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二红星
路人甲还活着,这一点我并不觉得奇怪,以我和胖子的身手都能逃出去,路人甲会逃出来,我一点也不奇怪,但他现在就坐在我旁别,这一点就很奇怪了。
我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它终于出手了。
那颗橘子还被路人甲拿在手上,取下手套后,我发现路人甲的手上全是细细小小的伤口,之前在昆仑他一直戴着手套,偶尔摘下来,我也没兴趣去观察男人的双手。
半晌,我闻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路人甲侧头看了看我,道:“请你吃橘子而已。”我冷着脸注视着前方,心中不住暗骂,该死,难道它已经如此按耐不住,这样一来,整个吴家都已经处于险境。小花他们呢?他们或许比我更早发现这一点,因此才会跟路人甲下斗,我想通这一点,顿时心中发寒,因为我想起了那个‘张起灵’计划。
这批计划的参与人,第一次,是老九门的创始人,我爷爷那一辈,他们的领头人是张大佛爷。第二次,是三叔、文锦还有解连环那一辈,三叔大半辈子都在反抗,他希望这个计划,能在他们这一辈终止。那么现在,仿佛被人控制的小花、隐晦的秀秀,再加上我,难道是……第三计划?
我心中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越想越有可能,二叔之所以安排我去英国,难道是为了让我远离它的第三计划?那么我现在背着二叔去北京,岂不是自投罗网?
想到这里,我连撞墙的心都有了,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我自认没有闷油瓶影帝级别的演技,我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的面部表情僵硬的跟粽子一样。
最后我干脆没理会路人甲,由于天光太大,我眼睛还没恢复好,因此摸出了胖子送的墨镜戴上,刚带完,我耳边就传来一阵嗤笑声,我瞬间反应过来,他娘的,胖子送的是一幅和路人甲一模一样的眼镜,而且是高仿的西贝货。***,丢人丢到姥姥家了,我顿时觉得脸上发烧,连忙摘了墨镜,往旁边的垃圾桶狠狠一丢。路人甲还在笑,周围的人都跟看神经病一样瞄我俩。
我没墨镜,眼睛难受,干脆闭上眼,结果就这时,一个东西架在了我脸上,我一睁开眼,眼前的一切都变暗了,刺目的天光也被挡住了,紧接着,我看到旁边的路人甲,他冲我比了个手势,然后说道:“四万块,给你打了八折。”我心头一怒,从包里翻出支票就填了六万,往他脸上一扔,道:“多的是小费,不用找了。”
一开始,我虽然知道路人甲不简单,但毕竟同患难过,我没把他当成敌人,甚至他如果有什么危险,我绝对不会放任不管。可惜,后来我才知道,自己真是太天真了,墓室里那一枪,伤口到现在还留着,三叔说我,向来是好了伤疤忘了痛,被毛球抓进悬尸堆时,他毫不犹豫的进行扫射,完全不在乎我的死活。
我的心彻底凉了。
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是人心,最难以琢磨的也是人心,我看着路人甲,觉得十分讽刺,明明是对立的两方,居然可以若无其事,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甚至在机上的乘客看来,我们或许还是属于互相调侃的损友。一个人,怎么可以伪装的这么好?
是我太天真,还是对方太可怕?
接下来,我们没有说话,由于路人甲坐在身边,我一路上都很警觉,快要下飞机时,我思考着下飞机后该怎么摆脱他,结果下了飞机后,他倒是把我当成不相干的路人甲一样,抱着双手直接走人了。
来接他的,是一辆黑色奥迪,路人甲很低调,车子扬长而去,留下我在边上闻尾气。
我愣了愣,有些反应不过来,难道真是巧合?
接着,我开始后悔刚才太沉不住气,一下子六万块就没了,我摘下眼镜,有些欲哭无泪,这绝对是我吴邪这一辈子,花的最大方的钱。六万块买了一副墨镜,我当时脑袋一定被狗啃了。
正打算打出租车去胖子家,胖子已经自己来接我了,北京的九月天气寒凉,他里面穿着薄t恤,外面罩着一件黑色皮夹克,裤子竟然还是那种紧绷绷的黑皮裤,这打扮,我看着都觉得脸上无光。
胖子一见我就要熊抱,我赶紧闪开,道:“快走,回家说。”胖子见我神色古怪,挑挑眉,开了车门,一路无话,直到了胖子的四合院,我才说了路人甲的事情。
我说道:“绝对不是巧合,如果我的想法没错,老九门的第三代都被盯上了,接下来,不知道会有什么动作。”胖子啧了一声,道:“这事情,问解信不是最快?”
我有些迟疑,之前对小花抱有偏见,但在昆仑斗那一次,他打晕了我二叔,我便认了他这个朋友。当时的情况,我和胖子生还的几率很低,他打晕二叔,我二叔醒来后,知道我折了,必定会跟解家翻脸,因此小花当时那一记手刀,说来简单,实际上冒了巨大的风险。
从那一刻起,我知道,这个朋友,没有白交。
但小花既然一直隐晦不言,必然有他的考量,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让他为难。末了,我问胖子:“那位老教授什么时候见?”
胖子拍拍的肩膀,道:“别急啊,明天中午,咱们提上礼物登门拜访,不过我可跟你说好了,我忽悠那老教授,说是一个朋友收的拓本,你可千万别露了倒斗的底儿。”
我觉得奇怪,道:“他不是知道你的底细吗?”
胖子道:“嗨,那老头儿,整个一老古董,又倔又死板,满脑子都是国家政府,人民荣耀,每次一见我,就要教育我:小王啊,你还在干那事儿?你可千万别干了,否则我饶不了你。啧,这次要不是为了赞生经的事儿,我真不想找他。”胖子一脸的苦大愁深,我觉着挺有趣,想着既然明天要上门,有事相求,还是要先送礼的,于是跟胖子一合计,便出门选礼物。
胖子带着我在北京城里七绕八转,专挑偏僻的地方走,我觉着奇怪,问道:“这送礼,怎么也得是王府井的档次,你怎么尽往旮旯里钻,从实招来,你想对我干什么?”
胖子呸了一声,道:“我还能卖了你啊?再说了,你个二世祖,打工赚钱不会,洗衣做饭嫌累,就算有富婆想包你,一看你也是经验不足,胖爷我还能对你怎么样?”
我被胖子气了个半死,刚想反驳他不带这么骂人的,结果胖子一闪身带我敲了一家人的房门。
房门打开后,我发现里面是个小型的废品回收站,开门的是个老头,长的消瘦,但精神头很好,上下打量了我们几眼,道:“干什么?”大概是看我们没带破烂,因此很不客气。
我心中暗骂,合着这人压根不认识胖子,这小子,没事乱敲什么门。
老头话音刚落,胖子笑道:“哎哟,我听人说,您这儿藏了好几瓶二红星,这不来讨教一瓶,给这些八零后的毛蛋长长见识。”胖子边说边拍我肩膀,我真恨不得抽他一耳光,你毛蛋,你全家都毛蛋。
老头儿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把我和胖子让进屋,随即在一张长发型的木桌上,一字排开了好几瓶酒。那酒我还真没见过。
胖子眯起眼,一个个看过去,随后竖起大拇指,道:“厉害,这市面上可难找。”
胖子见我一脸不解,于是一边解释,一边给老头儿扔高帽,胖子对我说:“不懂了吧,二红星,六十年前红遍大江南北的国酒,后来因为那件事儿,酒厂改头换面,这酒现在知道的人已经不多了,老人家好本事啊。”具体哪件事,胖子没说,我也没问,反正他嘴里说出的话,我一向只信一成,他说这酒曾经红遍大江南北,我估计也就只在北京城里火过。
胖子说完便开始跟老头开价,说要买两瓶,一瓶一千,这价格都要赶上茅台了,我本以为老头会爽快的答应,结果生活在皇城的老人家就是不一样,特有远见,一摆手道:“年轻人,这些东西,存着将来升值空间大的很,一千块,不行、不行。”
胖子被噎了一下,一瞪眼,道:“老头,你可别趁火打劫,除了胖爷这双招子识货,谁会买你这破酒,我可告诉你……”眼见老头被气的吹胡子瞪眼,我赶紧打了个圆场,道:“老人家,你别理他,这家伙是个暴脾气,他说什么不中听的话,你就当是个屁,放过了就算了。”胖子听到这儿,狠狠的在桌子下面踩了我一脚,痛的我差点没嚎出来,不过他也算有眼色,没再开口了。
老头脸色稍微好些,冲我点点头,道:“新时代的人,受过教育,说话就是中听。小伙子,你要是想买酒,一口价,两千块一瓶。”
虽然胖子之前没告诉我,但他这么做了,必然有他的道理,我知道自己被这老头坑了,也没办法,于是花了四千买了两瓶二红星,直到出了门,我才问胖子:“王胖子,你没事找消遣是不是?”
胖子道:“明天你就知道了,走,请你吃涮羊肉,免得说胖爷不待见你。”我跟胖子去了北京西城区的一家火锅城,一路人我总觉得被人盯梢似的,又想起路人甲的事情,总觉得心神不宁,胖子说我有被害妄想症,全北京人来人往的,非得害你一个人?
我虽然一路小心留意,但也没发现不对劲,第二天,胖子带着我去拜访那位老教授。
第四章 鬼日语
这教授姓石,现今已经是七十岁高龄,据胖子说,十多年前,他刚出道下斗那会儿就认识了石教授,那时候石教授已经是六十多岁的老人家,两人还一起干过一次斗。
当时石教授因为什么事情得罪了上头,申请的一次考察项目上面一直不批,后来他一咬牙,干脆自己掏钱干,于是找上了在北京闯出些名气的胖子,不过人家石教授是奔着研究目的,胖子是抱着明器目的,既然是同一个斗,两人一拍即合,做了一回搭档。
我和胖子去时,石教授正坐在客厅等我们,他头发花白,眼神也不太好,但精神奕奕,红光满面的,一见了胖子十分高兴,站起来就拉着胖子的手拍:“小王啊,你总算来看我这个老头子了。”
胖子哎哟一声,扶着石教授坐下,嘴里满口跑火车,道:“哎哟,石教授,我哪能忘了您啊,逢年过节都想来看看你,但又想着咱们的革命立场不同,这不是怕给您抹黑嘛,只能一直压抑着思念长辈的感情,今天见着您身体硬朗,我这颗心总算是放下了。”我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这死胖子,昨天还在四合院里骂石教授,今天就一副儿子见了爹的摸样,我听在耳里,鸡皮疙瘩都起了一层。
这时,胖子冲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也别傻站着,我赶紧自我介绍,按照事先排练好的说辞,道:“石教授,敝姓吴,做拓本生意的,您叫我小吴就好。”
石教授是一个人住,大约是许久没有人来,他显得很高兴,让保姆端茶送水果,忙活了半晌,只拉着胖子闲扯,就是不进入正题,我有些着急,不住给胖子使眼色,胖子趁石教授喝茶的功夫,小声道:“别急,这老头话多,你得让他说完了,不让能跟你唠一天。”
石教授喝完茶,看着我,感叹道:“时间过的真快啊,看着你们年纪轻轻的,我就想起了我年轻的时候,那个时候,是五湖四海干革命,为国为民洒热血,没想到一转眼,老咯,这个社会,越看离我越远啊。”
胖子赶紧接话,道:“小吴,你不知道吧,吴教授年轻的时候,是中央考古院教授,在中国穷的叮当响的时候,带着他的学生完成过不少考古工作,有句话说得好: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石教授可是你们年轻的典范,小吴,你可得好好学学。”
胖子这话虽然是说个我听得,实际上是拍了石教授一个马屁,他老人家一听,笑的眯起眼,似乎这才想起了正事,道:“对了,小王,你说的那个拓本我看过了,不过这上面的文字我看不懂。”
这话一出,我和胖子同时傻眼了,我心中暗骂,这王胖子,办事忒不靠谱,合着八字还没一撇,就把我忽悠到北京来了。胖子显然也没料到,赶紧道:“我说石教授……您这不是玩我吗?我可是答应了这位小吴同志,说您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您一说有门路,我立刻让这小兄弟从杭州赶过来,人家一路马不停蹄的,饭都来不及吃,瞧瞧,饿的面黄肌瘦,一阵风就能刮倒,您这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
胖子说话也忒不靠谱,我最近养病,在医院补的红光满面的,跟面黄肌瘦差了十万八千里,这不是典型的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石教授笑眯眯的安抚胖子,道:“哎呀,小王,你这个脾气怎么一点都没变,我虽然不认识,但还是查出了一些眉目,应该能帮到你们,不过我有些好奇,这个拓本,你们是从哪里弄来的?”
我一听有门,立刻虚心请教道:“莫非这拓本上有什么奇妙之处?实不相瞒,这是我花了五块钱找一个农民收来的,我家世代做拓本古董,但这东西,我从没见过,因此好奇的很,古人说,活到老学到老,我也是想多长长本事。”石教授一听,拉着我的手直拍,嘴里一个劲说:“好、好。年轻人,就要这样。祖国的未来就在你们身上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好、好。”
胖子坐在旁边,一脸似笑非笑的神奇,悄悄冲我比了个大拇指,我没搭理他,这石教授的脾气也摸的差不多,赶紧趁热打铁,道:“教授,您他抬举我了,我才疏学浅,要学的东西还多着,您们这一批老人,为国为民奉献这么多年,才是我们国家的宝贝啊。”他娘的,我二十多年也没说过这么酸的话,一番话扯完,自己都要被酸死了。
石教授很吃这一套,又跟我家国天下的扯了半天,才回归到正题,接着,石教授告诉我,说:“你收的这个拓本,是个残本。而且这上面的文字,很古老,应该是商以前,跟甲骨文是同一时期的,这种文字以前也有人发现过,但由于年代久远,没有人从事过相关研究,所以,小吴你收的这个拓本,意义很重大啊。”
石教授看到的,胖子只给了一半,赞生经这东西,自然不敢给全份,因此石教授以为是残本,并不奇怪,但按他现在的说法,这份赞生经上的内容,就很难解开了。
我一时间有些泄气,想起青铜门里的闷油瓶,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这时,胖子叫嚷道:“石教授,你这可太不够意思,照你这么说,这份东西上的内容,是没人能知道了?”
石教授摆摆手,道:“急脾气,你们算是来的巧,这份东西出来的时机,也非常巧合。”
巧合?什么意思?
我听出不对劲,赶紧道:“教授,难道这东西,还有别的意义?”
石教授点头,笑道:“这上面的文字,被第一位发现人,命名为鬼日语,据说第一次发现这种语言,是在塔克拉玛干沙漠腹地,当时是一支由德国人率领的探险队,由于在沙漠中迷失方向,因此误入了塔克拉玛干腹地,在哪里,他们发现了一座巨大的城市,鬼日语就是那座城市的文字,后来,这支考察队仅仅两人生还,回了德国,因此中国的学者,没有研究这方面的。”
塔克拉玛干与柴达木盆地接近,也有人说,它是属于柴达木盆地,而事实上,塔克拉玛干东西走向很广袤,远远超出柴达木盆地的范围,曾经,那里是一片广袤的草原,拥有无数的湖泊、山脉,是西域三十六国的所在地,著名的玄奘西去天竺拳时,就途经这些国家,在玄奘的《西行录》里,也详细的记载了西域三十六国的风土人情,后来,这些国家在历史的洪流中逐渐消失,肥美的水草逐渐演化为沙漠,无数的古城掩埋在了沙漠中。
近代,随着考古事业的发展,很多沙漠古城都被挖掘出来,比如著名的龟兹、楼兰、狐胡、西夜、姑墨等遗迹,都已经被考古学者发现,现在已经成为了沙漠探险旅游人气最旺的地方,随着古遗迹的挖掘,周边也形成了很多小型集市。
然而,还有更多更多的文明掩埋在黄沙之下,除了有历史记载的三十六国外,曾经的西域,还有无数神秘的小型部落聚居,它们没有被记载入史册,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只有黄沙下掩埋的古建筑能证明曾经存在过,但那些消失的语言、无人能懂的文字,使得这些曾经存在过的文明,彻底被人类遗忘。
如果这上面的鬼日语,也是那些小型文明之一,那么时隔千年,要想解开上面的文字信息,真是难如登天。
突然,我想到一点,松达剌人所在的地方,在青海以东,处于昆仑的余脉上,距离昆仑山口,地理位置十分遥远,而塔克拉玛干更是相隔甚远,这份赞生经上的文字,怎么会是鬼日语?
位于昆仑余脉中的天渊棺椁、位于柴达木以东的西王母国,位于塔克拉玛干的神秘鬼日语,这三者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
胖子听石教授说完,问道:“您就不能说点好消息?难道听您的意思,我们还得去德国?”我看石教授虽然话唠比较多,但不像是个不靠谱的人,于是冲胖子挥挥手,示意他闭嘴,然后问道:“教授,您有没有什么办法?”
“我说了,这份东西出现的时机很巧合。前阵子,德国留学回来一位张博士,正是当年那位发现鬼日语的德国人的学生,这次他回中国,正式回归国籍,加入了中考院,向上面申报了一次考察行动,正是关于鬼日语的研究,三天后,他们就要启程进入塔克拉玛干,寻找那座城市进行文明考察,如果说对于鬼日语最熟悉的,在国内,必然要属那位张博士了,你们得找他。”
我和胖子对望一眼,觉得这事儿不靠谱,倒斗的合考古的,是八辈子的冤家,见了面都跟有杀父之仇一样,人家能帮我?
石教授大约是看出了我们的顾虑,他说道:“我可以给你们引荐,不过小王啊,你干过的行当可千万不能漏底。”胖子立马拍胸脯,道:“您放心,绝对漏不了,这个那姓张的什么时候有空?”
石教授瞪了胖子一眼,道:“是张博士,人家海归来的,脾气大的很,你要真想解开这个拓本的内容,最好安分些。”胖子一脸不屑,道:“行,张博士,什么时候能见到?”
