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黑影
我这么一想,越想越觉得有可能。首先是这间墓室的结构,如此恢弘,如果这都不是主墓室,那么真正的主墓室该修成什么样?
再者,这上面吊的悬尸护卫,是一种高规格的陪葬,小花之前说过,这些尸体,是用来监视整座墓室的,那么我们现在见到这些悬尸,也就意味着,这座墓已经走到头了。
虽然有很多出土文物证明,古人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能煅制青铜器,但那时候技术落后,青铜是非常珍贵的东西,而这具青铜棺椁和这扇青铜门,恐怕就算倾国力也需要几十年甚至上百年,那么这青铜棺椁里躺着的人,必然身份高贵,难道……这里面躺着的,是松达剌人?或者是库拉日杰?
这具棺椁里,会有关于终极的线索吗?
青铜棺的造型很奇特,跟寻常的棺椁有很大区别,四角圆润,造型硕大,上面的纹饰显然是整体浇筑的,这样的工艺,即使在今天,也是一件困难的事。
这具棺椁为什么会被吊到上面?这座天渊棺椁的结构,完全颠覆了我对古墓的认识。
接着,小花道:“这棺开不了。”
我心中一惊,道:“难道是铁水封了?”也不等小花回答,便凑近去看那具棺椁,只见连接处有一道细缝。看不出有什么铁水浇灌过的痕迹。
小花道:“这具棺椁有机关,要靠机关才能打开,我们刚刚已经试过了。”
机关?我不由仔细去观察青铜棺椁的表面,上面的纹饰造型古拙,但都是很抽象的东西,看不清具体含义,我绕着青铜棺,从不同的方向去观察,依旧看不出头绪。
机关的意义在于打开棺盖,那么必然在一个我们能触及到的地方,那么这个地方会是哪里呢?光用肉眼无法判断,于是我伸出手去摸,瞬间,一股阴寒之气顺着棺椁传来,那种感觉很难形容,仅仅是片刻的事情,但当你再去感觉的时候,那股阴寒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隐约觉得,这棺材里躺着的东西,恐怕不是善茬。
就在我摸索棺椁时,我突然在棺椁侧面,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纹饰,这个纹饰如果是一般人来看,必然会忽略过去,但我却一眼认出来,那是一个铃铛的造型,一只古朴的六角铃铛。
我的大脑轰鸣一声,整个人呆住了,瞪着青铜棺上突起的铃铛纹饰。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七星鲁王宫、秦岭的青铜树、张家古楼里,都曾经出现过这个铃铛,它有什么意义?这几个地方的年代差距如此大,为什么会出现同样的六角铃铛?难道,这个铃铛的发源地,就是在这里?
我想起这种铃铛的诡异功能,不由心有余悸,下意识的侧耳倾听,并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难道是巧合?我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伸手按了按那个铃铛型的图案,很稳当,不像有机关,但就在这时,我突然发现,这个铃铛造型与其它纹饰有些差异,虽然这个差异及其细微,但由于我对铃铛的特别留意,因此看了出来。
它不同于其它纹饰是整体浇筑的,在连接处,可以看到很微小的细缝,犹如头发丝般细小,难道机关就在这儿?
这时,路人甲显然察觉到我的不对劲,蹲到我旁边,顺着我的目光观察,随即咦了一声,似乎也有所发现,旋即,他带着乌金套的手扣住了突起的铃铛纹饰,随后极其缓慢的左右旋转,我看不出他用了多大的劲,但不多时,他手上的青经就爆起,连带嘴角也绷的紧紧的,就在这时,我发现那个铃铛居然动了,与此同时。一声极其细微的‘咔嚓’声响起。
仿佛是扣动了什么机括。
我们三人顿时紧张的注视着青铜棺椁,那是咔嚓声之后,便再也没有其他声音,这时,路人甲起身,冲小花抬了抬下巴,随后打了个手势,示意小花上前,我知道,他们是要试着开棺。
我瞥见小花将小冲锋放在墙角,于是抱在手里,枪口指着青铜棺,路人甲瞧见我的动作,嘴里嗤笑一声,似乎在嘲笑我胆小,我心道:就老子这开棺必遇棕的体质,还是早些防备的好。现下我浑身是伤,肩上又有枪伤,即使去帮忙也使不上多少力,反而会崩裂伤口,我干脆站在墙壁的位置,看着两人手抵着青铜棺,吃力的推。
由于靠火龙太近,没多久我就觉得热,忍不住稍微前进了一段距离,突然,我觉得周围的环境有些奇怪,但究竟是哪里奇怪又有些说不上来。
火龙没有再熄灭,依旧在墓壁上跳动,周围也没有任何古怪声音,那我心中那股不安是从哪里来的?人的感觉,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有时候奇准,有时候又是虚惊一场,英国的心里学家,将感觉归类于人的潜意识,即人的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潜意识已经对情况作出了分析,那么,我现在的感觉是不是潜意识发现了什么危险,只是我还没有察觉到而已?
那个危险来自于哪里?
我觉得自己的心越来越虚,仿佛就要有什么极其恐惧的事情发生,但观察四周,却一片安然,小花和路人甲依旧在吃力的推动青铜棺,完全没有任何异常。
难道是我多心了?难道是我长期下斗的后遗症?一开棺就紧张?
就在这时,我耳里突然听到一阵刺耳的声音,有些沉重,仿佛巨大的石门在开启一般,于此同时,小花闷哼道:“动了,加把劲,嘿——!”
声音来自于青铜棺,或许是刚才的机关找对了,棺盖已经移位,露出了一条极小的缝,见此情况,我也忍不住上前帮忙,结果一用力,肩上就传来一阵剧痛,疼的我冷汗直冒。
小花无奈的笑道:“吴邪,不用你。”我知道不是逞强的时候,反正丢人的事情做的多了,也不差这一条,当即从青铜棺上直起身,一抬头,我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我看到了对面的石雕,终于知道是什么不对劲了。
因为我发现,那些石雕的脸,此刻一张张的,全都在看着我们。
那一张张狼脸上,或哭或笑,此刻,它们面向我们,或平视,或俯视,或斜斜的盯着,那狭长的狼眼,仿佛是活的一般,透着一股邪劲儿。
我声音有些干哑,赶紧叫小花两人:“解信……”小花估计是不满我给他起的外号,皱了皱眉头看向我,大约是我此刻脸色很难看,他皱眉的神情转为惊愕,旋即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霎时间,也神情巨变。
这、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正觉得渗的慌时,死寂的墓室里突然响起了一种沉闷的声音,仿佛是什么重物的摩擦声,我下意识的看向声音的来源处,顿时心头一跳,那具青铜棺的棺盖,竟然在自己移动。
里面是什么东西?
这么重的青铜盖子,便是小花和路人甲两人,移动起来也极其吃力,该死,里面到底躺了什么东西?看着架势,这是要起尸了,我手中的小冲锋顿时对着那条露出的缝,也顾不得那些诡异的狼首石雕了。
棺盖只开了一半便停下了,我紧张的朝里面看,黑洞洞的,火龙的光似乎都渗不进去,里面到底是什么?这时,小花冲我比了个眼色,示意我让开,我稍稍退后两步,接着,路人甲和小花一人到了棺材的一头,双手扣着棺盖,看来他们是准备把棺盖弄看。
这时,小花将目光看向我手里的小冲锋,做了个唇形:“注意。”我点点头,一眨不眨的盯着棺材,等着里面的东西出来,下一刻,小花和路人甲突然猛的发力,仿佛是被大力金刚上身一般,随着他们一声齐齐的大喝,巨大的青铜盖砰的砸到地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耳边听到了一种极其尖利的叫声,那种声音难以形容,听在耳力,整个耳膜的在发痛,仿佛有无数绣花针在你耳膜上扎一般,与此同时,一个猴子般大小的黑影,突的从棺材中冲起,嗖的一声没入了上方的黑暗。
那是什么东西?
