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玉容(二更)
夜幕,李家,点着一盏小油灯的厨房。
听罢了苏涟漪的话,李胜也不由得想起今日的一幕,再看她严肃的神情,即便是不十分理解,却也有所察觉。“对啊,即便是圣女,身边也得有几名丫鬟什么的跟着吧,但这圣女身边全是清一色的男人,这……”突然李胜猥琐一笑,“小涟的意思是,圣女是个**?”
苏涟漪白了李胜一眼,“我的意思是,圣女不会允许自己身边有其他女子存在。”
看着一贯严肃认真的小涟,李胜顿时觉得自己刚刚的话是亵渎了她,赶忙正色道,“那圣女为何要把你留在身边。”
苏涟漪很认真地想了一下,看向李胜,“今日在马家村,众目睽睽之下,张神户与郑神司将神迹说出,圣女本着慈悲的态度根本没理由拒绝,可以说不得不展现出其友好。至于她为何出言要我留在身边……”涟漪沉默了下,而后认真道,“怕是将我留在身边更易控制,也更易铲除吧。”她也不敢肯定,毕竟一切都只是猜测。
李胜大惊失色,“更易铲除?你是说,圣女会杀了你?不能把!那么慈悲的圣女……”刚说到这,突然想起被杀的大力一家,后面的话生生又咽了回去。
涟漪放下茶碗,“天色不早了,我回徐府,你也早些休息。”说着,站起身来。
“等等,小涟。”李胜突然站起叫住她。
正欲出门的涟漪停住脚,回头看向李胜,询问。“还有何事?”
“你真要去圣女身边?那样你会不会有危险?”虽然相处时间短暂,但李胜却不希望小涟出事。
苏涟漪笑了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晚安。”说完,也不等李胜的反应,出了李家院子,上了等候的徐府马车,马车开动,声音越来越小,逐渐消失在夜幕之中。
李胜追到了院门口,看着已消失在黑暗中的马车,叹了口气,很是担心。他不知道小涟到底是什么身份,但却觉得一名女子再聪明,又怎能与那些穷凶极恶之徒抗争?
与忧国忧民的小涟相比,他李胜只是个渺小狭隘的小百姓,他这个小百姓只希望亲人能健康,朋友能平安,仅此而已。
……
与平静的李家不同,同一时间,另一地点,火辣辣的一幕却如火如荼。
一顶红色的大帐,外有红衣彪形大汉把守,入了大帐,便可见一幕幕红色轻纱垂下,层层叠叠,大帐深处满是春色。
红色的垂纱如同花瓣一般,将最中央雪白大床包裹其中,床上,两具年轻躯体交缠,酣畅淋漓,这一幕无论在其画面上、还是发出的声响上,都极其刺激人的感官。
“啊……宝贝……你好棒……”白日里那神圣庄严的女声,如今却嘶哑性感。
女子趴在床上,雪白的美背展露。她抬起头,没有红色薄纱掩面,露出其妖娆性感的面容。一双桃花眼,左眼下有小小泪痣,丰唇,艳红。
趴在其身上的年轻男子浑身肌肉紧张,认真于自己的动作。
一盏茶的时间,随着两人情不自禁的低吼娇叫,这一场激烈战斗方才平息。
“下去吧。”女子性感的声音不再,恢复了高傲。
那名年轻男子容貌清秀,跪拜后,丝毫不敢抬头多看一眼尊贵的圣女大人,赶忙取来衣服,根本来不及穿上,便掩在重要部位,匆匆离去。
在男子离开没多久,从外进入一名青衣年轻男子,在这红色的海洋中,如同万红丛中一点绿般,吸引人眼球。
圣女见到青衣男子,非但不遮掩自己姣好的身体,相反展现出更诱惑的姿势。“玉容……”声音带着**裸的勾引。
名为玉容的男子身材消瘦颀长,容貌虽不算绝美,但细致的眉眼与薄唇,别有一种魅力。
玉容隔着几道红纱,不前,“安莲,主上对你今日所做表示满意,还有,那名成为小涟的女子,你不应收揽在身边。”
安莲扭动了下身体,带着香汗的身体扭成了另一种诱惑的姿势——她正是想勾引这名为玉容的男子。“玉容,人家听不清楚嘛,你离近一些?”
玉容充耳不闻,“你可知,那女子的身份。”
安莲伸手掩住自己的红唇轻笑,“那小蹄子会是什么身份?就是个元帅府姨娘的丫鬟呗,那摸样也是不上台面的。”想到名为小涟的女子之容貌,她便满心厌恶,她身边绝不允许出现比她貌美的女子!
东坞城难道没有美貌女子?当然不是,但只要她安莲在,所有美貌女子都要死!
要么失踪,要么便成为对天神的祭品而献祭。
失踪?自然也是她安莲的手笔!别怪她心狠手辣,要怪只怪她们自己未长一副安全的好容貌。
玉容细长的眉微微一挑,更是讥讽。“姨娘的丫鬟会来去自由,整日与那名为李胜的男子在一起,又有大把的时间呆在马家村?”
安莲一愣,声音虚了下来,“那你说,她是什么身份?”
玉容想到派出打探那女子身份的探子,要么杳无音讯、有去无回,要么根本查不出什么有用信息,一双细眉微微拧紧,“我也不知。”
“呵呵呵呵……”一阵娇笑,安莲从雪白大床上慢慢起身,娇躯一丝不挂,一边慢慢拨开垂下的红色纱幔,一边妖娆地走过来。“闹了半天,你不是也什么都查不出吗?以我看,小涟就是个小丫鬟。”
玉容将今日在暗处观察那名神秘女子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重现,仔细探究。而他挺拔的背,已被一条如同水蛇般的手臂缠绕。
“玉容,我美吗?”安莲踮着脚,攀上男子。这男子清冷,就如同他那更为冰冷的主子一般,激起了她无限征服欲,她暗暗发誓终有一天要将这些男人都纳为裙下臣。
“那名为小涟的女子气质高贵,进退有度,尤其是她的眼,”玉容脑海中浮现出那双睿智的美眸,“她绝不是简单人物。”
“哈哈哈……”安莲大笑,用手指在玉容背上画着圈,“不是简单人物?你忘了今日她跪在我脚下的画面?卑微的像条狗!一条野狗!”一边说着,那只如同水蛇般地手一边向玉容的身下慢慢摸去。
“啊——”只听安莲的一声尖叫!紧接着,娇美的身体如同一块断了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地上,很是狼狈。
而始作俑者正是玉容,他收回自己修长的手臂,淡淡道。“越是如此,我便越是担忧。”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仿佛处理一块垃圾般。
“你……你……”安莲被惨摔,谁能想到白日里高高在上的纯洁圣女,晚上赤条条地被男人扔出去,甚至压掉了几根纱幔。
“你”了半天,安莲也没敢说出什么咒骂的话,她再傻也知晓,她这圣女仅仅是个傀儡,而面前的玉容却是主子的心腹,地位远在她之上。
玉容懒得再去看跳梁小丑一般的安莲,心中不解主子怎么选了这么个货色充当圣女,直接转过身去,眼不见为净。“气质那般高贵的女子,竟可轻易表现得如此卑微,她这一举动更令人无法捉摸,知觉其深不可测。”何况,为何查不到她的底细?
“说了半天,还不是说那个小浪蹄子!”安莲愤怒地从床上拽过几条轻纱围在身上,“她有什么厉害的?等她到了本小姐面前,本小姐就让她生不如死!”
“你将那名女子纳入身侧,等同于埋了隐患。”玉容冷冷道。
“什么隐患不隐患,玉容我告诉你,本小姐让她生就生,让她死就死,你信不信!”安莲气急败坏,对着玉容坚挺的背影喊着。
玉容双眼微眯若沉思,而后冷哼了下,“安莲,你好自为之吧。”他自觉今日行为可笑,竟与这胸大无脑的女人说了半天废话。
“玉容你别走!”又是杀猪一般的尖叫。
“还有何事?”玉容未转头,冷冷道。
安莲紧张地咽了口水,努力调整语调,让自己声音听起来诱惑性感,“玉容,我美吗?你想我吗?”
只见,名为玉容的男子狠狠闭上了眼,额头青筋暴起,口中银牙暗咬。若不是主子交代的任务,他绝不会出现在这女人身边百丈之内。
“唉,你别走啊,玉容,你别走!”安莲想出声阻止,但怎么也拦不住对方离去的脚步。碍于身份与对外的假象,安莲又无法追出大帐去,只能气得跺脚。
“姓玉的,你记住!有朝一日,我安莲定会将你千刀万剐,生不如死!”大帐内,唯留下女人疯狂的尖叫。
……
马车在徐府大门前停稳,仿佛马车停下的瞬间,大门便立刻打开。
司马秋白带着商部护卫冲了出来,夜幕中,众人放下白日里的伪装,对苏涟漪恭敬十分。
“师父,您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出什么事了?”司马秋白焦急道。
驾驶马车的车夫也是商部的护卫,伪装成车夫,保护着苏涟漪。见到了徐府,赶忙跳下车,恭敬放下车凳,迎接郡主下车。
马车帘子撩开,苏涟漪瞬间冲了出来,食指轻放在唇前,“嘘,有人跟踪我。”
------题外话------
今日只有二更,无三更了,亲爱的们早些休息,晚安。
231,暗中保护
“有人跟踪?”众人大惊。
商部一行人被苏涟漪分成几路,有些人被分去保护几位姨娘,而徐府相对来说最为危险,于是被留在徐府中的人,也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众人虽吃惊,但都很冷静,并未大声喧哗,更未东张西望,沉着以不变应万变。
苏涟漪神色突然一变,很是慌张,语调也带着颤抖,“小白,今日我与表哥有事出了城,哪成想现在才回来,姨娘是不是生气了?”
司马秋白也立刻领会其意,高声道,“这不是废话吗?姨娘很生气,今天都打烂了杯子,小涟啊小涟,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姨娘确实疼你,但你也要记得自己的身份。”
涟漪心中暗暗称赞司马秋白的聪明,其完全领会了她的意思。她提到了姨娘生气,自然便是希望得到姨娘生气的结果。
“天啊,那怎么办?”顿时,苏涟漪如同一个做错事的小女孩般慌张,“谢谢小白哥了,谢谢众位哥哥,我得快回去。”说着,便跳下马车,冲回了府去。
众人暗暗交换了眼色,也回了徐府,徐府大门关闭。
在街角处,几名黑衣人将徐府门前的一举一动收入眼中,待徐府大门关了,便转身离去,回去将这些禀告给他们的主子。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黑衣人自以为自己监视了小涟,殊不知,他们也处在别人的监视之中。
如海浪般连绵不绝的屋顶,很巧妙地躲藏着另一伙身着夜行衣之人。
这些人无论其隐藏的角度或是吐息,都远在刚刚那群黑衣人之上,更为训练有素,武功更为高强。
“大人,这些人应是奉一教之人。”说话之人声音低沉,从其声音判断年龄不小,已过而立。此人正是崔鹏毅。
黑衣人的首领,同样以黑布蒙面,只留一双深邃的眼。如鹰隼般盯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微眯,“你说,奉一教会不会是轩国的人?”
崔鹏毅没想到沉默寡言的首领云飞峋竟会与他商量交流,“大人为何会有这种想法?”东坞城确实与轩国接壤,但也与神木国比邻。鸾国与轩国自古摩擦不断,但这些都无法作为轩国化为邪教暗中入侵鸾国的根据。
“这仅仅是猜测,”云飞峋道,“二皇子在七皇子的授意下逃亡轩国,但到东坞城后却突然停布不前,二皇子生性怕死,能说服他留在鸾国的唯一的理由,便是七皇子也身在东坞城。”
“七皇子也在东坞城?”崔鹏毅大惊,皇子夺嫡,七皇子俨然是二皇子派,但众人都暗暗猜测,二皇子只是一个替罪羊,此派真正想做皇帝、最终能做皇帝的,除了七皇子没有别人。
也就是说,即便是当初二皇子夺嫡成功,七皇子也会找机会除掉二皇子,自己登上帝位。虽然一切都未发生,但这是所有明眼人的共识。
“二皇子有恃无恐地留在东坞城,只能用七皇子在东坞城一事来解释,”云飞峋继续道,“而以七皇子的性格,绝不可能做一些漫无目的之事,他若真在东坞城,只能说明他在东坞城欲掀起风浪,而如今东坞城最大的隐患便是奉一教,所以我刚刚忍不住猜想,这奉一教会不会与七皇子有关?”
虽然毫无根据,但所有矛头指向,也让人不得不去思考。
崔鹏毅恍然大悟,之前所有心思都在追查二皇子行踪上,几乎不关心东坞城中所发生之事,如今被首领一提,便察觉出其中蹊跷,而首领的推断也不无可能。
额头忍不住流下一滴冷汗,若之前真的倾巢而出杀了二皇子,其结果只有两个——一是中了七皇子的埋伏,影魂定会受到重创;二是没了二皇子这个累赘,以后再也找不到狡猾七皇子的行踪。
“首领大人,也许……”铁铮铮的汉子崔鹏毅很少折腰认错,“也挟前您的决断是对的,二皇子确实不应该杀。”之前因此事与首领针锋相对过。
云飞峋丝毫不想追究崔鹏毅以下犯上之罪,甚至于根本不去看崔鹏毅的惭愧,继续专注自己的推论,“七皇子身份特殊,其母妃正是轩国公主,二十年前,轩国与鸾国一场冲突,轩国战败,将公主送入鸾国皇宫和亲,以缓两国矛盾。
先皇为表诚意,以公主国名来为其子命名,故七皇子名为胤轩。如今,七皇子夺嫡失败,最有可能投靠的,就是轩国。”
崔鹏毅内心更是惭愧,若当时影魂真采取行动,诛杀二皇子带其首级回京,也许就得不到这些猜测。而七皇子若真勾结轩国、与奉一教有关,那东坞城便……其结果,难以想象。
影魂众人回京复命,却将东坞城以及广大东部百姓弃于水火之中。崔鹏毅突然面红耳赤,因为想到了自己的身份——御史!
鸾国御史之职责——上,监督文武百官之行为作风;下,体察百姓之风土民情。百姓们富足,御史们应为皇上高兴;百姓们困苦,御史们应为百姓请命。
但如今,他身为一名御史,自诩清廉无私,却欲弃百姓们于不顾,他惭愧、他无地自容。
崔鹏毅压低了声音,“云将军胸怀百姓,下官惭愧。”改了称呼,变了视角。
云飞峋顿了下,声音也柔了几许,“别这么说,我没你说的那般有作为,我如今所想所做,只是为了她,罢了。”
“涟漪郡主?”崔鹏毅略带惊讶,本以为能听到一些真知灼见或冠冕堂皇,没想到竟听到这个结果。
云飞峋点了下头,“崔鹏毅,有个任务交给你。”
崔鹏毅立刻正色,“是,大人。”此时,对首领已是发自内心的信服。
飞峋将视线停在徐府大门,深邃的眸中带了外人察觉不出的温柔。“你带人正式调查奉一教,尤其注意在奉一教中追查七皇子的势力。”带着目的性去调查,总好过大海捞针。
“是,属下遵命。”崔鹏毅声音简短有力。
“还有,”云飞峋挣扎了下,也压低了声音,带了些许羞涩,“今日她与奉一教圣女碰面,以她的脾气和能力,未来两日定会只身混入奉一教,你注意下她的安全,保护她。”
崔鹏毅大吃一惊,“什么?只身混入奉一教?”
云飞峋终于长叹了口气,无奈地伸手捏了下额头的青筋。“恩。”
“郡主她身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只身混入奉一教会不会太过危险?”崔鹏毅深深担心。
黑色面罩之下,飞峋无奈地勾起唇角,“她行事向来如此。”当初也是只带了弟弟,便千里迢迢跑去怀靖城找他,一路上流民土匪无数,她胆子就这么肥。
崔鹏毅淡定不了了,“大人,您……若真如此,您快快现身去劝劝郡主,混入奉一教太过危险。”
云飞峋摇头,“你不了解她,只要她想完成之事,便从不考虑安危,无论遇到何种困难,都会想尽办法克服,最终完成。在外人眼中她很随和、善解人意,其实却倔强得很。”
崔鹏毅没想过从来沉默寡言的首领竟和他话起了家常,硬汉有些扭捏,“恩恩,是是。”他这个年过三十的单身汉哪懂什么女人,更不会话家常。
“所以,接下来她的安危,便由我们影魂来保护了。”云飞峋抿了双唇,为了她,他什么都可以做,何况是以权谋私——没错,他此时的行为不正是以权谋私?将皇上交代的任务扔一旁,专心保护自己女人。
“大人您放心,属下会尽自己所能保护好涟漪郡主。”崔鹏毅衷心道。
“好,我们走。”云飞峋一声令下,影魂众人又如同一阵风,瞬间消失在黑暗之中。
……
徐府内。
“师父,您今天到底去哪了?”司马秋白焦急地问。
涟漪笑道,“去了东坞城外的马家村,还记得我和你讲的奉一教吗?今日我见到了他们的圣女,三日之内,我应该会离开许府投入奉一教。”
司马秋白大吃一惊,“什么?去邪教?不行!师父,太危险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苏涟漪将今日说给李胜的话又说给了司马秋白听,“针对这件事,就别劝了。今日徐府可有什么大事?若没有,我便去休息了。”折腾了一天,很累。
司马秋白无奈,“徐府中没大事,倒是叶右侍郎来找过您。”
“他说了目的吗?”涟漪停下脚步,问。
“没有。”司马秋白追问过右侍郎,但后者就是不肯说找苏涟漪何事。
涟漪疲惫地点了点头,“恩,他不说,便只当无事发生。夜深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她尽量不与叶轩牵扯太多,有正事便办正事,没正事便不联络。
司马秋白赶忙同意,“好,师父您快去休息,明早我来找您,我们再详细谈。”他还没死心,想劝说苏涟漪放弃打入奉一教的念头。
司马秋白怎么会想到,当第二日他来寻自己师父时,对方早没了踪影,让他懊恼跺脚。
房内,徐姨娘未睡,一直等苏涟漪归来,两人商量,用何种理由,大方离开徐府,加入奉一教。
------题外话------
今日无二更,祝愉快。
232,无用武之地
清早,司马秋白还未用早饭便跑来徐姨娘所住院子,本想继续劝说苏涟漪别只身涉险,却没想扑了个空,得知苏涟漪已出了府去。
东坞城外百里,一片红色营帐,在杂草间,很是突兀。
居于中央的营帐最为硕大,比普通营帐大了两倍有余,让苏涟漪忍不住想起现代马戏团的帐子,再想到圣女那一举一动都好似演戏,顿觉可笑。
想到昨日圣女眼角掩不住的高傲与讥讽,苏涟漪实在不觉得此女子有多深的城府、多大的阴谋。这样的圣女往往都是幕后黑手的傀儡,就不知,跟在这样的圣女身边会有什么收获。
她不知是否应庆幸。值得庆幸的是,若是圣女真如她所想,便不会太过猜忌她;但同时又担心——假如圣女真只是个摆设,会不会白白浪费她的时间。
苏涟漪自认她的行为漏洞百出,其原因还是一切太过仓促。
站在苏涟漪身旁的李胜有些紧张,“小涟,你说圣女能收留你吗?”小声道。
“我也不知,听天由命吧。”苏涟漪老实回答。
她真的对此毫无信心,就算圣女当时开口要她跟在身边,就算当时亲眼见到圣女眼神对她的嫉妒与狠戾,但如今若是圣女翻脸不承认,她也苦无办法。
快速混入奉一教,只有两条路——一条便是跟在圣女身边,一条是成为神司。论快捷,还是跟在圣女身边为好。
生平第一次,苏涟漪对上天默默祈祷,希望老天爷帮她一次,无论圣女未来对她是好是坏,让圣女留下她吧。
李胜见苏涟漪低头皱眉好像在祈祷什么,忍不住抬头看天——这圣女怎么还不出现?不会是还没起床吧。
事实证明,李胜猜对了。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但安莲还在酣睡,只因夜战太过激烈。
红纱垂下,雪白的大床中央睡着体态妖娆的女子,在其左右,各躺两名**男子。男子年轻貌美,身材健壮,或白皙或古铜的皮肤上布满了女子指甲的抓痕,可见是经历了如何一番激烈的混战。
张神司耐心等在大帐门外两尺,已足足等了一个时辰了。
张神司毕竟年纪大了,天不亮就被小涟吵醒,被小涟口绽莲花地劝说半个时辰,而后简单用过早点,便马不停蹄地寻到圣女大人所扎寨的营地,怀着紧张忐忑的心情整整站了一个时辰,此时有些体力不支,头重脚轻起来。
“护卫大哥,”张神司伸手用袖子擦了下额头的汗,“请问,圣女大人的早课还没完吗?”