石教授写给了我俩一个地址,是北京的一家小型博物馆,说张博士明天再那里驻管,他已经事先知会过,明天我和胖子直接去找人就成。
说完正事,老头热情的留我和胖子吃饭,饭桌上喝着二红星,回忆过去,展望未来,侃了整整三个小时,老教授的热情,实在让人招架不住,到了出门时,他还拉着我的手,一个劲儿道:“好、好同志,现在像你这样有礼貌又好学的年轻人太少了,以后到北京,有空常来。”
虽然这老教授很罗嗦,但一天相处下来,确实是个不错的人,为国家的考古事业奉献了大半辈子,我再一想自己在墓里破坏的明器,心里就一阵发虚。
第五章 张博士
我跟胖子回了他的四合院,已经是晚上九点,这一天折腾的够呛,洗漱完毕准备上床睡觉,明天好去会那个张博士,谁知电话突然响起来,来电显示,是我二叔的手机。
我心中一跳,忐忑的接听,准备听我二叔训话,结果他一开口,气喘的很厉害,问道:“你在北京?”
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赶紧答道:“嗯,二叔,出什么事了?”
二叔那边声音很乱,他听我说完,便急切的说道:“那好,你呆在北京,藏好,哪儿也不要去,千万别回来……”他话说到一半,电话嘟嘟的断了。我脑海里一片混乱,怎么回事?二叔让我不要回杭州,难道那边发生什么事了?他让我藏好,为什么会用藏这个字?
我觉得不对劲,拿着手机准备给王盟打电话,打过去后,便被掐断。好小子,竟然敢挂我电话。我气不打一处来,但料王盟那胆子,也不敢挂我电话,难道是按错键了?我又拨过去,这一次,才响了一声,就被掐断了。
我觉得不对劲,这姓王的,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大了?不死心的又打过去,这一次提示关机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我拿起手机准备打赵旺的电话,结果还没开始拨,房间门就被人砸的砰砰响,门外传来胖子的声音,吼着:“天真,快开门。”我心中正焦躁,被胖子这火烧屁股似的一吼,更觉的烦闷,没好气的开了门,发现这死胖子竟然只穿了条内裤,不由骂道:“他娘的,你又不是小哥那身材,玩什么裸奔。”
胖子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道:“你妈的满嘴放炮,出大事了。”说完,不等我反应,一路穿着内裤扯着我的胳膊往他屋里走,胖子住的地方是间小四合院,在北京这寸土寸金的地方,那是别墅级的待遇了,我被胖子扯着在走廊里吹秋风,正想开骂,却发现胖子不对劲。
到了房间,他把门一关,我发现屋里的电视是开着的,似乎在放什么新闻,电视下面的dvd亮着蓝光,上面还放了几张片子,我瞟了一眼,发现是日本女性的动作片,不由骂道:“死胖子,就算你要拉着我一起看片,也不用这么火急火燎的,憋几分钟你会死啊。”
谁知胖子竟然把dvd一收,把碟子扔进抽屉里,手里抓着遥控器,一脸紧张道:“你知道个屁,胖爷本来是想看看日本人民的动作片有没有长进,结果一开电视,娘的,你知道新闻里放什么?”
我瞟了一眼电视,发现是广告时间,这年头,播新闻都开始插播广告了。
我没好气的说道:“我又没开电视,鬼知道放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胖子咽了咽口水,神色有些奇怪,道:“你做好心理准备,你们吴家,好像出事了。”我心里一惊,想起了二叔的那通奇怪电话,再一看胖子的神情,顿时觉得手脚冰凉。
难道胖子在新闻里,看到了关于吴家的信息?到底有什么事,可以弄上新闻?
我心中砰砰直跳,目光直直盯着电视,这时,广告刚好收尾,电视里出现了一副画面,我一看,整个人如遭雷击,那是我的西冷印社。
铺子里乱哄哄的,有条子在里面进进出出,女主播声音冰凉的解释:“……杭州市人民警方接到举报后,立刻展开了调查活动,对各大涉险走私的商铺进行盘查,具体详情,我们会持续跟踪报道。”期间,镜头的画面转动了一下,我看到王盟正焦急的跟一个警察说些什么,赵旺傻愣愣的站在一边,仿佛被这阵仗吓住了。
画面一闪而过,紧接着,又报道了其它几家商铺,其中有四家都是吴家的盘口,还有几家是散户,我坐在胖子的床上,只觉得手脚冰凉,终于明白了二叔那句话的意思。
怎么会这样?
这次打假走私一点风声都没有,我们做这一行的,把风很严,条子一有什么风吹草动,整个道上的人不出一个时辰就能收到消息,但这一次却来的太突然了。
这其中,究竟是巧合还是早有郁闷?
等等,二叔突然接手了三叔的所有盘口,把我给完全洗白了,难道他早就预料到有今天?
我立刻掏出手机,去打二叔的电话,提示是无法接通。
一整晚,我都在不断打电话,直到凌晨十一点,王盟的电话终于打通了,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几乎带着哭腔:“老板,吓死我了,差点蹲牢房。”王盟这一年虽然长进不少,但到底阅历不够,如果是我面对那么多条子,一句话说错就有可能被抓到痛脚的形势,估计也比他好不了多少。
我呼了口气,沉声道:“不要慌,我问你,条子都撤了吗?”
“嗯,刚走不久。”
我道:“他们查出什么了没有?”
王盟哭丧着声音,道:“店里的假货都查出来了,好些铺子都遭了殃,条子们查来的时候,二爷跟去局子里了,现在还没消息。”
我深深吸了口气,又道:“有没有查到出货那边?”
王盟压低了声音,道:“还没有。”
我心里乱成一团,但也有了数,只要没查到出货那边,扯不出下斗盗卖文物的事,就出不了大事,卖假货,充其量罚款。
接着,我让王盟电话二十四小时开机,一有消息随时联系我,并让他通知杭州的其余盘口,把假货都撤了,最近不要开铺子,王盟说,我交代的这些,二叔早已经交代过了,二叔还留了口信,让我不要再插手盘口的事情,彻底把自己漂干净,没有接到他的通知,千万不要回杭州。
挂了王盟的电话,我和胖子面面相觑,胖子最后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没扯出倒斗的事情就好。”其实现在的古董店,十成货里九成都是假的,这些上面都知道,也是市场潜规则,一时半刻扭转不过来,上面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像我们这种盘口,出手的古董都是从地里掏出来的,一旦查到了货源上,十条命也不够毙的。
当天夜里,我可以说是辗转反侧,时不时就看一下手机,第二天起来的时候,顶着一对熊猫眼,胖子让我别折腾自己,草草吃了早饭,便带着复印拓本往博物馆赶。
路上我还在想着盘口的事,又给王盟打电话,王盟说还是老样子,现在杭州的古董店,没一家敢开张的,二爷还没有回来,但老雷在后面跑动,应该要不了多久。
那家博物馆位于北京的西城区,里面主要收藏的是瓷器一类,面积不大,人流也很少,我和胖子进去时,里面除了工作人员,没有看到一个参观的。
我们一路找人问张博士在哪儿,然后到了一个办公室前,办公室的门是开着的,里面很乱,杂七杂八的堆了很多东西,桌案上一个扎着马尾的女人正伏案写些什么东西,看不清长相。
我敲了敲门,闻到:“请问张博士在哪里?”
半晌,那女的抬起头来,看了我和胖子一眼,点头道:“我就是,你们是石教授介绍的吧,请坐。”我和胖子对望一眼,女的?
她让我们坐,实际上房间里连多的凳子都没有,到处都堆满了,最后胖子一屁股坐在一叠纸上,我则站在一边,这位海归博士留着马尾,没有化妆,但轮廓深邃,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长的十分漂亮,不像一般小女生,嘻嘻哈哈的可爱摸样,而是较为严谨,让我不由自主想起了希腊女神,一时有些走神。
这时,胖子扯了扯我的手,小声道:“天真同志,淡定一点,不要被美色迷惑了。”我暗骂一声,发现张博士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顿时面红耳赤,心道这一次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赶紧干咳一声,道:“张博士,你好,我姓吴,这位是我的朋友,我们……”话没说完,便被她打断了。
她点头道:“我知道,把拓本拿来吧。”她没有显现出不耐烦的神情,神色严谨,即没有热情的欢迎,也没有不待见的神色,俨然一副学者的形象,我和胖子被这气氛感染,都端正了神态。
胖子将复印件交给了张博士,随后张博士便低下头看起来,半晌也没见动静,最后胖子在我耳边小声道:“要不怎么说是博士,就是跟一般人不一样,不过我跟你打赌,这女人,觉得会成为大龄剩女。”
胖子说话的声音很小,我也跟着压低声音,两个人说悄悄话,我道:“你怎么知道,悄悄人家那脸蛋,跟希腊女神似的,怎么就剩女了。”
胖子一脸鄙夷的看着我,低声道:“要是你,你愿意娶一个学历比你高,什么都比你强的女人?再说了,你看看她那气场,你也不嫌嗝的慌。”
我觉得胖子损人也太厉害,于是便顶了回去,道:“他娘的,少屁话,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再说了,你现在的说法,是典型的歧视女性,作为新时代的青年,我鄙视你。”
胖子立马说我见色忘义,栽赃陷害。
我刚要开口辩驳,张博士突然抬起了头,凌冽的目光缓缓扫过我和胖子,眼神微微眯起,半晌,她开口道:“这份东西……你们从哪儿弄来的?”那架势,俨然跟审问犯人似的。
胖子一听就变了脸色,但碍于赞生经的分量,因此隐忍不发了。我心中一惊,面上不动声色,笑道:“从老农民手里收的,张博士,我听石教授说,您是研究这方面的专家,不知道,这上面写了些什么?”
张博士皱着没,修长的手指在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看着我和胖子的目光,显得十分诡异,半晌,她才说道:“这是一个残本,而且上面有些文字很生僻,我也是第一次见,不过,这里面记载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我赶紧竖起耳朵,道:“什么事?”
张博士沉思道:“这东西不全,我也是推测,根据上面的内容,这份东西的主人,曾经到过一个城市,而且从城市的统治者手中,拿走过一样东西,这个东西……”她说道这里,不由皱眉,随即道:“无稽之谈。”
我心中暗暗着急,暗骂这女博士关键的时候卡带,于是更加诚恳的问道:“什么东西?”
张博士摇头,笑道:“说出来有些惊世骇俗,估计是古人杜撰的,你是做拓本生意的,这份东西比较偏门,交给研究院有很大的价值,不过如果是在市场上流通,是卖不了多少钱的,你开个价,我们考古院收了。”
胖子忍不住了,但也没对女士爆粗口,而是说道:“我说这个……博士,我们找你是想翻译东西,不是想卖东西,您就爽快点,上面写的什么,直接告诉我们。”
这是我和胖子九死一生才搞出来的东西,卖给她,开玩笑,她就是出几个亿,我也得掂量掂量,但这女的是至今为止唯一能看懂的人,我也不好发脾气,便和气的说道:“张博士,我这个人就是好奇心重,也不图它赚钱,那上面写了什么,您爽快的说一声。”
这女的大概是我被和胖子的举动搞糊涂了,摇头道:“写这份东西的人说,他到过一个叫雅布达的城市,看上面的记载,他跟这个雅布达的统治者之间,关系十分亲密,临走时,曾经带走了雅布达的一样东西,这件东西,后来被他放进了一扇门里,然后,这个门里的世界……是个、是个……”
门?难道是青铜门?松达剌人曾经往青铜门里放过东西?
我和胖子对望一眼,偏偏姓张的这个时候又卡带了,我一急,口气也没控制住,道:“到底是什么,你说清楚。”张博士皱眉,将复印件往桌上一扔,随后双手环胸,看向门口,道:“送客。”她说完,便有一个男的出现在门口,对我和胖子做了个请的姿势。
我和胖子顿时傻眼了,这变脸快的,让人措手不及啊。
胖子最先回过神来,随即一巴掌拍我脑袋上,十分狗腿的说道:“博士,您别跟他计较,这小子右脑没发育好,说话不着南北,您跟我交流就行了。”
第六章 雅布达
我心里暗骂,胖子说的果然没错,这看人不能看外表,刚才我还觉着这丫头跟个女神似的,现在这又傲又冷的臭脾气,简直就神仙看了也要骂人,但无奈有求与人,我干巴巴赔了个笑脸,便见姓张的点了点头,对胖子说道:“具体是什么,没说清楚,大小、形态都没有描述,不过这里面用了一个很有意思的词——终极。”
“操。”胖子终于也没忍住,一听这个两个字眼,顿时爆了句粗口。
姓张的脸色一变,道:“你们还想不想知道后面的内容。”
胖子赶紧捂住嘴,点头哈腰道:“瞧我这张臭嘴,您说,我保证不打岔。”胖子这人,就是见了天王老子也照骂不误,偏偏我和他两个,这次为了这份赞生经上的东西,又是买酒,又是赔笑,这会儿在这个姓张的面前,还得跟孙子一样乖。
该死的闷油瓶,这次要不把你从青铜门里整出来,小爷和胖子这些孙子,算是白装了。
一想到闷油瓶,我又挤出一个笑脸,张博士对我们的态度还算满意,又点了点头,才道:“这个东西,被放入了一扇门里,是所有人都必须守护的东西,然后,这个人回到了西北,估计是今天的青海西藏一带,这是一篇回忆录的格式,看样子,后面应该还记录了很多重大的信息,可惜是个残本。”
我和胖子对望一眼,知道到此为止了,便问道:“张博士,您有没有相关的文字对应,我想回去好好研究一下。”姓张的皱了皱眉头,道:“有,不过还没有完全破译,看在石教授的份上,如果你需要,这次鬼日语的考察完成后,我可以给你一份。”
我心中一动,问道:“你们要去的,莫非就是雅布达?”
张博士似乎有些惊讶,随即点头道:“不错,至今为止,这个名字我只在两个地方见过。第一次是我老师当年从沙漠中带回的拓本里面,第二次就是你这份复印件。”
我笑了笑,道:“恕我直言,您刚才也说过,鬼日语是很冷门的东西,您从国外回来,为祖国效力,为什么不研究更有价值的东西呢?难道这个地方,有什么吸引你?”
姓张的笑了笑,道:“你这是想套我的话?”说实话,她笑起来的样子,跟我心中的女神形象一般无二,可惜脾气太臭。
我也跟着赔笑,道:“哪儿能啊,只不过我刚才就说了,我这人好奇心比较重。”
姓张的眯了眯眼,随后吐了口气,道:“我的老师,是maximilian教授,六十年前,曾经组建德国考察队进入过中国的塔克拉玛干沙漠,据我的老师讲,那支队伍里,有他的导师和同学,他的导师十分醉心中国西域文化的研究,因此组建了那支队伍,他们原本的目标,是要探寻西域三十六国中最富有传奇色彩的西夜遗址,结果由于一场意外而迷失方向,反而被他们发现了另外一座城市。”
“那座城市中所隐藏的秘密,让导师十分震惊,当时我的老师还只是一名学生,并不太清楚导师究竟发现了什么,不过后来,导师着了魔一样的穿梭在那座城市里进行考察,直到一次黑风暴来临,所有的考察人员全军覆没,唯一活下来的,只有我的老师maximilian和另一个女学员,导师在掩护老师逃走时,曾经有过一句遗言,说:“来救我们,无论多久,我们都活着。”
说完,看着我和胖子,摇头笑道:“是不是觉得这句话很惊悚?”我并不觉得惊悚,但我却觉得,这句话仿佛让我抓住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无论多久,我们都活着。
难道那座雅布达,那个松达剌人曾经去过的地方,有关于长生的秘密?
六十年前,那位maximilian的导师,究竟在城市里发现了什么?为什么会说出那么诡异的一句话?
我又一次想起了昆仑山里的德国人,那个活了几乎一百多年的人,难道这其中,真的有什么关系?松达剌人从雅布达带出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或许,就写在另一半赞生经上。
胖子道:“惊悚是有一点,难不成您这一次,是去救您老师的老师?那救出来也成粽子了。”粽子两个一出口,我恨不得抽胖子一耳光,居然把黑话给冒出来的,这些考古的,和我们盗墓的打游击打了一百多年,我们的黑话,他们那一句不熟。
我赶紧去看姓张的,她没什么反应,看来是海归的,还没学会我们倒斗的黑话。
张博士道:“老师通过这些年的研究,推测导师当年,很可能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信息,你知道,我们这些考古的,寻找的就是历史的真相,我老师年纪大了,所以这一次我才亲自组织人手,怎么,还有没有疑问?”
胖子赶紧说道:“没有了,没有了,您忙,我们不打扰您了,有空常联系啊。”姓张的点了点头,又道:“不急着走,我帮了你们得忙,你们是不是也该帮帮我?”我和胖子对望一眼,旋即我说道:“呵呵,你可真是说笑了,我们两个古董店小老板,能帮上什么忙,这不是拿我们开玩笑吗?”
姓张的摇摇头,道:“别多心,我只是想问一句,这东西,你们真是从老农民手上收来的?”我笑了笑,不动声色的挡回去,道:“您也知道,做我们这一行,都是走南闯北的到处收货,现在不下农村,收不到好东西啊。”
她又问:“是在哪个地界收的?还能不能联系到人?”我胡说是人家自己找上门的,最后三人无话可说,我便跟胖子出了门,临别前,姓张的给了我一张名片,说有类似的拓本,可以随时找她帮忙。
出了博物馆的门,胖子感慨道:“还是云彩好啊,这样的女人,谁消受的了。”我还在想着关于雅布达的事情,没搭理他。胖子见此,拍了拍我的肩膀,道:“现在怎么办?那姓张的说,松达剌人把一个叫终极的东西送入了一扇大门,估计就是青铜门里的东西了,咱们现在怎么弄?进青铜门,把那东西砸了?”
我心烦意乱,没好气道:“能砸小哥早给砸了,那东西能存在这么久,必然有它的奇特之处,不行……胖子,我觉得,要想把这东西弄明白,咱们一得把赞生经的另一半搞清楚,二……我看,还得走一趟雅布达。”那件东西究竟是什么,谁也无法说清,但它能纠缠千年,必然不简单,或许,那是比青铜树更了不得的东西。
胖子拍了我一把,道:“跟我想一块儿去了,不过那个雅布达,卫星都找不到它在哪儿,咱们两个,怎么去?再说,这一次又不是下地,又不能夹喇叭,咱们两个人进沙漠,南北都找不准啊。”
我一咬牙,看着手上的名片,道:“先回去好好商量商量,实在不行,咱们跟在考察队后面,再不济,直接投靠姓张的。”
胖子骂道:“靠,那不得一路都给她装孙子。”
我踹了他一脚,道:“他娘的,小哥救了咱们多少次,为了救小哥,装孙子又怎么了,***,乌龟都得装。”
我俩一路骂骂咧咧驾车,正准备回四合院的时候,胖子接了个电话,随后脸色一变,骂道:“什么,他娘的。都别慌,对外说胖爷旅游去了,电话接不通,口风给我把严点。”随后,胖子挂了电话,眼中神色转变几下,一踩油门转了方向,他脸色难看的很,就跟吃了粽子似的,我赶紧道:“出什么事了?”
