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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医贵女全文阅读

作者:贫嘴丫头     名医贵女txt下载     名医贵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00,如梦似涟漪

    鸾国知名青楼的头牌就如同大家闺秀一般,鲜少抛头露面,欲见其一面必要一掷千金,若是想享用美人,除了钱财外,更要有极大权势。看最新小说上-_-!乐-_-!文-_-!小-_-!说-_-!网速度上更新等着你哦就可以了哦!

    如梦正是这样的头牌之一,她容貌与苏涟漪有七八分想象,尤其是清冷睿智的眼神,虽不算是一顶一的美女,但因其特殊的高贵气质外加其才气,也跃居头牌之一。

    如梦的房间,所有人都被赶了出去,只留几名当事人——叶词、苏涟漪、李玉堂、叶轩和这房间的主人如梦。

    如梦面色带着苍白,看向叶词的眼神很复杂,但其中的深情显而易见。苏涟漪只淡淡扫了一眼便能看出这如梦的想法——想来,如梦是喜欢叶词的。

    不过可以理解,叶词的出身优越、容貌出众,又这么日夜给她捧场,别说是个青楼女子,换了任何姑娘都会心动。

    叶词这么追捧如梦的原因,只要是个正常人都能联想到,虽然看到如梦与自己容貌相像有些别扭,但苏涟漪转念一想又能原谅。她不能给叶词什么,若是如梦能给,也是一种缘分。

    但此时此刻,叶词却是抓着苏涟漪的手不放,一双眼也是紧紧盯着苏涟漪,不肯转眼半下。

    “放开。”涟漪用力挣脱开来,用一种朋友只见相处的感情温柔道。“见你没事,我便放心了,但商部事务繁忙,以后我们有机会再聚吧。”说着,转身就想走。

    叶词又要抓她,苏涟漪一个巧妙的转身便转了开。

    “等等,你别走。”叶词赶忙说。

    涟漪无奈,轻轻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很认真地看向叶词。“我祝福你得到幸福,真心的。”今日,她确实不应该来。

    叶词平日里含笑的桃花眼满是悲伤,“没有你,我如何能幸福?”他声音不大,带着哀伤。

    苏涟漪无奈,“叶词,缘分并非天注定,且不是唯一。有人失去一份缘分后,下一份缘分会在其命运之路不远处静静等候,所以你没必要这么糟蹋自己的健康,你可知,你如此做,为你担心的人有多少?”

    涟漪的意思是“天涯何处无芳草”,但这话听在叶词心里却又变了个味儿。他本呆滞的双眸突然有了光彩。“你的意思是说,我还有机会?”

    李玉堂也深深看了一眼苏涟漪。

    涟漪无奈,很想直说——你死心了吧。但这话又说不出口,只能道,“叶词你别钻牛角尖,也别自欺欺人,你那么聪明,我的意思能听不明白?既然现在周围无外人我就直说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好姑娘多得很,希望你给她们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好吗?”

    “不给,我只要你。”叶词孩子气道。

    涟漪抽了抽嘴角,“抱歉。”一个词,说明了一切。

    叶词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刚刚才有了些许明亮的眼又黯淡了下来,而后是笑,一种很诡异复杂的笑声。

    苏涟漪心里也过意不去,却知多说多措。既然给不了他想要的,便不能再勾起他任何希望,“对不起,今日我不应该来,从今往后,你我不见”。说着,转身离去,再也没丝毫犹豫。

    叶词看着苏涟漪那绝情的背影,诡异的笑声停止,再也不发一语。

    李玉堂回首看到叶词那落魄,仿佛在叶词身上看到了自己,长叹了口气,也跟着苏涟漪离开了。

    叶轩算是看明白了,自己弟弟根本没什么失心疯,分明就是借着酒劲耍酒疯,苦笑不得。之前也怀疑失心疯,原因是弟弟的酒量确实好,最起码他没见叶词酒醉过。

    他蹲下身来,在叶词肩上拍了一拍,“叶词,当哥的也不知如何安慰你,但郡主一句话说得很对,天涯何处无芳草,”说到这,看了一眼一语不发的如梦,又道,“若真喜欢她,就为她赎身带回去,就算是……”修长得身子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就算是当个提神也罢。”

    兄弟两人都清楚,苏涟漪是一生求之不得之人了。

    叶词哈哈笑了起来,叶轩拧眉,“怎么?”

    叶词止住了笑声,双眼通红却冷静认真。“二哥,你以为我会玷污对涟漪的感情?”

    这话声音不大,一旁如梦听得清楚。她大睁着眼,用一种震惊又复杂地眼神看着面前的叶词。

    她知这俊美男子是有故事的,但却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故事。当她看到苏涟漪时,一下子懵了,但当知晓苏涟漪的身份时,竟燃起了一种深深的自卑。她是那么清高,但在苏涟漪面前,她却成了一道影子。

    叶轩本就是商人,不是迂腐的读书人。周围无外人,叶轩便收起了平日里的温文尔雅,精致的眼角闪过一丝轻蔑,“三弟,不用投注感情,只是个发泄工具罢了,将她想象成她。”她与她,不用提名,对方足以知晓指的是谁。

    叶词嗤了叶轩一下,“二哥,你还是不了解我,若我说,这么多日子,我没碰过她,你信吗?”

    叶轩无奈笑着摇了摇头,“就你这倔脾气,我这个看着你长大的兄长能不知晓?早猜到了。”

    如梦身子晃了一晃,即便是性格坚毅,也受了不少打击。她能看出,即便是她这个大活人站在一旁,这叶家兄弟二人也视若无睹,此时此刻她根本不是个人,而是只花瓶一般。

    叶词看着奢靡的房间,道,“这里只是我逃避的一个地方罢了,如同一个梦境,若真将如梦带回叶家,岂不是将梦境打破?得不到她,难道连最后的梦境都保留不住?”声音不大,很平淡,无掺杂任何情绪。

    叶轩叹气,“那你何时能从梦境中走出?”

    叶词摇了摇头,“不知。”

    叶轩因来得太过着急,还穿着一伸红官袍,当他站起身来的瞬间,之前那略微奸诈之气消失,恢复了温文尔雅的官员风范。“如梦姑娘是吗?”

    如梦将恨意深深埋入眼底,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笑,微微福身,“回大人的话,民女正是如梦。”

    叶轩点了点头,“舍弟便托你照顾了。”话的内容虽好像求人,但那语气却是高高在上。

    如梦脸上的笑容差一点僵住。她是什么人?虽沦落青楼,但以她头牌的身份,哪个男人不是对她尊敬呵护,何时被人如此对待?“是,大人请放心。”

    叶轩直直地看着如梦的脸,视线锐利。这女子乍一看与涟漪郡主神似,但越是仔细看,越是不如涟漪郡主,就如同赝品放在真品面前,时间越久、漏洞越多一般。

    “三弟,二哥相信你,你好自为之。”说完,便转身离去,再未看如梦半眼。

    当叶轩离开,将叶家家丁也带走,原本醉梦楼的下人们呼啦啦的涌入,如梦的贴身丫鬟们也赶忙哭喊着跑来查看自己主子有无受伤。如果如梦姑娘伤了,她们就死定了,会被老鸨收拾。

    如梦还是一派温柔,亲自伸手去扶叶词。“叶三少,地上凉,您快站起来。”吐气如兰,音如夜莺。

    叶词也没抗拒,就任由美人亲自扶起,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伸手又拿起酒杯。

    如梦花容失色,“叶三少……”

    叶词未看她一眼,面容沉静,再无刚刚那失落的凄凉,外人根本看不出其心中所想。“放心,这点酒,还醉不倒我。”千杯不醉,岂是十几坛酒就能醉倒?刚刚,只是压抑许久,想发泄一下罢了,却没想到,见到了她……

    “小姐,您没事吧?”丫鬟们来查看如梦的情况。

    如梦自然没失忆,刚刚的羞辱未忘。若面前是第二个男人,她就让人将那人活活扔出去,但对叶三少,确实不舍。

    微微偏过头去,众人可见如梦那完美的侧面及优美得颈子,“你们都下去,再上三坛酒,既然叶三少想喝,那我如梦就舍命陪君子,陪三少喝个够。”她就不信,捂不热叶三少的心。

    众人一愣,如梦姑娘主动提喝酒?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立刻有人去取酒。

    但更令人想不到的是,如梦的话刚刚说完,只见叶词一仰头,将杯中剩下酒一饮而尽,而后将那杯子扔桌上,“不用了,在这儿我也呆了一个月,是时候回家看看了。”说完,站起身来,看了不看便向门外走,毫无留恋。

    如梦手中的酒刚刚倒满,还未饮下一口,笑容还僵在嘴角,但面前叶词人已不见。

    一场闹剧,就这么收了尾。

    老鸨来了,众人见到了这青楼权势最大之人,都不敢吭声,一声令下,都乖乖离开,房门重新关上,只留下了老鸨和如梦两人。

    “如梦闺女,你没事吧?”老鸨陪着笑,一脸慈爱,毕竟这如梦也算是个摇钱树。从前她不知叶三少为何如此迷恋如梦,但如今知晓,更是开心。

    并非是因叶三少这个大主顾,而是只要稍稍将此消息散播出去——如梦姑娘与涟漪郡主容貌好似姐妹一般相似,那何愁不来钱财?

    男人就是个贱痞子,郡主高高在上无法染指,便将一种征服的快感迁到如梦身上,何愁不来钱?

    想到这些,老鸨更是眉开眼笑,那脸上的慈爱,就好像如梦是她亲生闺女一般。

    如梦将老鸨的心思看在眼里,丝毫不在意,“妈妈放心,如梦没事。”垂下了眼,也盖住了一些情绪。

    老鸨点了点头,而后有了讨好的笑,“闺女,我们醉梦楼后院的花园,妈妈想专门建个如梦居,往后你就住那里,你有什么想要的想堂的,回头拉个清单给妈妈送去,别怕花钱啊,妈妈疼你。”

    如梦淡淡一笑,如同幽兰,“谢妈妈了。”其实心中比谁都清楚,这是老鸨想投入更多,赚更多的银子。但她不在乎,若是有了单独的院子,想来未来行动也更自由一些。

    两人又虚伪的说了一些什么,老鸨这才笑眯眯的离去——她对摇钱树从来都是慈爱的比亲娘还好。

    老鸨离开,如梦的笑容也卸了下,只不过没有外人想象中的受伤,而是下意识地眯起了眸子,长长的睫毛交错,掩住了眼中的深思。

    ……

    商部。

    苏涟漪刚回到商部,便将右侍郎叶轩叫到了自己办公室。

    叶轩以为苏涟漪是要询问他叶词之事,但令他意外,她问的竟然是药神徐家最新研制的两种还未命名的药物。

    “郡主为何突然对徐家的药有兴趣?”叶轩笑着,但眼中却无笑意只有谨慎,心中暗想,难道是郡主发现他曾对其下药?难道是左侍郎出卖了他?但以他对左侍郎的了解,其不会。

    涟漪很淡定地将之前对李玉堂编出的理由再说一次,可怜的苏皓后背的黑锅又多了一层。这一次苏涟漪再没之前的忐忑和内疚,说得十分自然,别说叶轩信了,现在连苏涟漪自己都快被自己说服了。

    苏涟漪请求帮助,叶轩自然乐意帮之,只要不拆穿自己从前做的事便好。其实,即便是拆穿了又如何,他是一片好心。至于那个未得逞的吻,也无人证物证,不可信。

    “原来如此,”叶轩笑了笑,“这种病确实难以启齿,这药我有,明日便取来送给郡主。”

    苏涟漪自然不是想要那药,“右侍郎,有件事我很好奇。”

    叶轩道,“何事?只要郡主问,下官定然知无不言。”

    涟漪点头,“这药既然还未命名,便说明其药效还未得到肯定,还在临床试验阶段,想来得到这药的人不多吧?”

    叶轩不知什么叫“临床试验”,不过大概理解其意,“是啊,据我所知,徐家家主只送出了十份,其中流入我们鸾国的只有两份。”

    涟漪顿生惊喜,“真的?”因太过惊喜,声音忍不住提高。

    叶轩一愣,点了点头,“是,因我与徐家家主交好,这消息自然准确,就不知为何郡主如此惊喜?难道其中还有别的原因?”

    涟漪伸手掩住嘴角,笑得温婉,垂下的眼却无丝毫温度。“确实很开心,那药神送了十份珍贵药剂,其中只有两份流入鸾国,而我竟有幸得到一份,岂能不开心?岂能不惊喜?一切,还要感谢右侍郎。”

    叶轩隐隐能感觉到涟漪郡主话未说全,却也未深问,“一切都是缘分罢,也许是郡主的诚心感动上苍才能机缘巧合得到此药,苏公子有郡主这样的妹妹,真是三生有幸。”

    涟漪自从将叶轩那夸奖忽略不计,道,“那除了右侍郎,我们鸾国还有谁有幸得到了这药呢?”

    叶轩却轻笑着,“郡主放心,这一份药量,足够用上一阵时日,再过一阵,徐家的药命名后便能出售了。”

    涟漪不知这叶轩一句话是有意还是无意,但继续装糊涂,“无病乱投医,这种心情右侍郎定要理解,还是有备无患的好,右侍郎告诉我,这另一份药在谁那里?若真不够,我便去寻。”本来还想用“女人就是三八”来搪塞叶轩,但没想到对方无意间给她找了个借口。

    叶轩若是想刁难苏涟漪,定是有方法,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是道师苍鸿子,苍鸿子大师精于丹药,而药与丹又相通,加之徐家家主本就对丹药很有兴趣,两人便经常探讨,虽男女有别却也是一种莫逆之交,惺惺相惜,另一份药便送给了苍鸿子。”

    涟漪一皱眉,怎么又是苍鸿子?

    叶家是商人,嗅觉极度灵敏,自然能看出她苏涟漪与户部刘尚书不对付,若非背叛她,则万万不会与刘尚书一边走得近。

    而有了前车之鉴,苏涟漪此时此刻可认定想害她之人定是与苍鸿子有关系。

    苍鸿子?看来她定要会会这个女神棍了。

    “怎么?”叶轩见涟漪皱起了眉头。

    涟漪笑着摇头,“没什么,只是我与苍鸿子没什么交情,看来想再多弄一份药,不会太容易了。”

    叶轩道,“是啊,那苍鸿子为人古怪得很,没人能摸清楚她的脾气,听说,若是她喜欢之人,她便十分纵容;若她不喜欢之人,即便对方再怎么努力求和,她也不会将关系缓和。”

    纵容?

    叶轩的一个毫无意识说出的词语,在苏涟漪脑海中深深烙印,那双清冷的眸中又有了一丝了然,点了点头。

    “对了,郡主,舍弟之事?”叶轩想探口风。

    涟漪笑道,“叶公子还年轻,有些事还看不开,以后就好了。”一句话说明,她不想探讨这个问题。其实不是她不想继续说,而是她知晓,有些事既然无法解决,再胡搅蛮缠下去,只会伤害彼此。

    虽然她穿越了、成婚了,但她却还是认为,什么缘分爱情并非注定一生一世,无论是婚姻还是爱情,缘分重要,但更重的是经营。

    “我今日有事可能提前离开,右侍郎可还有其他事?”涟漪道。

    “没有。”叶轩知道了苏涟漪的态度,便不再深入。

    ……

    苏涟漪今日还未到下班时间便离开了商部,去了公主府。

    入了公主府,两人还未寒暄,苏涟漪便开门见山,“初萤,我想麻烦你一件事,动用你宫中的力量,帮我查一下,苍鸿子和柔妃可有关系?”她潜意识认为,那件事,就是柔妃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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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釜底抽薪(看眼题外话)

    宫中嫔妃虽多,但直接与苏涟漪有关系的除了皇后外,便只有局指可数的几名妃子,其中柔妃、珍妃和丽妃渊源最深。看最新小说上-_-!乐-_-!文-_-!小-_-!说-_-!网(◎ww◎w.l◎w◎x◎s◎.o◎r◎g◎)网址记得去掉◎哦亲

    珍妃算是苏涟漪的在宫中的同盟,时刻帮她留意宫中的动向。也许有人会问,若是揣摩圣意,为何要从后宫妃嫔入手?难道皇上能讲国家大事说给嫔妃们听?其实并非如此直接。

    皇上的后宫就如同常人的家,皇上不会将国事带到后宫,却能将心情带入后宫。所以只要苏涟漪知晓当日皇上心情是否高兴,再结合当日朝堂之上或每日大事,便能看出皇上的偏向喜好。

    所以,无论是鸾国还是中国,无论是哪个朝代,后宫妃子尤其是宠妃权妃,收受大臣贿赂不少,便是这个原因。

    而苏涟漪也扶持了几名这样的妃子,其中最大的便是珍妃。珍妃本就聪颖,加之涟漪为其出了一些吸引人目光的噱头,其在后宫发展势头良好。

    丽妃自是不说,这样头脑简单之人只是小恶而非大恶,若是丽妃真恨极了苏涟漪,怕是找机会当场让苏涟漪下不来台,要么便直接暗中买杀手杀人,不会做这种下春药借刀杀人之事。

    柔妃。涟漪与柔妃的交往不多,只寥寥见过数面,但能看出其工于心计。加之最近苏涟漪和刘尚书的折腾,这柔妃便是第一嫌疑人。

    ……

    已入夜了,苏涟漪未回云府,直接在公主府借宿。

    云飞峋出差在外,涟漪便自由了很多,正好姐妹叙旧。

    夏初萤的心腹从宫中匆匆回来,却带来消息说宫中一切无恙,找不到丝毫线索。

    就在夏初萤抱怨,苏涟漪安慰时,公主府外又有人求见,说是宫中的一个宫女。

    “宫女?”涟漪微愣,诧异地看向夏初萤。

    后者也是不解,询问丫鬟,“是母后身边的人?”

    这丫鬟是初萤身边最得力的丫鬟,算是最新培植的心腹,“回公主,奴婢不知,她不肯说出自己身份,对容貌也是遮遮掩掩,好像不想暴露身份一般。之前在府外不肯说自己身份,后来我去,又亮了公主的令牌,她才说自己是宫女。她的身份只有我自己知晓,其他人不知。”

    涟漪却有了一个想法,会不会是她宫中耳目发现了什么猫腻,前来通禀?遂对初萤道,“我去看看,你在房中等一会。”

    初萤自然不干,一把抓住涟漪手腕,“我们一起去。”

    涟漪摇了摇头,“不行,那人不肯说自己身份,谁知到底是不是宫中人?你身份金贵不得损失,我去看便好。再者说,我也算是有身手之人,别说一名女子,怕是一般男子都不是我的对手。”

    初萤哪肯?“我远远看着还不行?涟漪你了解我,即便我在房中等着也是坐立不安,生生折磨。”

    涟漪一想也是这么回事,等人很痛苦、等消息更是痛苦,别说度日如年,说是度时如年也不为过。“好,那要记住,远远的在门口,发现有什么危险立刻就跑。”

    初萤连忙点头答应,心中暗暗想着,答应归答应,但一会如何做,便是她的自由了。

    那神秘宫女被请到了大厅,苏涟漪和夏初萤两人便也到了大厅,未带下人。毕竟公主府和宫中人勾结不算好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苏涟漪一见那人,笑容便泛开了。初萤连忙低声问,“这人是谁?”

    涟漪笑着回答,“她是珍妃的心腹,忠心耿耿。”

    初萤好奇,“若我没记错,珍妃出身是皇后身边的宫女,而一般心腹都是自己陪嫁或母家带来的下人,一无所有的珍妃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培植出忠心耿耿的心腹?”

    涟漪笑着撇了一眼初萤,“我们草根,自有草根的方法。”何况那珍妃可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说完,苏涟漪便不再理会初萤,而是向那宫女而去。

    “草根”一词,初萤曾从苏涟漪口中听过,每每涟漪自嘲,初萤都急躁得很,但今天却觉得这一词最为贴切。

    这宫女正是珍妃的心腹,从前见过涟漪几次,见两人入了大厅门口,赶忙从座椅上站起来,为两人行了十分标准的宫中礼节,“奴婢见过金玉公主、见过涟漪郡主,金玉公主吉祥、涟漪郡主吉祥。”

    “恩,起来吧,你这么贸然来,定是有什么急事罢?”涟漪道。她了解,珍妃那人十分隐忍、行事小心,若非大事、急事,不会这么晚贸然出宫跑来公主府。毕竟宫中人不能轻易外出,何况是在外过夜。

    那宫女并非直接回答涟漪的问题,而是回身给夏初萤噗通跪倒,“公主恕罪,奴婢代珍妃娘娘向公主赔罪,珍妃娘娘要奴婢转达,娘娘并非刻意留心公主,一切都是为了涟漪郡主的安全。”

    夏初萤先是一愣,而后瞬间便明白了过来,“你起来吧,谅在你们为郡主好,本宫便不再追究。”想来,是今日她派人在宫中打探之事被珍妃发现了,果然是个聪明的角色。

    那宫女见公主原谅,这才起身,对苏涟漪道。“涟漪郡主,珍妃娘娘今日得知您想打探柔妃平日与谁亲近,不知您是否得到答案。珍妃娘娘却知晓柔妃的一件小事,就不知是否对郡主有所帮助。”

    涟漪笑道,声音温柔,“娘娘真是细心,本官佩服。什么事,你说吧。”

    那宫女继续道,“珍妃娘娘的可靠消息,苍鸿子与户部尚书夫人刘夫人是发小,幼时便义结金兰,后,苍鸿子拒绝入宫便出家,但与刘夫人的感情却有深无浅,尤其是刘夫人的长女、如今的珍妃,更是得苍鸿子的喜爱,两人感情情同母女。不知这些,是否会对郡主有所帮助。”

    涟漪了然,回头看了初萤一眼,而后道,“还有别的吗?”

    宫女摇头,“回郡主,娘娘交代的只有这一件事。”

    涟漪点了点头,“这个时辰你也不能回宫中了,晚上在哪休息?”

    那宫女答,“回郡主,奴婢本就是京城人士,这一次事发突然,娘娘便让奴婢告了病假回家休养几天,趁机来告知郡主。若郡主再无其他吩咐,奴婢便要回家了。”

    涟漪笑着从怀中掏出银两,“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罢。”整个大厅无外人,只有这三人,便没有丫鬟从中接手。而那宫女也不客气,双手恭敬接下,而后又行了个宫礼,便离开。

    大厅便只留下苏涟漪和夏初萤两人。

    初萤冷哼了下,“珍妃确实不容小窥,这种秘密都被她打听到。苍鸿子和刘夫人从前手帕交,京中之人都知晓,谁又没有几个朋友?但自从苍鸿子出家后便断绝红尘,与所有人不再往来,谁知,竟与刘夫人还有来往。”

    涟漪微笑,“人人都说女子之间无友谊,其实女性只是很少轻易将感情交付罢了,若真的交了心,其用心比男子更深。如此的感情,又岂是说断就断?”例如她和夏初萤一般,两人可以说已做到了无私。

    初萤又冷哼了一下,“那柔妃真是个能沉得住气的,她若与苍鸿子有这般渊源,当时母后多次诚心相邀,她怎么不从中说些好话?”她自然是希望自己母后开心。

    涟漪呵呵笑了笑,“笨蛋,你真是被气糊涂了,若柔妃真帮了太后的大忙,自然成了众矢之的,别说后宫嫔妃,第一个对她有防心的便是皇后,不是吗?”就是因为柔妃隐藏得太好,现在皇后也乖乖上套。

    “那药,定然是苍鸿子交给柔妃的。”初萤道。

    涟漪也同意,“但苍鸿子给柔妃药时,是希望柔妃自己用在皇上身上以得圣宠,却没想到柔妃用在了害人之事上。”事到如今,嫌疑人是柔妃已是**不离十之事,苏涟漪本对柔妃没什么敌意,但尚书一家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挑战她的耐心,她也不想再继续忍下去了。

    “但我有一点不明白,”初萤疑惑地看向涟漪,“苍鸿子不是已经出家的人吗?为何还要管红尘俗世?外界传言苍鸿子已是活仙,就差羽化,她怎么就自甘被这红尘牵绊?”

    涟漪笑着伸手轻轻戳了初萤的额头,“封建迷信,什么活仙?什么羽化?若这天下真有鬼怪,你可见过?她只是个人,是个普通女人,只不过是被你们神话了罢了。”

    这件事,彻彻底底将夏初萤的世界观颠覆了。她毕竟是古代人,从小便浸于鬼神之说之中,那种大和尚女道师,自是极为尊敬,但……

    涟漪继续道,“若是这么说你不理解,那你想想之前在元帅府发生之事。那惠姨娘明显是个攀附富贵的女子,又是无事生非的女子,但苍鸿子因某种原因硬是说她有旺夫之相。如此看来,你还觉得苍鸿子是个活仙吗?”

    惠姨娘旺夫还是克夫,初萤没兴趣知道,但一想到那苍鸿子说涟漪克夫,她便气不打一处来,“这个老神棍!涟漪,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涟漪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残忍的弧度,垂下的睫毛掩住那与她周身气质十分不符的狠戾,“我要做的是……釜底、抽薪。”

    ------题外话------

    抱歉,时常断更,因为还是调节不好,就是身心疲惫的感觉,心理影响生理,身体也不太好,一直断断续续的小病。

    之前断更是因为写不出自己想表达的东西,宁可不写,也不想糊弄。

    最近作者后台不看,亲爱的们别留言了,我就是因为太在意大家的看法所以压力太大,自私又幼稚的想,先试试这样的随性创作,减压。

    不会弃坑,放心,支持养文。

    下个月争取恢复万更,谢谢你们的守候……。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202,好戏慢慢来(万更)

    雨后,一扫燥热,处在鸾国中部内陆的京城竟有了水乡烟雨蒙蒙之感,连绵不绝如海浪般的屋顶被刚停的雨水洗刷一新,用石板拼成的街道路面也如同理石一般洁净平整。速度上更新等着你哦就可以了哦!速度上更新等着你哦就可以了哦!

    街上行人越来越多,逐渐熙攘的人声被一道窗子关于外,室内只有隐约琵琶锦瑟之音乐,两名上了年纪的贵妇人在品茗闲聊。

    这是一间茶楼,京城五大茶楼之一,前来品茗之人非富即贵。

    这茶楼名为竹香楼,楼如其名,整个茶楼都是有竹构成,绝无砖石,很有南方水乡的味道。除了吸引文人骚客,也吸引了不少女子。

    “司马夫人,从前在聚会中相见便有一见如故之感,却从未深接触,今日送了邀帖,真没想到您竟赴约,很是惊喜。”上了年纪的温和女声缓缓道。说话的正是户部刘尚书的夫人。

    司马夫人消瘦,虽上了年纪,但在其容貌上不难看出年轻时美貌的影子,司马秋白的容貌也与其母亲相似。“刘夫人真是客气了,我哪是那种不好相处的?从前未单独聚聚,只是没机会罢了。”

    对于为何要邀请自己出来,司马夫人明白不过,两人之前在聚会上也就儿女亲事聊了一些,并未深聊。

    虽然刘尚书的二女刘穆灵的名声之前和骠骑将军牵扯过一段时间,但一家女百家求,这些也都是可以理解。若是按照条件来说,刘穆灵确实与自家儿子门当户对,这才是最重要的。

    两人又随口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但大半也都是京中姻缘,为一会的话题做准备。

    两人又聊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刘夫人认为这铺垫也差不多了,准备渐渐引上正题,却在这时,在隔壁传来了几名女子交谈的声音,其声音之大,即便是隔着竹墙也能清晰可闻。

    竹墙自然不如砖石那般隔音,但来此品茗之人也都是出身富贵,惯于轻声低语交谈,只要刻意提高音量,隔壁之人便能听清。

    只听有一道尖锐的女声道,“听说了吗,户部尚书府的二小姐最近看上了户部一名年轻员外,啧啧啧,刘二小姐出身那么好、容貌也不错,怎么总喜欢上杆子巴结男人呢?”

    司马夫人一愣,而后用审视的目光看向一旁刘夫人。

    只见刘夫人面色苍白,户部的年轻员外?她怎么没听说?灵儿去巴结男人?怎么可能!?虽然……呸,云飞峋那件事除外。

    刘夫人正欲对司马夫人解释,就听隔壁又有女声道。

    “听你说得和真事似的,那你说说,那年轻员外是谁?你能说出来,我们才信。”

    随后又有一群人附议,“是啊是啊,是哪家公子?”“你倒是说个名字啊?”

    司马夫人虽审视地看了一眼刘夫人,其实也不是全信的。刘夫人则是竖起了耳朵,等答案。

    那尖锐女声道,“行,我就告诉你们,你们听好啊。”说着,还顿了下,仿佛吊人胃口。

    不仅倾听那尖锐女子说话的几名女子等着听这答案,司马夫人和刘夫人也不吭声,眼巴巴等着这答案。

    于此同时,在那几名嚼舌根女子的隔壁雅间,坐着两名上了年纪的夫人。这两名夫人身上穿着的虽也是绫罗绸缎,其款式虽不旧、却也不新,既不显眼,也不会让人看低。

    其中那身材娇小的中年夫人压低了声音道,“涟漪,你说,司马夫人会相信吗?”说话的声音软糯,完全与其外表不相称。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易容了的夏初萤。

    她身旁那身材高挑看着略带清冷,面上还有很多斑点的中年夫人,则是苏涟漪。

    苏涟漪微笑,虽刻意打扮得其貌不扬,但其优雅的气质不是可以丑化的容貌可以遮掩,“让这几名长舌妇三八,不是让司马夫人相信刘穆灵轻浮,只是让她怀疑一下。一下子弄死一人无趣,要慢慢来。”一边说着,一边亲手为初萤将茶碗斟满,那声音轻描淡写,好像说天边云彩一般。

    初萤笑了下,端起茶抿了一口,她也不是什么善茬,英雄所见略同。

    吊人胃口的尖锐女声见目的已经达到,便笑嘻嘻地继续说,“那人名气不高,说了也许你们也没听过,张维,可曾听过?”

    其他人纷纷摇头,“没听过,这人是谁?”

    司马夫人也对这名字十分陌生。按理说,尚书小姐的眼光应是高的,即便是喜欢,往往也是喜欢那些出名的才子,但这张维是真没听过,看来真是这女子在背后乱讲。

    刘夫人的面色却一白,只不过圆滑的她还是瞬间恢复了自然的表情,笑了一笑。“呵呵,即便是雅致的竹香楼,也挡不住这些颠倒是非的妒妇,想来是嫉妒吧,竟编出这么毫无根据的谣言,司马夫人我们换个地方吧,别污了耳。”不动声色地想迅速将司马夫人带走。

    司马夫人也温和地点了点头,对刚刚那言论丝毫不相信,准备起身起来。

    没想到隔壁声音继续,有人道,“别闹了,以尚书小姐的身份怎么会看上毫无名气的男子?”

    “是啊,是啊。”

    刘夫人心中大叫不好,起身的动作加快了一些,“司马夫人,我们去游舟吧。”

    司马夫人站起身来。

    那尖锐的女声继续道,“啧啧啧,你们这群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你们以为那张维是个路人?错,他原本是刘尚书的门生,从前借住在刘府,那小子唇红齿白诗书礼义样样出类拔萃,若出身好些早就名满京城了,即便是没什么出身也在下层学子圈比较出名,刘家二小姐能看上他也是自然。”

    “真的?”有人追问。

    那尖锐女声道,“那还有假?随便打听打听便知道的,张维是刘尚书门生对外并不是秘密,但张维和刘家二小姐之事是被硬生生压下来的。”

    有人问,“为何要压下?那张维如此有才,又是刘尚书门生,这不正好养个贤婿?”

    一旁有人反驳,“养个贤婿怎么能比得上攀上大树?刘尚书大女儿入了宫,二女儿自然也要攀大树啊,不然纠缠着骠骑将军干什么?”这话刚说完,那说话之人面色就白了一下。

    包括那尖锐女声的女子在内,一桌上的长舌妇都狠狠瞪了这口无遮拦的女子一眼——金主在隔壁,金玉公主事先提醒过不许牵扯骠骑将军,你想死?金玉公主和涟漪郡主是你能得罪的?

    隔壁的夏初萤眼中闪过杀气,“一会看我不拔了这泼妇的舌头。”

    苏涟漪却笑了笑,若无其事地吃起了水果,“一会我不仅不罚她,还要奖励她,说明她真正入戏了。你想想,刘穆灵之事京城沸沸扬扬,若这群人不提飞峋,岂不是更有破绽?”

    夏初萤一撅嘴,“那也不行。”

    涟漪将剥好的葡萄塞入初萤撅着的嘴里,“我都不在乎,你瞎操什么心,皇帝不急太监急。”

    初萤无奈吃起葡萄,“安禄确实喜欢瞎操心……”刚说到这,才意识到涟漪骂自己是太监,气得直瞪眼。

    与此同时,另一房间的司马夫人也注意到了刘夫人略显僵硬的容貌。那个张维,她是不在意的,但听到骠骑将军便有些不舒服。按照她们的说法,那刘小姐是别人不要的,自己儿子才捡。

    但想到对方家事确实好,也确实门当户对,司马夫人也忍了,笑了笑,“谁人背后不被说?才子佳人确实易成为外人心中遐想的对象。”其意很清楚——她不在意。

    刘夫人心领神会,“是啊,这些长舌妇,下了地狱是要被拔舌头的,司马夫人请,我们去游舟。”就没想到,刚刚两人也长舌了别人家的姻缘,整整一炷香的时间。

    女人便是如此,谁人背后不被说,谁人背后不说人?

    但司马夫人的动作却被那尖锐女声扔出的下一个惊人消息弄僵住。

    “刘家二小姐和张维可不那么简单,都珠胎暗结了,啧啧啧,就是因为这个,刘家夫人才把那张维赶出去的,刘尚书实在爱其才,便弄到户部做了个小员外。”

    “胡说!”刘夫人气得满面通红,狠狠一拍桌。

    司马夫人拧紧了眉,冰冷地盯着刘夫人。

    刘夫人气得浑身发抖,但狼告诉她,不能跑去对峙,若此事真传扬开来,死的也被传成活的、没的也被传成有的,京城贵族圈便是如此,表面粉饰太平,其实人人都在时刻留意其他人的破绽,随时踢落水狗。

    无论司马夫人信与不信,这件事在她心中都深深落下了个烙印、阴影。

    别说司马夫人,现在刘夫人自己都不敢轻举妄动了,她也不敢保证自己女儿还是不是处子之身。

    “司马夫人,您可不能听这些长舌妇的瞎编乱造,我们刘家家教甚严,不然柔儿也不会入了宫。”刘夫人道。

    司马夫人思考了下,虽心中不舒服,但也相信刘夫人所言。

    不再听这几个长舌妇颠倒是非,司马夫人与刘夫人携手离开,上了马车,向京郊静湖而去。

    两人离开后不久,那房间中四名妇人便悄悄入了隔壁的一个雅间,与那一高一矮两名易容过的女子答话。

    其中,刚刚那名口无遮拦,提了骠骑将军之事的女子浑身发抖,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人。

    “民女见过金玉公主、涟漪郡主,金玉公主吉祥、涟漪郡主吉祥。”轻声齐声道。

    夏初萤深深地看了那低头女子一眼,正欲说什么,一旁的涟漪道。“你们做得很好,赏金加倍,继续在这附近守着吧,若那两人再回来,你们便找机会继续聊天给她们听。”

    没错,这些人就是埋伏在这竹香楼附近!

    不仅竹香楼埋伏了人,京城中所有刘夫人经常去之地都埋伏了一伙人,平日里这些人日日徘徊、守株待兔,待见到目标出现,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到目标身边,开始按涟漪郡主之前安排下去的内容,声色并茂的表演。

    赏金?自然很多,但这些女子都明白,若表现得好了,便不单单是赏金这么简单。

    涟漪郡主是什么人?是鸾国开天辟地,草民出身、不靠男人又能飞黄腾达的女子,没有之一。

    而涟漪郡主也提拔了不少女子,在这些女子们眼中,涟漪郡主就是女子中的英雄,更暗暗期盼郡主能伯乐识马,重用她们。

    刚刚说了错话的女子能看出金玉公主的愤怒,但涟漪郡主却丝毫未表现出什么不快,将心放下了一些。

    几人告退后,便继续按照之前的任务,在周围巡视。

    涟漪站起身来,“好了,我要回去继续忙了。”

    初萤却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我们去静湖嘛,去看好戏。”一边说着,一边嬉皮笑脸,一双明亮的大眼中满是期待。

    涟漪哭笑不得地轻瞪了初萤一眼,“你自己去看戏吧,我时间宝贵的很,不能浪费。”

    “不行,看戏也要一个人陪我,你今日休沐,就休息休息嘛,走走,我们去看戏。”用了吃奶的劲儿将涟漪拽了出去。

    涟漪无奈,只能任由着她,两人也登了马车,马车开动,向京郊静湖而去。

    车上,初萤兴致勃勃地聊着,涟漪笑着耐心回答着。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也许刘夫人不是个简单角色,但到底是后院之人,其能力见识也局限再后院之中,哪能与苏涟漪这种运筹幄的商场女子比较?

    早在几天前,苏涟漪已用了各种手段将刘府打探得清楚,无论是明事还是暗事、无论是美事还是丑事,包括刘府中主人们的品性喜好都了如指掌,所以,今日刘夫人能入了陷阱,根本不是偶然。

    静湖位于京郊,是内陆京城少见的湖泊,湖面平静故称之为静湖,湖底有暗流故水质清澈,吸引了不少才子佳人文人骚客。

    湖上,有一只只精致画舫,画舫上吹拉弹唱,而刘夫人和司马夫人便在这湖上最大的画舫之中。

    刘夫人脸很黑,因自从上了画舫,隔壁雅间又碰到了长舌妇,而这些长舌妇又开始说起了起家二女儿。而这一次的话题不是什么张维骠骑将军,转移到了京中最嚣张高调的贵族女子。

    没错,就是她二女儿刘穆灵。

    京中贵族圈子有不少聚会,这聚会是展示的平台更是一个无硝烟的战场,年轻女子们有时结成利益联盟,有时则又互相挤兑,为了争名。

    此好处一是为自家扬眉吐气,二则是博得未来婆家的另眼相看。

    刘夫人之前听这些人讨论自家二女儿刘穆灵如何在某某聚会上大显才气时还洋洋得意,因每一次夺得名声,都意味着胜利,有时更是踩着其他家闺秀而上。

    司马夫人面色微僵,好像想起了不开心的事。

    刘夫人发现了,却未多想。

    突然,那些人话锋一转。

    其中一稍显粗哑的女声道,“你知道京城四公子之一司马秋白吧?”

    司马夫人不解为何突然提起了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而刘夫人也是不解。

    “知道,司马公子才气了得、容貌英俊不凡,如今身为御史又深得皇上器重,真是难得的男子啊,就不知谁家女儿好福气能嫁入司马府。”一旁有中年女子迎合道。

    司马夫人闻此,刚刚那僵硬的面色得到了缓解,自家儿子确实优秀。

    那粗哑女声又道,“其实司马秋白有一妹妹也很有才气,叫司马秋儿,你们知道吗?”

    其他女子道,“当然知道,司马秋儿可是京城十大才女之一,兄妹俩真是天上日月。”

    刘夫人心中却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而她还未反应过来,就听那粗哑嗓音女子说开了。

    “那司马秋儿是个可怜的,虽是个才女,怎么就遇到了刘穆灵?两虎相遇必有一伤,还记得一年前乞巧节盛宴吧,刘穆灵将司马秋儿狠狠击败,可怜的司马小姐呦,那俏脸好像绣线似得,千种颜色。”说完,开始邪邪笑了起来,满是幸灾乐祸,哪有她口吻中的怜悯心疼?

    其他人也附和起来,“是啊,那一场太精彩了,京中百姓谁不记得司马小姐惨败那样儿?就算是忘了刘家小姐也会记得司马小姐,真是有趣,就不知何时能再看一下,哈哈。”更是尖酸刻薄。

    刘夫人倒吸了口气,这件事她想起来了……之前未想起,是自家女儿从来都不给其他闺秀留情面,只要是有才名的小姐,都是她的敌人。而她敌人多了,打败的敌人也多了,数都数不过来,别说她忘了司马小姐的事,恐怕连刘穆灵自己都忘了这件事吧。

    司马夫人狠狠一拍桌,女儿都是娘身上掉下的肉,她能不心疼?

    这种京中闺秀的争斗多了,她年轻时自然也参加,而秋儿确实在乞巧节因疏忽败给了刘穆灵,但在更多的场合却赢过刘穆灵,甚至秋儿赢的次数远远在刘穆灵之上。

    事实虽如此,但如今听到却气愤难当。

    刘夫人尴尬地笑了笑,而后道,“司马夫人,其实论才气,我们家灵儿真不如秋儿,孩子们争强好胜,记得有几次秋儿得胜,灵儿回家后不吃不喝的闹,更有一次直接跑到宫里,让她姐姐帮忙报仇呢,呵呵,你看这孩子。”拿着帕子,掩了嘴角笑着。

    司马夫人听见刘夫人的话,揪起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也宽了心。“是啊,孩子嘛。”想想刘穆灵跑到宫中找柔妃让其帮忙报仇,确实也很有喜感。

    但隔壁雅间那些人哪能放过刘穆灵和刘夫人,一边捧高刘穆灵,一边狠狠贬斥司马秋儿,骂得好不欢乐。

    好在司马夫人出身名门,有教养,否则非冲过去撕这些长舌妇的头发不可。自然,司马夫人对刘夫人也没什么好脸。

    刘夫人叫苦不堪,最后悔的事便是邀请司马夫人来游船。因若是在茶楼,大可以说几句话哄着离开,但这画舫一个时辰登岸一次,除有特殊情况乘小舟离开,便只能等下一次靠岸。

    而他们这种有身份的贵妇如何乘小舟?传出去怎么办?加之两人带了不少丫鬟嬷嬷,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小舟也根本乘不下。

    于是,刘夫人便只能请司马夫人到甲板上去,耳不闻为净。

    刘夫人好生建议,司马夫人冷哼一下便站起身来出了雅间向甲板上走,根本不顾刘夫人,无奈的刘夫人陪着好脸跟着。

    甲板上,没了那些专门刺人伤口挑拨离间的长舌妇,刘夫人终于可以开始声情并茂的演说,劝说司马夫人,捧高司马秋儿和司马秋白。哄了很长时间,司马夫人的面色才逐渐缓解,两人再次可以勉强交谈。

    同时,甲板的另一边,也站着这么两名中年妇人,一高一矮,只不过是易容后的。

    那身材娇小的妇人便是乔装后的金玉公主夏初萤,她斜眼撇了像哈巴狗哄人的刘夫人一眼,冷哼道,“为什么不让那些女子继续跟着,继续刺激司马夫人?”

    苏涟漪根本未瞧那些人一眼,剪剪秋水的双目远眺,欣赏静湖美景,“欲速则不达,有些事恰到好处才天衣无缝,若过了那个度,难免会画蛇添足,有了漏洞。”一边说着,一边手中把玩着一只青色的果子。

    初萤讨厌涟漪这老神在在,抢了她手中的果子便咬,“这么做真不过瘾……哎呦……”

    涟漪噗嗤一笑,“很酸是吗?”

    初萤酸得眼泪都要流了出来,“酸死我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果子是酸的?”