守卫的彪形大汉不耐烦,“圣女大人早课完自会宣你,圣女为天下苍生日夜祈福,你身为神司不体谅其辛劳还百般催促,一会看我不禀告圣女大人。”威胁道。
张神司吓坏了,赶忙慌张摇手,“护卫大哥,老朽不是这个意思,您误解老朽了。”
暗处,有一人冷眼旁观,挺直的鼻尖中发出一声冷哼,而后转身入了红色大帐。
“安莲。”入内的男子声音中压抑不住鄙夷与愤怒。
安莲未醒,身旁的两名男子却被惊醒,立刻连滚带爬地跳下床,拽着衣服跪在名贵的地毯上,不敢出声、不敢抬头。
酣睡的安莲懒洋洋“嗯”了一声,而后妩媚地睁开眼,眼中是未清醒的迷离,她迷恋地望着门口那抹修长的身影,“玉容,来……嘛……”说着,慢慢抬起腿,露出一片春色。
玉容终于忍不住动容了下,脸上是一片红,不知是因气愤还是羞涩难堪,“安莲,你可知谁人等在帐外?”
安莲逐渐清醒,“谁?”
玉容的面色逐渐平缓下来,心中暗骂自己,对这种货色竟也能动**,自我鄙夷。“那个小涟来了。”
安莲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小涟”是谁,想到名为小涟的女子那张完美的脸,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暗暗咬牙冷笑——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投。
“出去。”玉容对着跪地两名**男子恶狠狠道。
“是,是。”两人赶忙抱着衣服,从大帐的后门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安莲嫣然一笑,“吃醋了?只要你肯来,我就不要他们了。”说着,对玉容猛抛媚眼,妖娆的身子更是扭成各种姿势。
玉容深深吸一口气,压抑各种反感的情绪,“我是来提醒你,小涟,不许留。”
安莲对他的话充耳不闻,根本没将那小涟放在心上。而后慢慢爬到床尾,“玉容,来嘛……我会让你舒服。”说着,就爬到玉容身边,伸手顺着他小腿向上摸去。
玉容终于忍无可忍,抓过身侧一块纱帐,几下缠在安莲身上,而后如同扔垃圾一般扔到床上。“我最后说一句,小涟,不许留。”
早已被人捧得不知高低的安莲顿时火了,刚想大骂,却又想到这玉容得罪不得。只能咬牙切齿道,“玉容!你是阳衰!一定是阳衰!”
玉容伸手揉了揉自己太阳穴,再一次质疑为何主子会选这么个货色当圣女。“闭嘴,你这个荡妇!”
“你说我是什么?荡妇!?”安莲指着自己鼻子。
玉容不想和这个无理取闹的女人继续折腾下去,“我最后说一句,小涟,不能留。”说完,一撩帘子,大步而去。
安莲愣愣看着其背影,好半晌才缓过来,“这个不要脸的,竟敢说我是荡妇!我……我……我要杀了你!”虽嘴上说说狠话,其实她对玉容丝毫无办法,只能撕着红纱,泄着气。
有两名老妪入内,伺候着安莲梳妆打扮,不一会,刚刚那气急败坏的**消失,眼前只有一名高贵清冷的女子。
大帐外。
有人出来,对门外护卫低声说了什么。
护卫得到消息后,对已经摇摇欲坠的张神司道,“圣女早课已结束,宣你与小涟入内。”
“多谢守卫大哥了,多谢。”张神司的声音虚弱,抱拳感谢。
同时,有人跑去到大营门外通知还在等候的小涟。
只见,在红衣护卫的包围中,站着两人,一男一女,一般高低。那男的累坏了,虽勉强站着,但疲惫显而易见,而一旁的女子却依旧亭亭玉立,颔首垂眉,未见任何失礼。
“谁是小涟?圣女宣小涟入内。”传达之人高声道。
苏涟漪微微福了下身,“小女正是小涟。”
李胜嘟囔了句,“圣女就宣了小涟,没宣我?”
没人搭理李胜。
涟漪微微一笑,“辛苦表哥在此等候,我先进去了。”说完,便跟着传达消息之人款款而去。
……
红色大帐内,除了圣女的起居室,最大的一个空间便是会客大厅。
大厅未悬挂暧昧的红纱帐,整个空间干净整洁。帐子有窗子,从窗子投入光线,但光线却被红帘子遮盖,没有暧昧,却有一种神圣的神秘。
大厅摆设了不少灯具,灯具纯铜制成,做工精细、设计巧妙,灯身是神女像,每一盏灯都仿佛一人高的神女手举圣洁火焰。
地上依旧是名贵地毯。
在大厅深处,有一金丝楠木的台子,鎏着金边,其上铺着五彩丝绸,而圣女正盘腿坐在丝绸之上。
张神司与苏涟漪为圣女行了跪拜之礼后,便站在大厅中央。
面盖红纱的圣女微微睁开眼,幽幽看向苏涟漪,“有何要紧之事?”
张神司担心地看一眼苏涟漪,而后低头。
只见,涟漪顿生凄苦,应声跪地,带了哭腔,“圣女大人救救小涟吧,徐姨娘她……她……”哽咽得无法言语,用帕子捂住了脸。
安莲暗暗一挑眉头,“到底发生了何事?”心中竟欢快了起来。
苏涟漪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圣女大人,小涟不想嫁啊……从前徐姨娘待小涟如亲人般,谁成想,徐姨娘是想将小涟嫁给徐老爷为小妾!”
安莲心中取笑,这小涟是个傻子,人家姨娘凭什么对你好?但嘴上却幽幽叹气,“万能的天神啊,可怜下子民吧。”
“圣女大人,徐老爷是姨娘的兄长,如今已五十有余,小涟未到二八,小涟不想嫁啊……圣女大人,如今只有您能救小涟了,求求您救救小涟吧……”一边说着,一边大哭,很是悲惨。
安莲心中十分痛快,这小涟漂亮又有何用?一辈子被个老头子玩。虽然她之前打算趁着献祭天神把小涟弄死,但如今想想,看着小涟一辈子生不如死,这结果好像更佳。
这时,背对着张神司与苏涟漪,从大帐角落闪出一个青色人影,正是玉容。
他仍然放心不下,用口型对着安莲道——不许留下她。
若玉容不出现,也许安莲就真不留小涟了。但只要一想起早晨发生之事,安莲便怒上心头。她不敢与玉容有正面冲突,但却一直想做些什么给其添堵!
“天神慈悲,怎能眼看子民疾苦?”圣女慢慢站起身来,居高临下,怜悯地看着跪地的小涟,“既然你已是我奉一教教徒,天神便不会弃你于不顾,孩子,起来吧。”
正在努力演苦情戏的苏涟漪一愣,这是什么意思?真要收留她?就这么简单便被说服?她本来还留有后手,根本没指望圣女同情,难道下一计无用武之地了?
233,又有瘟疫
苏涟漪从来没指望这个诡异的圣女会大发慈悲地收留她,是哀求还是威胁,是奉承还是说服,她准备了一共三计。却没想到,第一计还没完,她就被留了下来。
涟漪第一次愣住了,惊讶地看着面前的圣女,因为这一时间,她竟觉得看不穿这个圣女了。难道……浮夸是其表面,实际上这圣女城府亢深?
安莲洋洋得意,挑衅地看向那抹青色身影。
玉容僵在原地,一双细眸恶狠狠地瞪着安莲。
安莲顿时觉得心头痛快无比,一扫这几日的窝火。
青色身影不再,安莲心情大好。“小涟是吗,你且安心留下在本座身边修行,至于徐府之事,本座自会派人去处理,而你的卖身契,本座也会命人赎回。”
苏涟漪冷静下来,赶忙千恩万谢。“小涟多谢圣女的大恩大德,小涟定会做牛做马报答圣女。”心中还是暗暗不解,圣女为何会突然留她下来,看刚刚圣女的眼神,仿佛还有些得意。
不解!
张神司见小涟被留下,更是高兴,自己因小涟这“神迹”升迁,如今小涟留在圣女大人身边,那他更是前途无量!
想着,张神司便赶忙赞扬圣女的慈悲,恭贺小涟找到体恤的新主等等。
寒暄了一会,张神司便告辞离开,苏涟漪请示了圣女,而后送张神户出去。
营外一直等候的李胜得知小涟被留下来,丝毫不觉意外,在他眼中,这世上便没有小涟做不到的事,只不过更是担心她的安全。
……
看着张神司与李胜远去的背影,苏涟漪非但不觉得安下心来,却觉得刚刚圣女的行为十分古怪,直到现在,她也想不出其留下她的原因。
回到红色营帐,得知圣女在打坐修行,涟漪便静静守在帐外。
午时,当对外谎称修行,实际上补眠的安莲打着哈欠走出房间时,闻到了一股香气,是菜香。
平日里伺候她的两名老妪上前,“圣女大人,午膳已准备好,是小涟姑娘准备的。”
安莲一愣,而后突然想到,她把名为小涟的小浪货留了下来。顿时怒了,“这午膳,为何是她准备?”瞪向两名老妪,指责两人擅离职守。
她是故意让小涟送张神司离开的,目的是让小涟扔阳光下暴晒!一看到小涟那白皙娇嫩的皮肤,她气就不打一处来,所以她便想了这么个法子,自己睡觉,让小涟在帐子外被烈日晒烤。
圣女脾气不好,两名老妪都吃过亏,吓坏了,噗通跪地,“圣女大人息怒,是小涟姑娘听说您为天下苍生祈福耗费心神,既敬重又崇拜,好说歹说要为您准备午膳,以表达感恩之心。不是我们偷懒,圣女大人息怒。”
安莲气得跺脚,本想找机会晒坏小涟白嫩皮肤,毁了她的容貌,却没想到被她躲了过去。不得不深思,这小涟是幸运还是有心机。
两名老妪还是磕头,安莲冷冷地哼了一声,没理会两人,直接从两人身上迈了过去,顺着饭香便去了膳厅,想看看这小涟到底有什么能耐,做出了什么。无无论做出什么美食,都少不得她的刁难。
膳厅,苏涟漪已将精心准备好的饭菜一一摆放,此时更是不停搅拌一份晶莹剔透的白粥。
见圣女来了,嫣然一笑,“圣女大人为民祈福辛苦了,小涟不才,为您准备了午膳,还望圣女大人不要嫌弃。”她给圣女准备午饭可不是因为讨好,而是为免除日晒之苦。
在厨房中可以偷懒,随便编一些理由便可以慢慢拖延,顺便可以在两名老妪口中套一些话。而结果表明,她大有收获。
安莲静静眯着眼,冷冷道,“本座的膳食并非人人可准备,你可知?”
涟漪点点头,道,“回圣女大人,小涟自然是知晓的。小涟刚刚跟随大人,本不应插手膳食这般重要的事物,但小涟跟随姨娘多年,跟京城养颜大师学了不少女子美颜永葆青春的手艺,大人对小涟有恩,小涟自是想报答圣女大人恩恩情。”
“京城的养颜大师?”安莲一愣,心思根本不在小涟报恩与否,而是更在乎这“永葆青春”四个字——她尤其爱惜自己的容貌。
涟漪笑了笑,“正是,京中达官贵人众多,夫人姨娘小姐们也多,为了保护自己美貌,更是销金无数请美颜大师帮忙调理。调理过后的女子,皮肤白皙娇嫩,明眸锆齿,年轻的女子容颜美过鲜花嫩蕊,上了年纪的妇人则是年轻如少女。”
安莲顿时动了心,双眼发出惊喜之色,看向桌上的膳食。
不看还好,一看便没了胃口。“食用这些菜肴,能有什么好处?”安莲是北方人,口味较重,喜欢鱼肉,但眼前桌上的,除了青菜就是青菜,即便是有肉,也是薄薄几乎透明的肉片,让她如何有胃口?
涟漪笑着耐心解释,“是这样,圣女大人。刚刚在厨房,我听两位嬷嬷说,大人喜爱燕窝,每一餐都要有燕窝。同时,大人还喜欢辛辣膳食,无辣不欢,但这辛辣油腻与燕窝却是冲突,同时食用为大忌。”
安莲一愣,“你是说,吃燕窝不能吃辛辣?”
涟漪点头,“非但无法同时食用,而且在服用燕窝期间也要忌口辛辣。”
“那你的意思是,以后本座就不能吃辣食物了?”安莲无名火冒了出来。
涟漪点了点头,眼神诚恳,“人体需阴阳调和、相生相克,阴盛阳衰不好,阴阳偏阳也不佳。油腻辛辣会生阳,阳过盛而阴气不足以牵制,便会虚火过盛,女子属阴,故此为大忌。
至于燕窝,则是补阴极品。在食用燕窝时又食用催生阳气的辛辣,岂不是矛盾?这入腹的燕窝,功效也自然抵消许多。
大人从前喜食辛辣,虽未诊脉,但观您的赤目及双颊之红便能看出。并非辛辣不能食用,在冬季食用辛辣可御寒增阳气,但春、夏、秋还是少食,尤其对容颜不好,会使皮肤粗糙,更有可能长一些痘疮。”
安莲不自觉伸手摸了摸自己太阳穴附近的几颗痘,“这是吃辛辣食物的缘故?”
涟漪垂下眼,“有一部分是,另一部分是圣女大人日夜操劳,熬夜所致。”在一个崇尚早睡早起的鸾国,圣女因熬夜起的痘,让苏涟漪忍不住多想……这大半夜的,忙些何事。
安莲尴尬了下,干笑两声,夜里做什么?自然是与众美男子翻云覆雨。
涟漪见圣女入座,便继续介绍,“整个午膳以燕窝为主,因圣女大人体内虚火过旺,小涟便炖了杏仁燕窝,其既有燕窝的滋补,又有杏仁清热解毒的功效。”一边说着,一边将之前搅拌晾凉的白粥放到安莲面前。
“这是百合粥,加了些许冰(和谐)糖,口感爽滑,又能养阴润肺、宁心安神,与杏仁燕窝搭配起来最佳,更能发挥出杏仁燕窝的功能。”苏涟漪不紧不慢,将桌上所有菜肴都介绍而出,外加其功效,在她的巧嘴中,好似吃了这些菜肴,便会让人更美一般。
安莲被忽悠得心花怒放,心中暗暗惊叹,还是京城贵妇们会养生,一顿饭竟吃出这么多名堂。和那些山珍海味比起来,她更喜欢这些养颜膳食的功效。自然,刚刚想借机对小涟发的火,也顿时消失。
苏涟漪很仔细地观察圣女表情的细微变化,见其脸上少了邪念,才放下心来,细心伺候圣女用膳。
苏涟漪从来不在乎是否卑微,她眼中只有结果,只要最终成功,过程再艰辛,都是值得的。
安莲用完午膳,扫了小涟一眼,估计没自己的允许小涟应该还未用膳,突然坏心眼起,丝毫不提午膳的事,目的让她饿肚子。
“随本座来。”安莲自认为姿态优雅地起身,向自己起居室而去。
苏涟漪看着所谓圣女的背影,微微一笑。祈福修行?圣女无论神态还是打扮上,都是刚刚睡醒的样子,圣女头脑简单便好,好控制。
苏涟漪怎么会想到,自己这想法竟与某人不谋而合,更不会想到,那个人会与她牵扯许多瓜葛,这些,都是后话。
……
圣女的卧房,红色薄纱条条垂下,中央大床雪白,早已没了男女欢爱后的痕迹,已被伺候圣女的两名老妪打扫了干净。
在窗口燃了焚香,随着吹入窗口的微风,室内满是香气。
涟漪不动声色地仔细识别,总觉得这香气仿佛在掩盖什么。
“这个,你可曾经见过?”说着,安莲随手一指一旁梳妆台上放着的木箱,那口吻很是高傲。
涟漪顺着圣女的手指看去,扑哧一下,差点没笑出来。
原来,梳妆台上放着的,不是别的,正是她的妆品厂所出售的神仙方妆品。她研制的货物,自己怎么会补认识?“回圣女大人的话,小涟伺候姨娘时见过,是神仙方妆品,京城贵妇小姐们人手一套。”
安莲本以为让小涟难堪,没想到最终难堪的却是自己。“恩……恩,既然认识就好办,伺候本座梳妆吧。”转过身去,掩住尴尬。
苏涟漪看着圣女的背影,重新为其打分评断,如今她已可以确定,圣女真是头脑简单的女子,这样最好。
就在这时,有红衣护卫入内,“禀告圣女大人,卧龙村出事了,发生了一场规模不小的瘟疫,卧龙村村民听说马家村之事,派人找到了营地,请求圣女大人前去救赎。”
苏涟漪一愣,又有瘟疫,难道这圣女又下毒?
安莲一下子慌了,“瘟疫?主上并没……”想到有外人在,赶忙闭了嘴。她想说——主上并没吩咐她。
苏涟漪装作没听到,不过唇角勾了一钩:果然,圣女背后有黑手。
234,小涟的圈套
在圣女说出“主上”的瞬间,从角落中闪出一人,“圣女大人辛劳,属下建议圣女大人休息几日再动身。”
苏涟漪顺着声音看去,见一年轻男子,身着青色衣,身材颀长挺拔,面容干净清秀,细眉细目,给人一种与世无争之感。
回头看圣女,只见圣女已没了起初的慌张,神情稳定了下来。微微一笑,对那前来通禀的卫士道,“就按玉护卫所说,你先将卧龙村前来求救的村民安顿好,随后本座自会定夺。”不急不缓,一派从容。
涟漪的眉微微动了动,再偷眼看向那青衣男子。玉护卫,他是谁?为何慌张的圣女看见了这人,便如同定下了心一般。虽不知此人身份到底如何,但有一点可以确认,这被称为“玉护卫”之人,定是幕后黑手之一。
前来通禀的护卫离去,青衣男子深深地看了苏涟漪一眼,而涟漪只装作不小心与其视线碰撞,而后惊恐地低下头,对其福身,希望用这种懵懂的小女儿姿态蒙混过关。
本以为男子会质问她一些问题,却没想到,男子又转身离去,神出鬼没。
圣女的表情极为复杂,仿佛厌恶青衣男子,却又仿佛离不开他。
室内一时间死寂下来。
沉默了许久,安莲好像与谁赌气一般哼了下,而后躺在了床上。“小涟,既然你会用这些妆品,之前定帮你的姨娘保养过吧。”
苏涟漪心中好笑,这东西都是她搞出来的,当然知道怎么用。“是,从前经常为姨娘做保养,姨娘还夸赞过小涟手艺好了,若圣女大人不嫌弃,小涟帮圣女大人保养如何?”恭敬道。
“好。”安莲脱了外衣,好似疲惫地躺在床上,闭目。
而涟漪则将所有妆品有条不紊地在圣女脸上涂抹,还为其进行全身按摩。“圣女大人,小涟有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圣女眼中闪过了一丝警惕,“什么话?”