胖子脸上肥肉抽了几下,道:“盘口被条子查了,但还没往深里追究,最迟明天我就得去警局走一遭,天真,这事来的蹊跷,那个四合院你不能待了,我把你送我那老房子里去,雅布达的事情,咱们过后再讨论,实在不行,投靠姓张的,***,装孙子就装孙子吧,胖爷当年刚到北京闯的时候,又不是没装过。”
我听胖子这么一说,顿时心凉了半截。
怎么会这样?难道是全国性质的打击文物贩卖?但为什么出事的都是我身边的人?
我问道:“你能不能搞定?”
胖子罢罢手,道:“只要不查到出货上去,就出不了大事,我的帐做的很平,小心应付,应该不打紧,就怕是有人故意整我们。”说话间,胖子将车停在了一栋很老的楼房前,他没下车,直接将钥匙扔给我,道:“上面54,你先将就着,还有,你们吴家现在也出了事,没事你别瞎溜达,我这儿风声一过,就联系你。”
我看着手中的钥匙,再看胖子的神态,不由道:“娘的,整的跟金屋藏娇似的,你现在打算怎么做,我能不能帮上忙?”
胖子摇头,道:“要有你出力的地方,胖爷第一个把你拽出来当牛使,不过这件事情,越低调越好,越少人参与漏洞就越小,天真,现在可不是你逞强的时候。”胖子说完,一踩油门就走了。
我在原地呆了半晌,拿起手机去打王盟电话,电话无人接听,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一时间心烦意乱。
我眼前的是栋老楼,周边环境很乱,大多房间都空着,胖子之前跟我提过,说他当年跟一位兄弟,刚到北京闯的时候,就住这里,这房子上上世纪的产物,本来早就该拆了,但不知什么原因,一直搁置下来,听说再不久这里就要搞房地产开发。
从某种程度来说,胖子是个十分怀旧的人,因此这房子一直保留着。
第七章 出卖
我摸索着到了五楼,楼道里的声控灯大约是坏了,角落处还裸露着地线,真不知到怎么住人。
但现在风声太紧,灼店都不安全,只能先在这里窝着。
我点着打火机,眯着眼一个个数过去,绿漆的铁皮门上锈歼斑,仿佛鬼故事里的嘲,最后我停在了54的门前,那三个数字,数用红漆刷的,有种血淋淋的味道,或许是环境原因,我想的有点远,然而,就在这时候,我听见房屋里传出一声响动,似乎是什么人的脚步声。
我心脏扑通跳了一下,难道里面有人?
脚步声走到了门口,然后停住了。
半晌没有动静。
操,装神弄鬼。
我掏出钥匙就插进孔里,一扭,咔嚓一声,铁皮门露出一条缝,于此同时,有惨白色的光线从门缝里透出来,不知不觉间,我额头竟然伸了一层冷汗。***,胖子之前住的地方,都可以当鬼屋了。
我推开门,正对着一台电视,电视闪着雪花点,画面白花花一片,就跟贞子似的,仿佛会有什么从电视机里爬出来。
正对着电视的是一条沙发,这样的摆设很奇怪,一进门就看到沙发背和电视,一般人家里不好这么摆,我相信胖子也不会有这么诡异的爱好。
难道我走错了?可是,门是被钥匙打开的。
这时,我突然发现沙发顶部有一个黑色的东西,眯着眼仔细一瞧,顿时一个寒颤,那是一颗人头。
“操!”我狠狠骂出声,给自己壮胆,与此同人,整个人忍不住后退一步,结果刚一退后,便撞上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什么玩意?什么时候到我背后的?我头皮发麻,瞬间想起了在格尔木的记忆,猛的一回头,看到的是一个黑衣大汉,他冲我一咧嘴,露出一个白牙,旋即我整个人被狠狠一推,踉踉跄跄的被推到了沙发后面,胸口抵着沙发靠垫,整个人挂在上面。
而这时,沙发后的那颗头颅缓缓转过来,冲我勾了勾嘴角,道:“你好。”我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的人,最后忍不住破口大骂:“好个毛,你个混蛋,装神弄鬼干什么,你他娘的怎么会在这里!”该死,这家伙果然一直在跟踪我。
因为这个坐在沙发上,仅露出一个人头的,赫然是老熟人,路人甲。
紧接着,我被身后的黑衣大汉反锁着双手压到了沙发前面,两人在雪白的电视前静坐。片刻后,我冷静下来,道:“说吧,你究竟想干什么?”
路人甲做了个手势,那个黑衣大汉将我放开,关上房门走出去,布置诡异的客厅里,只剩下我和路人甲两个人。
路人甲没说话,抽出一根烟吞云吐雾,半晌才道:“你以为,我一直跟着你很好玩吗?如果你配合一些,我保证,我会从你的人生中彻彻底底的消失。”
我逐渐冷静下来,如果我没猜错,这个人从杭州开始,就已经在盯我的稍了,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难道我猜想的那个第三代‘张起灵计划’是真的存在的?
我放松了身体,掏出我的黄鹤楼,抽了一半时,我道:“怎么配合?”
路人甲声音依旧是冷淡的,缓声道:“天渊棺椁里,你拿到的东西,给我。”我心中一惊,如同被人泼了一盆凉水,这件事情,只有我跟胖子知道,他怎么会知道我从昆仑斗里带东西出来了?
不、不可能,这件事情不应该有第三个人知道才对。
想必我那一刻脸色是极其扭曲的,路人甲突然笑了,道:“吴邪,你现在在想什么我管不着,你应该明白,我是站在它的立场。人的一生,有两样东西是无法抗拒的,一个是自然法则,一个是社会法则,它是这个社会的法则,你应该清楚,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听到路人甲说出这样一番话,我心中竟然有一种平静的感觉,一直以来,三叔等人所畏惧的,努力不让我去接触的,此刻离我如此之近,但我还是摇头道:“没有,我没有带出任何东西。”很多事情我可以让步,但闷油瓶的事情让我没有办法让步,如果是一般的朋友也就算了,但闷油瓶和胖子是不一样的,他们是我生死相交的兄弟,不管再多么危机的关头,只有他们,从来不嫌我是拖累,也只哟他们会拼死救我。
一年前,闷油瓶去青铜门时前来告别的画面至今留着我脑海里。
他说:“这一切完结了,我想了想我和这个世界的关系,似乎现在能找到的,只有你了。”如果我屈服于它,那么我等于亲手杀死了闷油瓶,亲手杀了我的兄弟。
路人甲冷笑一声,蓦的起身,带着墨镜的脸猛的凑近,离我几乎只有一厘米,隔着墨镜,我看不到他的神情是怎样的,但他的声音含着一种阴冷,随着他的话,一种阴冷诡异的气息扑到我的脸上,他说:“吴家……你不要了吗。”仅这一句话,我感觉自己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脑海中有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几乎就要断裂。
我猛的抓住了路人甲的衣领,呲目欲裂,一字一顿道:“是你们干的。”
“否则,还能有谁?”
没等我开口,路人甲接着道:“如果你不希望往下查,就把东西给我,否则,最迟后天,吴家,包括你那位兄弟,凡是扯上干系的,都跑不了,它已经没有耐心了。”
我整个人都虚软下来,瘫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我看着路人甲说话的嘴唇,猛的挥拳出去,他似乎没料到我会突然攻击,再加上我们距离很近,这一下子他没有躲过,生生被我打了一拳,嘴角都溢出血迹,仅仅片刻,在我挥出第二拳的时候,我的手腕被他狠狠一扣,伴随着咔嚓一声,一股剧痛从手腕处传过来,整条手臂都软了下去,接着,我的脸被人狠狠揍了一拳,那一拳力道极大,我被打翻在了地上。
路人甲擦了擦血,嘴角咧了咧,旋即向我走过来,这情景,让我想起了终结者。
该死,我此刻已经完全失去理智,那种巨大的压力让我完全无法思考,下意识的只想将眼前威胁我的人干掉,这是我第一次,有一种活生生杀了一个人的**。
我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挥着另一只手就冲了上去,几乎没有任何技巧,开始了跟路人甲肉搏,仅仅片刻,我就浑身是伤,身上被他踢了好几脚。
片刻后,路人甲蹲下身,看着我,嘴里啧了一声,道:“张起灵居然会跟你做兄弟。”随后他的手扣住了我的脖子,淡淡道:“最后问你一次,想清楚了再回答,吴家和那胖子的命,都握在你手里。”
一旦我拒绝,等待我的家族的,将是彻底的牢狱之灾。
整个吴家,所有盘口的兄弟,都会彻底完蛋,所有的人,他们的一生,都将毁在我手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彻底查下去,老九门背后所干的勾当,全部都会被倒出来。
不仅二叔会完蛋,包括我毫不知情的父母。
我该怎么办,我究竟该怎么做?
“想清楚了没有?知道为什么只察假货吗?因为它在等你的东西,你拿的出来,只需要缴罚款,你拿不出来……呵,你们吴家,还有其他人,可以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
房间里很安静,黑暗中,只有电视雪白的屏幕,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自己如同鬼一样嘶哑的声音:“在我身上。”
那份东西,是救闷油瓶唯一的希望,我知道有人在跟踪,因此不敢放在房间里,而是随身携带着。
我一直当那是最后的希望,可是现在,我把它出卖了。
我出卖了闷油瓶,我出卖了唯一可以救他的机会。
我出卖了他。
我出卖了他……
吴邪,你还是个人吗……
片刻后,路人甲从我衣服里将东西搜出来,他拿着那份赞生经,在屋里站了很久,片刻后,他又蹲下身,道:“一切都结束了,吴邪,好好过日子吧。”最后,他又补充了一句,道:“我以为你会拒绝,不过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屈服了,你知道吗,你现在的样子……就像一条丧家之犬。”
许久,房间已经没有人,我依旧呆坐在地上,直到天明时,我的手机响了,手机里传来二叔乒的声音:“事情解决了,他们没有往下面查,你收拾收拾,回杭州来。”
……
“吴邪!我在跟你说话!”
……
“小邪,出什么事了?”二叔冷漠的声音突然一变,似乎很紧张。
片刻后,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二叔,辛苦你了。”
二叔声音很不满,严厉道:“快点回来。”
我没回答,挂了电话后,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打了个出租车,往胖子的四合院开去,到四合院时,胖子正火急火燎的要出门,还拿着手机,似乎要打电话,一见了我,笑道:“他娘的,正想给你打电话,事情解决了,虚惊一场。”
我站在门口,看着胖子,道:“回屋,我有事情问你。”
第八章 打架
胖子有些错愕,嘴里骂骂咧咧操了一句,嘀咕道:“一大早,脑袋被门挤了,我说天真,你又发哪门子神经?”我径自走到了正堂,正堂的中央,挂着升官发财的牌匾。
我看着那四个字,问胖子:“赞生经的事情,只有咱们两个知道对不对?”
胖子听我突然提起,声音有些错愕,点头道:“对啊,这东西宝贝的很,哪敢透露风声,不是……天真,你突然问这个,什么意思?”
我转身,盯着胖子,一字一顿道:“你真的没有告诉任何人吗?”
胖子怒了,往凳子上一坐,咕嘟咕嘟灌了口凉茶,随即一拍茶几,道:“我说天真,胖爷我奔波了大半夜,一大早就赶着去接你,你好歹体谅体谅我这把老骨头,有什么事痛快说出来,别搞的我心里不上不下的,我最恨人来这一套,他娘的,你说话,什么时候也学会藏头露尾了。”
我不知道自己此刻心里是什么感觉,如同一汪幽深的水,仿佛有巨大的水压扑过来,仿佛随时都会将我冲走,我看着胖子的脸,突然觉得有些陌生。
我感觉自己的声音都不是自己的,嘶哑而阴戾,冷冷道:“如果不是你说出去,他为什么会知道。”
胖子一脸的不明所以,将杯子重重一放,我以为他要开骂,结果他没吭声,脸色的肉抽出几下,似乎在强忍着什么,最后沉着声缓缓道:“还有谁知道?”
“姓齐的。呵……难道不是你说的?”
胖子脸色很难看,我从未见过他这样的表情,仿佛被扭曲一样,接着,他盯着我的眼睛,道:“你不相信我?”
“胖子,我、你,还有小哥,咱们认识有四年了,这几年下地,出生入死,不知为对方挡了多少粽子。你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吗?我把你们当成过命的兄弟,如果有一天,我吴邪要因你们而死,我眼皮都不会眨一下。可是你们呢……王胖子!我家里有几口人,有几个盘口,老子交代的一清二楚,可是到现在为止,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我认了四年的兄弟,全都是假的。”
我喘着气,眼睛痛的厉害,仿佛有一阵阵血在往脑袋上涌。
胖子的脾气和为人,我很清楚,他的名字、他的朋友、他的过去,他从来不提,既然不提,我也不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想为人知的部分,我没有往心里去过。
但这一刻,联想到路人甲的事情,我觉得自己就像个傻瓜一样。
胖子依旧坐在凳子上,听我说完。
他的脸色很阴沉,嘴角都肉隐隐都在抽动,片刻后,他起身走到我跟前,我还没来的及反应,脸上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被一拳打翻在地,之后便是一阵拳打脚踢,一拳一脚,都揍在肉上,浑身都痛。
我左手被路人甲折了,几乎都没有了知觉,只拼着一口气,举起右手跟胖子肉搏。胖子的表情凶狠的就像昆仑山里的狼,眼球充血,我知道自己的表情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打到后面,能露出肉的地方,几乎全部都是青的,我们谁也不肯放过谁,没有人痛呼,除了打斗声,连一句脏话都没有冒出来。
最后,我体力不如胖子,还是让他给制住了,他骑在我身上,脸色扭曲,举着拳头就要往我脸上打,我下意识的伸手去挡,那一拳却没有砸下来。
许久没有感觉到痛感,不由睁开眼,胖子依旧举着拳头,随后轻轻一拳咂在了我的肩膀上,声音嘶哑的道:“吴邪……你他娘的混蛋。”他话说完,从我身上起来,自己理了理衣服,随即走出了门,出门前,胖子突然停顿了一下,大吼一声狠狠一脚踹出去,将一个红漆木的茶几踹飞在地上。
啪……砰!
伴随着这一声,我的大脑逐渐清明起来。
胖子转身,看着我,脸色阴沉,道:“胖爷不想背黑锅,出了什么事,你给我说清楚,不然,咱们兄弟,不用做了。”我心中一惊,整个人如同被泼了一盆凉水。
我将赞生经交给了姓齐的,我出卖了闷油瓶。
不错,我出卖了闷油瓶,满心都是自厌与痛苦,所以我想找一个人来承担,当赞生经的消息走漏时,我第一个想到的是胖子。
那一刻,胖子背叛的想法冲淡了我的罪恶感。
但现在,我才发现,自己确确实实是个混蛋。
我的脑海越来越清明,心中那股巨大的水压却更大,压的我喘不过气来。
我和胖子是被小花救起的,昏迷的一路,在那一路上,接触我们的人很多,比如秀秀、比如老毛、甚至那个赏,既然它能将人插进二叔的队伍里,为什么不可能送来一个看似纯良的赏,而我却去怀疑胖子。
我希望用胖子的背叛,冲淡自己的罪恶感。
这一刻,我突然觉得,我就是个混蛋,可是,为什么我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看着胖子,张了张嘴,半晌才发出声音:“我把东西,丢了。”
胖子静静看着我,接着,我自言自语的将经过叙述了一遍,我不知道今后胖子会怎样看我,但我自己……无法原谅。我说完,胖子半晌没说话,许久,他走上前,猛的爆出一句粗口:“操他娘的,原来又是他在搞鬼!”