我的枪口瞬间朝上,上面只有无数的悬尸,它们仿佛也受到了那个黑影的惊扰,开始摇晃起来,垂下的黑发飘飘荡荡,形成诡异的一片黑影。
小花气息喘的很急,问路人甲:“是什么东西?”
路人甲抬头看着上方,半晌才道:“没看清。”我们三人谨慎的注视着上方,以为那个黑影会跳下来,结果接下来一片平静,或许那个不知名的东西已经走了。
等等,难道那上方还有通道?
我突然想到这一层,忍不住将手电筒也打开,但光依然无法射到顶部,只能看到悬尸摇晃的身形和那两条垂下的铁链。
这时,路人甲收回目光,看向了青铜棺里,我虽然不知那黑影是什么东西,但看这情况,它大约不会再回来了,于是也上去查看,结果一看之下不由愣住了,因为青铜棺里,是空的。
第七十五章 洞口
这具巨大的青铜棺,足到我胸口的地方,厚有十厘米左右,里面还套了一层漆黑的木棺,在两千多年前,还没有刷漆的技术,也不知这木棺是如何变成这种颜色的。
这时,我鼻尖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有点像沉香,但是比沉香的味道更深,隐约夹杂着一种树木的清香,我突然想起有一种木料,叫黑窨子,这种木料其实是坚杉或密红松一类的树窨,时间越久色泽越黑,越黑越坚,不仅有异香,还能保尸身千年不腐,与金丝楠木、离火木、乌木并称为四大神仙料,古往今来,非王侯将相不能所有。
难道我眼前的这具黑棺,便是黑窨子?又是青铜椁,又是黑窨棺,这里面究竟躺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联想到刚才飞出去那个黑影,我有种开了潘多拉盒的感觉。
黑窨子的两头都十分完好,只有中间的部位,破了一个直径约半米的大洞,除此之外,大洞周边的地方,都有密密麻麻的孔洞,不像是人工做出来的,倒像是用什么尖利的东西戳出来的。
难道是那个黑影戳的?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最后小花皱着眉俯身将整个黑窨子棺盖掀了起来,棺内依旧是空的,只是布满了一种膏状的黑色物质,也不知道是什么。
最后实在找不出其他线索,路人甲正打算去看那扇青铜门,我叫住了他,指了指上面,道:“那东西上去后就没下来,或许上面有通道。”现下的情况,也由不得我单干,因为我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光是走几步脚都在打颤,体内冷的厉害,身上却火烫火烫的,我们的医药已经用光了,如果再这样下去,我只有死路一条,跟他们共同前进,是唯一的办法。
我说完,路人甲显然不太信任我的说法,还是认为关键在那扇青铜门后面,我看他们这是要耗下去,只得说了实话:“咳咳……那后面有个屁,是一面破崖而已。”
路人甲转过身看着我,淡淡道:“你见过?”
何止见过,如果不是那个德国人,我估计现在还对着它干瞪眼。
我大略将事情说了一遍,然后道:“时间不多了,咱们抓紧。”路人甲这才相信,嘴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接着,他将装备包一背,道:“我先上去看看。”随后将小狼眼咬在嘴里,身体一跳,一脚踏上了那具青铜棺的边缘,旋即纵身一跃,刚好够到了那条从空中垂下的铁链子,接着便迅速往下攀爬。
我看着他的身影逐渐隐进了黑暗中,于是压低声音,目光盯着小花,一字一顿道:“他是谁?”小花神情微变,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告诉我,半晌,只说了一个字:“齐。”
“什么?”我一时没明白过来。
接着,小花皱着眉头补充道:“我只知道他姓齐,跟‘它’有关,其它的就不知道了,我一直认为,他和老九门的齐家或许有关联,曾派人查过,可惜,齐家自二十年前,就已经销声匿迹了……”小花还没说完,上面传来路人甲的声音:“背装备上来,有路。”
接着,一扇朦胧的手电光自上方的黑暗处打下来,想必路人甲正在往下打手电。
小花收了话头,背上装备,苦笑道:“走吧。”
或许由于身体原因,我整个人已经浑浑噩噩,大脑十分僵硬,思考起来很迟钝。姓齐,齐……这个姓,为什么会让我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我想往深处想,大脑却像当机一样。
这时,小花也做了跟路人甲一样的动作,在青铜棺上一借力,伸手抓住了铁链,也逐渐爬进了黑暗中。
偌大的墓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那些狼首的雕塑,目光依旧看着我的方向,邪气的盯着我看。
铁链离地有六米左右,我没小花他们的伸手,再加上此刻,我连走路都已经踉跄不堪,实在是没有力气上去。这时,一根绳子垂了下来,上方传来一个声音:“系在腰上。”或许是由于回音,我听不出是谁的声音,但估计是解信,他还没跟我撕破脸皮,对我算是照顾。
接着我被拉了上去,又一次进入了那一片黑暗,周围干粽子奇特的味道扑鼻而来,飘摇的黑发时不时扫过我的脸,接着,我看到了手电光,手电光凝成一束,仿佛被吞噬一般,无法散发开来。
腰上的绳子系的很紧,另一头传来一股大力把我往上拉,我尽量忽略尽在咫尺的粽子,眯着眼往上看,手电光的尽头处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黑乎乎的也看不清楚,等到近了我才发现,拉我的竟然是路人甲。
在手电筒微弱的光芒下,我大致看清了这里的地形,在这片墓顶上,有一个黑乎乎的通道,通道的入口处有一片突起,地方比较窄,两个人无法施展,因此小花绷直了身体站在一处,由路人甲拉我上来。
我上来后,三个人显得更拥挤,而且我是站在边缘,稍不注意就会掉下去,摔个断手断脚,以我现在的情况,恐怕就能直接交代了。
这时,路人甲将手电光打向我们头顶的洞口,目光所及处,洞里是直上直下的,看不出有多长,洞里有很多突起的石头,可以供人攀爬,洞壁里湿乎乎的,石头呈现一种深黑色,我认不出是什么石质,隐约还能看出曾经有过人工打磨的痕迹。
路人甲仰着头望了会儿,便将小狼眼咬在嘴里,看样子是准备往上爬。
这是个直上直下的洞,直径约有一米,路人甲撑开双手,腿一缩就上去了,旋即往上爬,他虽然强悍,但到底也受了不少伤,因此爬起来并不轻松,再加上下方没有防护,稍不注意就会摔下去,因此爬的很小心,接着便是小花第二个上,他上了几米,便停下,叫我:“吴邪,上来。”
我苦笑一声,伸出手,刚一使劲,受伤的地方便传来一阵剧痛,这次的伤跟以往不同,不是什么皮肉伤,而是打进了深处的枪伤,我手一抖,刹那间流了一身的汗。
难道这一次,我真的完了吗?