苏涟漪一边按着她的背,一边道,“从前与养颜大师所学,女子若想永葆青春、容颜娇艳,便不可有太大操劳,养尊处优方可。但圣女大人日理万机,忧劳苍生,心中之事太多,这是养颜大忌。轻则,面容苍白无血色,皮肤粗糙暗沉;重则,加速色衰。京城有位欧姓贵妇人,夫君早逝,她便拉扯独子长大。内,家中产业需要操劳;外,有财狼亲戚妄想瓜分其家产,才三十出头的年纪,便如同五十老妪,满头银发,皱纹横生。”一边按摩,一边顺嘴胡诌。
最爱惜容貌的安莲一听,狠狠吓了一跳,猛地睁开眼。“真的?”
涟漪心中有数——若治病需要对症下药,这下毒也要对其弱点。“是真的,欧夫人与徐姨娘交好,两人经常一同拜仙祈愿,小涟也是跟着的。”
安莲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粗糙的皮肤和纵欲过度苍白的面颊,“可有方法医治?无论花费多少银两都可以!那燕窝也不好用?”
苏涟漪的笑容是亲切甜美的,但一双美眸深处却让人猜不出其心思。“燕窝是滋补品并非圣品,不知圣女是否听过一句话:心病还须心药医。”
“什么意思?”安莲拧眉,不解。
涟漪笑着摇了摇头,这圣女脑子还真是简单。“小涟也是不懂的,不过小涟跟在徐姨娘身边,将欧夫人的变化看在眼里,果然按照姨娘的做法,欧夫人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非但年轻了,容颜还美了许多。”
“到底是什么方法,别吊胃口。”安莲一下子坐了起来,在床上与苏涟漪面对面,妩媚的大眼中,满是焦急。
涟漪认真道,“女子、尤其是心事重重的女子最易衰老,最好的方法就是将心中秘密找可靠的人倾诉。一般京城贵妇们出嫁时都带娘家的嬷嬷和打小的丫鬟,便对这些心腹倾诉。当心头不再压抑心事,问题便自然迎刃而解。”
安莲心思虽简单,但该有防备心理是有的,何况她本来就不喜欢这小涟。“小涟,你到底从何而来,又有何目的?你想知道本座的秘密?”
涟漪赶忙装成小女孩样摇手,“圣女大人您真的误会了,小涟怎么会想知道您的秘密?小涟是从徐姨娘那里来,圣女大人神通广大,随便派人打听便可知,再说,小涟自知自己的身份,即便是圣女大人找人倾诉,也有两位嬷嬷,根本轮不到小涟这个黄毛丫头的。”
安莲又盯着苏涟漪看了一会,而后眯起了眼,“真的?”
涟漪赶忙点头如捣蒜,“真的,真的,小涟只是寻个安僧所,别无他求。”
安莲哼了一下,又重新趴了下,对小涟防范心理更强。
涟漪压根就没想过用一两句话哄骗一人,说服一人靠的是引导和心理暗示,若圣女真吐露出一些事,她反倒还不信。
涟漪按到圣女腰侧的两个穴位,“圣女大人,这里是否微酸?”细声问。此时,她已被所谓圣女当成的贴身丫鬟。
“恩。”安莲趴在床上,声音从软被中传出。
“这样啊……”涟漪欲言又止。
“又怎么了?”安莲一下子抬起头,脸色不好,就怕从这小涟嘴里再听不到不好的话。
苏涟漪自是要说难听的话,她压低了声音,说了一些隐晦的话。
安莲一下子面色通红,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苏涟漪,“你怎么知道?”
涟漪表情还是一派无辜,“因为刚刚触碰到圣女的内穴。这个穴位直接反应女子的内分泌,若身体健康,这穴位应是舒服的,但若酸疼,便说明内分泌失调,加速衰老。”也是瞎编的,不过刚刚她在为其按摩时,顺便为其诊脉,得知其实火郁结,加之分析其喜辛辣的饮食,**不离十,定有便秘。
“内分泌失调?那也是你们京城的说法?”安莲惊讶道。
涟漪点了点头,“是,这些都是养生大师教给小涟的,养生大师还说……”吞吞吐吐。
安莲急了,捏了捏粉拳,“那狗屁养生大师还说什么了?快说!”
“养生大师还说,”涟漪状似十分为难,“这些病症分早、中、晚期,早起可预防,中期可医治,晚期大罗神仙便也没了办法,最多维持那年老色衰的摸样,不能再恢复其美貌了,可以说,美貌便于她一生无缘。”
此时,苏涟漪心中都暗暗汗颜,她太能扯了!
从前也很能瞎扯,弄一堆现代人耳熟能详的道理忽悠古代人。但如今她第一次用严谨的专业医学忽悠人,让她心中很是惭愧。早、中、晚期,若这圣女再不信,她怕自己连放射性化疗都扯出来。
“好了好了,不用按了,本座累了要休息了,你在这守着。”说着,便又翻身,抓起薄被该在身上,闭上眼已掩盖自己的心虚。
“是。”涟漪笑着道,心中却好笑,圣女不是刚刚才起床吗,又要睡?心中却也知晓,圣女如今还是对她极为反感,想方设法地折腾她,就连睡觉也让她在旁边看着。
圣女呼吸匀称,仿佛已睡去。
苏涟漪伸手摸了摸自己光滑的面颊——圣女不喜欢她,真的仅仅因为她的脸?早知如此,她应该易容得很丑才是。突然想起当时刚刚穿越来时肥胖的身体,若非意外减肥,想来圣女看到她肥胖的摸样,定与她快速成为知己!
这一次,苏涟漪发自肺腑地怀念那一身肥肉。
圣女越睡越熟。
苏涟漪却心情糟糕起来。她来到奉一教可不是为了伺候这轻浮的圣女当丫鬟的,是想追查到一些有用信息,打入奉一教内部。但用何种方法才能最快速成为奉一教核心呢?
苏涟漪的视线自然而然地投注在了圣女身上,本来柔和的视线越发犀利,其锋芒中透露着阴狠,一双不浓不淡的柳眉也拧紧在额头,就连她自己都不知,此时她的表情如夜叉鬼厉。
下一瞬间,苏涟漪惊醒。慌张伸手触轻抚自己胸膛。刚刚那狠毒的想法怎么肯能是她的?她苏涟漪虽不算什么圣母,也自认不是恶人。慌张摇了摇头,将刚刚那可怕的想法忘却。
睁开眼,眼中狠戾不再,恢复平日里的平静。她相信,即便不用那种极端的方法,她也能达成目标。
这在这时,圣女却突然惊醒,面上带着些许冷汗。
“圣女大人,您怎么了?要不要小涟为您倒一些水?”涟漪的声音柔和,给人春风拂面之感。
安莲慌张坐起身来,眼中还是惊慌,“……好,给我……倒些水。”
涟漪为其倒水,递了过去。
安莲喝下了水,汗已消了,却心有余悸。刚刚她半梦半醒之间,总觉有一道如鬼魅般地视线盯着她,那视线比毒蛇更厉,她即便想挣扎,仍挣脱不开。
安莲突然狠狠盯着涟漪,“是你?”狠狠道。
涟漪眨着无辜的大眼,“小涟不懂圣女大人在说什么,您让小涟在旁候着,小涟便这样静坐未动。”
安莲想到,自己无时无刻不在玉容的监视下,若这小涟真心怀鬼胎想对她不利,玉容早就出现了。看来是……噩梦。
“圣女大人,向来是做噩梦了吧?”涟漪突然温柔地开口,而后压低了声音,“心中藏事太厚,噩梦是难免的。”她有预感,圣女不日,便会上钩。
------题外话------
有些伏笔……恩……再过一阵子便会揭露。
235,保护
“梦,很多时候都是身体健康情况的反应,”苏涟漪接过圣女用过的杯子,将杯子细心放在一旁的桌上。“例如有人梦到很多水,其实是口渴的反应。有人梦到发财,怕是在现实中囊中羞涩。甚至在儿时,有时梦到找茅厕,最后竟尿床。”说着,掩嘴轻笑。
听着苏涟漪的打趣,安莲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一张脸阴沉沉的,满是心事。
“圣女大人,您怎么了?”涟漪很是关心道,“圣女大人是不是因太过消耗心神,身体不适?”
安莲眼神微微一动,想说什么,却最终未说出来。
涟漪也不急躁,“圣女大人,小涟为您按摩下头部好吗?您是压力太大了,若长此以往,别说容颜,只怕……”欲言又止。
“只怕什么?”安莲终于开口问询。
“只怕,对身体健康也是个隐患,易得失心疯。”涟漪慢慢扯着,什么医德医风都扔于脑后。
“失心疯!?”安莲吓了一跳,一张妩媚的小脸也吓得雪白。
苏涟漪微微偏过头,带着淡笑看着圣女,给她一种安慰及鼓励的眼神。
安莲只觉得自己仿佛被催眠了一般,只想将压在心头的秘密一一倾诉,但狼告诉她,这样不行!
涟漪等了半天,见圣女还是未发一语,幽幽地叹了口气,有些事,不能操之过急。
“圣女大人,让小涟为您按摩头部穴位吧,可放松心神。”温柔道。
“好。”安莲疲惫地闭上眼,刚刚那种被感觉仿佛还围绕在她周围。
涟漪慢慢为其按摩。
安莲见小涟不再追问,刚刚的警惕心也放松了许多。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小涟进退有度,是个伺候人的好料子,被小涟伺候了才几个时辰,她竟觉得离不开小涟,想让小涟在自己身边一辈子。
只是……
安莲正眼看,看了一眼小涟那张清纯端庄的容颜,又狠狠地闭上了眼。
只是,这小浪货的脸实在招人恨,若小涟丑一些就太完美了。
苏涟漪为圣女按摩头部时,发现其额头微微起了青筋,心中明了这圣女发狠想害人了,就不知是害他人,还是自己。不觉好笑,这世界便是如此,即便能保证自己不去害人,却防不住其他人的害人之心。
安莲心中主意已定,小涟这个人,她要了!小涟这张脸,她毁定了!只要小涟没了美貌,就如同失了翅膀的鸟,只能安心呆在她身边。
想着想着,闭目养神的安莲,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这笑容,让苏涟漪很不舒服,“圣女大人,小涟曾经与人学过解梦,若圣女大人放心不下,可以说出来,让小涟帮您解一下。”
安莲慢慢睁开眼,“刚刚,本座梦到,有一双阴鸷的眼盯着本座,很不舒服。”
涟漪放缓了手上的动作,很认真地思考一会,而后慢慢道,“因圣女心中压力甚大的原因罢。”
“压力甚大?此话怎讲?”安莲眯起了眼,眼神耐人寻味。
涟漪笑了,“圣女大人太高看小涟了,小涟只是个小丫鬟,怎知您到底有什么压力。至于解梦,也只是与师父学了些皮毛而已。”她岂是那么容易被套的?
安莲见小涟如此回答,终于放下心来。“有些事,本座慢慢会告诉你。”只有毁了小涟的脸,她才能安心。
“圣女大人对小涟有恩,小涟定会一心一意伺候大人的。”涟漪微笑。
安莲微微侧过头去,看向房间的一个侧门,压低了声音。“好,既然你说跟随本座,那本座便姑且信你一次,记住,信任只有这唯一一次,若你胆敢背叛,本座有一万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
苏涟漪心中大喜,等的就是这一天。连忙爬下床,跪地,“圣女大人,小涟怎么会背叛您?”心中却暗暗寻思,才几个时辰,圣女便准备接受她,其原因定然是情况紧迫。
那到底是什么事,迫使圣女这么着急拉拢心腹?为何圣女身边没有半个心腹的摸样?
突然,苏涟漪眼前一亮,想起了那青色衣着的男子——玉护卫。
从眼神便知,周围所有人,对那玉护卫都极为敬畏,难道是他?
“你起来,考验你的时候到了,本座有个任务交给你,若你做得好,本座便会留你在身边。”圣女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急迫。
涟漪用尽全力掩饰住自己心中的狂喜,脸上满是严肃,站起身来。“圣女大人有什么任务直接吩咐小涟便可,小涟定会用尽全力去做。”
安莲欣慰地点了点头,小涟说的没错,她确实压力很大。她今天能走到这个位置,靠的是主上,而截至到目前,她丝毫没有实权,每日处在玉容的监视下,她知晓,自己在主上心中没有丝毫地位。
她有深刻的危机感,若有一日主上成事,她这个“圣女”,定然会与之前“祭天”的女子一般,香消玉殒得悄无声息。只因,她知道的秘密太多。
所以,为了能活下去,她必须要主宰自己的命运。
“刚刚的玉护卫,你见到了吧?”安莲问。
涟漪点了点头,“见到了。”
“有些事,本座告诉你了,你便听着,不要多问。”安莲声音沉了下来,透露了阴狠。
“好。”涟漪点头得乖巧。
自从小涟说完积压心事的种种坏处,安莲便总想找人吐露下心中的秘密。如今见到小涟又聪明又听话,十分热切地想拉拢她成为自己心腹。
“玉护卫如今应是去见卧龙村前来求救的村民,本座交代你的任务,便也是去见玉龙村的村民,监视玉护卫,将所发生的一切如何回报给本座。”安莲的面色严肃。
涟漪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住眼中的喜悦。“是,小涟定会圆满完成任务。”正合她意,犹如天助!
“下去吧。”交代完,圣女便直接将苏涟漪赶出了房间,丝毫不去关心其用何种借口靠近村民。
自然,苏涟漪也根本不用圣女操心。
……
徐府。
叶轩又来了,带了精心挑选的礼物。
司马秋白出府迎接。
“叶公子。”司马抱拳,在外,带着敬语。
“白公子,”叶轩也是如此,“小涟姑娘可再府中?”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司马秋白就愁眉苦脸,将叶轩拉到一旁,“叶右侍郎,这可如何是好?师父她只身加入奉一教当探子,我怎么劝都不听,今早更是天不亮就出了府,到了李家后,直接吩咐车夫回了来。”
“那她呢?”叶轩一听,焦急。
“联络不到,今天师父特意吩咐不允许任何人暗中保护,生怕被奉一教监视之人看出,这可怎么办?太危险了!”司马秋白虽着急,却无计可施,在徐府已经转悠了一天了。
叶轩也急了,“这个苏涟漪,平日里看起来办事稳妥,现在为何又如此令人担心。”
“但车夫带回来口信,师父吩咐又不允许我去找。”司马秋白怏怏道。
“司马御史,你还是按郡主吩咐去做,我去找她。”说着,便转身准备离开。
司马秋白一把拉住他,“别,右侍郎稍安勿躁,若你真去,惹了师父生气怎么办?”
叶轩对这司马御史很是无奈,从前并未接触时,只知晓其才气,加之刚正不阿的行为作风,如今却发现愚得可爱。“郡主确实交代不让你们去找,却没说不让我去找。”而后伸手拍了拍司马秋白的肩,“放心,我定会保护好郡主。”
司马秋白叹气,“是,那就麻烦右侍郎了。”
“那你是否知道郡主今日的行程?”叶轩问。
“好像是……去见奉一教的圣女。”司马答。
“好,知道了。”叶轩说完,便转身跳上马车,车夫扬鞭,马车在宽阔又了无人影的大道上疾驰,向叶家商队而去。
商人的耳目最为灵敏,没有商队不知之事。
……
同一时间,另一地点。
红色大小帐子围成的营地,周围皆由红衣侍卫把守。
营地的规模不算大,可见是个临时营地,隐约可见,中央一顶最大的帐子,最为豪华。
离营地不远却也不近的一片树林,有五人隐在树上,以树木茂密枝叶做掩盖,为首之人带着银色面具,五人十目,警惕地盯着远方红色营地。
“大人,郡主她只身一人进了奉一教营地,直到现在也未有音讯,早晨与她同来的两人都已回去,我们怎么办?”铁铮铮的汉子崔鹏毅,如今紧张得犹如孩童。
达官贵族他见过不少,喜欢寻找刺激的闺秀小姐也见了很多,但像涟漪郡主这般真正只身涉险的却是头一次见,此时他也为涟漪郡主狠狠捏了一把汗,“要不然,属下潜入将郡主救出来?”
云飞峋却突然笑了,仿佛想到什么好玩之事。
“大人,您笑什么?”崔鹏毅不解。
飞峋道,“突然想起从前年少轻狂时做的一件事,当初我只身一人杀入轩国皇宫,而今日她却只身一人潜入奉一教营地,即便不信鬼神的我,也忍不住想到缘分二字。”话语间掩饰不住的笑意。
崔鹏毅嘴角抽了一抽,“年少轻狂”?说得好像自己七老八十一般!若他没记错,云将军如今也只有二十有二,这让已过三十而立的他多么无地自容。
云飞峋的笑意猛然消失,一双鹰目盯着远方,因为,最中央的大帐中走出一人,虽离得甚远,但那抹身影令他魂牵梦绕,又怎会认错!?
------题外话------
虽然字数少,但却修改了错别字,是不是阅读起来更顺畅了?2333
236,心机(一更)
奉一教营地,在角落一个帐子内,休息着几人。几人千里迢迢从卧龙村而来,向奉一教圣女求救。
卧龙村虽然是个大村,但与东坞城距离相对较远,而奉一教传教以东坞城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如今卧龙村还未完全涉及,只驻扎了几名神户,信徒不算多。
苏涟漪出了圣女所住的大帐子,跟着一名嬷嬷,到了几名卧龙村村民休息的营地。
涟漪已经想好了说服玉护法的的理由,但当到营地时却被生生吓了一跳——即便她早已猜想了所有可能,但眼前这一幕还是让她生生愣了许久。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涟漪一把抓住一旁的嬷嬷,心中虽已猜想到一些,却怎么也不敢相信。
嬷嬷看着面色些许苍白的苏涟漪,微微叹了口气,“小涟,以后你就会知晓,这里没你想象的那么好,呆在这里,还不如你呆在徐府,嫁给徐家老爷当妾。”在营地呆久了,草菅人命的事见多了。
“嬷嬷,麻烦你帮我去问问,到底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他们要……”涟漪一边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碎银子,塞到嬷嬷手心。
“何苦呢?小涟。”嬷嬷手中捏着银子,“以后见多了,你就习惯了。”
“求您了,嬷嬷。”苏涟漪不敢自己前去询问,生怕引起其他人怀疑。
嬷嬷见小涟坚持,一方面实在喜欢这讨巧的小姑娘,另一方面也实在拿了人家的钱财,也没多想,就上前去,找了一旁的年轻侍卫,低声询问。
嬷嬷是营地的老人,又是伺候在圣女身旁的人,众人都给几分薄面,没一会,嬷嬷便问出了信息回了来。“前来求救的四人中,有一人发了瘟疫,那瘟疫太可怕了!连懂医术的玉护法都束手无策,便放火烧了那营子和……那四人。”
没错,面前一景象正是如此:
隐约可听见帐子里人的哭喊,帐子周围站满了守卫的人,不停有人将干柴干草堆到帐子周围,那柴草越堆越高,想来等不了多久,就要放火烧了那四人。
刚刚的惊讶已过,苏涟漪慢慢冷静了下来。“嬷嬷,从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
嬷嬷犹豫半天,不知该不该说。但想到圣女对小涟的喜爱,最终还是说了,“玉护法神通广大,大部分问题都能想办法解决,若实在解决不了,就……这样,今天这样的事,从前也发生过一次。这便证明,玉护法也没办法。”
涟漪微微眯了眼,回忆起刚刚那青色衣着的清秀男子。“刚刚玉护法入了营帐,检查了病人的病情?”