我苦笑一声,道:“他不过是为人办事,是它,我没办法。”接着,我被胖子从地上拽起来,他龇牙咧嘴的嘶嘶吸气,道:“靠,咱们两个黄金搭档,居然为了一个外人打架。赞生经丢了就丢了,现在也没办法拿回来,那上面不是说那个什么终极出自沙漠里吗,大不了,咱们给姓张的装一回孙子,什么大不了的事,走,上医院。”
我愣了半晌,没有反应过来,胖子见状,又揉着脸骂了一句:“操,平时砍粽子也没见你这么起劲。”胖子驱车,我俩去医院,一路上气氛沉默的厉害,老祖宗有句话: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胖子这回虽然没什么表示,但我知道,自己这次,是真让他伤心了。
我想着给胖子道歉,但自己先前说的,实在有些过火,正琢磨着该怎么开口,胖子突然说话了:“天真,谢谢你。”我愣住,不明白胖子是什么意思。
接着,胖子不等我答话,继续道:“你做的没错,如果我是你,我也会把东西交给它。这次的事情很棘手,昨晚,我差点以为自己这辈子到头了。我自己不打紧,但我手下那些兄弟,全都要跟着蹲号子,他们上有老下有小,这一蹲,毁了不知多少家人。天真同志,你干的好,咱们虽然丢了赞生经,但好歹还有一点线索,咱们治好了伤就去给姓张的当孙子,小哥不会怪我们。来,乐一个,哑巴吴这个绰号不适合你。”
这一刻,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半晌才蹦出一句:“屁话多,开快点,小爷手再不治就要废了。”胖子嘿嘿一笑,道:“好嘞。”一踩油门,居然闯了个红灯。
我连忙提醒他,道:“操,交通法规啊。”
胖子撇撇嘴,道:“你个老斗子,装什么纯良小市民。”我俩一路驱车去医院治伤,回到四合院里,我和胖子坐在正堂商量。
按胖子的想法,为今之计,只有走一趟雅布达,或许才能知道当初松达剌人送进青铜门里的终极,究竟是什么,该怎样破解。
但我一想,觉得不对劲,对胖子说道:“石教授说过,咱们国内,唯一研究鬼日语的,只有那张博士,姓齐的拿到赞生经,也解不开上面的文字,他们要想知道赞生经上的内容,最后必然也会找到张博士那里,但路人甲没有你的路子,查不到那么快,咱们赶在路人甲查到之前,先教唆姓张的启程,到时候他们拿着赞生经,也毫无用处。”
胖子一听,道:“分析的挺靠谱,不好!姓张的好像明天就要走,咱们得快点找个理由投靠她。”我觉得直接投靠姓张的也不靠谱,毕竟是考古研究,她不可能让我跟胖子两个外人加进去,最后我一咬牙,道:“快,赶紧置办装备,咱们跟梢。”
当天,胖子火急火燎的去凑装备,由于时间仓促,装备都不是太好,但此刻时间是争分夺秒,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况且我们这次不是下斗,而是去寻找古城遗址,应该出不了多大的篓子。
晚上胖子打听好了姓张的行程,她们是第二天坐飞机,飞往维吾尔自治区的乌鲁木齐市,然后转站去一个名叫田和纳的集市,那里是进入沙漠后的最后一个补给点,从乌鲁木齐进入塔克拉玛干,大多要在那里补充食物和水源,近年来随着旅游业的发展,使得原本的小集市,发展成了一个小镇。
张博士一行人的装备大约早就有当地政府置办好了,但我和胖子没那个能力,况且我们的情况也坐不了飞机,当夜我和胖子就订了火车票,拖着装备鼻青脸肿的往乌鲁木齐赶。
等我们下了火车,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按这个速度,张博士等人应该已经比我们先一步到了田和纳,我和胖子连饭都顾不上吃,又坐汽车往田和纳赶。
随着汽车的颠簸,绿色开始退却,我们的眼前出现了大片荒漠,风沙并不大,沙漠的土层也没有完全退化,依稀还能看到许多草籽类植物,但我也叫不出名字。
这一天一夜折腾的人连口水的喝不上,胖子也是累惨了,脑袋一点一点的打呼噜,我闭着眼睛想抓紧时间休息,偏偏汽车马达声音很大,而且车内弥漫着强烈的汽油味,我都怀疑它是不是漏油了,会不会随时爆炸。
心烦意乱之下便拿出烟抽,车上有很多游客,抽烟的大有人在,乘务员也不阻止,坐在凳子上摇摇摆摆,似乎比我还困。
第九章 金算子
汽车在公路上行驶,虽然平稳,但噪音很大出了乌鲁木齐的城镇,绿色便消失了,一眼望去,是一片灼热的戈壁,此时正是秋季,但阳光在这里显得很灼热,炙烤着一望无际的荒原,车上的乘客大多数没见过这样的嘲,一开始兴趣冲冲,交头接耳,不多时,便也看腻了,纷纷打起了瞌睡。
接近一个钟头,汽车停了下来,田和纳到了。
原本这里只是一个集市,现如今已经发展出了镇子的规模,大多是土坯房,贴了瓷砖的楼房在这里,显得很惹眼,只有几家,一眼便能望见,因此成了这里的标志性建筑。
我和胖子下了车,一人背着一大包装备,站在日头下,左右两道,新疆同胞们热情的吆喝着,地摊上摆满了水果、面饼、手工艺品、服装,杂七杂八,热闹非凡。
胖子摸了把汗水,掏出手机不知给谁打了个电话,说明了我们的地址,不多时,一个精瘦的中年人就到了我们面前,十分热情的冲我问好,随即对胖子说道:“她们中午一点钟就走了,请了这里最厉害的老向导阿番达,我一直帮你们留意着,食物和水已经备好了,什么时候动身?”
胖子叹了一声,道:“这跟踪的活儿不好做啊,他娘的,连口水都还没喝呢。对了,天真无邪同志,跟你介绍下,这位是胖爷当年的搭档之一,不过现在已经金盆洗手了,当年人称‘金算子’,不过现在娶了个新疆妹子,在这儿定居了,有了老婆忘了兄弟。”
金算子锤了胖子一拳,笑骂道:“去你娘的,对了,你就是吴邪吧,胖子跟我提起过,我姓金,托大,你叫我一声老金就行。”
这还是胖子第一次向我介绍他以前的朋友,我赶紧客气道:“哪儿能啊,这次有劳金老哥了,你叫我名字就好。”金算子豪爽的露出一口白牙,道:“好,那我可不客气了。对了胖子,你小子又搞什么飞机,三五年的没来看我一趟,突然打个电话让我盯梢,那队人马我可是看见了,沙漠装备顶好,不像是业余的,你可别搞出什么事来。”
胖子跟金算子估计是很久不见,显得很兴奋,挥手道:“胖爷的人品你还不知道,干的绝对是守法的事情,行了,别屁话,他们走的什么路线,我和吴邪得快点追上去才行。”
金算子皱了皱眉,道:“我去阿番达家打听了一下,那帮人似乎是沿着塔里木河往上走,那里有很多断流的河道,你们两个对沙漠地形不熟,不找个向导,恐怕跟不上去。”
胖子叫道:“找什么向导,就你了!”
金算子苦笑,道:“兄弟,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那口子要是知道我跟你在一起,非闹的鸡飞狗跳不可。”胖子十分鄙夷的看着金算子,随后搂在着我的肩膀,道:“看见没,女人就是祸水,想当年,我这位兄弟,那在潘家园也是风云人物,自从娶了这个新疆妹子,挫的跟什么似的,天真同志,你可千万要吸取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娶老婆,就得像云彩妹子那样,那什么张博士,你可千万别上心。”
这都什么跟什么。
我直接就踹了他一脚,道:“瞎扯什么,你哪看出来我对那女博士上心了。”
胖子道:“啧,谁让你当初看的眼睛都直了,我这不是怕你栽进去,所以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嘛。”
我懒得理胖子,一说这个事情他就来劲,现在姓张的那支队伍走了将就三个时辰,我们如果再不赶路,恐怕得落下好大一截,当即,我问金算子,道:“金老哥,麻烦你帮我们找个向导,我们马上就要启程,耽误不得。”
胖子再一边叫嚷:“不行啊,天真,你叫我死胖子,叫他老哥,这辈分我吃亏了,不行,你给我改过来,他还有个绰号,我们私底下叫他‘金毛吼’。”我一看,果然,金算子的头发,黄灿灿一片,也不像是染出来的颜色,这么损的绰号,估计也只有胖子起的出来。
金算子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吴邪这小兄弟我认了,胖子我可告诉你,别倚老卖老,以后这兄弟我金算子罩了。”随即又对我道:“现在是沙漠旅游旺季,好向导都走的差不多了,我带你们走一程,你们追上那帮人,我就回来。”
胖子啧了一声,道:“你大妹子……”
金算子道:“不用你操心,咱们进沙漠不比去其它地方,既然我带你们,就得做好万全的准备,你俩先去我家歇一歇,一个时辰内咱们启程。”
金算子带着我们去他家,正是那几栋楼房之一,里面布置的还不错,为了防止风沙,门窗都紧闭着,觉得有些憋闷,至于他老婆,现在可能不在家,家里没其他人。
金算子给我和胖子端了些吃食,让我们歇着,好了就叫我们。
我虽然不是人性本恶的信奉者,但这些年经历的事儿,让我对人心有了更深的认识,金算子跟胖子是什么关系?似乎热情的有些过分?
但这毕竟是胖子的朋友,我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问,戌时,金算子出了门,胖子四仰八叉的倒在凉椅上,道:“我说天真,你那表情,又在琢磨什么?”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脸,难道我把心事写的这么清楚?胖子撇撇嘴,道:“别摸了,别人看不出来,我们俩认识这么久我还看不出来,你一想事情的时候,眼珠子就瞪地板,眯着眼滴溜溜的转,胖爷这都看不出来,那就白跟你做一场兄弟了。”
因为之前的误会,我还是觉得对不起胖子,虽然很想跟胖子说说我的想法,但斟酌了一下,还是放弃了,于是两人便聊天打屁的吃喝,又眯着眼小觑了半个时辰,金算子通知我们,装备置办好了。
他置办了三匹骆驼,牵着绳子笑道:“沙漠之舟,不用我介绍了吧?”我们启程时,已经是下午的四点整,接下来的路程,我们为了赶时间,直接就骑上骆驼,由于从来没骑过,只能用走的,在上面晃悠悠的,一开始觉得感觉不错,后来坐久了,腰酸背痛,两腿的肌肉也累的很。
坐在骆驼上,为了保持身体平衡,双腿的肌肉得夹紧,腰要挺止,坐久了很折腾人,待我和胖子熟悉了骑骆驼的方法,金算子便邀着骆驼奔跑起来。
别看骆驼走起来的时候很悠闲,实际上它在沙漠里的奔跑速度很快,我骑在上面,整个颠簸的仿佛要散架,耳边的风一下子猛烈起来,风中还夹杂着细小的沙,我们都戴着防风镜,弓着背赶路,一路上也无意留心周围的风景。
古诗有说: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我们赶了两个时辰之后,正是夕阳西下之时,骆驼的行进速度逐渐慢下来,累的呼哧呼哧喘气,此刻,远处的地平线上,橘红的太阳已经下去半张脸,天边布满了晚霞,仿佛再跑近一点就能抓到手里。
金算子扬着鞭子呼了一声,声音在大漠里,传的很远很远,衬着夕阳,有一种苍凉的质感。
胖子也跟着嚎起来,鬼叫一通,最后他冲着天际五彩的霞云大叫:“云彩妹子,你在天上,过的好吗……”这种大漠日落的气氛,实在很适合抒情,我被他们俩的吼声一感染,也跟着嚎起来:“三叔……你们在天上,过的好吗……”
胖子回过头来骂我:“不带你这么抄袭的。”
我一嗓子吼完,心里很是畅快,正准备顶回去,金算子摇头失笑道:“骆驼也跑累了,咱们接下来只能徒步走,如果我没估计错,那队人马会在前面的胡杨林里露宿,夜晚的沙漠隐藏着很多危险,阿番达一定会让队伍将营帐扎在胡杨林里。
我问:“离那片胡杨林还有多远?”
金算子估计了一下,道:“以咱们的速度,还得连续走四个时辰,沙漠里,一到七点左右就黑的没影了,他们在七点之前,一定会赶到胡杨林露宿,咱们打起灯,八点前应该能赶过去。”接着,我们下了骆驼,开始徒步赶路,这里还只是沙漠的边缘,沙子并不深,脚陷进沙中,有时还能感受到沙漠下面硬硬的土层,虽然比较吃力,但我们三个。好歹都算是个老斗了,爬山涉水也习惯了,因此到不觉得难以忍受。
徒步走了两个时辰了,沙漠彻底黑了,最开始是灰蒙蒙的,到后来就变成漆黑一片,而且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黑。
沙漠里没有人烟,没有人点燃的光芒,因此一到七点,已经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接着,我们便打起手电筒前进。
金算子说,夜晚,沙层里藏了很多毒虫,走上去容易中招,于是又改骑骆驼,我看电视里放的动物世界,说沙漠里有很多蛇蝎,于是我问金算子:“沙层里是不是有蝎子、蛇什么的?”
第十章 鬼梭梭
金算子说:“有,不过还有更离奇的东西。”
离奇?
胖子一听来了劲,说着大半夜赶路,挺无聊的,都有什么离奇的东西,你说说。
金算子想了想,道:“行,跟你们说一个,这可是真事,绝对不是吹的。”接着,金算子给我们讲了一件他刚到田和纳时遇到的离奇事件,以打发夜间沙漠赶路的沉闷。
金算子说,他从小是个孤儿,七八岁的时候,被北京的手艺人瓷王李收为徒弟,学了一身鉴别瓷器和制西贝货的手艺,瓷王李没有留下传人,死后铺子便被金算子接了。金算子年轻时凭借着一手以假乱真的仿制绝活,在北京混的风生水起,相继认识了胖子一伙人,也跟着干过倒斗的勾当,后来认识了现在的新疆老婆。
金算子从小没有亲人,跟新疆妹子组建家庭后十分恩爱,把老婆的爸妈当自己的爸妈一样伺候,便舍弃了繁华的北京,移居到乌鲁木齐,在田和纳做起旅游生意。
他老婆叫古丽,家里从事的是牛羊养殖,金算子刚到乌鲁木齐的时候,很不习惯这里的气候,但为了有一个家,便下了功夫适应这里的生活,住了半个月,便跟着阿爸学习放牛赶羊。
乌鲁木齐当时正赶上新建设,到处都在修楼房,从事养殖业的牧场离的很远,往往家里的男人是轮着去,半个月换一回,由于金算子没有经验,阿爸便带了他一个月,地点是距离乌鲁木齐二十公里外的草原,那片草原是当地最大的草场,草场的边界处绵延入沙漠,有现代科学家估计,虽然这片草场很大,但如果沙漠化的速度无法减下来,那么再过一百年,那片草惩将被沙漠吞噬。
在放牧的日子里,住的是简易的帐篷,类似于蒙古包,清晨将牛羊赶出去,到了下午四点钟左右,便把牛羊赶回来,为了带金算子熟悉地形,那一天阿爸吆喝着牛羊走的比平时都远,金算子的阿爸是个闷不吭声的老实人,他觉得一家人走在路上,一句话不说很是尴尬,便找话题跟阿爸聊。
先是侃自己在北京的事,但阿爸去过的地方不多,对北京也迷糊的很,完全没有办法跟金算子接话,最后金算子干脆就聊起了草原,一说草原阿爸就来了劲头,从春说到冬,一年四季,草原的变化,说的头头是道。金算子见有门,便可劲的挑草原有关的话题,谁知说道最后,说到草原沙漠化的问题上。
阿爸没什么文化,不明白草原怎么会变成沙漠,金算子用科学的解释说了一大堆,阿爸还是不认同,他有自己的一套理论,于是阿爸给金算子讲了一个关于草原沙漠化的传说。
新疆人大多信奉伊斯兰教,他们认为,万物皆归真主,维吾尔族称之为胡大,而胡大则是一切真理的主宰。
相传很久以前,胡大钦点了牧民嘎什达管理草原,忠诚的嘎什达将草原打理的很好,牛羊肥美,水草丰茂,久而久之,嘎什达便想:即使没有胡大,草原也可以被我管理的很好。胡大感应到这件事情,于是很愤怒,对嘎什达说:“从今以后,这片草原将逐渐被黄沙掩盖,牛羊将因饥饿而死亡,水流将因烈日而断流,我要你化身为草梭梭,被蛇蝎咬、被风沙磨,直到长满沙漠才能恢复人身。
从此,草原一夜之间变为了沙漠,胡大仁慈,在沙漠的边缘留下了一片草场,供人类居住。
金算子是典型的唯物主义,他只当个故事听了,但阿爸话头被吊了起来,平时话不多,现在话匣子一打开,就跟泄洪似的,金算子为了讨老丈人的欢心,也跟着天南地北的侃,结果一不小心耽误了时辰。
草原的秋季,一到六点就黑的没影儿,牛羊入了夜,便分作好几堆窝在一起睡觉,金算子和阿爸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它们赶到一处,一眼瞟过去阿爸就发现不对劲,说道:“羊少了。”
阿爸对羊十分熟悉,一眼就看出来,但金算子没察觉什么不对劲,三十多只羊,黑压压一片,哪里分的出来,为了确认数量,两人打着火把,在黑暗中一只一只数,结果一数,竟然差了三只羊。
二十年前的三只羊,卖出去,够一家人四个月的生活费,这一丢阿爸急了,让金算子赶着牛羊先回帐子去,他得把丢的羊找回了,不然等到了天明,羊在外面一天就野了,闯进其它人家的羊栏里也分不出来,到时候就彻底丢了。
金算子骑马都是刚学会不久,更何况在黑漆漆的草原上赶三十多只羊回家,虽然不想让老丈人瞧不起,但这活儿确实接不下来,保不准,连这三十多只羊都得弄丢了,只得腆着脸说明了。
阿爸一想,也是这么回事,便不勉强金算子赶羊回家,于是对金算子说:“等找了羊,回去也晚了,今晚上就在这扎了。”
阿爸是个老手,他赶羊只需要打口哨,羊听熟了口哨,哨子往哪儿走,就跟到哪儿、爸说:“走散的孤羊,听到羊群的叫唤,自己就会跑过来。”金算子举着火把照路,一路上,牛羊的叫唤声此起彼伏,两人足足走了一个时辰,也不见有孤羊的踪迹。
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阿爸望着远处,忧心忡忡,道:“别是被草梭梭抓去了。”
金算子觉得奇怪,道:“这个……草还能吃羊?”他本来想说太他娘扯蛋,但对老丈人说话,还是要客气些,斟酌了用词,便问出这么一句。
阿爸说:“你看,再往前走,草就长进沙子里去了,是沙漠的边缘了,嘎什达变成草梭梭以后,怨气大的狠,草梭梭下的沙子里,有好多梭梭鬼子,遇到梭梭鬼子饿的时候,遇上什么就吃什么。”
金算子觉得有些好笑,但看阿爸忧心的神情,便道:“您也累了一天了,不如在这儿先扎了,我再往前找一段,要真找不到,也没办法了。”
啊爸听得直叹气,他也上了年纪,便带着羊就地扎了,金算子赶了五只羊继续往前走,羊也累了,走一段便想卧下去,金算子就拿鞭子抽,羊叫的惨兮兮的,咩咩的声音在风里发颤,有些渗人。
他举着火把沿着周围又找了大半圈,脚已经踩进了沙漠里,这里有很多草梭梭,再往前走,连梭梭都看不见了,金算子想:那羊也不会那么傻,总不会自己往沙漠里面走,沙漠里又没有草。
梭梭草是苦的,而且没有水分,羊从来就不吃,就算金算子是个外行,他也知道,牛羊不会自己往沙漠里跑。他叹了口气,摸摸鼻子,准备放弃,心想:这下回去该被古丽骂了,第一次放羊,就丢了三只,想起老丈人脸上蹙起的皱纹,金算子心烦意乱,眼见火把燃到了头,金算子正准备赶着五条羊去跟阿爸汇合,结果晃眼间,似乎看见火光的尽头,似乎有一只羊。
金算子大喜,举高火把眯起眼看,真是一只羊,隔的有些远,居然跑到沙漠里去了。
金算子骂了声:“蠢畜生,去沙漠里啃沙子还能增膘不成。”他骂完,赶紧举着火把,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沙漠深处去。沙漠和草场交界的地方,由于位置关系,有很大的不同,有些是硬土,上面有一层薄沙,有些出了草惩是深沙,据科学家说,这是由于地底地热不同而产生的差异。
阿爸则认为,硬土薄沙,是因为草原在逐渐击败沙漠,当然,金算子没有办法说服阿爸,他也压根不打算去说服。深一脚浅一脚的赶到羊所在的位置,金算子觉得不对劲,这好像不是自己的羊。
这羊太瘦,几乎可以说是皮包骨。
雪白的羊毛在火光下很漂亮,但体型去是太瘦了,金算子已经走到了离羊不到一米的位置,羊也不见醒动,都说羊机敏,面前这头羊却跟傻了一样。
金算子用脚踢了一下,准备把羊踢醒,结果一踢就踢到了一根硬硬的东西,好像是骨头。
奇怪,怎么一点肉感都没有?
