为老不尊,那这全天下男人就没什么好货了。”这一点,苏峰可以拍着胸脯保证。

    “哪有你这么逼儿女的?”涟漪抗议。

    “若你们正正经经过日子,我犯得着干这个吗?小兔崽子,你以为你爹我干这个很舒服?我的老脸也臊的很!”苏峰跺脚。“都成亲了,就得有成亲的样子,分开睡算什么,难道是大虎他不行?”

    大虎一惊,男人最怕在这一方面被质疑。“我可以。”

    “你若是可以,为啥不干爷们该干的事?要是不行就赶紧和离,别耽误了我闺女的青春。”苏峰道。

    “……”大虎闭了嘴,说不过苏峰。

    “别废话,快点,还用我直说?”苏峰道。

    涟漪无奈,双臂抱着胸,长叹了口气,低声道,“大虎,委屈你了,抱……我吧。”告诉自己,一切都是装模作样。

    大虎抖了两下,又想起了昨夜那滑腻的触感,十分尴尬地转过身去,伸手犹豫地轻轻放在苏涟漪身上。

    身体的反应更是大了,连吸气都不敢,即便是憋着气,怀中女子身上的馨香也时不时钻入他的鼻中,浑身肌肉紧绷,连苏涟漪也感觉到了,。

    大虎如此,苏涟漪也没好到哪里去,感受到他炙热的体温和紧绷的肌肉,她也很惊慌,大脑一度空白。胳膊时不时触碰到他火热的胸膛,面红心跳,低着头,生怕让别人发现她的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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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4,求子(一更,求票,看官给力啊!)

    桃姨娘?

    涟漪一时间都没想起桃姨娘是谁,不动声色地想了一分钟才猛然惊悟,原来是送首饰的那个妾。

    当日李夫人办了家宴招待她,送了一箱子银子,而这桃姨娘也不甘落后的送了一箱子首饰,可见其在李府后院的地位可与李夫人相匹敌,唤她何事?

    跟随着丫鬟入了后院,在花丛树林中左转右转,终见曲径深幽处的别致院子,名为桃花院。

    这李府的各个院子名称皆以花来命名,不俗不雅,朗朗上口,不似书香门第那般咬文嚼字,倒有商者言简意赅的目的性。

    桃花院伺候的人不少,见苏涟漪来了都赶忙让了开,十分恭敬。

    “涟漪妹妹来了?可让我好等。”离老远,便听见桃姨娘那柔媚的调子,拉着关系,这一会,苏涟漪就成了她妹妹了。

    涟漪面色未变,心中响起了警铃,提起十二分小心,因怕这桃姨娘搞不好要将她拉入李家后院争斗的漩涡。

    其实苏涟漪多虑了,桃姨娘请她来自有要事,是何要事?

    夏日炎热,桃姨娘的屋子窗门皆敞,飘着薄纱,配之精致的家什器皿,如梦如幻。

    桃姨娘一身粉红锦缎衣裙,缀着银色小花,娇俏、亲切。慵懒地在小榻上坐着,让涟漪坐在另一侧,典型的闺蜜距离。丫鬟们上了香茗茶点,时令鲜果,而后便被大丫鬟赶了出去。

    这是要让她在李老爷面前美言?涟漪不由得暗暗想着。

    桃姨娘先是端看涟漪许久,而后甜笑,“丫鬟们都说你我二人眉目很像,原以为她们是哄我开心,但如今细细看来,还真就如她们所说,有那么七八分像。”

    被桃姨娘这么一说,涟漪也好奇看向对方,惊讶,真就如其所说,仔细看,忽略了那眼妆,两人确实很像,“桃姨娘说笑了,涟漪哪有您那么国色天香?”

    桃姨娘香帕轻掩,一笑百媚生,“别一口一个桃姨娘了,生分,见你年纪没我大,便唤我桃姐姐吧,听丫鬟们说,涟漪妹妹成亲了?”

    涟漪吓一跳,她可不想这么被莫名其妙被拉入争斗的怪圈,李夫人可是李玉堂的母亲,李玉堂现在都对她咬牙切齿,若是李夫人也恨起她,那李玉堂还不把她生吞活剥了?她倒不是怕了李玉堂,但她在明,对方在暗,玩起阴的来,让人防不胜防。

    赶忙拒绝,“这怎么好?您的身份在那呢,还是唤桃姨娘吧。”婉拒。

    “好吧,就听妹妹的吧,叫什么都可,仅是个称呼。”桃姨娘伸手覆在涟漪的手上,“妹妹的夫君,是什么样的人?”明知故问。

    涟漪不动声色将自己手抽了回来,端了茶碗,“他有些内向,不爱说话,是典型的庄稼人。”

    桃姨娘自然是从丫鬟处得知那一些传言,这么问,只是为了引起下面的话题罢了,“涟漪也成亲快一年了,肚子还没动静?”