    涟漪一挑眉,“自然,若是甜的,早就入了我腹。”说着,眨了下眼气人。

    初萤想将那咬了一口的果子扔到湖里,却被涟漪夺了过来,迎着天际明媚的阳光,将那果子转了过来,只露完好无损的一面,“初萤,你看。”

    初萤瞪了她一眼,“看什么看?看一眼就觉得牙齿酸的发疼。”

    涟漪笑笑,继续道,“看,若表面完好无损,才让人无法察觉其内里,”说着,转了个圈,让初萤咬了一口的果子展现出来,“若有了缺口,便表露无遗。”

    初萤皱眉,“你想说什么。”

    涟漪纤长的手指一弹,那果子便顺着一道漂亮的抛物线抛落水中,“我不会轻意出手,一旦出手,便要置其死地!”

    夏初萤瞬间眉开眼笑,“难道你还有其他计划?快说来听听。”

    涟漪微笑,微微俯身,伏在初萤耳畔,将心中想法简短说了一些。只见初萤面露惊讶,用一种见鬼了的眼神看向涟漪,“涟漪,从前你在我心中无比善良正直,但今日才知,你真是满肚子坏水。”

    涟漪尴尬了下,她也不想这样,忍不住无奈的吐了口气,“我也……不想如此……”

    初萤非但没失望,却兴奋,“你早就应该如此了,从前你虽对抗命运,但都是用光明正大的手段。你知道吗,有时候对付小人,就要以牙还牙才过瘾。”

    涟漪轻轻耸了下肩,“就当你在安慰我吧。”说着,一双明眸目光复杂。

    “我是真心的,不是安慰你。”初萤更是兴致勃勃。

    一炷香之后,刘夫人终于将司马夫人哄的差不多,画舫也终于靠岸了,两人赶忙急匆匆的下了画舫。

    这画舫行,是刘夫人最喜欢的消遣路线之一,但如今,刘夫人真是不想再来了,最起码两年之内再没勇气来画舫游舟了,心中阴影深刻。

    ……

    刘府。

    刘夫人一入自己房间,便终于忍不住了。

    “去将灵儿给我叫来!”刘夫人在府内鲜少表露出如此气愤。

    一旁的刘夫人的心腹嬷嬷心中大叫不好,屏退了小丫鬟,自己亲自去二小姐的院子,一者是叫二小姐,二者则是提醒二小姐,夫人心情不好,也试着问问到底发生了何事,尽量帮两人排解。

    毕竟刘穆灵姐妹也是这些嬷嬷看大。

    可惜,刘穆灵哪知道自己母亲为何如此生气。

    刘穆灵忐忑地进了刘夫人的院子,入了房间。身子还未完全进去,便听到刘夫人厉声道,“跪下!”

    刘穆灵一头雾水,“母亲,到底何事?”

    “让你跪下!”刘夫人气坏了。

    刘穆灵只能跪下。

    刘夫人一下子冲了过来,“说,你……你和那张维,到底发生了不该发生之事没有?”雍容气质荡然无存,如同炸毛的母鸡一般。

    刘穆灵一下子懵了,猛地摇头,“母亲,女儿没有!女儿真的没有,女儿是处子之身,不信您可以让嬷嬷检查。”贞操之事十分严重,甚至会威胁生命,刘穆灵不敢疏忽。

    她虽幼稚骄纵,但脑子也算聪明,否则也不会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才名在外。一下子就猜到,想来母亲在外听说了什么。

    几年前,她确实和张维情投意合,但母亲千般阻拦,她最后也顺从了,不该发生了,从来没发生。

    刘夫人终于松了口气,浑身无力地瘫坐在一旁椅子上,喘着粗气。

    刘穆灵站起身来,到母亲身边,为其倒茶压惊,“母亲,您在外面到底发生何事了?您今日……”刘穆灵心中一颤,“不是约了司马夫人吗?难道……”

    刘夫人喝了茶,细细回味刚刚今日发生的一切,总觉得不对劲儿,这巧合也未免太巧合了吧。于是,便将这一日所发生得一切细细与刘穆灵说了。

    刘穆灵也大吃一惊,小脸吓得雪白,“母亲,这……这可怎么办?司马夫人她会不会听信了?老天爷,我怎么知道以后会要与司马家……不然也不会和司马秋儿争……母亲,怎么办?”

    刘穆灵虽还惦记着云飞峋,但也知道自己小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顺从了母亲。从前她也喜欢张维,母亲阻挠,她也认了,如今只是故事重演罢了。

    刘穆灵有自己的小心思,一方面对云飞峋不放弃希望,只要姐姐的计划成功,皇后弄死了苏涟漪,云飞峋自然是她的。另一方面,也将司马秋白做了个备用。若皇后一时半刻弄不死苏涟漪,她也就在司马秋白那里将就了,毕竟司马秋白也有名声,不会太过丢人。

    刘夫人逐渐冷静下来,深深吸了口气,“灵儿不怕,有母亲呢,只不过以后……要倍加小心了。”说完,将贴身嬷嬷唤了进来,让其准备了两份十分贵重的礼物送去司马府,一份送给司马夫人,另一份则是送给司马秋儿,以刘穆灵的名义送出。

    这件事办妥后,刘夫人又仔细吩咐了刘穆灵,近一段时间不许外出,唯恐被人抓了把柄,而刘穆灵也赶忙同意。

    刘穆灵拧了拧眉,“母亲,您说这一切,会不会是苏涟漪所为?”

    刘夫人想了一想,而后轻轻摇头,“我认为不会的,如今你父亲着手的人口普查正是苏涟漪的提出的计划,可以说两人如今是共事,而且我与司马夫人谈亲事,便撇清了你和云飞峋的关系,苏涟漪只会高兴,怎么会无事生非?”

    刘穆灵心虚了下——苏涟漪有嫌疑?自然是听说姐姐加害苏涟漪成功,虽不知姐姐用什么方法加害。

    难道苏涟漪发现了这件事?难道姐姐的行动败露?不可能!姐姐心思缜密,怎么会败露?

    刘夫人见到刘穆灵面色不对,心中一惊,双手狠狠抓住刘穆灵消瘦的双肩,“灵儿,你不会又去招惹了苏涟漪吧?你不是答应母亲再不去招惹那个女魔头吗?”

    刘穆灵赶忙否认,“母亲,我没有……没有……真没有……”那件事不能告诉母亲。

    刘夫人这才送了口气,放开了刘穆灵,“灵儿,记住,别去招惹苏涟漪,你我只是女子,但那苏涟漪甚至强过男子,别说我们不是她的对手,连你父亲此时都要仰仗她过活。她……不是你能招惹的。”

    刘穆灵顺从的点头,心中却燃起了怒火——凭什么?那苏涟漪凭什么?不就是有一堆歪点子吗?她凭什么这么唯我独尊?

    “好了,灵儿只要听母亲的话,大好姻缘母亲自然为你筹划,”刘夫人长长舒了口气,“下去吧,母亲累了。”

    刘穆灵掩住眼中的愤恨,声音更是乖巧,“那灵儿下去了,母亲早些休息,明早灵儿来为母亲请安。”

    刘夫人点了点头,无力地挥了挥手,“恩。”

    ……

    第二日,刘夫人怎么想都觉得是苏涟漪的诡计,派人在竹香楼和静湖查看,但哪还有那些守株待兔的女子身影?苏涟漪早就将那些女子遣散了。

    所谓,一计不可二用也。

    ……

    平淡的日子又过了两日,苏涟漪也忙里偷闲,就在这平淡的两日中,苏家的玉液酒正式上市。

    精致的瓷器、高档的包装,和每一盒附赠的说明书,这些都是之前秘密筹备的,上市这一日才展现在世人面前,这种整体包装,让人耳目一新。原本众人以为只有神仙方妆品才用如此包装,没想到玉液酒也是如此。

    从前不乏识货之人,即便未正式上市,也卖遍了五湖四海,甚至国外,但如今如此声势浩荡的造势和包装,更是将玉液酒推上了神坛。

    这一段时间,别说权贵,即便是小康家庭,谁要没个玉液酒,谁都不好意思出门开口,整个鸾国都在谈玉液酒,仿佛所有人一开口都满是那玉液酒香。

    这一次苏涟漪没搞什么饥饿营销,将玉液酒的产量最大化,而因为之前数月的积淀,苏家酒厂也不再是从前的小作坊或大作坊,也不再是一家酒厂一家分厂,而是包下了整个一个村子的土地。

    故此,那村子原本的名字逐渐被人忘却,被人命名了一个新名——玉液村。

    整个村的村民都是酒厂的工人,只要踏入玉液村半步,便能闻到酒糟味儿和浓郁的酒香。

    难道苏涟漪的志向就是大规模制酒、卖酒?不,若是如此,也许她便只是个普通鸾国人,甚至可以说是个古代人。她的眼光更长远,有朝一日,她会把握这国家的命脉、会把握这时代的命脉!

    但凡事不是一蹴而就,在条件尚未成熟之前,她有的是耐心,慢慢筹备、慢慢积淀。

    苏涟漪的生活很平淡充实,商部之事已平稳,只等最后到东邬城考察,人口普查也逐渐开始运行,每日都有资料传来,京城有大批人汇总统计,皇上也十分高兴,日日都要开查看这些汇总资料。

    苏涟漪能看出年轻皇上有一番大作为的**,不免为之感动,国家进步、时代发展,正是需要这种敢大刀阔斧改革之人,何况皇上对她的信任。

    原本她是不在乎的,但后来每一次看皇上对她的提议十分重视,也有了一种成就感,有了一种被人认同之感。

    如果说之前她的提议都是信手拈来没什么考究,随便说些新鲜玩意、勾画出一幅蓝图忽悠皇上,那如今她的提议都开始重新研究起来,不说对皇上负责,首先要对百姓们负责。

    这些是公事,白日里忙的,而晚上,她则是直接住在了公主府,陪伴初萤,与熙瞳玩耍。

    初萤自从上一次和她提过云飞扬之事,便不再提,即便是她故意挑起话题,初萤都不动声色的岔开。

    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苏涟漪也不是什么清官,更不是管家务事最拿手的村妇女主任,于是便只能作罢。两人到底会如何,是两人的缘分,只能如此安慰自己罢。

    只有一件事美中不足,便是云飞峋。

    这么一算,云飞峋已“出差”了十天。除了第三天来了一封信,就再了无音信,等的苏涟漪心中焦急。

    为何说心中焦急?开玩笑,以她高贵冷艳著称的苏涟漪怎么能表现出来思念男人?如果不是晚上某人口中念念有词的摔枕头,没人会以为苏涟漪正暗暗和骠骑将军云飞峋憋着气。

    而此时,这家书为何未发京城,也只有云飞峋自己知晓了。

    ……

    这一日,天气大好,燥热,就如同某人烦躁闷热的心。

    自从那一日刘夫人叮嘱刘穆灵不可外出后,刘穆灵便真的没外出——装给自己母亲看的。

    刘穆灵是个聪明人,自然知晓如何做能让母亲开心,如何做能当个乖乖女。只要刘夫人在府中,她就安安静静在自己院子绣花、习字、看书、弹琴,那知书达理的模样,让刘夫人欣慰不已。

    这一日,有人约刘夫人去眯上香祈福,原本刘夫人打算带着刘穆灵一起去的,但后者却说前一日看书晚了,第二日疲惫不想动,刘夫人便好生安慰她休息,自己则早早出了府,赶往山上。

    刘夫人前脚刚走,刘穆灵则是派人将消息传入宫中,就说姐姐想妹妹了,接妹妹入宫相陪。

    柔妃接到消息后,无奈笑骂这鬼机灵,而后便遣了宫女前去接刘穆灵,就这样,刘穆灵“只能”入宫陪伴姐姐,那叫一个乖巧。

    宫内。

    刘穆灵见到了姐姐后,便赶忙大吐苦水,将这几日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讲给刘穆柔听,后者还是一派温柔,一边认真倾听,一边双眼闪烁。

    刘穆灵紧张,双手抓着自己姐姐,“姐,你说会不会是苏涟漪发现了什么?怎么会有如此巧合?”

    刘穆柔沉声道,“我做的天衣无缝,无人发现……而且后宫风平浪静,今日早晨,我才去给皇后请安,也未发觉她有什么不妥。”

    刘穆灵摇头,“姐,我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心虚,你到底对苏涟漪做了什么?”

    刘穆柔笑着,伸手轻轻抚摸自己妹妹的面颊,“你心思单纯又是未婚女子,有些东西你不方便知晓。”想到将苍鸿子姑姑私密送给她的药物用掉,她就懊恼不已。真是活活便宜了皇后!

    不过转念一想皇后得知皇上对苏涟漪动情之事,又觉得这药用的值。

    想到苏涟漪,刘穆柔心中就充满反感恨意。

    刘穆灵还是放心不下,“姐,要不然……我们告诉母亲?让母亲帮……”

    刘穆柔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自己妹妹一眼,“这件事知道的越多,越是不妥。”心中暗暗却想,那件事难道真是巧合?为何她脑海中不停浮现苏涟漪的身影,挥之不去?

    ------题外话------

    写了整整一天,好久没这么过瘾了,恢复了一个半月,再一次和妹子们道歉,也对守候的妹子们表示感谢。

    这个月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203,摔得更狠(又是万更)

    刘穆灵趁着自己母亲去山上烧香之时跑来宫中和姐姐哭诉,而柔妃也提起了警惕,难道这真是苏涟漪所为?

    难道皇后对苏涟漪动手了?却未听说。

    难道苏涟漪知晓了皇后随后到了御书房?若真是如此,刘穆柔就必须要忌惮其警惕性。

    难道这药物泄露?但苍鸿子姑姑说,这药无色无味根本不会被人察觉,加之,这药根本未向外界公开,除了送出十份,就无人知晓了。

    十份!?

    刘穆柔突然惊住了——十份!也就是说,苍鸿子姑姑能得到药,其他人也会得到,只要那人与苏涟漪有瓜葛,保不准苏涟漪便顺藤摸瓜……不对,她这是自己在做贼心虚,哪有那么巧合之事?当时药量控制得很好,若事先不知,鲜少会有人以为自己中了药的。

    不说别人,她曾旁敲侧击皇后多次,皇后至今都不知自己中药。

    她乱了……整个脑子乱了,越想越怕,好像苏涟漪就在她身后看着她一般。

    “姐姐,您怎么了?”刘穆灵见刘穆柔的面色有些不好,担心地轻声问道。

    刘穆柔泛起了温柔的微笑,“没什么,今日太过燥热,也许有些中暑吧。”神态瞬间自然,声音柔和得如同微风一般。只不过将双手不着痕迹的缩回了长长云袖之中,因那双手比冬日的冰块还凉上几分。

    刘穆灵对自己姐姐从无防备,便没多想,“这夏天就是热,姐姐可让宫人煮些绿豆汤,或姐姐不喜欢宫中的,回头我让我们府上厨子煮,我明儿给你送来。”满是关切。

    刘穆柔心中温暖,喜欢这贴心的妹妹,忍不住伸手轻轻拍了拍刘穆灵的头顶,“灵儿,姐姐今日不舒服,就不和你多聊了,你快快回去,省的母亲担心。”

    刘穆灵有些不甘心,今日来宫中是想得到答案的,本以为万能的姐姐能解她的疑惑,没想到话刚说完姐姐就赶她出宫。无奈,只能离开,回刘府自己装乖乖女去。

    刘穆灵走了,临走还叮嘱了宫女去准备绿豆汤,不大一会,便有宫女将刚煮好又冰好的绿豆汤端了来,刘穆柔也顺势喝了几口。

    室内一片死寂,过了半晌,突然一声清脆响音,刘穆柔将那盛着绿豆汤的碗放在了桌上。“来人,为本宫梳妆,准备去金阙宫。”她要再去一趟,说是心虚也好,说是不自信也罢,再去皇后那里探探虚实,以安心。

    ……

    两个时辰后,金阙宫。

    行了宫礼后,柔妃又带着贴身宫女们离开,吊着的心总算是平稳落下,嘴角的笑容真诚了许多。

    而宫内的皇后崔澜馨,在柔妃离开的瞬间,雍容华贵的笑容逐渐淡了,双眼若有所思。

    一旁贴身嬷嬷姓品,是崔澜馨的乳母,看着崔澜馨长大又随之入宫,可以说是崔澜馨的第一心腹。

    品嬷嬷年纪四十上下,身材不胖不瘦,双目敏锐,浑身透露着一股干练劲儿。她发现崔澜馨的表情严肃,便将其他宫女遣散,将房门关上,只留下她与崔澜馨两人。

    “嬷嬷,你觉得今日的柔妃,怪吗?”崔澜馨微微回过头,看着此时已空,但刚刚还坐着柔妃的椅子,道。语调有一些怪异。

    品嬷嬷点头,“怪,很怪。”

    崔澜馨微微扬眉一下,原本以为是她自己的错觉,“那嬷嬷你说,怪在何处?”

    品嬷嬷道,“首先是行为怪。柔妃早起已来请安一次,请安后又陪着娘娘聊了好一会才离开,现在借着送一幅绣品又来一趟,若真是按她所说的,这绣品是早起忘了带了,如今送来,那为何又拉着娘娘聊了好半天?”

    崔澜馨勾唇,“是啊,欲盖弥彰。”

    品嬷嬷道,“奴婢觉得,这柔妃来是套话的。”

    崔澜馨冷笑了声,“本宫岂是被人说套就套?”

    皇后哪能想到,她自认什么都未说,但柔妃已得到了答案。

    品嬷嬷道,“皇后娘娘心思七窍玲珑自是不说,只是平日这柔妃举止得当,今日怎么如此冒失?不管柔妃所来到底为何事,有一点却可肯定——这件事对柔妃来说极为重要。”

    崔澜馨眯起了眼,细细思索刚刚两人的对话。山南海北的乱扯一通,哪能找到什么线索?从前便知这柔妃不是个省油的灯,如今更是觉得其滑的很,整个对话连个人名都未提,到底线索在哪?

    品嬷嬷道,“娘娘,奴婢有个猜测。”

    “你说。”崔澜馨道,品嬷嬷心思缜密,加之其上了年纪有些见识,她很重视品嬷嬷的话。

    “刚刚柔妃说,今日天气燥热心神不宁,又问了娘娘身体如何,心情如何,是否也有过莫名燥热,会不会是这件事?”品嬷嬷道。若在宫外,如此问候不会引起人疑问,但问题是这是宫内,何况柔妃拐弯抹角的问了三次。

    “莫名燥热?”不知为何,皇后猛然想起了在御书房中的一切,那种羞辱与愤怒重新燃烧!

    苏涟漪!

    这个名字就如同一根火辣辣的刺,横插在崔澜馨的心中,让她疼痛难忍,“难道柔妃她听说了什么?为何一再询问本宫身体情况?”

    品嬷嬷见状,赶忙去安慰,“娘娘,也有可能是我们想多了,平日里嫔妃们为娘娘问安,也少不得要问,娘娘您别多想了。”这么说,为了让皇后安心。

    崔澜馨长长吸一口气,她曾一次次告诫自己,不能轻易与苏涟漪为敌,但如今看来,她根本忍不下这口气,就算不弄死苏涟漪,也要让她好看,否则难解心头之恨!

    ……

    夜晚,随着太阳的落下,终于结束了一整日的炎热,吹过的风中有了一丝名为凉爽之物。

    公主府,搬来小住的苏涟漪与夏初萤两人用了晚膳,将逐渐调皮的云熙瞳哄去睡觉后,两人便在花园小凉亭中乘凉赏景。

    凉亭四周有下人们细心燃放的艾草,花丁有特意搬来了一些香气可驱虫的艾花围在凉亭周围,于是在凉亭中人只能闻到清新艾香与花香,鲜少被蚊虫骚扰,很是惬意。

    “今日柔妃去找皇后了。”初萤一边说着,一边捏了水果入口。从前是参与其中与女子们你死我活,如今是隔岸观火看大戏热闹,倍感兴趣。

    涟漪没用水果,而是喝了清茶,“那件事将刘氏母女吓怕了,刘穆灵自然会去宫中和刘穆柔说,刘穆柔就急了,这人一旦是着了急,就慌张没了分寸,做了平日根本不会去做的事。”

    初萤呵呵笑了两声,“你在给她们下套,一步一个套,每一个套不会让她们死,但却让她们越陷越深,涟漪,我真是迫不及待想看看结尾会是如何,太期待了。”

    涟漪也放下茶碗,陪着初萤吃了一颗水果,“好饭不怕晚,好戏也是如此,慢慢看吧,有他们刘家好受的。”虽然口中放着狠话,但单看其面容却无丝毫狠毒,云淡风轻。

    “哦,对了,”初萤想起了什么,孩子气的舔了下自己手指上的果汁,“飞峋给你来信了吗?”

    噗嗤——

    苏涟漪失手将一颗饱满的葡萄粒捏得粉碎,刚刚那云淡风轻哪还有?眼中渗了杀气。

    初萤嘴角不自然的抽了一抽,埋怨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呵呵……呵呵……”开始想办法挽救,“那个……就是吧……涟漪你有所不知,出皇差都忙得很,还有就是……就是……哦对了,是律法规定皇差期间不许写家书,对,就是这么回事。”——云飞峋,我夏初萤只能帮你到这了,剩下的你就自求多福吧。

    涟漪斜眼看向初萤,一双明眸此时弯成了一个危险的弧度,“若是如此,那为何他出差两日时给我写了一封信,难道他不知这条例?若是不知,那为何随后就未写家书?”

    初萤干咳两下,“这个……可能是他起初不知,而后得知了,恩恩,应该如此。”

    涟漪淡然地扔掉手中那捏烂的葡萄粒,优雅地掏出帕子擦了擦手上汁液,“初萤,我知你是好心安慰我,但下回也想一些靠谱的理由好吗?律法如何规定,律例写得清楚,我身为朝廷命官能不去读律法?再说,出差不许写家书,制定这条规定之人,也实在脑残得很。”

    初萤尴尬,“好吧,我不说了。那个……涟漪你别生气,男人都是粗心的。”

    苏涟漪又捏起了一颗葡萄,笑盈盈的,“放心,我不生气。”说完,那葡萄又被碎尸,其状岂是用一残暴可形容?

    初萤——“呵呵。”

    涟漪暗暗吸了口气,微笑开来,就如同此时穿过凉亭的微风,就如同此时在天际闪烁的繁星,就如同在星光之下幽幽绽放的昙花。

    用帕子擦干净手上的果汁,淡笑着拿起一颗葡萄,但那两根纤纤玉指几不可见的颤抖,紧接着——啪、果汁四溅。

    初萤——“呵呵。”

    涟漪硬装的淡然僵在了脸上,深吸一口气,“我就不信,我还捏不起一颗葡萄。”说着,又去拿葡萄,结果很显然,惨不忍睹。

    初萤叹气,“生气就生气,为什么非要装作不气?”

    “当然要装,”涟漪将那葡萄扔了,“他出门在外把我忘了,我还天天惦记着他,这公平吗?这么上杆子的女子真丢人。”

    初萤惊讶,“男子在外,妻子惦记,有什么不对?”家家如此。

    涟漪无奈地瞪了初萤一眼,“你们追求之事,我不追求;我要追求之事,也许你们想都不敢想。”你们,指的是古代女子。

    初萤了然,伸手拿葡萄剥皮,“这么长时间相处,我能不知你?你求的不多,只是公平二字。男女平等,夫妻平等,仅此而已。”说完,温柔将剥皮的葡萄塞到涟漪口中。

    想了一下,初萤又道,“我羡慕你的自信和洒脱,我虽处高位却根本未达你半分,我一直在努力学习,但其结果……唉……”叹气,“也许,你苏涟漪是这世间唯一罢。”

    涟漪内心知晓,初萤虽自从上次说起云飞扬之事便不再提,但心中却一直矛盾挣扎。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涟漪道。

    初萤知晓她的意思,笑了一笑,“谢谢了,但这件事,最终做决定的,只能是我自己。”

    涟漪点了点头,“时辰不早了,我们休息吧。”

    “好。”初萤顺从地站起身,两人便在一旁丫鬟们的伺候下,离开了凉亭,回了屋子休息。

    我是内,穿着特质断袖睡衣的苏涟漪盘腿坐在床上,满脑子又是某个面瘫冷漠的家伙那丑陋的嘴脸。可怜的枕头,已被苏涟漪百般蹂躏,早成了某人的替罪羊。

    在鸾国的枕头分两种,一种与中国古代的硬枕想类似,有钱人家用玉质做枕,一般人家用瓷制,穷苦人家直接捡块形状大小吻合的石头将就。

    另一种则是软枕,大半女子用软枕,其内填充着破布,而苏涟漪的枕头内是棉花。

    涟漪深深吸了口气,“不行,你是苏涟漪,不许做这种掉价又幼稚的行为。”在她的想象里,这种用枕头撒气的行为完全是小女生的做法。但……

    下一瞬间,她已将那可怜的枕头抓起各种摔,“云飞峋,你这个二货!你这个木头!你这大脑缺弦的!”

    “哗啦——”一声响。

    涟漪的动作定住了,原来是那枕头被床边专门勾床帐的金属钩子勾住,而在她拉扯之下,那枕头被活生生撕开一道,雪白棉花露出。

    苏涟漪——“……”

    将那枕头从金属钩上小心卸了下来,而后将露出的棉花向内塞了一塞,反扣,之后若无其事地枕上,盖被,睡觉,一切都未发生过,一切正常,一觉到天明。

    ……

    同一时间,鸾国边境某处。

    夜黑风高,风吹虫鸣,鸦声连连。

    在众民居之中,一间毫不起眼的宅子隐在其中。那宅子不大,外表看来十分普通,但若是看了其内摆设,却十分考究。

    院中安静,除了几名门丁守在院内,其他人都在屋内睡了去。无人发现,在院墙之上,有五人穿着夜行衣在墙上,与黑暗融为一体。

    “首领,今夜是否行动?”声音略低,听声音便知主人严肃,对其口中的首领,十分恭敬。

    被其称为首领之人,处在正中央。同样一身黑夜,但蒙住口鼻的黑布边缘,隐约可见一丝金属闪光——那人带着银质面具,只不过面具上下都被黑布掩盖。

    黑帽黑布之内,银色面具之下,一双深邃眼眸盯着院内一举一动,其锋芒如鹰。

    包括问话之人,其他四人都屏住呼吸,只等为首之人下令。

    别看他们只有五人,但这五人足以悄然无息血洗百口之门。影魂是鸾国皇帝手下的精英杀手组织,而他们五人——影魂首领、东南西北四杀,更是精英中的精英。

    也许在光天化日下无法做到以一敌十,但在夜幕的掩盖下足以以一敌千!

    他们是属于夜色之人,杀人机器。

    云飞峋习惯性屏着呼吸,透过银色面色审视这宅子。

    这一次他的任务,明着是巡视三营,做常规工作。但暗里却是借助三营找寻逃亡在外的二皇子一党,杀之,不留活口一个。

    整整十五日,耗费了无数心血,调动了无数线索,终于在这平静的小城找到二皇子与其妃子子嗣,他们用了一日一夜的调查得知,这宅子只有明处的这些防守而无过多暗卫,行动,他们五人足矣。

    而二皇子并未布置严密防卫只有三种可能——一是黔驴技穷、二是空城计、三是另有埋伏。

    这些,除了云飞峋外,其他四人也都想到,四人屏住呼吸,等待首领的一声令下。

    黑布之下,云飞峋那双冰唇微启,“撤。”

    刚刚问话那人愣了下,“首领,您是说……”

    “撤。”说着,不等其他人反应,云飞峋已如同夜幕中一只黑鸟,悄然无息消失在墙体之上。

    那四人对视一眼,而后眼神恢复坚定,也跟着首领离去。

    一家不起眼客栈。

    几人并未从正门而入,而是在夜色的掩盖下,几个纵身,借助超常的臂力和技巧翻上了客栈三楼。一间房间窗子微敞,几人前后从窗子翻入。

    少顷。

    几人先后扯下面上黑布,刚刚询问首领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御史崔鹏毅。“首领,虽影魂应无条件服从命令,但属下依然想问,为何今日不行动。”

    其他三人虽未说话,但是其实心中也是如此想。别说那院子无人防备,即便是有,以他们五人之力足以杀光这院中所有人。只因,这院中之人比他们影魂更见不得光!

    二皇子等人不敢声张,因一旦身份暴露,便不是暗杀这般简单。

    云飞峋摘下面上黑布后,神色未变,没因下属无朗问而发怒,声音冰冷平淡。“这是饵,此时虽可确认皇妃世子的身份,但二皇子本尊却一直遮遮掩掩,我们根本无法确认那人到底是不是二皇子。”

    崔鹏毅问,“饵?您是说,二皇子以亲人为饵,引我们现身,而后诛灭我们?”

    在场所有人都未因这推论而惊讶丝毫,这些官场之人便是如此,阴险狡诈面善心黑,为了自己的活路出卖妻与子不足以引人震惊。

    崔鹏毅刚说完,便发现了自己的矛盾所在,“但我们只是杀手,即便我们死了,皇上还会下一批杀手来,下一次二皇子又能拿谁做饵?”

    云飞峋道,“他的目的并非杀了我们,而是让我们亲手杀了皇妃世子以及他的替身。只要我们将其死讯带到京城,追杀结束,二皇子便可高枕无忧。”

    这一次,其他四人略带惊讶,“首领,您何出此言?”

    云飞峋继续道,“首先,这周围未见七皇子。”

    四人了然。二皇子文韬武略较之七皇子根本不值一提,而后可与大皇子、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一较高下,全因自己这亲弟弟的支持,如今若二皇子若非有诈,真想活下去,根本不会离开自己七弟。

    云飞峋见四名手下领悟其意,便继续道,“你们定然会疑惑,我们行动杀了二皇子,便会割其首级来回禀皇上,其计定然揭穿是吧?”

    崔鹏毅等人点头。

    飞峋继续道,“但若他们烧死在我们面前呢?你们可注意到房屋周围的水缸?”

    四人道,“注意到了。”

    “那是油。”云飞峋道。

    四人惊讶,“首领,您怎么知晓那是油?”若是水缸,确实也多了一些,但这宅子的设置都与宫中差不多,宫中每个院子正中都有水池,白日里有荷花鱼游观赏之用,一旦起火便有灭火之用。

    他们起初都以为这些水缸用来防备火灾,谁也没想到是油。

    云飞峋神色还是那般,“闻到的。”好像说一件稀松平常之事。

    众人惊讶,“闻?”他们潜伏墙上,离那水缸少说有两丈,别说里面是油,就算是鲜花,也根本闻不到。

    但云飞峋就是能闻到。他天生体力、速度都远超常人,视觉与嗅觉更是如此,皇上正是发现了他的这些异处,几年前才软硬兼施的让其加入影魂,成为首领。

    这件事鲜少人知晓,即便是父亲与兄长也不知,算上一算,普天之下只有两人知——皇上和苏涟漪。

    他与涟漪两人坦诚相对,涟漪告诉他,她是借尸还魂;而他则是告诉涟漪,他与常人不同之处。

    他厌恶自己的能力,但涟漪曾说过——上苍在关闭一人的房门同时,为其开启了一扇窗。其意便是,上苍是公平的,他容貌虽丑陋但能力却超常。

    当时的他,厌恶自己的容貌,更厌恶自己这能力。但被苏涟漪这一说,却好像是上天给他的恩赐一般,非但不再厌恶,还有些欣喜在其中。

    涟漪……真是会安慰人,别说当时他十分感动,如今不知多少次回忆开来,还是觉得胸口暖暖。

    “首领?”一旁崔鹏毅小心翼翼地轻声呼唤。不是他想催促,实在是四人已等了很长时间,首领这么严谨的人怎么在分析敌情如此紧张之时……溜号。

    没错,首领就是在溜号!不知首领想到了什么,从来冰冷抿紧的嘴角竟稍微动了动,若不是崔鹏毅出声提升,四人公认——首领绝对要笑出来。

    四人心知肚明,能让首领笑出来,不是女人,还是女人。定然是涟漪郡主。

    云飞峋忍不住有些窘迫,赶忙调整了情绪,继续道,“此时能跟着二皇子的都是心腹,那些门丁防不住我们,但足以在我们杀入屋子之时点燃油缸,他们不会要我们的命,而是让我们成为见证人——亲手杀了皇妃世子后,亲眼目睹二皇子活活烧死,这才是他的目的。”

    又有一人忍不住道,“首领大人请恕罪,但今日您既已解属下们之惑,属下也有一个疑问。”

    “说。”飞峋平淡道。

    那人第一次提出质疑,声音有些颤抖。“首领大人,您所说的一切都是您的推论,并无更具体证据指向这个结论,若您推论有错,怎么办?”

    飞峋淡淡笑了下,“判断正如行军打仗坐镇帐中,一些靠的是将领高超的推理能力、一些靠的是将领的丰富经验,还有一些则是靠将领的直觉,换句话说就是运气。敌我形势瞬息万变,若要将一切证据找出,多半会耽误了时机,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如此解释,你可明白?”

    那人十分感动,影魂中,命令便是一切,上级令下级立刻自刎,后者决不允许询问其原因,没想到,首领竟能回答。

    此时此刻,众人非但不会轻视首领,反倒是更为尊重。

    这一情景若发生在几年前,云飞峋绝不会浪费口舌解释一切,但如今,他已被某人改变。

    见属下已没了疑问,飞峋便道,“我们如今能确认皇妃世子们的身份,但却无法确实二皇子是真是假,未来任务便是辨别宅子中二皇子身份的真伪,若是真,便行动;若是伪,便要找到其真身。不行动则以,一旦行动,定要斩草除根、不留任何后患。”

    “是。”四人跪地听命,而后便陆续离开了房间,其方式自然不会被外人发觉。

    云飞峋换下了夜行衣,摘下了银质面具,清水涤洗后的容颜带着少年的青涩和成年人的沉稳,容貌虽不算十分俊美却别有一种独特的魅力。

    他走到了窗边,当时之所以选择这件靠西厢房便是因从窗子可看向西侧。西,京城的方向。

    涟漪,我每日想念,不知你是否也想念我。

    ……

    金阙宫,皇后愤怒!

    苏涟漪之事还未彻底解决,竟又出新事——皇上这几日连宠柔妃!岂有此理!

    身在不同位置,其立场不同,思想也是不同。

    就柔妃来说,尚书家与苏涟漪新仇旧恨,而她本身为妃子而非皇后,既然不能得到独宠,短时间也无望攀上皇后之位,她所希望的便是固守已有领地,不再允许皇上有新鲜血液注入。

    也就是说,皇上雨露均沾,她虽暂时无优势却也无劣势,在这基础上博得圣宠比较容易。但相反,若有个女人突然出现打破了这局势,她连那优势也便没了。

    所以,柔妃眼中可容皇后、珍妃等等,却容不得苏涟漪。

    但皇后却不是如此想。她已是六宫之主,在她看来,苏涟漪确实需要防备,但更重要的是不可后院失火。

    苏涟漪没那么容易入宫,无论是因云家还是满朝文武或是天下舆论,别说皇上惦念苏涟漪,即便是偷偷宠爱一两回,又能如何?威胁不到她的地位。

    但后宫这些嫔妃们却非如此,更何况皇上无子嗣。

    皇后曾请过名医,名医曾说,他听闻绝世高人说过,越是如此雨露均沾越是无法有子嗣,相反若是独宠,其怀子的几率便大上许多。

    皇后深信不疑!

    皇后做梦都不会想到,那名医口中的“绝世高人”不是别人,正是苏涟漪。当然,这些又是后话。

    如今,皇上这雨露均沾的格局竟被打破,柔妃竟逐渐得到宠爱,皇上已连续三夜留宿在柔妃那里,怎能不急?

    别说皇后着急,整个后宫都议论纷纷,当然,是暗地里议论。

    皇后真急了,真怒了,她第一次对一妃子产生如此大的敌意,她发誓,定要将刘穆柔那个狐狸精伪善的面目撕破,让每一人都来看看柔妃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

    日子,又过了两天。宫中看似平静,其实血雨腥风只是在暗处罢了。

    这两日,皇后的战果丰盛,将柔妃布置在各处的眼线一一挖出,其中,竟有御书房的眼线。这让皇后大吃一惊,又后背发凉!

    在少女时期,刘穆柔与刘穆灵两人便以姐妹才气闻名京城,刘穆灵骄纵跋扈自不用提,刘穆柔却是个老谋深算的角色。平日里永远温柔似水,其实心思深沉。

    不说别的,就说这么多眼线,一名小小的妃子为何要培植如此多眼线?其目的自然是为攀高位!

    崔澜馨心惊于柔妃的野心,也佩服其耐心。

    那为何柔妃精心埋下的眼线在两日之内被皇后一一发现,难道都是偶然?对,最起码表面是偶然,而实际则有某两人在推波助澜——苏涟漪和夏初萤。

    ……

    公主府,两名隔岸观火看热闹的女子一边乘凉看星星,一边闲聊说着风凉话。

    “涟漪你说,崔澜馨要是知晓挖出刘穆柔眼线的是我们,会不会对我们表示感谢啊?我真想去邀功一番。”初萤声音甜美,好似一名懵懂少女,其实说出的话若是被事主听见非气得口吐鲜血。

    涟漪在躺椅上半卧,“你何时想去讨好皇后了?说吧,你又看上什么了?”

    初萤嘻嘻一笑,“生我者父母,知我着涟漪。几年前从外域进贡来一对璀色珠子,后父皇命人制成了一对耳坠送给了母后,我很喜欢,母后不肯给我却送给皇兄,而皇兄竟将那耳坠作为聘礼之一送给了崔澜馨,哼。”

    涟漪轻笑,“何为璀色?”

    初萤一下子坐起来,想到那对耳坠就心痒痒。“那珠子可怪,在不同方位用不同光线,那珠子的色泽也不尽相同,你说奇不?”

    涟漪微微皱眉,“能再详细说说吗?最好举个例子,这样我听起来也贴切些。”

    初萤仔细想了下,“就好像猫的眼睛似得。”

    涟漪“哦”了一下,而后问,“是不是觉得那石头中央有个亮点,无论如何换角度,中间那亮点都闪闪发亮?”

    “对呀对呀,涟漪你知道璀石?”初萤惊喜,冲上涟漪的躺椅上。

    涟漪哭笑不得,初萤说的搞不好是猫眼石,在现代不是什么稀罕物,也许鸾国不多见。“恩,以前确实见过,若以后再遇到,定会帮你弄来。”

    “涟漪你太好了。”初萤扑倒涟漪身上,弄得苏涟漪花容失色,生怕将着梨木躺椅弄塌,两人摔伤。好说歹说,才将初萤劝了过去。

    初萤慢慢收回了狂喜,恢复了冷静,道,“涟漪,现在刘穆柔那贱人定然如同惊弓之鸟吧,会不会跑去和皇后示好求饶?”

    涟漪笑了一笑,“我不会给她机会的。”

    初萤一挑眉,“哦?此话怎讲?”

    涟漪躺平,看着天上美丽的点点繁星,“若柔妃现在慌张去求饶,岂不是证明她埋如此多的眼线是别有用心?若我没猜错,这几日柔妃应该是辣气壮,等皇后的火气消下一些,事态平稳,她再去金阙宫口绽莲花,说眼线为自保,人人都埋,只不过她的多了一些罢了。”

    初萤一惊,“那怎么办?”

    涟漪笑着伸手碰碰初萤的头,“我说过,不会给她机会的,知道我为何要挖她的眼线吗?”

    初萤皱眉,“难道不是因为你怕自己行动被监视?”

    涟漪噗嗤笑了,“自然不是,我挖她眼线是为了让其腹背受敌,将她压到最低。当到最低点时,我会将她高高捧起,飞入天际。当一个人从低谷猛然高处时,往往迷失自我,没了狼。”

    初萤笑盈盈的听着,此时真想把苏涟漪也弄进宫当个妃子,那样的话,后宫一定更热闹。

    涟漪看着苍穹,淡淡道,“她今日飞得越高,到时摔得便越狠,这样才能讲她一击毙命。”

    初萤忍不住又问,“那你想如何捧她?”

    苏涟漪将视线从美丽的星光上转移到初萤娇媚的面容上,而后神秘一笑,“就不告诉你。”

    ------题外话------

    标题喊着万更,其实不是万更,不是骗人,妹子们听丫头解释。

    今日坐长途车刚到家,时间实在不够了,还有一千字未写完,今日先发这些,一千多字是欠着的,明天在本章末尾处接上,是赠送给大家的,不另外收费。

    明日也是万更。

    断更这么久,没想到万更第一天就有妹子送月票,太感谢了!也太内疚了!

    不知说什么是好,之前确实状态不佳,如今恢复。我会用努力回报你们的月票的。

    谢谢!

    明天见。

204,涟漪震惊皇帝(正式恢复日万更)

    有喜!?

    这一消息如同惊雷,在整个柔芷宫炸开,就连躺在床上的柔妃也被震惊住,顿时觉得视线模糊。

    有喜……有喜……她有孕了?

    宫女们因太过兴奋,甚至忘了宫中礼仪,炸了锅一般欢呼,而平日里为人严格苛刻的嬷嬷也都生不起气来,忍着笑告诫,“小声些,娘娘还在休息。”宫女们这才收敛。

    太医开了安胎补身子的药方后,有柔芷宫的宫女取药煎药,而嬷嬷也取了银子送给太医,又命人送太医和御药房的太监离开。

    同时,嬷嬷自然也是要吩咐人去御书房将此等大喜事禀告给皇上的,柔芷宫就差张灯结彩了,甚至比新年还要热闹。

    与外面的热闹不同,刘穆柔的房间却一片安静,除了嬷嬷留下的两名宫女守着,其他人都出了去,人人都以为柔妃还在昏睡,其实她已经醒来许久。

    此时此刻,刘穆柔觉得自己在梦中,毫无现实感,幸福来得太突然,几天前还在筹划步步为营,但却突然得到皇上的独宠,如今又有了身孕。如果这是梦,便永不想从梦中醒来。

    “来人。”柔妃突然起身,声音比平日里更加柔媚。

    一旁立刻有宫女前来,“娘娘,您醒了?”

    柔妃心情大好,“帮本宫梳洗打扮。”

    正在这时,嬷嬷入内,见“昏迷许久”的柔妃刚醒来就要打扮,吓了一跳,但还是喜悦难掩地跪下,“恭喜娘娘,刚刚钱太医来,说是娘娘有喜了。”

    柔妃笑容更是甜美,“本宫已知晓了,起来吧,今日柔芷宫上下都有重赏。为本宫梳洗吧。”

    嬷嬷忍不住埋怨,“娘娘,您刚刚醒来身体还弱,多躺一会休息下,一会皇上来了该心疼了。”

    柔妃低头看着宫女为其穿鞋,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嬷嬷你未与男子深入接触,也许不知。子嗣虽重要,但女人若想单凭用子嗣拉住男人的心,也实在幼稚可笑,什么才气修养都是用来自欺欺人的,只有容貌才是吸引男人的唯一利器。”说完,宫女为其穿好了鞋,柔妃则是站起身来,款款向梳妆镜而去,那身姿优美、赏心悦目。

    嬷嬷心领神会,“娘娘真知灼见,奴婢受教了。”随后,便吩咐宫女们为其梳妆。

    消息传到了御书房,皇上震惊,立刻放下了手中之事前来柔芷宫。

    柔妃有孕的消息如同插了翅膀一般,在宫内传来,本来酒不忿的嫔妃们此时更是心如死灰。金阙宫中,皇后气得浑身发抖,怕什么来什么,这几日她刚刚开始对柔妃施压,那柔妃明里暗里表示定会收敛,谁想到竟突然有孕!