金算子赶紧上前一步,俯身看去,顿时觉得自己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只见这只羊,四个蹄子都陷在沙里,皮下的肉却仿佛被啃光了一样,只剩下一层羊皮批在骨头上,金算子这一俯视,正对上那张皮往下掉的羊脸,在火光下显得分外渗人。
金算子吓了一跳,这羊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这时,他发现那羊耳朵上有个铁环环,这不就是自己羊的标记么?难道以前还走失过羊?
金算子觉得有些渗人,正准备往回走的时候,耳朵里突然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于此同时,他发现地上的草梭梭似乎都动了起来,仿佛要从土里钻出来一样,金算子吓的后退一步,想起了老丈人刚才说的话,再加上漆黑的沙漠里只剩下他一个,因此有些胆怯,便转身就跑,草原边上那五只羊也仿佛受了什么惊吓,咩咩叫着,四处奔跑。
金算子怕羊跑丢,嘴里叫道:“畜生们,安静点。”羊当然不会听他的话,不一会儿跑的没了影儿,金算子急的跺脚,他在北京赚了好些家当,到不在乎这羊,但老丈人就不一样了,这些羊可是老丈人的命根子,自己一下子又搞丢五只,老丈人还不得被气死。
正当金算子后悔不跌时,他突然听到了一阵凄厉的惨叫,是羊的叫声,仿佛再被人活活啃一样,声音很渗人。
羊什么时候跑到自己身后了?
金算子赶紧回头,只见一只羊不知何时跑进了沙子里,四个蹄子仿佛被什么固定住一样,牢牢陷在沙里无法动弹,身体却在剧烈的摆动。
与此同时,沙子突然拱成了一条线,仿佛下面有什么东西在爬动,于此同时,那只羊在惨叫过后,也软软的倒在地上,金算子看的发毛,因为那只羊身上的皮,也突然软下去了,跟刚才发现的那只,一模一样。
沙子底下,到底是什么东西?
就在金算子额头见汗时,沙中的那些细线,突然开始向他游过来,越逼越进,金算子这才发现,自己的脚竟然还踩在沙里,他赶忙往草地上跑,那些细线一到草地的范围,立刻软了下去,沙子恢复平整,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金算子说到这儿,看着我俩,道:“当时我就想,难道那个胡大的传说是真的?”
胖子赶紧骂道:“大半夜的,我还以为你能讲出个牛郎织女来,结果尽***牛鬼蛇神,你存心吓唬我们小吴同志吧,安的什么心。”
金算子在前头引路,道:“我看小吴听得静静有味嘛,被吓到的是你吧,死胖子,这么多年不见,还是膘肥胆小。”我听这话觉得有意思,胖子这人,我可从没觉得他胆子小过,不由问道:“怎么,这死胖子以前胆子很小?”
胖子一听就急了,道:“天真,你怎么跟着这只金毛吼瞎起哄,胖爷我上天能抓凤,入海能擒龙,粽子见了都要叫声爷爷……”
胖子还没说完,直接被金算子忽视了,金算子笑道:“小吴,你是太年轻,这胖子像你这么年轻的时候,那会儿也刚下斗,他那怂样你是没见着,他娘的,我跟你讲啊,当时啊,我们……”
胖子一听老底要被抖出来,赶紧吆着骆驼上前,坐在骆驼上就踹了金算子一脚,骂道:“金毛吼,你安的什么心,谁没有过一段怂的岁月?你他娘的再满嘴放炮,你当年那点破事,胖爷我全给抖出来,不就是侃故事嘛,胖爷比你能侃。”
我看胖子是真发飙了,又是好奇又觉得好笑,于是对金算子道:“咱们到此为止,这胖子的怂人事迹,有空咱们私下交流。”
金算子一听,咧出一口白牙,道:“行,到时候请你吃正宗的烤全羊,咱们边吃边侃。”
胖子在旁边气的没辙,猛的在我和金算子的骆驼上,一人踹了一脚,骆驼受惊,顿时撒开四蹄在沙漠里狂奔起来,金算子到是很快就稳住了,可怜刚学会骑骆驼,它这一狂奔,就差没把我肠子给抖出来,金算子赶紧吆喝着骆驼追上来,教我怎么驯服,我临时抱佛脚,半天才稳下来。
我们俩轮番对胖子进行精神攻击,胖子招架不住,赔礼道歉才算完事。
听金算子这一说,我突然觉得这趟沙漠之行可能不会太顺利,下意识的看了眼脚下的沙子,黑漆漆的一片,在手电微弱的光芒中,显得隐隐绰绰,更远一些的地方,则完全是一片黑暗。
接下来我们便一路聊天打屁,骑着骆驼赶路,夜里一直有风,刚开始还会拍一拍身上的沙粒,到后来就懒得理了,当我们在黑暗中赶了接近四个时辰时,翻过一个沙丘,不远处的地方,出现了一片橘黄色的火光。
第十一章 扎营
金算子比了个手势,示意我们下骆驼,接着,他道:“看,前面那片低地就是胡杨林,那队人马应该在那里扎营。
我眯着眼睛看去,由于距离太远,除了那团微弱的火光,便什么也看不清楚,到处都是黑的。
金算子道:“咱们今晚就现在这里扎营,我也只能送到这儿了,明天就回去,不然老婆大人该发威了。”胖子撇撇嘴,道:“有了老婆忘了兄弟,你刚才还说,这沙漠里又是什么噶什达,又是什么鬼梭梭的,咱兄弟两个势单力薄,你也不帮衬两把,姓金的,你可不仗义。”
金算子正要说话,胖子一拍我的肩膀,道:“出发的时候还说,吴邪从今以后你罩了,他娘的,你就这么罩着?瞧这小胳膊小腿,风一刮就倒的样子,你太他娘的狠心了。”
我一听,这都什么跟什么,又拿我说事,他娘的,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小胳膊小腿了,小爷标准的国人身材,怎么一到这胖子嘴里,就成了三级残废,再这么发展下去,我下次是不是该坐着轮椅倒斗了?
没等我开口,金算子便苦笑道:“我说胖子,我都一大把年纪了,你别折腾我行不?”我看胖子还打算劝下去,而金胖子的神色,也很为难,我对他感觉不错,便对胖子说道:“好了,咱们这一趟不好走,不要难为金老哥了。”
当即,我们三人就在沙丘里扎了营,探头便能望见远处那一簇光晕。
金算子说,沙漠里扎营没有火绝对不行,但我们三人为了不暴露行踪,连手电筒都打的小心翼翼,更别说是火了,当下分了三班守夜,我守中间那一场,胖子第一,金算子最后。
这一天一夜,我们几乎是完全没有合过眼,沙漠里的夜晚寒冷而干燥,但往沙子上一趟,人便睡死过去,肌肉一放松,浑身都酥麻麻的。
我睡的很沉,一下子就睡死过去,也不知多久,我觉得有些冷,在沙子上翻来覆去,最后被冻醒了。现在是九月的秋季,正是寒气升腾的时节,沙漠里昼夜温差极大,白天有多热,晚上就有多冷,我一个哆嗦被冻醒了,迷迷糊糊的睁眼,黑漆漆的天空,闪烁着星光。
老祖宗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其实现在的杭州,早已经没有了古书里写的小雨纤纤、杨青柳绿,同样的高楼大厦,同样充斥在空中的尾气,天空早已经难见星光,我恍然看了一眼,诸天的银河映入眼中,一时间竟然看呆了。
戌时,我突然觉得空气中有种奇怪的味道,很臭,不知是从哪里传来的。
奇怪,什么味道?哪儿来的?
我撑起身体,黑暗中下意识的四处张望,结果突然发现沙丘的拐角处,竟然有一点模模糊糊的光晕。
这么晚,怎么会有光?
我心中一惊,蹑手蹑脚的走过去,结果一探头才发现,竟然是胖子在那儿蹲坑。
我总算知道那股臭味哪儿来的了,当即扇了扇鼻子,小声骂道:“胖子,蹲坑不会远一点。”胖子也被我吓了一跳,赶紧擦屁股提裤子,末了还不忘用沙子埋了,随即才抱怨道:“我说天真,大半夜,胖爷放茅都不让我安生,吓得我差点便秘。”
我说:“得了吧,拉了那么大一堆了,还没拉完啊?几点了?”
胖子提了裤子,看了看手表,道:“十二点整,你醒的还真是时候。”第二班是我守,时间也差不多,我便让胖子去睡,我来守夜。
胖子走过我身边时,突然低声道:“天真,你白天干嘛跟我抬杠?”
抬杠?我跟他哪天不抬杠?
“你说哪件事?”
“胖爷让金算子入伙,你怎么向着他说话?”
我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自己都不想往沙漠里跑,更何况是别人,再说了,咱们这次是跟踪,人多了也不好。”胖子一脸很铁不成刚的表情,道:“胖爷我费了好多功夫才把这姓金的骗过来,你倒好,一句话给人放跑了。”我觉着不对劲,听胖子的意思,他这是早有预谋啊?
我当即踹了他一脚,道:“他娘的,你打什么算盘,给小爷从实招来。”
胖子翻了个白眼,道:“现在什么算盘也打不响了。这金算子,本事大着,咱们一路上有他相助,就像那个什么虎天翼,虽然胖爷当年跟他有些交情,但这小子滑的很,是典型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你对他映像挺好的吧?”
我点点头。胖子紧跟着靠了一句,道:“天真,这么多年,你怎么还那么容易受骗。我可告诉你,这金算子浑身都是油,最擅长的就是左右逢源,但他再怎么滑头,也瞒不过胖爷我的眼睛,你小子,表面上做做也就行了,可千万别跟他掏心窝子,到时候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我听胖子这么以说明,顿时有些面红耳赤,我一开始也怀疑过,觉得这金算子太热情,后来这一路下来,这金算子看起来十分豪爽,我那些怀疑也就打消了,结果现在才知道,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我黑着脸,道:“你怎么早不说。”
胖子嘿嘿笑道:“这不是没机会嘛,你要感兴趣,有机会,我把他祖宗十八代都讲给你听。”我烦躁的挥挥手,道:“得了吧,睡觉去,明天还得赶路。”
当下,胖子倒在沙子里睡了,我开着手电,眼前的可视范围很小,在黑暗中守夜,其实耳朵承担的责任更大,需要随时留心响动。
胖子很快打起了呼噜,我从包里摸出烟,一根接一根的抽,一边想着赞生经的事,一边想着文锦的事,其实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有太多太多的谜题,而知道这些谜底的人,大多都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再去追求真相,不仅困难,也有些不切实际。
比起那些,如果救闷油瓶才是我最关心的。还有文锦,我相信她现在,一定还活在世界的某个地方,她去过天渊棺椁,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消失,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她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那个东西或许就是第三枚鬼玺,或许是别的东西,但那个东西,一定是和终极有关的。
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两条线索,一是张博士所寻找的雅布达,二是文锦。
文锦这条线索,神龙见首不见尾,如果她不愿意出现,我几乎没有任何路子可以联系到她,而雅布达,则是我可以努力的地方。
我已经放弃了闷油瓶一次,我不能再放弃第二次。
这一次,无论如何,我也要知道真相,无论挡在我面前的是什么东西。
我整整抽了半盒的烟,星空下的沙漠,黑的深沉,抽着抽着,我下意识的去看那片胡杨林,那里的火已经灭了,胡杨林的位置,黑漆漆一片。
我看了一眼,正准备继续抽烟,好好理理自己的思绪,结果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沙漠的黑夜,是很危险的,火是最大的保障,但他们的火却灭了。
张博士一行人,又不像我和胖子再做见不得人的跟踪勾当,他们为什么会把火熄灭掉?
金算子说了,他们一行人中,由最有经验的阿番达向导带队,一位老向导所携带的队伍,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是出了什么事还是故意为之?
我打着手电,准备叫醒胖子,结果看到他睡的四仰八叉,呼噜打的很香,第一次这么凑近看,我才发现,这胖子鬓角已经有了几根银丝。
胖子没跟我说他的年龄,但应该比我大十多岁,他这人心态好,不显老,我跟他做兄弟,几乎没有留意过他的年龄,现在一看那几根不知何时冒出的白头发,突然有些感慨。
算了,让这老胖子睡吧。
我拿了一把匕首,看准方向,摸黑往胡杨林所在的地方走,一路上小心翼翼,有些地方的沙很紧,踩上去如同是走在地上,而有些地方的沙却很松,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踩下去脚都往下陷。
我一下子就想起了金算子讲的那两只羊,死的时候,四个蹄子都直直的陷进沙子里,一时心中有些紧张,旋即想了想,觉得自己不争气,一个故事都能把自己吓到,保不准是金算子瞎掰的,当即拍了拍脸颊,摸索着往胡杨林而去。
沙漠中虽然没有人烟,但由于夜空中的星光很亮,因此也不至于完全摸瞎,隐约还是能辨别一些东西,我蹑手蹑脚的走了一段路,便隐隐绰绰看到前方有一个巨大的黑影,黑影张牙舞爪的,仿佛鬼怪一样。
我知道那应该是胡杨,走近后,摸索了一下,果然已经到了胡杨林的边缘,按着记忆中的方向,张博士等人扎营的地方,应该还要往前走几百来米。
我摸索着没走几步就撞了树,砰的一声,在寂静的沙漠里显得格外清晰,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当即也不敢摸瞎,便把手电筒打开,脱了外套裹在上面,灯光便缩到最小,不容易被人发现,但也能勉强看清前方的物体。
我知道就要接近他们扎营的地方了,因此更加的小心翼翼,不知何时,沙漠了刮起了夜风,寒冷干燥的风刮的人直哆嗦,胡杨被风吹的簌簌作响,风中还交杂着一种奇怪的声音,如果是什么动物的呼号声。
这时,我突然发现,我的前方出现了一堆灰烬。
里面的柴火已经烧完,只剩下星星点点的火星还在闪烁。
这里就是他们扎营的地方,但是人去哪儿了?
首先祝大家国庆快乐,o(n_n)o~~继中秋小活动过后,第二波国庆回馈,有兴趣的朋友,看以下内容哦。
第十二章 沉沙
我连忙解开手电筒上的衣服,举着手电四下扫射,这堆火熄灭的时间不长,那么说明张博士等人在不久前还呆在这儿,是什么原因让他们集体消失了?
这时,我的手电突然扫射的一个东西,那个东西隐在黑暗与光明的交界处,难以辨别,我将手电举高,那东西竟然动了一下,紧接着,我看到了一只黄色的老鼠。
如果是女孩子,恐怕看了要直呼可爱,这只暴露在手电筒下的老鼠并不怕人,瞪着黑溜溜的眼睛看着我,身上的毛色发黄,长而软,没有尾巴,像宠物老鼠一样。
这种老鼠我知道,叫沙鼠,分为很多种类,大多数食草,但在沙漠草本较少的地方,也有食肉的物种,我先去的这只沙鼠,两颗白牙露出嘴外,看了我一会儿,嗖的一声就闪进了黑暗处。我的手电光下意识的跟了上去,这一看,顿时惊讶不已,只见胡杨树根下出现了一个个拳头大小的洞口,而动里正有数不清的沙鼠在往外爬。
沙鼠又有沙漠军鼠的称号,是群居,在沙鼠社会中,等级制度十分森严,这些从洞里爬出的沙鼠,悄无声息,排列有序的快速奔跑,如同在连夜进行一场大迁移。
我看的发愣,这怎么回事?难道是现场版的动物世界?
张博士等人在这里驻扎,突然消失,然后出现了成群结队的沙鼠,这其中难道有什么联系?我一思索,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都说动物能预测遭难,难道这些沙鼠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才连夜迁移?
张博士等人是不是也想到了这一点,觉得不安全,因此在我们睡觉的时候,连夜离开了?
我越想越觉得可能,为了确认我的想法,我打着手电筒,在胡杨林中大步奔跑,将周围百米多的范围几乎查看完全,也没有发现张博士等人的踪迹,当即,我决定回到沙丘,叫醒胖子和金算子。
金算子也算是当地人,应该能提供一点线索,当即,我一路奔跑着回到沙丘,这时我却傻眼了,因为胖子和金算子都不见了。
沙丘上的沙粒平整而光滑,一点痕迹都没有,仿佛这里从来没有睡过一个大胖子。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不可能,两个大活人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我咽了咽口水,用手电快速扫过四周,依旧看不出任何人类活动的迹象,不仅是人,连装备都看不到。
怎么会这样。
一定有问题,一定有什么是我没发现的。
我立刻开始大叫:“胖子!王胖子!小胖……”连吼了好几声,沙漠里,只有我自己的声音,空旷的很,在夜风中也变得断断续续,我突然有一种感觉,似乎天地间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一样。
一种不可遏制的恐惧感油然而生。察觉到自己此时的状态,我狠狠在大腿上掐了一把,痛觉让我的大脑稍微清明了一些,接着,我强心静下心,一遍又一遍的观察周围的环境。
一定是我遗漏了什么地方。
冷静,冷静。
就在这时,我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因为我突然发现,我现在所处的这个沙丘,整体的变矮了。由于沙漠中没有参照物,因此一开始我没有发现,但随着一遍又一遍的观察,我发现了这一点。
沙丘变矮。
……变矮,难道是……
我蓦地想到一种可能,顿时浑身发寒,将手电筒一扔,跪在沙子里,猛的用手去刨沙子。我读书的时候,地理老师曾跟我们讲过一种沙漠下沉现象,他当时只是一语带过,但对于当时的我来说,那是比较神奇的事情,因此记忆深刻。
据那位我已经忘记姓名的地理老师讲,沙漠中有时候会出现一种奇怪的沙漠下沉现象,就是沙下仿佛突然破了一个大洞一样,使得表层的沙粒突然下沉,改变沙漠上的地貌,如果沙漠下沉的现场出现,那么可想而知,睡在沙上的人,也会突然被陷落的沙所掩埋。
这种沉沙现象,至今是沙漠中的谜团之一,关于这种现象的猜测也层出不穷,但这种沉沙现象出现之后,必然会伴随着大规模的黑风暴。
我总算知道那些沙鼠为什么要集体半夜迁移了,它们一定是感受到了沉沙,所以才临夜逃命。张博士一行人,都是文化人,必然想得通其中的道理,估计也已经跑路了。
而胖子两人突然消失,不用想也可以肯定,一定是在睡梦中被无声无息的沉沙给活埋了。
我的天,他们还活着吗?