不行,我需要药品,我要活下去,我不要死在斗里,我不甘心。
对!我要上去,只有那样才有机会,我要找到二叔他们,他们有药,我要活下去。我不能这样白白的死,三叔下落不明,闷油瓶还在青铜门里面,那个该死的世界,唯一的线索在这个斗里。
抓着洞口的凸起,我咬牙使力,缓缓将自己送了上去,我感觉自己的肌肉都鼓了起来,连脸上的肌肉也死死的卡紧了,肩膀处伴随着剧痛,还传来一阵**辣的感觉,伤口又在流血了,我听见自己嘴里发出了一声压抑不住的呻吟。
“吴邪?”小花声音里有些担忧的味道。
“没事。”我回了句,声音哑的厉害。
接着,我仿佛就是自我催眠一般,完全不去感觉身上的疼痛,灵魂似乎都被抽离了,我只是使劲了全身的力气,机械性的望着上方,望着小花黑色的人影,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下去,或许下一刻,我就抓不住了。
这样的洞口仅仅爬了十来米时,突然转了道,不再是直上直下,而是微微变的倾斜,斜着向上,这样已经好爬多了,但当我怕了十来米时,我彻底爬不动了。
任凭内心是如何的不甘,我还是爬不动,我张了张嘴,想叫前面的人,但发出口的,只有虚弱的无意义的声音,那声音让我想起了曾经见过的一只快断气的猫,张着嘴叫,叫出来的,却是空气。
我爬不动,但也没有闭眼,手死死扣着凸起的岩石,意识也逐渐模糊起来,许久,我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猛的将我惊醒过来,大脑仿佛泼了一层冰水,混沌的意识霎时间清醒。
那声音,如同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在移动,缓缓响起,十分沉闷,这种声音我仿佛在哪里听过,但此刻也无法细想了。
我本来只是下意识的抓着石块,现在被猛然被惊醒,整个人神经一松,顿时滑下了十多米,滑下了倾斜的通道,眼见就有直直掉下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的手猛然扣住了一块凸起的岩石。此时我左边肩膀受了伤,完全使不上力气,整个人就靠一只右手吊着,即使是这只手,肌肉也在不住打颤。
我低头往下看去,只能看见墓室的青砖,由于悬尸的阻挡,只能看见微弱的光,我扑腾着双脚想在笔直的洞壁里找个落脚点,但蹬了几下,周围都是滑溜溜的。我此刻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精神几乎都要崩溃了,我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糟糕,此刻,别说寻找关于终极的线索,就是走出这个昆仑斗,我都没有信心了。
如果我此刻掉下去,就是真正地死亡,不会有任何奇迹出现。
但我还是不甘心,那么多风风雨雨都闯过来了,我实在不甘心死在这里,想到此处,我抬起左手,想抓住石块爬上那条倾斜的通道,但因为手臂僵硬无力,抓了几次都抓空。
就在这时,寂静的墓室里,突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靠,这什么鬼地方,棺材自己开了。”
第七十六章 疗伤
黑暗中,我瞪大眼,几乎认为自己出现幻听了,接着,那个声音又自言自语说道:“又是狼脸,瞪毛啊瞪,吓唬胖爷是不是?”我眼泪差点没出来,刚想张口叫时,我手下的石块突然一松。
完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随即左手拼命的往上爬,期望能抓住什么东西,但是没等我抓到,右手借力的石头咔嚓一声断了,我什么都无法思考,整个人猛然下坠,紧接着,我眼前看到了一片光芒,是火龙橘黄的光,随即背后一痛,彻底晕了过去。
我不知道自己是死了还是活着,总之我的眼前是黑的,大脑是僵硬的,身体忽冷忽热,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察觉到有人在拍我的脸,我努力想睁开眼睛,眼皮却像压了千斤重担似的,随后那个拍我的人放弃了,我迷迷糊糊又睡了,这一次什么感觉都没有,直到大脑突然清醒时,我才自己睁开眼。
一睁眼,我看到了满眼的头发,怎么回事?
大脑还是很迟钝,仿佛老年痴呆似的,我看了半天才明白过来,是悬尸。
艰难的转了转头,我发现自己躺在一团很温暖的东西上,周围是青绿色的。
许久,我反应过来,靠,我怎么会睡在那具青铜棺材里!
我试着想爬起来,但身上的肌肉僵硬的厉害,关节都不听我指挥,只弄出了一些响动,却是起身都有些困难。
正这时,一张挂了汗珠的胖脸从棺材上方探了过来,旋即很严肃的朝我敬礼,随后说道:“天真无邪同志,起尸是不对的,你安息吧。”
我眼泪差点没出来。
胖子身上就穿了一件薄薄的保暖内衣,他那身鱼皮已经脱了,也不知是从哪里弄的衣服。我想起自己身下柔软的感觉,估计他是把自己的外套给我垫上了。
刚想回话,胖子又道:“虽然咱们艰难会师,但你也不用这么激动,眼泪都整出来了,我怪不好意思的。”这时我才觉得嗓子好受些,开口道:“咳咳……老子这、这是生理性泪水,你、你他娘的……把老子放棺材里,咳咳,安、安的什么心。”
胖子啧了一声,道:“天真,不愧是我胖爷的兄弟,身残志坚,战斗值依然没有下降,作为奖励,奖赏你牛肉一块,不过没有水,你凑合着。”我不知道胖子为什么会在这里,或许是由于身体原因,现在大脑僵硬的厉害,思考什么都觉得很吃力,便也不再多话。
胖子撕了几条牛肉给我,压缩牛肉的味道干巴巴的,但饱腹而且有热量,恢复体力也比较快,我虽然口渴,但这里确实找不到水,便只能干巴巴嚼了几根,吃完便觉得恢复了些力气,大脑也灵活些,便问胖子,道:“你怎么来的?”
胖子的大屁股坐在青铜棺的边沿,双脚放里面,一边把撕成条的牛肉往我脸上扔,一边道:“先别说我,先说你,他娘的,你能不能出息点,咱们分别也才一天多,你给胖爷搞一身伤。奶奶个熊,还来了个天外飞仙,胖爷当时还以为是什么粽子跳下来了,结果一看那发型也觉得不对。还好我眼疾手快,要不是胖爷这大肚子,你他娘的摔下来绝对得断气。老实交代,你的枪伤怎么回事儿?”
我刚想开口,又被他打断:“算了,你还是好好挺尸,我决定在这间墓室歇一天,装备里还有些医药,你先养伤重要。”接着,胖子拿出医药,我这才发现,胖子再之前已经给我换过一次药了,肩膀处的伤口也不再显得那么狰狞,用消毒水清洗过后,便上药包扎起来,脚腕上的伤也上了药,又干吞了几粒药片才消停。
当一个人身体健康的时候,恐怕对那些小小的药丸毫不在意,但在这种时刻,吃下一粒药,仿佛就是给生命打了一剂强心针。
我整个人都松了下来,躺在青铜棺里,本想再跟胖子扯几句,但身体条件实在不允许,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再次醒来的时候,整个人仿佛重生一般,脑袋清明,虽然伤口还在痛,但那种肌肉僵硬,仿佛下一刻就会崩断的感觉消失了。
胖子没再旁边,我撑着手坐起来,发现他靠着墙壁,身上穿着一套褐色的保暖内衣,正伸着手,在火龙旁边烤火。
我看了看身下铺着的衣服,有些眼熟,是那个德国人的,当初是小花等人给的装备,衣服料子薄,却很防寒,看来胖子不负众望,将德国人干掉了,还趁机扒了人家衣服。
他大约是冷,站在我龙旁边不停跺脚搓手,我赶紧从青铜棺里爬出来,将衣服收拾了,然后走上去扔给他,道:“谢了。”
胖子十分鄙夷的看了我一眼,道:“谢字谁不会说,整点实际的。”我道:“你胖爷发话,我能不听令嘛,回头我的股份分你一半。”
胖子乐了,道:“嘿,看来你恢复的不错,昨晚还眼泪汪汪要死要活的,现在就拿我开涮了,你那破古董店,我要入股那还不亏死,真他娘的没良心,走开点,我没你这样的兄弟。”
我立刻反击道:“喂喂,王胖子,注意你的用词,什么眼泪汪汪,你他娘的再瞎掰,信不信我……”
胖子撇撇嘴,打量我几眼,道:“你能咋地?”