    皇上长子不是皇后所出,真是个笑话。

    皇后发现自己从前真是可笑,非和那苏涟漪过不去,树立了个假想敌却忽略了身旁真正的劲敌!现在即便是悔恨又能如何?为时已晚。

    不行,她绝不允许那孩子生出来!

    此时此刻,苏涟漪的危机彻底解除,没人再去认为苏涟漪是什么绊脚石。

    ……

    傍晚。

    公主府。

    “涟漪,大事不好了!”

    苏涟漪刚从商部归来,下了马车迈入公主府大门,便见如同小蝴蝶一般的夏初萤冲了出来,一把拽住涟漪的手腕,小脸惨白。

    涟漪一惊,“熙瞳出什么事了?”厉声问。

    初萤摇头,“不是熙瞳,是宫中。”刚说完这句话,便怕隔墙有耳,将苏涟漪拽到了自己院子中,入了屋,关了门,这才肯继续道。“刚刚母后传来消息,说宫中发生大事了,有妃子有孕了。”

    苏涟漪一听,刚刚那慌张神色便平缓下来,轻轻挣脱初萤的手,跑去倒杯水给自己喝,“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呢,后妃们身体健康,皇上也年轻力壮,后宫有喜岂不正常?”虽这么说着,但那双眼眯着了个月牙,邪邪地笑着。

    初萤因太过着急,没发现苏涟漪的异样,在房间走来走去,“老天真是瞎眼,哪个后妃有孕不行,为何非要柔妃有孕?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样柔妃更难对付了,涟漪……”看了一眼笑眯眯喝茶的苏涟漪,初萤满脸的恨铁不成钢,一把将苏涟漪手中茶碗夺下,“你……你长点心吧。”

    “噗嗤——”苏涟漪终于没忍住笑喷了,从前自己以为夏初萤是可怜的小寡妇时,为其灌输了不少现代思想和词汇,而如今初萤学以致用,竟比她这个现代人表现得更现代人。

    “你笑什么?现在你还能笑得出来?”初萤跺脚,“涟漪你不懂,后宫看似封闭,但其实与朝堂却密不可分,那些朝臣都有支持的后妃,同样也支持那后妃所诞下的子嗣,就如同押宝一般,关系到未来自己家族的前途荣耀。从前朝堂官员未表现的特明显是因皇兄无子嗣,但如今……”

    涟漪继续帮她说,“如今柔妃有了子嗣,那些朝臣就会有不少投靠她,最终针对我,是吗?”与初萤的慌张不同,苏涟漪的口吻很是平稳,云淡风轻好像谈论当天的天气一般。

    初萤气得眼前发黑,“既然你知道,为何不着急?你现在已经木秀于林了,多少朝臣只等着你漏出破绽,只要皇兄保不住,下一刻你就会被人碎尸万段!而现在,若柔妃真建立其权势,只要她的一声令下,也许皇兄都无法保全你。”

    听完初萤的话,苏涟漪的笑容逐渐减淡,视线闲闲地盯着手上杯子,“初萤你错了,保全自己的,只有我本人。你皇兄如今偏向于我,并非是他大慈大悲,也非我倾国倾城,而是他在我身上可见利益。”

    初萤腿一软,“苏涟漪,你现在还有心思挑我语病?我都要急死了,你难道真不怕死!?”

    涟漪收回刚刚那诡异的眼神,笑眯眯地对初萤,“你先别急,耐心听我说。”

    初萤狠狠白了她一眼,“你说!我今日就要看你如何口绽莲花!”

    涟漪一耸肩,“首先,现在最着急的不是我,应是皇后才是,你生在宫中难道不知晓?历朝历代,怀子容易生子难,她能不能生下来,可不是自己能说话算。”

    初萤叹气,“若此时怀子的是其他人就罢,但那人是刘穆柔,涟漪你从前不在京城不知,刘穆柔没你想象的那般简单。”

    涟漪噗嗤笑了,“你还记得,那天晚上我对你说的话吗?”

    初萤一愣,“什么话?”

    涟漪继续道,“我说过,先要将柔妃压到人生低谷。因她被皇上独宠,定会引起以皇后在内的群妃仇视,定会受到无形排挤刁难。从低谷瞬间攀上高峰,往往令人迷失自我,失了警惕,这样……就好对付了。”

    初萤愣住,好像从涟漪的话中找到了信息点。“你是说……她有孕正在你计划之中?”

    涟漪老实点了点头,“是啊,不仅是在我计划之中,更是因我的计划,她才会有孕。”

    初萤一下子懵了,“涟漪,你怎么越说越悬了,你计划她有孕?刘穆柔何时有孕其实你能计划得出的?还是……还是……”心底有种猜测,但这猜测也实在太离谱,让她怎么也无法相信。

    涟漪见状,笑道,“对,她不是真怀孕。”

    初萤又想说什么,转念一想,苏涟漪不是乱说大话的人,如今既能说出刘穆柔是假怀孕,便定有证据。“岂有此理,刘穆柔那个贱人竟假装有孕?这是欺君大罪!我要告诉皇兄。”

    “别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假怀孕。”涟漪道。

    初萤听得云里雾里,觉得自己一颗心起起伏伏,如今被折腾得都开始疲惫了。“好涟漪,别卖关子了,将你的计划前前后后都说给我听吧,好吗?”说着,拽着苏涟漪的胳膊轻轻摇着。

    涟漪自不再卖关子,这胃口被吊的感觉很糟糕,她也知晓。便简单将这件事前前后后说了,那夏初萤的双眸越睁越大,“好!太好了!我都快等不及了,想马上看那贱人惨败的模样!”

    初萤说完,却没得到回应。抬头一看,只见苏涟漪双目凝视一旁桌上的茶碗,表情严肃,双眉锁紧,一双眼仿佛要迸发火光。

    初萤猜想,涟漪定是想其了与刘穆柔的新仇旧恨,也是,被人如此算计能不生气就假了。

    只见苏涟漪的双眉越来越紧,仿佛心中愤怒燃烧,越发无法平息,终于爆发出来,一掌拍在桌上。

    一声巨响,桌上那茶杯震上三震。“这该死得云飞峋!”

    “啊?”初萤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云飞峋?这和云飞峋又有什么关系。“涟漪?云飞峋怎么了?”

    苏涟漪咬着牙,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十七天了,他连续十七天没给我来信,气死我了!”

    “……”夏初萤有种想晕倒的冲动,涟漪的思维也太过跳跃了吧?刚刚不是在说刘穆柔吗?怎么突然又说起云飞峋了?

    在初萤看来,云飞峋是七天没写家书之事与刘穆柔有孕之事完全不能相提并论吧!?涟漪放着这么大事不想,竟溜号去想自己家那鸡毛蒜皮的小事,真不知涟漪脑子到底正不正常。

    “那个……我们说刘穆柔吧?”初萤小声提醒。

    苏涟漪忍不住哼了一下,“刘穆柔有什么好说的?我们来一起骂云飞峋吧。”

    “……”初萤无语,“那个……飞峋想来定有要事在身,或者……对了,或者那信在路上,衙役不小心将信弄丢了?或是驿站马车坏掉了……呃……原因很多。”

    听了夏初萤的安慰,苏涟漪的火气终于消了一些。

    ——没办法,在处理自家家事时,苏涟漪智商便自动直线下降,与其他女子智商无异。都是那般天真、霸道、蛮不讲理,在自家男人面前如同女王一般掌控一切。

    “那个……我们继续说刘穆柔吧。”初萤生怕涟漪继续生云飞峋的气,赶忙叉开话题,心中祈祷云飞峋那木头快快写信来吧,哪怕是几个字也好,难道巡视三营真忙到连几个字也没时间写?

    “你说,飞峋他会不会因寂寞逛青楼?”涟漪拧眉,声音有些不自信。

    初萤白了她一眼,“云飞峋从来都是洁身自好之人,再者说,就我的了解,他并不偏好女色。当初公婆为其安排了通房丫鬟,都被云飞峋拒绝了。”

    涟漪惊讶,这些事,她还第一次听说。“真的?通房丫鬟……难道元帅府也有?”为什么胸口难受?酸酸的感觉。

    初萤一耸肩,“普通小官小吏,甚至是一般富裕一些的家族都会给自家男子寻通房丫鬟,你以为元帅府这种财势双全的家族,会没有通房丫鬟?虽普通男子二十冠礼、权贵男子十五冠礼,但男子十三岁左右时,家中主母都会为其安排通房丫鬟,若是能有幸得子那就更好。”这种事别说在鸾国,即便是其他国家,都是稀松平常之事。

    此时的苏涟漪哪有刚刚那般老神在在的淡定,忍不住微微咬了下唇,神态很不自然,平日里清冷的双眸带了些孩子气,“但……但飞峋他不是有面疾吗?”声音呐呐如蚊,辩解着。

    初萤无奈笑,“以云飞峋的家事,别说有面疾,就算他是个傻子,也会吸引一群女子趋之若鹜的。云飞峋没通房丫鬟,不是因为没人肯跟他,而是他躲在猛虎营中拒不回家,公婆无奈才妥协的。”

    苏涟漪听后,心中暖洋洋一片。全天下男子谁最好?自然是她家的云飞峋!看,多么洁身自好!她还真算是捡到便宜了。

    女人就是这么好哄,刚刚还因对方不写家书而吹胡子瞪眼,甚至怀疑其跑去青楼,此时却又因这点小事便沾沾自喜。

    夏初萤见苏涟漪转阴为晴,心中暗暗舒了口气。初萤和云飞峋从前毕竟还做过叔嫂,而后在苏家村也受过云飞峋的保护,也算是有交情了。

    初萤对着窗外暗暗叹气第二次心说——云飞峋,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看着心智直线下降的苏涟漪,初萤也不期望两人谈论什么高深话题,便随便扯扯三八乱事,便各自回屋睡觉了去。

    ……

    事实证明,苏涟漪的推论完全正确。

    在被皇后和群妃明里暗里挤兑过后,如今得知自己有孕,柔妃便在狂喜之时,心中委屈感倍增,从前那些人对她明朝暗讽的画面历历在目。

    若是从前,她定不会表露出来,而是维持最佳关系。但如今也不知是因欢喜还是因怀有身孕的反常,她脾气比平时暴躁许多,根本压抑不住。

    得到了便无法接受失去,而柔妃尝到了独宠的甜头,便再也不想过从前那雨露均沾的日子。

    她舍弃了从前那些雅致的衣服,不再顾忌怕抢了皇后的风头和无形中树敌——反正如今无论她如何低调都无法避免地成为众矢之的,干脆便如何美丽、如何能吸引男子眼球如何穿。

    她的妆容是最精致、最夺目的,只要她站在人群中,便能将人的视线牢牢锁再她的面容之上。

    她的衣着是最华丽、最繁琐的,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站在素雅的群妃中间,就如同绿野间的一朵鲜花般。

    群妃气愤难当,又无可奈何。有一些妃子见状,甚至逐渐增加了去柔芷宫的次数,柔芷宫门庭若市,好像第二个金阙宫一般。

    皇宫,热闹非凡。

    ……

    人口普查在紧锣密鼓中进行,有很大进展,夏胤修第一次如此详细的掌控到自己的天下,通过这些数据显而易见的得出了不少他从前想得到的结论,也是十分开心。

    而操作人口普查之事的是户部刘尚书,这也是皇上这几日留在柔芷宫的原因之一。

    一个地区的信息汇总后,苏涟漪被皇上传唤入宫。

    关于这入宫,是苏涟漪十分矛盾之事。一方面是明知皇上对她有别样意思,另一方面又明知皇上为了江山不会破格逼迫她。可以说,她不想入宫,想省却尴尬。

    一次又一次的想,若自己是个男儿身便好了,没了许多麻烦。

    无奈,宫中太监跑到商部去传唤苏涟漪,她不想去也得硬着头皮去。

    正当这时,正好看见路过的右侍郎叶轩,灵机一动,将叶轩叫上,一同去御书房回话,这不正好?

    叶轩不算是局外人,如今商部左右侍郎分工很明确,左侍郎李玉堂专管入账,而叶轩则是管理其他业务。

    这几日,叶轩一次次催促苏涟漪应尽快去东邬城,将贷银之事落实,冠冕堂皇的理由是救民于水火,其实际上是捉住商机。

    涟漪也发现自己太拖了,因为一个刘家竟将正事一拖再拖。但若是时间重回,她还是会如此办,不是她不分轻重,实在是那家人实在犯贱。从家主到主母,从大女儿到二女儿,一而再、再而三,若她不反击,她们还非以为她苏涟漪是软柿子好捏!

    叶轩知晓苏涟漪不喜面圣,尽量少入宫,但这一次却执意要带着他一同入宫,从中敏锐地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叶轩自然是顺从,与苏涟漪一同入宫,只不过留心观察,想知晓其中有什么原因。

    御书房。

    苏涟漪与叶轩两人叩拜后,被夏胤修唤起,后者开门见山,直接扔给了苏涟漪一本厚厚的册子,上面是人口普查刚刚完成一个地区的调查数据。皇上唤苏涟漪来,便是想听听苏涟漪对这一地区的看法。

    却没想到,叶轩也跟了来。

    叶轩隐约可感觉到皇上身上散发的隐隐敌意,起初是不解的,甚至以为这是不是牵扯到了机密,但随后,根据男人对男人的了解,他发现,皇上对他的排斥并非是这人口普查的数据,而是因苏涟漪。

    有趣。

    叶轩尽量将自己存在感缩到最低,一声不吭,果然,皇上对他的敌意减淡了许多,一双视线总若有若无地扫向苏涟漪,尽量在不引起苏涟漪注意的情况下多看上几眼。

    叶轩忍不住想要,赶忙低下头。笑皇上虽是九五至尊,但在情事面前也如同个毛头小子一般。

    苏涟漪接过了材料,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数据,这些数据还都是汉字而非阿拉伯数字,可想而知根本很难看出其中规律。

    “如何?”夏胤修道。

    叶轩自然知晓人口普查之事,他转过头用余光看向苏涟漪手中的册子,忍不住皱眉。心说:皇上这真是刁难人,难道真将苏涟漪当成了神仙?弄了一堆数字让其说看法?

    其实夏胤修就是有意刁难下苏涟漪。

    对于夏胤修来说,苏涟漪就是一个求而不得之人、之物,更是一个挑战。他从未对一名女子有过如此多的注意,他曾反思,最终认为,之所以对苏涟漪惦念不忘是因为从未战胜过她,或者说从未难为住她。

    也许苏涟漪在他面前惭愧认输后,魅力便会消失吧,一次,哪怕只有一次。

    夏胤修心中竟隐隐希望苏涟漪此时羞愧认输,当她身上那神秘面纱消失,他也不用再这么牵肠挂肚。

    苏涟漪做梦都想不到皇上的脑子里想的竟是这个,如果她有读心术,想来现在立刻不顾形象地跪地磕头,大喊小的该死小的什么都看不出小的是弱智脑残。

    但可惜,苏涟漪没读心术。

    安禄多少能猜到皇上的一些心思,因商部右侍郎叶轩同来,他便也留在了御书房内,这一次没遣散伺候在御书房中的宫人。

    不作死就不会死的苏涟漪呵,别说表现出什么为难的模样,此时就连眉头都没紧上半下,十分从容淡定地翻看,眼中不停将汉字转化为阿拉伯数字。

    夏胤修本来注视苏涟漪的目光还带着躲闪,但此时,却一动不动地凝视在其身上,满是惊讶和疑惑——难道,这苏涟漪真能瞬间便能得到结果?

    他不信!

    这些数据,也是他翻看了许久才逐渐缕出头绪。

    涟漪轻轻呼一口气,而后抬头道,“皇上,臣女有个请求,不知皇上可否批准。”

    叶轩的瞳仁也忍不住缩小了一些,微微转头,视线中满是震惊和期待。

    “准。”夏胤修道,面前苏涟漪那自信与从容,将他深深迷住。

    苏涟漪就是这么个人,脑子中有两种物质——智商和情商,当智商占据主流时,情商便自动隐退到角落,就如同此时。

    满脑子都是数据,谁能留意道叶轩眼中的异样?谁能留意道皇上眼中的惊艳?谁能留意道一旁大太监总管安禄眼中的担忧?

    “多谢皇上,臣女希望用一张桌,一叠大纸,一直笔直细竹竿,还有女子画眉用的黛笔若干。”涟漪道。

    叶轩拧眉,苏涟漪要这些东西干什么?竹竿、大纸,难道要做纸鸢?苏涟漪不是那种乱开玩笑之人,不会做这种荒唐事。

    夏胤修也很是期待,精致的眉头微挑,点了点头,“安禄,可听清?”

    安禄俯身道,“回皇上,奴才听清了,这就去准备。”

    “恩,去吧。”夏胤修道。

    安禄不敢怠慢,恭敬出了御书房大门,而后便叫上几名太监,一溜小跑向内务府而去。因他深深知晓,只要牵扯到苏涟漪之事,便不容丝毫差错和怠慢,皇上无法容忍。

    御书房内,叶轩终于忍不住看了苏涟漪一眼,那眼神好像在问——苏涟漪,你到底想做什么?

    说来也巧,苏涟漪正好看了叶轩一眼,见他那疑惑的眼神很有喜感,嫣然一笑——稍安勿躁,一会你便知我想做什么了。

    这是苏涟漪第一次对叶轩如此笑,叶轩只觉得其绚如夏花,即便是走遍大江南北、见识过美女无数,却无一人能给他如此震撼的美感。

    此时此刻的御书房,沦落的岂止夏胤修一人?

    涟漪与叶轩对视一笑后,便继续翻看资料不再理会其他人,工作中的她便是如此专注。

    与她相反,与此同时的另两名男子,视线却忍不住飘向她身上。

    不大一会,略带粗喘的安禄便带着太监们将所需之物搬了来。

    “安公公辛苦了,各位公公辛苦了。”苏涟漪温柔笑道,女子柔美的声音竟让众人心中舒适。

    这些太监们因身体残缺,感官便也十分敏锐,加之在宫中伺候,见多了人类最丑陋的嘴脸,见惯了或巴结、或鄙夷的态度,却鲜少见到涟漪郡主这样的人。

    他们能看出在涟漪郡主的眼中,他们不是身残的太监、不是伺候人的奴才、也不是可得到好处信息的工具,他们只是人,就和民间大街上随意的一个路人一般。

    众人对涟漪郡主更是尊敬。

    观察敏锐的叶轩将一切看在眼中,微微一笑,苏涟漪,真是个独特的人……不对,她从前便是如此独特,如今只是越发独特罢了。

    涟漪拿起了笔直得细竹竿,那竹竿很细、很薄,颜色更是浅的。她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个当做“尺”最是不错了。鸾国并非没有尺子这种东西,但都是短尺,只要超过了一尺便用尺绳来代替。

    更何况,鸾国的尺寸刻度太大,她需要更小、更精确的。

    放下了竹竿,她又检查了黛笔。黛笔也都是新的,用黛笔来画图,总比用软趴趴的毛笔要好——没错,她现在想制表,分析数据最直观的方法,没有什么比柱状图更直观和简单得了。

    放下黛笔,苏涟漪看了纸张,表示对安禄的工作能力十分认同。因安禄取了最大号的纸张,平日里可用作泼墨作画的那种。

    最后,涟漪对着小桌子皱起了眉头。

    “苏爱卿,有什么不妥吗?”夏胤修问。

    涟漪道,“回皇上,这竹、这纸、这黛笔都是臣女想要的,但这桌实在小了一些,一会恐怕施展不开,可否换一张大桌?”直言不讳。

    安禄不解,这桌已不小了,刚刚四个太监才将其抬进来,再大的桌子很难搬运。涟漪郡主平日体恤温和,今日怎么提如此莫名其妙的要求。

    “皇上,奴才这就去换。”虽心中不解,但安禄还是轻声道。

    夏胤修脑子里却萌发一个可以说破天荒又可笑的念头,这念头刚刚在脑海中燃起,就不慎吐口而出,“不用换了,就在朕这御书案上吧。”

    别说安禄、别说叶轩,就是连苏涟漪也被吓了一跳!

    御书案就如同龙椅一般,只有皇上可用,其他人岂能用?

    夏胤修却丝毫不顾忌这逐渐诡异的气氛,“朕说可以,就可以。”说着,还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苏涟漪只觉得后背一层汗,怎么?难道皇上的意思是让她用御书案坐龙椅?她这个现代人没那么大的奴性,自然是敢用,不就是桌子和椅子吗?有什么大不了?

    但,若是用了,会牵扯不少麻烦,到时定会打扰她的正常生活。

    “皇上,臣女不敢。”涟漪低头道,不是不敢,是不愿。谁愿意没事扯一堆麻烦在身后?

    “这是朕的命令,苏爱卿要抗旨不尊吗?”夏胤修竟希望自己平日里处理国事的桌上,出现她的倩影,是否便是红袖添香?

    涟漪无奈,这狗屁封建规定!“臣女不敢,臣女用就是。”

    叶轩眼忍不住睁大,心中暗说——涟漪郡主,千万别!你这样会成为众矢之的。

    安禄也惊了,一旁的太监宫女们都狠狠低下头,不敢看。

    “将案上闲物都清理下去。”夏胤修道。

    叶轩后背冷汗,皇上的御书案上哪有闲物一说?除了文房四宝便是堆得工整的奏折,奏折啊……这哪是闲物?

    宫女们赶忙一拥而上,搬奏折的搬奏折,取四宝的取四宝,端茶盏的端茶盏,几乎眨眼之间,刚刚还摆放有序的御书案上空空如也。

    苏涟漪顿时想起了若干年前,自己还在现代时看过为数不多的电影之一——《满城尽带黄金甲》,当初那些宫女们搬菊花洗刷皇宫血迹时也是如此迅速、有条不紊,难道这是宫女太监必修课?

    不再纠结这些,苏涟漪先是将册子放在了御书案一角,而后将那硕大纸张在御书案上铺开,撕下一块纸做标准,用黛笔在竹竿上十分仔细的画起了刻度。

    大概半盏茶的时间,这又细又直的竹竿便成了一只尺子。

    众人看着苏涟漪的行动,无人询问,看出来苏涟漪是要制作长尺,却不解其有何用,都期待地看着。

    而后苏涟漪做出之事,对于古代鸾国人来说十分稀奇,但对于现代人来说却稀松平常。

    叶轩看着苏涟漪的背影微笑,欣慰其只是用了御书案,其方式又十分巧妙,身子与御书案保持着距离,是一种恭敬的距离,丝毫不失规矩。聪明的姑娘。

    夏胤修也发现了,挑眉未语,真想再找些事来为难她。

    苏涟漪很认真的花两条线,横、纵两条直线,横轴标注人口数据,纵轴标注其他数据,不大一会,就画出了柱状图。只不过这柱状图只能反映出单纯一种数据,苏涟漪此举没指望通过一张图概括出一切,只是演示一种方法。

    “皇上您看,”苏涟漪道,伸手一直这奇怪的图形。

    夏胤修也认真下来,将视线投注在纸张之上。

    “这一张图便可反应出一个地区的情况,”说着,指向圆柱。“这里的每一根圆柱图形都代表了一个村子,这图形的宽度相同,长度越长,其收入水平便越好、村子越富裕;反之,长度越短,收入便越低、村子便越是贫穷。”

    夏胤修点头,“但这能反应出什么问题?”

    涟漪答,“若分析一个地区的经济发展等,仅凭这一种数据、一张图形无法全方位分析出,但有一些结论也是能看出的。皇上您请看这些很数据很高的村落,和这些数据很低的村落。”

    夏胤修的视线随着那纤纤玉手游移,叶轩也排除杂念,仔细看这图形,虽然一头雾水。

    “恩。”夏胤修答。

    “这些数据低十分贫穷的村落,也许是土地不够肥沃,也许是基础设施建设不够好,更也许是其他原因,但如今最显而易见的原因已呈现在我们面前,便是人口稀少。”涟漪道,“鸾国人有一个特点,不愿背井离乡,只要家中可勉强过活便不肯迁徙寻找更加适合居住的地方。当然,也有其他原因,例如每个村落都有排外的情况,远离自己熟悉的土地到了一个陌生之处,白手起家确实很难。”

    叶轩点了点头,这些事,他是知晓的。

    苏涟漪继续道,“皇上您再看这些数据高的村落,又有一个特点,大半人口在七百到两千人,其中,当千人村落比数百人村落的数据有些差距,但千人村落与两千人村落的差距却不大,若将这些财富平摊到每一人头上,会得到一个结论——两千人的村落看似很富有,其实村民们很穷。”

    夏胤修立刻明白了苏涟漪想表达的意思,“你是说,村落超过千人后,人口便达到了饱和,再徒增人口非但不会富有,相反越发贫穷?”

    涟漪点头,“回皇上,正如您所说。”

    叶轩也有些惊讶,自古云,家若盛、丁须旺。就是说,人口越多其家族发展越好,但从这图像看来,发展人口也是有一个度,超越了这个度后,非但不会起正面作用,相反还会起反作用。

    有趣。

    这图形真是个有趣的东西,就不知这图形是否可用在商业之上,得意直观、准确地反映出是否盈利、盈利是否达到最大化、投入与盈利之间的度在哪里,投入多少才能做到既要盈利又不会浪费。

    ——这便是商人的思维。

    叶轩哪能想到,在几千年后,这些图形被广泛应用在商业之上,但不是这柱状图,更多的是用一种曲线图。

    夏胤修顿时兴趣被调动起来,“这图形,真是奇妙。”

    涟漪笑笑,继续道,“若是没有这人口普查的准确数据,这些人口稀少的村落便继续土地资源浪费,而这些人口拥挤的村落便继续劳动力资源浪费。正如刚刚臣女所说,鸾国人不喜迁移,但若朝廷想出办法,派专门官员去安顿迁移百姓,用特殊政策鼓励人口过多的村落中贫穷家族迁移寻求新生,那样,便可大大减少贫困百姓人口。”

    夏胤修笑着点头,“对。”声音略显激动,想要百姓富足,光用减税是无用的,要采用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从前他虽意识到,又与众多相关官员探讨,却无一人提出办法。

    没想到……今日竟被苏涟漪提出!

    苏涟漪做出炸弹、苏涟漪提出商部银行、苏涟漪畅想移民政策,如今苏涟漪又为他想到如此切实可行的办法!

    苏涟漪,真是朕的智囊!

    苏涟漪,朕真是越来越不想放手!

    涟漪继续道,“让全天下百姓过上富裕安康的日子确实是个好口号,但朝廷最切实的利益便是税收,只要百姓们人人有钱,国家偶尔增加个苛捐杂税又有何不可?”

    夏胤修突然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叶轩起初是不解皇上为何大笑,而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也轻笑了起来。

    “……”苏涟漪终于第一次皱了皱眉,“臣女愚钝,请问皇上在笑什么?可否说出来君臣同乐?”其意是,有什么笑话就说说,让咱也笑笑。

    夏胤修仿佛是被人狠狠戳中了笑点一般,笑得前仰后合,好半天才平缓了下来。“苏涟漪,你可知,你是自朕登基以来,第一个在朕面前说增加苛捐杂税之人吗?”

    涟漪一愣,摇了摇头,“不知。”

    夏胤修继续道,“先天下之忧而忧,一些关心百姓的臣子都一再进谏希望减少杂税,即便是庸官也为凸显自己为官清廉进谏减少杂税,却只有你一人今日对朕说增加杂税。”

    涟漪瞬间明了,她这是间接做了“奸臣”啊!

    试想,一般跑到皇上面前谗言说修什么行宫、开什么运河、建什么面子工程、增加什么苛捐杂税的都是什么人?都是奸臣!要臭名远播的!但她刚刚却建议皇上增加杂税,这个……罪过啊,罪过!

    “那个……”苏涟漪面红了一下,“臣女的意思是,在百姓们富足的情况下增加一下……不对,是偶尔增加,恩恩……偶尔。”

    ------题外话------

    恢复良好,三天的时间已找到感觉,今日开始正式恢复日万更。

    养文的妹子可以跟文了(如果你们想跟,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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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苏涟漪这般窘迫,夏胤修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大男子主义之心暴涨,一旁的叶轩也抿唇而笑。

    涟漪嘴角抽了一抽,罢了,笑话就笑话吧,坚持“大女子主义”之人往往占不到便宜,何况她本身不是什么大女子主义拥护者,只要能带来利益,被稍微取笑下又如何?

    因为夏胤修抓了苏涟漪的一个“把柄”取笑一番,御书房少了一些尴尬多了一些轻松的气氛。

    为何会尴尬?试想,在一个严重的男尊社会环境下,两名身居高位的男子被一名女子教导、听其夸夸而谈,即便女子尽量压低姿态,男子也会觉得自尊受到挫伤。

    这些事,苏涟漪想得很清楚,便任由众人笑话,后来觉得自己姿态还不够低,又补了一句,“皇上,看在臣女忠心耿耿、为国鞠躬尽瘁的面子上,今日之事您可千万别说出去,否则臣女岂不是祸国殃民?”

    夏胤修的笑容顿了下,一双精致的双眸缓缓抬起,放在苏涟漪的身上,唇角勾起一抹略带邪魅的笑,“祸国殃民者多祸水,苏爱卿你可想做红颜?”

    叶轩不动声色地撇了一眼苏涟漪,皇上这是**裸得……勾引。

    涟漪面上丝毫没停顿,装疯卖傻,“皇上取笑了,这天下女子谁愿做被人咒骂的祸水?不能名垂千古就算了,怎能遗臭万年?”

    夏胤修勾起的唇没有放下,“放心,苏涟漪,你不会遗臭万年,你所做之事足可以名垂我们大鸾青史。”

    “皇上言重了。”涟漪微微低头,好似害羞,其实是不想装出什么受宠若惊的表情。皇上每一句话都好像一个试探,或问她的意愿、或让她间接做些承诺,但她无论对皇上还是对鸾国都做不出承诺,再直接些,便是没什么感情。

    她所做的一切,只是命运所逼,逼着她一步一步走来,但……苏涟漪心中猛的一沉——不知从何时起,生性淡泊名利的她,竟开始习惯了这种呼风唤雨,习惯了将一切权利把握在手中之感。

    涟漪闭上眼,不停告诫自己——她如此,只是为了自保。

    夏胤修微眯的双眼毫无喜悦,因这苏涟漪竟躲闪了他的问题。“继续来说其他吧。”声音也严肃了许多。

    一旁的叶轩看向苏涟漪的眼神十分不赞同,如果按一般情况,皇上如此试探,只要人不傻,都会立刻跪地叩首发誓效忠皇上罢?平日里如此聪明的苏涟漪,今日为什么要装糊涂?

    苏涟漪只当听不出皇上的语气,按照刚刚的方法,又画出了不少表格,以不同角度分析这些数据,让御书房中所有人都大开眼界。

    “好,苏爱卿,你这天书真是妙!”夏胤修忍不住赞叹出口。

    涟漪道,“皇上,这不叫天书,而是名为柱状图。若皇上认为这柱状图之法行之有效,臣女便找时间将此法教给户部官员,”顿了一下,好像想到了什么,补充道,“其实这方法不仅户部可以用,其他部门都可以,若皇上批准,臣女可将此法在全国推广。”

    夏胤修心情又好了起来,之前心情不快是因苏涟漪没立誓效忠他,而如今,苏涟漪虽未表明,但其却用实际行动表明忠心,所以他心情又好了起来。

    人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但此时此刻鸾国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夏胤修的心情才如同六月的天说变就变的,谁能想到?

    “听你的。”夏胤修道,心中又对苏涟漪的好感又加深了一层。平日里大臣们动不动酒跪倒立誓,如今与苏涟漪想必实在是轻浮敷衍,“这天书,就叫涟漪书。”

    “……”苏涟漪后背一层冷汗,涟漪苏?她还密斯苏呢。“多谢皇上厚爱,但这命名,臣女真的受之不起,要不然就叫鸾图吧。”以国命名。

    “涟漪图?”夏胤修又道。

    苏涟漪一皱眉,终于没忍住,万般无奈地跪了,“皇上别捉弄臣女了,臣女不想如此招摇,好么?”

    夏胤修哈哈笑了,“苏爱卿,你可知,朕很少题字命名,若朕的墨宝拿出去售卖,定千金难求,而如今朕亲自以你名字命名,你应觉荣耀才是。”

    荣耀个屁!苏涟漪在心中默默地骂了句。

    叹了口气,“皇恩浩荡,臣女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苏涟漪自知,这皇上就是想捉弄她,属实无奈。

    “起来吧。”夏胤修心情大好。

    叶轩面上是笑着,心中是担忧着,但那看向苏涟漪的眼神却越加奇怪。

    随后,夏胤修亲自就自己所关心的问题提出一些疑问,苏涟漪当场找数据分析,为其答疑解惑,欢快的气氛不在,代之严谨。

    工作中的女人是美丽的,最起码在苏涟漪身上便是如此。安禄看着皇上的眼神,忍不住心中担忧不已。

    苏涟漪是个隐患,他早已预料,就在第一次在怀靖城外便有所感觉,皇上从未与一名女子交谈那么久,而后回京后还是不是提起,真不知……是福是祸。

    事情已到了尾声,该说的说了、该分析的也分析完了,说得口干舌燥的苏涟漪准备与右侍郎叶轩打道回府,却在这时,御书房外有太监通禀,柔妃娘娘到。

    苏涟漪心中暗笑,还真是冤家路窄。

    夏胤修双眼闪过一丝阴郁,但是瞬间便消失不见,无人捕捉。“让爱妃进来吧。”

    苏涟漪不想与柔妃当面接触,但此时此景,按照宫中礼仪,她与叶轩要见过柔妃,并为其见礼后才方可离开,便只能耐性子等。

    少顷,一阵花香袭人,环佩叮当,在妙龄宫女们的服侍下,美得犹如天人一般的柔妃刘穆柔款款入内。

    苏涟漪来未回头便能感受到身后太监宫女暗暗的惊艳声,一抬头,也被猛地惊到——太美了!这女人……真是刘穆柔!?

    从前的刘穆柔很打扮恰到好处,既不会高调惹人注意,又不会低调到被人忽视,如同一支幽兰,安若在谷中,有着自己一方天地、一方魅力。

    但如今的刘穆柔,身着精致华丽的宫装,艳红底色外加金线勾勒,无丝毫花纹,因红色层纱由圆润珍珠点缀,在那相间得红白映衬下,世事万物都暗淡失色。

    再看其妆容,精雕细琢,无论是眉还是眼,无论是鼻还是口,都仿佛出自大师手笔,那种咄咄逼人的美,狠狠震撼人的眼球。

    叶轩也被惊艳住了。

    只不过……

    苏涟漪为其跪地叩拜后,被那温柔的声音唤起,再次看向柔妃时,却隐隐有一种排斥感。

    在现代,有一个词语叫“信息爆炸”,还有一个谐语叫“审美疲劳”,说的便是如此罢。每一个载体的信息量都是有上限的,当突破了这个上限达到饱和、甚至是超过饱和达到溢出,非但不会起到传播信息的作用,相反会引起人感官的排斥感,传达的信息反倒是少。

    而刘穆柔此时的穿着便是如此,因她太过强烈的想吸引皇上的视线、抓住皇上的爱,从头到脚都是用上最美之物,其结果虽会令人惊艳,但随后会引人排斥之感,可惜,她本人却浑然不知。

    夏胤修看着面前一身白珠金边大红千层宫裙的刘穆柔,再扫了一眼一旁傲然站立朱红官袍的苏涟漪,竟觉前者令人发腻,后者却浓淡相宜。

    “爱妃不在宫中休息,来这里做什么?”夏胤修恢复了一贯平稳深沉的声音,少了刚刚的欢快。

    刘穆柔笑道,“今日天气闷热,臣妾想着皇上为国事操劳,特准备了百合绿豆汤,为皇上解暑。”

    苏涟漪心中嘲笑,柔妃以为皇上是没人伺候的?柔妃前来可不是送什么汤,想来是为凸显自己地位吧,在后宫立威。毕竟,御书房不允许后宫之人前来,即便是来,也只有皇后一人有资格,她一名妃子前来,真是看不清自己身份。

    让苏涟漪才对了,柔妃前来正是为此目的。无论之前是否被她煽动,但皇后是后宫中唯一来过皇上御书房之人,也彰显了其地位。

    而如今,她刘穆柔也要来。

    从前她不争宠,是因时机未到,但此时自己肚中怀着的是皇上的长子,此时不争、更待何时?

    皇上笑了下,“爱妃辛苦了。”但那笑容却有丝冰冷。

    苏涟漪见状,对皇上恭敬道,“皇上,若无其他事,臣女便与右侍郎告退。”

    夏胤修见苏涟漪要走,面上的笑容更少,“恩,下去吧。”

    为皇上、柔妃跪地见礼后,苏涟漪与叶轩便恭敬退出了御书房,向宫外方向走去。

    但在两人还未出门,苏涟漪与刘穆柔交错的瞬间,涟漪耳尖的听到刘穆柔冷哼了下,虽声音很小,但其示威却清晰可见。

    其意是——苏涟漪,看本宫如何弄死你。

    涟漪微微回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刘穆柔那平坦的小腹,口型动了两动,未发出声,下一瞬间,已与刘穆柔擦肩而过,出了御书房。

    御书房之内发生何事,无从得知,但远离御书房,确定两人说话无人能听见时,叶轩却追问,“郡主,下官有一事实在好奇,不知郡主可否告知下官。”

    涟漪微笑道,“今日真是辛苦右侍郎了,陪本官来御书房,生生站了半天。有何事不理解尽管问,本官知无不言。”

    叶轩好奇道,“刚刚您与柔妃交错的瞬间,您口中念念有词,下官想知道您当时想说什么。”

    涟漪噗嗤笑了,她刚刚看着柔妃的小腹无声地说了一个成语——子虚乌有。但对叶轩却说,“我刚刚说,柔妃真漂亮。”

    叶轩无奈地笑了,“既然郡主不想说,下官也不为难了。”

    涟漪想到人家叶轩好好的被抓来当挡箭牌,自己蹦蹦跳跳的给皇上讲了半天没发觉累,叶轩却生生“罚站”两个时辰,想来腿都酸了吧。如今她又随口说了这么荒诞的话,实在太不人道了。

    罢了,好好编个理由吧,上上心。

    “我认为,柔妃刚刚那借口实在无聊得很,解暑用的绿豆汤是安公公的职责范围,她虽是想表达爱意,但却无形中越俎代庖了。”

    叶轩一挑眉,“那若郡主是柔妃,会说个什么理由呢?”

    这一下子把苏涟漪难住了。她边走边想了好半晌,才答,“人家都说母子连心,若我是我嘛……”说到这,狡黠一笑,双颊闪过粉红,“我会说,儿子想爹了,命娘亲来找爹。”

    心中不免开始幻想开来,若自己有孕,那飞峋一定会十分开心!那么冰冷木讷如同大木头的云飞峋若是知道自己当父亲了,真不知会变成什么样。

    越想越好奇,幻想了无数种可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午时的艳阳高照,刺目的阳光照射在苏涟漪的面颊上,让其本就美丽的面庞更为动人,甚至……叶轩忍不住陶醉了,直直地看了那美丽好半晌。

    他虽不花心,却也不痴心,从来认为女子只是男子附属物,但如今却越来越被面前女子所吸引。

    “哦,对了,我也有个问题。”涟漪从自己的幻想中清醒,抬头看向叶轩,正好与叶轩的视线相碰。从来都诡计多端的叶轩,慌了神,狼狈。

    “郡主您问。”

    涟漪道,“刚刚在御书房中,我所有注意力都在数据上,没注意到一些细节。那个,刚刚御书房中可燃了什么香吗?例如凝瑶?”像这样嗜睡的季节,御书房中凝瑶本是不应断得,但她却总有种错觉,御书房内没有凝瑶。

    叶轩回道,“没有燃凝瑶,这个下官可以肯定,因刚刚入了御书房,下官也很奇怪,为何房中无香。”

    苏涟漪的眉头微微抬了下,眼中沉思。为何皇上突然放弃了凝瑶?是皇上发现了什么?还是偶然?

    “郡主你为何要问这个?”叶轩问。

    涟漪知晓这叶轩心思细腻,若不编出个十分有说服力的理由,搞不好会引他注意,“是这样,之前来御书房曾闻过凝瑶,觉得那熏香实在神奇,这一次本想再见识,可惜,皇上竟未用。”

    叶轩了然,面上笑容温柔,“郡主喜欢凝瑶?”

    “说不上喜欢,有些兴趣。”涟漪道,心中想的却是,凝瑶是好东西,若没有凝瑶加催情药,她还下定不了决心对刘家痛下杀手。

    叶轩哪知苏涟漪心中一片阴暗,只以为她很喜欢。“下官家中有些凝瑶熏香闲置,明日带来送郡主。”

    苏涟漪吓一跳,“不用了右侍郎,凝瑶价格昂贵,本官受之不起。”一点凝瑶、百两黄金,此话不假。燃一天的凝瑶,折合了银两就要千余,哪个疯子没事烧凝瑶玩?

    一千两黄金!整整一下箱子,足以砸死个大活人,但若是换了凝瑶,只够闻一天的。

    “无妨,刚刚下官说了,是闲置的,下官偶然得到一些凝瑶,却不喜其味。”叶轩的声音柔和,低沉带着磁性,一种成熟男子的魅力。

    “真不用……”涟漪怎能接受?

    “郡主不要拒绝了,下官虽不算什么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但说出的话,也是不想收回的,若郡主真看得起下官,便不许拒绝。”为博美人一笑,别说万两白银、即便是万两黄金又能如何?

    苏涟漪心中感慨——这才是有钱人呢!人家说话的底气多足?虽然她最近手中也有些钱,但最多算个暴发户,与这种富二代比起来就是个爆发**丝,真心无法相提并论。“那我就先谢谢右侍郎了。”罢了,反正人家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她就接受了又能如何?

    此时此刻,在苏涟漪心中,叶轩送她礼物绝不是因男女之情,最多算是——官场贿赂。

    ……

    柔芷宫,柔妃回到自己宫中,便懒洋洋趴在躺椅上。

    伺候她的孙嬷嬷上前,“娘娘,您身体不舒服吗?”很是担心。

    柔妃道,那声音慵懒,“不知是不是有喜的原因,最近嗜睡得紧。”

    孙嬷嬷喜逐颜开,“娘娘,有孕的女子都是如此,瞌睡、嗜酸。”

    柔妃一愣,“嗜酸?酸儿辣女?”

    孙嬷嬷道,“是啊。”

    柔妃朱红的唇勾起,“孙嬷嬷,去给本宫寻一些梅子去,本宫想吃酸,越酸越好。”

    孙嬷嬷赶忙笑着答应,“是,娘娘稍等,奴婢这就吩咐人去寻。”说着便迅速转身离开。

    柔妃侧卧在躺椅上,一只胳膊支着头,眼中迸发嘲讽。她为何要去御书房?这事情还要回到两个时辰前,皇后那边的几个不长眼的妃子当着她的面说,皇后是唯一可入御书房的。

    哼,可笑。

    她刘穆柔就去不了御书房?她如今便让这些贱人们瞧瞧,她与皇后,丝毫不差,甚至……比皇后还要得宠。而皇后之位,早晚都是她的!