我此刻也顾不得思考其它,手脚并用的去扒沙,一边扒一边喊,但那些沙子太滑,扒出去一点,周围的沙子又陷回去,我再怎么扒都是徒然,几乎都要绝望了。
就在我急得眼睛都发热时,一只手突然从沙子里伸出来,手指还不停的在动,我一看那只粗手,立刻认出来,赶紧抓着手往上扒,不多时,又一只手伸出来,紧接着,一个沙人从沙里钻出来。
是胖子。他此刻眼睛紧闭着,满脸都是沙,看不出神色,只有嘴巴大张着,胸膛剧烈的起伏,半晌,他才有力气去抹脸,抹了脸上的沙子,睁开一对赤红的眼珠子,喘大气道:“还、还有一个。”胖子凭着自己的力量伸出手,我才得以把他拉出来,但陷在里面的金算子,我除非用挖土机,否则仅凭我和胖子两个人,挖断了手也是挖不出来的。
胖子喘完气,看着我还没动作,拍了拍我的肩,道:“这、这小子虽然滑头,但好、好歹当年也跟胖爷有过交情,天真同志,这节骨眼,你就别闹别扭。”
我哪有想那么多,被胖子气的不行,不由骂道:“王胖子,你他娘的有空瞎扯蛋,不如付诸行动。”说完,我便去扒沙,胖子喘了几口,也跟着爬,我觉着我俩这动作,就跟刨沙的狗一样,就差一堆狗屎就齐活了。
这金算子也算号人物,扒了没几下就看到他不断往外伸的手,我和胖子赶紧把他拉出来,这时他已经是进气儿多,出气儿少,躺在沙上跟挺尸一样。
结果没停多久,我就发现他还在往下陷,于此同时,我和胖子半截小腿也陷进了沙子里,这种沉沙不必流沙来的快,而且是突发性的,完全无知无觉,我一看这架势,知道沉沙还在继续,赶紧招呼胖子架起金算子,道:“先撤。”
胖子就差没骂娘了,一脸狰狞道:“往哪儿撤,操,到现在胖爷还没明白过来,睡着睡着就睡进沙子里去了,差点被憋死。”我没空跟胖子解释那么多,想起了胡杨林里的沙鼠,这些沙漠动物能感知沉沙的到来,既然会迁移,必然是迁移到安全的地方,事到如此,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当即,我对胖子道:“屁话少说,跟我走。”
接着,我俩架着金算子开始狂奔,金算子不多时也缓过气来,哆哆嗦嗦的说了一句:“沉、沉沙。”妈的,马后炮,现在说顶个鸟用,我没理他,招呼胖子加紧脚步。
胖子一看这方向,道:“完了,要跟姓张的撞上了。”
我道:“姓张的比我们机灵,早跑的没影了。”
胖子气喘吁吁道:“天真同志,看来你丫知道不少内幕啊,不行,你可得交待清楚……”话没说完,我们已经跑到了那堆灰烬旁,沙鼠已经走的差不多,只剩零零星星几只,速度也非常快。
金算子也是明白人,赶紧道:“跟、跟军鼠走。”只有胖子一个人还云里雾里,我只得边跑边跟他解释,金算子缓过气来,也能自己跑了,黑暗中,我们只剩下一只手电筒,伴着微弱的光芒,紧跟着几只悬鼠,就怕跟丢了。
胖子知道沉沙过后还有风暴,气的不禁跳脚,对金算子道:“操,你们胡大不给你面子啊。”金算子脸色一变,道:“胖子,别乱说话,要死人的。”
都这关头了,这死胖子居然还有心情扯皮,我吼了他一嗓子,胖子吓的肥肉一抖,旋即愣了愣,边跑边道:“行啊你……天真,这一嗓子练了很久了吧……”在沙漠里跑很费神,更何况还要盯着几只小老鼠,心理压力极大,没多久,连胖子也说不出话了,别看这这小老鼠体格袖珍,但持久力不是盖的,或许是长期生活在沙漠中,它们已经熟悉了沙漠奔跑的技能,速度不减反增,再看我们三人,一个个已经是拖着脚步在跑。
黑暗中,我觉得风似乎大了一些,由于防风镜什么也没带,因此风中带着的沙粒时不时就会迷了眼睛,我一想到那一袋子装备,就觉得肉痛,特别是我那副六万块的墨镜,真是心都在滴血,这么一想,便有一股悲愤的力量勃发而出,脚步快乐些。
胖子有气无力的嚎道:“天真,你……你打兴奋剂,你犯规……”
我还没来得及教育胖子,金算子突然停住了脚步,再原地大口大口喘气,我心中暗骂,这人怎么关键时刻,比我还拖油瓶。我回头,正打算给他鼓鼓劲儿,谁知金算子立即就对我摇头,道:“不行,晚了……”
胖子道:“他娘的,想被沙埋啊,还不跑,什么晚不晚的。”我觉得不对劲,立刻道:“胖子,听老金说。”金算子摇摇手,道:“你们没发现,咱们跟的军鼠,越来越少吗。”
我赶紧去看,该死,被金算子这一耽误,军鼠都已经跑的没影儿了。
胖子气的够呛,道:“我说金毛吼,现在怎么办。”就在我们说话间,原本不大的夜风突然猛烈起来,大片的沙尘猛的扑了过来,我们一时没有防备,吃了满嘴沙子,眼睛也火辣辣的痛,一个个都蒙着眼睛瞎转。
原本呼呼都风声逐渐加剧,最后仿佛是万鬼哭号一般,由于是夜晚,我们看不清周围的环境,但却可以感受到那种强大的风力,沙子如同泼一样的往我们身上砸,眼睛根本无法睁开,只能用手捂着,呼吸都开始困难起来,一时间我们三人完全说不出话。
就在这时,我肩膀突然被人一抓,接着,那个人就带着我开始往前走,那只手骨节很细瘦,不是胖子的,应该是金算子。这时,我便听到金算子断断续续的声音:“找个避风口。”
就算我是地理白痴,也知道沙漠里根本没有什么避风口,塔克拉玛干是典型的丘陵型沙漠,在沙丘下避风,上面的沙会在风的作用下直接灌下来,因此我们现在算是直面风暴了。
第十三章 绿洲
风沙迎面而来,我几乎连话都说不出口,赶紧在身上摸,总算摸到了一条面罩,这是金算子准备的,是沙漠中基本的旅行装备,我和胖子身上,一人塞了两条。
我一摸道面罩,就跟找到救星似的,顶着风沙往脸上戴,半晌才扎紧了,眼睛勉强可以睁开,不再有沙子往眼睛里钻,但风还是很大。
我赶紧叫道:“胖子,带面罩。”一开口,风吹的面罩往嘴巴里钻,面罩被我揣在身上,全是汗臭味,差点把我给恶心似。金算子不等我提醒,已经将面罩给带上了,胖子套上面罩,嘴里骂骂咧咧,道:“操,四面都是沙,往哪儿走……”
金算子喘气道:“现在就是回去也来不及了,我刚才观察那些军鼠是一路向北,跟咱们的路线不冲突,估计前面有避风沙的地方,赶紧走。”我们当即不再说话,盯着风沙往前走,不多时,风里又加强了,我几乎站不稳身体,到最后,我们三个人手拉手,弓着身体往前冲,大片的黄沙砸眼前飞舞,整个天地都是黄橙橙一片,眼睛即使有面罩保护,依旧被强风吹的又干又痛。
我们一路狂奔了有二十来分钟,正当我喘的不行时,脚下却突然一空,整个人栽到了沙地里,身体不受控制的往下滚,我滚的整个人都发懵了,完全刹不住脚,也不知会滚到哪里去,胖子两人似乎也踩空了,隐约可以听到胖子断断续续的谩骂。
直滚的天昏地暗,我才停了下来,睁开眼一看,原来刚才我们跑到了一个沙丘,一时看不清地形,直接踩空了。塔克拉玛干是世界第二大流动性沙漠,地形十分复杂,由沙构成的平原、沟壑、山脉状地形,数不胜数,我们刚才正是跑到了一片山脉地形中,结果由于风沙太大,看不清路,反而栽了下去。
此刻天已经大亮,风沙却来的更加凶猛。
我跌跌撞撞的爬起来,发现胖子还在那里挺尸,赶紧顶着风过去踹了他一脚,道:“起来,这是沙,又不是石头,摔不死你,少他娘的装死。”
胖子哎哟一声,捂着屁股爬起来,道:“摔的不痛,被你踢的都要开花了。”这时候我也没心情跟他扯皮,眯着眼四望,满眼都是风沙,但我们滑下这个沙丘,后面则是一片平原型沙漠,地平线的尽头,似乎有什么东西。
我眯着眼看去,漫天的黄沙中,似乎有一点绿。
难道是绿洲?
我赶紧说道:“前面好像有绿洲,咱们快过去看看。”金算子咳了声,道:“什么?绿洲?不可能。虽然我没进入过这片区域,但这里的地形被那些探险队都开发的差不多,这附近应该没有什么绿洲。”
胖子听我这么一说,也赶紧往前看,随即道:“嘶……好像是有。”随即对金算子道:“这叫旱地里的及时雨啊,那什么探险队,还真能摸遍沙漠的每一寸地方?看来胡大他老人家还是很喜欢我们的。”
我道:“胡大什么时候跟你这么熟了,别说屁话,再不走,我们都得给埋了。”当即我们不再说话,手拉手往前冲。
风力已经大到了无法想象的地步,我之前去西王母国的时候,也遇到过黑风暴,不过那时候有闷油瓶和黑瞎子引路,现在我们却是睁眼瞎,在强大的风力下,眼睛都无法睁开,这能凭着映像往那点绿色冲过去。
也不知跑了多久,我眯着眼发现,那片绿色似乎已经很近了,翻过一个小沙丘,一片小型绿洲展现在我们眼前。
里面是铺天盖地的旅人蕉,被风吹的向一边倒,如同一片绿色的波浪,绿意中,隐约还能看到有些土色的建筑物,难道这里还有人居住?
胖子见了绿洲,高兴的跳脚,一马当先的冲进了林子里,一边冲一边冲我俩骂道:“操,你们还吹风还吹上瘾了。”我和金算子反应过来,也赶紧跟上去。
一钻入蕉林,那种让人畏惧的风力立刻减少了不少,眼睛可以睁开了,隔着面罩,眼前是大片大片的墨绿色,黑色的旅行蕉树干粗壮而坚韧,上方的蕉叶被吹的唰唰作响,下面的枝干却稳如磐石。
旅人蕉、仙人掌及草梭梭,并称为沙漠中的三大奇迹,因为它们是唯一能长进沙漠深处的植物,其中旅人蕉和仙人掌,更是被誉为沙漠遇难者的生命之源,因为旅人蕉的树干内,储存了大量的水分,而仙人掌加热后也可以食用,因此沙漠中有人聚居的绿洲里,几乎都种植着旅人蕉与仙人掌。
进入焦林,我发现金算子有些奇怪,呆在原地不肯走,我问他怎么了,金算子说:“不太对劲,看这绿洲的布局,这里应该是有人住的,不过一个有人住的绿洲,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胖子道:“你以为自己是百科全书,你要觉得奇怪,自己出去吹风去。”金算子叹了口气,道:“姓王的,我这次真是被你坑了。”
胖子嘿嘿一笑,道:“行了行了,大老爷们,斤斤计较跟个娘们似的,现在咱们也出不去,要我说,就在绿洲里好好睡一觉,什么风,让它刮去吧。”
我听金算子一说,也觉得有些不对劲,沙漠中的绿洲有很多,分布也没有规律,没有被人所发现的,数不胜数,但是一个有人居住的绿洲,必然会对外进行交易,如果金算子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个突然出现的绿洲,确实显得很古怪。但此时我们也没有别的选择,于是我对二人说道:“现在说这些也没用,外面风沙太大,现在出绿洲也不明智,我刚才好像看到这绿洲中确实有建筑物,咱们找找,先避过这阵风再说。”
胖子两人没有意见,于是我们便开始向绿洲中央的位置进发。
这片绿洲里,张头四顾,到处都是旅人蕉,偶尔也能看到大片的仙人掌群,不知为什么,我走在里面,心中总有一股奇怪的感觉,不知是不是刚才金算子的话影响了我,我总觉得这片绿洲有些不对劲,但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又有些说不上来。
这时,我突然发现胖子不知何时已经摘了面罩,脑海中顿时闪过一阵灵光。
我明白了,这里没有沙。
虽然树木挡掉了大量的风沙,但依然可以感觉到风力很强,再这样的风力下,我们却感觉不到一点沙尘,我往地上一看,上面长满了一种密密麻麻的藤蔓植物,我用脚拨了拨,发现藤蔓长的很紧,将下面的沙层完全包裹住了,用脚拨开藤蔓的叶子后,只能看见下面密密麻麻的根茎。
奇怪,这是什么草?
我试着将面罩摘下来,除了风大以外,没有感觉到有沙子一类的东西,我问金算子,这什么草,生命力居然这么强,看来沙漠三大生命奇迹的排名,应该挪一下位了。
金算子蹲下去看了半天,摇头说不知道,没见过这种植物,不知道是不是新品种。
胖子一听就来劲了,道:“那咱们算不算第一个发现者?不是有那个什么规定吗,可以用发现者的姓名命名,这草从今以后就叫王氏爬沙虎。”
我道:“这是我先发现的,应该叫吴氏爬沙虎。”说完我就忍不住想抽自己耳光,***,自己怎么又跟这死胖子瞎扯了,去看金算子,他果然一脸无奈,看着我俩的目光,就跟看白痴似的。
我暗骂胖子不靠谱,拉着我丢人现眼,赶紧转移话题,道:“先找个地方歇脚吧,咱们的装备什么都没了,看来接下来的行动得重新规划了。”
我们按照记忆中的方向,在这片焦林里穿梭了大概半个时辰,突然发现远处露出了一截黄色的土墙,胖子精神振奋,立刻往前窜,旋即吼道:“有房子,兄弟们上啊。”
我翻了个白眼,***,怎么跟鬼子进村一样。
走近之后,我们发现那座土墙房已经塌了一半,焦林中掩映着各种各样的土房,有些已经倒塌,有些还矗立着,完全不像可以住人的,但显然,这些土房是人盖起来的。
那么这些人去哪里了?已经迁出这片绿洲了?
我们三人一路走过去,最后找了个看起来坚固一点的房子走进去。这里的房屋没有门,全是黄泥夹杂着沙竖起的土墙房,墙面早已经裂开了无数的口子,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倒塌,我们三人一走进去就愣住了。
房屋的正中央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有几个大碗,还摆着筷子,靠左的一侧是个炕头,上面还剩下一些干辣椒,再往里看,是一个撩起的布帘子,透过门框可以看到里面的床铺,被子一类的东西凌乱的放着,仿佛依旧有人居住一般,只是这些东西上,大多已经蒙了厚厚的尘沙。
这里的东西很齐备,桌子上的大碗里,还有一些黑乎乎的东西,我仔细一看,里面应该是马铃薯一类的东西,具体已经无法辨别,都被风干了,变成黑漆漆的一坨。
第十四章 考察队
这里的一切布置,都充满着生活的气息,不像曾经搬迁过,被铺、食材都有规律的放置着,但唯一怪异的是,里面的人都不见了。
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如果是搬迁,为什么不把家当带走?
我们都发现了不对劲,一时间面面相觑,胖子看了一圈,随即在各个门框里钻,戌时,他叫道:“这里是厨房,操,什么东西都没有。”
我和金算子赶紧进去,发现这里应该是做饭的地方,地面还有一个灶台,不过里面的东西都已经发黑发干,不知在这里罢了多少年,灶台的上面,有一些瓶瓶罐罐,我朝里面看了看,有盐、有胡椒、还有辣椒面,地上还有一个打碎的罐子,里面流出的东西,将黄土地染成了一片黑,大概是油一类的。
胖子翻着锅灶,嘴里不住抱怨,旋即一摊手,道:“算了,咱们先挖点仙人掌祭五脏庙,上次去昆仑瘦了十多斤,胖爷我好不容易才补回来,这他娘的才吃几天饱饭啊,又得挨饿。”
我肚子也闹腾的厉害,为了跟上那个姓张的,我和胖子这一路连追带赶,除了在金算子家那一顿,一路上连口水都喝的不安生,这一翻折腾下来,现在是口干舌燥。
我们便决定在这个房子里歇下,等风沙过去再说,现在要紧的,还是找些东西垫肚子,我们的装备虽然丢了,但贴身的装备都有带,匕首、面罩、火机、腰绳、还有唯一的一只手电筒,当下便带着胖子出去找食,金算子则留在房子里,大概收拾一下,腾出一个可以睡觉生火的地方。
出了房间,外面便是大片的蕉林,这些旅人蕉长的十分茂盛,甚至可以说是惊人,或许是没有受到人为的破坏,旅人蕉的茎叶又粗又大,往上一望,巨大的芭蕉叶将天光都遮蔽了,明明已经大亮,我们站在蕉树下,却觉得周围阴沉沉的。
地上的那种藤蔓植物长势十分惊人,有些缠着旅人蕉向上伸展,根部深深扎进了旅人蕉的树干内,我突然觉得,自己仿佛走进了热带丛林一样,但又觉得有些不一样,仔细一想,突然明白过来,这里不仅没有人,连动物都没有,甚至连虫鸣都没有。
出了风声,一切都太安静了。
我想到这一层,心中升起一种不安,这个绿洲,确实有些诡异,看来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否则不知会生出什么变故。
胖子在我前面探路,那种藤蔓植物长的十分嚣张,有时候结成网站,勾勾搭搭挂着树上,胖子挥舞着匕首去砍,但藤蔓很有韧性,割了几刀都割不断,胖子啧了一声,道:“天真,我想到一个赚钱的方法。”
我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一边跟他瞎扯,道:“什么方法?”