我想了想,道:“上次答应请你的大闸蟹,咱们可以免谈了。”
胖子瞪眼,道:“别啊,别跟个娘们似的,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这样,我鄙视你。”我挥挥手,道:“好了,别扯犊子了,说正事。”
胖子一边套衣服,一边抱怨道:“这衣服挺好,就是太小,憋屈了,这件给你,免得你回头说我在斗里虐待你。”我也没说谢,把那件外套穿上。
我们三个人,这些年可以说是出生入死,客套的东西都不用挂在嘴上说,我相信,如果我真的折在这斗里,以胖子的性格,我不用担心没人收尸,他绝对会想办法把我给弄出去。
那一次狼群围猎,我被德国人救了之后,便放弃回头搜寻小花等人的想法,但如果那一次雪崩中有胖子,即便德国人拿枪指着我头上,我也会想尽办法回去救他,便是尸体也要挖出来再说。
套完衣服,胖子说道:“什么正事,现在养伤是正事。”说完,胖子沉默了,我察觉到不对劲,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怎么了?一脸被人强奸的样子,谁能对你下的去手啊。”
我本以为胖子会立马跳脚,谁知他双眼看着我,黑幽幽的,半晌才拍了下我的肩,道:“这一次,胖爷我真被吓到了。”说着,胖子转身,指着一边道:“你看。”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顿时心中一惊,因为那扇青铜门,居然打开了。
我看的目瞪口呆,想起之前听到的那种沉闷声音,估计就是这扇青铜门打开的声音,难道这门是胖子开的?
我赶紧道:“怎么回事儿?”
胖子一脸的心有余悸,道:“这事儿,是孩子没娘,说来话长。”我听他又有扯远的架势,赶紧给他打住,道:“挑短的说。”接着胖子大概给我讲了后来的经过。
当时他看到我掉下悬崖,急的眼睛都红了,但偏偏那德国人缠的紧,别看他身体不行,但力气却很大,胖子足足跟他肉搏了二十多分钟才把他给敲晕,接着,胖子也顾不得那么多,他把德国人身上的衣服扒下来穿上,准备冒险一搏,徒手下悬崖,一心想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当时的情况,我掉下悬崖,下面还有一只大萝卜,几乎等于是判了死刑了,胖子整颗心拔凉拔凉的,也不再去管德国人,只争分夺秒的想下到悬崖里,结果他正准备着,却被人敲晕了。
等胖子醒过来的时候,头晕的厉害,他估计自己晕了很久,双手双脚都被人绑了起来,而倒在地上的德国人却不见了,但奇怪的是,装备什么的都在,难道那个德国人还没走?
胖子怒火中烧,骂了句娘,牟足了劲儿挣绳子,好在不是真正地绳索,而是那根用衣料扎成了绳子,没几下就被胖子挣开了,他立马将装备收好,举着枪开始四处观察,那个德国人会去哪儿?
火龙将周围照的很亮,胖子眯着眼四处搜寻,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上方的虚空中,似乎有一个黑影。胖子心里一惊,什么东西在上面?
他将枪口对准了那个黑影,直接那东西在上方慢慢移动,隐约是个人型,难道是那个德国人?
这时,胖子发现洞壁的周围有些可以攀爬的东西,难道那个德国人爬到上面去了?他一时也没办法下到崖底,心想这德国人当年既然来过这里,必然知道这里的情况,当机,他背着装备也开始往上爬,那崖壁十分陡峭,好几次都差点失手,胖子爬了大约二十米高的时候,上方突然出现了一道青铜锁链。
这条锁链牢牢的钉在山壁里,一直延伸到对面的山壁,胖子不由想起了应声虫的话:长生的人能飞过去。难道是指这条青铜锁链?
这时,那个黑影慢慢的在往回走,逐渐靠向胖子的方向,随着人影越来越近,胖子看清了,正是那个德国人,那人如同猴子一般爬在青铜链上。这一下,胖子是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当即双手也抓住了青铜锁链,一翻身骑在了上面,双腿夹着,背靠着山壁,枪啪的一声上趟,狞笑道:“去死吧你,给胖爷的兄弟殉葬去。”
我听到这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我死了你还折腾我,殉葬也找个像样的,把他送来,不诚心让我不安生嘛。”胖子切了一声,道:“谁知道你命这么硬,说真的,当时我真以为你折了,胖爷我跳崖殉情的心都有了。”我被他说的哭笑不得,便住了嘴让他继续讲。
胖子当时说完,就朝着德国人放枪,德国人没有那么好的地理条件,整个人都是悬在空中的,根本躲不过胖子的枪,这人也算是能屈能伸,立马就求饶,用中文说道:“不、不!别杀我,我可以帮你。”
胖子冷冷的看着他,眼睛血红血红的,他此刻恨不得把这德国人砍个稀巴烂,但他知道这人来历不简单,便压下怒火,冷笑道:“帮我?胖爷我倒要听听,你能帮我什么?”德国人见胖子没有放枪,于是吁了口气,神秘兮兮道:“这里,我以前来过,虽然我没有想起来全部的事情,但我想起了这条青铜锁链,还有打开那扇青铜门的办法。”
黑暗中,德国人转头,示意对面那扇青铜门。
胖子听完,冷笑道:“然后呢?”
德国人道:“这扇门打开的方法,只有我知道,所以,咱们合作。”
胖子笑了笑,缓缓抬枪,一字一顿道:“你!去!死!吧!”随后,胖子手中的小冲锋激烈的扫射起来,将德国人射了个稀巴烂,脑袋都打烂了,那德国人连惨叫都没发出几声,身体一歪,坠入了悬崖中。
胖子骑在青铜铁链上,看着下方的黑暗,喃喃道:“天真啊,你要真折在这里,胖爷我……我将来哪有脸见小哥啊。”他在青铜链上呆了半晌,决定先爬到对面去,看那一边的山壁会不会好爬一些,就算我真折了,也得收尸。
接着,胖子开始往对面爬,这条青铜锁链很粗,爬起来并不困难,胖子到了对面,发现那边的山壁上,竟然凿出了阶梯,之前我们在下面的山洞里,由于视线原因因此没有发现。
胖子当即顺着那个凹陷在山壁里的阶梯往下走,逐渐走到了那扇青铜门的平台上。
而就在这时,胖子听见,青铜门里传来了一阵沉闷的声音。
胖子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想起了长白上下那扇青铜门,还以为是阴兵要出来了,结果那声音响了一阵便停了。胖子觉得那声音有些熟悉,琢磨了半天,忍不住一拍脑袋,他娘的,这不是枪声吗!
由于青铜门的阻隔,激烈的枪声传到胖子耳里时,已经变了味儿,因此他一时没反应过来,现在这么一琢磨,顿时心中一惊,青铜门里是谁?