“恩,检查了。”嬷嬷道,“听护卫说,那人的病,把玉护法也吓坏了,白着脸跑出来,只说这病传染性太强,立刻烧死。”
涟漪点了点头,“走,我们找圣女。”说着,也不管嬷嬷,立刻转身跑向圣女的大帐子。
营地外不远处的树林,那几名黑衣人一动不动潜伏在树上观察,仿佛紧盯猎物随时准备出击的猎手。
“大人,郡主她跑得那么急,会不会出什么事?”崔鹏毅焦急地询问首领,“要不要我们现在行动,将郡主救出来?”
云飞峋一双鹰目望着远方,看着那道让他迷恋的身影,银色面具下薄唇微动,“不用。”
“看起来,这些人要少了那帐子,会不会和郡主有关?”崔鹏毅本不是这般慌张之人,但对面那女子身份特殊,他忍不住着急。
“我也不知。”云飞峋淡淡道。
崔鹏毅愣住,不解,“大人,为何属下看您,丝毫不担心郡主的安危。”
那道倩影入了营帐,云飞峋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微微一笑,“我了解她,这点突发情况根本难不倒她。”
“但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崔鹏毅急了。
“稍安勿躁。”云飞峋道,“苏涟漪比你想象的要强大。”
说完这句话,运费便闭了嘴,不再言语,只留崔鹏毅的焦急和周围影魂卫的不解。
营地中央硕大的红色营帐。
圣女半躺在床上,吃着水果,喝着镇着冰块的梅汤,享受着另一位嬷嬷为她的腿部按摩,十分惬意,与营帐外的慌乱完全不同。
“圣女大人,小涟回来了!”苏涟漪从容入了营帐,面带微笑,一举一动哪有半点着急。
安莲懒洋洋地抬眼,“恩,”咽下冰晶水果,“如何?”
“回圣女大人,想来那疫症十分棘手,玉护卫也苦无办法,竟下令连人带营烧一同烧了。”涟漪道。
“哈哈哈哈……”一串银铃般地笑声,安莲的声音还是很动听的,笑得花枝乱颤,“玉容啊玉容,又碰见你摆平不了的事了,本座真开心!”
就这一句话,涟漪心中了然——圣女与名为玉容的玉护法不对盘,又想到刚刚玉护法如鬼魅一般出现在关键时刻,只能说明,那玉护法是来监视圣女的。
可怜的圣女,看似好像高高在上,其实只是个傀儡,想来更是个随时被献出去的炮灰。
垂下了眼,涟漪已将之前的计划默默改变。“圣女大人,小涟不懂,若烧死了那些人,卧龙村怎么办?我们还去不去卧龙村了?”一边说着,一边用懵懂的大眼无辜地看向圣女。
安莲因心情愉悦,竟十分耐心地位苏涟漪解答,“傻丫头,还去什么卧龙村?玉容都解决不了的疫情,难道我们去送死?”
苏涟漪似乎了然地点了点头,“这样啊……玉护法的意思是,烧死了这四人,只当这四人没来过?我们权当不知情?”
安莲得意地看了苏涟漪一眼,“算你聪明。”
涟漪唇角勾起一抹弧度,那弧度转瞬即逝,无人发现,好像从未发生过,“圣女大人,小涟有件事,不知该说不该说。”说着,低下了头,有些委屈样。
“说。”安莲还在笑,伸出涂着艳红豆蔻的手指,指了涟漪一下。
苏涟漪欲言又止,东张西望地仔细看了周围后,吞吞吐吐道,“自从小涟来到这,总有种有人看着的感觉,却还找不到人,好害怕……会不会是鬼?”说着,小脸又白了。
安莲的笑容戛然而止,妖娆的眼中逐渐爬上了愤怒,“不是鬼,是人!”咬牙切齿,仿佛将那人狠狠咬死。
“人?”苏涟漪继续环顾四周,“但小涟看了,没人啊,总有种被人狠狠盯着,无法翻身的感觉,小涟有些……害怕。”
因为小涟的话,安莲猛然想起了那个梦。小涟虽然说过,梦是身体的反应,但她也是半信半疑,如今她更相信的是——玉容时刻监视她,而她反抗不得,最终做了那样的噩梦。
安莲猜对了,她的梦,正是因为有人盯着她的原因,不得不说,她的感觉还是十分敏锐地。
只不过,当时盯着她之人,并非玉容,而是那如同无辜少女的小涟。
“哼!”安莲冷哼出声,“不用怕,总有一日,本座会让玉容好看!”此时的仇恨,早已**裸,懒得掩饰。
苏涟漪眨了眨无辜大眼,“小涟还有一个问题。”
“你说。”安莲一脚踢开正为她按摩的嬷嬷,将那略瘦得嬷嬷狠狠摔了一下,自己而坐了起来,双眼满是狠戾。
涟漪道,“刚刚玉护法已经见到得了瘟疫的村民,下令放火烧了村民,还说那疫症传染性极强。小涟在想,既然那疫症传染性强,玉护法会不会也被传染上了?”
想到玉容被传染了疫病,安莲阴狠地笑了,“若玉容被传染,本座就大摆筵席,祭天、祭地、祭万物生灵!”
“但……”涟漪慢慢道,不动声色地牵着圣女的思路走,控制她的思维,“若玉护法真的传染上了,那我们岂不是都会被传染?”
安莲猛地睁大了眼睛,如同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苏涟漪。“你是说,趁机控制玉容?”
涟漪状似惊慌,摇着头,“圣女大人,小涟不懂您说的。小涟只是觉得,玉护法认为疫情传染性太强,生怕村民传染给我们,放火烧死村民,但玉护法已触碰了村民,搞不好现在已经带了瘟疫,只不过还没发作,若任由玉护法自由行动,那只要与玉护法沾染的人都会得瘟疫,最后……最后……我们也都得死。”声音越来越颤抖,楚楚可怜。
“哈哈哈哈!天助我也!”安莲忍不住狠狠捏了一下涟漪的胳膊,而后松开,“玉容,你也有今天!?”
涟漪眉头微微一皱,没想到这养尊处优的圣女力气这么大,捏得她胳膊生疼,不过这圣女脑子也不算笨,举一反三,可惜,心思却不正。
“小涟,快为本座梳妆,”安莲从床上跳了下来,“杨嬷嬷,你立刻命本座的亲卫队到大厅集合,还有将玉护法也召来,就说本座有要事相谈。”
刚刚那被踢倒在地的嬷嬷赶忙答应了声,转身跑了出去。
涟漪一边为圣女打扮,一边心中好笑,看来好戏来了,一切都在计划中,希望这个圣女给力一点,千万别白费她的一番苦心。
------题外话------
如果说,之前的发烧是因为食物中毒,最后在床上趴了三天,不知你们信吗?
无论你们信不信,我是不信!我就不信邪了,今年怎么可以这么倒霉,也不是本命年,为何这么犯太岁!
说多了都是眼泪!
一会还有二更,趁着暂时的健康,一定多写多更,早一天结束故事。天啊,给我个痛快吧!
237, 妻唱夫随
已梳妆的圣女蒙着面纱,端坐在那精雕细琢的梨木台子上,盘腿,双手放在静静搁在双膝,轻轻捏着指花,双目微闭。配合幽幽的光线以及焚烧的烟香,确实营造出一种神秘的圣洁感。
一旁穿着诡异服侍的亲卫队列在两旁,清一色貌美年轻的男子,放眼一望、赏心悦目。
苏涟漪低着头站在一旁,也听圣女的话,头上垂下红色薄纱。这一事实足以证明,圣女已将她当成了自己人,或者说,正努力将其拉到自己身边。
因这红纱,苏涟漪也给人一种神秘感,只不过红纱下的涟漪觉得好笑——好像在现代婚礼时配合婚纱戴的头纱,没想到自己大婚时没带头纱,如今却戴了。
“玉护法到。”有人在外通报了一声。
不一会,帐子的帘子撩起,有一青色颀长身影出现,刚欲抬脚迈入大营门口,安莲猛地睁开眼,“亲卫,听本座令,速速拿下玉护法。”
周围站着的两排护卫一愣,拿下玉护法?
别说护卫,连玉容都愣住了。
“没听到本座命令吗?”安莲的音调抬高,越发威严,“拿下玉护法,本座自会解释原因!”
虽然营地中高级护法们都知玉容比圣女的地位要高,但最底层的侍卫是不知内情的,加之,此时圣女身边的亲卫们情况更为特殊。
这些亲卫,都是当初安莲在护卫中亲自挑选“合眼缘”之人,其目的自然是满足自己的私欲,可以说,这些年轻美男子们几乎没有人能逃出圣女的魔掌,与其有染,这一切,玉容是知晓的,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为有过亲密接触,天平便微微偏向了圣女一边。
事发突然,众人没时间过多考虑,不知谁率先冲了过去,而后群起而攻之,没几下便将玉容拿下,五花大绑,按着跪在地上,很是狼狈。
涟漪透过红色面纱,仔细注视面前名为玉容的人,心中惊叹此人定不是那般简单。
即便如此狼狈,玉容神态却从容,眼神冷静,唇角抿紧,若不是额头微起的青筋,根本令人无法发现其愤怒。
“圣女大人,请给属下一个解释。”玉容的声音清澈又冰冷。
“自然,”安莲微微一笑,“刚刚你接触了染了瘟疫的卧龙村村民,又说那瘟疫传染性太强,说明现在你自己也有被传染的可能。玉护法身份特殊,自然不能将你和村民一起烧死,但瘟疫不得不防,所以,本座的决定便是——将你隔离,观察一段时日。”
这些,自然都是刚刚小涟的交代。
安莲觉得小涟的到来,是上苍送她的礼物,她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一把。
玉容眯着眼,似乎在沉思什么。而后,冷笑道,“观察后呢?圣女大人准备做什么。”
同样的话题,在半个时辰前,安莲已在小涟身上得到了答案。此时更是有条不紊地慢慢道来。“一般瘟疫潜伏期在四到十日,便取中为七日。七日自后,若玉护法未染病,那便皆大欢喜;但若玉护法真的染病了……”
听见圣女声音拉长,周围护卫屏气吞声,紧张了起来。因人人皆知,后一句往往就是要人性命。
玉容薄唇勾起,冷笑。“若属下染病了,又如何?”说着,微微抬眼,挑衅地看向安莲,但那目光,却时不时扫向静立在一旁,蒙着红色薄纱的女子,眼神中隐藏着考究。
原本在暗暗观察玉容的苏涟漪,立刻垂下眼去,无比的顺从,但心里却有些焦急——若真如她所预料的那般,圣女只是个傀儡,而面前这名男子是监视圣女的眼线的话,那圣女反抗就等于螳臂当车,不妥。
被玉容那冰冷的眼神一扫,安莲只觉得后背一层冷汗,娇笑了下,“若玉护法染病,本座自然用尽一切办法医治,毕竟……”嗲腻的声音,靠近玉容的耳畔,“毕竟……人家的身和心都是你的嘛……”
清晰可见,向来从容不迫的玉容,眉头抽了下。
帐外传来嬷嬷的声音,“圣女大人,卧龙村村民已按您的指示安置好了。”
玉容原本以为安莲是要夺权,但嬷嬷这一句话便推翻了之前所有预想。
这一次,他不再掩饰,而是视线狠狠射向那名高挑的少女——难道是她!?
安莲有几分能耐,他自然知晓,而如今安莲有所变化的原因,便是这名少女的出现。
这少女到底是谁!?
她到底想做什么!?
嬷嬷的声音拉回了安莲的狼,她直起身,重新端庄起来,“将玉护法送到暗室,好生照顾,若玉护法哪里不舒服,本座要了你们命。”
“是。”一旁护卫严正以待,上前拉起玉容。
玉容深深看了安莲一眼,还是那般从容,“圣女大人,切记神谕。”
安莲知道玉容是提醒她,主子是不容背叛与反抗的,忍不住抖了两抖,但即便再愚蠢也知此时已无回头路,咬了牙,“神谕永在本座心中。”
“那就好。”玉容不动声色地冷笑下,而后眼神又忍不住飘向了蒙着红色面纱的高挑女子,额头的青筋动了动,而后便被侍卫拉走。
当室内人都走光,只剩苏涟漪和安莲两人,那安莲已顾不得装出气势,直接瘫坐在蒲垫上,脸色极为难看,口中喃喃自语,“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涟漪微笑着缓步走来,跪坐在安莲面前,纤手掀开头上薄纱,露出白净美丽的面容。“圣女大人会成功的。”脸上的笑容带着安抚,但音调却坚定如磐石。
“我不想反抗主子的……我不想……但……但现在……”安莲虽然肤浅,但该有的脑子还是有的,刚刚她并非贪恋玉容美色而调戏,那么做只是用自己的方式保护自己,如今事情发生过后,她越来越后悔。
主子?
苏涟漪对圣女口中的主子身份十分感兴趣。
“你这么做并非反抗某一人,只是为了证明你的存在罢了,证明圣女大人的实力。”涟漪的声音如春风拂面,慢慢平抚了安莲心中的焦躁。
“那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安莲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几乎忘了几个时辰前对其的趾高气昂。
涟漪微微一笑,“很简单,只要向他们证明你的实力就好了。”他们,指的有玉护法,也有所谓的“主子”。
安莲能有什么实力?如今也只能眼巴巴等着苏涟漪。
涟漪起身,走到房门旁的案台,其上有纸笔,平日是书记神官用来记下圣女转达神谕所用。
研磨,镇纸,书写,一气呵成。
唤来门外守着的嬷嬷,将半干纸张交给嬷嬷,要其按照纸上所列举之物悉数准备。在嬷嬷转身而去后,苏涟漪便被安莲一把拽了过去,按在梨木台子上坐下,而后安莲自己也坐在一旁,其状便如同聊天的闺蜜姐妹一般。
“小涟,以后别叫我什么圣女了,就叫我安莲。”安莲笑眯眯道。
苏涟漪对圣女要做之事已猜出一二,装出惊恐状,想从台子上站起来,却又被安莲按了回去。
“别怕,以后我们明为主仆,实际上就当姐妹吧,”安莲表现得更为亲热,“小涟你没发现我们很有缘吗?我叫安莲,你叫小涟,说不定我们就是失散的姐妹呢,你说对吗?”
涟漪无奈,硬着头皮点头称是。
安莲又拽着苏涟漪说东说西,不亦乐乎,而苏涟漪也只能陪着笑,时不时回一句,其实心思早就飞出了帐子。
“那疫病来势汹汹,嬷嬷可千万要快些准备好东西。”望着帐外,涟漪喃喃自语。
“你在说什么呢?”安莲没听清涟漪嘟囔的那句。
“没什么。”涟漪笑笑,无奈继续耐着性子被圣女拉拢,心思却早已飞出帐外。只有嬷嬷将她所需之物准备好,做成了简单防疫措施,她才能进入营帐进行检查。
……
奉一教营外。
“大人,营内好像有了新变化。”
在外监视的几人已从树上下来,蹲坐在半人高的草丛间。
云飞峋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直到有影魂卫前来通禀情况,才微微睁开眼。银色面具下的唇角勾起,笑容很是惬意。“不出所料。”
若此时营地中进入了其他人,短时间内不会有显著进展,但对方是苏涟漪,情况便定会有天地之别!
直到如今,云飞峋都不知其原因,到底是苏涟漪的实力使然,还是其受到上天眷顾。
“看来,她是决定在这奉一教大干一场了,”飞峋低声语,带着笑意,“既然爱妻如此坐下决定,为夫自然也得妻唱夫随。”
云飞峋的声音不大,周围人嫌少听清他的话,却除了离他最近的崔鹏毅。
崔鹏毅黝黑的眉头不自然动了一动,为什么在沉默寡言的首领身上感受到了一丝童真?就好像一个男童准备玩竹马一般……首领想干什么?一丝不祥感于心底涌动。
“我也要进奉一教,”说着,云飞峋伸出修长的手指摸了摸自己光洁的下巴,“用什么身份好呢?”