胖子干脆不砍了,从藤蔓下面钻过去,道:“这王氏爬沙虎,韧性都强过登山绳了,咱们可以大规模养殖,专为土夫子和摸金人士提供。”我翻了个白眼,也从藤蔓下面钻过去,一眼就发现藤蔓丛中有一处仙人掌群,便招呼胖子别瞎扯,找吃食要紧。
随即,我和胖子砍了些仙人掌,用外套裹起来,又割了些旅人蕉,用从房间找出来的铁盒子放了一罐乳白色的汁液。这附近没有看到水,铁盒子很脏,汁液放进去,就浮了一层灰,我将表层的倒掉,又放满了,才提着铁盒子往回走。
回了土房子里,我们升了堆火,将仙人掌拔了刺,就着汁液煮了一锅,那味道说不出的怪异,仙人掌微苦,汁液又带着点甘甜,厨房里的盐搁太久,我们也不敢用,就这样白生生的煮了一锅,一人喝了一碗,便没人再动了。
这一夜折腾的够呛,外面的风依旧很大,金算子在炕上做了个窝,把上面的辣椒清走,我们三个便挤在炕上睡,虽然是白天,但这里显得很阴沉,眼一闭,巨大的乒感袭来,我一下子就睡死过去,都忘记安排把风了,这一觉睡的很沉,我一直沉浸在梦里。
这是我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没有梦见下斗的事,而是梦见我大学的时候打篮球,打呀打,流了很多汗,于是拧开矿泉水瓶喝,结果喝半天水就是不流进来,我就一直抱着瓶子喝。
喝着喝着,我被渴醒了。
睁开眼时,四下都是黑暗的,耳边依旧有风声,看来那场风暴还是没有停息,但这片绿洲仿佛有神灵庇佑一般,即使风声呼啸,我身处其中,却没有任何感觉。
胖子还在睡,呼噜打的很响。我摸索着打开了手电筒,周围顿时罩上了一层昏黄的光晕,金算子睡着睡着,摔到炕下去了,四仰八叉,也没有醒。
我看了看外面,黑沉沉的,在手电模糊的光射下,蕉叶在风中张牙舞爪,如同一个个狰狞的鬼影。
没想到这风会刮这么久,也没想到我们三个人警惕性这么低,居然全部都睡了,还是一觉睡到天黑,我觉得口渴的厉害,但这里没有水源,便打着手电筒,准备去外面的旅人蕉身上借一点,结果刚走到门口就胆怯了,外面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灯光打过去,射进蕉林里,光芒仿佛被吞噬一般。
我暗骂自己不争气,又不是小姑娘,粽子都见了一个连队了,居然怕黑。正准备出门时,一声激烈的枪响突然爆发出来,这声枪响来的太过突兀,我猛的一听,差点没给吓趴了,但随即我就反应过来,有人!
这绿洲里还有其它人。
听声音,离我们应该不远。
胖子两人也被这枪声惊吓,金算子见我站在门口,忙问道:“怎么回事?”
“有人放枪。”
胖子一愣,旋即大喜,道:“肯定是姓张的那伙人,看来他们也在这儿避风来了。”旋即胖子喜色一收,疑狐道:“不过他们大半夜的放什么枪?”
我摇摇头,觉得得去看一看,这片绿洲,给人的感觉太诡异了,何况现在我们装备全丢,回也回不去,进也进不得,只能去求姓张的,况且雅布达一行,事关闷油瓶,我绝对不能放弃。于是我对两人分析了一下现在的情况,三个人一合计,决定去看看,当即,我们三人全神戒备,打着手电筒向着枪声传来的方向而去。
蕉林里依旧很安静,这时我才发现,这些旅人蕉也有问题,因为它们长的离房屋太近了,试问,有谁会把树种在自己家门口?即使要种树,中间必然也会有个距离,但这里的旅人蕉,有些蕉叶都已经探进门里面了。
我凭着映像,带着胖子两人在黑暗中穿梭,戌时,我发现前方有一堆火光,一堆人正围着火堆坐着。
确实是张博士一行人。
他们似乎聚在一堆讨论什么,我们三个人的出现显得很突兀,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我们身上。
胖子在后面戳了戳我的腰,低声道:“我们是孙子。”我忍不住暗骂一声,旋即装出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一脸激动道:“张博士,你们也在这里,太好了。”
姓张的穿着一身淡色迷彩服,身形修长,脚上套着沙漠长筒靴,扎着马尾,显得很精神,她回过神来,道:“你们怎么会在这儿。”我给金算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见机行事,旋即自来熟的凑上去,激动道:“张博士,这件事情说来话长。”
张博士皱了皱眉,道:“那就长话短说。”我愣了愣,这话怎么这么耳熟?仔细一想,操,这不是我经常对胖子说的话吗!
强忍着想扁人的**,我瞎编了一通,道:“实不相瞒,自从听张博士翻译过鬼日语之后,我和小胖十分仰慕雅布达的文明,很想亲眼见识一下,不过我们没有经验,遇到了沉沙和风暴,差点就没命了,没想到还能遇到你们,太好了。”
胖子赶紧在旁边加油添醋,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虽然我们不是考古人员,但对于历史得真相,我们也是秉承着认真务实的态度,我和小吴同志虽然不专业,但也想为雅布达文明的考证出自己的一份力量,怎奈何我们出师未捷身先死,壮志未酬恨难消,如今遇上张博士,正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一样要相会,咱们虽然文化阶级不同,但一颗对于未知文明探索的炙热心脏是一样的,张博士,你看我们现在装备也没了,不如收留我们,我们虽然没有专业水平,但我们有力气、有恒心,一定为咱们考察队燃烧自己,点亮国家事业。”我听得一愣一愣的,连其他人也被胖子侃晕了,半晌,姓张的才回过神来,目光打量着我们三人,道:“你们有什么目的?”
显然,胖子那一番狗屁不通的激昂陈辞,没能把姓张的忽悠过去,我赶紧拍了个马屁,道:“张博士,您眼光如炬,既然看出来,我也就不瞒你了,唉!”长叹一声,我默然无语。
跟着张博士一队的,有三男一女,其中一个男的,年纪比较大,大概跟胖子差不多,不过比较显老,另外三个都挺年轻,那个女的还是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也不知是那个国家的,估计是个德国美女。
我这一叹,顿时吊足了他们的胃口,这时,那个和张博士差不多大的德国美女,用不太流利的中午问道:“怎么了?你们为什么跟过来?”
我看着张博士,摆出自认为最真诚的表情,叹气道:“其实,进入过雅布达的,何止是那位老教授。”
张博士目光猛的看过来,沉声道:“还有谁?”
第十五章 叛变
我脑海中已经虚构了一个故事,于是缓缓道:“你还记得那份复印件吗?其实,那东西是我爷爷传给我的。我爷爷是参军的,六十年前参加过新疆剿匪,那时候他才二十多岁,当时他们追着悍匪深入沙漠,结果也是遇上了黑风暴,在沙漠中迷失方向,一直走进了沙漠的腹地,我爷爷死在了那里,唯一活着的战友带回了这份东西,他被人发现的时候,是疯疯癫癫的,我一直想弄清楚,他们究竟去了什么地方,遇到过什么。但这东西在我父辈手里,一搁就是几十年,我父亲多方打听,也没有结果,要不是遇到石教授,我恐怕至今也无法窥探其中的端倪,所以张博士,我们进入沙漠,并没有其它目的,我唯一想知道的,只是我爷爷的下落。咱们中国人,讲究入土为安,如果这一趟能带回我爷爷的尸身,也算值了。”
胖子配合的极好,神色沉重的拍了拍我的肩膀,随即叹了口气,道:“想开点。”
我说完,用眼角的余光去看姓张的,她显然在考虑我讲的真实性,六十年前的新疆剿匪是确实存在的,当时由于通讯落后,很多追击土匪的士兵进入沙漠后,再也没能走出来。说假话,就要半真半假,张博士皱眉思索了一会儿,然后道:“那现在你还是坚持要往前走吗?”
我低头的,装作在经历思想挣扎,片刻后才抬起头,咬牙道:“走。”
“好,你们三个,可以跟着我们上路,不过我们这一次是很严谨的考古活动,一切必须听从我的指挥,否则出了什么事情,我是不会负责的。你们有意见吗?”
我和胖子赶紧表示没意见。
那个德国美女显然对我和胖子很有兴趣,用不太流利的中文凑过来搭话,我懒得理她,几句打发了,于是问姓张的:“刚才的枪声是怎么回事?”
张博士问道:“什么枪声?”
我一愣,这女人在玩我?枪声明明是从这附近传开的,难道她们没有听到?这时,那个德国美女也好奇的说道:“mr吴,刚才有枪声吗?我们怎么没有听到。”
这时,胖子突然不着痕迹的在我腰上掐了一把,旋即冲德国美女摆手道:“mr吴耳背,听错了,你们这大半夜的,开篝火晚会呢?”
这时,旁边一个带眼镜的年轻人,撕开一包压缩牛肉,道:“正准备吃东西,你们一起吧,不过咱们口粮不多,节省一些。”我觉得这年轻人很热情,本着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的原则,正准备跟他扯几句套近乎,旁边就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咱们口粮不多,他们三个大男人,自己不能解决吗?四眼,你多管什么闲事。”
这话听得胖子火气噌就冒起来了,立刻大骂道:“他娘的,你再给胖爷说一句?信不信老子崩了你!”我转头看去,说完的是那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身形矮小,但很结实,面无表情,脸颊的肉下垂,显得不苟言笑,此刻正用冷冷的目光看着胖子。
胖子刚才那一句话,匪气太重,一出口就要拿枪崩人,立刻引起姓张的布满,我瞧见她眉头皱起,赶紧起身踹了胖子一脚,骂道:“哪那么多屁话,你又不是没吃过仙人掌,再去挖两个咋的啦。”
一边说,一边朝胖子丢眼色示意。
胖子心领神会,压下火气,嘴里咕隆了几句,便一屁股坐在火堆旁。
夜晚的沙漠很冷,寒气夹杂着狂风,又干又冷,这时,金算子突然开口,问道:“这位小姐,阿番达向导呢?”他问的是姓张的。
姓张的正拿着一张地图在看,闻言抬起头,深邃的轮廓有一种东西方混合的美感,我心想,难道她是混血儿?
“我们一行一共十一人,遇到沉沙的时候,走散了。”
我数了数人数,张博士这么,现在只剩下五个人,三男两女,再加上我们的加入,一共是八人。那么走散的人中,加上阿番达,一共有七个人。
外面风暴那么大,这七个人会不会已经遇难了?
我看向金算子,他神情有些凝重。胖子询问他怎么了,干嘛摆出一副哭丧的脸。
金算子摇摇头,道:“或许是我想多了。”说完就不再开口。
吃饭的时候,姓张的还是给我们分了食物和水,虽然不多,但也算是接纳我们了。一行人吃完东西,张博士便安排人守夜,分为三个班,第一班是我和胖子,第二班是金算子和那个中年人,第三班是那个四眼和另一个年轻人。
除了那个不合群的中年人外,其他人的名字我都知道了,四眼的名字叫李洋平,另一个年轻人叫卢舟,德国美女的中文名叫赵子龙,原因是这位美女看完三国后,崇拜赵子龙,便给自己取了这个中国名字,对着一个美女叫赵子龙,我实在叫不出口,于是便叫她小龙女,她听了笑的不得了。
一顿饭吃完,我算是跟他们混熟了,本来我就是个生意人,拉拉人际关系还是比较擅长的,特别是胖子的性格很受欢迎,除了那个还不知道名字的中年人外,剩下的三个都跟我们打成了一片,笑笑闹闹,期间,姓张的不止一次用眼神警告我,不要带坏她的队伍纪律。
吃饱喝足后,众人都进去睡觉,我和胖子坐在火堆边守夜,完全没了刚才的欢快神情。
大约一个时辰后,我估计土墙房里的人都睡着了,便开口,道:“有什么看法?”
胖子指了指门口的方向,道:“姓张的肯定知道什么,她在装傻。”
不错,那声枪响绝对不是我的幻听,况且,也不可能三个人同时出现幻听,不仅是姓张的,她队伍中的所有人都摆出一副丝毫不之情的样子,显然,他们是在隐瞒什么。
这样黑的夜,究竟为什么会出现枪声。是在面对什么危险,还是有其它的原因?
我摸了摸身上,还剩下几根烟,给胖子扔了一支,两个人都不再开口。
我不知道胖子此刻在想什么,我却想了很多,除了闷油瓶,还有很多事,比如老九门的事情。之前我不知道解语花性格大变的原因,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了保住解家,原本已经准备去国外漂白的他,不得不重新被卷了进来,严格来说,小花已经屈服于‘它’。
上一次的打假,至今想起来我都忍不住心生畏惧,吴家、解家、霍家,不说权利,便是财势也不是一般人能招惹的,所做的尽是世人无法想象的勾当,但即便是这样的家族,却在它面前显得如此无力,仅仅一夜的时间,差点将吴家给颠覆。
与小花比起来,我又何尝不是屈服了。
路人甲在那晚对我说过一句话:人的一生,有两样东西是无法抗拒的,一个是自然法则,一个是社会法则,它是这个社会的法则。自然法则,是生、老、病、死,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从幼年开始成长,然后慢慢衰老,短短几十年,于疾病做斗争,直至死亡。看似简单的四个字,却是人无法反抗的。古往今来,多少王侯将相期望摆脱自然的法则,追求长生,却终究是黄粱一梦,没入黄土。
而社会法则同样无法摆脱,我想,即便是闷油瓶也无法完全摆脱这个社会的法则,更何况是我。
我想救闷油瓶,但我更担心的是,如果它无法得到它想要的,那么我们吴家所要面临的将会是什么?赞生经里的另一半,究竟记载了什么?
这时,胖子说道:“这张博士现在看来对咱们还算照顾,你也别担心,进了沙漠腹地,要实在不行,咱们抢了装备一样能走。”我刚才偷偷瞄过张博士一行人带的装备,很齐全,枪支也有,但带的并不多,毕竟是文化人,枪支什么的想必不擅长。
我没反驳胖子的说法,现如今我们装备丢了,跟着姓张的算是寄人篱下,她心情好可以分一口吃的,心情不好,我和胖子只能挖仙人掌度日,一旦进了沙漠腹地,恐怕连仙人掌都没的吃,到时候恐怕真的会上演一场抢劫的戏码。
但我还是觉得这样做不妥,于是对胖子说道:“不到最后关头,咱们还是不要做这种事情,毕竟姓张的也算是雪中送炭,没有她,咱们别说进去,恐怕这沙漠都出不去。”
胖子笑了笑,道:“娘的,就你心软。”我们又聊了半晌,时间差不多,便叫醒了金算子和那个中年人换班,大约是白天睡的太久,现在也没什么睡意,那个四眼就睡着我旁边,斯斯文文的,不像胖子,一闭眼就打呼噜,我躺在地上折腾了很久才有了睡意,迷迷糊糊不知多久,听到房间里有响动,勉强睁开眼,发现金算子那一班已经过了,轮到四眼和卢舟守夜,接着,金算子在我旁边睡下,我也就跟着闭了眼。
不知怎么回事,这一觉睡的特别沉,简直仿佛被梦魇住了一样,完全醒不了,接着,有人在我屁股上踹了一脚,我一睁眼,就看到胖子怒气冲冲的表情。
我愣了愣,心想,小爷就算多睡了一会儿,你也不用一副我抢了你老婆的表情吧?
正打算开口,胖子急冲冲骂道:“他娘的,金算子居然能干出这种事,他脑袋真是被狗啃了。”我一下子清醒过来,发现房间里的人面色都不太好,特别是姓张的,漂亮的脸上面无表情,看着我和胖子的目光很冷。
我这下子睡意全没了,张头四顾,没有看见金算子的身影,我于是看向胖子,道:“怎么回事?”胖子脸色也不好看,指了指墙角放装备的地方,道:“金算子卷了一包装备跑了?我这次真是引狼入室,天真,对不住了。”胖子话说我,姓张的便冷冷开口,道:“吴先生,王先生,你们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
我从地上爬起来,一时间也有些反应不过来,金算子卷装备跑了?听声音,外面的风沙依旧很大,他怎么会这个是跑?且不说他一个人在沙漠中行走危险很大,光是外面的黑风依旧可以把他人都刮到天上去,他怎么会做这么傻的事?
突然,我想到了一点,金算子是第二班,他换完班后就直接在我身边睡下了,当时房外是架起的篝火,有四眼和卢舟守夜,金算子一个人,是怎么卷着装备走的?
我觉得这件事情有些不对劲,于是没回答姓张的,而是问胖子,道:“怎么回事,细细说。”
胖子摇头,指了指四眼,道:“是他们先发现的。”
接着,没等我问话,四眼主动交代起了过程。他说,他和卢舟守夜到了六点左右就开始犯困,沙漠的早晨,六点还是黑漆漆一片,一夜都没有什么危险,他俩便约定一个人守着,另一个人就在火堆旁小憩,结果四眼守着守着,不知怎么就睡着了,一看时间,已经是早上八点。
他赶紧叫醒了卢舟,随后才将房间里的人逐个叫醒,这时他发现,装备包少了一个,而且金算子也不见了。
那么,金算子就是趁着四眼和卢舟打盹的关头溜走的?
我还是觉得不对劲,金算子不像是那么笨的人,如果我是他,即便要卷装备跑,也会选择等风沙停止以后,现在卷了装备,又出不来沙漠,一样只能躲在绿洲里,到时候张博士一行人势必会进行大规模搜索,被发现只是迟早的事情,那么金算子难道没有想到这一点?