第七十七章 分析
我听到这儿,已经明白大概,心中不由感慨,没想到我们在对付那只毛球时,胖子已经在青铜门外面了。我于是问道:“那扇青铜门你怎么弄开的,别告诉我你带鬼玺了。”
胖子啧了一声,道:“这具青铜门,是个西贝货,要是别人没准就给骗了,不过遇到胖爷我,算它倒霉了。”西贝货?我赶紧说道:“这绝对是几千年的老货,你是不相信我的眼力还是怎么的?再说了,如果真是西贝货,这老祖宗造假也厉害了点吧。”
胖子道:“他娘的,说风就是雨,我不是说这扇青铜门是假的,而是这扇青铜门,就是仿制长白上的那一扇做的。”我心中一动,道:“说仔细点。”
胖子接着跟我讲了他开门的过程。之前由于距离远,我们在山洞里,看不清青铜门的具体样貌,只觉得它和长白上那一扇很像,待胖子真的站到了大门前,这才发现,何止是很像,简直是一模一样。
那扇青铜门上,浇筑着无数奇形怪状的恶鬼团,门缝的位置有一块四方形的凹陷,里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圆形小凸起,门两边的地方,还有石刻的壁画,画了浇筑青铜门的过程,根据上面的壁画描述,建造这座地宫的主人,曾经进入过一扇极其巨大的青铜门,并且在里面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或许是那件事情给他的震撼太大,或许是由于其它原因,因此墓主在建造这座地宫的时候,特意仿制了这一扇青铜门,作为墓室的入口。
如果是一般人,肯定找不到机关,但胖子不同,他一看到那块四方形的凹陷,立刻想起了那枚鬼玺,那鬼玺胖子也不知把玩了多少遍,早已经熟记于心,因此当他看到凹陷里的圆形凸起时,便联想到了鬼玺座上的三个手指凹槽,于是按着记忆中的方向按了下去,没想到真把青铜门给打开了。
门一大开,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墓中央的青铜棺,胖子惊的目瞪口呆,倒斗倒了这么久,这么壮观的主墓室,他也还是第一次看到,而且墓门一开就有火龙接驾,这待遇,简直就是神了。
胖子一路小心翼翼,生怕有什么机关,等到他小心翼翼的走到青铜棺那里,才发现棺已经打开了,而且里面是空的。胖子想起之前那一阵枪声,不由暗叹一声,看来自己来晚了一步,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
结果刚想完,头顶就传来一阵响动,胖子抬头一看,一个黑色的人影砸了下来,一开始他以为是头顶的悬尸粽子起尸了,结果匆忙间只看到一个现代人的发型,便伸手去接,结果我一下砸下来,砸在他那大肚子上。
胖子一见是我,顿时头都大了,又惊又喜,心道,我明明掉下了悬崖,怎么这会儿又从上面掉下来了?他刚想叫我,这才发现我晕了过去,而且全身是伤,胖子心里已经,赶忙探了探鼻息,发现我还活着,这才松了口气。
接着,这胖子便把青铜棺里的黑窨子扔了出来,在青铜棺里用衣服给我垫了个窝出来,给我上了药让我在里面养伤,直到我醒过来。
胖子说我,拍拍我的肩膀,道:“天真,这件事情太他娘诡异了,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我虽然恢复了些体力,但到底还是受伤太重,说了这么久,便感觉体力有些不支,于是只挑要紧的跟胖子讲了。
胖子听我说完,忍不住破口大骂,道:“这叫什么,日久见人心呐,那个粉衬衫,也忒翻脸不认人了,还有那个姓齐的,齐什么来着?”
“不知道,解信没说。”
“就那个姓齐的,放心,再遇上,胖爷给你报仇,娘的,我兄弟都敢打,非得剥他一层皮。”胖子这人说话虽然不靠谱,但发起狠来着实厉害,我赶紧道:“那姓齐的很可能跟上面有关,而且你有没有发现,他这个人几乎可以说是手眼通天,居然能把人插进我二叔的队伍里去,而且最关键的一点,我二叔比我们先走一步,如果没有那封信,我二叔根本不会到这个斗里来,姓齐的是怎么预料到的?”
除非,这些事情,都是事先策划好的。
胖子是个精明人,经过我提醒就明白过来,他神色一变,沉声道:“天真,你们这一次是惹上了不得的人物了。”我苦笑一声,道:“你觉得我会去招惹这些人吗?他们的目的,是终极。”
胖子听我这么一说,突然道:“天真,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我道:“怎么不奇怪,这一路上,奇怪的事情太多了。”
胖子干脆坐在地上,道:“已经走到这一步,咱们也不急,反正你要养伤,我们好好合计合计,你觉得哪些地方不对劲,全说出来,咱们分析分析。”
这一路上,几乎都是在玩命,一刻不停的在走,完全没有给我思考的空间,胖子这么一说,我理了理思路,然后拿出一张纸,写了关键词。
第一点,三叔、闷油瓶、线索。这才是我此次下斗的真正目的,一年前,三叔独自来到了这座斗里,据说要寻找什么,而文锦也对胖子说,这座斗里,有关于破解终极的线索,但至今为止,我没有发现三叔到过这里的痕迹,也没有看到什么终极的线索,但毫无疑问,这座奇异的天渊棺椁,确实于终极有某种联系,不论是青铜棺上的六角铃铛,那是那扇西贝的青铜门,都可以证明这一点,由此可见,文锦并不是在欺骗胖子,那么这条事关三叔和闷油瓶的线索,究竟在哪里?
第二,路人甲、解信。之前,小花曾对路人甲说过一句话,这句话引起了我的注意,他说,我是离终极最近的人。那么,他是怎么知道终极这回事的?还有路人甲,似乎也了解的很清楚,在这个世界上,真正看到过终极的,只有文锦和闷油瓶,那么小花等人,又是如何知道的?他们到这里,怀着怎样的目的?难道也是为了寻找终极的线索?那个所谓的终极,对于我来说,已经毫无意义,我唯一关心的,只有身陷其中的闷油瓶和三叔而已,那么这个终极,对于小花和秀秀他们,又有什么意义?
第三,文锦。文锦先我们一周进入了天渊棺椁,但我们一路走下来,也没有看到他们那支队伍留下的任何踪迹,他们在哪里?
第四,二叔。二叔对我一向严厉,但他一向视我为吴家唯一的根苗,虽然打骂常有,但对我的极其重视,而这一次,他为了摆脱老六,甚至不惜丢下我,这说明,老六所代表的势力,极其危险,二叔并不是善茬,如果真的有威胁,我想,他甚至会动手杀人,但他没有,他没有想办法抹杀老六,而是想办法摆脱,这说明,老六不能动,一但动了,便会被某一股势力所盯上。那么二叔现在去了哪里?
虽然还有很多其他的疑问,比如秀秀他们是死是活,小花等人是怎么摆脱狼群的,但现如今,这些事情都不是我该关心的了,弄清楚这四件事情,才是当务之急。我写完这几个关键词,便看向胖子,等着听他的想法。
胖子摸了摸下巴,眯着眼道:“天真,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我有些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于是没说话。
接着,胖子拿出笔,将第一、第二、第三,都用叉划掉,最后,他在文锦两个字上,画了一个圈,接着,胖子便说出了他的想法,他道:“咱们进这个斗的目的,是寻找你三叔和拯救小哥的方法,咱们先不去管粉衬衫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最关键的人还是你文锦阿姨。”
“第一,她知道终极,如果你想知道关于终极的事情,直接找到她是最保险的。第二,你说的那股势力,现在来看,这股势力的其中一些人,就在我们之间,比如那个路人甲,这个斗里,有鬼玺,有关于终极的线索,不管这股势力是什么,但他们下这个斗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终极。第三,你二叔。他因为被那股势力盯上了,所以甩下你,你有没有想过,他这样,很可能是在保护你?还有,你二叔下斗跟你一样,是为了救你三叔,那么如果你是他,你会怎么做?”