    “……”涟漪无语,怎么人人都关心她是否怀孕?苏老爹着急就算了,这八竿子打不着的桃姨娘有什么可关心的?“涟漪年纪还小,还没准备好当母亲,所以,便等等罢。”

    桃姨娘自然不是真关心苏涟漪,甜笑着点了点头,端起茶碗轻抿了一下。“说的是,妹妹还年轻,不用着急,哎……可惜姐姐年纪大了,肚子却还没动静,很是着急啊。”说着,两道峨眉微蹙。

    涟漪了然,这才是她的目的吧。“也许是缘分未到罢。”涟漪不深不浅说了一句。

    桃姨娘放下茶碗,“妹妹,你我都是女人,姐姐的愁苦你应该可以体会,如今屋内没有外人,姐姐便直说了,那一箱首饰,最少千两白银,是我陪嫁的一部分,送予妹妹,并非是与夫人争那风头,而是真心送之。”

    涟漪惊讶,千两!?放下了茶碗,“桃姨娘,涟漪没见识,不知那礼品如此贵重,万万受不起,明日我亲自将其送回?”

    桃姨娘敛了媚笑,换之认真。“送出去的东西怎能收回?妹妹也别推脱,那千两礼品你受得起,不为别的,就为你将老爷救了回来。”

    这“回来”一词意义深刻,可见,桃姨娘之前已做了李老爷西去的准备。

    涟漪微笑,垂下了眼。“老爷吉人自有天相,哪会有什么危险?”

    “妹妹说的这些都是糊弄深闺妇人,我出身商门嫡女,从小接触的便是实打实的世事现实,老爷状况如何,我自然清楚,而老爷若是突然离世,我未来的命运,也是清楚。”

    因桃姨娘的话,室内顿时沉寂下来,那虚假的客套消失,换之悲凉。

    涟漪一时沉默,垂下了眼,不知再说什么。同情桃姨娘,也同情这封建社会的女子,若是膝下无儿,自身又是妾,没了男人的宠爱庇护,想必未来命运会很悲惨吧,尤其像桃姨娘这样的宠妾。

    苏涟漪不知自己未来命运如何,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若是找不到可以一生一世真心相爱的相守之人,她便一生不嫁,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妹妹是个聪明人,姐姐说到这,应该知晓了找你来的原因。”桃姨娘的声音冷静,全无平日里的绵柔。

    涟漪点了点头,“涟漪都懂,但既然桃姨娘是聪明人,那我们便不说暗话,对于李府来说,涟漪是个外人,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一直是,所以有些纷争,涟漪会自动远离以避嫌。”

    桃姨娘称是。

    涟漪见她做了承诺,便放下心来。原本以为桃姨娘让她在李老爷面前说些好话,但现在细想,以桃姨娘受宠程度,根本不用她在李老爷面前置喙,桃姨娘需要的不是宠爱,而是孩子。

    “我不会把脉,想必从前桃姨娘也看过不少大夫,大夫们怎么说?”涟漪问。

    桃姨娘正色道,“最开始是体寒,后来开了汤药喝了一年好转,而后便无其他症状,如今我按时问诊,身子状况调养极好,却怎么也没消息,整整七年。”

    涟漪点了点头,七年,难怪桃姨娘要如此着急。

    体寒难孕,但不孕之症却有很多种。

    “如今除了夫人有子嗣,其他夫人也都没有?”涟漪问。

    桃姨娘面色不好,缓缓摇了摇头,“没有。”

    苏涟漪一下子惊觉,面色一变,会不会是李夫人下的手段?虽然她不懂什么女人间的争斗,但在现代的电视剧、中,往往写的都是正宫为防止其他女子有孕,用了各种阴险手段。

    桃姨娘猜到了苏涟漪的怀疑,压下了声音,“桃花院,我防备得很好。”

    涟漪点了点头,一指一旁的香炉,“以后香炉和香粉尽量少用,为了香气持久,其中定然多少加了麝香,虽量不大,但还是不易受孕。”麝香有活血催生的功效,即便是现代女性,用久了含有麝香的香水,也不易怀孕,严重者还会引起流产。

    桃姨娘赶忙点了点头。

    “你月事如何,日子准吗?是否量大或者量小,持续几日?”涟漪问。

    前一个问题桃姨娘在问诊时便被问过,但后一个问题却是第一次被问,有些尴尬,“很准,量……呃……还好,每一次大概五日到六日。”

    “痛经吗?”

    “不痛。”

    “可有下腹坠胀之感?”