事情虽然不对头,但我一时又找不到关键点所在。
就在这时,张博士起身,道:“咱们现在与大队伍走散,身上的每一份装备都很重要,外面风沙很大,他不敢出去,现在咱们立刻分头找,必须找到。”果然,姓张的反应很快,立刻下令找人。
我们现在一共剩下七个人,由于金算子的关系,我和胖子的形象被贬到了最低,最后张博士跟我们一组,我们分成三组,背上装备,向着不同的方向进发。
第十六章 人头
此时正是天光大亮的时刻,但由于绿洲里林木茂盛,一出了土墙房,外面就一片阴气森森的,姓张的手中端着长筒枪,带头走进了林子里。
她的背影修长挺拔,扎着马尾,有一种很干练的感觉,我和胖子跟着姓张的左右,跟护法似的,脚下的藤蔓类植物密密麻麻的生长着,入眼尽是一片深绿色,人在其中走久了,视觉就会产生一种错乱。
胖子一边走一边骂:“姓金的,给胖爷滚出来。”
他嚎了几声,姓张的突然回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指了指前方的密林处。
那里难道有什么东西?
我们两个大男人,没理由让女人去趟雷,当即,我和胖子对望一眼,同时加快了脚步,随即走到了姓张的跟前,我示意她躲到我身后去,姓张的神情有些诧异,旋即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危险,不过你看那里。”
我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去,在密密麻麻的藤蔓下,赫然有一个黑漆漆的东西。由于叶子的遮挡,具体是什么也看不出来,但不像是活物。
接着,我和胖子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凑近了才发现,那是一个黑色的装备包,而且是我们丢失的那一个。
胖子惊讶道:“包在这儿,那姓金的去哪儿了?”他一边说,一边张头四望,我也跟着寻找起来,没有发现任何踪迹。
金算子如果背了装备逃跑,那么现在,他为什么又把装备放在这儿?
我们在装备包的四周打探了一番,没有发现有人行动过的痕迹。周围的藤蔓植物长的很茂盛,郁郁苍苍的,看不出有人践踏的痕迹。找了半晌没有头绪,最后姓张的手一挥,道:“算了,把装备包带上,咱么先回营地会合。”我一琢磨就明白了张博士的意思,金算子没了装备,肯定出不去,他最后一定还会去找我们,姓张的这一招,就是守株待兔。
但我还是觉得不对劲,一来金算子跟我们是一伙儿的,我自然会更相信他一些,二来,他既然带着装备跑路,为什么又会把装备包搁在这儿?
难道当时出了什么紧急的事情,使得他连拿装备的时间都没有?
我一边觉得不安,一边和胖子将装备包拖出来,黑色的装备包上沾了很多绿色的痕迹,像是沾染上的植物汁液,我看着背包上一道道的绿色汁液,觉得更加不对劲。
这明显是背包在拖拽过程中蹭出的痕迹,但我们周围的植被,并没有被重物挤压过的迹象,难道说这个背包曾被人在植被上拖拽过?
我想着这一点,不由有些出神,这时,胖子已经将装备包背到了自己身上,随即捅了捅我的胳膊,道:“天真,又瞎琢磨什么呢?”
鉴于姓张的在场,我没有把自己的顾虑说出来,于是摇摇头不说话,三个人开始往回走。
我一直觉得整件事情有问题,却又找不出问题所在,心烦意乱间四下张望,以期能发现什么,就在我头下意识的往上看时,我突然发现,高大的旅人蕉里面,似乎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旅人蕉蕉叶太过密集,具体是什么我看不出来,当即停下脚,眯着眼睛往上看。
胖子两人也停了下来,我视力不好,便眯着眼对胖子说:“看看上面,是什么东西?”闻言,胖子和姓张的都往上看,就在这时,姓张的突然倒抽一口凉气,失声道:“人头!”
人头!
我心中一惊,下意识的就抽出了腰间的匕首,这几年,我头顶上出现人头的次数已经太多了,没一次能让我省心的。胖子很镇定的看了几眼,随即对我说道:“还真是人头。不过张博士,您一个考古学家,还怕人头啊?”
张博士平复下呼吸,然后微笑道:“你一个普通小老板,胆子倒是比我大多了。”我心里咯噔一下,这姓张的果然开始怀疑我们了。
胖子立马反应过来,打了个哈哈,道:“张博士您这就说笑了,我虽然只是个小老板,但咱们也算半个同行,接触都东西其实差不多,就去年,还有人像我出售湿尸,这年头,古董收藏的多了,就开始收藏尸体了,我这不也是练练出来的吗。”
张博士没理会胖子,而是眯着眼往上看,随即打了个手势,道:“我上去,你们在下面等着。”我一想,这哪儿行啊,倒斗的时候躲在闷油瓶后面,我也认了,可是现在连斗都没下,我还得让一个女人去干摸尸体的事情,那我也太没面子了。
果然,我还没反驳,胖子就开口了,嚷道:“张博士,您当我们两个大男人是透明的啊,这将来要是传出去,胖爷我也没法在道上混了。”说罢,将装备包一放,往手上吐了口唾沫搓一把,对我道:“天真无邪同志,保护张小姐的重任就落在你头上了,你一定不要辜负党和国家交给你的重任。”说完就顺着旅人蕉粗壮的枝干往上爬,肥胖的身躯一耸一耸的,感觉十分搞笑。
我回过头,发现姓张的居然笑了,她见我偷看,立刻收敛了笑意,又绷着嘴角看胖子上树。
这女人,还真是别扭。
戌时,胖子已经爬到了顶,在往上就是层层叠叠的蕉叶,不太好爬上去,这时,胖子似乎停顿了一些,接着,我看见胖子先是伸出两手抓上面的蕉叶,然后屁股一撅就窜了上去,整个身体都没入了蕉叶里。
我和姓张的静静等在下面,期间没人说话,要是赶上以前,我肯定觉得特别尴尬,现在到也放开了,你不鸟我,我也可以不鸟你,看了会儿,我突然觉得不对劲,这胖子怎么没动静了?
我喊了句:“胖子,上面那是女尸呐,你流连个屁。”我说完,胖子没回声,眯着眼看去,掩映在蕉叶中的那个人头也还是没动静。
我没戴眼镜,其实只能看到黑乎乎一个东西,根本看不出人头的形状。
我吼完这一句,胖子没回话,我觉得不对劲,不由想起了在昆仑那一次,胖子去爬冰壁,爬着爬着也突然消失了,接着,我去找他,就被那个大萝卜拉上去了。
我想到这儿就觉得渗人,心中不由暗骂胖子不靠谱,赶紧又叫了一句。依旧没人回答。
不对劲,真出事儿了。
我心中一惊,和姓张的对望一眼,果然,她也觉得事情有变。
接着,姓张的打了个手势,道:“你砸下面看着装备,我上去。”她说着,将自己的装备包扔到地上,将那只长筒枪挂着脖子上,道:“有危险我会鸣枪示意,如果我没有放枪,也一直没有下来,你就带着装备回营地,多叫些人来。”
他娘的,胖子也就算了,难道我在这女人眼里就是个软脚虾?
我脸色一沉,直接抢过她身上的武器,道:“我去,你留下。”姓张的眉头一皱,打算开口,我打断她,道:“我至少力气比你大,如果上面真有什么不对劲,我也好应付,而且,你是领队人,不能出事。”
我和她对视的,谁也不让谁。最后,大约是姓张的觉得时间宝贵,便点点头,道:“好,我在下面等你。小心。”我笑了笑,脖子上挎着枪,腰上搭着匕首,也跟着往上爬。
该死的胖子,给小爷我挺住了。
我爬到一半的时候,回头向下一望,发现姓张的正一脸担忧的看着我,心中蓦的一跳,升起一股不知明的感觉,他***,除了我老娘,还第一次有美女为我担心,我回过头在往上爬时,突然想到胖子刚才爬树时龌龊的动作,顿时有些别扭,觉得自己应该爬的好看一点。
想完我又忍不住想抽自己,都什么时候了,居然有心情想这些,难道真像胖子说的,我一见到美女就怂了?
接着,我甩开一切杂念,也不管姓张的在下面看着我,耸着屁股往上爬,这里的旅人蕉长的十分高大,光底下的树干就有十来米长,树干上面还包裹着层层叠叠的蕉叶,也不知有多少,随着越爬越高,那个黑影也逐渐清晰起来,那是一颗人头,从蕉叶里探出来,脸朝里面,我只能看到头发。
等等,那头发怎么有点发黄?
我心中一惊,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胖子刚才爬树的时候突然停顿了一下,难道是跟我想到一处去了?
我赶紧加快速度,几步就到了蕉叶的地方。
粗壮的叶茎从树里探出去,层层叠叠,完全看不清上面有什么。我学着胖子的样子,双手扣住叶茎往上拱,整个人都窜了进去。
一进去,我满眼都是绿色,而我此时正处于旅人蕉的树顶,由于有粗壮的蕉叶支撑,这个树顶就如同一个鸟窝一般。树顶中央插着一把匕首,我认出来,是胖子的。
但胖子人却不见了。
这时,我发现那颗人头原来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而人头的后面,是没有身体的,此刻人头断裂的地方,碧绿的蕉叶上,有一大片暗红色的血迹。
我心一寒,小心翼翼的朝着人头走过去,接着,我将人头翻过来,顿时,我看到了一张永远也不希望看到的脸,是金算子。
我手一抖,整个人都瘫软了。
他、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第十七章 魔鬼蔓藤
金算子的头颅,血已经放完了,面部已经扭曲到了一种常人无法想象的程度,五官几乎都移位了,仿佛临时前遭受了惨绝人寰的痛苦,脖颈断裂处的地方,黑红的经腱狰狞的翻卷着,血已经结成了黑色的痂。
我整个人几乎呆住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死人。我这一次又不是倒斗,既没有粽子也没有禁婆,为什么还是会有人死。天,我和胖子当时,根本不应该把金算子牵扯进来。
后悔、狂躁、还有深深地无奈,铺天盖地的向我压过来。我觉得自己仿佛是受到了诅咒一般,跟我在一起的人,总是会面临痛苦的死亡。
这种无法言语的痛苦几乎将我摧毁,我跌坐在树顶,瞪着金算子的头颅,随即双手抱住自己的头,狠狠揪着头发。为什么,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我已经不年轻了,我已经压住了自己的好奇心,我已经不再追求刺激的生活,我只想身边的人平平安安,只想尽力救我的朋友,为什么这一切还是摆脱不了。
“吴邪——!”
谁、谁在叫我?
我蓦地抬头,是个女人的声音,是张博士。
张博士的声音换回了我的思绪,对,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胖子失踪了,他很可能遇到了什么危险。我拔出插在树中心的匕首,旋即对树下的张博士说道:“我在!”
接着,便小心翼翼的在期间穿梭,不断的去掰动巨大的蕉叶,期望掰开下一片蕉叶时,就能看见胖子蹲坑的样子,然后他笑着对我说:“胖爷在放茅,忘记跟你们说了。”
但我掰遍了周围的每一片蕉叶,也没有看到胖子的踪迹,怎么回事,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会突然消失呢?
我站在蕉树顶,大脑突突的跳动着,下意识的去看金算子的人头,这时,一个让我毛骨悚然的场面出现了,那颗滚在一边的人头,竟然突然睁开了眼,接着,扭曲到不成人样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悚然的笑容,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登时端着枪准备扫射。
就在这时,我的耳边突然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那声音有些像蛇在地上爬行时的感觉,密密麻麻的从我身后传来,我整个身体都僵硬了,回头一看,一具无头尸体竟然就站在我身后。
我的眼睛,直直盯着它断裂的脖颈,而这具尸体上面,缠满了那种墨绿色的藤蔓,这些藤蔓仿佛有生命一样颤动着,随着藤蔓的颤动,尸体被扭曲成各种奇怪的形状,这一幕看的我汗毛倒竖,而就在这时,我的后背突然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我吓的一回头,顿时对上了金算子那颗头颅,而此时,金算子的头颅上也布满了那种藤蔓,它们长进了头颅的七窍中,将整个头颅包裹成了一个圆形球体。
这一幕实在太过诡异,我想开枪,却连该朝哪里放都不知道。
而就在这时,我耳里突然响起了一声惊叫。
是姓张的。
该死,出了什么事!
我顾不得那些诡异的藤蔓,正准备下树时,那些藤蔓突然全部散开了。这时,一具无头的白骨趴的倒在树顶,而那颗被藤蔓吐出来的头颅,已经只剩下白森森一片。
这些藤蔓……会吃人。
我瞬间想到了胖子,额头顿时冒了一层冷汗,难道……胖子也和金算子一样,着了道了?
这时,那些藤蔓竟然慢慢的像我爬过来,藤蔓上的叶子簌簌作响,藤蔓的前端尖长,如同触手一般,可以左右扭动,像一条条蚯蚓一样,我头皮发麻,想也没想的连放见枪,一转身就往树下跑,来不及控制力道,我整个人几乎是瞬间滑下了树干,手掌心火辣辣的痛,肯定是搓掉了一层皮。
而这时,那些藤蔓也顺着树干长下来,这时我才发现,自己脚下踩的地面上,几乎都布满了藤蔓,这些藤蔓的叶子也不断抖动的,仿佛马上既要从土里钻出来,姓张的正不断挥舞匕首,试图将从树上伸下来的藤蔓挡开,但那些藤蔓的韧度极佳,它们几乎快要缠到姓张的身上。
我也顾不得瞄准,朝着藤蔓缠在树上的部位一阵扫射,有些藤蔓被打断了,立刻掉在地上一动不动,我估计已经没了危险,赶紧抓住姓张的手,道:“快走,先回营地。”
我总算知道这里为什么没有人了,肯定是这些藤蔓的原因,这里的人要么都逃走了,要么……都被吃掉了。我一边想,一边觉得汗毛倒竖。
姓张的体力不比我差,一开始是我拉着她跑,到后来她就直接与我并行了。
我们的脚下都是那种藤蔓,就在我隐隐约约看到黄土房时,我脚下的一根藤蔓,仿佛挣脱了扎在土里的根,猛的弹了起来。
从地上弹起来的蔓藤粗壮有力,下面长着密密麻麻的根须,随着它的弹起,掩在藤蔓下的黄沙也被带了起来,在空中一阵飞舞,将我俩眼睛都给迷住了。
我只觉得眼睛痛的狠,但沙漠里的沙粒很粗,一但进了眼睛,千万不能揉,否则沙粒和角膜摩擦,很有可能造成永久性损伤,我捂着眼睛睁不开,身后那种窸窸窣窣的声音却越来越近,这时,我听到张博士说:“吐口水,快哭。”
哭?我倒是想哭。
据说沙子迷了眼睛吐了口水就会好,没想到姓张的也信这些东西,但此时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我赶紧吐了口口水,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还真觉得好受了不少。
接着,我勉强睁开眼,发现姓张的居然眼泪汪汪的,不过奇怪的是我眼睛还不能完全睁开,她却似乎完全没问题了,她看了我一眼,道:“哭,用眼泪洗一下。”
我使劲挤了挤眼,实在挤不出眼泪,也没有时间给我挤眼泪,因为那些尖端的藤蔓,离我们几乎只有一米了,这时,有几根已经缠上了我的脚,我赶紧挥舞着匕首去砍,有时候砍了没作用,有时候却仿佛砍到了罩门一般,它会痛的索回去。
这时,张博士发现了规律,急切道:“朝叶茎的地方砍。”我按照她的方法做,果然一砍就缩了回去,而就在这时,张博士突然惊叫了一声,我赶紧回头,顿时有一种撞墙的冲动,只见那条从地面弹起来的藤蔓,竟然直接将姓张的卷走了,并且一路往深处退。
该死!
我也顾不得害怕,追着那条藤蔓,本想放枪,却又怕误伤到。
姓张的一路被藤蔓拖拽着在地面上滑,头发散开,狼狈非常,我看的都觉着痛,也不敢放枪,咬着牙在林子里狂奔,就爬跟丢了,就在这时,那根藤蔓停了下来,周围的旅人蕉树上,缠在上面的藤蔓仿佛都睡醒了一般,抖着叶子开始朝被裹着腰的张博士爬去。
张博士此刻才有时间爬起来,一张漂亮的脸蹭出了无数血痕,看的我心头莫名冒出一阵火,***,这些藤蔓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我赶紧跑上去,用匕首不断去割缠住张博士的藤蔓,但我们一割,那些树上的藤蔓就爬的越快,最后,姓张的抓住我的手,喘息道:“这应该是条主藤蔓,别割了,你先跑。”
我没吭声,继续割,而这时,已经有藤蔓缠着我的脚了,姓张的见我没放弃,也开始挣扎起来,使劲的割着,就在这时,我觉得自己腿上传来一阵剧痛,如同肉在本人活活咀嚼一般,痛的我眼前发花,脑袋阵阵抽痛。我看着姓张的布满血的面孔,咬着牙将匕首挥的更厉害,就在这时,那东西已经被割断了一半,大约也感觉到痛了,嗖的一声放开了张博士。
我俩对望一眼,眼中充斥着劫后余生的喜悦。这时,张博士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抓着我的手,道:“快跑。”我一动,这才发现,藤蔓已经缠到了我的大腿根,***,再进一步就是我的子孙根了,我吓的浑身一抖,下意识的一手护裆,一手挥舞着匕首去割,割了几下藤蔓就松开了。
我俩当即在林子里没命的狂奔,由于刚才的变故,我们此刻已经迷失了方向,完全找不着营地的方位,而且林子里不见日光,也无法通过太阳辨别方位,我俩几乎是在林子里乱窜。
很快,我们就发现没路可走了,因为原本安静的绿洲,仿佛突然苏醒过来一样,沉睡的藤蔓纷纷到抖动着叶子,四面八方都是,无论往哪里跑都一样,时不时就会被藤蔓给缠上,被缠过的地方,仿佛有什么啃咬一般,一缠就是一片血淋淋的。
很快,我和张博士几乎都是浑身浴血,两个人手拉着手,漫无目的的在林子跑。
到底要跑去哪里,哪里可以避开这些东西……
我几乎要绝望,从我们进来开始,这种藤蔓就是铺天盖地的,想要避开,几乎是没有可能的。就在这时,我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蓦地想起来到绿洲的那个白天,我和胖子去挖仙人掌,到处都是藤蔓,唯有仙人掌的地方没有。
或许……那些东西怕仙人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