我混乱的脑海因为胖子这一番话逐渐变得清明,不错,一直以来,各种诡异的事情接踵而来,弄得我措手不及,思绪乱成一团。不管是小花还是路人甲,这些人看起来是目的不明,但只要下了这个斗,有一点就可以肯定,他们的目标跟我们是一样的,不管是为了第三枚鬼玺,还是别的,他们的目的只有终极。
既然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那么就有一样可以确定,这些人,最后都会出现在一个地方,那个有第三枚鬼玺和终极线索的地方。那么我现在要做的,不是去想小花等人行事的原因,而是要寻找那第三枚鬼玺的所在地,如果我没有猜错,因为,不管他们代表哪一方的势力,不管他们是谁,那里,才是所有人真正的目标。
想通这一点,我脑海中立刻出现一条清晰的线路,长久以来如同无头苍蝇一样的感觉顿时消失了,当即拍着胖子的肩道:“要不怎么说,打仗还得是兄弟上阵,王胖同志,我代表铁三角倒斗部队,给你记头功。”
胖子道:“头功就不用了,名利对胖爷来说,就跟流水浮云似的,都是空啊。不过话说回来,我下斗这么久,这个斗士最穷的,看它规模弄的挺隆重,***,一件明器都没有,这个墓主人,是典型的搞外在主义,外表浮夸,内里**,这样的反动派嘴脸,是最令人憎恨的。”
我听胖子提起明器,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这么干净的斗,确实很少见,首先从墓的结构来看,已经大到令人咂舌,偏偏至今为止,粽子见了一大堆,偏偏一件陪葬品都没有,难道这墓主,死前喜欢收藏尸体?
这时,胖子突然道:“哎,你说,这会不会是个神仙斗?”
我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指了指至今还盯着我们看的那些狼首石雕,道:“你看,这些像是神仙?”
胖子噎了一下,又不死心的说道:“你这就是少见多怪了,神仙斗你肯定没听过,我跟你说啊,这古代有些人吧,就想着死后成仙,这些人认为陪葬品太俗,所以他们的斗里都是空的,不过也不是全空,在主墓室停棺的地方,往往会放有一些神仙物件。”
我对胖子的话持怀疑态度,这家伙说话,往往是添油加醋,从哪儿听来的民间传说,经他一番加工讲出来,往往是极其不靠谱,于是我问道:“神仙物件?是天上老君的八卦炉还是观音菩萨的玉净瓶?”
胖子听出我不信,于是撇撇嘴,道:“胖爷我走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要不怎么说你们年轻人见识少,坐井观天,那什么不是说过一句话:蘑菇不知道晚上,虫子不知道秋天。”我赶紧打断他,道:“你吃的盐多,那是你口味重。还有,不是蘑菇不知道晚上,而是朝菌不知回溯,蟪蛄不知春秋。”
胖子涨红了脖子,气的过来掐我脖子,道:“天真,你这张嘴什么时候这么毒了,啊,你一点也不可爱了,你把天真还给我。”
我脖子上被粽子掐的痕迹还留着,胖子虽没有下多大力,还是掐的我咳嗽起来,他一听赶紧收了手,坏笑道:“哎呦,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咳咳……你***林妹妹。”
胖子转移话题,道:“管他是不是神仙斗,不过在倒斗的,讲究入不走空,来一趟空手回去可不行。”我没理胖子,大概是受伤的原因,体力较差,迷迷糊糊的又觉得困,便扒了衣服缩在墙角睡,胖子骂了我一声膘猪,便在墓室里四处溜达。
也不知睡了多久,我被胖子的骂声给吵醒了。
“他娘的,瞪什么瞪?”胖子正跟对面的石雕瞪眼,我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些石雕,人走到那里,它们的脸便悄无声息的跟过去,往往一不留神一回头,你就会发现,无数邪气的狼脸正用各种诡异的目光盯着你。
难道,这地板上有机关?会根据人的走动控制这些石雕?
我刚想叫胖子,胖子已经颇不奈的抬起退就踢了一脚,那一脚,刚好踢在了最下方的狼头脸上,我心中一跳,大骂道:“死胖子,你他娘的消停点。”
胖子立刻转过身,笑道:“天真同志,睡的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到战友的温暖。”我察觉到胖子将自己的外套盖我身上,刚想开口顶回去,寂静的墓室里,突然响起了无数的咔嚓声。
这声音我太熟悉了,娘的,是内部机括运转的声音
第七十八章 金黑子
我整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机括转到的声音仅仅片刻间便停止,我还来不及说一句话,耳里便听到连绵不绝的嗖嗖声,无数黑色的断箭从哪些狼首的嘴里射出去。
我因为靠坐着墙壁,那些射出去的短箭没有打到我身上,我只看见无数黑色的箭雨射出去,胖子一声哀嚎,刹那间被射成了马蜂窝。
我心一寒,整个大脑轰鸣一声,失声叫道:“胖子!”
接着,墓室里响起了胖子接连不绝的惨叫,我突然觉得不对劲儿,这么多箭噼里啪啦往他身上砸,早该交待了,这胖子怎么还嚎的那么起劲儿?难道又是莲花箭头?
就这时,墓室里的箭雨慢慢减了下来,最后完全挺了下来,胖子身上黑色的短箭噼里啪啦往下掉,我一看,这家伙身上一点血都没有。
怎么回事儿?
难道这墓主人的暗箭,连箭头都没有?
或者,还有后招?
我不敢大意,赶紧骂道:“死胖子,你他娘的什么时候能让我省省心!”这时,胖子揉着脑袋,道:“天真,胖爷我走哪儿,这些狼脸就看到哪儿,看的我心里毛嗖嗖的,这不给它点教训嘛ˉ,你快来看,这箭有些不对头啊。”
我心道:当然不对头,这么射都射不死你,肯定有问题。
我生怕还有什么其他机关,当机小心翼翼的到了胖子那边,地上密密麻麻都是那种黑色的短箭,我一看顿时也觉得不对劲,这箭不仅没有箭头,而且质地也很奇怪,难道上面有毒?
我隔着衣服捡起了一根,在手上掂量了一下,我发现这不是什么铁箭,也不是木质的,而是石料,换句话说,这不是什么短箭,而是一根根手指长的圆杆,这东西射出来有什么用?
我突然发现,这种石料跟我们头上那个洞里石壁上的石料很像,难道这些短石的棍子,石料都是从那个洞里弄来的?那么弄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胖子也一头雾水,不得要领之下,便说了一句装神弄鬼,然后对我说:“这肯定是敌人的心理战术,特意用一些奇怪的东西来误导我们,咱们不用理它。”我心道,敌人要真想对付你,直接把前面磨尖就行了,哪用废这么多功夫?
我起身,也觉得事情也有些不对头,这时,我刚一抬头,突然看到对面的那双狼眼动了一下,那对眼珠子缓缓的在移动,旋即直直盯着我。
霎时间,我头皮一阵发麻,心道,难道真是库拉日杰显灵了?
我赶紧去扯胖子的手臂,急道:“快看。”胖子一转过头,也愣住了,只见无数的石雕,都转动着漆黑的眼珠子,仿佛在搜寻什么似的,我真怕它们下一刻就会停在我们身上。
胖子咽了咽口水,声音也没了底气,道:“***,这次是撞邪了,亏你还叫吴邪,我看你是招邪还差不多。”我骂道:“王胖子,你说这话也忒没良心,现在这样是谁害的?”
胖子将枪端在手里,道:“算了,现在咱们共同对抗危机才是要是,责任还是留到安全之后再追究……嘶,不对!”他突然转了话,道:“天真,你看那是什么?”