    “不会。”

    “白带情况如何?”

    “何为白带?”桃姨娘不解。

    待苏涟漪为其细细解释后,桃姨娘满面通红,尴尬得半天也说不出话。这些,都是女子的私事,哪怕是自己娘亲都不会说的,而苏涟漪就这么裸地问着。

    “这个……不回答行吗?”桃姨娘的声音很小。

    涟漪想了一下,“最好还是回答,有些妇科疾病最直观的反应便是白带、月经和腹痛。”其实她也不是很懂,毕竟从事的不是妇科。

    “也……正常。”桃姨娘答。

    涟漪有些愁苦,没有B超,没有腔镜,也只能通过这些临床经验判断。一般不孕多半是输卵管堵塞,大部分伴随有腹痛及月经不调,当然也有一些是毫无症状的。

    想到接下来的问题,连苏涟漪都有些不好意思,“那一个月,李老爷来桃花院几次?”

    桃姨娘叹了口气,“一个月,在我这里也要住上半个月,老爷待我是极好的,但自从老爷身子康复,将二少爷手中生意都收了回来,便愈加繁忙,虽住半个月,但真正……呃……同房,也就一两次。”

    涟漪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李老爷本就年纪大了,精子活力自然和年轻男子无法比,再加上这行房次数有限,能怀上就怪了。

    “这样吧,桃姨娘你记一下,你先预推出下一个月的月事,而后向前推十四天,在推算出的这几日,你要想尽办法同房,其他日子,不同房也罢。”那几日是女性排卵期,可加大受孕率。

    “恩,知晓。”桃姨娘面色微红,记了下。

    “李老爷可吃山药?”涟漪问。

    “吃的,怎么?”

    “在你准备行房前几日,最好多做山药,变着法的做,煲汤最好,磨粉熬羹也行。”山药,可以增强男子精子活力。

    “恩,记下了。”桃姨娘点头。

    “你可吃黑豆?”涟漪又问。

    桃姨娘点了点头,“吃的。”

    “将黑豆打磨成浆,日日饮用,早晚各一次。”黑豆浆促进女性荷尔蒙分泌。

    “恩,知道了。”桃姨娘暗暗记着。

    涟漪顿了一下,想了一想,压低了声音几许,“每一次行房后,用干净帕子裹成条状,塞进去,虽这一招没什么科学依据,但不能浪费了那个,用了总比不用的好。”

    桃姨娘彻底脸红了,第一次和人讨论这么深的话题,赶忙点了点头,“知道了。”

    苏涟漪见该说的说完了,便准备告辞起身,这桃花院,不能久待,即便是她不“投靠”桃姨娘,却多少也会引起李夫人的怀疑,她必须要避嫌。

    桃姨娘也是聪明人,看出了苏涟漪不想被卷入李家后院之争,便也不多留,想送东西,却被苏涟漪婉拒,只能亲自将其送出院子,心中暗暗思考着苏涟漪所说之事。

    涟漪出了院子,拒绝了桃花院送她的丫鬟,心中期待着李夫人别注意到她,快步向前门走,想离开这是非之地,但,有些事,不是她想躲就能躲得开的。前方不远,与她迎面而来一位妇人,笑意盈盈,不是刘妈妈,又是谁?

    涟漪心中大叫不好,刘妈妈代表着李夫人,想必从她入了桃花院,那李夫人就得知了消息罢。

    “许久不见,刘妈妈近来可好?”涟漪立刻面露微笑,主动招呼了过去。

    刘妈妈也笑着,“刚刚和夫人闲聊还提到了姑娘,这不,出门就碰见了,快去夫人那里坐坐,夫人都念叨你好几天了。”

    “……”涟漪无奈,什么叫出门遇到?分明是在这等了多时吧,无法拒绝,只能跟着刘妈妈走了。心中再一次感慨大户人家后院的麻烦,发誓自己的命运可一定要把握住,千万不能沦落到此等地步。

    苏涟漪和刘妈妈也算是“战友”,两人说着体己话并肩而行,最起码表面看起来很不错。

    李夫人的院子名为牡丹园,其意便是群花之首,屋子更华美,丫鬟也更是多。

    但再多有什么意思,也是个金丝笼,无法摆脱被“豪华软禁”的命运。

    不若桃姨娘房内的轻纱幔帐,李夫人的屋内满是昂贵的檀香木摆设,色调暗沉,但典雅雍容,处处彰显着身份。

    而李夫人的穿着也是如此,暗棕色的锦缎长裙,其上是紫红色的牡丹,在衣领与袖口处缀着金线,那暗棕色和金色属同色系,给人以尊贵之感。

    李夫人并未像桃姨娘那样姐姐妹妹拉关系,相反是以长辈慈爱为切入点,毕竟以她的年纪,足以是涟漪的母辈,说来说去,就是套苏涟漪去桃花院做了什么。

    涟漪也大大方方,直说了,桃姨娘是求子,而自己却束手无策。越是藏着掖着,越是有鬼,直说了就洗脱嫌疑了,也避免了“站队”。苏涟漪自认不是玩心眼的专家,此时只想明哲保身。