    突然又想到了刚刚碰见的苏涟漪,双眼中的嘲讽变为阴戾。苏涟漪,想要欺负灵儿,也得看看她刘穆柔允不允许。

    孙嬷嬷这时已带了梅子回来,头顶渗着细汗,一看就是慌张去寻。

    其实刘穆柔并非想吃酸,只不过人家都说酸儿辣女,她便要逼着自己吃酸,这腹中的孩儿,必须要是皇子……不对,要是太子!

    白皙纤长的手指捏了梅子放入口中,顿时酸得刘穆柔狠狠皱眉,但一咬牙,还是将梅子悉数咽下。“孙嬷嬷,本宫有孕之事,在宫外传开了吗?”

    孙嬷嬷答,“回娘娘,在京中只要是有头有脸的家族,人人都知娘娘已怀有龙子,娘娘您有所不知,自从您有孕之事传开,刘府的门槛都快被人踩平了,夫人仓库都堆满了礼品。”

    刘穆柔顿时觉得这梅子不算了,甘甜无比,“好,那个司马夫人不是对母亲甩脸色吗?如今就看看,她还如何甩脸色,还敢不敢看不起灵儿。”

    孙嬷嬷也得意一笑,压低了声音。“娘娘说得是,如今整个鸾国,除了皇家,第一家族想来就是刘家了,娘娘怀的龙子就是未来的皇帝,谁敢与刘家过不去?”

    刘穆柔未说话,只是笑着,将吃了一半的梅子放下,伸手在自己平坦得不能再平坦的小腹上一再抚摸。

    ……

    宫外、京中,正如孙嬷嬷所说的一般。

    刘府门庭若市,京城中贵妇都纷纷前来拜访,与刘夫人家常叙旧好不亲热。

    管家通禀,司马夫人到了。

    刘夫人思索了下,最终也没拿架子,亲自跑去迎接,只不过其身段,自然是要比从前高了许多。

    其他夫人都有耳闻,两家想定亲家,便了然。

    刘夫人将司马夫人迎入大堂,特意将其让在自己身旁的位置,两人的手就没送开过,如同亲姐妹一般。

    司马夫人十分感动,因之前听信一些谗言,认为刘家二小姐刘穆灵行为不端,还对刘夫人甩了脸色,但如今刘家得势,刘夫人非但没有记仇,如此待她,让她怎能不动容?

    众夫人聊了会家常,就有一最快的夫人道,“看两位夫人金兰情浓,想来两家结为亲家的传言也不为假吧?”

    司马夫人笑得僵硬,因之前刘夫人屡次派人询问两家儿女亲事,都背她搪塞敷衍过去,如今……

    刘夫人笑道,“自然不假,不瞒各位,从前我便与司马夫人投缘,没想到有一日会结为亲家,此番想来,也许这就是缘分吧。”

    “刘夫人说得是,我听庵里住持说过,有缘之人必有眼缘,从前您与司马夫人投缘便注定了以后命运密不可分。”有人道,真真假假不重要,让巴结之人开心才重要。

    司马夫人心中激动,心中也感慨刘夫人的宽容大度,相反觉得自己势力得很。从前在人家未得势时甩了脸子,如今人家得势非但不因此报复,还既往不咎,更是坚定了与刘家结为亲家的决心。

    “那请问两位夫人,刘小姐和司马御史的亲事,打算何时办?到时候我们定来讨杯喜酒。”又有夫人道。

    刘夫人意味深长地笑着看着司马夫人一眼,“这个,就要问司马夫人了,若我去追问,我家灵儿该害羞了。”

    一群夫人们笑开了。

    司马夫人也笑了,自然也知晓刘夫人的意思——让她表态。“这婚事,自是越快越好,其实我儿秋白也早中意刘小姐多时了。”

    刘家大堂一阵喧闹,各家夫人们开始展现妙舌,说着各种吉利话,将司马秋白和刘穆灵捧到了天上自是不说,整个刘府比新年还要热闹喜庆十分。

    ……

    柔妃有孕,刘家得势,而刘家与司马家节了亲事,司马家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商部,听闻此事的苏涟漪的只是笑笑,心中暗道,刘家也高兴不了多少时日了,便不再将心思放在这上。

    虽然复仇可以解气,但却不是她生活的全部,她的心胸虽不如男子,但却较之女子更为宽广,不屑只容下那些鸡毛蒜皮的掐架事儿。

    自从那一次在御书房中为皇上演示了柱状图,皇上便根本不管苏涟漪平日里到底是否忙碌,手头还有何要事,直接将培训官员分析能力的重任交给了她,而且无法拒绝。

    无法拒绝到何种程度?甚至是在早朝之上,当着所有文武群臣,十分隆重地拟圣旨又由安禄宣旨,将这神圣又麻烦的任务堆在了苏涟漪身上。

    而此时苏涟漪在做什么?答,编写培训资料。

    鸾国没有电脑、没有录音机、没有电话,甚至连个扩音器都没有,苏涟漪便打算先组建一个培训组,专门用来培训各地官员的。而着培训组的组员则是由她亲自教导。

    待她将培训组的组员培训合格后,便让这些组员拿着这些成批复写的培训资料培训其他人。

    扔了笔,苏涟漪甩了甩手腕,又动了动肩胛骨,而后伸手揉了揉自己脖子。“真累啊,自从来了鸾国,我都快成了全方位人才了,什么都会!如果在现代我的才能被这样全方位开发,别说主任,我都能干上院长。”嘟囔着。

    门口有人礼貌敲门。

    涟漪一抬头,看到了叶轩,“右侍郎,请进。”

    叶轩微微一笑,修长身材从容而入。“郡主辛苦了。”

    “是啊。”涟漪真的累了,在心里把皇上咒骂一百遍,骂那个死男人不知怜香惜玉,不仅将任务丢给她,还限定了时限。虽这圣旨不像军令状,到期限内完不成任务就要有什么惩罚,但苏涟漪这种既好面子又有强迫症的人,是不会允许自己完不成任务的。

    叶轩入内,环顾四周后,有些惊讶,“郡主为何不燃下官送您的凝瑶?”

    “因还不是特别疲惫,便未燃。”其实心中想的却是——凝瑶贵得要死,她如何舍得燃?若是有机会,她就想高价卖出去,但凝瑶却有价无市。试问,那么一点点的东西就卖几千上万两,除了叶家这种巨富和皇上,谁能买得起?

    烦恼。

    叶轩笑了笑,“凝瑶虽以醒脑之功效著称,但平日里也是可燃一些的,若郡主用光了凝瑶,下官便再送来一些。”心中猜到苏涟漪心中所想,却未说出。

    苏涟漪再一次感慨,原本自己沾沾自喜的财富,在叶家面前,却是九牛一毛。“好,那就多些右侍郎了。”等这块卖出去,就和叶轩讨要下一块。

    叶轩看着苏涟漪清冷双眸闪过狡黠的眼神,便猜到她有了一些馊主意,笑笑未点破。“不知郡主召下官来,所为何事?”

    涟漪恍然大悟,都把正事忘了,该死的凝瑶,只要一想到凝瑶,她满眼都是银子,哪还有所谓的正事?“这一份培训草稿已写好了,你帮忙看看,有没有什么看不懂的地方或需要补充的地方。”说着,将桌上的草稿送了去。

    叶轩接了过来,随便翻看了下。

    他一直都不解,为何这几乎完美的苏涟漪却写一手坏字。这字迹虽不算丑,方方正正,却绝不美观。

    “下官算不算郡主第一个学生?”叶轩笑道。

    其实外人不知,这培训资料是她熬了两天一夜赶出来的,虽然粗糙不够细致,但对于鸾国这种古代人早已足够了。“好啊,若右侍郎愿当我学生,求之不得,就是太委屈右侍郎了。”

    大功告成之后,苏涟漪的心情十分轻松,加之和叶轩相处的时间长了,也熟悉了,在这种时候,说话也没了客套疏离。

    “不委屈,若下官能学到郡主的十分之一,足矣。”这句话,是叶轩由衷说的。

    若说从前叶轩是被苏涟漪的冷静睿智所吸引,那如今早已被深深迷住,甚至不知到底因何而迷。

    苏涟漪站起身来,绕着桌子走动,活动腿脚,“算了,叶轩,别这么文绉绉的假惺惺了,咱们都是年轻人,也算是朋友,你的能耐如何我能不知道?连皇上对你都赞叹有加。”

    想到皇上,便忍不住想起御书房中发生之事,叶轩的眼微眯一下,而后又恢复如初那般沉稳清明,“既然郡主将在下当朋友,在下便有个疑问,骠骑将军何时回京?”

    不问还好,一问这个问题,苏涟漪心中就有火!

    云飞峋之前曾说,最快十五日,最慢月余就能回来,但如今已过了二十日,别说他是否回来,连封信都没有,气愤!

    “我也不知,可能是工作繁忙吧。”涟漪没了心情,坐回了椅子上,准备整理下情绪,继续工作。

    叶轩微微一笑,一双眼闪过邪魅,“骠骑将军管理三营,而着三营又位于鸾国三角,其重要性等同,也就是说,往后这样的出京差事会只多不少,你们新婚却聚少离多,在下也为之感慨。”

    涟漪皱眉,怎么总觉得叶轩很怪?别说这是古代,即便是现代,两人男女有别,也不好问家中私事。但转念一想,却没法发作。因刚刚说要与人当朋友的是她,如今嫌人家管的多的又是她,不好。

    “没什么,这样的生活我早已习惯,再说,我也忙得很,丝毫不孤独。”虽然是为了敷衍叶轩,但苏涟漪说到这,自己心中也酸酸的。

    ——这到底算个什么事儿?她和云飞峋刚认识的时候还好,日日相见。自从定了情,他便远走怀靖城出征,而她留守岳望县;她到了京城,两人又遇到阻挠无法完婚;而如今好容易完婚,没几日他便出了远差,半个月没有音信。

    如今回想一下,她和云飞峋真的是聚少离多。人家嫁人,便找了个老公照顾,而她嫁人却……

    虽然苏涟漪表情动作细微,却被叶轩看在了眼中。

    幽幽地叹了口气,配合叶轩那低沉磁性的声线,就如同优美的大提琴一般扣人心弦。“在外人眼中,涟漪郡主穿着男装官袍、从容出入官场,虽非男子却胜男子,其实有很多人早已不将郡主看做女子,而直接将您看成了大丈夫,呵呵。”

    涟漪一耸肩,是啊,最早还有一些有着男尊女卑思想的官员们鄙夷她、排斥她。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事态的发展,她已经彻底融入了这个官场,与这些官员无二了。

    并非是这些人扭转了男尊女卑的思想,而是这些人直接将苏涟漪当成了男人。

    在早朝雍门外等待雍门开启时,甚至有一些不入品的官员之间讨论女人,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在苏涟漪面前讨论,就差没问问苏涟漪——你觉得哪家青楼姑娘的滋味最好了。

    苏涟漪为此……很无语、很无奈,她希望得到的是男女平等,但前提是“男”、“女”平等!而不是“男”、“男”平等!

    “唉——”忍不住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自己眼间穴位,“是啊。”口吻中有几多无奈?

    “其实,郡主虽强势,到底也是女子,需要男子的照顾、呵护。”叶轩道。

    涟漪有些尴尬,“那道不用……”

    叶轩笑着摇头,“虽你未要求,但在我看来,男子对女子便要好好照顾、呵护,此为君子。试问,便女子都无法保护,算什么男人?”

    “右侍郎,你言重了。”苏涟漪在叶轩身上看到了英伦风——绅士!活脱脱的绅士!

    但虽然对叶轩的这番理论表示赞赏,却总觉得在这封闭的房间,一男一女谈论这样的话题,有些……尴尬。

    苏涟漪自我谴责,她真是枉做现代人,竟然比人家土生土长的古代人还要封建!难怪在现代时,那么大的年纪连个男朋友都找不到。

    “刚刚您不是才说,我们要轻松相处,可以用朋友的身份吗?叫我叶轩。”叶轩道。

    “咳咳……”可以收回之前的话吗?苏涟漪生生认知,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我可以,叫你涟漪吗?”叶轩慢慢道。

    不对!这气氛不对!苏涟漪觉得浑身别扭,十分别扭!叶轩他明明没说什么过分的话,但她却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抬眼,看向办公室的房门,却发现,那门是关着的,刚刚明明是敞开的!?何时关上?难道是叶轩刚刚入内时……

    苏涟漪心中的慌张平复了许多,本来欲站起身来夺门而出的身子,又坐回了椅子上,神态冷静。“好,叶轩,此时放下我们的公职,将你想说的话说出来吧。”

    凡事带有两面性,就如同苏涟漪此时要做之事。

    她也不是懵懂少女,经历了情感、成了婚,有些事她能看出来。

    叶轩对她百依百顺,甚至可以到了溜须拍马的程度,但就她所知,这叶轩起初根本不想步入官场,而之前递交申请表的是叶家老大,叶家原本是希望叶词来入官场。

    可惜,这顶头上司不是别人而是她苏涟漪,叶词自然不肯来。但若无人来商部,那便是欺君之罪,叶家老大如今已是叶家商业的灵魂人物离之不开,最后将远在他方的老二叶轩叫了回来。

    苏涟漪曾得到一个可靠的小道消息,说叶轩即便在入了商部之后,成了有品衔的官员后,还与友人说过,等商部稳定下来,他便请辞。

    综上种种,叶轩根本没理由如此卑躬屈膝地跟着苏涟漪,甚至从前还有人嘲笑他和李玉堂两人是被她苏涟漪一个女人拿下的戎。

    好吧,这一点先不谈论,姑且就当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工作,叶轩喜欢上了商部,那平日里那炙热得眼神又如何解释?

    李玉堂主管商部前厅存银之事,平日里也尽量避免和她相处,于是经常跟随她的便是叶轩。例如到御书房,需要一个保镖兼挡箭牌,她第一直觉就是将叶轩带在身边。

    有时不小心两人的视线相碰,她总觉得叶轩的眼神太过专注、炙热,却无法肯定。

    毕竟,眼神这种东西,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并未在瞳孔上面写上“炙热”二字,一切都是直觉。

    直觉这东西,有时很准,有时却十分不靠谱。苏涟漪不想冤枉他人,更不想自作多情,所以每一次都告诉自己也许是错觉,自我安慰也好。

    想到这,苏涟漪猛然想到了之前的一个镜头——叶轩紧紧握住过她的手!

    天!

    如此重要之事,为何从前自己从未重视过?到底是粗枝大叶,还是头脑大条?

    苏涟漪一团乱,她真心不希望事情向最坏的方向发展。

    叶轩就这么低着头,带着淡笑,淡定地看着苏涟漪面色变来变去,并不着急继续说下去,也不逼问她的答案,因他知,事情要如何发展才能对他更有利。

    苏涟漪深深叹了口气,“好,你可以唤我涟漪,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叶轩的笑容却突然加深,眼神别有深意,“难道你就不怕,若是将这话说破,便不再有回旋的余地?”

    涟漪哼了下,而后苦笑,“叶轩,若一个真诚的敌人与一个虚伪的朋友让你选择,你选谁?”

    “真诚的敌人。”叶轩答。

    涟漪点头,“我也是如此,所以今日,办公室只有你我二人,我们不妨将话挑明,未来怎样,听天由命。”虚伪的朋友,比敌人有更大隐患!

    叶轩一挑眉,“好,这是涟漪你说的,不要后悔。”说着,向前几步,双手支在桌上,身子微微向前。

    涟漪点头,“你说。”

    叶轩笑意更深,那带着微笑的俊美容颜,多了邪魅,“涟漪你是特立独行的奇女子,生性自由。骠骑将军常年在外,你若是寂寞,我来陪你可好?”

    ------题外话------

    二话不说,先求月票再扯废话:求月票,今天送丫头月票的妹子,睡醒后会惊讶发现减了一斤体重,不信试试!

    ……

    贫嘴丫头怕挨骂,所以提前剧透,女主不会同意的,虽然男女主聚少离多,但爱情洁癖,既已付出便不容杂质。

    有朋友在留言区问,为何男配比男主有魅力。其实这文主要侧重女主奋斗史,男主是一个理想化的忠贞(重点戏份还未到,莫急),男配的出现要么是线索,要么为了表达一些观点。

    很多都是伏笔,不方便透露,但若干章节后,你们就知,为何要如此写,定会莞尔一笑。

    一晃又到23:15了,收拾收拾准备发布。妹子们晚安,好梦!

206,再见司马秋白(月票君呢)

    商部,办公室。

    苏涟漪低估了叶轩节操的下限!

    她从现代到古代,接受到最直白的表白想来就是叶词那种半天玩笑似的表白,却没想到,与他的兄长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苏涟漪此时不禁在猜测,叶家人到底在接受什么样的家教,为何都如此?

    叶轩的话说完便不再语,保持着俯身的姿势,很耐心地等着。

    苏涟漪没了冷静,满脸都是惊讶。

    “咳咳……”好一会,涟漪才勉强缓过心神,干咳了两下,“叶轩,听闻你已成婚了吧?”

    叶轩笑着点头,“是,一妻三妾。”回答的口气十分坦荡,绝无羞愧之类的感情。

    涟漪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的穴位,“叶轩,你我都是有家室的人……”说到这,竟不知自己还要如何说、怎么继续说下去。天,这简直就是无理取闹之事!任何一个大脑正常的人都不会做之事好吗?

    叶轩看出苏涟漪的语噎,贴心地继续接话下去,“涟漪你也许没听明白我的意思,我说过,你是特立独行的奇女子,你可用女子身份出入朝堂,可做男子都做不了之事,你不应受到迂腐的束缚,你应得到的更多。”

    苏涟漪也是人,是人都有虚荣心,而叶轩这些话,竟也说到了苏涟漪的心里。若说不沾沾自喜、若说不洋洋得意,那是虚伪。

    叶轩见涟漪未反驳,便继续道,“你曾放话说,敢来云府提亲之人,都与涟漪郡主不共戴天,但涟漪你可曾想过一句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能今日能叱咤风云,不代表你永远一帆风顺。即便没有大灾,也总有一天没了如今的风头。男子别说正当壮年,即便是耄耋,都纳妾不断。例如说,前几日边有一富商送一妙龄歌姬与我父,正是如此。”

    苏涟漪也忍不住叹了口气。是啊,叶轩说得没错,她现在看起来风光无限,但谁知将来如何,也不知到时的威严能否压住这些人。

    本来苏涟漪是用一只手揉太阳穴,如今另一只手也抬了上来,一起揉。好吧,此时此刻她只想爆一句粗口——她苏涟漪怎么这么特么的倒霉?正是因为担心这种情况,她才准备找一个最低调、最没背景、最老实巴交的男人嫁了。最好是美才美貌、无父无母、不好女色的那种。

    当时云飞峋正好符合了这个条件,而当时的她怎么能想到,那个丑陋不堪的大虎会是什么元帅的儿子。

    真该死的命运!

    叶轩垂着眼,睫毛浓眉,眼神也是十分温柔,带了些许怜惜、暧昧。“涟漪,你不甘于此吧。”

    苏涟漪放下双手,眼中无奈,“叶轩,你到底想说什么?”

    “想说,”叶轩唇角勾起,“接受我。”

    涟漪哭笑不得,“我说叶轩叶右侍郎,你今天早晨忘了吃药才出门吧?我们两人都有家室,我如何接受你?难道要私奔?你该不会让我跑去和云飞峋和离吧?你知道这要牵扯到多大的风波吗?”这一大段话是她差不多喊出来的,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喊完这些话甚至开始有些大脑缺氧,“更重要的是,我不喜欢你!听好,我不喜欢你。”

    让苏涟漪惊讶,叶轩非但没有什么“受戳”的表情,相反轻轻笑了起来。不得不说,叶轩的声音很好听,带着磁性,是一种成年男子性感的嗓音,带着一种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

    “你笑什么?”涟漪一头雾水。

    叶轩直起了腰,收敛了笑声,“涟漪你误会了,我并非让你与将军和离,你与将军身份特殊,正如你刚刚所说,你们二人和离会引起硕大风波、甚至会影响朝堂的安稳。”还有一句话,叶轩未直说,那便是——若苏涟漪真与云飞峋和离,恐怕也轮不到他叶轩。当今圣上也正整焦急等待着。

    涟漪一下子站了起来,“叶轩你今天是不是吃饱了撑的逗我玩?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手上工作太少?若是那样,本官立刻给你安排工作,本官保证你最少三个月没法踏入家门。”

    叶轩面色未变,丝毫没因苏涟漪的恐吓而服软,还是那般意味深长的淡笑,“涟漪稍安勿躁,我的意思是,云将军时常在外,难道你不寂寞?我来陪你,偷偷地、私密地、不告诉任何人、不会让任何你知道,当云将军回来时,你还是将军夫人,而云将军离开时,我陪你打发寂寞。”

    苏涟漪这下算是彻底明白了!

    起初她以为叶轩要勾引她,让她离婚后和他在一起,现在明白,原来是想偷情!两人在不破坏彼此家庭的情况下偷偷……

    苏涟漪震惊了!和小伙伴们一起震惊了!

    目瞪口呆地震惊!大半天说不出话的震惊!

    她苏涟漪枉在现代活了一世,与面前的叶轩比,她才是个古代人,对方才是个现代人好么。

    叶轩见状,耐着性子慢慢诱导,“涟漪,我们在一起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首先,我叶轩自认容貌不差,虽未名列京城四公子,但那种虚伪的排位也不是我所追求的,别看我出身商家,但以叶家之财富、以我叶轩的容貌才华,也很少有女子不为动容。”

    “其次,我是你最得力的助手,你想做的一切,我都理解;你的抱负,我可帮你达到。我们日日相见,最了解你的人,便是我叶轩。”

    “再次,涟漪你虽外表强悍,但也是名女子。是女子都需要人呵护,昨日,我可送你凝瑶,明日,我便可送你更珍贵、更稀有之物。只要你开出来,我叶轩便能拿来送你,无论是什么。我会让你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最后,你的事业。你名下有玉液酒厂、有神仙方妆品厂、有机械制铁厂,可以说,前景无限,但。若以我叶家之力推你一把,是否会更好?今日你是鸾国第一奇女子,明日便是天下第一奇女子。”

    苏涟漪微微皱了皱眉,别说,这叶轩的口才还不错,思路清晰善于捕捉人的心理,多么大的诱惑呵。

    叶轩带着微笑,一步步绕过桌案,向涟漪走去,“而这一切都不需要你丝毫付出,你只要安然享受便可,可以说百利而无一害,如何?”

    就在叶轩道了苏涟漪身边,伸手欲将她抱入怀中时,涟漪却一个巧妙转身,十分利落的离开叶轩的控制范围而到了桌案的另一侧。

    “真是一场不错的洗脑演讲,但针对你刚刚的问题我来进行解答一下。”涟漪的声音很是轻松,没了刚刚的惊讶,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首先,你说你容貌好、家势好,我从了你也不吃亏。但叶轩叶右侍郎,容貌、才华,对于一个欣赏你、喜欢你的人来说很重要,但对于一个与你无关、对你没兴趣的人便无丝毫意义。即便是你富可敌天下又如何?我苏涟漪的钱自己来赚,花着也踏实。再者,你即便是貌比潘安又如何?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我只爱我夫君云飞峋,其他男子再俊美也与我无丝毫关系。第二,”苏涟漪继续道。

    “第二,你说你是我得力助手、懂我、了解我,呵呵……”涟漪忍不住笑开了,轻笑中带着蔑视,“从你这句话便能看出你叶轩太过自大、自信,你认为了解我,那我告诉你,你根本不了解。你看到的只是表面,真正的我如何,你不知。”

    为什么她可治众人无法医治之病?为何她有那么多奇思妙想?为何她知晓蒸馏工艺?为何她会柱状图分析?

    不是她苏涟漪有多聪颖天才,是因她在剽窃现代的一些知识,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罢了。

    自大的叶轩啊,既不知她只是个借尸还魂的现代灵魂,也不知她前身是个又胖又蛮横的流氓,才想出了寥寥数日,便夸下海口说了解她。可笑!真可笑!

    “第三,”苏涟漪也不紧不慢,学着刚刚叶轩的口吻,一条一条回答他。“叶轩你记住,女人确实需要人呵护,却不是任何人都有资格呵护。可呵护女子的只有她的夫君,这不是什么可笑愚蠢的贞操观念,而是人与人之间的尊重、信任,和对爱情的忠贞。”

    “忠贞?”叶轩不懂,鸾国女子遵守三从四德,而苏涟漪这种特立独行的女子定然不稀罕那些,从前他曾预料过。却没想到,苏涟漪却别有一种思想。

    “最后,”懒得回答叶轩的问题,涟漪继续道,“我名下确实有不少产业,但我从未想过将那些产业发展到何等地步。说出来也许你不信,其实我无心从商,而如今那些产业已完成了他们的使命,不需再刻意的发展。”想了一想,又补充了一句,“至于你说的什么奇女子怪女子,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我不想成为那种人,我是为自己而活,不是为了炫耀,我想幸福、开心、仅此而已。说了这么多,你也应知道我的答案了吧。”

    叶轩面色有些僵硬,在他看来“这桩生意”简直就是他叶轩贴给苏涟漪的,苏涟漪什么都不用付出,安享其成,却没想到对方能直接拒绝。“你不再好好衡量一下?”

    涟漪摇头,“不用,叶轩,爱情不是生意,不能用做生意的套路去衡量。”

    叶轩心头一团乱麻,“你误会了,我不想和你谈什么爱情。只是一场平等的交易,我欣赏你、甚至可以说对你有些许好奇,想接近你。你可以在我身上得到所有你想要的,交易而已。”说完这些,叶轩竟觉得心头发堵。

    苏涟漪愣了下,而后哈哈笑了起来。不是爱情就好。

    “怎么?”叶轩问。

    涟漪慢慢收敛了笑容,“不是爱情,又要在一起,那是什么?**交易?背着我的夫君、你的妻妾进行**交易?难道你不嫌脏吗?”

    叶轩浑身僵直,再也笑不出来,苏涟漪的表情、她的话,让她很不舒服!

    涟漪心情也不好,但却不想将彼此关系闹得太僵,若此时传出去,最后受伤的还是她。

    女人就是这么可怜,男人有错有人来担,女人有错百倍来担。

    无奈地笑了一笑,“叶轩,通过今日这些,我知晓你欣赏我了,我苏涟漪表示十分感谢。但今日的一切,就这么过去吧,将它忘了。从今往后,我还是商部尚书,你还是商部右侍郎,如何?”

    叶轩面色青紫,好像无法呼吸一般,声音颤抖,“你的意思是,以后连朋友也没得做了?”只有工作关系。

    涟漪点了点头,无比果断,“恩,通过今日之事我也反省了下。虽我不愿承认男女隔阂,但今日却体会到瓜田李下之说的意义,从今往后,我会与所有男子保持一定距离。”很不甘,女子永远是弱势,无奈。

    叶轩闭上了眼,口中牙齿咬紧,“涟漪,你会需要我的。”

    苏涟漪冷眼一撇,“你我是上下级,作为商部尚书,我自然需要右侍郎你。”

    叶轩猛地睁开眼,眼中隐见血丝,“即便不是商部之事,有朝一日,你也会需要我。”

    涟漪觉得好笑,这叶轩是哪来的自信就认为她一定需要他?“没事了,你出去吧。”下了逐客令。

    叶轩毫不留恋,转身就走。

    就在叶轩即将出房门时,涟漪无奈道,“右侍郎,若是你想……请辞,我会同意。”闹了这么一出,她觉得叶轩也不会再干下去。

    商部毕竟不同于其他部。其他部门是官员,但商部却如同一个金融机构,除了有官员的名额,其实没什么权利。而已叶轩的家世,确实没必要留在这里。

    叶轩冷笑了下,“我不会走,我会耐心等那一日,你求我。”

    说完,打开门,大步而出。

    苏涟漪看着叶轩越走越远的修长背影,卡了半天,不知自己要有何种表情。

    但突然,心头一种委屈感涌了上来,好像是被人猥亵了的感觉,却无处去说。

    对初萤说?不行,初萤定会十分气愤,搞不好会禀明皇上,或采取其他报复。这件事万万不能传出去,她这特殊的身份和地位太过敏感,隐藏的敌人太多,绝不能被人抓到丝毫把柄。

    涟漪回到了自己位置上,夏日炎热,她却突然很冷,双手抱住双臂,试图让自己温暖,也试图给自己安全感。

    飞峋……你到底在哪?此时此刻你在做什么?从前在苏家村,最无助时你出来、最彷徨时你在身边,但如今我们已成婚成了一家人,为何却没了从前的安全感?

    苏涟漪不是喜欢哭之人,她生性要强。可以因感动而哭,可以因欢乐而哭,绝不能因困难而痛苦。但今日,因空荡荡的心,她的鼻子也发酸得很。她拼命忍耐,绝不让那泪流下来。

    ……

    短短几日,刘家的势头却如同雨后春笋一般高涨。

    下雨了,冰凉的雨水将连日的燥热压下,在晶莹的雨滴中,弥漫热气的京城仿佛也入了水晶宫一般。

    公主府,苏涟漪趁着午膳时,跑来与初萤一同共进午餐,顺便聊聊天。

    用过了午膳便下了雨,涟漪干脆便稍微翘班一会,与初萤赏雨。

    夏初萤让丫鬟去她房中取一样东西,而后那丫鬟便用托盘端着,上面盖着帕子,平平的。

    涟漪不解,“这是什么?”

    初萤神秘兮兮地抽出在丝帕下的信笺,“是请帖,京城有两大家族要联姻了,就不知道涟漪你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涟漪失笑,“人家成亲,关我何事,我为何要高兴或是不高兴?”刚说到这,笑容却僵住,“不会是刘家吧?是刘穆灵?”

    初萤将那信笺递了过去,笑眯眯,“涟漪真聪明,正是刘家和司马家,刘穆灵和司马秋白。”而后又开始感慨,“可惜了司马御史,司马御史真是个好人,虽身在朝中却为官清廉、行事磊落,才气自是了得,位列京城四公子之首,虽然不像其他官员那般圆滑,但也因其端正的作风受到同僚的尊敬。怎么就要和刘穆灵那草包成婚?可惜。”

    苏涟漪将那信笺抽出,仔细阅读了一遍,而后又阅读了一遍,“糟了!这可怎么办!?”

    初萤一愣,“怎么?我不懂涟漪你的意思,难道他们成婚会破坏你的计划?”

    涟漪面色略显苍白、眼神惊慌,“不是破坏计划,而是……而是……而是我不想牵连无辜。他们还有一个月就成婚?开什么玩笑,为何会那般仓促?难道就不会缓缓再说?”

    “到底什么事,你快说给我听,急死我了。”初萤急得直跺脚。

    苏涟漪觉得头晕目眩,为什么这几日烦心事如此多?

    拿过一旁的茶盏,喝了些茶,温热液体入了口划过喉咙,才逐渐将她身子暖和。“初萤,我计划一个月后收网。”她缓缓道。

    初萤勾唇,双眼迸发金光,“收网?你是说想整那刘穆柔?”

    涟漪缓缓点了点头,“是啊,但一个月后,刘穆灵就和司马秋白成婚了,这不是牵连了司马家吗?刘穆柔一旦落败,刘家也不会有好结果,司马秋白怎么办?”

    初萤了然,“是啊,司马家确实无辜,”不过转念一想,又道,“涟漪你别太过自责,司马家倒霉也是自找的,若不是司马家贪图刘家的权势,又为何同意这门亲事?”

    涟漪叹气,“初萤,话不可这么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人之常情,即便刘家未得势,但单就门第来说,两家也算合适。之前司马夫人没立刻同意婚事,还不是我们派人在一旁放出风言风语?再者说,我在朝中一段时间,司马秋白的口碑是有耳闻,他真是个心思单纯又一心为民的好官,我不忍心让他受到伤害。”

    初萤一耸肩,“那还能怎么办?早知道我去找司马夫人好好聊聊,帮司马御史介绍个女子就好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请柬已经发出,木已成舟。”

    “不,还没有。”涟漪突然道。

    初萤吓了一跳,“涟漪你傻了?人家请柬都发了。”

    涟漪将那请柬捏在手心,因用力不小,那平整考究的请拣渐被捏成一团废纸。“只要他们未成婚,一切都还来得及,只不过,我计划要改变一下。”

    “涟漪你可要想好,这是你之前计划好的,若改变……会不会有所差池?”初萤焦急。

    涟漪笑着摇了摇头,双眼闪过狠戾,“没关系,只是提前了罢了。这样也好,与刘穆柔早一些清算,我也早一些去东邬城,那边之事不能再拖了。”

    初萤点了点头,“无论你怎么做,我都支持,但一定要慎重。”

    涟漪一低头,看着自己手心中的纸团,而后失笑,“知道了,我一定慎重。”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整理那纸张,将纸团展开,尽量将褶皱碾平。可是,已恢复不到之前的模样了。

    这时,雨小了。

    涟漪将还是皱皱巴巴的信件重新放入信封中,又递给了初萤。“熙瞳也快醒了,你去看看吧,我回商部。”

    初萤“哦”了一声,便令丫鬟取伞,在丫鬟们的伺候下,亲自将苏涟漪送出了公主府大门,直到商部马车远离,才转身回自己院子。

    一边走,夏初萤一边将那信笺丢给一旁的心腹丫鬟。

    那丫鬟细心问,“公主,这信笺是不是重新放回梨木瑞柜抽屉中?”公主的接到的信笺,按赴约与不赴约,区分这保存在那柜子中。

    初萤一边赏着雨后美景,一边随意答道,“不用了,烧了吧。”

    那丫鬟一愣,“公主,这……”

    初萤笑了,未回头,只不过语调中充满了一种称之为感情之物,“这请柬已注定用不上了。”说完,便继续向院子而去,不再因此事回答。

    丫鬟见状便不再问,想着一会抽时间将请柬烧了。

    初萤为何这么自信这请柬用不到了?因她对涟漪的信任。涟漪不是随口乱说之人,涟漪若是说出,便一定能做到。她相信。

    ……

    自从上一次事件后,叶轩便不再像从前那般有事没事围着苏涟漪转,相反好像还刻意躲着她一般。

    涟漪丝毫不在意,相反还觉得十分惬意轻松,只是……

    苏涟漪心底却不知从何时有了一道阴影,那阴影是一句话,不是别的,正是当时叶轩说的一句话——总有一日,你会求我。

    一日的工作过后,涟漪站起身来绕着桌子走走,边走边活动活动胳膊手腕,却听见门外有人禀告,有客人到。

    涟漪一愣,客?

    虽她是商部尚书,但一些与外人商讨交际之事,她大半都推给了叶轩来做。因男女有别,她日日与陌生男子相见,确实不好。而有访客时,门卫人便自从将客人引给了叶轩。

    所以说,苏涟漪很少待客,更没有多少客人主动找她。

    “所来何人?”涟漪有了好奇。

    “回郡主,是御史院的司马御史。”对方答。

    司马秋白?涟漪很是疑问,有很是内疚——这可怜的无辜路人。“让他进来吧,顺便送来好茶。”吩咐完,便赶回桌子,着手收拾一下桌上的文件,尽量让环境干净整洁,以表示对客人的尊重。

    苏涟漪耐心等着,心中一直纳闷,她与司马秋白绝无半点交往,司马秋白来找她干什么?难道司马秋白调查到了一些线索?难道司马秋白是来威胁她的?难道司马秋白是来为刘家求情?

    俗话说,做贼心虚,就如同此时的苏涟漪。

    忍不住回想,两人根本没交流过,虽早朝时偶尔在朝上相见却未交谈,司马秋白到底所来何事?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遥遥可见远处有一道修长身影。此时雨已很小,只有零星小雨,可以不打伞,但那身影还是撑了一把硕大的伞,其姿势也很怪。

    涟漪将笔放下,略带好奇地眺望。

    只见那人很怪,将头和上半身深深缩入伞中。好像现代小女孩抱着雨伞一般……不对,那人怀中抱了什么。

    离得近了,涟漪看清楚了,确实是司马秋白。他抱着一个圆柱型的物体,那物体用油纸精心包裹了数层,可见其贵重程度。而司马秋白撑伞不是为自己挡雨,是为了这圆柱型的物体挡雨。

    甚至,他还不放心伞,干脆用自己身躯为那物品挡雨。

    他抱着的,到底是什么?苏涟漪一边看,一边默默研究着。

    司马秋白入了苏涟漪的办公室,看到坐在书桌后的苏涟漪,神情十分兴奋。“涟漪郡主,您在真是太好了!”一边说着,一边将那伞折起,小心放在门口。

    涟漪吓了一跳,但还是礼貌地站起身来,“司马御史,不知是何等大事,让您不辞辛劳来到商部。”

    司马秋白未穿官袍,而是一身便装。青色略白、用料考究的衣袍,穿在他清瘦颀长的身上,很是儒雅。他的五官不算夺目逼人,但与他周身气质一般,淡雅如风,偏偏君子。

    “涟漪郡主,您还记得我们从前有一次谈话吗?”司马秋白道,脸上是一种按耐的狂喜,本来略带迂腐陈气的一双眼,此时却带着别样光芒,很是迷人。

    涟漪一愣,而后开始回想,他们之前的一次谈话。

    瞬间,涟漪便想到了,那次也是他们两人唯一的一次谈话。

    事情还要回到太后举办的宴席上,她应邀参加,不想,竟被刘穆灵当堂刁难,要与她比试才艺。她这个现代人不会什么琴棋书画,最后就用素描对付过关,并让刘穆灵大出洋相。

    可以说,那一次是她第一次与刘穆灵针锋相对,也许也是因此,刘穆灵姐妹开始记恨她。

    而后,她出殿透气,却碰见了这个司马御史,非要与她讨论什么画艺。当时她哪有心情?便敷衍了几句,将司马御史赶了走。

    没想到啊,没想到。时过境迁,与她针锋相对的刘穆灵就要与这个欲与她探讨画艺的司马御史成亲,不得不说,这命运的安排,真是……诡异!

    “记得,”涟漪心存内疚,不仅是因为此时之事,还因为当初之事。“本官要与司马御史道歉,当时答应择日与御史探讨画艺,却不想,拖到了今日。”

    司马秋白连忙摇头,“不,郡主言重了,不是郡主的错。当时在下真欲投拜帖到公主府,但皇上却临时委派了个不小的任务,在下便连夜出了京城为皇上办事。当回京时,也正是郡主与骠骑将军新婚燕尔,在下也不方便打扰,便拖到了今日。”

    涟漪不免感动,窥叶知秋,短短几句话,足以表明了司马御史的大度与坦荡,是个好人、好官。“御史请坐,不知御史今日来,所为何事?”

    涟漪亲自将司马秋白送入了一旁客椅,下人也送上了上好香茗。

    司马秋白根本没心思去喝茶,而是直接开门见山,“郡主公事繁忙,在下本不应在任上时间打扰,但郡主有为女子,在下更不能夜晚冒昧求见,最后斟酌再三,只能此时前来,希望不会耽误郡主的公事。”

    涟漪笑道,“御史不用这么客气,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便是。”

    司马秋白见苏涟漪这么好说话,丝毫没有上一次相见那么咄咄逼人,也没有平日里她表现的那么高贵冷艳,便安了心。“是这样,在下得了一副墨宝,这墨宝可不是平常得墨宝,而是先代大师虚怀方丈的墨宝,特来让郡主品评。”

    涟漪心中无奈,她会品评什么墨宝啊?在鸾国流行的画风搞不好是国画一类,她一窍不通,即便是素描,其实她也是半个门外汉,仅仅是能画出个外形罢了。

    “司马御史,今日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我便说实话吧。”涟漪道,“其实我根本就不懂什么书法绘画,当时晚宴上我所画的素描,是我当初为了学医才学的。”

    司马秋白却全然不信,“涟漪郡主您实在太过自谦了,您的才气如今在鸾国上下独一无二,您万万不要自谦,就算是……就算是我求您,帮我品评一下好吗?”

    涟漪赶忙解释,“不是自谦,是……”

    司马秋白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时间,立刻打断她的话,“涟漪郡主,说实话,这墨宝我已找了不少名家品评,却总觉得找不到根本,我也告诉自己不应打扰您,但您若是不帮我品评,我觉得日夜难安。”

    苏涟漪无语,一个破画,至于吗!?

    她从前便听说这司马秋白是个画痴,但也仅仅是当笑话听了,如今亲眼所见才真发现,传言为真!

    两人又纠缠了好一会,涟漪都解释得口干舌燥,但司马秋白就是不听,态度越来越诚恳、卑微,苏涟漪觉得,若此时她说只要下跪便帮忙品评,这司马秋白绝对二话不说噗通就贵。

    涟漪看着司马秋白,既好笑,又心疼;既欣赏、有内疚。

    这么一个心思单纯,为了心中所好不顾一切的男子因她苏涟漪的恩怨牵扯进了一个家族丑闻、风险中,实在是过意不去。

    “好吧,我只能说是尽力帮你品评,但若是说得不好,希望御史不要太过失望。”涟漪道。

    “好,好,太谢谢郡主了,若是有时间,在下定要请郡主喝酒。”司马兴奋道,但话说完,又觉得不对劲,人家是姑娘家,又是嫁了人的,赶忙改口。“那个……那个,在下的意思是,等骠骑将军回京,在下做东,请郡主与将军喝酒,对,在下就是这个意思。”

    涟漪噗嗤笑了,这司马秋白真可爱,既有一种专注的痴迷,又有一种敏锐得细心,是个不错的人。

    无论如何,她定要提前将刘穆柔之事解决,不能让司马秋白被刘家牵连。

    得到了苏涟漪的允许,司马秋白便将那一层又一层的油纸打开,其中确实是一幅画,裱得仔细。将那画再苏涟漪清理好的桌上展开,即便是对国画毫无研究的她,也忍不住为之惊艳。

    “好画,真是好画。”涟漪忍不住道。

    司马秋白也很高兴,“郡主可否详细讲解,此画,好在何处?”

    涟漪道,“从前在学习素描时,自然对其他种类的画风有所涉猎,但不深。既然司马御史非要我说,那我便献丑,若是说得不好,还请御史别笑话。”

    “您说,在下洗耳恭听。”司马秋白赶忙道。

    涟漪低头看向那画,画的是重峦叠嶂、苍山秀水,“画,讲究的是笔、墨、形、神、意。笔,指的用笔,此画作者用笔苍劲、取舍有度,有着十分深厚得功底。墨,便是墨法,黑白灰三色的层次与渲染、画作干湿浓淡的合理变化,而此画,将这三者应用灵活,生气盎然。

    形,便是整体构图。此画的构图可以说趋于完美,上有苍穹下有碧水,其间群山环绕,有松柏弄姿,有瀑布飞溅。再来,就是神,神,便是说所画之物是否鲜活,而更多画者往往用静来衬托动,用动来点缀静。就如同这图,山为静,水为动;山为死物,而松柏为活物,正是如此彼此衬托、互相点缀,才有了完美的构图。

    最后一点,便是意,意者,意境也。令人回味无穷、令人浮想联翩,令人余音绕梁。而这幅画,引人入胜,使观者仿佛置身于画中,自然,这一点,他也是做得很好。

    综上五点,我认为,这是一幅好画。”

    笔、墨、形、神、意,是品评国画的基本点,此外还有诗、书、画、印、情。既然司马秋白磨着她来品评,她便尽量说了,至于后面五点,就算了,毕竟别自找事干。

    司马秋白听闻苏涟漪的评论后,既高兴又失望,表情复杂,双眉拧紧。“郡主,您好像说得很有道理,但却又好像没说什么。”

    “……”被发现了吗?苏涟漪汗颜,呵呵地干笑两下,“刚刚我都说了,我水平有限,御史您还不信……”他么的,这孩子真找抽。

    司马秋白摇了摇头,“郡主您说的笔、墨、形、神、意五点,确为首创,在这之前,觉悟人说出。鸾国虽有相似的品评方法,但郡主您的品评无法,却更为准确妥当,毫无纰漏,但……在下却认为,郡主的品评不应局限在这表面,在下……在下略感失望,本以为郡主能品评出与众不同之处。”

    涟漪无语,与众不同……哪来的与众不同?难道她苏涟漪脸上就写着“与、众、不、同”四个大字?为什么人人在她身上都想找到所谓的与众不同?