“大人,此举不妥,”崔鹏毅立刻反驳,“您身份特殊,容不得闪失……”
“若我猜的没错,她应该以侍女身份留在奉一教,妻唱夫随,那我便去做侍卫好了。”说着,飞峋眼中的笑意更深,将一旁阻拦的崔鹏毅视为无物,对刚刚那名手下道,“迅速安排个身份,我要入奉一教。”
238,奇怪的疫病
奉一教营地,外出的嬷嬷已按照小涟的交代,将物品准备好,有纱布、烈酒,甚至还有石灰粉,却很是不解这小涟到底要做什么。
这些自然都是苏涟漪为进入疫病营帐所做的准备,毕竟瘟疫危险,若她自己真不幸染病,怕是凶多吉少。
安莲派了四名护卫给苏涟漪,另安排了一名嬷嬷给她打下手。
几乎眨眼间,无论明暗,奉一教营地都与平日里截然不同。先不说玉护卫被暗暗软禁,就说这住着卧龙村村民的营帐,也很是诡异,让人不安。
只见,营帐周围一圈被撒了厚厚石灰,原本把守四周的护卫也被安排在了最外沿,营帐孤立如同与世隔绝的小岛,不知何时云遮阳,前一刻白昼,后一刻却如同黄昏——乌云蔽日。
“这位是圣女大人的贴身侍女,名为小涟,小涟受圣命,前来查看村民的病情,你们都让开吧。”孙嬷嬷对把守在瘟疫营帐外的侍卫道。
众侍卫自然都听说了圣女身边的新宠,只是不解她为何不怕死的跑到这里来,众人还记得刚刚玉护法面色苍白的狼狈逃离营帐的摸样。
“是。”众侍卫让开了一条路。如今玉侍卫被隔离,营地之中权利最大便是圣女,无人敢反抗。
蒙着两层白色棉布口罩的苏涟漪忍不住凝眉,而后咬牙,心一横,快步走入了营帐。
孙嬷嬷是个惜命的人,活了这么大岁数自然见过瘟疫的可怕,再者说,她伺候圣女多年,早知圣女几斤几两重,哪会什么医术?这瘟疫若是染上,怕是天皇老子也救不了吧。但话虽这么说,圣女交代监视小涟的事……
就在孙嬷嬷犹豫是进还是不进的时候,苏涟漪却停住了脚步,微微侧过头,只见优美的侧面露出浓密的睫毛,“瘟疫危险,孙嬷嬷年岁大抵抗力弱,最好还是别进来了,否则易染病。”
这正中了孙嬷嬷的下怀,一张老脸笑成了花,连连点头,“好,好,小涟姑娘真是体贴,那小涟姑娘也注意着些。”心中却想——谅这小丫头片子也折腾不出什么大风大浪。
“让嬷嬷担心了。”涟漪微微一笑,而后进入。
帐篷帘子聊下,孙嬷嬷只觉得她又重新安全了,伸手在胸口上拍了又拍,松了一口老气。
苏涟漪自然知晓圣女让孙嬷嬷跟着是为了监视她,但她将孙嬷嬷留在帐篷外却不是怕被监视,而是真为其着想,毕竟,医者父母心。
卧龙村四名村民如今已死了两个,只余两人躺在简陋的床上,有气无力。
涟漪靠近一人,观察其面色,而后扒开其眼脸看了看,而后为其诊脉。
“圣……圣女……救……救救我……我不……想死……”被诊脉的村民从昏睡中醒来,见到自己身旁宛如神一般的圣洁女子,使出浑身力气挣扎着要起来,怕是要为她磕头。
“躺好。”涟漪道,口吻公式化的清冷。诊脉需静,病人不可随意乱动,甚至忌情绪波动,这些多少都会影响诊断。
那村民哪能冷静下来,就在一个时辰前,眼睁睁看刚刚还生龙活虎的同村人死去。“圣女……大人……我……我上有……老下有……小,我……我不能……死……”
苏涟漪眉头微微动了动,有些动容,声音也温和了许多,“我不是圣女大人,我是大人身边的侍女小涟,放心好了,圣女定会救你们的,还会救你们卧龙村。”
村民激动,泪水从满是分泌物的眼中流出,而后有陷入昏迷。
脉象很是紊乱,忽而漂浮忽而亢沉,她虽在这时空学了中医,但毕竟不精,根本无法判断其病因。
将昏迷的村民扶好平躺在床上,被子掀开,将其上衣扒开,从随身携带的包裹中拿出了一只竹筒。
这竹筒不是普通的竹筒,而是她自制的听诊器。借助竹筒的拢音功能,又在其中请制造乐器的工匠加入可产生声音共振的膜片,便可扩大声响数倍。可以说,这是中式听诊器。
在听诊器还未发明前,西医都是靠耳朵直贴病人胸前来做出诊断,后来的听诊器也只是放大了其声音而已。
涟漪收回了竹筒,将竹筒在丝绸袋子里小心放好,而后再一次观察昏迷村民的,见其眼角满是分泌物,还有其说话时,时不时散发出一种金属气味,忍不住皱起了眉。
她怀念现代西方医学的精密仪器,若这种病例放在现代,应该不难诊断出其病因,就算是从前并未出现过的病症,也可以根据各种数据对症下药,治好病症。
可惜,这里是古代!
涟漪又去另一张床上看另一个昏迷的人,这人病症明显比之前的要重。只见其面色铁青泛黄,额头发暗,双眼紧闭,眼中的分泌物更多。
涟漪凝视其面一分钟,而后从随身小箱子中掏出雪白柔软的细纸,卷成了卷,慢慢探入那人的鼻腔,轻轻转了几下,而后取出。
当见到纸张上分泌物,更是不解。
就她所知,一般瘟疫不外乎两种——高烧、痢疾。即便是天花的外部表现也是高烧,但卧龙村村民的病症既非高烧、也非痢疾,却是心律不齐不外加分泌物增多。
若这不是瘟疫而是一般病症,道不是什么难事,只要向免疫系统方面思考便可,问题是,这种奇怪的症状又具有强大传染力。
靠什么传染?染源又在哪?是何种病原体变异?到底是什么病?
虽然来到这时空后,前前后后治疗了不少大小病症,但那些病症在现代也都不算什么疑难杂症,但这一次,苏涟漪真的难住了。
虽然前世十分认真的研读医学,但此时却有种书到用时方很少的感觉,恨不得重回医大图书馆,翻阅医书和案例。
营帐帘子一动,苏涟漪从营帐中缓步出来,面色凝重。
帐子外的孙嬷嬷狠狠吓了一跳,看向苏涟漪的眼神很是诡异。
别说孙嬷嬷,就连一旁的侍卫也忍不住向后退步几步,好像要和苏涟漪拉出最远距离一般。
毕竟,他们刚刚见到了那死的两人的惨状。
涟漪回首看向帐子一周洒满的石灰粉,点了点头。无论如何,先保证疫病不传染才好。
“小涟,你……没事吧?”孙嬷嬷的声音从嗓子里挤出,带着颤抖,能听出其对苏涟漪有多害怕。
涟漪将思索深埋脑海,伸手取下口鼻上覆盖的两层面罩,露出端庄清丽的面容,微微一笑,“让嬷嬷担心了,小涟没事。”
孙嬷嬷松口气般地点点头,“没事就好,那我们回去和圣女大人复命吧。”
“别忙,我还有事未做。”涟漪突然微微一笑,“孙嬷嬷,一个时辰前刚死去的两名村民尸体,所在何处?”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气——这女子到底想做什么?
孙嬷嬷一脸的惨白,“小涟,你找那尸首干啥?死人晦气,更别说那是瘟疫病死的人了,咱别染了晦气!”她年轻时见识过瘟疫,自然知道瘟疫病死的尸体有多可怕,怕是比活人更容易染上疫病,而非她口中说的晦气。
苏涟漪自然知道孙嬷嬷所想,“抱歉,帐子内两名村民昏迷,小涟得到的信息是在有限,时间便是生命,如今为了诊断病因,便不得不对尸体进行解剖。”
“解剖!?”这词语从前孙嬷嬷并未听过,但直觉告诉她,小涟这是要做仵作才做的那档子事。
一旁的侍卫们也都惊讶地看着面前这名亭亭玉立的女子,不敢相信看似柔弱的姑娘能干出那种可怕的事。
涟漪点了点头,“对,其实死者身上的信息比从活着的病患口中得到的信息更为重要,只有剖开死者的身体,才能看出他身体到底何处发生病变,得到病因。”
众人面色白了,用见鬼的眼神看着面前这淡笑的女子。
“不行!这怎么行?这……这……这……”孙嬷嬷绞尽脑汁的想办法说服小涟。
苏涟漪面色一下子严肃起来,口吻冷淡带着一种莫名威严,“搜集疫病村民的一切信息是圣女大人交给小涟的任务,更是关系到卧龙村几百人的存亡。若孙嬷嬷或是其他什么人阻挠,耽搁了,圣女大人怪罪下来,小涟可担不起。”
圣女大人脾气暴躁,手段毒辣,营地众人皆知,被苏涟漪这么一说,人人也都怕了,没人再敢阻拦。
涟漪见威慑目的达成,又恢复了恬淡的笑容,“那么,那两具尸体在哪?”
过了好一会,一旁有黑瘦的侍卫走了出来,操着一口浓重口音道,“在营外小山坡上,看这时间,估计已经埋了吧。”
“事不宜迟,快带我去找那些那尸体。”涟漪松一口气,埋了也比烧了好,只要不烧,一切好办。
那名侍卫赶忙带路,引着苏涟漪、孙嬷嬷和圣女派来的四名亲卫向营地大门口走。
就在几人出营地门口之时,有一队人从营外进入营地。这一群人个个年轻强壮,一看就是精挑细选的人。由营地专管训练的侍卫长领着,想来是奉一教营地新选拔来的一批侍卫。
人群中有一人,身材最是挺拔健硕、器宇轩昂,虽面色蜡黄带着斑点,但一双眼神却犀利如鹰聿。
他看着那抹倩影离开营地,唇角勾笑——涟漪,我来了。
------题外话------
上一次更新了三千字,第二天……又病了,这一年就在各种病症中度过,当重写此章的时候,不觉挂了两行清泪——我是写名医贵女,不是写名病人贵女!
病例什么给网站编辑发过,所以编辑体谅长时间断更养病,本来想发在群里,但牵扯到**,想想还是算了。
这文本来读者众多,但因断断续续断更半年,如今估计已没了读者。但没关系,我还会认认真真,竭尽所能写完,这是给自己的一个交代,更是给之前读者的一个交代。
对之前支持我的读者,我想说:对不起了!
无论以后还有没有人看此文,无论你们还是否支持我,我都爱你们!
239,剖尸
出营地前行大概一盏茶的功夫,便登上附近的一座小山,当苏涟漪一行人到达时,正见到身着奉一教营地侍卫衣着的四名大汉从山上下来。
“左侍卫长,您怎么来了?”走在最前面的一名大汉道。
引着苏涟漪等人前来的正是营地的左侍卫长,这时鸾国东部称呼的习俗,某一职位之下皆有左右称呼的职位,便是副职的意思。
“李三壮,刚刚那两名卧龙村村民的尸首,你们怎么处理了?”左侍卫长问。
被点名的李三壮道,“属下按照左侍卫长的吩咐,埋到那边的山头了。”甘冈埋人的四人一头雾水。
左侍卫长回头用一种略带遗憾的口吻问苏涟漪,“小涟,人已经埋了,算了吧。”
涟漪自然能听出左侍卫长的敷衍,一双笑眼盈盈地看向对方,但那眸子确是极认真无比,“想来左侍卫长误会了,搜集卧龙村村民病情信息这件事并非是小涟的主意而是圣女大人,若小涟回去,圣女大人问起,这罪责要由谁来承担,小涟还是左侍卫?”
左侍卫作为营地的官员之一,自然多少知晓一些内幕,那圣女看似高高在上,职责营地中把握重权的是玉容玉护卫,这也是他为何亲自跟来的原因——监视。
毕竟,无论是小涟还是孙嬷嬷,更包括其身后跟着的四名护卫,都是圣女的人,不得不防。但……
左侍卫想到了两个时辰前,圣女借瘟疫的引子将玉护卫“隔离”软禁,犹豫不前,总觉得这一切十分离奇诡异,圣女到底要干什么,而他又要怎么做?
涟漪看出左侍卫的犹豫,顿时心中了然。“左侍卫,如今情况危急,早一些了解到卧龙村的病因极为重要,远了说救治卧龙村的村民,近了说……”她顿了下,笑容甜美了一些,“玉护卫刚刚未做任何措施直接进入病疫营帐,怕也是染了病了,若玉护卫有个三长两短,这罪责谁来负?”
无论苏涟漪的意思几何,听在左侍卫耳中,这些话便是**裸的威胁,用玉护卫的安全做威胁。
“小涟姑娘说得对,此事确实事关重大,小莲姑娘快这边请。”左护卫的态度大变,变得极为急切与严肃,“李三壮还等什么呢?快快带小涟姑娘上山找尸首。”
“找尸首干啥?”名为李三壮的人迷惑地偷眼看向这名身材高挑的美丽女子,刚刚女子与左侍卫的交谈,他几乎没听进去,一颗心都贴在这女子身上——这女子太漂亮了!比天仙都漂亮!虽然圣女也美,但这女子浑身散发出的恬淡与仙气是圣女根本比不了的。
“咳咳。”一旁的孙嬷嬷不耐烦地咳了两下,实在是这李三壮一双眼睛都快贴小涟身上了。
而苏涟漪呢?直接将这一群年轻男子的眼神忽略。她早就习惯了被男人偷窥注视,她也不想如此,但这一身皮囊却越发出彩,一日比一日漂亮。虽偶尔窃喜,但更多时候都希望自己长相低调一些,毕竟——红颜薄命。
左侍卫长是上了年纪的中年人,自然都懂,营地里都是一票汉子,很少见女子,更别说如此出色的女子。“小涟姑娘要验尸。”
“验尸!?”埋人的四人惊讶。
涟漪顿时收敛了笑容,一双锐目看向左侍卫长,唇角下压,“没时间了,还请左侍卫长快快下令带路。”声音清冷,带着一种说服的威严。
“啊,是!”左侍卫长一愣,因小涟突然的转变,“别废话了,快带路。”命令道。
“是是。”以李三壮为首的几人不敢怠慢,赶忙转身带路,一个个心中却惊讶——这名为小涟姑娘的女子到底是什么人?刚刚那一道命令,竟有种当官的威严。
他们自然不懂,这就是传说中的官威。
片刻,几人上了山,山坡不算高,爬起来并不困难。
“这里。”李三壮指着一处新翻的土地道。
左侍卫长无奈,这李三壮功夫好、人老实,但缺点也是太老实了,与机灵二字丝毫不沾边。“还愣着干啥,赶紧挖啊!”
“哦,哦。”四人赶忙挥起了手上的铁锹,开始挖了起来。
没多一会,两具尸体便被挖了出来,其身上别说棺材,连个席子都没有,尸体直接被扔到土坑。
待侍卫将尸体放平,苏涟漪一撩裙子,在一具尸体前蹲了下来。
拨开尸体脸上的泥土,观察其眼、鼻、口、耳,与还活着的两人相同,也满是分泌物。
涟漪将拿着的小箱子小心放在了一旁的地上。不知从何时起,她有一个习惯,随身带着药箱,并非是想随时随地悬壶济世,而是为了救治自己!
拥有强大现代知识的坏处便是在落后的古代没有丝毫安全感,待救不如自救,所以这小药箱是为她自己准备的,却没想到如今却用上了。
左侍卫、孙嬷嬷等人不解,伸长了脖子看着苏涟漪的一举一动。只见其将那小木箱打开,箱内是红绸子包括的一些物品,却不知是什么。
苏涟漪先是从木箱中取出了一副奇怪的手套,仔细带上,而后将红绸打开,从中拿出了一柄锋利的小刀。
没错,这正是当初在岳望县那名仵作送给她的一套验尸刀具,涟漪选了几柄放在了自己随身药箱中。
围观众人更是一头雾水,小涟姑娘拿刀做什么。
接下来发生的事,对于苏涟漪来说十分习以为常,但对外人来说便是骇人听闻、惨不忍睹!
只见她先是恭敬对两具尸体鞠躬,而后口中念念有词,随后解开一具尸体的上衣,那柄小刀毫不犹豫在那尸体上一划……
顿时,殷红的血如泉涌般流了出来。
尸体还未完全僵硬,血液也未凝,这一幕十分血腥。
“呕……”即便是见多识广的孙嬷嬷也忍不住不适了,杀鸡杀猪见过,这杀人……不对,杀尸确实第一次见。
这才是刚刚开始!
剖开了尸体腹部皮肤后,待血流干,涟漪手中的刀有熟练地划了记下,只见,尸体腹部的皮肉直接翻开,腹腔的五脏六腑皆露在外。
“呕……”这回是跟在孙嬷嬷身后,圣女身边的年轻俊美的侍卫。
左侍卫长杀过人,但见到眼前的一幕,也觉得很是不适,却强忍下来,继续观看。
涟漪忘我工作,全神贯注,丝毫没将周围人的反应看在眼中,即便是看到,她也不会理会。
她将尸体的几个重要器官割下,而后一件件取了出来,仔细观察。
“这是什么病!?”苏涟漪一双秀眉狠狠拧着,面色凝重。尸体的内脏有出血、水肿的情况,若其中某一器官如此,病因不难判断。例如肝脏如此便是肝病方向,出血最严重者为肝癌,但……肝癌却没有传染性!
有传染性的出血症状最典型常见的便是肺结核,但……尸体除了肺片病变,其他器官也伴随着病变,最严重的个别器官直接坏死。
难道这是心肝脾肺结核!?
苏涟漪面色铁青,将尸体内脏小心摆放在地上,而后有对另一具尸体做了解剖,其结果与上一具尸体相同。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什么病!?”冷静如苏涟漪,如今也烦躁了起来。
难道是下毒!?也不太可能,因为这四名村民赶了几日的路来到营地,后在营地也进食了,可以说是远离了毒源,但怎么会离开毒源后突然毒发身亡?
“小……小涟,你……没事吧。”说话的是孙嬷嬷,已经吐了几次回来,她第一次见人把玩人的内脏,更何况是一名年轻女子。
孙嬷嬷身后的几名侍卫也跟了回来,一张张小脸也都雪白。这些侍卫都是皮囊好的,被圣女选出来,白日里装模作样当侍卫,晚上做什么,不可告人。
苏涟漪深吸一口气,将烦躁压下,恢复了平日里淡淡甜笑,“让嬷嬷担心了,小涟没事。”说着,还俏皮的眨了眨眼。
左侍卫长目光复杂地看向苏涟漪,眼中带着思考和防备,“小涟姑娘,你验完尸了吗?这两具尸体怎么处理?”
涟漪摘下手套,将染了血的手套扔进土坑中,“麻烦左侍卫长了,小涟验完了,这就回去向圣女大人如实禀告,万能的圣女大人定知晓如何拯救卧龙村。”一边说着场面话,一边将木箱中瓷罐子中烈酒润湿棉花,小心擦拭刀具。
李三壮看向名为小涟姑娘的眼神更是火辣辣的,惊艳中掺杂了无数崇拜。
左侍卫长对李三壮等人道,“重新埋回去。”
“是。”众人得令,又将尸体扔进了土坑,掩埋。
苏涟漪将刀具等物收拾好,重新拿起了小木箱,亭亭而立在一旁,笑盈盈的,让人丝毫无法将她与刚刚给人开膛破肚之人联想在一起。
本来阴暗的天,猛然闪了两下。
“怕是要下雨了,我们快回营地吧。”说话的是孙嬷嬷,有气无力的,因为刚刚呕吐过。
“好。”涟漪微笑道。
一众人快步向山下走,尤其是孙嬷嬷等人,只想快快离开此地。
“小涟姑娘,这木箱挺沉的,我帮你拿吧。”李三壮大献殷勤,一旁几人只能眼馋,谁让李三壮是小队长呢?
左侍卫长瞪了李三壮一眼,却没吭声。
涟漪微笑婉拒,“不麻烦侍卫大哥了,小涟自己拎着就好。”嘴上敷衍着,心中却反复思考……卧龙村到底是什么毒?什么病?病因在哪?
240,天意
话题回到奉一教大营。
就在苏涟漪等人出营地之时,有一队人与其擦肩而过,那一队人是奉一教营地新选拔而来的侍卫,都是周围土生土长的庄稼汉,年轻力壮,如今被引领着遵循惯例面见圣女。
为何面见圣女是惯例?自然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圣女随身侍卫皆是年轻俊美的男子,白日把守大营、夜晚帐内魂销,也都是从这一批批新近侍卫中挑选。
被小莲怂恿软禁了玉容,安莲一直处在不安之中,十分后悔!如果有后悔药,怕是安莲会毫不犹豫的吃下去——她本就是没什么野心的女子,只要吃得好住得好、夜晚有俊美男子陪伴,她就满足了,根本不想夺什么权。
听说有一批新侍卫前来,安莲喜出望外,也将刚刚那些烦恼丢开,专心致志去挑选她的新宠。
硕大的营帐外,一队穿着粗布衣服的年轻男子恭敬站在营帐之外,人数大概二十人左右。能看出,这些人都是精挑细选而出,身材挺拔、面容端正,绝无太矮、太胖之辈。
“你们都听好,一会面见圣女大人,不许抬头瞻窥圣容,除非圣女大人要求你们抬头,记住了吗?”一人喊道,看样子,应是队长之类的小官。
“是!”男子们齐齐回答。
那队长满意地点点头,“能跟随圣女大人左右,是至高无上的荣耀,是天神送给你们的礼物,更是你们祖宗十八代积的福,记住了吗?”