    李夫人在桃姨娘那里是有眼线的,得知苏涟漪说的并未有假,面上的笑容也真诚了几分。“说到子嗣,涟漪啊,虽你还年轻,但也得考虑了,我有两子两女,都是年轻时得,女人上了年纪更不易怀有子嗣,何况人老珠黄后,男人往往便是喜欢新人了。”说着,眼中有了落寞。

    涟漪点了点头,“多谢夫人指点,劳您操心了。”其实心中想的是,她可不会嫁给三妻四妾的男人,哪怕是王侯将相,她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就算是穷点,也心甘情愿。

    李夫人话锋突然一转,“听说你的夫君是你爹安排,而非你愿?”

    涟漪刚想否认,又想到当初苏涟漪本尊追着人家二儿子李玉堂跑,便将那话咽了回去,“恩,不怕夫人笑话,当初是不愿的,后来时间久了也就有感情了,如今很满足现在的生活,踏实。”

    虽然苏涟漪说得诚恳,但李夫人是不信的,只以为她是追求自己儿子不得,如今自我安慰。“这深宅大院看似华贵,其实冷暖自知,不入,有不入的好。”

    “……”涟漪哭笑不得,算了,就当她高攀不得吧。

    又与李夫人东拉西扯了一段时间,也许是因桃姨娘之事,可以明显感觉到李夫人神情的没落黯淡,身为妻子,平日里见不到丈夫,还要时时刻刻彰显自己的大度,这日子又如何会舒服?

    就如李夫人所说,冷暖自知。

    涟漪听着李夫人的话,心里却不是滋味,大家都是女人,她完全能体会到李夫人的愁苦。

    李夫人年轻时也许是美人,但如今虽保养有度,皮肤的松弛和眼角的皱纹却十分明显。若是不与那桃姨娘相比,可用雍容的气质取胜,但在那妩媚逼人的桃姨娘面前,就没了踪影。

    涟漪眼珠子转了一下,“夫人,女人年轻与否,其决定因素是皮肤,若是皮肤紧致,自然能年轻很多岁。”

    李夫人一愣,随即惊喜。“涟漪姑娘这么说,定然是有方法。”

    涟漪点了点头,“是,曾听说过一种办法,但却未试过,回头涟漪想办法做出实验下,若是有效,便送予夫人。”既然帮了桃姨娘,自然也要帮一次李夫人,谋求平衡。

    李夫人大喜,双眼大睁,“若是那样,必有重谢。”

    涟漪笑着摇了摇头,“若是夫人喜欢,送予便是,有什么可谢?聊了这么久,想必夫人也累了吧。”

    李夫人知晓,这是苏涟漪准备告辞了,“是啊,涟漪真是体贴,想必苏家酒厂也忙,就不多拉着你聊了,回头有时间了入府,好好陪我聊聊。”

    “好的,那下一次再来叨扰夫人。”涟漪微笑着,婉拒了刘妈妈的相送,独自出了李府,驾驴车去了酒厂。

    直到出了岳望县,涟漪这才松了口气,今天就不应该来这满是麻烦的李府,后悔。

    苏涟漪万万没想到,这一次谈话,让李夫人有了个决定,在不久的将来,发生了一系列关乎涟漪婚姻之事,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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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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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医贵女介绍:
苏涟漪做梦都想不到,穿越这种时髦事能竟落到她这个不苟言笑的剩女医师头上。但事实却发生了,她不再是享誉中外的脑科医生而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女流氓。从前她没时间恋爱结婚,如今却有个丑陋健壮的夫君。从前她被嘲笑为老处女,如今却因本尊迷恋首富家俊美二公子,留个花痴艳名。从前她救死扶伤,如今却恶贯满盈。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黑色幽默?夫君貌丑身材好,看背影也是养眼。虽没感情,做不到相亲相爱,却也相处和睦。爹和弟是恶棍流氓,想办法约束管教,虽算不上为民除害,也算是造福一方。努力赚钱,期待有朝一日离开,不再用别人的身份继续过活。发誓永不行医,却在千钧一发之际屡屡被迫救人性命。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就是她——苏涟漪,行得正坐得端的苏涟漪。不成想,这丑陋夫君,却大有来头,身份神秘…名医贵女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名医贵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名医贵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