    苏涟漪确实不好面子,确实不是虚荣心高涨之人,但也不是一点虚荣心没有。被司马秋白这么一出,搞得她十分不甘心,好像说不出什么独特见解便十分丢人一般。

    这一次,苏涟漪不再抱着敷衍的心情,而真是认认真真地研究起这个画。

    一般来说,用画风、画艺来品评,只是针对初学者。既然司马秋白都认为是大师的画作,便说明其基本功早已如火纯情,那剩下的便是——情!

    画师想表达何种感情,想抒发何种情怀,是高兴?是悲伤?是满足?是空虚?是矛盾?是豁达?……

    突然,山顶的一只飞鸟引起了苏涟漪的注意,她猛然想起了一句诗——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苏涟漪有了灵感,再低头看那画,只见,这山峰直入苍穹,连那云都在半山腰飘动,但山顶却有一只鸟。

    按理说,鸟类都喜在半山腰活动,山顶因海拔过高、气压太低,即便是鸟类也不能说完全适应,何况是低温。一般小鸟是不行,能在山峰翱翔的只有雄鹰。

    但一般雄鹰都为表壮志,这青山碧水的和雄心壮志又丝毫不沾边!怪!真是怪!这人到底想表现什么?隐世而居却不甘心,胸怀天下?这个可以考虑,但理由太牵强,毕竟这两者搭配起来很别扭。中国古代隐士高人的作品她也不是没看过,例如陶渊明、例如王维,也没这么怪异过。

    苏涟漪顺着苍鹰向下看到松柏,再看到山下碧水,终于恍然大悟。“我知道了,这幅画到底怪在哪,而这画者到底想说什么!”

    ------题外话------

    是不是发现从前写的一件件小事慢慢出现在后面的故事中?千万不要以为某些是无意义的小事,其实,就是因为这些小事才注定了发展方向,万千琐事,缺一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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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画中语

    虚怀方丈的画闻名天下,至今流传十几幅,但此时司马秋白手中这幅画却不在这流传的十几幅名画列毙。也就是说,这幅画并非对外公开,只是留作了私藏,临终时留给了自己弟子保管。

    虚怀方丈的弟子最终也圆寂,而后将画在留给自己的弟子,一代一代。随着时代变迁,这幅画也几经易手,最终便流传到外界,被私人所收藏,而后一个偶然的机会,被这画痴司马秋白求得。

    “涟漪郡主,您看出了什么,请快讲。”司马秋白惊讶,惊喜,焦急地催促。

    苏涟漪看着画,皱眉凝思,“正如我刚刚所说,我对画研究并不深,只是说出直觉罢了,御史您看这里,”说着,手指山顶那飞鸟,“最大的矛盾点便在这里。像虚怀方丈这般高人,不会犯低级错误,像这样高万仞的山峰,山顶不会有飞鸟,若说真有鸟,那只能是苍鹰。

    而鹰,是为表达雄心壮志、保家卫国、建功立业的象征,可以翱翔在天际、可以盘旋于高原、可以叱咤于战场,但在山顶的松柏间飞,意味着什么?”

    司马秋白自然也早就注意,却百思不得其解,“会不会是虚怀方丈的笔误?因此这幅画并非公开于世,而是转交给亲传弟子?”猜测着。

    涟漪摇头,“不,若真是笔误,定第一时间销毁。既没销毁,又将此画让最亲近的弟子保存,只有一个原因——这幅画讲的是一个秘密,一个方丈心底的秘密。”

    司马秋白惊讶,“秘密!?这幅画……说明了什么?”他双眼直视苏涟漪,一动不动,眼中满是疑惑、期待,还有钦佩。

    涟漪一时间未语,看着这幅画,将自己想象成当时正在画此画作之人,却觉得越来越心酸。

    司马秋白吓坏了,“郡……郡主,您……您这是怎么了?是……是在下哪里做错了吗?您别哭,别……”说着,从怀中掏出随心手帕,慌张地递给苏涟漪。

    涟漪也没想到自己看着看着便流了泪,苦笑了下。为何流泪?也许是方才太过专注,忘了那种心底的压抑,忘了高耸的心墙吧。或者,她体会到了画此画作之人当时心底的苦闷欲求。

    “不用了,谢谢。”涟漪婉拒了司马秋白递过来得手帕,从怀中掏出了自己的丝帕,将面上泪轻轻擦干。“是顾忌,是思念。思念爱人,求而不得。”

    “啊!?怎么可能!?”司马秋白被深深震住了,“郡主可不能乱说,这画是出自……”

    “出自一名方丈、一名得道高僧之手。”涟漪整理好了心情,那动容已不再,面上是淡然的笑容。

    司马秋白急得结巴,“是……是啊,虚怀方丈可是得道高僧,四大皆空的高僧,怎么会……会……爱人?”

    涟漪噗嗤笑了,“谁说高僧不会爱人?高僧也是人、也是有七情六欲的,只不过,在他们思想中占据主导地位的是信仰罢了。司马御史,千万别把人想得那么简单,人是最复杂的,有时别说无法了解一个人,也许他自己也无法了解自己。”

    司马秋白面色苍白,他想过无数种可能,猜测过无数猜想,却从来没向虚怀大师红尘未断的方向考虑。

    涟漪继续道,“这山,便是虚怀大师所居住之地的化身,而着山峰高万丈,从山脚起便有浮云环绕,想表现这等高峰并非存在于世间,而是存于方丈的心中。这是对佛主的敬爱。

    这鸟,便是虚怀大师本人的化身。他本应是翱翔在天际,如今却只能在山顶徘徊,陪伴它得也只有这山顶唯一的松柏。御史您看,这鸟的视线,并非是俯瞰大地,也非是仰望天空,而是痴迷地盯着这颗松柏,想来,这松柏代表着一名女子吧。”

    司马秋白急了,“郡主您的推论在下无法苟同,没有规定,松柏便一定是女子,也许……也许……”

    涟漪笑了,“是啊,一般以花来比喻女子,但如今这鸟却痴迷地看向松柏。不知御史可亲眼见过松柏。”

    司马秋白点头,“松柏主要分布在北方国度,例如轩国与木神国,在鸾国与木神国交接处有上一些,在下曾见过,不知郡主何意。”

    涟漪道,“御史说得没错,松柏分布在北方,耐寒惧暑,四季常青无落叶,正是因此,松柏一般有两种寓意。一为长寿不老,二位纪念逝者,永垂不朽。”

    司马秋白低头看着那画作,那松柏枝叶茂密,姿态婀娜,若是细看,根本不像什么寿星而真如同一名女子,“郡主的意思是,虚怀大师画中的松柏是一名已不在人世的女子,是他心底所爱?”

    涟漪点头,“我的猜测便是如此。虚怀大师最爱的女子不在人间,他便遁入空门,一心向佛。虽四大皆空,但在一些特殊的日子或夜深人静之时,还是忍不住思念那名女子。信仰与爱情,现实与思念,虚怀大师日日矛盾、夜夜思索,最终出了这幅矛盾重重的画作。”

    司马秋白被苏涟漪说得迷糊,云里雾里,“不……我还是不信郡主您说的,您说的也都是推理,有没有更切实的证据?”

    涟漪无奈地笑,抬头看向司马秋白的双眼,竟发现那双眼无比纯净,带着十足的执着,“很重要吗?”

    司马秋白一愣,“啊?”

    涟漪又补充,“这幅画到底代表什么意义,到底是方丈红尘未断还是报国无门,更是其他原因,很重要吗?斯人已逝,无论是英雄也好、伟人也罢,最终化作一捧黄土,后人再去追究这些逝者的对与错、他们的成就与遗憾,还有意义吗?”

    司马秋白被苏涟漪说得更愣了,但还是下意识地摇头。

    涟漪笑道,“与其有花心思和时间研究这些毫无意义之事,都不如将精力放在现实中,让自己的人生更有意义,在自己有生之年,帮助更多的人。”

    司马秋白听见苏涟漪这话,十分赞同地点头,“对,涟漪郡主说得对,追求自己心中理想、帮助需要帮助之人,这样才是有意义的人生!”

    涟漪心中好笑。这司马秋白才名在外,更是列为京城四公子,她原本以为他是多么高傲之人,却没想到,他如此单纯和热情。突然想到今日京城盛传的婚事,她忍不住问。“司马御史,今日我听闻金玉公主说,您很快便与户部尚书二千金刘小姐喜结连理,可有此事?”

    司马秋白点头,“恩,是啊,还有月余我便成婚了,请柬已送到了云府,到时郡主与将军都要来喝杯喜酒才是。”

    涟漪看着司马秋白不喜不悲的表情,疑问,“你喜欢她吗?”

    司马秋白带了一丝羞涩,道,“谈不上喜欢,但也不讨厌,其实我都未和她说过话。”

    苏涟漪不解,“你既然不喜欢刘小姐,为何要同意这门婚事?”

    司马秋白还低头研究着画,反复将刚刚苏涟漪的话映照在画中,越看越觉得她的猜测有理,虽没什么具体根据。“在下年纪也不小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是家母的意思,在者说,我虽不喜欢刘家小姐,也没有其他喜欢之人,所以既然娶谁都是娶,便顺了母亲的意罢。”

    涟漪道,“那若刘家小姐品行不好,跋扈无礼怎么办?”说完这个,猛然发现自己今天真是多嘴了,“抱歉,御史家的家务事,我不应多言。”她今天话很多,不知为何,也许是刚刚那幅画真的让她窝心吧,同样的寂寞。

    “没,郡主您这是关心在下,在下能看得出。”而后,很认真地想了下,“她若对母亲无礼,在下定不饶她。但若她对在下无礼,那便简单,只要与皇上多请下一些出京的差事便解决了。”

    涟漪心中暗暗叹气,之前一直矛盾是否要将事情提前解决,但如今看到为人耿直心思单纯的司马御史,便最后下了个决心。无论结果如何,无论会遇到何等困难,定要提前!绝不能让御史一家被牵连其中。

    苏涟漪在这边想着,司马秋白却还在纠结那画,“涟漪郡主,我越发觉得你说的在理了,以虚怀大师的习惯,其作上必有诗作,但这幅画既是欲流传的成品,为何不提诗?还有,这空白处……我竟有种猜想,这空白处是大师留给懂他之人的。”

    涟漪顺着司马秋白手指的方向看到山峰一侧的空白,点了点头,“是啊。”

    司马又有了新兴趣,“那若虚怀大师当时创此画作时真如同郡主所说的一般,大师会提什么字呢?”

    涟漪这一次并未推脱,垂目颔首,视线一次次扫过那痴痴望着松柏的鸟儿,那种隐隐的窒息感再次袭来。

    “郡主您怎么了?为何面色不好?”这一次,就连司马秋白也看出来了。

    涟漪苦笑着摇头,轻轻吐出。“思绪万千,下笔无言。”

    “什么?”司马一愣,追问,生怕自己听错了。

    涟漪未抬头,还是看着那鸟儿,“思绪万千,下笔无言。”又重新说了一次,咬字真切。

    “好!好!真是太贴切了!”司马秋白拍手叫好,“这八字,虽无辞藻华丽,却真切将那矛盾心思表了出来。郡主,若之前我怀疑您的猜测,但因这八个字,我真的相信了,也许正是这种矛盾心情,才做出了这矛盾的画作吧。”

    雨停了,但天却未放亮半天,因已近傍晚。

    已经近一个月,为何云飞峋还未有第二封书信?难道他不知她是如何思念?难道他就毫不想她?

    从前也分开过,也思念过,与此次相比却丝毫不值一提,难道是因如今已成婚了的原因?

    这是苏涟漪第一次如此空虚、寂寞,竟发生在婚后,无比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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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是苏涟漪吗?还是……皇后?

    刘穆柔惊恐地看了一眼皇后,但见皇后看向她的目光中隐隐带着得意的笑,瞬间便认为不会是皇后。若布下这局之人是皇后,她之前便不会被她逼得如此狼狈。

    夏胤修看着自己手心上的纸条,唇角却忍不住弯了又弯。

    太医院院长刘太医跪地磕头,“皇上请明察,就如同刚刚老臣所说,一些饮食、药物都会引起女子的身体变化,最终造成喜脉这种假象。而柔妃娘娘之事也正是如此。请皇上明鉴。”

    其他太医都跪地磕头,齐声道。“请皇上明鉴。”

    太医们心很齐,都在极力保钱太医,只因这太医一职十分危险,历朝历代因不遂皇上心被错杀冤死的太医很多,今日他们是在保钱太医,明日也许便是众太医在保自己。

    其实,刚刚太医院众人秘密开会的结果是,无论到底因何原因出了喜脉假象,所有太医都一口咬定,就是饮食变化惹来的。

    这些太医们深深知晓,这些后宫妃子们为保容颜,为得圣宠,为早怀龙子,什么偏方秘方都肯吃,食谱极为复杂,这样做准没错。

    如今得知这胆大包天的柔妃娘娘竟然敢对皇上用春药,自然更是一口咬定,用春药可造成假喜脉。

    夏胤修看向跪地的刘穆柔,目光复杂,外人看不出其息怒。“柔妃,你还有何要说的吗?”

    跪在地上的刘穆柔不哭不喊,相反头脑异常冷静。是要将所有事说出来?不可!此时若是反驳,皇上定会要找苍鸿子来问话,而搞不清楚状况的苍鸿子姑姑难免要将送她药之事说出,毕竟,给皇上下药是小,欺君之罪是大!

    毕竟,一名妃子给皇上下药是因心中的爱意,虽有罪,但罪不至死。但若是用身孕这种事欺骗皇上,失宠是一定的,搞不好还会被打入冷宫!

    其实她是冤枉的,苍鸿子给她的药,都被她一股脑下到了御书房了。有口难言,这件事万万不能说出,否则其后果难以想象!

    衡量再三,刘穆柔一咬牙,将这是担了下来。顿时,声色俱下。“皇上,臣妾一时糊涂,那纸条正视臣妾给彩香送去的,臣妾实在太爱您了,臣妾希望您能多来臣妾这里,臣妾……只想为有一个与皇上的孩子,仅此而已。”

    美人流泪,赏心悦目,一旁的宫女太监们看得都有些心软,但夏胤修却连多看一眼都未看,只是盯着自己手上纸条笑着。

    凝瑶之事,他早已察觉,自从那件事后,凝瑶已被扯下,御书房中再无丝毫香气。

    御书房中有这柔妃的眼线,这件事也让他惊讶愤怒,但也未做声响,任由皇后处置了。

    他为何随了柔妃的意夜夜到柔芷宫?其直接原因是,在柔芷宫中了相同感觉的催情药,只不过,柔芷宫中的催情药比当日在御书房中的药剂要少了许多,仅凭那一点药剂,还不能让他失去冷静。

    其次,他想确定当日御书房中的催情药到底是不是柔妃下的。当然,这一点可以忽略不计,毕竟,若他真的急切想知,完全可派人去找。

    最后,还是最关键的一点——他想看苏涟漪的反应。

    以他对苏涟漪的了解,那个女人绝不肯吃亏。并且以她的聪明才智,难道发现不了当日御书房中有鬼?难道发现不了是谁下的药?难道发现不了那人是想借刀杀人?

    若苏涟漪发现不了,那她便不是苏涟漪了。

    宫中生活很是单调,但因这件事,让他看了一场好戏,原来女人间的争斗,别有一番风趣。

    “哈哈哈哈。”想着想着,夏胤修不自觉地大笑了起来。

    众人都惊呆了,皇上怎么突然笑了,这代表着什么?看皇上的表情不像是生气,难道皇上原谅了柔妃?难道皇上爱柔妃到丝毫不介意柔妃给他下药?

    皇后急了,“大胆刘穆柔,你竟敢在后宫用这种肮脏的东西伤害皇上,其罪当诛!”她怕了,真怕皇上喜欢刘穆柔,想到这几天刘穆柔丝毫不将她放在眼中的模样,若刘穆柔重新得宠,她皇后地位都要危险。

    这一次,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刘穆柔都必须死!

    “皇上!臣妾是爱您的啊,求皇上看在臣妾因太爱您了一时糊涂犯了错,您酒原谅臣妾了好吗?皇上……臣妾再也不敢了。”刘穆柔边哭便道,并无声嘶力竭之狼狈,姿态优雅,只因刚刚皇上突然的笑声,她也认为皇上是喜欢她的。

    若皇上不喜欢她,之前为何夜夜留在柔芷宫中?

    苏涟漪,若她刘穆柔翻过身来,定要让这贱人死!

    “皇上,按照鸾国律例,柔妃此举是在淫(和谐)乱后宫,应将其妃位,乱棍致死。”皇后道,声音中隐藏着一种乞求,心里却七上八下,一是怕皇上心软饶过柔妃;二是怕在皇上心中留下自己心胸狭隘阴险的印象。

    却不成想,夏胤修忽然站起身来,“皇后,凤印是否在你手?”

    皇后面色一白,难道皇上要收回凤印?立刻跪倒在地,“回皇上,凤印自是在臣妾手中。”隐隐后悔刚刚实在操之过急。

    夏胤修面色猛然严肃,眼底隐隐闪过一丝鄙夷,“既在你手,如何处置后宫之事,还用朕来费心?”

    皇后顿时惊喜,叩头,“皇上息怒,是臣妾失职,皇上请放心,臣妾定会严惩罪妃,以儆效尤,整治后宫邪风!”声音无比激昂。

    刘穆柔愣住了,痴痴地看着皇上,那面庞如此迷人,那身材如此颀长伟岸,她还记得他夜里在柔芷宫时品尝她亲手熬制的汤品,如今竟冷着脸,让皇后好好处置她。

    “皇……皇上……臣妾不懂,”此时此刻,刘穆柔已不再演那苦情戏,真真正正泪如雨下,双眼迷茫失了焦点,“皇上如此圣明,定然知晓臣妾有多爱您,臣妾可为了皇上不要自己的命,为何您能对臣妾如此……狠心?”

    刘穆柔的凄惨话语听在众人耳中,让人动容。

    正欲离开这乌烟瘴气的大堂的夏胤修闻此,停住了脚步,而后慢慢踱步到刘穆柔面前。俯身,伸手轻轻将刘穆柔精巧的下巴捏起,低头,两人的姿势、距离无比暧昧,令旁人面红耳赤。

    刘穆柔喜欢皇上对她如此霸道,哪怕事在众人面前,十分乖巧地闭上眼。

    却不成想,捏着她下巴的手猛地一转,将刘穆柔的头生生拉偏了去。伏在她耳边,用一种只能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你不应动她。”

    “她”是谁,天知、地知,夏胤修知、刘穆柔知。

    刘穆柔双眼最后一丝光亮消失,身子疲软,连跪着的力气都失去。

    夏胤修放开她,不再理会,大步而去。

    ……

    是夜。

    公主府。

    这一日很反常,不是夏初萤等待苏涟漪,反倒是苏涟漪等待夏初萤。

    书房中南北窗子敞开通透,晚风穿堂,虽没有现代的空调那般凉爽,但别有一种夏日的惬意。

    苏涟漪在掌灯的书房处理妆品厂与制铁厂的事物,偶尔有小虫钻入灯罩中,只见那火苗微动,小虫不见。而涟漪却浑然不觉,十分专心。

    “涟漪,涟漪,你在书房吗?”人未到,夏初萤欢快的喊声先到,如同一阵旋风似得冲进了书房。

    涟漪头未抬,还是批阅着从岳望县专程送来的账册,好笑道,“我在哪里,你问问丫鬟们便知了,用这么大呼小叫吗?”

    初萤冲过来,将涟漪手中的笔一下子抽出,“宫中发生大事了!你成功了,刘穆柔那贱人要死了!”

    涟漪一愣,瞬间抬头,“真的?”

    初萤挑眉,“你自己布下的局,如今你自己收网,哪还有假?”

    涟漪眉头却皱了起来,“确实我收的网,但其中漏洞甚多,怎么就顺利成功?我以为这件事最少要审问个几个月,怎么?”

    初萤坐到一旁,因为回来得急了,浑身香汗淋漓、口干舌燥。有丫鬟送上了温热的香茗,她喝下后,便将今日在宫中听到之事,前前后后一句不落地描述给苏涟漪听。

    涟漪听到后,不知是应喜还是应忧,长长叹了口气。

    初萤不解,“涟漪你怎么了?难道不应高兴?”

    涟漪苦笑了下,而后认真地看向初萤,“聪明如你,难道你看不出我在忧虑什么?”

    初萤点头,“是皇兄吧?这件事其实漏洞颇多,若是往常,即便犯人供认,但皇兄还是要派人从头彻查此事,而这一次,除了皇后的急功近利外,还有一个便是皇兄刻意的隐瞒。没有丝毫震惊与愤怒,就好像是已知了凶手,只等着最后招供一般。”

    苏涟漪又叹了口气,将那账册放下,砖头看向窗外夜景,“初萤,若有一日,鸾国我无法呆下去,我走了,你一定要原谅我。”

    初萤吓一跳,赶忙跑了过来,紧紧拉着苏涟漪的手臂,“不行,你不许走,这里有我呢,你不会有呆不下去的一天。我知道你心里怕什么,但相信我,有我在,他不会怎样的。”

    “他”的身份,两人心知肚明,正是皇上。

    涟漪将手放在初萤手背上,轻轻拍了一拍,“也许我是杞人忧天吧,若他真想拿我怎么样,就不会让我们大婚,更不会等到我名声鹊起了。如今,他根本无法勉强我,别说云家的势力,就是天下舆论,他也抗衡不了。”

    初萤见涟漪如此说,一颗心才放下,“是啊是啊,我了解皇兄,她可没有为了一个女人扔下天下抛掉颜面的魄力。能干出这种事的,除了云飞峋,便没第二个人。”

    涟漪噗嗤一笑,“你若不提他,我都忘了他是谁了。”

    初萤娇嗔道,“你会忘了飞峋,鬼才信呢!”

    涟漪好笑,“有什么不信的?一晃已经月余,他音信全无,起初我还想念他,后来十分气愤,如今连气也懒得生了,用工作充实自己,就想不起来了。”

    初萤挑眉,“别逗我玩了,当初你在岳望县,他在怀靖城时,一分就是大半年,如今才一个多月,怎么就那么夸张?”

    涟漪解释,“今非昔比,当初是未婚,而如今是已婚;当初我知他在前线作战,而如今我知他仅仅是常规巡视三营;当初他给我的感觉是即便分开再远,我们心都是在一起的,但如今……”

    “如今什么?”初萤心中猛地一惊,连忙问。

    苏涟漪愣住了,自己这到底在做什么?苦笑了下,“没什么,你就当我在发牢骚吧,其实没什么。”发觉自己确实多言了,不能再说下去。

    初萤也是聪明的,半真半假的就信了,伸手一拍涟漪的肩,“讨厌,又在逗我,我不理你了。你早些休息,我去看看熙瞳。”说着,便离开了。

    涟漪看着初萤逐渐远去的身影,也没心思再处理什么生意。随便收拾了下,便出了房门。公主府左右都有丫鬟在伺候,涟漪不想任性的屏退,毕竟夏初萤身为一国公主的安全是十分重要的。

    自动忽略丫鬟们在旁的陪伴,她顺着幽静小路慢慢走着。

    公主府毕竟不若皇宫,并无四处掌灯,到了偏僻处,便一片漆黑,只能靠着隐约的月光和丫鬟们打着的灯笼来照明,涟漪处在黑夜之中,听着虫鸣,竟忍不住想起从前在苏家村中的种种。

    还记得那一夜她被歹徒袭击,最无助时,是云飞峋冲出来,挺身而出,救了她。还记得每一个惬意的夜里,两人虽默默无言,却不约而同坐在院中,仰头望星空,想着自己心事、享受平静生活。

    但如今,她心中竟没了安全感,两人之间不知何时出现如此大的鸿沟。

    是他变了,还是她自己变了?或者这世界变了,一切都变了?

    ……

    多事之秋!

    柔妃怀有龙子,刘家水涨船高,刘家二女与司马家定下亲事,这一切京城众人还未完全消化完毕,事情却急转而下。

    柔妃根本没有身孕,是为争宠编造的谎言,犯下了欺君大罪,又因其服侍皇上有功,便免去了灭门之灾,一杯鸠酒结束了一名才女年轻的生命,引京城才子们暗暗惊叹,惋惜其香消玉殒。

    皇上虽未追究刘家之责,但户部刘尚书也成了罪臣,无言面对圣上,便将所有精力倾注在人口普查的任务中,甚至不留京城,不归家门,以求戴罪立功。

    刘府一片愁云惨淡,因柔妃待罪而死,刘府不敢公然挂孝,只有刘夫人的房内,供上牌位,结下挽联,刘夫人哭晕哭死无数回,大夫都常驻府上,不敢离开半步。

    刘穆灵也彻底傻了,再也不敢刁蛮跋扈,再也没有有恃无恐。她背后的靠山轰然倒塌,直到现在她还无法相信,前几日还活生生的姐姐,怎么就说没就没了,那孩子哪去了?姐姐那么聪明的人,怎会拿欺君之罪来邀宠?

    但那又能如何?人死了,时间也不能倒退了。

    刘家和司马家接下的亲事呢?自然作废!在柔妃欺君之罪赐死,昭告天下的第二日,司马家便派人前来取消了婚事,可谓,墙倒众人推。

    门庭若市,高朋往来的刘府不见了,如今的刘府,人人退避三舍,如同躲避瘟神一般躲着,没人敢去招惹,恨不得立刻与其断了关系。

    断了与刘家的亲事后,司马夫人为扫晦气,暗地里寻了不少媒人,准备为爱子司马秋白说亲,但这一次,司马秋白终于对自己母亲放言说,不可随意找寻妻子,要重视他的姻缘,除非碰到自己所爱之人,否则不会轻易接受。

    司马夫人自然不同意,但司马秋白也来了横的,说如今自己名声也坏了,既然司马夫人非要他娶妻,那他一不做二不休,就娶刘穆灵。

    司马夫人怕了,只能作罢,司马秋白的婚事总算有了喘息的余地。

    ……

    这一日,傍晚,苏涟漪乘坐马车从商部而出,车夫询问,是要去公主府还是回云府。

    自从骠骑将军离京,苏涟漪几乎大半时间都在公主府,说公主府是她家也不为过。

    果然,这一次,苏涟漪略略思索了下,最终还是决定,去公主府。

    马车在行人渐少的道路上疾驰,不大一会便到了公主府门前,涟漪撩了帘子刚下马车,便见到一身材笔挺之人在公主府门前徘徊,手中还抱着圆柱型物。涟漪见此一愣,心说,这司马秋白找她鉴赏画难道还上瘾了?

    上一次的画,不知是她怎么蒙混过关的,这一次可怎么办?棘手!

    司马秋白一回头,看见刚从马车上归来的苏涟漪,大喜,赶忙几步跑了过来,当着所有公主府下人和来往行人车辆的面,对苏涟漪深深一鞠躬。

    “师父在上,弟子司马秋白有礼了。”

    众人大惊,不大一会,周围便有行人促足观看。这司马秋白可是京城四公子之首,才华了得,但如今竟对涟漪郡主口唤师父,这是怎么回事?

    苏涟漪哭笑不得,“司马御史别开玩笑了,您是大才子,您的师父小女子可担当不了。”

    不料,司马秋白直起身来,非但没有一丝玩笑的意思,那脸上表情十分严肃认真。“师父,弟子没开玩笑,上一次在商部时弟子便拜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怎容反悔?”

    苏涟漪无语,“但司马御史,我实在没什么可教给您的啊,您无论诗词歌赋,都远在我之上。”除非他想学西医。

    “师父您太自谦了,弟子不学别的,就学您之前所说的素描之法。”司马秋白略带羞涩,哪有当学生的指名道姓地让师父教什么。

    苏涟漪恍然大悟,“那个啊,是我臭记性,素描本就是我应该教你的,答应过的事。”

    司马秋白连忙拒绝,“不,不是,师父是因白日事物繁忙,贵人多忘事罢了。”紧着帮苏涟漪找借口,生怕人家不教他。他就是这样的人,饭可以不吃,但画必须要画,可谓画痴。

    涟漪不免感触,好学生啊好学生。但紧接着又有事犯愁,教他素描是好,但在什么地方教?无论是自己家还是商部,孤男寡女影响都不好,难道是……公主府?也不太妥当吧。

    院子内的夏初萤早就听下人说了涟漪回来,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人,最后便自己跑了出来,正好见到两人交谈,听司马秋白的意思,好像还叫涟漪为师父,有趣。

    “师父?什么师父?”初萤笑着问。

    苏涟漪就知道夏初萤要凑热闹,“是这样,司马御史想跟着我学素描,就是那一日太后娘娘举办宴席,我与刘穆灵比拼时画的那个,但如今却找不到合适的场所去教习。”

    初萤笑着一指公主府大门,“就在我府上教就行,还要找什么合适的场所?”她知晓,苏涟漪认为男女不便,找不到地方。

    涟漪皱眉,“不行,你府上也没男主人,不方便。”说完后,觉得有些尴尬,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

    初萤却浑然不知一般,咯咯地笑了起来。“谁说我府上没男主人?我家熙瞳不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汉?可别小瞧了我家熙瞳,那可是未来世子呢,搞不好将来也能成为一代名将。”

    司马秋白明白过来,原来说的是金玉公主与金鹏将军之子。“下官多谢金玉公主了,金玉公主大恩,下官没齿难忘。”他学画心切,既然有了条件,自然不肯放过。

    初萤看着这迂腐的司马秋白很是好笑,“行进吧,我们府男主人正等着各位呢。”说着,又笑了起来。

    于是,苏涟漪真就教起了司马秋白画素描,自然,如同现代素描技法一般,也是从画球开始。纸,挑的最厚、最硬的纸张,可与现代素描纸想当。而笔,则是涟漪早早准备好自制的铅笔。

    当司马秋白看着面前这立体逼真的球体在自己UU小说绽放后,十分惊喜雀跃,连连对苏涟漪鞠躬行礼,就差跪下感恩了,把一旁看热闹的夏初萤笑得前仰后合。

    一个时辰后,苏涟漪为司马秋白布置好了作业,便将他打发走,用了简单晚膳,在夜幕下,与夏初萤聊天乘凉起来。

    喝了冰凉的甜茶后,涟漪放下杯子,“未来一段日子,你有何计划吗?”

    初萤笑嘻嘻的,“没什么特别计划,就这样开心地生活啊。”

    涟漪很想问问关于云飞扬之事初萤如何打算,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我也许要离开京城一段时日,所为何事,你应该是知道的。这一段时间,商部银行筹集了大量资金,有官员们存入的银子,最近也吸纳了一些百姓大额的存银,这些银子都应有它的去处,应该贷给最需要银子的人。”

    初萤自然知晓此事,表情也认真了下来,“你要起程去东邬城了?”

    涟漪点头,“是啊,我与刘家的一些私事,硬生生将这行程拖延了将近两个月。两个月啊,也不知东邬城如何了,百姓们定是否在水深火热之中……都是我的错。”

    “涟漪你休要自责,百姓们的平静生活被打破,与你有什么关系?是那些叛乱王!”初萤安慰。

    涟漪叹息摇头,“不,就是我错。如今事情已过去,回头一望才发觉自己的幼稚可笑,因与人斗气竟不顾众多百姓的生死,我也不知自己从何时起变得如此斤斤计较、小气,我真是越来越像后院的妇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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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先更这些吧,今天写了太多,时间来不及了,头也晕沉沉的,明天应该也会在这章补上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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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云飞扬的秘密(万更勿养文)

    大殿之上,文武百官目瞪口呆,这学富五车的司马秋白怎么开口说师父?但若众人没记错,司马御史师承吴太傅,而吴太傅于去年已西去,这师父又是谁?

    苏涟漪很想照个地缝钻进去,这厮,她不认识!

    司马秋白是夏胤修登基后栽培的几名年轻官员之一,对这三元御史十分看好,又因其廉洁公正对其极为器重,可以说之前将司马秋白祖宗十八代查了个清楚,怎么就不知司马秋白除了吴太傅还有其他老师?

    “司马爱卿,你口中所说的师父,指的是何人?”夏胤修问。

    死涟漪后背冷汗流了下来,扭过头,恶狠狠地瞪了司马秋白一眼,威胁其不要说出来。人都说枪打出头鸟,她不仅出了头,连屁股都出来了,觉不能再跑到风口浪尖了。

    司马秋白浑然不知,对皇上深深一拜,“回皇上,正是这位涟漪郡主,”说着,还笔画了个尊敬的手势,而后洋洋得意道,“郡主已答应臣,教习臣那素描之法。”

    “素描?”皇上疑问,众人不解。

    司马秋白继续殷勤地解释,“回皇上,正是当日太后娘娘举办百官夜宴时,刘家二小姐与涟漪郡主比拼才艺,而涟漪郡主所用得绘画技法。”

    苏涟漪忍不住了,赶忙打断他,“启禀皇上,臣女认为,还是派一为德高望重、上了年纪的御史吧,”转念一想,在现代可以和领导商量下,但古代皇权至上,这么对皇上指手画脚搞不好要人抓了把柄,又加了一句,“但无论皇上委派哪位御史,臣女都愿意。”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没底气。

    群臣们议论纷纷,有褒有贬,贬大于褒。

    夏胤修低头看着苏涟漪那委屈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下,“好,就听苏爱卿的。”

    苏涟漪惊喜。

    “司马秋白听旨,朕便命你任督查御史,随同商部尚书苏涟漪到东部,了解民情、发放贷银,可听清了?”虽是向司马秋白下旨,但眼神却似有似无地看着苏涟漪。

    看着苏涟漪平日里冷静淡然的面容,如今十分无可奈何,夏胤修突然觉得这早朝也生活有趣了起来,憋着笑。

    “臣领旨,臣定不会辜负皇上所托,定会尽全力协助涟漪郡主。”心中想的却是,这一路上能学多少艺?

    旁人不知,刚刚苏涟漪向皇上请旨说要去东邬城时,司马秋白愁得都要哭了。从太后娘娘的夜宴上,他看到郡主的画作时便惊为天人。无奈因公事出京,当回京城时,适逢郡主与骠骑将军大婚,自是不能打扰新婚燕尔的两人。

    随后,郡主又成为商部尚书,每日忙碌,他也不好冒昧打扰。近一段时间终于找到机会拜师了,郡主又说要离开京城去那遥远的东邬城,他怎能不急?

    当时郡主说需要名御史同行,他就眼前一亮,真是天助我也,自己不正是御史?还是皇上极为信赖的御史!

    于是,边有了刚刚的毛遂自荐的场面。

    将此事处理完后,已近晌午,夏胤修也不听那么多歌功颂德的折子,直接退了朝。

    群臣待皇上离开大殿,方才恭敬退出,形单影只的苏涟漪早已习惯,而一同早朝的叶轩,不远不近地跟在其身后。

    “涟漪郡主请留步。”

    苏涟漪生怕那一碰到画作,智商便直线下降的司马秋白追来,加紧脚步而去,但有人却将她唤住。

    那声音十分年轻悦耳,不算低沉,别有一种磁性与清澈相糅之音。

    涟漪一回头,略微愣了下,竟是云飞扬。云飞扬与她虽算一家人,但几乎鲜少单独交谈。

    “云将军。”涟漪道,心中猜测,多半是初萤之事。

    一身青紫官袍的云飞扬几步到了涟漪身侧,保持一个十分礼貌的距离,“涟漪郡主可有时间,在下有些话,想问郡主。”

    涟漪暗暗叹了口气,她应该为初萤做一些什么。“商部距此不远,若将军不嫌弃,便到商部用个便饭吧。”倒不是她请不起一顿午饭,只是想找一个地方,好好谈谈初萤之事。

    半个时辰后。

    两人已到了苏涟漪的办公室。

    涟漪命人送上香茗,“将军有什么问题,请讲吧。”两人的称呼与关系,一直保持着距离,好似陌生人。

    爱屋及乌,因初萤的关系,苏涟漪对云飞扬可以说又极大反感。

    “皇上想恢复从前东邬城与怀靖城武官驻守的规矩,希望我到接替从前父亲之职,到东邬城为驻守元帅,这一事,不知公主与郡主说过没有。”云飞扬开门见山。

    涟漪也不拐弯抹角,“说了。”

    “那……”云飞扬犹豫了下,脸上出现一丝平日里少见的慌张,“那公主的意思如何?”

    “我也不知。”苏涟漪实话实说。

    云飞扬自然不信,金玉公主与涟漪郡主关系之密切,别说京中老幼,整个鸾国怕是没几个人不知吧。“郡主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涟漪表情未变,轻轻摇头,“没有难言之隐。”

    “那既然公主告知过你,你们两人难道不以此谈论一番?”云飞扬道。

    涟漪摇头,“没谈论。”

    云飞扬急了,他根本不信苏涟漪的言论,在他的眼中,苏涟漪便是个狡诈的商女,“我称你为郡主,那是尊重。无论官衔还是我们之间的关系,你都在你之上,你可知晓?”

    论官衔,一个是二品,一个是三品。而论关系,苏涟漪还得恭敬尊称云飞扬一声大伯。

    苏涟漪失笑,“好吧,大伯,你想听什么?”清官难断家务事,那今日,她苏涟漪便要做一个插手人家家室的闲人老大妈。不为别的,只因初萤的矛盾与纠结。

    云飞扬一愣,不解苏涟漪态度为何转变如此快。“皇上询问我的意见,但我还未对皇上表态,你可知因为什么?”

    涟漪点头,“因初萤还未给你答复。”

    云飞扬心中不免略微恼火,这精明的苏涟漪什么都知,为何刚刚装糊涂,难道戏耍他?“那你是否知晓,初萤为何迟迟不给我答复?她心中到底想的什么?”

    涟漪一挑眉,为自己倒了杯茶清理肠胃中午膳的油腻,“因为初萤在挣扎,一方面,她顾及你们二人的因缘,从前对你的爱恋,以及云熙瞳未来的处境;另一方面,她看着你后院不停纳入新人,又怕再次陷入从前痛苦的沼泽。”不是想听实话吗?那今天她苏涟漪就将着血粼粼的实话说给你云飞扬听!

    果然,云飞扬不解,“痛苦的沼泽?那么……痛苦?”女子见夫君纳妾吃醋,他是知晓的,但无法理解何为痛苦。毕竟,这世间男子三妻四妾都很正常,而女子贤惠之标准,除了为夫君开枝散叶,便是为其广纳美妾。这分明是荣,怎么会痛苦?

    涟漪无语,云飞扬就如同这世间其他未被开化的男子一般,在他们思想中,三妻四妾太平常,平常到是用筷子来吃饭,用勺子来喝汤。

    “你爱夏初萤吗?”苏涟漪道。

    云飞扬虽有妻妾,但身为武将,从不与人谈论这种儿女私情的话题,何况对方还是弟媳,略微尴尬。

    涟漪道,“现在,我不是你的弟媳,我也不是女子。我们只是人,超越性别,或者更甚,你将我当成商部尚书,你的同僚可好?”

    云飞扬一双剑眉皱起,“好。”

    “那你现在回答我,你爱夏初萤吗?爱这个女子,而非她的公主身份,她是熙瞳母亲的身份,单单是这名女子。”涟漪问。

    云飞扬还是十分尴尬,俊颜虽未红,但还是僵硬乌黑,“还好。”

    “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没有还好。”涟漪否决。

    云飞扬的眉皱得更深,一时间未语,而是忍不住想到那名身材娇小的女子。在他的回忆中,无论在何聚会、宴席,都会看到她的身影。她身为公主,自是穿着华美夺目,而当有一日先皇赐婚时,他也未有何异议,毕竟,以他与太子的交好程度以及无量前途,配之公主也不为过。

    “看来,你不爱她。”涟漪苦笑。也许,初萤的挣扎该结束了。

    云飞扬否认,“在所有女子中,我最尊敬的便是她。”

    涟漪噗嗤笑了,“尊敬?你们是夫妻,是白头偕老的夫妻,你们之间难道只有尊敬吗?还有件事我很早以前便想说了,你从来都未称呼过她的名字吧?从来都以公主称谓相称。”

    云飞扬点头,“难道这不应该吗?”公主与驸庐间,难道不应如此称呼?

    涟漪无奈地靠在了椅背上,“也许从前没错,但后来,初萤变了。”

    “变了?”云飞扬惊讶道,“确实,从苏家村回来后,我也发现了公主的变化,难道在苏家村中发生了什么?”

    既然这一日苏涟漪打算把话都说开,就不在隐瞒。十分干脆地点了点头,“对,我来给你讲讲吧,在你所知的世界外,另一个世界。”自然不会给他讲现代世界。

    “苏家村,是一个封闭贫苦的小村,因为它得贫苦,村中之人没钱纳妾,又因其封闭,这无妾的习俗便一直流传至今。苏家村的家中,没有夫人姨娘间的勾心斗角,没有争风吃醋,有的只有用自己力气和夫君一同劳作,将贫苦的日子过得红火的场面。夫妻两人用自己勤劳的双手种田、赚钱,养育儿女。”顿了一下,而后笑着对云飞扬道,“这些,你是不是很难理解。”

    令苏涟漪惊讶的是,云飞扬面色未变,“我不是京中衣食无忧、游手好闲的富家子弟,领兵多年,自是吃了不少苦,也见了不少贫困,怎会很难理解?”

    “好,你理解更好,那我继续说。”于是,苏涟漪便继续道,“初萤在苏家村中很有感触,对那种恩爱生活十分憧憬,厌恶从前与妾室们争风吃醋,每每想到自己最爱的夫君夜晚留宿在其他女子房内,便心如刀割。我说到这,见多识广的云将军,你应该也知晓初萤的心思了吧。”

    云飞扬犹豫了下,微微点了下头,“是吃醋?”

    涟漪不恼,换了个角度。“若初萤有其他夫君,与你共享她,可好?”

    云飞扬一下子怒了,“岂有此理,开天辟地便没有一妻多夫的道理。”

    涟漪突然冷笑了下,“她是公主,是堂堂鸾国公主,若她想要些面首,应该也不是难事吧?而且……”声音带了威胁,“有我在,我会帮她。”

    云飞扬惊了,面色微变,看着面前冷笑连连的女子,有些心怯。毕竟,他人不知这女子的厉害,但他却是将她的演变看在眼中,一个能在断时间内从无到有,随心所欲的女子。

    涟漪一耸肩,“放心,初萤根本不是那样的人。但,云飞扬,你抛开什么身份与伦理,只想着你与初萤之间的感情,试想一下,若她除了你之外,还有其他男人,你能接受吗?”