“记住了。”男子们齐齐回答。
“圣女大人到!”有嬷嬷在一旁高声唱和。
在刚刚那队长的一声令下,众男子齐齐跪倒,低着头,有些人更是紧张得微微颤抖。
安莲依旧一身红衣,轻薄的红纱幅面,只露出一双勾魂魂魄妖媚的眸子,浓密的睫毛盖住如瑰水般的双瞳,半张不张的,甚是妩媚迷离。
安莲有信心,即便是不露容貌,只用这一双眼,便能将男人勾得五迷三道。
众人低着头,因之前的警告,没人敢抬头看圣女到底是方是圆,只能闻到其身上浓郁的香气。
“你,抬起头来。”安莲对最左面第一个男子道。
那跪地男子十分紧张,但还是遵照圣女命令抬起了头。当看到身材如同水蛇般曼妙的红衣女子时,被惊艳住了,再见到其一双勾引的双眸时,更仿佛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安莲低头看着男子的面容。
两只小眼睛一大一小,单眼皮,鼻梁很趴,嘴唇厚得好像咬了香肠……真丑!失望!
“恩。”若有若无地哼了句,一旁的队长马上心领神会,对男子命令道。“低下头去。”
男子依依不舍,一双眼仿佛黏在圣女身上拔不下来,甚至……口水都要流了出来。毕竟此时乱世,哪有那么多美女可看,何况圣女还是这种尤物!
没错,就是尤物,与其说她是圣洁的圣女,还不如说是勾魂的女妖来得切帖。
还没等男子欣赏够,只觉后背剧痛,被领头的队长用棒子狠狠打在了后背上。男子不敢再放肆,只能不甘地低下头去。
安莲将一些看在眼中,却不在意,她喜欢男人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的感觉。
“你,抬起头来。”安莲又对旁边一名男子命令道。
那男子怯怯地抬头,与刚刚那人一样,也被吸引住了。
安莲低头瞥了一眼,还是失望——浓眉大眼倒是不错,可惜一只发红的蒜鼻头让人倒尽了胃口,丝毫没留恋地离开。
队长命令那名男子低头,有了刚刚的前车之鉴,这名男子不敢怠慢,饶是再不舍,也低了头去,只不过在脑海里细细回味圣女大人的妩媚和妖娆。
就这样看了几个人,都达不到安莲的标准,不仅失望,还很烦躁,心中暗暗在想……难不成是俊美男子都死光了,怎么一个个都是歪瓜裂枣!?
“你,抬起头来。”安莲不抱任何希望,随意道。
此时安莲面前跪着之人身材魁梧健硕,脊背挺直,虽是卑微的跪姿,却别有一种傲骨。
那人好像没听见一般,根本没有抬头的打算。
安莲和一旁的队长都一愣。
安莲有些生气地质问队长,“这便是刘队长选来的人?选来个聋子!”
姓刘的队长后背吓出一层汗,噗通跪地,慌忙解释。“圣女大人息怒,这人不是聋子,真不是,就是……就是反应比较慢。”
安莲白了一眼,“反应慢还选来当侍卫?刘队长,你就只有这点能力?”
刘队长有苦难言,愁眉苦脸,“圣女大人息怒啊,实在是……周围乡县,年轻人也被挑得差不多了,稍有能力有钱财的人要么去鸾国西面,要么直接去了别国逃难,实在是……”
安莲没心情听刘队长抱怨,“好了,本座知晓了。你,抬头。”又对那跪地之人道。
她本来对这人的容貌没什么期待了,打算随便应付应付看一眼算了。
“小的容貌实在不堪,恐污了圣女大人的眼。”语调虽刻意装作卑微,但却别有一种不卑不亢之感。
安莲眉头一动,被这人的态度勾起了兴趣,“本座原谅你的无礼,现在,抬起头来。”再一次命令道。
那人宽厚的肩不着痕迹的动了动,好似在挣扎什么一般,而后放松,整个过程发生在瞬间,无人看到。
他缓缓抬起了头,让圣女能看到他的容貌。
安莲满怀期待地低头一看,换来的却又是失望。原来,这人皮肤蜡黄得惹人厌,在那蜡黄得皮肤上,还有无数大小斑点,看着就让人倒胃口,可惜了他的一双眼。
这人的一双眼异常深邃,一双剑眉浓黑,向两侧发鬓斜去,眉骨很高,一对眸子乌黑如同玛瑙。这张脸型也是极其好的,额头不宽不窄,鼻梁细细高高,鼻尖干净整洁,双唇不厚不薄,抿紧微微下垂。
他的五官本应是俊美,可惜了……那张蜡黄带着斑点,看着便让人倒胃口的面皮。
安莲有一丝动摇,因面前这男子浑身散发一种说不出的神秘感,再加上其刚毅的面庞、挺拔的身材,还有那种隐隐不屑的姿态,成功燃起了她的征服欲。
再者说,虽然男人的脸很重要,但关了灯只摸不看,眼前这男人也算是极品吧。
想归想,安莲还是有些犹豫,毕竟她还是偏好小白脸居多。
当圣女移步的瞬间,还没等刘队长恶狠狠的下达命令,男子立刻低下头。
安莲脚步顿了下,总觉得心里怪怪的,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名男子。为什么怪?因为其他人见到她时都无比惊艳,只有这名男子神色如常。
安莲有种冲动,但当见到接下来那名男子的面容时,把刚刚欲多口而出的话又咽了回去。
接下来看到的这名男子,身材纤细,面容清秀俊美,一双大眼如同小鹿,能激起人的保护欲——这正是安莲最喜欢的类型。
顿时,安莲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这名男子身上,把刚刚那人忘得一干二净,甚至直接喜形于色起来。
“从今天开始,你便是本座的贴身侍卫,”安莲笑盈盈地说,对一旁的嬷嬷点了点头。
嬷嬷心领神会,走上前来,“你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被圣女选中,站起来跟我来。”
众人艳羡地看着那名受宠若惊的男子,心中巴不得跟嬷嬷离开的是自己,但只有一人依旧低着头,仿佛对此事根本不屑一般。
安莲多少算是有收获,把之前失望的心收了一收,继续饶有兴致地看这二十几人的容貌,那驾驶,就好像皇帝选妃一般。
没多一会,二十几人的容貌已尽入安莲眼中,除了刚刚选中的清秀男子,又勉强选出了一名男子,二十几人中挑选出了两人,收获甚微。
“圣女大人,这些侍卫您都看过了,若大人您没其他要求,属下便将这些人带给教头训练了。”刘队长殷勤道。
“恩,去吧。”安莲叹口气,懒洋洋道,被嬷嬷扶着准备回营帐休息。
就在刘队长带着二十几人正欲离开时,安莲又想到了什么一般,“等等。”
众人停步,刘队长小跑过来,“圣女大人还有何吩咐?”
安莲看都没看这队长一眼,视线直接穿过人群,定格在人群中一抹挺拔的男子身上。那男子轩昂的器宇,哪像是庄稼汉?而且越回味,越想征服这个带着桀眼神的男子。
那名男子在人群之中,低着头,众未发觉的是,男子的眼中的杀气一闪而过,衣袖下的双拳捏了又松、松了又捏,额头的青筋也是如此,想来在抗拒心中的某种厌恶。
“你……”正当安莲要说什么,只听到门外传来声音,“圣女大人,奴婢回来了。”是孙嬷嬷。
跟在孙嬷嬷身后的除了带走的四名侍卫,还有一人亭亭玉立,便是苏涟漪。
安莲看着面色苍白的孙嬷嬷,下意识后退两步,“你是不是染瘟疫了,别过来,出去!出去!”惊叫道。
孙嬷嬷一愣,而后赶忙解释,“不是,圣女大人别误会,奴婢没染瘟疫,是……是刚刚小莲姑娘验尸……”
“验尸!?”还没等孙嬷嬷说完,安莲又是一声尖叫。
涟漪的眉头皱紧,这圣女也实在没有圣女的模样,轻咳几下,“圣女息怒,小莲未经圣女许可私自验尸是小莲的不对,但这一切也是为了搜集更多瘟疫信息,方便圣女大人拯救欧龙村。”后半句话加重了语气,像是提醒。
“哦,恩,小莲做得对。”圣女即使拉住了失态,恢复了平日里的冷傲形象,与之前那轻浮表现截然相反。
苏涟漪看着眼前的圣女微微一笑,心中暗想,圣女也就是在偏僻的东邬城郊偏偏无知百姓吧,若到了满是人精的京城,怕是没一会便能露陷。
不过这样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越是单纯愚蠢,便越好煽动掌控,这圣女正是她瓦解奉一教的突破口。
人群中,那一直低着头的人缓缓抬起了头,看向苏涟漪的方向,犀利的锐目慢慢放缓,唇角勾起了一抹他人察觉不出的淡淡温柔。
“发现了什么吗?”安莲追问。
涟漪微微皱眉,轻轻叹了口气,“具体情况,奴婢入了营帐再细细交代给圣女大人吧。”那到底是什么病,一路上她一直在捉摸。
见到苏涟漪的愁容,男子唇角的笑意消失,锐目中带了一些担忧。
“好,进来吧。”说着,安莲转身入了营帐,很是急切。至于那名桀骜男子,早被她忘得干干净净了,即便她再好色,也知轻重,尤其是这种关乎她性命、不容闪失之事。
想到被软禁的玉容,安莲心底不知第几次的欲哭无泪,因为这件事实在无法挽回,如今是逼着她继续向前走。
苏涟漪也跟着带着沉思低头进了营帐,一双秀眉紧缩,没放松过一刻。
“看什么看?走啊!圣女大人可不是你们能高攀得起的。”刘队长呵斥这群新进营地的年轻人,告诫他们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其实这些人的视线根本不在圣女身上,换句话说,自从那名穿着白衣的淡紫色衣裙的清丽高挑女子出现,就没人再去看妖娆的圣女。
一队人进了圣女的院子又出了去,留下两人,自是不说。
圣女的帐子内,安莲一本正经地盘腿坐在雕花木台上,双手捏指,在杳杳焚香中,很是有模有样。
“有什么发现?”又问。
涟漪轻轻叹了口气,脸上带着一丝懊恼,“线索很多,例如死者五官分泌物增多,体内器官感染坏死,病症存在潜伏期,发作剧烈致死,存在强大传染性,预测传染途径为呼吸道传染……”
“停,停,”安莲不耐烦,“别和本座说这些,说了本座也听不懂,本座更是不想听!本座听了你的主意把玉护卫软禁闯下大祸,就不许失败只能成功,否则本座第一个让你小莲死!”
苏涟漪的话被打断,却没恼怒,更没因圣女放下的狠话而害怕,脑海中却一直思索着病因。
安莲见苏涟漪不吭声,吓得花容失色,再也无法端坐装模作样,从台子上连滚带爬地起来,“小莲,你可别开玩笑,这件事与我们性命息息相关,万不能有什么闪失!”她怕了,这小莲是条做婢子的贱命,死就死了,但她安莲可不能死!
事到如今,安莲都不敢在去恐吓苏涟漪了,生怕对方一放横鱼死网破。
“小莲啊,你有什么困难说说看,你我姐妹情深,本座能帮肯定帮,本座……本座也希望小莲你成功不是?”安莲蹭到苏涟漪身旁,用她自认最温柔的话语道。
苏涟漪没理会她,将脑海中两人感染的器官在脑海中细细筛选,企图与某种病对上号。
安莲是欺软怕硬的人,见小莲不理会她,她更是害怕,“小莲妹妹,你……有什么烦恼的事?”称呼一改再改。
苏涟漪垂下了眼——肺方向的病症一般通过呼吸系统进行传播,其中,肺病多是肺炎球菌、甲型溶血性链球菌、金黄色葡萄球菌等细菌或冠状病毒、腺病毒、流感病毒、巨细胞病毒、单纯疱疹病毒和一些真菌、**型病原体引起;肺结核由结核菌等引起。
传染性肝病通过分泌物传播,也是由一些病毒引起!
难道卧龙村村们们同时患多种传染性疾病?但每种疾病的潜伏期不同,为何又同时发作?难道多种病毒相遇,结合变异出了一种可同时致人体多种器官同时感染的新型病毒?
按理说,随着各种污染加剧,现代人受病毒、变异病毒的侵害几率大很多,那在几乎零污染的古代,为何会有如此诡异的病毒肆虐!?
好吧,就算是之前离奇古怪的推理真的成真,那其他部位器官的感染又从何解释?难道这种变异病毒可横扫人体所有器官?若是如此,岂不是奉一教整个大营都十分危险?
安莲眼睁睁见到苏涟漪的面色一变再变,急疯了,双手死死掐着涟漪的双肩猛摇,好像要唤醒她一般。“小莲你快说啊,到底怎么回事?”
涟漪被逼的无奈,只能老实道,“是这样,若卧龙村村民身体某一处被感染,都能找到病因,但却是全身器官齐齐感染,这病因实在是……”
安莲猛翻白眼,“病因,病因,破病因有什么可找?直接治好不就完了?”
治病先找病因,而后对症下药,这是道理。可惜,安莲这个门外汉根本不懂。
苏涟漪双眼猛的一睁,玉拳狠狠捏紧,“没错!现在已没时间找病因了,现代诸多病因病理好似牢笼,将我思维禁锢,还不如放开病因,直接下药!”因为太过惊喜,面前的圣女安莲好像也漂亮了几分,她狠狠拍了下安莲的肩,“妹子,你帮了我大忙了!”
安莲被苏涟漪拍得生疼,赶忙揉自己的肩,也没心思管苏涟漪对自己什么称呼,急忙道,“你能治好卧龙村村民的病?”
涟漪笑了笑,“死马当活马医。”
安莲哭笑不得,“小莲你可知道,我们要是不成功,就不是我要你的命,是玉护法要我们的命!玉护法也许不可怕,主上才可怕!”不知不觉透露了太多信息。
这些马脚自然入了苏涟漪的耳,但她没时间追究,治病才重要,“圣女大人别哭,十六年后咱又是一条好妹子!”说着,反常地对安莲开起了玩笑。
如今,苏涟漪已有了主意,就用那个东西!她之前在京城研发使用过的东西,难道这一切都是天意!?
------题外话------
最近本来想用三千字恢复几天,没想到今天写着写着刹不住闸了,囧…
241,靠什么让人折服
“小莲,你有主意了?”虽平日里接触不多,但小莲给安莲的印象一直是文静乖巧,虽隐隐觉得这小莲不是简单人物,但却不像这般热情急躁。
“恩,有了,这还多亏了圣女大人。”苏涟漪真的喜出望外。
“亏了我?”安莲一头雾水,伸手指着自己鼻子,“我对行医一窍不通,怎么就亏了我?”甚至都忘了时刻端着的身份。
涟漪慢慢平缓下了狂喜的心情,现在高兴还为时过早,虽有了一点思路,但到底这方法有没有用,只有试过才知道。
“圣女大人,我需要嬷嬷重新为我准备一些材料,还请您允许。”涟漪很反感“奴婢”二字,如今两人熟悉了些,便不动声色地纠正两人的称呼。
“行,只要能成功,你要什么本座就给你什么!”安莲恢复了常态,端起了高高在上的架子。
她的内心隐隐不安,因在这偌大的营地中,除了玉容对她不用毕恭毕敬,其他人都要仿若神明一般崇拜她。但面前这小莲却非如此,小莲身上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气质,散发一种不被外界影响的气场。她总想将小莲身上这股劲儿狠狠压下去,但却找不到方法。
没读过多少书的安莲不知,这种气质可以称之为不卑不亢。
“多谢圣女大人的支持,若卧龙村的疫病可完美解决,那便证明了圣女大人的能力,即便是没有玉护卫,也可以独当一面的能力。”涟漪恬淡的笑容中多了一丝深意,一双明眸亮晶晶地直视安莲,放入直入其心一般。
此时的安莲利欲熏心,不仅是想提升自己地位,更是因为自己已无后路!此时的她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而小莲便是她大海沉浮中的救命稻草。
安莲下了软禁玉容的决定并非完全听从小莲,小莲只是一根导火索罢了。
“需要什么,你直接交代给孙嬷嬷就好,从今日开始,孙嬷嬷便权当你的助手,下去吧,我累了。”安莲叹了口气,觉得身心疲惫。她头脑简单不适应这种勾心斗角的生活,但为了未来的安全,她又不得不如此。
“是。”苏涟漪微笑,恭敬转身欲离开房间。
“等等。”安莲出口叫住了苏涟漪。
涟漪驻足,回首微笑,“是。”
安莲将烦恼抛于脑后,放软了身子,半靠在木台后的椅背上,眼神迷离妩媚,艳红的唇微启。“去把今天那两个小鲜货叫来。”
涟漪一愣,“小鲜货?”那是什么?海鲜?
安莲发觉自己失言了,小鲜货,自然是今日从新晋护卫中选出的两名俊美的男子。此事她平日里都是交代嬷嬷们去办,今日不知为何就对小莲说了出来,有些尴尬。
苏涟漪是何等人?见到安莲面色不好,便猜到其中有什么典故,声音温柔善解人意。“抱歉,小莲初来乍到还有很多营中事物不了解,怕是伺候圣女大人不周,小莲这就将孙嬷嬷请来。”
涟漪的话是何等贴心,顿时将安莲应付得妥当,安莲越来越惊艳这小莲了——真是个伺候人的好料子,竟让自己不想离开她。“不用,叫李嬷嬷来就好,孙嬷嬷全力辅助你处理卧龙村瘟疫之事。”
涟漪点头应允后,便转身离去。
小鲜货到底是什么,苏涟漪丝毫没兴趣。直觉告诉她,这小鲜货与奉一教核心没什么关系,既然没关系,她便懒得探知。
李嬷嬷接到了消息,入了安莲的房间。
同为贴身嬷嬷,李嬷嬷因能说会道,比孙嬷嬷更得安莲的心,与安莲的关系也更亲密一些。
“圣女大人圣安,”李嬷嬷身着赭色干净细布衣裙,年龄五十上下,头发稍显花白,整齐盘在头顶,用与衣服同色头巾包裹好,容貌平常但一双眼却有着精明。“两位侍卫已在帐外候着了。”眼神深处带着暧昧。
若是往常,安莲早就急着唤小鲜货进帐来温存下、品一下味道,但今天却明显不在状态,愣愣看着一旁桌上的古董花瓶,若有所思。
“李嬷嬷,你说……小莲能对本座忠心吗?”喃喃道。
李嬷嬷自然是顺着主子说,哄主子开心。“小莲自然能忠心于圣女大人,能伺候圣女大人是小莲祖宗阴德的福分!其他人还求不来呢!”
安莲皱眉,叹了口气,“为何本座总有预感,这小莲绝非池中物,本座留不住她呢?”
李嬷嬷老眼中闪过了一丝阴险,“那小莲容貌端正身世干净,自然前途光明。留住她就如同留住一只鸟,只要折断了鸟的翅膀,它自然是没法子飞走。”
安莲渺茫的双眼也逐渐有了焦距,红艳艳的唇勾起一抹毒辣的角度。“这个,本座也想到了。”只不过再一次肯定了她的想法,“本座知道该怎么做了。”
李嬷嬷自然知晓圣女不是个好鸟,“圣女大人圣明睿智!”