只见那只狼的眼珠,竟然慢慢的在往下划,仿佛眼睛从眼眶里掉了出来,看的我心头一跳,这时,从那些狼首的嘴里和眼睛里,突然流出三道黑色的东西,就跟七窍流血一样。
我这次看的分明,哪里是什么眼珠,分明是一只只黑色的甲壳虫,正从狼的眼睛和嘴里爬出来,而且密密麻麻的爬下了狼首,正向着我和胖子爬过来,一时间,整座墓室的墙壁上,都是这些黑色甲壳虫的身影,而且还越来越多,仿佛没有尽头似的。
胖子骂了句娘,道:“天真,上宝血。”我差点没被他给气死,别看着虫子小,咬起人来虽然不是很痛,但事后那种奇痒却是难忍,如果被这么多虫子咬上一口,非得把浑身捞烂了不可。
我想起几年前,自己曾经去过西安一趟,当时我是听一个小道消息,说那边有农民挖出了一些东西,正秘密找路子,西安市十三朝古都,地下的古迹不计其数,国家对此有过文件,总之那地方,除了建筑队和农民,没人敢去刨土,我当时正闲的慌,再加上许久没收到好货,便想去那边碰碰运气。
结果进了那边的一间古寨子,东西没收到,反而看到一堆人聚在一家的门口,看大戏的围在一起,我上去看热闹,发现那户人屋中央正在跳大神,床上躺着一个男人,浑身都烂了,还在不住抓捞,叫声凄惨无比,我心道,这什么病这么厉害,看样子恐怕是活不成了。
结果那段舞跳完,那跳大神的端出一碗黄澄澄的东西,喝在嘴里,喷了那人一身,我只闻到空中有一股浓烈的酒味,不多时,那人便不嚎了,于是被人抬着送去了医院。
我觉得特别神奇,跟人一打听,据说那个男人是被山里的金黑子给咬了,这种黑色的甲壳虫子耐寒洗水,一般成群的居住在地底的洞穴里,以蚂蚁蚯蚓一类为食,一到夏天,便喜欢爬进水里洗澡,上山的人要是不当心,把脚伸进泉水中洗脚,瞬间便会被咬出一脚包。
而且这东西咬人时,只有轻微的刺痛,山里人脚上的茧厚,往往会忽略掉被咬的感觉,因此等发觉的时候,已经是奇痒难耐。
长久下来,山里便有一套治疗金黑子的秘方,就是那个跳神的哪一碗黄澄澄的东西。
我不知道眼前这东西是不是金黑子,但之前我发痒的时候,洗了些消毒酒精便好了,眼见这些东西围上来,我赶紧问胖子:“包里有酒没?”
胖子一脚踩了几个爬的近的,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道:“我说天真,都啥时候了你还想喝酒壮胆,胖爷我上哪儿弄酒去,快点奉献一下,献血为咱们的倒斗事业做贡献。”
我听胖子一声,顿时苦笑不已,道:“我这是山寨血,已经失效了,还杵着干什么,跑啊。”我说着,赶紧往青铜棺那里跑,一边跑一边道:“上面有洞窟,解信他们已经进去了,咱们从这儿跑。”这时,已经有不少金黑子爬我脚上,一直往裤筒里面钻,到处都咬,估计子孙根也遭了秧,我一边跑一边挠,胖子跟在我屁股后面大骂:“他娘的,都什么时候了,还干这么龌龊的事,刚才还跛脚,现在跑的比兔子还快。”
我懒的搭理他,到了青铜棺上,不由犯了难,我和胖子可没小花他们的身手,上面那条青铜链,足有六米高,这么怎么上去,我正犯难,胖子踹了我一脚,骂道:“傻站着干嘛,让开。”他说完,站到了青铜棺的边沿上,那边有二十厘米宽,因此胖子站的很稳,接着,他蹲着马步一拍腿,道:“上!站起来往上跳。”
我心道这可够悬,但也顾不得去计算可行度,赶忙踩着胖子的双腿,顺着踩上他的双肩,接着,胖子站直了身体,我弓着的身体也跟着站直,我们两人的身高加起来接近四米,再叫上下面一米多高的青铜棺,因此我一伸手,只要跳一下便能够到那青铜锁链。
这时,那些金黑子已经爬上了青铜棺,我一眼望去,不知何时,整个墓室都已经变成了一片黑,连那些石像上都爬满了,此时,只能看到那条火龙,火龙大概燃油已经不多,也是有气无力的,光芒甚微。
胖子嘴里嘶嘶作响,叫道:“痒死了,天真,磨蹭什么。”我道:“你挺住了。”
胖子道:“看不起胖爷,快跳。”
胖子下半身几乎都被黑金子覆盖了,我看着都为他的子孙根担心,这小子要是废了,我可怎么负责啊,当即,我瞄准青铜链,双脚一蹬就跳了起来,左手虽然没法使力,但好在人的右手力气都比较大,我一下子就抓住了,瞬间荡了起来。
胖子刚才还信心满满,结果我那一蹬,他还是没盛住力,腿一打颤,整个人栽进了金黑子里,我心头一跳,在青铜链上晃来晃去,没等我开口,胖子已经爬起来,满脸的金黑子。
他狠狠在脸上抹了几把,也不去管身上的金黑子,快速又爬上了青铜棺,冲我叫道:“你他娘的别晃,抓紧了,胖爷要上来了。”
我立刻收紧了手腕,腰腿肌肉紧绷,做好准备,随后道:“跳!”
胖子这一蹦发了全力,几乎接近两米,双手霎时间抱住了我的小腿,我整个人顿时往下滑,在千钧一发之际,我扣住了最后一个铁扣,稳住了。
胖子身上的金黑子掉了大片,还剩下些余孽顺着往上爬,但好在不是很痛,我也就懒的管,我只有右手能发力,如今承受着两个人的重量,已经是青经暴跳,一口气憋着,连话都说不了。
胖子叫了声:“天真,争气咯,我先爬上去。”接着,这死胖子把我当绳子一样,顺着我往上爬,一不留神,裤子都给他扒了大半,我忍不住吼道:“你他娘的公报私仇。”
胖子一边爬一边呸了一声:“你以为胖爷像你那么龌龊,在斗里都能干那事儿。”我顿时说不出话来,迟早要被这胖子给气死。
他很快爬到我头顶,这才回身拉了我一把。
我虽然小心,但肩头的伤还是崩裂了,好歹是到了那个洞口的凸起处。
胖子体型太大,巴掌大的地方被他占了三分之二,我就跟跳芭蕾舞一样踮着脚,忍不住骂道:“死胖子,这次回去,你一定得减肥。”
“天真同志,你也太恶毒了吧,胖爷这一趟斗下来,都瘦十多斤了,你不能以貌取人啊,胖咋了,网络上说了,胖子的胸膛里,都跳动着一颗柔软的心。”
第七十九章 龙抬头
我说行了吧你,都什么年纪了,还学9后。胖子靠着山壁站着,抬头看头顶的黑洞,道:“咱们现在应该团结一致,其它的屁话少扯,你先上,我在后面给你稳着。”
有胖子在下面,我爬的容易些,再加上身体缓过了劲儿,没多久便爬上了那条倾斜的洞口,胖子在我后面,嫌我爬的慢,不断用手推我脚,道:“天真,你倒是麻溜一点。”
这洞口及窄,仅有半米的直径,稍宽些的地方,也不足一米,因此胖子爬的颇为吃力,整个洞里都能听到他粗大的喘气声。
洞里黑漆漆的,虽然是倾斜的洞口,但几乎有六七十度的角,因此爬起来并不轻松,我和胖子爬了数十米,洞口依然直直朝上,我便有些吃不消了,停了下来,道:“歇会儿。”
胖子也喘的厉害,没吭声,呼哧呼哧的出大气,我们手中的光源有限,唯一的手电筒必须省着用,我正打算将手电筒关了,突然发现漆黑潮湿的石壁上,似乎刻了什么图案。
我赶紧叫胖子跟上,说有发现,又爬了十多米才爬到那个地方,这才发现,我们前方,竟然又分出了两条岔道,而我看到的那个图案,就刻在右边那条道上,我打着手电往洞里射,里面依旧是黑洞洞的。
左边那条道,是慢慢往下倾斜的,而那个图案,其实是一个龙飞凤舞的解字,看样子是用刀子一类刻上去的。
我看着那个解字,对胖子道:“应该是小花留给我的,他们进了这条道。”胖子道:“这地方谁也没来过,他们走的地方,不一定是对的。”
胖子说的也有道理,我拿着手电筒,对比了一下两条通道,小花他们选择的,是依旧向上倾斜的那一条,而左边那条则是向下,这条通道打的很粗糙,也不知是用来干嘛的,但它既然存在,必然有它的道理,而且小花他们一直没有回头,说明这条通道一定有出口。
我脑海中出现了整个天渊棺椁的大致结构:按现在的情况看来,冰河中所环绕的那座巨型冰棺,应该就是整座天渊棺椁的碑,所谓府有名,墓有碑,那座巨大的冰棺,或许就是整座天渊棺椁的碑,而墓室的入口在山壁上,一路横穿山壁而过,是一扇青铜门,整个山体是被掏空的,山底是殉葬坑与鬼道,鬼道通过那道不可能存在的楼梯,实际上已经让我们不知不觉在往上走,接着穿过耳室、墓道,达到青铜棺椁的巨大墓室。
整个布局来看,这座天渊棺椁,应该是在一整座山体的内部,按照古人墓葬的格局,有三宫的说法。即主墓门打开以后,是一宫,对应墓主生前的正堂,也就是现在的客厅,正堂应该是陪葬品最多的地方,用以显示主人的富贵,然后是二宫,即东宫,东宫与第三宫对立,一南一北,布局宏大,第三宫才是真正的主墓室。
大凡古墓,都离不开这种格局,古人很早之前,就有了阴宅的概念,因此不管时代如何,墓的结构怎么变,三宫是自古及今都存在的,最开始的东宫我们已经走过,而火龙所在的地方,应当为墓室的正堂,那么第三宫又在哪里?