    云飞扬不语。

    涟漪继续道,“若她昨日与别的男子缠绵床榻,今日与你共赴**,你愿意吗?”

    云飞扬面色猛然涨红,“当然不行!”

    涟漪又忍不住冷笑,“女子不行,难道男子就行?你日日轮换美妾,每个月五日好似恩惠似得入了初萤的房,你以为初萤很开心?她一想到你刚从别的女人床上滚下来,她便心如刀割!但她还是忍痛接受你,因为爱你!”

    苏涟漪的话十分不客气,虽极力压抑不想太过分,但还是忍不住爆了粗口。

    云飞扬也有些恼了,“女人和男人能相提并论吗?男人要开枝散叶自要多妻多妾,而女人若有太多男人,那是什么?青楼女子?”

    涟漪哈哈笑了起来,“对了,听说云将军你虽妻妾成群,但从不去青楼,是何原因?”

    云飞扬面色通红,若对方不是个女子、若对方不是自己弟弟的妻子,他真想动用武力,“这个……与公主之事有关吗?”一字一句,从牙缝中挤出。

    涟漪微微偏头,有恃无恐,“我来猜猜,是嫌青楼女子脏吧?那些女子在伺候你前,不知要伺候多少个人,不知伺候的人是老是少,是美是丑,是香是臭?”

    云飞扬认为自己完全被这不知廉耻为何物的女人打败了,想转身离开,但无奈,对方却是金玉公主唯一的闺蜜挚友,只能耐着性子。“恩。”

    苏涟漪姿势未变,还是那微偏着头的痞子状,只不过脸上的种种情绪消失,换成了面无表情,别有一种严肃、压抑之感。“你也脏。”

    “什么?”云飞扬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你,也,脏。”一字一顿,将每一字咬得真切,“你从一个院子转到另一个院子,从一个女人的床上滚到另一个女人的床上,与那青楼女子有何不同?青楼女子脏,但她们是生活所迫被逼无奈。而你脏,是不尊重爱情没有忠贞自甘堕落,你不配得到别人的爱,只要无灵魂的躯体来满足你就行了,你就是个被下半身操纵的无脑生物,你的心是空的只有性。”

    也许这些**裸的话放在现代,不算什么。但在封闭的鸾国那便堪比污言秽语!

    云飞扬被惊呆了,万万没想到,平日里看着端庄淡然的苏涟漪一开口竟说这些污言秽语。

    “苏涟漪,再说一次,我是男人!”云飞扬终忍不住咆哮了。

    “爱情面前分什么男女?男女是平等的!”苏涟漪的声音更大。

    云飞扬震惊,而后哈哈大笑,“苏涟漪,你是个疯子。”

    涟漪也无奈地笑,“云飞扬,你是个傻子,是个自以为是的傻子。你试图用你那迂腐的男尊女卑来说服初萤是吧?但若初萤不去选择呢?你又能拿她怎样?就好比有人喜欢吃馒头,但你非要用各种道理去说服他去喜欢吃面条,你以为一个人的喜好与选择是用你无理取闹的道理可改变?

    而如今,初萤不再拘泥于男尊女卑的无理伦常,她现在渴求的是一个真正爱她的男子,一个拿她不当公主只当心爱女子的男子,一个对她一心一意,不去三妻四妾的男子。你不要觉得她可笑,世人都有选择的权力,而这就是她的选择。

    如今,我话已至此,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了也说了。如何办、如何选择,你自己衡量罢。”

    经过苏涟漪的一番吼后,室内陷入一片死寂,持续许久。

    过了很长时段时间,云飞扬终于缓过了心神,试探着道,“你说的……都是她心中想的?”

    “**不离十。”涟漪拿了茶杯,慢慢饮了一口。

    云飞扬的眉又重新皱起,“你是说……她不满足我有其他妾室。”

    “不是不满,是深恶痛绝,”涟漪纠正,“还有,又回到了我第一个问你的问题,你爱她吗?”

    云飞扬面色更为矛盾,“我……从未想过。”

    “那你现在想想。”涟漪道。其实心底却已有了答案。云飞扬这人,在感情方面确实空白,别说对初萤,连对自己亲生儿子都没见多少热情。感慨,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

    云飞扬沉思半天,“也许……喜欢吧。”

    涟漪心中松了口气,“那你身边其他女子呢?”

    云飞扬沉默不语。

    涟漪无奈,“今天的谈话就到此吧,有些道理,你得慢慢明白;有些事也不是一口气能说得清,下午我还有其他事,便不留你了。”下了逐客令。

    云飞扬想了想,而后站起身来,“好。”说完,便也没什么客套,转身离开。

    苏涟漪看着云飞扬的背影,想到他离开时连最开始的客套都省了,便觉得好笑。算了,她也不打算和这大种马有什么交情,这样更好。

    就在云飞扬打开门时,犹豫了下,而后又将那门关了上,回过身。“苏涟漪,有些话……不知我说了,你是否能懂。”

    涟漪一愣,这云飞扬终于要开始狡辩了吗?“你说。”

    云飞扬长长吸了口气,双目看向苏涟漪身后的书柜,那目光悠远,又好像不是在看那书柜。“当初,我父帅在东邬城为驻守将领,以身作则、为国为民,对先皇也是忠心耿耿,但先皇却听信小人谗言,将父帅骗回京城,收回虎符,委以一清闲官职,明着是调回京城为先皇分忧,实则是软禁,你可知为何?”

    这些事,苏涟漪从前听飞峋谈过,也于飞峋分析过种种,“是因元帅无丝毫错误,引起了先皇的忌惮,便中了小人的诡计。”

    云飞扬轻笑了下,自嘲的笑,“是啊,当时飞峋年纪还小,对此事并无太多感触,但这件事却将我父子改变。也许你认为父亲迂腐蛮横,我只能说,从前的父亲并非如此。”

    涟漪略微惊讶,还有此事?从前并未听飞峋说。不过转念一想,飞峋自打懂事便在军营中,与父兄接触都很少,也许有些事,他不知吧。

    云飞扬继续道,“其实那时,我的年纪也不大,但却深深知晓一个道理——人,不能太过完美,若真让人找不出把柄,那便是……最大的把柄。后面的事,你想听吗?”

    涟漪点头,“洗耳恭听。”

    云飞扬也没回到苏涟漪的面前,还是站在门旁,“那件事后,我父亲变了,也生生影响了我。为人臣子,既要完成上位者的每一道命令,又要留一个把柄给上位者,让其随时能够把握我们、掌控我们。”

    缓缓的男声停顿,苏涟漪并未打断。

    “最浅显的例子,当日我率兵东征,一路过兵斩将无往不利,沿途百姓歌功颂德,将我奉为救世天神。我虽与皇上共同长大,有着不浅情谊,但自从皇上登基为帝,这情谊便也逐渐消失。试想,我收百姓爱戴之事若传到皇上耳中,他会如何想?若再有小人谗言,我该怎么办?”云飞扬的声音,带着一种沉重的悲痛。

    涟漪叹气,是啊,别说在鸾国,在中国古代历史,只因皇上的顾忌而被小人谗害的忠良不在少数,云飞扬说的对,为人臣子太难,既要在事业上完美,又要在皇上心中不完美,让皇上以为随时可以掌控到臣子。

    说到这,云飞扬笑了,笑得很是轻蔑。“但比歌功颂德景象传言更如雷贯耳的,想必是我带两名美妾坐镇帐中吧?”

    苏涟漪恍然大悟,难道……云飞扬从来的花心、对女子的来之不拒,是为了造成一种荒淫无道的假象而自保!?

    确实!云飞扬年轻俊美、出身名门、无往不利堪称天将神帅,又迎娶当朝公主为妻,手中重权在握,这一切都可成为皇上忌惮的因素,但,云飞扬却已花名远扬,每每出征更是随身携带美妾,无形中便将明珠蒙尘。

    好一个自保!好一个自黑!

    “这么说来,你纳妾只是假象,其实你是爱初萤的,是吗?”苏涟漪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忍不住问。

    云飞扬慢慢转过身,看向苏涟漪的眼神失了焦距,思考好半晌,才答。“不,我……谁都不爱。”

    不知为何,苏涟漪在得到这个答案后,竟丝毫不觉惊讶,因听到云飞扬说起童年往事、童年阴影。

    在现代,读医科大学时心理学是必修课,她深深知晓,成年后的阴影也许有一日会散去,但童年时的阴影将深深烙印在心中……一辈子。

    当时云家被急召回京,后被软禁,期间应该发生了更多事,只不过云飞扬未说。也许曾被暗害,也许险些被灭门。否则,当年刚正的云元帅又为何突然投靠了太后一方,全力为如今的皇上夺嫡争皇位?

    起初两人的话题十分激昂,但此时的话题却十分沉重。

    如果说,云飞峋当年的伤在面部,那云飞扬的伤便在心中;云飞峋的阴影会随着面部疮疾的治愈而逐渐好转,但云飞扬的阴影也许一生盘踞心头挥之不去。

    云阳已经失去了爱人的能力。

    涟漪虽然觉得此时有这样的想法实在不人道,但还是忍不住想——还好当年飞峋年纪还小,躲过了这场心灵上的灭顶之灾。

    “话说完了,我走了。”云飞扬转身欲走。

    涟漪出声唤住,“云将军,请留步,我也有几句话想说。”

    云飞扬停住,点了点头。

    涟漪道,“这世间百病都可治愈,虽心疾难愈,但水滴石穿,若是长久努力定会有痊愈康复的一天。你还年轻,身边还有一个爱你的女子,为何不试着改变?至于你刚刚说的自保之策,是否可以用其他方式来实现?”

    云飞扬哈哈了两下,也许是嘲笑苏涟漪妇人之心,“其他方式?什么方式?故意输几场不痛不痒的小仗,你可知?每一场战役的代价吗?那是将士的命!就因我欲保护自己,就让他们冤屈而死?”

    涟漪摇头,就凭云飞扬这一番话,她早已没了从前对其的鄙夷,声音也温和了许多。“不是,云将军,您是否可以试着放权?可以培养一批又一批年轻将士,将集中的权力发放一些,这样,目标不会太过集中,自然不会引起皇上的敌意。”

    云飞扬一时不语,默默地思考着。

    封建社会的中央集权不仅体现在皇权的集中,也体现在一种意识上。例如三省六部制的行政制度,例如军队虎符权力集中制度,而在现代,这种权力便分散了许多。

    自然,在可以不发达的古代,皇权势必要集中,否则便会出现九王之乱这样的混乱场面,但苏涟漪认为,除了皇权的集中,在其他部门权力分散也不算坏事。

    就是因为有这样的现代管理思想,苏涟漪才将商部之事务按照项目分发给李玉堂和叶轩两人主管,而两人手中的项目再继续向下分发。

    “这样……可以吗?”云飞扬有些不确定,毕竟,军中之事与其他部门之事又不相同。

    涟漪道,“若云将军真答应了皇上出使东邬城驻守元帅,不妨试试这一办法,云将军智谋过人,既然可决胜于千里,想来这种小事也不在话下吧。”

    云飞扬点了点头,“多谢涟漪郡主的点拨。”

    涟漪轻笑,“云将军太客气了,您是飞峋的兄长,我们本应是一家人。”

    “至于郡主刚刚所说之事……我会好好考虑,也会努力改变。若无事,我便告辞,不多做打扰了。”云飞扬道。

    涟漪起身相送,“将军慢走。”

    ……

    云飞扬离开了,苏涟漪心情却带着波澜。

    她慢慢在室内踱步,感慨着无奈的命运。

    这时,门外有敲门声,涟漪循声望去,只见门外一抹让她不知是躲还是迎的身影。

    下意识叹了口气,“右侍郎。”

    带着一抹淡笑的叶轩入内,“郡主,是否有什么烦心事,不妨与在下说说。”

    涟漪直接忽视了他的攀谈,正色道,“右侍郎,从前曾听您说过,叶家商队在东邬城有商会,是吗?”一边说着,一边绕过了桌案,在位置上坐下,用一种公事的态度与叶轩对话。

    叶轩点头,“对。”影响力还不小,是东部三大商会之一。

    涟漪盯着面前微笑的叶轩,对方明明面容俊美,看起来文质彬彬如同绅士君子,但她知,这人才是最危险的。他能屈能伸,能收能放,有时躲藏在阴影中丝毫不引人注意,而有时却突然跳出来,出其不意。

    叶轩看这苏涟漪这防备的眼神,忍不住轻笑出声,“那么怕我?”

    涟漪老实道,“恩,怕。”

    叶轩丝毫不拘谨,在苏涟漪桌案面前找了把椅子坐下,将手中资料放在桌子上,一只胳膊自然搭在桌上,手心向内,撑着自己下巴。

    这分明是个很流氓的姿势,但在叶轩身上却很是自然潇洒。加之其专注的眼神,想来若是他对面坐着的是名鲜少见男子的后院女子,定会脸红心跳吧。“为什么要怕我,我有什么可怕?”

    可惜,她苏涟漪不是。从前在现代,那些男明星们对着镜头抛媚眼放电见多了,早已有了抵抗力。

    “除你之外,所有人都受到礼教的束缚。但你却不是,你是一个生在鸾国,但思想却不被这时代束缚之人,你这种人,没有上限、没有底线,让人无法捉摸、无法估量,最为可怕。”苏涟漪说出心中所想。

    叶轩那妩媚的表情顿了下,眼中糅杂认真,“涟漪,你不也是这样的人?”

    涟漪失笑,摇头,“不,我与你不同。我的思想虽不符合鸾国这个时代,却属于另一个时代。而你是真正的无所顾忌。”

    她还有一些话未说出——像叶轩这样的人,若将其思想放于正途,那足以推动一个时代思想的前进;但若是放到歪路,定会成为被人恐惧的恶人,也许会成为鸾国的希特勒也说不定。

    叶轩闻此,挑眉,“那你的思想属于哪个时代,可以告诉我吗?”

    “不告诉。”涟漪直接否决。

    叶轩也不恼,一伸手,将刚刚苏涟漪用过的茶杯握于手心,把玩着,“其实涟漪,你根本不用防备我,我不会害你。”

    就苏涟漪对叶轩的了解,知道这家伙定是有所指,便没吭声,继续等他说下去。

    果然,叶轩将视线从茶杯中转移到苏涟漪的双眼,“宫中之事,我听说了。”

    涟漪一惊,“听说什么了?”心中有丝不好的预感。

    叶轩轻笑,“柔妃为何会假孕,徐家的催情药绝不会造成女子假孕的现象,而柔芷宫中的药,也定不会是苍鸿子的那一份,想来,是我的那一份吧?”

    涟漪心中猛地一沉,但面上却丝毫不露痕迹。“你在宫中埋了眼线?”

    叶轩却答非所问,“我派人去了岳望县,你兄长苏皓也根本没有什么不举之症,或者说,你和我讨的催情药,根本未到岳望县,而是捻转到了宫中吧。”

    涟漪笑了笑,“有证据吗?”

    叶轩继续道,“其实你完全可以部署得更好,但因收网太过仓促,有了不少漏洞,是因司马秋白吧?你喜欢他?”

    苏涟漪哭笑不得,“我有夫君,我只爱我的夫君云飞峋,为何要喜欢司马秋白?我……”

    “不喜欢就好。”叶轩笑着点了点头,“不过,即便你喜欢也无妨,我无所谓。”说着,看着苏涟漪刚刚用过的茶杯,便欲低头饮那茶杯中剩余的一些茶水,而他准备饮茶之处,正好是苏涟漪刚刚饮茶的位置,上面隐约带着胭脂印。

    苏涟漪眼疾手快,一把抢过茶杯。“叶轩,你正常点好吗?我是有夫之妇!”

    叶轩却直接忽略了她的话,“涟漪,我不想害你,若我想害,即便是皇上想保你,我也会让他保不住你。”说着,邪魅一笑,“我可以将研制那药方的徐亦蘭亲自请来,这样,这个事件便有了新的线索。”

    涟漪不屑地笑了下,微眯了眼,“叶轩,你是在威胁我?”确实,那件事太过操之过急,因司马秋白与刘穆灵的婚事,让她将整个事件生生向前提了半月有余。

    “记住,我不会害你。”叶轩又重复了句。

    涟漪长叹口气,“好,不会害人的叶右侍郎,你来这里有何贵干?”

    叶轩一挑眉,“问问你去东邬城时,带哪些官员,有我的份儿吗?”

    苏涟漪冷冰冰道,“没有。”口吻拒人以千里。

    叶轩一愣,“那你刚刚为何要问我们叶家的商队?”

    涟漪冷哼了下,“以你们叶家为目标,本小姐要建立苏家商队,这个答案你是否满意?”

    叶轩笑开了,“好啊,那在下真要拭目以待了,我们叶家也有几百年历史,其财富可不是几十年甚至百年可积淀,在下真想看看苏家如何超越叶家?”

    苏涟漪一下子火了,叶轩这是什么意思?就好比豪门之家在嘲笑暴发户一般。“叶轩,你记住,我会让你在有生之年看到苏家在商业上超越你们叶家!”不为别的,就位叶轩这险恶的嘴脸!

    叶轩越来越觉得这苏涟漪可爱,“好,那在下拭目以待。”

    叶轩怎么会想到,在他有生之年,真的看到苏家超越叶家的一天,但并非因为叶家的衰落,而是因苏家的崛起,而着崛起,也全因一人——苏涟漪。

    苏涟漪在如今这三个产业的基础上,发展出的事业完全超越这个时代的模式,甚至推动了这个时代,成为各国国君都不容小窥的天下首富,这些,是后话。

    苏涟漪稳定了下情绪,决定不和这叶轩扯嘴皮,严肃开来,“右侍郎,请你准备下,东邬城一行中所随行官员,有你一个。”

    叶轩愣了下,完全没想到,苏涟漪这分明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行为,他已经明白地表现出对她的意思,但她却还敢将他带在身边,是太高看自己,还是太低看他叶轩了?

    涟漪看出他眼中的惊讶,懒懒地补了一句,“别误会,我只是想利用叶家商会的势力罢了。”

    叶轩勾起唇角,“我与三弟都喜欢你,而相比来说,三弟对你丝毫没有威胁。若你说需要帮助,想来,三弟定会万死不辞吧。”

    叶轩口中的三弟,正是叶家三少,叶词。

    苏涟漪很认真地看了一眼叶轩,而后道,“正是因此,我才选择带着你,而非叶词。”

    “为何?”叶轩饶有兴致。

    “因为,我不想他受伤害,不想他越陷越深,所以,这一生,我都会永远躲着他。”涟漪道。

    叶轩挑眉,“那你就不怕,你我相处,日久生情,你……沦落?”

    苏涟漪突然哈哈笑了起来,丝毫没有优雅可言,如同听见天下最大的笑话一般。“放心吧,叶轩,这一日你是看不到了,我苏涟漪保证。”

    ------题外话------

    其实这些内容,丫头早就想写了,一直压到现在,憋的好痛苦。但今天写完后,又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抓头皮,苦恼),把云飞扬写的这么惨,如果换男主,会不会被一群读者妹子们追杀!?苦恼……苦恼……苦恼……

    最后,要月票,我是买火柴的小姑娘……不对,我是要月票的小丫头,美女,来张月票否?

210,元帅府请兵(万,票)

    苏涟漪办公室的硕大房间,两人一坐一立,一个比一个老神在在。

    虽然苏涟漪站了起来,叶轩却依然未动,用一种十分舒适的姿势坐在椅子上,“不会沦落?为何你有如此自信?”

    涟漪哭笑不得,微微俯身,严肃认真地盯着面前之人,咬牙切齿道,“最后说一次,叶轩,你我不是同样的人,我有自己的原则,违背原则之事,我不做。”

    叶轩眼中多了一丝不屑,“你可知,就凭你这一句违背原则,便注定了你在商场之上的发展空间,虽人人都披着伪善的外衣,但聪明如你苏涟漪,应该知晓,真正成就大事业、大产业者,皆不会被这所谓的正义、原则来束缚。”

    苏涟漪不想再与这叶轩绕了,绕得头疼,伸手揉了揉自己太阳穴。“行了行了,这种关于人生、事业的大道理我们来日方长,去往东邬城路有很多时间去谈,你此番来到底想说什么?”

    叶轩想到未来一段时日都要与苏涟漪在路上过,那枯燥艰苦的行程也仿佛顿生滋味,变得期待了起来。“来说服你,带我前去。”

    涟漪点头,“好,我带你,还有事吗?”

    叶轩伸手将那一叠资料递了过去,“还有这个,请郡主过目。”

    苏涟漪低头狂翻,一目十行,在资料最末尾处提笔签上自己大名,“还有吗?”

    叶轩无奈,“没了。”

    “恩,好走不送。”苏涟漪丝毫不客气,看到这叶轩便一个头两个大。

    叶轩笑着摇了摇头,缓缓站起身来,“涟漪郡主,在下十分期待东邬城之行,我会让你认识一个真正的叶轩,想来定会让你动心。”

    苏涟漪唇角抽了一抽,“你觉得我真怕自己贪赃枉法,所以主动与皇上请派一名御史?”

    叶轩偏着头,“若同行的是其他御史,也许我会有些顾忌,但司马御史却不在我顾忌范围之内。司马御史虽才华横溢,但在男女之事上却如未开化般,加之其为画痴,只要我随便送他几幅珍品名画,想来他瞬间对我称兄道弟、推心置腹。”

    “这样啊,”涟漪了然,丝毫没有什么恐惧的神色,“这样更好,本来还在担心你们二人谈不来,既然如此,我也放心你俩相处了。”

    “我俩相处?”叶轩一愣。

    苏涟漪冷哼下,“是啊,东邬一行不能太过张扬,随行马车有限,所以你与司马御史一辆马车,可有异议?”

    叶轩问,“那你呢?”

    “我自然要与元帅府姨娘们一个马车了,应该会带三名姨娘吧,她们都出自东邬城,有些是名门望族之后,有些是巨商之后,会对我们东邬之行有所帮助,顺便,她们也十几年未回家省亲,带她们回家看看。”苏涟漪很耐心地为其讲解。

    “等等,”叶轩有些急了,“你还要带云元帅姨娘们,之前怎么未曾听说?”

    涟漪噗嗤一笑,看着这老神在在的叶轩慌乱,很是得意,“你未曾听说之事多着呢,年轻人,记住,虚心万事能成、自满十事九空,好了,右侍郎,慢走不送。”

    看着叶轩变了色的脸,苏涟漪十分无奈地想,难道这厮真以为她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会创造出机会让他骚扰?她既能带着他同去东邬城,自是有她躲避骚扰的方法。

    叶轩怏怏地离开,少顷,苏涟漪也出了商部,上了自己专属的马车,但目的地既不是云府,也不是公主府,而是她自立府后便鲜少踏入的元帅府。

    ……

    马车停,有元帅府下人急急跑去通知云元帅及夫人、惠姨娘,涟漪郡主到。

    为何除了云元帅和云夫人,还加入了一个惠姨娘?此事还要回到当初那苍鸿子受邀为元帅府后院驱邪祈福之时说起。当时卜出云府两人的命相,一人是惠姨娘,说其有旺夫之命;另一人则是苏涟漪,说其有克夫之命。

    苏涟漪下了马车,身侧未带半个丫鬟或小厮,即便是独身一人,但那高高在上的威严气势依旧不容人小窥。元帅府管事亲自出来迎接,一旁伺候下人们纷纷为其见礼自是不说。

    “小的见过涟漪郡主,郡主吉祥,夫人在菡萏院,小的命人送郡主前去。”管家恭敬道。

    涟漪却问,“徐姨娘可在家中?”

    管家一愣,涟漪郡主找徐姨娘有何事?“在,郡主是来找徐姨娘的?”

    涟漪若有若无地点了下头,“去菡萏院吧。”

    管家不敢怠慢,赶忙命几名机灵的丫鬟伺候着苏涟漪穿过前堂,入了后院,一路向菡萏院而去。

    菡萏院,是元帅府主母、一品诰命夫人寇氏的院子,依旧是雍容华贵,但苏涟漪还未踏入院子,便隐约能感觉到周围弥漫着一种与外表不同的衰败之感。

    这种感觉不是凭空而来,更不是这建筑物可散发,而由伺候在院中的每一人的精神面貌而来。

    若这院中主人权势独一无二,伺候的下人们往往也是洋洋得意的高傲,有恃无恐。但如今伺候着的下人们,眼神中透露着警惕,可见有人的地位已严重威胁到了这院中主人的地位,菡萏院从上到下严阵以待,生怕被抓到丝毫漏洞及把柄。

    苏涟漪不用猜也知,定是那惠姨娘吧。

    从前,她从未想过元帅府的历史以及变化,一直以为云元帅也是个抛弃糟糠之妻只喜新人的负心汉。但自从知晓了,便另有一种看法。

    惠姨娘是云元帅刚被骗回京软禁时所迎娶的一位姨娘,苏涟漪不知云元帅此举是为了麻痹先皇还是真喜欢上了这年轻貌美的女子,无论是何种原因,惠姨娘在云元帅心中地位定然不同。

    即将步入菡萏院大门时,苏涟漪忍不住想起了自己刚刚过门,那敬茶仪式。因惠姨娘对自己的刁难,她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说一些女子羞于启齿之病,令惠姨娘失宠。

    如今想来,为何如此宠爱惠姨娘的云元帅随便听几句谗言便冷落惠姨娘,这行为太过诡异离奇。当初只当是云元帅大男子主义眼中毫无女子地位,但如今想来却觉得,云元帅是不是故意为之,做给她看的?

    毕竟,当时她与金玉公主情同姐妹,被太后收为义女,又被皇上委以重任,怎么看,她都是归顺皇上。云元帅之所以如此反对她与飞峋的婚事,会不会以为她是皇上的眼线,是安在元帅府的细作、一枚定时炸弹?

    云元帅在演戏,云飞扬也在演戏,不为别的,只为能继续生存下去。

    古人实在不易,既要忠孝两全,又要防备上位者的顾忌而韬光养晦,有时不禁在想,古时的英雄,才是真的英雄。

    一边想着,一边感慨,这个时间便不知不觉已穿过那庭院入了菡萏院厅堂。

    夕阳西下,天空虽还是明亮,但却带着一种被动的消极,就好像端坐在大堂之上身着华丽衣裙的中年女子一般。没有那咄咄逼人的斗志,唯有一种无可奈何的哀怨。

    “涟漪,你来了。”还未等苏涟漪请安,寇氏已开了口,声音温和,带了些暖意。

    苏涟漪眉头微微动了下,有些不习惯,“儿媳给母亲请安,商部公事繁忙无暇日日前来看望母亲,还请见谅。”说着,为其规规矩矩行了个福礼。

    寇氏看着面前永远冷静安然的女子,忍不住幽幽叹了口气,“起来吧,涟漪你为皇上分忧,为国事操劳,云家以你为荣,我怎么会怪罪你?”说完,一指身边的座位,“来,坐这里。”

    一向淡定的苏涟漪也忍不住后背生生有了冷汗——这老妖婆要干什么?怎么总觉得这是大棒前的甜枣、暴风雨前的平静。

    倒不是苏涟漪怕她,实在是没时间与她折腾后院这点事,难道云夫人憋着气要在她身上撒气?还是要对她大吐苦水求得帮助共同抵御“外敌”?

    无论是哪件事,苏涟漪都表示,全无兴趣,她来元帅府是“借”徐姨娘等人,可没时间参与元帅府后院乱事。

    但想归想,涟漪还是十分恭敬地坐在了寇氏身边,安静地找机会脱身。

    有丫鬟送上了香茗与点心,而后寇氏暗暗一个眼神,便有嬷嬷将周围伺候的丫鬟遣了出去,略微昏暗的大堂里便只剩下苏涟漪与寇氏两人。

    涟漪端起了温热的茶,一边环顾这华丽却但款式略显落伍的家什摆设,一边猜想着云夫人一会要说什么,无论其说得如何感人肺腑催人泪下,她都没兴趣插手元帅府之事。

    就如同云元帅此时的处境一般,她只是个旁观者,最多感慨下生命的不易,却没权利为其出谋划策或提供帮助,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要走之路,这便是命运。

    云夫人一时间也未说话,幽幽地看向门外,丫鬟们或恭敬在旁听候差遣,或忙碌自己手中工作。

    涟漪也专心品茗,以不变应万变。

    大堂死寂一片,唯有茗香缭绕。

    好半晌,云夫人终于道。“涟漪,你与飞峋如何?”

    涟漪从容放下茶盏,带着淡笑恭敬回答,“回母亲,儿媳与夫君很好,劳母亲费心了。”

    云夫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就好。”而后,转过头来,用一种极为复杂、极为矛盾的眼神看着苏涟漪,“涟漪,也许,你是对的。”

    苏涟漪一愣,“母亲是何意?儿媳不懂。”

    云夫人神色未变,那双目好像是看着苏涟漪,又好像是只将苏涟漪当成了一个视线的寄托,在思考着什么。“你反对飞峋纳妾,宁可成为京城贵族圈的笑话,也执意放言不允许任何人为飞峋提亲,你是对的。”

    苏涟漪优雅的眨眼动作忍不住加快了几个节拍——这是怎么回事?这是云夫人的苦肉计?用对飞峋婚事的妥协来换取她的同情,而后联合一致对抗惠姨娘?

    抱歉,她还没这么好骗。“母亲,人生看似由命运安排,其实更多的,还是自己的把握。”意味深长。

    云夫人细细品了品苏涟漪的这句话,好半晌,慢慢笑了,那保养得宜又略带清高苛刻的面容,带了一丝松懈,面部皱纹好像也多了起来。

    “是啊,涟漪,你年纪虽小,但人生之事,看得却比我透彻。我寇静文白活了快五十年,我总以为自己所为是正确的、是名门女子所应做的,但如今才知,原来都是自欺欺人。”云夫人收回了视线,转而看向门外的夕阳。

    “我恨过张姨娘、恨过孙姨娘、恨过徐姨娘,这后院前前后后被娶进来的女人我都恨过,但同时……我又不断告诉自己,要推崇女德、要遵从女戒,要为云家开枝散叶,这便是正室之荣、正室之责,于是,我只能生生忍下。”

    涟漪暗暗挑眉一下,心笑云夫人拐来拐去,不还是回到了正题?看来她也得想办法结束谈话,借机会离开了。

    不料,云夫人话锋一转,“但如今想来,我为何要无视自己的内心,一再说服自己?为了那贤惠的虚名,为了不挑战伦常?但苦了一生、憋了一生,又得到了什么?美名?有何用!?”

    涟漪笑了笑,忍不住说了一句现代人耳熟能详的话,“婚姻好比穿鞋,鞋如何,只有自己的脚知道,外人看的只是个表面、只是个热闹。”

    云夫人深有感触,“是啊,若时光可以重来,我的选择也许……也许会与今日不同吧。”

    说苏涟漪是踢落水狗也好,说风凉话也罢,她忍不住又插了句嘴,“那母亲若回到几十年前,难道也与涟漪这般,放言出去,与为元帅提亲者不共戴天?”

    云夫人无奈地笑了,而后略带羞涩地点了点头,“就如你刚刚所说,人生看似由命运安排,实则更需要人为抗争。我当初不去抗争,还哄骗着自己。如今又反对你的抗争,这难道就是……为虎作伥?”

    涟漪心中很赞同——这便是为虎作伥。女人便是这么奇怪的动物,多年媳妇熬成婆,非但不体恤自己儿媳,反倒如同从前自己婆婆一般欺压自己儿媳。穷极一生与妾室们斗,但到了自己儿子身上,却又想办法为儿子纳入妾室。

    寇氏心中千言,却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能深深叹了口气,“你与飞峋幸福,便好。”

    “多谢母亲祝福。”涟漪道,“母亲,我此番前来有事找父亲说,不知父亲在何处?”

    寇氏苦笑了下,“这个时间,应是在惠姨娘那里用晚膳吧。”

    涟漪点了点头,但看到寇氏那落魄的神情,以及与飞峋有些相似的面庞,最终还是心软了下来,“母亲,今日我与父亲有要事相商,可否请您派人将父亲叫来?”这也算是帮了寇氏的忙。

    苏涟漪本以为寇氏会欣喜的答应,没想到,对方却只笑笑,“今日我身体欠佳,便不伺候老爷了。管家,”对一旁的管家道。

    管家赶忙上前。

    寇氏道,“将涟漪郡主送到老爷书房,派人去找老爷。去吧。”

    涟漪疑惑,“真的……不用?”她相信,云夫人定明白她的意思。

    寇氏微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你去吧。”自己的苦果,要自己来品尝。

    涟漪深深地看了寇氏一眼,在其脸上却丝毫找不到伪装的痕迹,有的只有反思与释然。

    无奈,暗暗叹了口气,便跟着管家出了菡萏院,向云元帅的书房而去。

    走在路上,细细回想云夫人的每一个表情,品云夫人说的每一句话,却不知,这女人是真正对人生有所感悟,还是因争宠受到挫折,临时的想法。

    笑了笑,路遥知马力,云夫人到底因何说出这样的话,以后便知了,而她现在确实没什么闲心去管云夫人的事。

    没多一会,便入了云忠孝的书房。管家道,“郡主请稍等,小的早已派人去通知老爷,想来老爷随后就到。”

    “辛苦管家了。”涟漪随意答应着。

    光线越来越暗,已入了傍晚。丫鬟们如鱼贯入,有端上茶点的,有掌灯的,有在书房四周燃艾草熏蚊虫的。管家退了出去,苏涟漪未入座,而是在云忠孝的书房中慢慢走着,观赏其布置。

    不知为何,看着这书房,从前对他的反感却莫名消失。难道是因听云飞扬说起从前云家之难?难道是因云忠孝好歹是飞峋的父亲?或者是因,这书房竟与飞峋的书房很像,也许这些舞刀弄枪之人的书房都一个模样的。

    不一会,只听门外管家恭敬道,“老爷,郡主正在书房内等候。”紧接着,便是沉稳带着节奏的脚步声。

    涟漪转过身,对云忠孝深深拜了下去,“儿媳为父亲请安。”

    来者正是赤虬元帅云忠孝。

    就如同他的称号,云忠孝留有美虬,但却不适红色,而是略显发黄,其称呼难免美化,于是便成为赤虬。而如今,那威武的元帅也日渐衰老,美虬几乎半数为白。

    云忠孝武将出身,身材自然魁梧,虽如今天命之年,又转为文官,但因日日操练,并未发福。因面部一半都被胡须覆盖,无法窥其全貌,但那双眼却极为深邃,笔直的鼻梁高挺,这是苏涟漪第一次仔细观察云忠孝的容貌。

    云夫人的双眼精致略显狭长,而云飞扬便是遗传了云夫人那双精致美丽得眼,将女子勾引得心神不宁。

    而云飞峋的双眼深邃粗狂,有着一种神秘与野性,不似云夫人,原来是遗传自他的父亲,云元帅。

    苏涟漪看到云忠孝的眼,忍不住又想起了云飞峋。转眼快两个月的时间,还是毫无音信,罢了,她念也念过、怨也怨过、恨也恨过,如今早淡定,顺其自然了。

    云忠孝闻此,点了点头,伸手一指一旁的座位,“坐。”自己则是到书案后的椅子上坐下,没有多余的客套,没一句废话。

    涟漪入座,既然云忠孝这么直来直去,那她也省了一些功夫,开门见山。“父亲,这一次儿媳夜中叨扰是有事相求,想借父亲的几名姨娘。”

    云忠孝能猜到苏涟漪是因东邬城之事而来,原本以为她会求自己想办法,却没想到,是来借姨娘的。“是因东邬城之事?”

    涟漪点头,“对,不知父亲对商部之职责是否了解。”

    “恩。”云忠孝答。

    苏涟漪也不管云忠孝这一声回答是了解还是不了解,继续道,“自打先皇病危,东福王便加紧了剥削,搜刮民脂民膏以招兵买禄等叛变夺权。东邬城百姓生活艰难,又经过战乱,如今更是困苦不堪。”

    云忠孝浑身僵住,深邃的眼猛地一涨,但瞬间,又如同想到了什么一般,将自己的情绪压抑了回去,恢复了平日里那顽固的模样。

    “虽我没亲自去过东邬城,但在一个月前派人去东邬城考察过情况,其经济受到重创,物价飞涨,一些投机倒把份子更是发这战争财,趁机哄抬物价,百姓们的存粮早被东福王搜刮了干净,甚至连城外野菜也被挖了干净,虽东邬城暂无天灾,但下一批粮食也要几个月后方才收获,何况,收获的粮食也未必够东邬城几十万人食用。”苏涟漪平静地复述东邬城的状况。

    “恩。”太阳已彻底落下,室外一片黑暗,书房内靠着灯烛照明。灯烛光照射在云忠孝的脸上,在其深邃的眼窝处洒下阴影,让人看不出他的眼神。

    “而此情况不仅东邬城一座城池,周围几大城池皆是如此,可以说涵盖整个东部地区。如今即便是朝廷拨粮下去,别说是车水杯薪,更是治标不治本。若想真正平稳物价,便要发动东部人民自救,援助濒临破产的守法商人,以抵御投机倒把的非法分子,辅以向贫苦百姓资助以及捉拿危险分子。”苏涟漪也不管云忠孝是否在听、是否愿意听,只是将她未来所要做之事,一一说出。

    她刚刚隐约看到云忠孝眼底的挣扎,如今正好验证了她之前的猜想——他无法真正相信她,信任他。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被自己效忠一生的君王所欺骗谋害,也难怪云忠孝不能轻易信任她。

    无妨,她苏涟漪也不用强求他人信任,她从来都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而商部正是要针对濒临破产的商人进行贷银援助,将商人们扶植起来,商业才能正常,而物价才能平稳,百姓们也能安居乐业。但虽是将银子贷给商人,为了保险起见,却不适白贷的,其需抵押之物要远远比所贷之银的数量要高。也许是传世祖屋,也许是传家之宝,为恐商人们以为朝廷借机抢夺他们财务,便要找一些德高望重之人做担保或做一个领头人,而我听闻,徐姨娘便是出身当地富商大户,于是便想和父亲借了几名姨娘去,看看能不能说服她们家人,做这领头人。”

    苏涟漪的语速不快,不急不缓地慢慢说,而云忠孝一动不动,十分认真地听着苏涟漪的话。

    少顷,云忠孝点了点头,“好。”

    涟漪知晓这“借人”不会遭到拒绝,毕竟她可是有着皇命之人,但却未想到,云忠孝这么痛快,从头到尾说过的话未超过五字。也罢,她从来也没有和云忠孝纠缠的打算。

    站起身来,恭敬对其见礼,“那就多谢父亲了,若无事,儿媳便去找徐姨娘等人。”

    “等等。”就在苏涟漪准备离开时,云忠孝却突然出声叫住了她。

    涟漪好奇看去,只见云忠孝铺了纸,磨起了墨,而后执笔蘸墨,在纸上快速地写了什么。

    几十个字写罢,将那未干字迹的纸放于一侧,又写了一张。一盏茶的功夫,便写了五张纸——原来这是五封短信。见墨迹干,云忠孝将那纸小心折好,而后放入五只信封中,信封上写了名讳。

    涟漪不解。

    云忠孝将那装了信的五只信封递了过来,“这五人,从前与老夫有些渊源,也许能帮到你。”

    涟漪没想到云忠孝竟能帮她,也不推迟,伸手便接了下来。“儿媳多谢父亲,若父亲无事,儿媳便去徐姨娘的院子了。”还是和云忠孝亲切不来。

    云忠孝点了点头,“看着苏涟漪即将出书房的背影,终于忍不住说了句——涟漪。”

    苏涟漪又停住脚步,难道这厮还有什么宝贝送她?来者不拒。

    这一次,云忠孝没掏什么宝贝,而是犹豫再三,即便是有胡须掩盖,但其面部表情还是十分明显,他在挣扎。

    “涟漪,辛苦你了,东邬城的百姓,就拜托你了。”好半晌,一句话才从云忠孝口中慢慢而出。

    苏涟漪知,这句话虽看似简单平常,但对云忠孝而言却很难。也许他已多年未表达过自己真正的内心了。

    苏涟漪还知,云忠孝此番话并非是对她的信任,而是因他真正心系东邬城的百姓,毕竟,当初他是受人爱戴的驻守元帅。

    “父亲请放心,儿媳定当尽全力。”涟漪道,而后轻声补了句,“我发誓。”

    云忠孝终于长长舒了口气,好像一副背负许久的重担可以安心放下一般,伸手做了一个手势,那手势好似在赶人走,但实则却掺杂了一丝亲切。“去吧。”

    涟漪点了点头,这一次并未再折回,而是跟着门外等候的管家一路向后院的深处而去,那里有一个院子名为丁香院,正是徐姨娘所住得院子。

    ……

    对于苏涟漪的来意,徐姨娘一无所知。她是一深宅妇人,学会的第一件事便是认命。而从希望到失望最后至绝望之事,也并非一件半件,早已习惯。

    至于涟漪郡主之事,她起初是十分期待的,日盼夜盼,只盼着能救救自己母家,但十日过去了,二十日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什么商部贷银却石沉大海。

    她出身商户,自不是那么单纯,思来想去,便以为是皇上借机搜刮官员们的存银罢。

    她远离母家,跟随元帅到京城,后院姨娘众多,她不是失宠的那个,也不是得宠的那个,日子平静,自找乐子安然度过。

    “姨……娘,姨娘,涟漪郡主……来了。”伺候的丫鬟急匆匆跑了进来,喘着粗气。

    而徐姨娘正在房内架着绣架,用刺绣打发着时间。

    丫鬟说完,徐姨娘还未反应过来,“青儿,你说什么?”

    名为青儿的丫鬟急急道,“是涟漪郡主来了,正在管家等人的服侍下,此时估计都进了院子吧,姨娘快去迎接啊。”

    徐姨娘一愣,而后指尖一松,细细的绣花针顿时从指尖脱出,被丝线连着,垂在绣架上。“真的?”

    丫鬟急了,“真的真的,姨娘您看。”

    这时,管家率先入了屋子,“徐姨娘,涟漪郡主来看您了。”恭敬道。紧接着,一转身,只见一抹淡蓝色的高挑身影,一袭轻纱长裙,在晚风中轻轻摇曳,如仙一般。那匀净的瓜子脸带着淡淡笑意,不娇艳不夺目,却美得出尘。

    “郡主……”徐姨娘语噎,双手忍不住轻轻捂住唇,一双柳叶眉皱着、抖着,红了眼圈。难道郡主没忘那件事?难道徐家还有救?