解决完心头一大难题,安莲心情也逐渐好了起来,想到今日那骨骼纤细的俊美少年,兴奋了起来,“快快让他们两人进来。”
李嬷嬷老脸笑成了一朵未开的菊花般,更是暧昧促狭,“是,奴婢这就下去请两位侍卫进帐。”转身快步离去,恰好似鸭馆的老鸨一般。
……
另一边。
即便是明察秋毫的苏涟漪也没发现安莲的奇怪举动,或者说,她根本没闲心观察这些勾当。
此时的苏涟漪满脑子都是如何治疗卧龙村疫病的方法。
之前,她的思维一直被禁锢,认为要治疗疾病首先要查明病因,对症下药方可。但刚刚圣女的无心之语让她恍悟——最紧急的时刻再去追究这些复杂的病因,那便是老学究、顽固不化!白白浪费了治疗时机!
无论是肺炎、肝炎等等,只要是与感染、坏死相关的治疗,最离不开的药物便是抗生素!
也就是说,当务之急便是制作出可口服的抗生素,死马当活马医!
“孙嬷嬷,您能不能帮我安排个单独、宽敞的帐子,我想做药。”涟漪道。
外人没见识这小莲的真面目,以为小莲只是个笑盈盈的小姑娘,但孙嬷嬷看见小莲的时候,脑海中却永远浮现小莲冷面剖开人肚皮的样子,还有面色严肃地摆弄人五脏六腑的样子。
血淋淋的一幕,就烙印深深刻在了孙嬷嬷脑海,根本忘不掉。甚至忍不住在想——从前故事里说,妖精为了能勾引到年轻男子往往都化身为年轻貌美的女子,难道这小莲事实上是个妖精?妖精最喜欢吃的,便是人的五脏吧!?
“孙嬷嬷?”涟漪见孙嬷嬷面色苍白的直勾勾盯着前方,口吻中带着担心道,“孙嬷嬷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然与圣女大人告个假好好休息下吧,圣女大人慈悲,定会同意。”
孙嬷嬷吓了一条,见小莲不知何时靠了过来,连滚带爬地跑开,“没……没事,老身没事……”离小莲越远越好。
涟漪点头,“那刚刚小莲提出的要求,孙嬷嬷能办到吗?”
“什么要求?”孙嬷嬷根本没听见小莲刚刚说了什么。
涟漪微微一笑,很是耐心。“我需要一件宽敞干净的独立帐篷,期内最好设施齐全又通风,不知孙嬷嬷是否能帮小莲安排,用来制作治疗卧龙村疫病的药物。”
孙嬷嬷连忙应允,“没问题,包在老身身上,不知小莲姑娘还有其他要求吗?”制药?这小莲真的神通广大?
涟漪笑笑,“再有,就是多多准备一些白馒头,先准备五十个吧。”
孙嬷嬷一头雾水,“馒头,小莲姑娘,你要馒头做什么?”自然不会认为她要吃馒头。
“小莲说了,想来孙嬷嬷一时间也不会明白,嬷嬷只要按小莲说的去做便可。”涟漪道。
“好,好。”孙嬷嬷虽不解,但还是按照苏涟漪的要求去准备了。
……
在奉一教营地最西侧有个独立的院子,便是新侍卫营。其地位与作用,就好像军营中的新兵营一般,新来的侍卫都要在这院子中接受教头的训练,练成后,才能成为真正的侍卫。
本来这一批人有二十二人,被圣女挑选两人做贴身侍卫后,剩下二十人。
教头的训练严格,甚至可与真正军队相媲美,即便是做粗活惯了的年轻庄稼汉,操练过后也是十分疲惫。
教头一声令下,众人歇息。坐地的坐地,喝水的喝水,三三两两凑到一起互相认识闲聊。
有一人十分不合群。
那人一身深蓝色粗布短衣裤没有补丁,虽衣料不算精致但干净整洁,加之其身材挺拔,在人群中有种鹤立鸡群之感。
他坐在人群角落,用一双鹰目审视着众人,更是不着痕迹打量着整个营地。枯燥繁重的训练后,在他身上却丝毫看不出疲惫。
有人鼓起勇气想凑过来与之攀谈,但当靠近他身侧时,却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仿佛墙壁一般将众人挡在其外。
“哎,你们说,是圣女好看,还是后来那姑娘好看?”有一人操着浓重口音道。
“当然是圣女了,那眼神儿,太勾人了!”有一人垂涎道。
又有一人持反对意见,“我倒觉得是后来那姑娘好看些,有种高贵的感觉。”
他的话引起众人一片哄笑。
“高贵!?你知道啥叫高贵吗?”
“你见过高贵的人吗?”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半玩笑半攻击。
“话说,我咋怎么看都觉得后面来的那姑娘才是圣女呢?反倒是圣女有点像……”有一人凑过来讨论。
“闭嘴,”有好心人恶狠狠道,眼神警惕地扫视了四周,尤其是向独立人群那男子的方向。“你傻啊!不知道啥叫隔墙有耳?你信不信,咱们里面搞不好有上面拍下来的眼线,暗暗观察我们呢。”说着,向器宇轩昂的男子努努嘴。
众人心领神会,刚刚还热闹的人群,一下子静得很是诡异。
那名器宇轩昂的男子是谁?正是追妻而来的云飞峋。
如今已身居要职的云飞峋匿名潜入奉一教营地,却丝毫不见狼狈或不适,就好像当初指挥千军万庐人不是他一般,就好像锦衣玉食之人不是他一般。他安静顺从得好似根本就是个庄稼汉。
与苏涟漪在一起的这一段时间,多少受到其影响,将之前眼中的杀气收敛了许多,只要他不想让外人发觉,其他人便很难看出其身份,用苏涟漪的话来说,这便是演技。
如今这情形让人好笑,夫妻俩双双跑到奉一教,潜入底层搜集信息。
想着想着,云飞峋忍不住唇角勾笑,因为这真真验证了那句老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与涟漪,果然是两口子,命运如此、上天注定。
这时,教头进了院子,众人都下意识地站了起来,以为休息时间结束,又要进行训练。
教头破天荒和蔼笑笑,伸手压了压,示意让众人休息,还未到训练的时间。众人这才又重新坐下,只不过不太闲聊,时不时用余光扫向教头,想知道发生了何事。
教头来到云飞峋身旁,“你是苏大虎?”
飞峋站起身来,“是。”
显然,教头是拿了什么好处的,对这名为苏大虎的男子还算亲切,“你哥苏大熊来看你了,就在营外,我已和那边侍卫打好招呼,你快去快回,别误了训练。”
飞峋心中好笑——他名为苏大虎,其意是苏涟漪的大虎,而来者定是来汇报情况的崔鹏毅,却起了个苏大熊这个好笑的名字。
“多谢教头。”说着,便转身大步出了院子。
教头很喜欢这名为苏大虎的年轻人,体格好、面容端正、态度也是极其好,无论多严格的训练都完成得一丝不苟,从不叫苦。当然,苏大虎身上散发的莫名贵气也让人不解,但教头转念一想,搞不好是这苏家家境不错的原因吧。
毕竟,刚刚苏大虎的哥哥苏大熊出手阔绰,送他一柄做工十分精致的短剑,让他爱不释手。拿人手短,他自然要多多照顾其弟。
奉一教大营外,崔鹏毅已等候多时。
见到从里面而出,易容后的影魂首领云飞峋,本就严肃的面容上多了恭敬。“大人。”低声道。
云飞峋点了点头,“东邬城有何动静?”
崔鹏毅认真回禀道,“东邬城风平浪静,没什么大的变动,但……但随涟漪郡主同来的司马御史和商部右侍郎却急坏了,短短一日,两人竟会面了四次,右侍郎更是发动叶家商队的势力到大营中打探消息,属下有些不安,怕他们最后找到大营,或是如同大人这般潜入大营。”
飞峋自信地笑笑,“别担心,他们不会。”
“不会?为什么大人这么肯定?”崔鹏毅道。
“因为涟漪她不会允许。”飞峋继续道。
“不允许?”崔鹏毅惊讶,心中暗想,即便是涟漪郡主智慧超群,但一名女子又如何有那种威信令两名出色官员对其言听计从?
“她的本领,你还未见识到,待这件事过后,你应该就了解了。”说着,飞峋回首,目光扫了一眼卧龙村村民所在的营帐。“卧龙村的疫病,你打探到消息了吗?”
“打探到了,”崔鹏毅想到亲自赶往卧龙村探查情况,面色苍白,“那个疫病,名为……天疫!”
“天意?”飞峋不解。
崔鹏毅点头,“既为天疫,又为天意!凡得此症者,初期毫无症状,待发作之时,从身体内向外溃烂,传说这是千年前,有一氏族得罪了上天,天神大怒降下诅咒,得此诅咒之病者,上至天子下至百姓,无药可医、必死无疑!”
“无药可医?”飞峋面色逐渐严肃,一双剑眉皱紧。
崔鹏毅肯定,“对,不仅是我们鸾国,其他国家都曾有过这样的疫病,此病一发,几乎就是……灭村之疫,全村上下绝无活口,跟可怕的是……此疫病传染性极强,所以我们无论是哪国,只要发现这样的疫病,便……便……”
飞峋双目大睁,面色铁青,“便由官府做主,烧村,对吗?”
崔鹏毅痛苦地点头,“大人说的对。”
云飞峋不语,面色却越来越难看。
“大人,要不然……我们趁夜将郡主救出来,直接将东邬城诸事禀告皇上?”崔鹏毅道。
飞峋身体僵直站立,如同寒风中刚毅的一棵松般,过了许久未动分毫,让人不忍担忧。
“她……不会允许的。”飞峋抿紧的双唇,淡淡吐出一句话。
崔鹏毅有些头晕了,司马御史是何人,他了解,即便是皇上都要让耿直的司马御史三分;商部右侍郎叶轩是何人,他有所耳闻,狡兔三窟,让世人捉摸不定;而眼前的首领大人,他更是了解。
为何这些男子不肯轻举妄动,只因一名女子的“不允许”!?为何这些男子要对一名女子马首是瞻!?
天下奇女子众多,而涟漪郡主又靠什么让这些杰出可独当一面的男子折服!?
------题外话------
今天更新的太晚了,跟文的朋友肯定等急了。
我干了件蠢事,大家别笑话。因为在外地养病,从家中出来,忘带了笔记本适配器,又不能这回去取,便在网上买了一条,但今天还没给我发货,哎。昨天和今天码字,用的都是住处的台式机,先不说键盘是否习惯,输入法问题,就说空格键经常按下去跳不起来好闹心。
本来应该多更的,养病半年,大家等待,如果我脑子正常点都应该多更补偿大家,但这键盘实在不给力。
希望适配器快快邮到,用笔记本就能舒服很多,到时候肯定多更。
抱歉。
一晃已经晚十点了,大家看完更新早些睡觉,晚安。
242, 夜探玉容
严格意义上来说,培养提炼青霉素,在这个生产力落后的鸾国是十分困难的,因很多步骤都需要真空操作,且培养提炼周期为十五日以上,短时间内无法得到高纯度青霉素。
何况是在毫无医疗设备的奉一教营地,更何况,这青霉素是苏涟漪所急需的。
此时此刻,涟漪根本不敢奢望能提纯出高纯度青霉素结晶用于口服,只要能做出差不多的东西,以汤剂的形式让病人服下便可了。
没有专业培养菌丝的器皿和营养液,苏涟漪便用在猛虎营中的老办法,将馒头润湿,闷在瓷罐中,瓷罐密封,在外覆上厚实的棉被加温,以营造培养青霉素真菌的环境。
青霉素的发现并非是西方独有,古时中国人虽未钻研此物,却已有了应用的记载。
早在唐朝时,便有裁缝将长了绿毛的浆糊涂抹在被剪刀割破的手指伤口上以促进伤口愈合,这便是最简陋、也是应用最早的青霉素。
孙嬷嬷为苏涟漪准备了一间设置齐备的豪华营帐,如今玉护卫被软禁,整个营地便是圣女的天下,所以只要苏涟漪开口,圣女定是会满足其要求。
天黑了下来。
乌云蔽日一整天,终究是没能下雨。
无风一丝,无雨一滴,闷热无比,被树荫环绕的营地就如同剪影一般静立,好似暴风雨前的宁静。
被苏涟漪当做试验室的帐子周围也洒满了石灰粉,帐子内有淡淡的酒香。并非有人品尝美酒,而是有人用烈酒消毒。
帐子内很静,苏涟漪仿照日式和服挽袖子的方法,在双肩系了一条带子,将宽大的袖管撩起,露出两条如同嫩藕一般的优美手臂。
若此时有外人观看,定会被其专注的容颜所打动。
浓密的睫毛微垂,借着明亮的灯烛光,仔细检查罐内的馒头状况,再三确定后,方才用油纸小心盖在瓷罐口,再用细麻绳绕了两圈而后捆住,绝无半丝缝隙。但这样还不够,在其上,苏涟漪又用棉布再次包裹了一层,方才安心。
当为保温用的棉被盖住所有瓷罐后,涟漪这才放松了一些,微微叹了口气,接下来需要的便是耐心等待。
一切都做好,涟漪这才有时间好好打量这帐子。
帐子可以算是豪华,帐帘用金线绣着花边,桌椅都是上好梨木,就连那灯烛也都是雕工精美的纯铜灯具。但再豪华的帐篷也是帐篷,非宫殿!
帐篷有何用?军队用来行军打仗、安营扎寨;牧民用来方便迁徙,放牧羊马。但受人敬仰的圣女为何如同牧民、军队一般居无定所地住在帐篷中?只能说,圣女对于她背后的“主子”来说,仅仅是一个工具。
换句话说,这个圣女在奉一教并没什么重要的地位,只是被推到前台的一个戏子罢了。
玉容……
涟漪想到那个谜一般的男子,脑海中浮现出当日玉容被抓后,似笑非笑的表情。也许,在玉容身上可得到更多的消息。
想到这,苏涟漪猛然被一个念头惊醒——玉容未做任何防护措施便进入了病患的营帐,又恰巧碰到病人病发,会不会已被传染!?
无论怎样,这个玉容千万不能有所闪失,潜意识的,涟漪觉得若玉容死了,这营地必会有天翻地覆的变化,而她混入奉一教营地的心思就白费了。加之,四名卧龙村的村民死的死、昏迷的昏迷,她根本得不到任何与病情相关的有用信息,若玉容真不幸染上,也不算一件坏事。
打定了主意,涟漪便收拾了木箱,出了营帐。
门外,孙嬷嬷站在帐子门口。
“孙嬷嬷,这么晚,您老为何不去休息?难道是圣女找我?”涟漪惊讶道。
孙嬷嬷赶忙挤出笑容,“不是,圣女已经歇息了。”心中暗想,听说圣女又选了两名“贴身侍卫”,这个时间想来正在快活。
“那是……?”涟漪佯装惊讶,其实内心已经知这孙嬷嬷是圣女派来监视她的,怕是最近几日都会于她“形影不离”吧。
孙嬷嬷笑得尴尬,“是……哦对了,老身怕小涟姑娘还有什么需要,事关紧急,老身在便随时候着,以防小涟姑娘找不到用的家伙事儿。”当看到涟漪提着的小木箱,立刻转移了话题,“小涟姑娘已做好药了?这是要去给人治病?”
夜色的火把光照在涟漪温婉的笑容上,更显恬淡。“这药,最快也要两天两夜的时间,卧龙村的村民已服了我刚刚开的汤药,祈祷上天可以让他们多撑两天。而我现在要去玉护卫的营帐。”
“玉护卫!?”孙嬷嬷大吃一惊,“小涟你找玉护卫干什么?”心说,玉护卫可不是人人都可接近的。
“我怕玉护卫真的染病,虽我今日来到大营,但也能看出玉护卫对圣女大人十分重要,若玉护卫有个三长两短,想来圣女大人会很伤心吧。”涟漪一字一句,慢条斯理道。
孙嬷嬷一下子为难住了,按理说,没圣女的允许是不能随意接近玉护卫的,但小涟说的又十分在理。瘟疫如何可怕,她早就见识过,最好的解决方法便是请示圣女,但此时的圣女正在……
“我去为玉护卫检查下,仅此而已,”涟漪道,“即便是圣女大人知晓,也会批准的。”
孙嬷嬷转念一想,也是这么回事。如今只要这小涟姑娘开口提出要求,圣女便全部答应,那为玉护卫检查之事,圣女应该也能同意吧。
“小涟啊,今日已经晚了,别说圣女大人已歇息了,怕是玉护卫也睡了,咱明儿白天去怎样?”孙嬷嬷道。
“这病症来得急,一天之内,卧龙村四人便死了两个,明日如何谁也不猜不到,今晚我能抽出时间,明日也许就没了时间。”涟漪道,这是实话。
孙嬷嬷最后挣扎了下,“好吧,小涟你跟老身来。”
说着,便引着苏涟漪向离圣女营帐不远的帐子而去。
夜很黑,无月,好在沿路满是照明的火把。
涟漪脚步很慢,一边走一边暗暗回头,总觉得有人监视她。不过转念一下,便释然——孙嬷嬷不也在监视她吗?就凭她此时敏感特殊的身份,若不被监视才是怪事。
想通了后,涟漪便不再纠结此事,安安心心地跟在孙嬷嬷身后,向玉护卫所在的营帐而去。
一个火把照明死角的暗处,有一人藏身与此,一双锐目仅仅盯着那抹高挑的倩影。
那人双眼深邃,在黑暗中更是有种莫名神秘之感。他不喜欢笑,但此时唇角却淡淡勾着,有着连他自己都未发现的温柔。
玉护卫所在的营帐,漆黑一片。
孙嬷嬷与小心看守玉护卫营帐的侍卫们低声交谈后,便到帐子门口,小声询问,“玉护卫,奴婢是圣女大人身侧的孙嬷嬷,您休息了吗?”
回答她的是一片死寂。
孙嬷嬷皱了皱眉,回头看向苏涟漪,“小涟姑娘,玉护卫怕是睡了。”
涟漪微笑,“叫醒就是。”
“……”孙嬷嬷无语,“小涟姑娘,玉护卫……可不是普通的护卫。”委婉道。
涟漪提着木箱上前,“孙嬷嬷别担心,若玉护卫睡了,我便简单检查便是,您可以在门口等我,也可以跟我一同入内。”
说着,也不等孙嬷嬷做出什么反应,已撩帘子入内了。
孙嬷嬷吓了一跳,愣了一下,刚想跟进去,只听见漆黑的帐内传出一声低吼,犹如被吵醒的危险猛兽一般——“滚!”
孙嬷嬷后背吓了一身汗,但小涟已经尽到了帐子内。最终,孙嬷嬷还是没有勇气跟进去,心中暗想——小涟啊小涟,无论真心还是假意,孙嬷嬷我已劝你了,是你自己非去老虎嘴上拔毛,也怪不得我,你自己送死就好,我就不去了。
想着,孙嬷嬷仿佛没听到玉护卫的咒骂一般,走到一旁,找了张凳子坐下休息,老实等待小涟了。
……
帐内很黑。
好在,奉一教营地的帐子都是统一规格,其内的布置也十分相像。即便光线不足,涟漪还是成功找到了桌子,摸到灯台下放着的火石。
一声脆响,火光从小到大,越来越亮。黑暗的帐内也慢慢变得明亮起来。
涟漪将木箱放在桌上,像床上看去,只见,那名为玉容的年轻护卫笔直躺在床上,身上严实地盖着被子,一双眼却恶狠狠地盯着她,满面愤怒,仿佛下一刻便将她挫骨扬灰一般。
“你到底是什么人?”玉容额头青筋暴起,声音从紧咬的牙缝中挤出。
涟漪有些不解,白天捉捕玉护卫时还未见其有如此大的愤怒,为何现在暴怒如此,还……有些狼狈?