    涟漪微笑,“徐姨娘多日未见,进来可好?本早就应来看望姨娘,但公事繁忙,今日才得以脱身。”客套话。

    徐姨娘的眼泪在眼眶中闪着,而后突然从绣架子后跑了出来,噗通一声跪在苏涟漪身前,双手紧紧抓住苏涟漪的小腿,“涟漪郡主,请您救救徐家吧,我徐雪怡便是做牛做马也会报答郡主的恩情。求求郡主救救徐家吧,您若是救了徐家,我这条命便是您的。”

    管家吓了一跳,随行丫鬟们也吓得不知所措,丁香院伺候的下人们自然知晓自己主子日日夜夜最操心的事是什么,也跟着徐姨娘跪了下来,磕着头。

    苏涟漪的心被狠狠一击。

    紧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内疚——多少人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为了能拯救家人宁可牺牲自己的生命。京城徐姨娘都如此,想来东邬城的情况定然更糟。而她却因争风吃醋,几个跳梁小丑而生生耽搁了行程。

    这一个月的时间,多少人因贫困而死,多少家庭妻离子散?……她是罪人。

    涟漪赶忙蹲下了身子,“徐姨娘快快起来,别急,我这不是来了吗?这几日稍微准备下,我们即刻便要起程去东邬了。”

    “真……真的?”徐姨娘本已死心,却没想到,徐家还有救。眼中的泪终于忍不住奔流而下,一时间激动得不知说什么是好。而一旁伺候的丫鬟们也陪着哭起来。

    “这还有假?我此番前来,正是与元帅借人。”涟漪答。

    徐姨娘一愣,不顾擦脸上的泪,“借人?借什么人?”一脸迷茫。

    涟漪道,“自然是借你徐姨娘,还有其他一些出身东部城市、母家在当地有影响力的一些一娘们。”

    徐姨娘连连点头,“只要能救徐家,只要能帮上郡主,妾身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只要郡主一句话,让妾身做什么都行!”急急道,本远离家人已无法尽孝,十几年未见更是十分想念,如今只要能救她的家人,即便是死,她也是愿的。

    涟漪将徐姨娘扶起,慢慢将其扶到床上,“姨娘别急,听我慢慢给你讲。”而后让管家将丫鬟们都遣散了去,只留下徐姨娘和徐姨娘贴身的几名丫鬟伺候。

    “不用徐姨娘刀山火海,只是得劳驾您和其他几位姨娘随我去东邬城。”涟漪笑道。

    徐姨娘的双眼更是睁大,满脸难以置信,张着嘴,半天不知如何说,说什么。那种震惊与惊喜夹杂,甚至大脑空白,一度认为这是在做梦。

    她能回东邬城了?她能回家了?她能见到垂暮的父亲母亲?

    这一定是在做梦。

    涟漪在她身旁坐下,回头轻轻对徐姨娘贴身丫鬟吩咐弄一些俞草水,为徐姨娘压惊。而后陪着等了好半晌,徐姨娘这才相信一切都是真的,更是泪如雨下。

    涟漪哭笑不得,抽出帕子,为徐姨娘擦泪,“我知姨娘是太过激动,但还请先平稳下情绪,毕竟天色已晚,还有另外几个名额未确定,还需抓紧时间啊。”

    徐姨娘羞愧难当,抽出自己的帕子,不敢去用苏涟漪的,“郡主别生气,都是妾身的错,妾身耽搁郡主的时间了。”止了哭意,擦了脸。

    这时,丫鬟已煮好了俞草水冰了,为徐姨娘端了喝。而后提了水,徐姨娘简单洗了一洗,苏涟漪这才收敛了刚刚的笑意,认真了几分。

    “徐姨娘,您统计一下,元帅府后院有多少东邬城或周边城镇的姨娘?嬷嬷也算。”涟漪道。

    徐姨娘也认真下来,掐指统计,少顷,道,“回郡主,算上妾身在内,姨娘共有五人,嬷嬷四人。其中母家是东邬城的姨娘四人,周边出自旺县姨娘一人。”

    涟漪了然地点了点头,“除你之外,其他四名姨娘的母家家势如何?”

    徐姨娘道,“当时元帅在东邬城为驻守元帅,其位高于城主,能嫁入元帅府的,母家家势在当地都不算小,其中除了我与其他两名姨娘出身商贾外,皆是当地名门。”

    苏涟漪一下子心动,有了这些姨娘们当探路灯,想来东邬城之行应该会顺利罢。但当时计划是带着三名姨娘,这五人……如何取舍。转身对徐姨娘的丫鬟道,“去将管家叫进来。”

    丫鬟答应而出,不一会,管家带着几名丫鬟入内,而涟漪便让徐姨娘报上了名字,将这些出身东邬的姨娘嬷嬷们悉数叫来。

    没多大一会,这些完全不了解情况的女人们都被唤了来,见到苏涟漪后,都愣了半晌,从前便听徐姨娘说过,但却没想到这一日真的来了。

    而后听说东邬城之行可以带三人而去,更是惊喜万分,一时间丁香院哭喊一片,面对这些思乡多年的可怜女子,苏涟漪便只能坐在一旁,耐心地等着,期盼着徐姨娘能将这些人快快安抚好。

    终于,夜半十分,丁香院终于平静了下来,这些姨娘们止住了哭意,而后带着期待的眼神,眼巴巴地盯着苏涟漪看,自然都是希望苏涟漪能代自己一同前往,毕竟她们已许久未曾回家。

    每个人都期待,每一人皆忐忑。

    而苏涟漪灵机而动,伸手轻轻敲了下自己额头,“各位姨娘让你们受惊了,刚刚是涟漪的错,我钻了牛角尖,一直认为自己只能带三名姨娘走,其实全然不用顾忌这么多,不就是多带几个人吗?也没人规定只能带三人。这路费,我苏涟漪出了。”

    众人大喜,对着苏涟漪更是感恩戴德,又是一顿下跪磕头,将苏涟漪弄得焦头烂额。

    苏涟漪没想到的是,正是因这些姨娘和嬷嬷,解决了她东邬之行的一大难题,这些,在不久之后便可见了。

    ------题外话------

    那个……求月票。

    汗……好像除了求月票不会说别的了。恩……还有,明天开始便是下一卷了,老实说,这一卷《京城风云》没什么意思,大半都是在铺垫,因为故事的完整性,还不能省却。从下一卷开始,故事会开阔一些,希望大家喜欢。

211,启程东邬(未完)

    庚午月,辛亥日。

    宜:祭祀、祈福、求嗣、开光、出行。

    忌:嫁娶、开市、交易、行丧、安葬。

    一列马车队前行,出了京城东门,一路向东而去。

    车队由十辆马车组成,马车按照驿站普通马车标准配置,与华丽丝毫不沾边,虽车辆众多,但却毫不起眼,可以说低调至极。

    除中间两辆马车乘着女眷外,其他马车则一水的青壮年男子,这低调的车队怎么看,都好像是平常大户远行的车队,与高高在上的官爷不沾边,自是没人能想到,这车队所属部门可以说是整个鸾国最有钱的商部。

    商部,除了银子,便是银子。

    “徐姨娘、周姨娘,委屈你们了,此行没带半个下人,这一路上所有事都需要你们自己亲力亲为了。”说话之人正是苏涟漪。她乘坐车队中央的一辆马车中,与她同乘的是元帅府的两位姨娘,徐姨娘和周姨娘。

    徐姨娘脱下一身绫罗绸缎换了一套极为低调的衣裙,长发盘好用同色系的头巾包裹,虽还是富贵气质,但外人却想不到其是一品大员的妾室,只以为出自一般家族。

    “郡主千万别这么说,您能对妾身母家出手相救,如今又能带妾身回家省亲,您的大恩大德妾身便是做牛做马也还报不请,这一路上,应是妾身服侍郡主才是。”

    周姨娘也赶忙称是,“徐姨娘说得对,论身份自是郡主身份高贵,若恩德,郡主对我们有着大恩,我们理应服侍。”

    苏涟漪却笑着摇了摇头,“千万别这么说,也许我们相处的时间太短,你们还不了解我的为人。我出身平民商户,没这受人服侍的习惯,再者说,你们是我夫君父亲的妾室,也应是我的长辈,我一名晚辈怎能让你们服侍?这一路上,我们便彼此照顾,安全到达便好。”

    两人再次称是,在马车中重新坐好,想到即将回到阔别十几年的故乡,见到十几年未见的亲人,又忍不住湿了眼眶,掏出帕子无声地流了泪。

    苏涟漪见此,心中也是幽幽叹气,掀了帘子,到了马车外。

    此时车队已出了京城,再走一日,便能到第一座城池。

    因已是盛夏,官路上燥热一片,毒辣的阳光照在路上,一路望去,路面上仿佛有冉冉升起的青烟一般。每辆马车上套着两匹壮马,车夫赶着车,时不时还要向马背上喷一些清水,为马匹降温,因这样的盛夏长途而行,即便是牲口也极易容易中暑。

    车夫见苏涟漪撩帘而出,赶忙问道,“郡主大人,您有什么需求吗?还是累了,需要停车休息一会?”

    涟漪微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只是车内烦闷,我出来吹会风,不用太拘谨。”

    毕竟苏涟漪是“官爷”,高高在上的郡主,又是名女子。她坐在一旁,车夫有些紧张。

    赶车的是名上了年纪的壮汉,皮肤黝黑,虽马车外有个可遮阳的探棚,但阳光还是晒在其身上,汗水将那黑皮肤映得更黑。淳朴的车夫搓了搓手,最后还是忍不住劝说,“郡主您……还是尽到车内吧,别晒坏了。”

    “好,我再吹一会便进到马车里。”涟漪笑道,不想枉费车夫的一片好心。

    迎风吹了好一会,苏涟漪才将刚刚压抑的心情逐渐缓和开来。

    徐姨娘等人自是可怜,但她苏涟漪呢,岂不是更可怜?徐姨娘等人最起码还能和家人通信,哪怕是相隔千里,但也同在一片蓝天下。但她却不知自己家人可好,这里到底是什么时空或是位面。

    “郡主,车外风大,您快去车内吧。”随着马蹄声,一道男声由远及近。

    涟漪抬头望去,是叶轩。穿着便装的叶轩比平日里少了一些精明多了一些洒脱之感,驱马、勒马、掉转马头,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可见其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也不是只会拨算盘的商人,想来也是有武艺在身罢。

    “车内憋闷,我透透气,”而后想其,叶轩不是和司马秋白乘坐一辆马车吗?何时下车骑马了?“司马御史呢?”忍不住问。

    “师父,我在这里,师父您是否口渴,师父您饿了吗?师父有什么需要?”人未到声先到,一连串铺头盖面的奉承。话音落了,骑着一匹白马的司马秋白也赶了过来,骄阳之下,帅气逼人。

    涟漪无奈地笑笑,“司马御史,与您说过多少次,不要再叫师父了。我苏涟漪的才学甚至抵不上您半分,您再这样便是在笑话我了。”

    司马秋白不肯,“不行,师父您既已收我为徒,我们便是师徒关系,您不许抵赖。”

    涟漪一耸肩,罢了,爱叫就叫吧,“你们二人不在马车中,为何开始骑马了?”虽是车队,但随车队也有几匹轻骑,目的为这长车队传递信息用,而骑庐人则是随行的侍卫军官。

    司马秋白见苏涟漪不再抗拒自己唤她师父,便赶忙回答。“半个时辰前,右侍郎说侍卫们轮流值班,他过意不去,便下车骑马。不得不说,右侍郎为人十分仗义,令在下另眼相看。”一边说着,骑在马上的司马秋白对着叶轩一拱手。

    叶轩微笑,也对着其拱手回敬,但他下车的真正目的,却与司马秋白所猜测的完全不同。拱手之际,一双眼若有若无地看向苏涟漪。

    几人正说着,突然听见身后马车有人一片吵嚷,而后便听见一道女声喊道,“来人啊,来人啊。”

    涟漪一惊,而叶轩与司马秋白两人立刻对视一眼,齐齐策马向苏涟漪所在马车之后的马车而去,那辆马车上,载着的是同行元帅府的另外三名姨娘。

    “发生什么事了?”叶轩大声道。

    处在车队中央的车夫还在赶着车,有一名姨娘神色慌乱地半跪在车门前,“右侍郎,杨姨娘突然昏迷不醒,求求右侍郎快快通知涟漪郡主。”这车队指挥便是苏涟漪。

    叶轩见此,立刻道,“司马御史,麻烦您通知车队靠路边停下,搞不好杨姨娘突发了什么急症。”

    “好。”司马秋白答应后便策马,掏出一面红色三角小旗从车队末尾一直跑到车队为首的马车处。车夫接到命令后便缓缓停了马车,而后面九辆马车车夫也随之停车。

    车刚停稳,苏涟漪便迅速翻身下车,跑到了后一辆马车上,“出什么事了?”

    那杨姨娘赶忙道,“郡主,是乔姨娘,刚刚还好好的,突然就说喘气困难,之后脸越来越白昏迷不醒,这可怎么办?”

    “将车帘与窗帘都撩开,保持车内通风。”苏涟漪无奈,这大热的天,早就让这些姨娘们掀开车窗以避暑,但这些姨娘非说有伤风化,宁愿闷着也不肯让路人看见她们,加之这些女子非要穿得严实,**不离十便是中暑了。

    因有人昏迷,那清醒的杨姨娘和万姨娘稍稍挣扎了下,便掀了帘子,虽礼教重要,但人命更重要。

    苏涟漪上了马车,那车厢闷热得让人透不过气,心中无奈这些女人们死要面子活受罪。再看平躺着的乔姨娘,面色苍白如纸,双唇抿紧也毫无血色,天气虽热得很,但乔姨娘苍白的脸上却冰凉一片,更有一层冷汗。

    苏涟漪二话不说,立刻掐其人中,好半晌,才能感觉到自己指尖有了温热的呼吸。

    “拿俞草水。”涟漪赶忙回头吩咐。

    俞草,是鸾国特产的一种草药,煮成的水可以降暑败火,是鸾国上到贵族下到百姓家庭夏日必备的一种草药。有些类似于在现代时常可见的鱼腥草。

    苏涟漪带了不少药,其中俞草最多,怕的就是这些身子娇贵的姨娘们中暑。

    因闷热的车厢内通了风,昏迷的乔姨娘也逐渐恢复了意识,而涟漪则是让其靠在自己身上,接过急急赶来的徐姨娘递来的水壶,为乔姨娘喂下了冰凉的俞草水,好半晌,乔姨娘才缓过来。

    “郡……主,谢谢……郡主了,妾身为……郡主添麻烦了。”乔姨娘气若游丝。

    涟漪将水壶交还给徐姨娘,“乔姨娘快别这么说,谁愿意病倒?现在怎么样,还会不会觉得不舒服?是否头晕、耳鸣?”

    乔姨娘虚弱地摇了摇头,“劳郡主操心了,妾身真……过意不去。”

    “郡主,是要通知车队休息一下,还是继续赶路?”叶轩问。

    涟漪看了一眼面色还极为苍白的乔姨娘,又看了一眼同样气色也不太好的杨姨娘和万姨娘,无奈道,“通知下去,就地休息一炷香的时间。”

    “好。”叶轩接到命令,骑上马前去通知。

    苏涟漪回头看见,除了徐姨娘外,周姨娘也跟了过来,便当机立断。“各位姨娘,请上车,我们有个小会要开。”

    几名姨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懂苏涟漪的意思。

    涟漪又对一旁的车夫说,“麻烦你到前面我的车上,一会通知你再回来。”而后又对一旁的司马秋白道,“一会我要与姨娘们说些私密话,你就站在五步左右的距离,在车旁守着,不允许人靠近。”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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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今天只能更这些了,哭。明天补全,一定会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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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来安慰苦逼的丫头?呜呜呜!

212,天平座的叶轩(月票君在哪里?)

    官道上,车队疾驰。

    苏涟漪所救下的妇人口中的东邬城,竟令苏涟漪大吃一惊。

    徐姨娘惊讶地看向苏涟漪,而涟漪却微微一挑眉,换了一种十分亲切的表情。“这位大姐不要一口一个恩公的叫我了,就称我为涟漪吧,大姐怎么称呼?”

    苏涟漪没用什么化名,鸾国毕竟不同于现代,交通、信息都十分闭塞,而她从被封为商部尚书到现在,也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很多百姓都不知这号响当当的人物,何况是这饱经战乱的边境城市。

    果然,那妇人真就没听过苏涟漪之名,“妾身姓丁,恩公姑娘……哦不,是涟漪姑娘,您救了我们母子,妾身真的太感激您了,待回了城,您一定要去我家,妾身一定要好生招待您。”

    涟漪笑笑未答应,又问开了,“丁大姐,难道那东邬城以后就归奉一教管了?朝廷的官员呢?从前的知府呢?”

    徐姨娘也紧张听着,因知府是其远房亲戚,当初就是因这亲戚的缘故,才捻转让她嫁入了元帅府,若那知府亲戚还在,自己家便不会太过遭殃。

    丁氏答,“知府还在啊,自从东福王被打跑了后,东邬城便只有知府在了,虽也有驻扎军队与将领,但皇上还未正式册封,就不算是正式驻守将领,不敢管事儿,而知府知府没有军队支撑,腰杆子也不硬,现在也是半管不管的。”

    涟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而后甜甜一笑,“看来这东邬城已是奉一教的天下了,那教主岂不是和城主一般喽?”好像随意攀谈一般,口吻亲切。

    徐姨娘略带惊讶地看了苏涟漪一眼,因第一次看见苏涟漪这种普通少女一般娇俏亲切,虽然与平日差距甚大,甚至可以说还有些别扭,但不得不说,又别有一种吸引人的魅力。

    只是,为何涟漪郡主突然变了态度?

    丁氏自然是看不出的,只当是熟络了,这名为涟漪的姑娘放松了。“具体的我也不知,但听与东邬城有联系的邻居说,现在东邬城可乱,奉一教是最大的教派,其他大大小小还有很多教派,多则百人,少则不到十个人。”

    “他们成立那么多教派做什么?”涟漪故作不懂。

    “最开始,是有个江湖骗子,编了个名目骗钱,而后这样的骗子越来越多,最后出现了个奉一教,不仅不要信徒的钱反倒会给馒头,之后大大小小的教派,妾身就不知怎么回事了。”丁氏只以为涟漪与她聊天。

    “丁大姐,给我讲讲那个教主吧,他多大年纪,是哪里人士,有什么通灵的事迹吗?”涟漪微笑着道。

    “这个……我也不知,传言很多,有说教主是个白发白须的老神仙,又有说教主是个长生不老的美男子,还有人说教主外表看似孩童,实则已几百岁,反正说什么的都有,不知道哪个是真的。”丁氏回答。

    苏涟漪能看出丁氏根本就不信什么奉一教,她期待的,也谢是一份平稳的日子,一个安宁的家。

    而后,两人又聊了很多,到了驿站,涟漪便给丁氏一些盘缠,让其自行赶路,只说临行前家主交代不能随意带外人,而丁氏也是个通情达理的,犹豫半天,最终还是拿了盘缠,依依不舍地告别了苏涟漪。

    直到车队采买完了补给,重新上了官路,丁氏才想起,她除了知晓恩公姑娘名为涟漪,其他一概不知,甚至包括恩公的车队要去何方都不知,整个路上,都是涟漪姑娘在问,她在答。

    看着官道上车队远去的背影,丁氏心中感慨,就不知再何时能碰到恩公姑娘,何时可以回报恩公姑娘的恩惠。

    ……

    入了夜,车队在官道旁的一片小树林停下,升起了篝火,摆上了炊具,万姨娘等人亲自动手做起了晚饭。

    别看这些姨娘们平日里饭来张口,但实则都是女红的好手、烹饪的行家,因这些对于她们来说是得宠的资本,自然比一般女子更用心练习。

    而苏涟漪则是在篝火旁坐下,身旁坐着的是叶轩、司马秋白,和同来的几位商部官僚。

    “叫你们来,是有事相商。”苏涟漪趁着姨娘们准备晚饭之时,把几名管事的叫来,开了个小会,“从现在开始,我们便不再曝出商部之名,对外只说是京中人家来探亲,若有人刨根问底询问,便说元帅府的几名姨娘回来探亲,我们自然也是有凭有据,不怕深究。”

    司马秋白不解,“师父,为何不能暴露身份?”

    “你们听我慢慢讲,”涟漪叹了口气,“还记得今日所救的妇人丁氏吗?从她口中得知,战争平息这么久,东邬城非但没恢复生息,相反社会势力更为复杂,除朝廷下设的知府和驻守将领外,不知从何处冒出来许多宗教教派,其中最大、最诡异的便是奉一教,这奉一教非但不收信徒的钱财,反倒定期发放粮食等物,更是大力召集青壮年,分发银子、劳役操练。”

    众人吓了一跳。

    司马秋白赶忙道,“师父,这是真的?这哪是什么教派,分明就是变相的招兵买马!”

    涟漪点了点头,面色极为严肃。“对,这就是招兵买马!这比东福王的招兵买马更可怕。用钱财收买人身,用信仰收买人心,久而久之,这些信徒怕是要被洗脑,成为一批不要命得死士!”

    众人更是心惊,终于知晓为何涟漪郡主突然要求众人不暴露朝廷身份了。

    叶轩道,“郡主的意思是,先悄悄打探情况,而后制定策略行事?”

    涟漪点了点头,“对,这些教派最可怕之处除了招兵买马外,更是因其潜于阴影中。朝廷势力在明,他们在暗,已是占据了优势;加之东邬城及周边百姓因东福王之事,对朝廷已产生不信任感,若朝廷此时大肆剿灭奉一教,非但没有正面效果,相反会引起百姓们的逆反心理。”

    司马秋白突然想到了一个最为关键的问题,面色大变,“师父,为何东邬城出了这种大事,当地知府去隐而不报,皇上一无所知!”

    涟漪的面色也越来越凝重,她直直地看着面前熊熊篝火,眉头越皱越深,在两眉之间,甚至出现了一道深深的沟壑。“我有一个很可怕的猜想……”语调很慢,很沉重,让人不寒而栗。

    几名商部管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颗心都砰砰乱跳。这些新提拔上来的商部官员虽都是有谋略之人,但因是京城人士,生在和平年代,哪碰见过这种乱世之景?

    “什么猜想?”叶轩心中也有一个很可怕的猜想。

    所有人都屏气吞声,等着苏涟漪的说出。

    火光照在苏涟漪的脸上,平日里的恬淡冷静已不在,剩下的唯有一片狰狞和一种诡异。挣扎了好半晌,苏涟漪才缓缓说出。“我的猜想是,知府按时递交折子,但这折子却未到京城,或者说,到了京城的折子已被人半路篡改。”

    众人大惊,有一名官员道,“这怎么可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可是鸾国的土地!”

    涟漪未看他一眼,道,“这只是我的猜测,未必成真,但不排除这种可能。据我所知,这徐知府是连任的老知府,从云元帅在任时便任知府,经历了东福王,又到如今的战事平定,能平安度过如此大风大浪,自是有自己的手段和一套独特的行为准则,他知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这时,叶轩却无声地笑了下。

    司马秋白疑问,“右侍郎,您笑什么?”

    众人也因司马秋白的问话,看向叶轩。后者笑着答,“我确实对徐知府有所耳闻,别看当朝为官,却是个老油条,若说有人八面玲珑,这徐知府便是百面玲珑,若我猜的没错,对这什么奉一教,徐知府先来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

    包括司马秋白在内的几名官员都愤愤然,只有叶轩和苏涟漪一片淡然。

    叶轩是商人出身,受到教条本就少,而苏涟漪是个现代人,脑子里自然也无“迂腐”二字。也许这些官员们认为为官要有傲骨、要有气节,但苏涟漪和叶轩却认为,徐知府只是适者生存罢了。

    若徐知府如同这些年轻官员们一般,想来已不知道投胎了多少回了。

    “涟漪郡主,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还去东邬城吗?”有人问。

    又有人问,“郡主大人,我们是否应回京奏禀皇上,让皇上派下人马。”

    苏涟漪未回答他们,坐在折叠梨木小凳上,迎着篝火,双手抱膝,双眼盯着篝火出神。

    本是一幅柔弱无助女子的动作,但用在苏涟漪身上,却有一种严谨沉着之感。

    “我在矛盾。”涟漪道。

    司马秋白问,“师父,您矛盾什么,弟子愿帮师父参谋一下。”

    涟漪道,“有几条路,我不知如何选择。其一,回京禀明皇上,派人去东邬城打探,待打探消息后,我们再重新出发。但这一折返少说月余,两个月前,我派去的商部官员到东邬城考察情况,还没有这些教派,仅仅两个月,几乎已成气候。若再耽搁一个月,真不知后果会如何。”

    叶轩也缓缓点了点头,其他人不知,但做生意之人都清楚——胜便胜在先机,有时若失了先机,便已注定了失败。

    涟漪继续道,“其二,回京禀明皇上,派人马与我们共同去往东邬城,这样可以省下不少时间,但缺点是,打草惊蛇。朝廷在明,奉一教在暗;朝廷处于被动,奉一教处于主动。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奉一教的监控范围,若他们暗地里下毒手,恐怕我们根本无处可躲。”

    司马秋白沉重思索起来,“是啊,去年我到西锦城时便遇到这么一伙土匪,从不与朝廷正面冲突,总是出其不意,每次对碰都是朝廷吃亏,在最后歼灭一役上,朝廷虽胜,但代价却惨重。”

    众人又陷入一片沉默中,有一名官员道,“涟漪郡主,难道只有这两种办法?就没有一种,既不会耽搁时机,又不会打草惊蛇?”

    涟漪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而后缓缓睁眼,眼中带着决绝,“还有一种方法,便是我们继续前行,但隐瞒我们身份,对外一致表明是元帅府女眷探亲。有凭有据,外人绝不会起疑。而后,我们暗中行事,调查奉一教的真相,与徐知府里应外合,要么不出手,出手了便要将奉一教等教派一网打尽!”

    叶轩却不同意,“不行,这样太过危险。”

    涟漪抬头看向其他人,“你们认为,如何决定最好?”

    众人一片沉默。

    突然有一名官员道,“涟漪郡主,下官听您的,您如何决定,下官便如何追随,哪怕是有危险,下官也在所不辞。”

    众人都是聪明人,虽然苏涟漪未直说,但都猜到了她想做何种决定。

    另有人又说了,“下官也想成就一番,趁着年轻,豁出去,大干一把!”

    有了人带头,几名官员们便纷纷表示,要跟着苏涟漪干,装成元帅府家丁侍卫,潜入东邬城,铲除奉一教,建得功勋,回京后收皇上嘉奖。

    司马秋白自然不用说,师父要向东,他就绝不会向西;师父要上月亮,他就绝不会上太阳。跟着这群官员们一起嚷嚷着要潜入东邬城,平复乱世、铲除邪教,恢复大鸾国朝廷的威信。

    所有人中,也谢有一人不太甘心冒风险,那便是叶轩。

    虽人人都想当官,但凭叶家的钱财与地位,即便不入朝为官日子也是锦绣奢靡,起初入商部是为顶替个名额,怕落下个欺君之罪,而随后并未请辞是因为对商部尚书苏涟漪有了兴趣。

    但女人诚可贵,却不足以冒险。没了性命,再好的女人也是玩弄不到了。

    苏涟漪看叶轩有些犹豫,忍不住有些担心。倒不是非叶轩前去不可,但此番带着叶轩是有原因的——叶家商会!若叶轩不肯去,便少了个助力。“右侍郎,若是怕的话,你可以立刻折返,无人会笑话你。”一边说着,一边似笑非笑地盯着叶轩看。

    除了苏涟漪,其他几人也用一种咄咄逼人的眼神盯着叶轩看。

    叶轩嘴角抽了一抽,额间一枚冷汗划过,干笑了两下,“涟漪郡主真会开玩笑,下官怎能不去?”心中想的却是——苏涟漪,算你狠!他叶轩要真这么折返,这事儿若是传出去,他还如何见人?

    苏涟漪笑盈盈地看着叶轩,用眼神威胁他——你若是不去,我苏涟漪敢保证,立刻传信回去,把你骂成一个缩头乌龟,让你一辈子抬不起头。

    叶轩接受到这威胁的眼神,气得七窍生烟。第一次后悔招惹这女人,这女人不要命,他还要命!

    他有挥霍不完的金钱,享用不尽的美人。但此番可好?非去什么鸟不拉屎的东邬城,又要斗什么邪教,加之那徐知府是个有名得老油条,还不知那墙头草在最关键时刻是投靠朝廷还是投靠那邪教。

    一个没搞好,就不是商部和徐知府里应外合剿灭邪教,而是邪教和徐知府让他们几个人有去无回。

    这时,徐姨娘走了过来,看着围绕篝火的几人面色严肃,犹豫着小声询问,“涟漪郡主,这晚膳早已准备好,再不去用,一会便凉了。”其实现在已经是半凉。

    涟漪点点头,“辛苦各位姨娘了。”后又对众人道,“那便就决定第三种方法,至于具体措施,随后再开会统一告知。”

    “是,无论郡主如何决定,我们义无反顾地追随。”官员们纷纷表示。

    涟漪笑了笑,她不想太过热血的宣传洗脑,毕竟未来所做之事确实危险,她更希望的是众人冷静选择,“各位,若真的不便,我不会勉强各位、更不会为难各位,我苏涟漪发誓。但每一位愿跟我去东邬城之人,事成之后,我苏涟漪也定会保证其高官厚禄。”

    “我们都誓死跟随郡主。”有人来了句。

    “对,我们都誓死跟随郡主。”群人都高呼起来。

    涟漪松了口气,“好了,我们去吃晚饭吧,早一些休息,明日继续赶路。”

    众人都纷纷起身,向另一堆篝火而去。苏涟漪正要站起,就听身旁有一道魅惑人的磁性男声,“为何他们都有选择的余地,我没有?”说话的是叶轩,刚刚苏涟漪**裸的威胁,真的震慑他了。

    涟漪头也没回,“你也有啊,你若是现在离开,没人拦你。”

    叶轩一皱眉,见周围无人,开门见山道,“我若是回京城,你就放过我?”

    涟漪正欲离开,听他的话后,站住了脚,慢慢转过身,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叶轩,“我会放话出去,身子骨娇贵的叶轩右侍郎禁不起劳累,折返回京。我还会放话出去,势利精明的叶轩右侍郎见东邬城之行无油水可捞,拍拍屁股走人。若我们成功归来,我更会放话出去,胆小如鼠的叶轩右侍郎见有危险,趁着夜色临阵脱逃,夹着尾巴回了京城,钻了被窝不敢出来。”

    这是什么?大大的威胁!**裸的威胁!

    叶轩气得脸儿都青了,这些话要是放出,他的一世英名尽毁!

    不过转念一想,叶轩又变了脸色,用一种足以令苏涟漪浑身鸡皮疙瘩长三层的深情款款地神情道,“女人都是口是心非,老实说吧,是不是我叶轩在你心中地位独特,你……”说着,抛了个媚眼,“不舍得我离开,只有我在你身边,你才有安全感。”

    苏涟漪很认真地盯着叶轩看,心中感慨,若条件允许,真想建立个课题研究下叶家的基因,为何这兄弟俩一个比一个厚脸皮,叶家基因真是诡异!“你想听实话还是想听真话。”

    叶轩失笑,“实话和真话有区别吗?”

    涟漪道,“实话是,你确实很特殊。若没了你,叶家商会怎么会乖乖听话,全力以赴配合我?”

    叶轩一愣,“闹了半天,这就是你带我来的目的。”

    涟漪一挑眉,“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叶轩幼小脆弱稚嫩的心灵被狠狠一戳,他原本以为,这女人也如同其他女人一般,苦口婆心!但现在才知,原来是苦口苦心。“难道你不觉得我叶轩英明神武,办事果决,可以为你独当一面?”

    涟漪道,“凡事都有利弊,若没有叶家商会之故,带着你便是弊大于利,最好不带。”

    “就因为我缠着你?”叶轩用一种难以置信地表情对苏涟漪。

    涟漪面色认真,极为诚恳地点了点头,“就这一点,还不够?”

    叶轩伸手扶住自己额头,“奇怪的女人,我叶轩有什么不好,想搭上我的女人从京城东门能排到京城西门。”一抬头,哪还有苏涟漪的身影?人已离开。无奈,跑了几步,一个转身拦在苏涟漪面前,“女人,别走,我话还未说完你就走,不觉得太不礼貌了?”

    涟漪道,“刚刚我看右侍郎你在孤芳自赏,恐打扰你的雅兴,所以识相的离开,怎么会不礼貌?”

    叶轩发现今日的苏涟漪嘴皮子特厉,“那我不顾生命危险跟着你前去,有何好处?”

    涟漪眨了眨眼,“你想要什么好处?”

    叶轩微微一笑,又重新恢复那情圣一般的深情款款,压低了声音。“很简单,同意我。骠骑将军不在,便让我在你身边陪你,可好?你是……财色兼得。”他对自己的容貌很是自信。

    苏涟漪冷笑下,“若你提别的要求,也许我会尽力满足你。但唯有这件事不可,叶轩,你记得,这世间并非每一人都如你一般游戏人间,尤其是我苏涟漪,我的爱情绝对——不容瑕疵!”说着,便懒的理这个没下限的男人,转身欲离开。

    叶轩又用身体拦住了苏涟漪,“因为你不容瑕疵,所以对外方言,不允许任何人为骠骑将军提亲?”

    “恩。”涟漪敷衍着回答。

    “那若骠骑将军不爱你了呢?或者说,除了你他还有所爱的女子?若是他想纳妾,怎么办?”叶轩挑衅地问着苏涟漪,心中已猜到结果——鸾国并非未出现过所谓奇女子,但在家庭一事上,最终也拗不过道德伦常,与其他女子共侍一夫。

    涟漪抬头,盯着叶轩的双眼,“这个问题,我只回答你一次,听好。我,苏涟漪的爱情不容瑕疵,若云飞峋有了其他喜欢的女子,我会祝福他,与他和离。若我苏涟漪有了其他喜欢的男子,也会和离,找寻真爱。”

    叶轩大惊失色,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女子他听说过,但这么大大方方说自己若喜欢其他男子便和离的女子却第一次见!

    这苏涟漪分明就是个疯子!将女戒、女德、女容完全不放在眼中,甚至将整个道德伦常也不放在眼中。从前只觉得苏涟漪是内敛的、严谨的,今日才知,她是狂傲的、自大的。

    苏涟漪冷笑了下,“有那么惊讶吗?这世间缘分本就不是独一份,缘分重要,但更重要的是经营。若两人不去努力,即便缘再好,也枉然,这便是所谓的有缘无分。”说着,心里猛地冒出了一堆火——云飞峋这个死人,到底跑哪去了!?

    叶轩震惊得瞠目结舌,“你……你这儿疯女人!”

    苏涟漪一耸肩,“你才疯呢,勾引有夫有妇,还专喜欢偷偷摸摸。不和你贫嘴了,我饿了。”这一次,没再给叶轩机会,而是转身大步向徐姨娘等人出而去,吃晚饭去了。

    离开了叶轩的视线,苏涟漪放慢了脚步,微微回头扫了叶轩一眼,嘴角含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叶轩是疯子?当然不是!叶轩挑战伦常?当然更不是!

    叶轩是个精明的人,是个善于比较衡量的人。他对她有兴趣,却不想压抑自己心中**;但同时,他又深切知晓两人绝无可能。若她真与飞峋和离而与他在一起,便是叶家对云家的宣战,叶轩他是不敢的。

    最终,叶轩这家伙退而求其次,想偷情,既满足了自己的私欲,又不会惹来太大的麻烦——有贼心没贼胆!

    徐姨娘等人不愧是元帅府后院的姨娘,手艺了得!虽食物原料极为普通常见,但烹饪出的菜肴却色香味俱全,将一众人吃得赞不绝口。

    涟漪也端了碗细细品尝。

    正在这时,叶轩也闷闷地走来,在旁坐下,接过了碗,正准备开吃。苏涟漪却想起了一个问题,“右侍郎,你的生辰是不是九月末?”

    鸾国与现代极为不同,即便是为官档案,也只写出生之年而不写生辰,这生辰算是私密,只有说亲时才拿出八字。

    众人见苏涟漪问,都一惊,但最为惊讶的不是别人,正是叶轩。

    他一只手拿着碗,另一只手执着筷子,面上掩不住的惊讶,“你怎么……知道?”

    “哦,猜的,”涟漪了然,原来是天平座啊,难怪喜欢将所有不利条件与有利条件多加比较,看来这西方星座还是有些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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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3,俏丫鬟小涟(照例求票)

    第二日,太阳刚刚升起,商部车队便用过早膳,收拾妥当上了官道。

    昨夜晚膳后,苏涟漪将包括姨娘们在内的所有人召集到一起,开了一个会,会议内容与之前同几位官员所商之事的内容相同,便是让众人选择是去是留。

    匿名进入东邬城,暗暗考察情况,是苏涟漪已决定之事,觉不会反悔。而苏涟漪不想强迫众人,又不想欺骗众人,便将其中利害一一讲明。

    不得不说,这一行为定是有风险。鸾国有着极强的信息滞后,加之统治阶级为了便于管理的愚民政策,每隔一段时间便有一次文字狱,更是有大量反映现实的书籍被列为禁(和谐)书。

    所以,此时这个车队绝大多数人是不知这东邬城有多危险的。

    苏涟漪知,因在现代了解太多这样的起义,起初都是以宗教为起点,而最终都少不得武装斗争。

    叶轩知,他身为商人走南闯北,见的事多了,处理的事多了。

    司马秋白一知半解,他作为御史确实了解不少民间疾苦,见过不少阴险歹人,但这种带着叛乱起义嫌疑的组织,他却从未接触过。

    其他人,便完全一无所知。

    同行之人几乎都是京城人士,商部官员大多是文人,而侍卫们籍贯也大半在京城左右,无论战乱如何,京城周边都是安定的,加之朝廷的愚民政策,他们自然无法想象到东邬城之景,

    苏涟漪尽量将自己在现代接触过的知识、看过的电影画面都细细讲解,众人半信半疑之际,却发誓要追随苏涟漪,无论生死。

    马车内,涟漪靠着厚厚的垫子昏昏入睡,只因前天夜里考虑之事过多,竟失眠。

    苏涟漪哪里会想到,这些人此番追随誓死追随,并不单单为了建功升值,更大的原因是对她的个人崇拜和敬仰。而真正让他们崇拜苏涟漪之处,也并不单单是因从前在商部之时,更大的原因是昨日晚膳时苏涟漪所讲的十二月份与人的性格。

    因为这一次讲解,拉近了她与众人的距离。

    也许这正是验证了一句话,予人玫瑰,手有余香。

    苏涟漪只觉得刚刚如睡,忽然感觉到马车急剧震动后,停了下来。耳畔的声音不再是马车行进时车厢内的隆隆声响,而是人声鼎沸的哭喊声。

    涟漪猛地睁开眼,见身旁的徐姨娘与周姨娘也都紧张状,一把撩开车帘。“发生了何事?”问向车夫。

    车夫道,“回郡主,半个时辰前,我们便入了林州地界,从这里开始便是几个月前的战乱区,官道沿途不少人行讨,刚刚又有一些人冲到了官道上拦车。”

    涟漪听罢,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此时谁在前方处理?”

    苏涟漪的反应令车夫惊讶,车夫本以为就涟漪郡主定会前去查看,帮助百姓,却没想到,她听闻情况后只是平淡地回答了句。

    “是司马御史和右侍郎。”车夫答。他并非毫无根据地猜想,而是因郡主救过那妇人。

    “恩。”随意答应了句,便放下了帘子,回到了车内。

    因为车队停下,在车厢内的侍卫们都第一时间跑了出来,围在车队左右以做防护,其中保护的重点便是车队中央的几辆马车。

    徐姨娘见苏涟漪又回到车厢,倒了杯茶清口,却未外出查看情形,忍不住惊讶问,“郡主,这一次,您为何……不帮助百姓?”

    涟漪放下茶碗,拿了块帕子,用水壶中清水湿润后,轻轻擦面。“有时做善事,也要尽力而为,在我们能力范围内自是要帮,但若超出了能力范围而提供帮助,便很勉强。因要不断停下马车帮这几名零星的灾民,而扔下东邬城那么大的隐患不去解决,岂不是弃本逐末?”

    徐姨娘听罢,想了想,也点了点头,“郡主说的是。”

    苏涟漪放下帕子,眼中没有冷酷、也没有怜悯,唯有冷静。“有些话虽说出来很残忍,但这都是他们的命运,他们怨不得人。与其将希望放在其他人身上,还不如仔细想想,如何自救。”

    徐姨娘与周姨娘相似一看,微微点了点头,“是啊。”这些,她们也都经历过,在深宅后院,虽无性命之忧,却也是一个无硝烟的战场。

    有马蹄声越来越近,是司马秋白。在马车外的司马秋白犹豫再三,最终一咬牙,道,“师父,师父您醒了吗?”

    “醒了,御史可有事?”苏涟漪未撩车帘,便在车厢内说话。

    可以听出,司马秋白的心情十分悲愤,“师父,叶右侍郎竟命人将前来乞讨的灾民扔出官道,这……这……”

    “有什么问题吗?”涟漪问。

    司马秋白一愣,“师父,您……难道您认为叶右侍郎所做之事正确?”

    “那依你看,要如何做?”涟漪嘴角勾起一抹无奈地笑容。

    “自然是要慷慨解囊,帮助受苦百姓了!”司马秋白惊讶道。

    涟漪叹了口气,“这才刚入林州地界,这才是万千灾民的第一波,若我们停下救灾,恐怕两个月也到不了东邬城,在这说,我们所带得干粮够救灾的吗?我们所带的钱财够救灾的吗?难道我们要这回京城运出白银救灾?”

    苏涟漪一连串问题将司马秋白难住。

    涟漪继续道,“去往东邬城就好比完成一项任务,过程中会有无数诱惑,这些诱惑会展现出不同假象,攻击人内心的弱点,但你若禁不住诱惑而停下,那便无法达成事先定制的目标,也就是说——任务失败。当失败之时,你再一次次提中途发生何种事故、有何种原因,那也是狡辩,那么我现在问你,你是要停下救助沿途百姓,还是赶往东邬城拯救更多的百姓?”

    司马秋白愣住了,想想这十几名百姓,又联想到东邬城若真被邪教霸占后,为鸾国所带来得隐患,叹了口气,“师父,我知道了。若无其他事,我便去前方看看事情处理的怎样。”

    “等等。”涟漪叫住了他。

    “师父?”司马秋白疑问。

    车帘挡得严严实实,车内再次传出苏涟漪的声音,只不过这一次,柔了许多。“你带着一些多余的干粮,待车队离开后,便扔给百姓。切记,不可逗留,不可靠近百姓,扔下干粮后,立刻快马追上车队。”

    司马秋白一惊,而后一扫之前那丧气,兴高采烈了起来,“谢谢师父,谢谢师父,我代百姓们谢谢师父了。”

    涟漪叹气,“司马御史,一会你就会知道,这些逃难百姓们是帮不完的,若想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只能是迅速赶到东邬城,平息掉纷乱的根源。”

    司马秋白此时哪能听懂,点了点头,“知道了,谢谢师父。”说着,便策马离开。

    徐姨娘道,“郡主,妾身有一事不明。”

    “有何事不明?”涟漪问。

    “您怎么就知道,前方还会遇到求助的百姓?”为何所有事都仿佛尽在把握,难道涟漪郡主是先知吗?后面一句话,徐姨娘没问出口。

    虽没问出口,但苏涟漪多少能猜到她到底想说什么,便道,“因为这样的情景,我曾经遇到过。”涟漪叹了气,继续道,“东邬城与怀靖城还未平复时,我便与我弟弟驱车赶往怀靖城,沿途所遇的救助百姓,比现在多上很多,当时我每到一处驿站,都要大肆采购无数干粮,但即便如此,干粮还是根本不够用,到后来,自己的口粮都要一省再省。”

    “原来如此,”徐姨娘轻叹道,而后,看向苏涟漪的眼光带了一丝疼惜,“涟漪郡主,您……真是苦了您了,如此小的年纪,竟经历了这么多。”

    苏涟漪笑笑,“没什么。”而后,便不再语,不想再说话,闭目养神了去。

    ……

    正如苏涟漪所说,这一路上,车队即便可以忽视沿途求助百姓,但还是被一些贸然冲到官道的百姓拦下多次。

    司马秋白原本还是心软的,但到后期,因见得多了,也逐渐麻木开来。当彻底冷静下来,才真正理解苏涟漪的那一番话。

    终于,快马加鞭,经过了快半个月的时间,终于到了东邬城。

    ……

    已是下午,车队在官道疾驰,想赶在太阳落山前抵达东邬城。

    就在东邬城即将关闭城门的前一刻,车队抵达。

    涟漪忍不住从车厢中钻出,抬眼望去,狠狠倒吸了一口气!

    东邬城,传说中的东邬城原来是这般!

    硕大的城池一眼望不到边,高耸的城墙威武雄壮,城墙上是威风凛凛的守城官兵,城门之大,让见识过现代无数建筑的苏涟漪都惊艳连连。

    她不知这座城到底容纳多少人,也不知这座城到底占地多少,满脑子只有反复一句话——太大了!太大了!

    东邬城若放到现代世界,足以申请世界奇迹!与这城池相比,任何古城遗址都如浮云,其给人的震撼,甚至可以与中国的万里长城相媲美。

    先不说那高耸入云的城墙,就说这城门,都给人以超级震撼!以宽两米的马车为一个单位,若城门皆开,足可容五十辆马车同时经过,这才是真正的军事重镇,这才是真正的弹丸之地,这才是真正的边界枢纽。

    身边往来之人的穿着已是不同,也许是民族不同之故,更也许根本不是鸾国人,甚至有些人带了白种人的体貌特征。

    与此同时,苏涟漪除了震惊在生产力不发达的古代竟有如此大的城池外,更震惊这么一个易守难攻、固若金汤的城池,云飞扬到底是如何拿下的!

    非特殊时期,城门并非全开,但所开的小城门,也可够几辆马车同时并行。

    因为东邬城太大,城门太宽,城门间立起了若干栅栏,令一排排马车和行人可有秩序地接受检查。

    司马秋白策马到了苏涟漪身旁,“师父,看起来这城池井然有序,根本不像遭遇叛乱,更不像有邪教蔓延。”

    涟漪神色未变道,“最怕的便是这样表面光鲜、内里腐朽。当然,我们也不用太过悲观,也许情况还没那么糟糕。”

    车队排着队,很快便到了车门口。有守城兵丁前来盘查,仔细询问是哪里人士,为何到东邬城,停留多久等等。而苏涟漪等人就按照之前定下的计划,回答说是京城人士,几位姨娘回来探亲,姨娘们都是东邬城人,有凭有据。

    男丁们都是家丁侍卫,而苏涟漪身份更好解决,是徐姨娘的贴身丫鬟。

    这一点,徐姨娘起初是万般不肯的,但涟漪自降身价,因她知,若地位太高引人注意,很多事情便无法打探得到,就是这毫不起眼的小丫鬟,才如同泥鳅一般行动自如。

    有一人脱离了姨娘们的阵营,便是叶轩。因他除了商部的身份还有另一个身份便是叶家二少,在商圈太过有名,整个东邬城商会可以不认识皇上,但一定要认识叶轩,自是不能冒充家丁,于是,叶轩便以自己的身份入了东邬城,直接去了商会。

    车队顺利经过了盘查,入了城门。

    入了城门,苏涟漪的心却一下子落了下来,因入城前的还期盼着城内繁华,但如今看来,确实万分萧条。

    城内的路面甚至不如来时的官路,坑坑洼洼,可见已许久无人修缮。那路面虽宽,但有些地方甚至有了泥泞,别说一座大城,就连那小小的岳望县也不如。

    再看周边的商铺,大半都是关着的,有些是资金周转不开临时关闭,而有些则是连招牌都卸掉了。

    招牌对于商家来说万分重要,一块招牌往往从挂上之日起便一直到关店,若有人碰了招牌,别说老板,连掌柜都会与之拼命。

    但此时,很多家的招牌已彻底关闭,可见,再也没法经营下去。商人无法做生意,那便是断了活路。

    再看向那些开着的店,也往往门可罗雀,鲜少人光顾,想来就如同之前的情报,物价太高。百姓们买不起,而商人们因进货的本钱等,也无法降下物价。

    何况,就如同丁氏所说,东福王将这城里所有人洗劫一空,商人们也早就没了本钱,去远方重新置办货物。

    周姨娘是官家小姐出身,看着这惨淡景象,心有疑问,但因生性内向又不敢直接问苏涟漪,便轻轻扯了扯徐姨娘的衣袖,道,“我有个问题。”

    徐姨娘问,“什么问题?”

    周姨娘道,“刚刚那位右侍郎是叶家的公子,而东邬城也有叶家商会,以叶家的实力怎么会压不下物价?”

    徐姨娘闻此,笑了笑,“周姨娘,你不懂,无奸不商。”

    涟漪却摇了摇头,“不对,就是因无奸不商,叶家才应即刻调出大批货物到东邬城以牟利,而叶家同样太高了价钱,只有一种可能。”

    徐姨娘同样不解,“什么可能?”

    涟漪回过头,通过车窗看向在几家商户门外闲逛一般的壮汉,“我倒认为,是有人再控制物价,用武力。”

    徐姨娘大吃一惊,“武力?那是谁控制物价?”

    “也许是奉一教,也许是其他势力。”涟漪道,“东邬城自东福王接手后便一不是从前的东邬城了,到底有多少势力盘踞于此,我们不知。而这些势力,也许也是当地官府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之一。”黑白势力正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平衡。

    苏涟漪不知刚刚解放的上海是什么样,但当看到这座城市时,却忍不住想到上海那座城市。

    自入了城门,车队便已分散,每一位姨娘都分出了两名侍卫予以保护,其他侍卫便全部聚集保护徐姨娘。外人只会一位徐姨娘是最受宠的姨娘,但只有他们自己人知晓,这些人保护徐姨娘是假,保护涟漪郡主是真。

    按照周姨娘的记忆,先是找到了周姨娘的家。

    周姨娘家族世代为官,也许在京城不算什么大官,但在东邬城也算是有些影响,如今周家家主为周姨娘的嫡亲兄长,掌管官府的刑牢。

    周姨娘家流传几代的老宅,虽华丽,但却显而易见,近几年已无暇修缮,上好的木料已经蒙尘,守在门口的门丁也无精打采。

    周姨娘带着两名侍卫下了车,临下车,鼓了好半天勇气,终于对苏涟漪说了一句保重。实在是以苏涟漪的地位和作风,她不敢直接面对。

    离开了周家,便是最后这一批人的目的地,徐家。而未来一段时间,苏涟漪也会以徐姨娘贴身丫鬟的身份住在徐家。

    路上行人稀少,几乎没有衣着华丽之人,大部分人衣服上都带着补丁,可见生活之贫苦。

    “当年那么光鲜的周家都这番模样,真不知我们徐家……”徐姨娘说不出话来,唯有哽咽。

    涟漪看着她,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徐姨娘的手,“别担心了,人在便好,钱没了还可以赚。再者说,只要将东邬城的根本问题解决了,将国库中大量银两派下来,何愁无法翻身?”

    徐姨娘用帕子擦了擦泪,“谢谢您了,涟漪郡主,只要有郡主在,妾身什么都不怕。”苏涟漪就是给她一种强烈的安全感,想来,其他人也是这般想。

    徐姨娘怎么也不懂,为何当初云家受迫害时,她在威武的元帅身上得不到安全感,却在这还不到双十年华的女子身上得到安全感。

    涟漪突然一惊,“糟,百密一疏,竟将这么大的事儿忘了!”

    徐姨娘不解,“郡主,您忘了什么?”

    涟漪笑道,“我的穿着啊,我现在的穿着哪像是丫鬟?”

    徐姨娘打量了苏涟漪的衣服后,破涕而笑,“妾身说些实话,郡主不生气。”

    “什么实话?”涟漪问。

    “您穿的根本也不像个主子啊?实在是太素了。”徐姨娘道,又看向苏涟漪的发型,“衣服倒无妨,主要是这打扮。在东邬城,只有嫁为人妇才将长发盘起,未成婚的姑娘都梳着披发。”

    涟漪伸手摸了摸自己一丝不苟的发髻,“这样啊,那我散开就是。”

    “妾身帮您。”徐姨娘立刻伸手去帮忙,而涟漪也未来阻拦,便静静坐着任由徐姨娘来弄。“徐姨娘,以后也别称呼我为郡主了,就叫……小涟吧。”为了避嫌,苏涟漪这个名字,她暂时也不会再用。

    徐姨娘手一抖,“这怎么行?太不尊敬郡主了。”

    涟漪无奈地笑了,“难道你希望人人都知晓涟漪郡主给你当丫鬟?此时情况特殊,别计较什么身份,在者说,就如同我之前说过的,你是元帅的妾室,也算是我的长辈,昵称我为小涟,没什么不对。”古代人的阶级意识,是现代人永远无法理解的。

    徐姨娘闻此,心中暖暖,以两人的年龄,苏涟漪真可以做她女儿,可惜……她竟无所出,心中暗暗在想,可不可以偷偷将涟漪郡主想成女儿。“郡……小涟,头发已疏好,您……你看看。”说着,取了铜镜来。

    涟漪对着铜镜一看,惊讶地大睁眼睛,面前这个稚嫩可爱的姑娘……真是她苏涟漪!?

    如果说,从前盘着妇人发髻的苏涟漪是二十余岁,那此时的她,最多也就十五岁。

    徐姨娘的手是巧的,将涟漪浓密如海藻般的发丝梳理而下,在头顶之处,编了一些辫子,这些小辫子再彼此缠绕,形成一只小小的发髻,在发髻的与额头发丝的交界处,点缀了几枚银质的小簪,俏皮可爱。

    苏涟漪无刘海,徐姨娘便分出了四缕头发,耳前两缕,额头左右两缕,竟给人一种虚幻的美感,多了仙气。

    “郡……哦不是,小涟,其实你这样极美,即便是回了京城也别梳妇人盘髻了罢,很多年轻夫人也都不梳盘髻的。”自从徐姨娘暗暗将苏涟漪想象成女儿后,真就放下了之前心中的尊怕,相反越看越喜欢、越看越亲切。

    涟漪放下铜镜,微微皱眉,“我梳盘髻并非是因为我为人妇,而是那样的发型容易打理,更不会遮挡视线。”

    徐姨娘笑着摇了摇头,“女人,要打扮才能吸引夫君的目光不是?难道你就不希望飞峋被你迷住?”

    涟漪愣了下,而后恍然大悟!

    云飞峋这么长时间没有音讯,是不是对她没兴趣了?如今想来,她也确实没什么情趣,既不会撒娇卖萌,又不善于温柔缠绵,平日里还丝毫不打扮。多亏这是在古代鸾国,若是现代,搞不好自己为了省事,直接剪了短发。

    对!一定是这个原因!云飞峋一定是因为自己不打扮所以渐渐没了兴趣!

    徐姨娘幽幽叹了口气,“男人啊,也许是重情义,但却更重女人的容貌。而女人却一定要有魅力,万万不可成婚后变疏于打扮,成了黄脸婆。”

    苏涟漪狠狠一击掌——没错!这就是问题所在!她终于找到原因了!

    换位思考一下,若她是男子,有两个女子可供选择,其一是懂得打扮会撒娇;其二是每日总是一种妆容、一个发型,沉默寡言,偶尔谈话便只会谈公事,更过分的是时常深夜工作,连最起码的房事也不去满足男人,白日里还频繁与其他男子打交道,对谁都是趾高气昂的命令,更给外人一种女强男弱的假象……

    天啊!不能再想了!

    别说是云飞峋,就算是她苏涟漪变成个男人,只要脑子正常,也会喜欢第一种千娇百媚的女子好吗?

    “小涟,你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不要抓自己头发!”徐姨娘吓坏了,只见苏涟漪疯狂地抓头发,好像是极为痛苦一般,赶忙将其拦下。

    涟漪发丝凌乱,面色略显苍白,“没什么……”

    苏涟漪就是典型得智商高情商低之人,尤其是处理爱情的情商,更尤其是处理已有爱情的情商。也许这便是当局者迷吧。

    说话的期间,徐家到。

    司马秋白赶了过来,“师父,徐姨娘,到了。”

    徐姨娘激动得浑身颤抖,坐在车内,却不敢出去车门,甚至不敢掀起车帘。苏涟漪知,徐姨娘是怕看到自己家道中落的情景吧。

    涟漪钻出车门看了一眼,而后回到车内,温柔地安慰她,“徐姨娘别怕,看外观,徐家应并无多大牵扯,家宅还在,也没见什么挽联。”没有挽联便说明,家人还平安健在。

    徐姨娘这才送了口气,颤抖着起身。

    涟漪先跳下了车,而后伸手去扶徐姨娘下车,徐姨娘自然是不习惯,但最终还是将手交给了苏涟漪。

    涟漪只觉得一片刺骨的冰凉,可见其心底的忐忑。

    当车队到达徐姨娘家门口时,已有家丁跑进去通报,而徐姨娘下车时,只见已有一大批人冲了出来,为首之人是一名上了年纪的男子,身材消瘦,面色蜡黄发暗,眼下是厚厚的黑眼圈。

    此人与徐姨娘有几分相像,正是徐姨娘的弟弟,徐金盛。

    “大姐。”徐金道看到徐姨娘时,忍不住喊了出来。

    徐姨娘颤抖着,热泪盈眶,“金盛,我回来了,我终于回来了……”说不出话来。

    涟漪叹了口气,徐姨娘已是十几年未回家,又碰到如此之事,定然心中难过。伸手搀扶住,温柔道,“徐姨娘,我们这不是回来了吗?别哭了,别哭坏了身体,让家人担心。”

    徐姨娘看着苏涟漪点了点头,而后快步而去。“金盛,父亲呢?母亲呢?”一颗心提了老高。

    徐金盛道,“在屋里,父亲母亲腿脚不便,姐你快进去看看吧,父亲母亲……很想你。”说着,也有些哽咽。

    “好。”徐姨娘根本顾不上和周围弟媳、外甥等打招呼,在苏涟漪的搀扶下,急急向宅内跑了进去。

    徐家宅子也很大,因在东邬城也算是大户,但这十几年来,却几乎没什么修缮,十分陈旧破烂。如此大的宅子,下人却不多,零零星星,大半都是上了年纪的下人,想来,是徐家已负担不起众多下人,打发的打发,卖掉的卖掉,只将多年的老忠仆留了下来。

    徐姨娘已有四十多岁,而其父母也是七十上下。七十岁的年纪,在现代也算老人,何况是在古代。古代人的寿命普遍不高,七十岁也算是半个寿星。

    “徐姨娘,您与老人叙旧,我想在这周围转转。”徐涟漪压低声音道,她没有太多时间浪费,要以最快的时间了解东邬城的一切。

    徐姨娘虽激动,但狼尚在,在临入门口之时,顿下了脚步,清了清嗓。“小涟,你与小白去马车中将行李取来打理好,之后就随意去街上看看,看我们需要什么便置办什么。”这是找理由放苏涟漪自由。

    众人都能看出,这身材高挑又貌美的女子是徐姨娘的丫鬟,心中暗暗惊叹,果然是京城官家,连丫鬟也能如此高贵、落落大方。

    “是,徐姨娘。”苏涟漪装模作样地给徐姨娘福了个身,而后转身就走,见司马秋白还站在原处,便压低声音道,“还站着干什么,和我走啊?”

    司马秋白一愣,回道,“师父,我不是要装家丁吗?没有允许,我能私自离开?”他虽没做过家丁,但司马府也有不少家丁,照猫画虎。

    涟漪白了他一眼,“刚刚徐姨娘特意交代,小涟和小白,这小涟是我,小白自然就是你。”

    “……小白!?”司马秋白眼前一黑,自己这名字可是大儒亲自赠的名,怎么到了徐府,就成了小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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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悲了个催的,今天发誓一定要完成万更不欠债,但真真写不完,哭。丫头已经从睁开眼睛坐在电脑前,除了吃饭上厕所就没离开过椅子,整整写了一天!但还是写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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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4,诡异东邬(票)

    214,

    素香阁是东邬城中几大酒楼其中之一,以素食闻名,本就价格不菲,因东邬城的特殊情况,此时更是叫到了天价。

    虽战乱已平顶,但城内之人已被东福王几乎搜刮了干净,哪还有人可来此奢侈?越是,苏涟漪等人便是素香阁这几日内迎来的第一批个人。

    素香阁几乎快睡着的小二立刻打起了精神,殷勤找到,而皱眉紧锁许多天的掌柜也冲了上来,亲自攀谈,陪着叶轩等人到了三楼。

    素香阁共有三层,正如鸾国所有酒楼一般,一楼为用餐大堂,而二楼和三楼则全是雅间,其中,三楼的雅间更为奢侈豪华,其费用也自是高。

    素香阁掌柜也自知自家店价格实在离谱,却因成本的原因,苦无办法。本未期待这几名年轻人能到雅间,没想到,为首的俊美男子摇着折扇,直接点了三楼雅间。

    掌柜神色有些犹豫,最终还是一咬牙道,“这位客官看起来不是东邬人吧?您所有不知,如今东邬的物价有那么一点……一点高,所以这三楼的雅间嘛……”与其一会因这价钱发生争吵不快,还不如早早说明了事。

    “好。”叶轩随意答应了下,继续向楼梯上走。

    掌柜面色又变,只当这是年少轻狂的年轻人,又快走几步,将三人拦下,神色有了焦急。“这位公子,实话说了吧,若在三楼用膳,每个千两银子根本下不来啊。”

    这掌柜也是个正经生意人,不去求那歪财产,更希望几人在大厅中用餐。

    苏涟漪也司马秋白都惊呆了,随便用个素食晚膳就要千两白银?别说百姓,便是皇上也鲜少这么奢侈吧。

    叶轩将折扇抵在掌柜肩上,稍稍用力,将其推开。“掌柜的放心,在下从不赖账。”叶家二公子能赖账?真是笑话。

    掌柜见其减持,也叹了口气,“好吧,各位请。”亲自引路。

    直到入了三楼雅间,司马秋白都没缓过来神,“师父,难道我们真要用这千两的晚膳?”

    涟漪轻轻笑了笑,压低声音答,“反正也不用你银子,叶家的银子,花几辈子也是花不完的,你操什么心?”

    叶轩听见了,未语。

    素香阁既有如此高的消费,其舒适自不用多说。

    三人坐下后,边有数名妙龄女子入内服侍,皆穿着雪白纱裙,如仙一般,配合这素食之楼,让人放入进入另一种意境。

    但这三人却丝毫没有欣赏的心情,都一边状似闲聊,一边偷眼扫向楼下。

    点了菜,并刻意交代了不用留人服侍,便将侍者们敢了出去,雅间内只有三人。

    “你被人盯上了?”涟漪急急问,而后低头看了一眼窗外暗中巡逻监视的壮汉,“是他们吗?”

    “恩。”叶轩也收敛了表情,换之严肃,轻轻摇着折扇,“据叶家商会的林掌柜说,这些人极为无法无天,消息也很灵通,整个东邬城中有些影响之人,都被他们所监控,而我以叶家人的身份入城后,便隐隐发觉有人跟踪我,”说完,笑了一笑,“想来,我也被人纳入监控名单了吧。”

    司马秋白皱了皱眉,“经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了,刚刚车队到徐府,我下车时,好像看到几人鬼鬼祟祟地盯着我们,当时我未多想,还以为是看热闹的人。”

    涟漪对这一切都没察觉,因下马车时,她的注意力都在徐姨娘身上。

    叶轩继续道,“我质问林掌柜,东邬城发生这么大的事,为何不第一时间发消息到京城,让这么大的商会在东邬城停摆,你猜他的回答是什么?”

    涟漪摇了摇头,“猜不到。”

    叶轩淡淡笑了笑,而后双眼突然眯住,迸发了出杀气,“只要是这些人盯上之人,便不允许出东邬城半步,也就是说,有来无回。”

    即便是平日遇事沉稳的苏涟漪也忍不住轻呼出来,“什么?有来无回?”

    司马秋白脊梁立刻绷直。

    叶轩的脸上再无笑意,盯着路上那壮汉暗哨,“对,林掌柜曾派出两次商队回京,一来将东邬城情况汇报给叶家,二来自然是运货,而其结果……那两只商队就这么凭空消失,再无音讯!”

    苏涟漪面色一白,“你是说……商队被……”

    司马秋白也惊恐地看向叶轩。

    面色凝重的叶轩缓缓点了点头,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沉重表情,此时的叶轩,已与平日嬉笑奸诈全然不同。“我还记得,当时林掌柜见到我时那绝望的眼神,他说——您怎么来了。”

    苏涟漪了然,叶家商会林掌柜的意思是,叶轩为何来送死。但……却还有其他疑问。“若城中之人有进无出,那丁氏为何会接到她丈夫的消息?”

    叶轩答,“你错了,有进无出的并非是所有人,而单单指的是他们所监控之人,例如我。”

    苏涟漪即便有再多的现代知识、即便再见多识广,但此时心底也忍不住涌现一种浓浓的恐惧。这东邬城,便是一个天大的陷阱,无形盘踞于城上之人,如同死神一般玩弄着手中垂死挣扎的每一条生命。

    他在暗中控制着一切,更是精挑细选放出许多饵,引更多人前往。

    但,真正了解真相,真正能改变、拯救东邬城现状之人,他却将他们牢牢圈禁在城中,一旦这些人离开,便让其消失。

    而这些消失的人到底去了哪里,是被软禁还是干脆被杀掉,却无人可知。

    “还有没有王法了!这些人难道就不怕……”司马秋白说了一半,就停住了,不知如何说下去。

    涟漪叹气道,“这便是天高皇帝远,皇上刚登基不久便逢两王叛乱,南方又有了水灾,已是焦头烂额,而这些人便趁此机会,控制了东邬城。”

    司马秋白道,“难道就这么任由他们所为?”

    涟漪道,“暂时来说,便是放任他们所为。”

    叶轩收回了视线,看向苏涟漪,“那你说,这些人会是什么身份?他们的目的如何?”

    涟漪轻笑一下,不用思考,脱口而出,“他们有雄厚的资本、有周全的准备,更有对一国政治动态的判断本领,看这些人,”说着,伸手一指楼下监视之人,“他们虽打扮成普通百姓,但其腰身的挺拔和那种特殊的眼神,我敢断定,这些人定是军人,其目的,便不言而喻了。”

    “特殊的眼神?什么眼神?”司马秋白问。

    涟漪道,“一种带着纪律的眼神,军人最大的特点便是其服从性,他们的眼神炯炯、执着,只有常年操练之人才会有这种眼神。相反,我们常人的眼神,却带着散漫。”

    苏涟漪的话说完,整个雅间一片可怕的死寂。

    涟漪长叹一口气,“我现在不知是应庆幸还是悲哀。”说着,抬头看向雅间墙上的名人字画。

    “有何庆幸?又有何悲哀?”叶轩问。

    涟漪答,“庆幸的是,当时并非用商部之名来到东邬城,否则,想来我也会被严密地监控起来。而悲哀……”说着,深深看了一眼叶轩和司马秋白,“是我的错,只凭我个人的喜好,将你们和商部其他官员、侍卫引入凶险。”

    叶轩笑笑不语,凭借商人敏锐得直觉,他原本便不想来,只是苏涟漪威胁他,不得不来。

    而司马秋白却拍案而起,“师父休要这么说,我司马秋白乃堂堂朝廷命官,国家有难、百姓遇险,我自当赴汤蹈火救在所不辞。”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应是上了菜了。

    司马秋白赶忙闭了嘴,坐回了位置上。

    雅间门开了,侍女们如鱼贯入,没人手上捧着托盘,其上是一盘精致素食。虽名为素香阁,其以素闻名,但其实也是有荤菜的。不大一会,整个桌上便摆满了山珍海味,色香味俱全,引人大快朵颐。

    侍女们退了出去,三人执起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吃着,心思都不在这美味佳肴上。

    “商会掌柜还说了别的吗?”涟漪问。“例如,东邬城为何会变成这样?有没有一个具体事件?如今这城内可有什么势力划分?”

    叶轩放下筷子,饮茶清口后,道,“这一点便毫无悬念,如今可与官府分庭抗争的,只有奉一教。当然,除了奉一教,还有一些小教派,都是小打小闹,这奉一教,绝对不是一个宗教这般简单。”

    “何出此言?”涟漪问。

    叶轩笑了下,而后眼神中闪过一丝可怕,“你可知,这城内一半百姓都是奉一教的教徒?”

    苏涟漪张大了眼,司马秋白也一下子惊悚住。

    “只要是有任何人敢逆反奉一教,便有人集结教众前来闹事,同样,城内大半商户都受到过威胁,轻则教众围堵,重则直接哄抢,甚至出过人命。”

    “官府的态度呢?”司马秋白问。

    叶轩叹了口气,“徐知府今年已六十有余,之前屡次上奏想告老还乡,都被东福王驳了回去,他不想管,也管不了。官府有捕快,但难道能将半个东邬城之人都抓了?”

    “那驻守军队呢?”司马秋白又问。

    “如今驻守的是高志杰高将军,他手下有兵,但他的职责却是守城,与从前云元帅或东福王的驻城职责全然不同,若徐知府出面请求他出兵自是可以,但徐知府却……装聋作哑。”叶轩想到那不作为的知府,便怒火中烧。

    涟漪垂下眼,目光凝重,若有所思。

    少顷,“吃饭吧,既然我们已入了东邬城,便不用再急于一刻了,一路上大家也都劳累了,今天先回去休息,接下来如何办,我们从长计议。”

    司马秋白见苏涟漪的突然转变,有些不解,“师父,您有主意了?”

    涟漪笑笑,“难道想不出主意就不吃饭了?吃吧,先不说保重身体才能解决问题,就说这千两银子的膳食,若你不好好享用,如何对得起右侍郎的心意?”其实心中想的却是,叶轩的钱,不花白不花。

    “恩,师父教育的是。”说完,司马秋白便低头开始用心享用美食。

    叶轩心情十分不舒服,他有大好的前程、有享用不尽的财富,但如今却深陷危险,说不埋怨是假的。但看到面前两人,一个是前途无量受皇上器重的年轻御史,另一个则是有着尚书之职的郡主,心情又好了起来。

    为何?因有垫背的了。

    用过了晚膳,三人告别,叶轩自是回了叶家商会住宿,而苏涟漪和司马秋白则回到了徐府。

    ……

    夜间,作为徐姨娘“贴身丫鬟”的苏涟漪留下为徐姨娘守夜。

    苏涟漪刚刚关上了房门,一直坐在床沿的徐姨娘便一下子站了起来,“涟漪郡主,刚刚妾身多有冒昧还望郡主原谅,郡主快快坐下。”说着,拉着苏涟漪不容反抗地坐在床上。

    涟漪笑笑,“徐姨娘别自责了,演戏自然要逼真,作为丫鬟,为你打水洗漱也是极正常的事。”

    徐姨娘面色通红,“这……妾身哪能劳驾郡主……”

    涟漪摇了摇手,“徐姨娘别再说这样的话了,我本就不是金贵身子,再说你也是长辈,为你打水又能如何?”看了看床铺,“姨娘你就在床上睡,我在榻上就好。”

    徐姨娘哪肯?“不行,妾身怎么能让郡主睡榻上?还是妾身睡榻上吧。”

    涟漪无奈,“若你睡榻上,明日清晨,徐府丫鬟入内,少不得要露馅。在这说,我这么一个年轻人睡榻上又有何不可?姨娘被客气了,就听我的吧。”

    徐姨娘又推拒了几次,但见苏涟漪态度坚决,没办法,便依了。

    涟漪洗漱过后,又将贴身衣服洗了干净,而后才欢了睡衣,在榻上躺了下来。虽很清醒,但大脑却一片混乱。反复思索着,面对这样的情景,要如何入手,从哪一方面突破?还要搜集什么信息,要如何调配这些仅有的侍卫。

    也许是快半个月的时间在马车上颠簸的缘故,她还是累了,想着想着,不知不觉便睡了去。

    徐姨娘在床上一直忐忑,直到听到榻上苏涟漪均匀的呼吸声,才放下心来,翻了个身,睡了。

    夜里。

    苏涟漪又做了一个梦,梦中内容模糊,记忆不清,但却清清楚楚记得梦中之主角,一个是她本人,另一个则是他——那个曾经梦到过的银色面具男子。

    为何……又梦到他了?

    ……

    第二日。

    太阳还未完全升起,苏涟漪便醒来。她刚穿好衣服,徐姨娘也醒了。

    “郡主,早。”徐姨娘略带羞涩地打了个招呼。

    涟漪微笑,初升的金色阳光透过薄薄窗棱纸射入房内,正如苏涟漪微笑那般温暖宜人。“早,徐姨娘。以后即便是无人之时也别称呼我为郡主,叫我小涟就好。”

    徐姨娘知,苏涟漪是怕不小心被人听到,点了点头。

    当推开房门时,门外已有两名丫鬟等候。打了水,伺候着徐姨娘洗漱后,便引着徐姨娘入了饭堂去吃早膳。

    饭堂,徐家两位高堂早已坐好,下手边是徐家家主,徐姨娘的弟弟徐金盛,其妻妾、子女们也都做好,只等徐姨娘的到来。

    涟漪伺候徐姨娘入座,为其布菜、夹菜,为其填羹舀粥,一举一动都恰到好处,既伺候的人舒服,那动作也是十分赏心悦目。

    徐家人暗暗称奇——不愧是一品高官家的下人,果然与这普通家族的下人不同,就这等容貌与气质,说她是名贵族小姐也是有人信的。

    徐姨娘心中愧疚,一次次偷眼用眼神对苏涟漪道歉,哪有姨娘吃饭,让郡主在旁伺候的?涟漪微笑着用眼神安抚她,继续无微不至地伺候,直到结束。

    用过了早膳,徐姨娘便被徐家二老叫着去花园赏花,而涟漪则是去了厨房——这个时间,是下人们吃饭的时间。下人们吃饭自然不会有专门的膳堂,在厨房随便拉条凳子吃了就是。

    如今物价高昂离谱,因战乱,粮食被东福王抢了干净,而周边农户,这一年的粮食还未收割,自然那么充裕的食物。

    好在徐家也算是大家族,有些底子,主子们的饮食并未受影响,但下人们吃的可就不是那么丰盛了。一小碗杂粮粥,几根咸菜,还有半只馒头。

    当苏涟漪到时,丫鬟们都投以一种奇怪的眼神,涟漪很友好地打了个招呼,却未受到丝毫回应,不由得纳了闷。

    这种集体排外情绪,她是可以理解的,但一般都是针对有竞争关系之人才排外,她的身份是徐姨娘的丫鬟,与这些丫鬟们没有丝毫冲突,她们为何如此排挤她?

    不解。

    苏涟漪没时间和精力研究这么小丫鬟们心中到底想什么,而是拿了自己应得的早饭,找了条凳子,将几跟咸菜放在粥碗中,而后一直手拿着半个馒头,一只手执着汤匙,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一旁丫鬟见其优雅的食相,忍不住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涟漪隐约听到她们在说“装模作样”、“狐假虎威”等字眼,却未有表示。吃过后,专门抓了一个离她最近的小丫鬟,笑眯眯道,“这位姐姐,用过的碗,需要自己洗刷吗?”

    那人愣了下,这碗自然都是有专门的粗实丫鬟洗,“不……不用,放着就好。”

    没办法,苏涟漪无论在岳望县还是京城,见的丫鬟多了,却从未研究过丫鬟们吃完饭要不要洗碗的问题,只能询问了。

    就在她即将转身离开之时,丫鬟堆里突然站出来个人,那人趾高气昂,想来是有些资历的。“喂,那个……徐姨娘的丫鬟。”

    涟漪回过头,看了一眼,而后招牌微笑,十分无害,“我叫小涟。”

    那丫鬟道,“谁管你叫什么,你留下来,这些碗都你洗了。”一指一旁堆着的碗。

    其他丫鬟都吓了一跳,悦儿姐姐也太大胆了,这名为小涟的可是徐姨娘的贴身丫鬟,想来是大丫鬟吧,怎么能干这粗活?

    但转念一想,人在屋檐下,谁让这小涟这么招人恨?于是,人人都带着一种看好戏的眼神,瞧着事态发展。

    涟漪挑眉,“洗碗倒不是不可以,但我确实没时间,徐姨娘刚刚叮嘱我说,用过早膳后立刻出外采买给老夫人的礼物,若我没买回礼物,徐姨娘怪罪下来,这责任谁担?”

    那名为悦儿得丫鬟却有恃无恐,她们有什么可怕?不就是洗个碗吗?难道这小涟还能因洗了个碗跑到徐姨娘那告状?东邬城的规矩,姑娘回了娘家,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她们的经验,徐姨娘才不会因这点小事去闹腾呢。

    悦儿哼了下,“还京城的丫鬟呢,就这几只碗还能洗一天了去?大家都是丫鬟,你身份怎么就那么金贵?我还是老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呢。”

    苏涟漪微微一皱眉,总觉得这女子定是有些原因才针对她,难道有什么误会?

    不过转念一想,误会便误会吧,此时的情况,她哪有时间和这些小丫鬟折腾?但又必须得给她们一个下马威,否则这些小丫鬟还以为她好欺负,以后搞不好还有其他麻烦。

    笑了一笑,“昨夜我伺候姨娘时,姨娘说这府上丫鬟既少又良莠不齐,实在太不像话,便想为老夫人换一些能上得了台面的丫鬟,至于一些不上台面的,便卖了或打发出府,我话已至此,你们可明白?”而后,用含着笑却带着**裸威胁的目光扫向每一个人。

    别说其他丫鬟,就连那悦儿都浑身僵了一下。

    徐姨娘确实不会在娘家嚼舌根,但若真如这小涟所说,买丫鬟入府,将他们赶出去,那……可还有什么活路!?

    如今世道乱,外面的人有些连饭都吃不上,而她们在徐府好歹还能衣食无忧,可千万不能被赶出府啊。

    悦儿面带惧色地看向苏涟漪,小脸雪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一旁一个年级稍大的丫鬟立刻笑道,“小涟快去吧,这些碗我来洗就是了,千万别耽搁了徐姨娘交代的事儿。”

    徐姨娘虽是个嫁出去的姑娘,不会在自己娘家闹腾,但决定她们这些丫鬟们的命运,足以。

    涟漪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而去,留下一堆忐忑不安的姑娘,越想越怕。

    ……

    苏涟漪不知司马秋白被分去了哪里,也没兴师动众地找他,而是独自出了徐府院子,慢慢走上了东邬城最繁华的街道。

    虽说是最繁华,其实却是十分萧条,就如昨日在马车上所见,整条街,只有大概三两家商铺还开着门。

    涟漪看见一家布店,便快步走了进去。

    店内,没有伙计,只有掌柜的一人。

    涟漪看了看陈列的布匹,即便是对衣着布料丝毫无研究的苏涟漪,都能看出来,这花纹和料子是极为过时的。再伸手摸了摸布料,能感觉到这布料上满是尘土。

    掌柜见有一名穿着讲究的年轻女子看布料,喜逐颜开,立刻上前殷勤招呼,“姑娘,是来看料子吗?我家料子是全城最全的料子了,价格也是十分公道。”

    涟漪顺手便指着刚刚摸过的布料,“这个怎么卖?”

    “这个很便宜,”掌柜道,“只要一两银子一尺。”

    苏涟漪惊呆了,即便是知晓这物价高,但却未想到过如此高。就这布料,其花色及质地,若是放在京城,最多也就半吊钱。

    那掌柜见苏涟漪惊讶的神色,有些慌张,连忙道,“姑娘,我小老儿也火了几十年了,不会为了赚这点钱损了阴德,小老儿绝对没多要,这真是我们东邬城最便宜的料子了。”

    而后,那掌柜又想说什么,但是却有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入了布店。

    涟漪回头看去,只见那男子衣着普通,状似低头看布料,但实则却是听来年个人的对话。

    掌柜看见那男子后,便闭了嘴,将想说的话又硬生生吞了回去。

    其实那掌柜不说,苏涟漪能猜到他想说什么,不外乎就是——这东邬城已没几家店铺,这一两银子一尺真真便宜,东邬城的银子,根本不是银子。

    “大叔,我再转转。”涟漪对掌柜微笑道。

    那掌柜见好容易才上门的一个客人这就走了,唉声叹气。但那又能如何?别说客人不买,若自己是客人,也不会去买这贵的离谱的布。

    涟漪出了布店后,又顺着街道走着。

    却惊讶的发现,趁转过一个拐角之际,回头一看,见那名男子从布店里出来,若无其事的继续在周围走动。

    街上行人实在是少,大半都是女子或老者,很少见到年轻男子走在路上,除了店铺旁转悠的那些男子。

    又向前走了走,看见了一家米铺。

    入了米铺后,米铺掌柜也如同刚刚布店掌柜一般热情,涟漪问了价钱后,状似要还价,就在即将与掌柜攀谈时,守在门旁的男子又走了进来,而掌柜见那男子,便也如同布店掌柜一般,闭了嘴,什么都不敢说。

    涟漪的唇角勾了勾,心中已明了。

    出了米铺,继续在街上闲逛,一样物品引起了苏涟漪的注意——公告栏。

    古代鸾国城池的公告栏,就如同现代的书报栏一般,更如同报纸一般。一般官府有什么重大消息,或发放皇榜等,都在公告栏上张贴告示。

    涟漪快走几步到了公告栏,抬头一看,却十分失望。因,公告栏上贴着的公告,还是三个月前,剿灭东福王后的胜利公告。

    涟漪看着这褪色破烂的红纸,狠狠叹了口气。徐知府,你到底在想什么,为何如此不作为?为何不联合驻守将领剿灭这邪教?难道作为一个在任几十年的知府,真的就能眼睁睁看着东邬城屡次易主?

    “姑娘,信奉神天教吧,我们神天教有上灵大神护佑,只要信奉我们神天教,便能长生不老,能修炼渡劫,能羽化成仙,能位列仙班。”一道略显尖锐的男声突然出现在苏涟漪身后,那声音怪里怪气,就好像现代跳大神的神棍一般。

    涟漪转过身,看见一人穿着改良后的道袍,黄色的道袍上画着乱七八糟的符咒,略带肮脏,在衣摆的一角,还打了块深颜色的补丁。

    苏涟漪想起了丁氏所描绘的东邬城现状,大小教派林立,都在拉教徒。

    “神天教?”涟漪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灵感——与其这样暗暗观察、猜测推理,还不如直接打入奉一教一探究竟。外人说的也都是片面,若想掌握最准确的情报,还得自己去找。

    这宣扬“神天教”的男子身材矮小,甚至不如高挑的苏涟漪高,若放到现代,最多只有一米七左右,因为身子太过瘦弱,那宽大得道袍在其身上如同麻袋套在了一根筷子上,十分滑稽。

    别说什么仙风道骨,便是说这人是江湖骗子,都活活侮辱了江湖骗子这个职业形象。

    “对,神天教!姑娘,我们神天教有上灵大神护佑,只要信奉我们神天教,便能长生不老,能修炼渡劫,能羽化成仙,能位列仙班。”这矮小男子又说了一次,好像除了这句,便不会其他一般。

    涟漪点了点头,“那要如何加入神天教?”

    那人一看有戏,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只要交一百两银子就能加入神天教,就会受到上灵大神护佑,便能长生不老,能修炼渡劫,能羽化成仙,能位列仙班。”又说了一遍。

    涟漪忍不住笑了下,“就是说,不交银子,那上灵大神便不会护佑是吗?”

    “这个……这个……”矮小男子词穷,“也不是,但……但也总得有点诚意吧?不然随便找个人就信,这个……这个……上灵大神也是很忙的,对,很忙,哦对了,交了钱,我这里还有一道符送你……”说着,矮小男子开始翻衣服找灵符。

    涟漪道,“谢谢了,但我看还是算了吧。”说着,便转身欲走。

    那男子急了,“姑娘,你要是嫌一百两太多,九十两也成……啊不,七十……六十行吗?三十……二十?不能再少了,一斗米都买不了了!”

    涟漪噗嗤一笑,“这位大师,既然您都要位列仙班了,怎么还要吃米?修炼之人不是不食人间烟火吗?”

    想来那男子是第一次出来行骗,急的抓耳挠腮,“不是,是……”

    苏涟漪暗暗从怀中掏出了一枚五两银子,压低了声音。“那你给我讲讲,你为何要用这神天教的名目骗银子吧,至今为止骗了多少人,若你讲得好,这银子便赏你了。”

    路上行人本就不多,苏涟漪声音压得很低,纤长手指将银子包裹得严实,却给面前这矮小男子一条缝隙,让其看出这是银子。

    那矮小男子一见银子,顿时眼红。“这……这……”

    “既然不想说,那我也不勉强你,后会有期。”将那银子捏紧,放回了袖中,转身欲走。

    那男子急了,伸手便欲抓住苏涟漪,而涟漪一个巧妙闪身,隔着男子肮脏的道袍,抓住其骨瘦嶙峋的手臂,再一个巧妙施力,那男子就“哎呦呦”地叫了出来。

    “你要动手抢?”涟漪微笑道,“那我们去官府走一圈吧。”

    那男子赶忙求饶,“姑奶奶饶命,小的错了,小的错了,小的也是实在赚不到钱,小的从前是一家酒铺的小二。”

    涟漪放开了他,“继续说。”

    那矮小男子就差哭了,“姑娘,如果不是小的饿的受不了了,也不会跑出来骗人,这道袍……都是小的用最后一点钱租来的。”

    噗——这东西还有租?

    苏涟漪很想笑,但想到刚刚抓住那根骨瘦嶙峋的手臂,心中已相信了他的话,因那胳膊细的,哪还有男子的模样?比女子的胳膊还细。

    “继续说。”涟漪道。

    苏涟漪没想到,在这矮小男子口中,竟真的探出了一些信息。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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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医贵女介绍:
苏涟漪做梦都想不到,穿越这种时髦事能竟落到她这个不苟言笑的剩女医师头上。但事实却发生了,她不再是享誉中外的脑科医生而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女流氓。从前她没时间恋爱结婚,如今却有个丑陋健壮的夫君。从前她被嘲笑为老处女,如今却因本尊迷恋首富家俊美二公子,留个花痴艳名。从前她救死扶伤,如今却恶贯满盈。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黑色幽默?夫君貌丑身材好,看背影也是养眼。虽没感情,做不到相亲相爱,却也相处和睦。爹和弟是恶棍流氓,想办法约束管教,虽算不上为民除害,也算是造福一方。努力赚钱,期待有朝一日离开,不再用别人的身份继续过活。发誓永不行医,却在千钧一发之际屡屡被迫救人性命。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就是她——苏涟漪,行得正坐得端的苏涟漪。不成想,这丑陋夫君,却大有来头,身份神秘…名医贵女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名医贵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名医贵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