但这些不重要,涟漪也没兴趣深究,反倒是面色平静,笑盈盈地对那人道,“小涟见过玉护卫,我是圣女身边的丫鬟,因略懂医术,被圣女委派负责卧龙村瘟疫之事。”
玉容冷冷地看着面前这名容貌绝佳的女子,心中嘲笑,安莲那个头脑简单的女人看不出这小涟身上隐隐的贵气,不代表他看不出,这小涟……定大有来头。
同样的想法也存在在苏涟漪的脑海中——这玉容也定不会是普通侍卫,他到底是谁,这奉一教到底有什么阴谋!?
------题外话------
键盘实在不好用,这三千字敲打得实在辛苦!T—T
万能的淘宝啊,快把我的电源线邮来吧,十分想念我的笔记本电脑。
243,听诊器
软禁玉护卫的帐子从漆黑一片,变得慢慢有了光亮。
帐子左右撒着石灰粉,没有护卫敢靠近营帐,就连跟着苏涟漪的孙嬷嬷也远远的找张长凳坐着乘凉。天闷热无风,孙嬷嬷便用随身的帕子扇着风。
一道身影如同闪电般闪过,躲在了帐子旁的一处死角中,其位置的刁钻,正好能避过营地中照明用的灯火。这人速度有多快?众侍卫根本无法发现,若非石灰上有浅浅两个脚印,饶是谁,也无法相信眨眼间身侧已潜入一人。
营帐内,苏涟漪将灯燃好,木箱小心放在桌上,而后,便面带无害笑容看向床上笔直平躺的玉容,“小涟斗胆请玉护卫息怒,圣女大人的手段也许极端了些,但一切也是为了玉护卫好,更是为了整个营地的侍卫们好。”
清脆声音缓缓,加之恳切的语气,沁人心脾,无论谁人听见,都会情不自禁产生怜香惜玉的冲动。
玉容慢慢平复了暴怒的心情,稍显平静地躺在床上,侧偏着头,冷冷盯着名为小涟的女子,一张脸毫无温度。“伪善。”
涟漪收敛了笑容,一双水汪汪大眼里满是无辜,“小涟是圣女大人的丫鬟,若玉护卫对圣女大人不满,就发泄在小涟身上吧,但圣女大人真是为玉护卫好。”
玉容一愣,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女人,我劝你还是闭嘴的好,你说的越多漏洞便越多,你才认识安莲几日?安莲是什么人你能知晓?我懒得和你绕圈子,快快交代,你到底是谁?来奉一教有何目的?接下来你想做什么!?”
苏涟漪收回无辜的表情,面容带着习惯性地淡笑,“我是来为玉护卫诊脉的。”玉容说的对,这圈子没什么必要饶,却也没必要撕破脸。
“诊脉?我没病诊什么脉?出去!”玉容狠狠下逐客令。
涟漪丝毫不为所动,慢慢向其款款而去。“听嬷嬷们讲,玉护卫的医术很是高明,既然如此,玉护卫心中定是有数。那瘟疫传播性大、又来势凶猛,玉护卫应是亲眼见到,而今日您未做任何措施便接触了病人,便有几率被传染。”
“别过来!我命令你别过来,不然我要了你命!”玉容面上有了一丝诡异的红,双目充血地瞪着已靠近他的苏涟漪。
涟漪正欲掀开他身上的被。“玉护卫别发怒,现在你只是个病人,无论如何也不丢人的。”一边说着,唰的一声,被子已被无情的掀开,根本不考虑被子下那人的心情。
“滚!你给我滚!”玉容更是恼羞成怒,他从来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时这般狼狈过,却被这个女人看到,“女人,记住,我玉容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涟漪低头一看,忍不住轻笑起来,“玉护卫,您虽被绳子捆着,但穿戴整齐,为何反应那么大?”
玉容口中狠狠咬牙,冰冷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女人,我玉容可不会怜香惜玉,刚刚我已给你机会,如今你没机会了,准备死吧。”
涟漪轻轻叹气,“玉护卫放心,小涟绝不会将今日之事透露出去半分。至于您是否要小涟的命,待卧龙村瘟疫风波过去,便悉听尊便吧。”心中暗想,想要她苏涟漪命的人多了,就看这玉容有没有什么本事了。
玉容本就不是多话之人,如今不想再和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多废一句话,只用一双眼恶狠狠地盯着她,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早就将这女人挫骨扬灰。
涟漪自动忽略了他的眼神,时间已经很紧迫,实在没有可浪费的余地。
如果说五花大绑可以牢牢捆住一个人,那此时玉容则是被三层五花大绑。涟漪秀眉皱紧,可以想象到当时捆绑玉容的情景。大概就是——安莲见贴身护卫捆了玉容,又因太过紧张和不安,又命人捆了一层,但最后还是放不下心,于是便捆了第三层,而且是……紧紧地。
涟漪叹了口气,伸手去找寻最外层绳子的节,“玉护卫应该感谢我,若不是我今日来,便见不到您被捆成这样?”找到了扣,可惜是个死结,涟漪用力试图解开这节。
“女人,终有一日你会为今日的嘲讽付出代价!”玉容的语气不能再糟。
涟漪的手指生疼仍未解开结扣,便起身到木箱中找出那把解剖用的锋利小刀,“玉护卫别幼稚了好吗?既然您懂医便应该知晓,这般捆绑几个时辰的后果,轻则说身体受伤,重则部位坏死,您青春年少,难道想早早失去一只胳膊或一条腿?”声音严肃认真,没有丝毫的玩笑成分。
玉容立刻闭了嘴,他好面子却也有狼,知道这来路不明的女人说的是实话。
割断了扣子,涟漪将绳子一层一层小心解下来。
“你为何不将所有绳子都割断?这样一层层解,不觉得多此一举吗?”玉容忍不住道。
涟漪手上动作未停,“我只想解开你两层绳子,若绳子都解开而你跑了,我如何向圣女大人交代?”
玉容语噎,暗自运气。
一盏茶的时间,玉容身上的绳子也只剩下了一层,虽还未脱离束缚,但已轻松了许多。之前一直屏气对抗身上的不适,如今也能稍稍松了口气。
涟漪抓住了他的手腕,诊脉。
玉容闭眼,只当没看见,也许因为舒适了许多,刚刚那愤怒的心情也减少了。
诊脉完毕,涟漪从小木箱中取出一个装订整齐的小本,还有一只好似笔似的东西,那物奇特,不用蘸墨便能在纸上书写。
灯光下,女子颔首垂目,纤手握笔,那认真的专注足以让人动容。
玉容却根本不去欣赏,只平躺着,闭着眼,额头的青筋时不时鼓起一下。
突然,玉容只觉得眼皮被人翻起。“女人,你要干什么?”
“检查你的眼白颜色以及眼脸情况,是否有出血等症状。”涟漪一边仔细翻看,一边耐心回答。
“……”玉容强忍怒气。
“张嘴。”涟漪道。
“什么?”玉容一愣。
“查看你舌苔。”涟漪道。
“放……啊……”还没等玉容的“放肆”的“肆”字说完,嘴已被人眼疾手快的扒开。
“伸舌。”涟漪没去看他脸上愤怒的表情,专注观察他口腔。
“玉(女)恩(人),卧(我)啊(不)黑(会)昂(放)欧(过)一(你)!”因为嘴被人强制撑开,玉容一句话都说不完全。
涟漪眉头微微一动,“嘴都被人撑开了还这么倔,听话伸舌头,早点检查完你也能早点结束痛苦。”
鬼使神差,玉容真的伸了舌头。
涟漪看完后,放开了他,点了点头。到一旁的水盆中洗了手后,先是用沾了烈酒的棉花擦拭,而后再用巾子擦干。拿起笔,又在写着什么。
帐内两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全然落入了帐外潜伏那人的眼中。
那人一身夜行衣,脸上覆着面巾,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警惕地透过帐子的缝隙向内看。
他看到床上玉容那暴怒的眼神以及听到其欲夺人命的咒骂,冷冷一笑,但在心中已判了这人死刑。再当他眼神落在那抹倩影上时,冷笑缓缓加温,变为一个温暖的笑容。
“女人,你要做什么?”突然帐内一声暴怒。
只见苏涟漪双手抓住玉容的领口,正在解其衣服领口的暗扣。
如果说苏涟漪刚入营帐时,玉容是因捆绑的不适而面色铁青,那现在便是红,又怒又羞的红。
难道这小涟也和安莲一样好男色?从前那安莲想方设法地在他身上占便宜,如今这小涟也要趁火打击!?难道他真要贞操不保?……不对,贞操不是女子才有的吗?
涟漪根本不知道对方心里怎么想,她只想拉开玉容的领口,用她自制的听诊器观察其心声。“说了你也不懂。”敷衍道。毕竟一个西医向中医解释心声,有些麻烦。
“住手!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玉容的喊声有些一丝破音,在这愤怒的吼叫中,隐隐有种无力。
帐外那人也急了,差点不顾一切地冲进去。毕竟自己妻子三更半夜到一男子房间,又脱其衣服,这件事只要是男人都忍不了。对苏涟漪的信任归信任,但感情之事上,人人都是自私的。
涟漪也恍然大悟,而后便是轻笑出声,那声音清脆优美又坦坦荡荡,顿时平复了帐外那名男子的焦躁。
“玉护卫放心吧,小涟不是想趁机占玉护卫的便宜,而且……小涟心中已有人了。”嘴上说着,手上没停,领口已被扒开,露出厚实的肌肉,极为健美。
“哼,”玉容冷笑,“你还不如安莲,最起码她敢作敢当。”他认为苏涟漪定是贪恋他美色。
涟漪懒得和他解释争吵,回身从木箱中取出精致的小竹筒。
帐外,那人听见苏涟漪说,她已有喜欢的人,烦躁之心彻底平复,心情大好。因为她最喜欢的人就站在此地。
“这是什么?”玉容见她将竹筒立在自己左侧胸口、心脏上方,有些不安。
“嘘,”涟漪让其噤声,而后将耳朵靠在竹筒另一侧,“这个也是用来诊病的工具,我独创的,名为听诊器。”
244,谎话连篇
夜黑,帐外,云飞峋气得咬牙切齿!
他自然不会幼稚的以为涟漪在占床上男子的便宜,论美色,当初叶词的容貌远在那男子之上,而涟漪并未选择俊美富有的叶词,而选了当初面容还未恢复的自己,足可以说明涟漪不是好色的女子。
他是接受不了自己妻子与其他男子发生那种暧昧亲密的动作,横生飞醋。
无论帐外那人酸溜溜的的火冒三丈到如何,帐内之人却丝毫未有所发觉。
玉容瞠目结舌地盯着面前这名端庄清丽的女子,但事情并未按照他的预想发展。
女子用冰凉的竹筒贴在他胸口,附耳倾听,片刻,抬起头来,秀美的眉微微动了一动,浓密的睫毛也微微眯着,好像在仔细思考着什么,而后,轻轻点了点头,仿佛已下了什么决定一般。
走到桌旁,拿起那支笔状之物,有写下了什么。
玉容皱眉,不解。
一切都写完后,涟漪将小本和笔重新放回木箱,而后到了床边,“今日小涟有多得罪,还请玉护卫多多包涵。从脉诊和听诊的情况来看,玉护卫身体一切正常。”一边说着,一边将玉容的衣服合好,还耐心地系了暗扣。
玉容没理她,闭上了眼,心中也长长舒了口气,庆幸自己没被人乘人之危。
涟漪将捆着玉容的绳子整理了下,尽量移了位置,避开了之前的勒痕,这让玉容觉得舒服很多,刚刚不解、愤怒、羞愧的心情也平复很多。
“玉护卫早些休息,明日我再来。”为其盖好了被,涟漪提着木箱便准备力气。
本来双目紧闭的玉容突然睁开眼,“站住!既然今日已确定我没染上瘟疫为何不放开我?”
涟漪依言停住脚步,微笑回首,“虽我不知这瘟疫到底是什么病,但看起来应是有不小的潜伏期,今日未发作不代表明日不发作,所以明日我还会来。”其实她为玉容体检是一方面,想借机观察其病情是另一方面,换句话说,她现在已把玉容当成了小白鼠加以研究和观察。
行医的人都有这种诡异的习惯,喜欢研究各种疑难杂症,钻研、记录、再加以治疗。
这个就好比建筑师喜欢收集名建筑的图纸、设计师喜欢收集其他优秀的作品一样,习惯性使然。
“你……到底有何目的。”玉容冷静下来,声音没了之前的暴躁起伏。
涟漪微微挑下眉,“想将病人的病治好,仅此而已。”
“我问的是,你来奉一教到底有何目的。”玉容一双眼明亮,盯着苏涟漪看。
涟漪叹了口气,“玉护卫,既然您不信我,为何还要问我?”
“现在你说,我信。”玉容道。
涟漪重新转过身来,将木箱放在桌上,自己则是在桌旁找了张椅子坐下,“我是京城元帅府徐姨娘的贴身婢女,从小便伺候姨娘,如今随着姨娘探亲来到东坞城。但……”说着,语调转而淡淡悲伤,“姨娘却想将我嫁给她的兄弟。”
玉容静静听着,这些信息,他早就找人核实过。
“按理说,像我这种丫鬟,能给老爷做小算是修来的福分,但我最终还是接受不了老爷的年纪,老爷他……”涟漪的眉皱得更紧,“老爷他的年纪,足可以做我爹了。”
帐外的云飞峋听着,唇角淡淡勾起,爱妻演技见长。
“难道京城的丫鬟都会医术?”玉容道。
涟漪做势苦笑,“玉护卫您不懂,这后宅的女子们使起手段,不比男子仁慈多少,甚至,更为心狠手辣!徐姨娘年轻时极为受宠,却未有子,便是被元帅正妻暗害的结果。徐姨娘是东坞城人,在京城无丝毫靠山,大夫攸关性命,姨娘她经历了那件事后哪还肯相信京城的大夫?她便命我去和京城名医学习医术,实则要求我夜夜将习到的医术交予她,或者说,是姨娘暗自学医术罢了。”
帐外,云飞峋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一双深邃的大眼如同见了鬼般盯着帐内的女子。
人都说女人假话多,但这也太多了吧!?
姑且不说徐姨娘无子与他母亲有没有关系,只说徐姨娘怎么可能会医术!?扯谎不罕见,罕见的是这种扯得一本正经有无懈可击的谎!
别说什么颠倒黑白,苏涟漪说起谎编起故事来,简直就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他再一次重新审视了伴在自己身侧多时的妻子。
“还有一点我必须纠正,”涟漪补充道,“我到奉一教并非有何目的,或者说根本不是我刻意进入,而是奉一教的神司和圣女大人本人留我在此。”
玉容没回答,静静听着,双眼眯起,长长的睫毛交叉,看不到其内眸子,在思索。
涟漪心中暗笑,接下来的一番话,便是决定玉容是否相信她的关键。
“我到东坞城后,机缘巧合,竟寻到了失散多年的姑母,而适逢表哥被人引荐到神户家中听教。那一日我看到墙壁上挂着的圣女像极为亲切,便多看了几眼,那神户便大喊神迹。”将责任推得干干净净,涟漪一脸的无辜。“我也不懂什么叫神迹,神户送了我不少礼物,还千叮咛万嘱咐要我按时再去。
其实我对神户口中的神迹丝毫不懂,但却盛情难却,便再一次去了神户家,没想到第二次却遇到了神司。神司见到我后,也大喊神迹,我更是一头雾水。”
说到这,涟漪便问向玉容,“玉护法,听闻您在奉一教多年,您能告诉我,为什么他们看到我就喊神迹吗?”
玉容一时语噎,他能怎么解释?难道直说神户与神司那两个骗子为了能晋升,拽了小涟当工具?还是说,这世上根本没什么天神、圣女,一切都是奉一教编造出来愚弄百姓的故事?
在这种情况下,面对诚恳的小涟,玉容竟不忍去欺骗这个身世波折的姑娘。“这个……也许便是缘分吧。”结结巴巴,说了这么一句话。
帐外,云飞峋伸手覆在自己结实的腹肌上,强忍着笑。论起骗人扯谎,这男子明显不是涟漪的对手。涟漪啊涟漪,平日里见你都是一本正经的摸样,原来背后竟如此调皮,何时在夫君的面前展现?他很期待。
涟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而后继续道,“至于我留在奉一教,也不是我的要求,而是圣女大人认为与我有缘,而我……也正好为了逃避那桩婚事。圣女大人说,徐姨娘那边,她帮我摆平,圣女大人对我来说便是再造父母,我发誓定要好好伺候圣女大人,用尽一切办法为圣女大人排忧解难!”
掷地有声,苏涟漪说得好像发誓一般。
这么一番谈话,玉容能相信吗?自然是不能!
但也不能说丝毫没变化,之前玉容十分肯定这名为小涟的女子接近安莲、进入奉一教别有目的,这个小涟定是大有来头。而如今,他则是半信半疑。
涟漪见玉容眼神中的防备放松了大半,心中暗笑,今日的任务算是超额完成——她也根本没想过自己一番瞎扯能把人彻底唬住。如果随随便便就能让人信服,那这世上便不需要英雄,只需要演讲家罢了。
“玉护卫还有什么吩咐吗?若没有,那我便告退了。”涟漪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她这几日忙得很,一会除了要查看那两名卧龙村村民的病情,更要看培养的白馒头牌青霉素如何。
初次之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休息!
人最大的敌人并非传染病,而是自身身体素质!若自身抵抗力弱,便更容易被传染,反之,若身体强健,被传染的几率便小上很多,即便被传染,病情相对也轻微许多。
在奉一教营地,没有合格的消毒措施,更没有隔离服和防护面具,虽然系了两层面部口罩,但她还是相当于无防备接触病患,实在危险。
人是否休息好直接影响免疫力的强弱,很多传染病也都是因患者本身劳累才染上,例如肺结核,例如天花等等。
“别费心了,那个病,治不好的。”玉容微微叹了口气,开口。
涟漪眉头一动,心知这玉容搞不好知晓此病症,毕竟玉容是这个时空的人,只要这病症不是第一次爆发,便定会有相关记载。
想到这,涟漪有重新坐回了位置,“玉护卫,您知道这是什么病?”
“天疫。”玉容道。
“天意?”涟漪心中纳闷,这是什么名?“能具体给我讲讲吗?”
“传说这不是病而是一种诅咒,千年前,某一氏族部落惹怒了天神,天神降下诅咒,只要染了这诅咒的村庄便无人能活。”玉容道,“染了此病者,初期无任何症状、无痛无痒,但一旦发作,便从身体内部开始溃烂,两日之内,必死无疑。”
涟漪听后,点了点头。
古人便是如此,将无法解释的现象都归为鬼神,这世上哪有鬼神!?哪有诅咒!?
有潜伏期,从身体内部溃烂,发作后无药可解,这与天花十分相像,只不过这天疫比天花更为可怕一些。
此时,苏涟漪更是肯定了自己想法——抗生素!这抗生素定会有效,只不过祈祷,她能成功培养出可口服的青霉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