按理说,第三宫应当在正堂之后,如果因为其它原因,改动了第三宫的位置,那么以古人后来居上的思想,主墓的位置,就应该修建在正堂之上。
在往七星鲁王宫的路上,三叔曾给我侃过,有一种古墓格局,叫龙抬头,是一种规格很高的古墓格局,即大多数古墓,都是修建在地底,平铺过去,跟地面建筑是一个道理。而龙抬头的格局,则像是修建楼房,一楼是客厅,二楼是卧室,将整个墓竖起来,一层压一层,不仅工程及其浩大,稍有不慎,山体便会垮塌,因此,这种墓一般很少见,即使有,规模也是极小。
之所以被命名为龙抬头,是因为整座墓都被一层一层的压住,只有龙头可以抬起来,而这个龙头,必然处于最高处。也就是主墓的所在。
但我现在所见的天渊棺椁,恰巧就符合的三叔的说法,殉葬坑在最底层,上面是东宫,东宫之上是正堂,那么真正的主墓室,会不会就在我们头顶?
难道这里就是一个龙抬头?
小花是不是也想到了这一层,所以选择了向上的这条通道?
我将自己的想法给胖子一说,胖子突然一拍额头,道:“那话怎么说的,一语惊醒梦中人!这个龙抬头我在北京也听人说过,据说是北派的一种风水格局,分为龙头和龙身,是个大吉和大凶混合的墓穴。这种墓,在龙身一段,危机重重,往往伴随着大量的殉葬尸体,尸气凝结,便会起凶,成为一个粽子墓,可以说九死一生,是大凶的格局,埋在龙身里殉葬的人,可以说是永世不能超生,但恰恰相反,龙头的地方则是个吉穴。”
“咱们老祖宗说,阴阳际会,阴极必阳,阳极必阴,龙身积聚了凶煞尸气,周遭的正气便汇聚到龙首进行压制,正邪相克,阴阳交感,这是天地运行的法则,因此,天地正气聚集到了龙首,墓主在此停放尸身,日久吸收,便能回生魂,甚至羽化成仙。”
我听的一愣一愣,三叔虽然跟我说过龙抬头,但也没有胖子这么扯,我说道:“行了吧你,少扯这个,这座墓少说也有三千多年了,怎么就变成你们北派的风水格局了?吹牛也得个草稿。”
胖子气的鼻子的歪了,道:“你他娘的不懂就别瞎喘气,我问你,咱们盗墓的南北两派是什么时候成立的?”这一段来历,大凡是倒斗的,即便是刚入门,也能说的头头是道,三国时期,曹操挖墓冲军饷,设发丘中郎将与摸金校尉,从此形成了南北两派的盗墓门派,即善于观风水、辨气穴的摸金派,和闻土识墓、查色断凶的发丘派,距今已有一千八百多年的历史。
而胖子说龙抬头是北派的一种风水格局,显然有些不搭,因为这座墓,少说也有两三千年,至少也是西周的,怎么可能跟北派扯上关系?
我回了胖子的话,又道:“虽然作为摸金校尉,你专业能力较差,但也不用在我身上找面子,糊弄我有意思吗?小爷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你也就别装了。”
胖子摇摇头,道:“天真同志,你又犯了一个关键性的错误,不论在什么时候,我们要时刻警醒自己,谦虚谨慎,对待敌人,要像严冬般的无情,对待战友,要像春天般的温暖。胖爷我问你,难道三国以前的人,就不下葬了?”
我被他问的一噎,也会过味儿来。
南北两派虽然建于三国,但在那之前,便有盗墓贼一说,各种的风水格局也早已经流传于世,只不过系统的盗墓门派成立后,才被归纳起来,这样一看,这座三千年前的古墓中,出现摸金派的龙抬头,那也就不是什么稀奇事了,甚至有我们眼前的这座墓,可以说是所有龙抬头的祖先。
胖子见我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这才拍着我的腿,道:“又长见识了吧。”
我瞧见他一脸得瑟,尾巴都要翘上天的神情,忍不住便想打击他,刚想开口,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就是那个德国人,我赶紧问胖子:“你说……那个龙头墓可以让人回生魂?”
胖子道:“何止啊,我听那帮人吹的时候,他们还说能,肉白骨,生新躯都有可能。”
我忍不住骂道:“搞了半天,你也是听人吹的。”
胖子嘿嘿一笑,道:“这件事情咱们就别追究了,还是快点找到龙头要紧,让我给猜对了把,这就是个神仙斗,好东西都在墓主身上带着呢。”
我忍不住摇了摇头,这胖子一提起明器,便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便挑了小花两人走的道,跟着往上爬,一路上,我一直在想那个德国人的事情,墓室里那个至少已经死了数十年的粽子,和德国人一模一样的粽子,到底是谁?
会不会……他就是那个德国人?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个想法,因为我认为,即便是双胞胎,也很少能有长的一模一样的,那个德国人和那具粽子太过诡异,如果说,六十年前,那个德国人已经死在这个斗里,那么,后来一直跟在我身边的那个德国人又是谁?
那一瞬间,我先是想到了老痒,接着,我又想到了龙抬头,这世界上,连物质化这样诡异的事情都能出现,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难道那个德国人,早在六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他达到过龙头,然后,回生魂,生新躯,但他的记忆却消失了。
我一边在隧洞里爬,一边想着,越来越觉得有些不真实,究竟是我想象力太不靠谱,还是这个世界太疯狂。我一直认为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跟女孩子约会会担心自己吃相不好,也买过彩票,中个大奖,然后向三叔得瑟一下,我一直认为,这是一个唯物的世界。
但后来发生的一切,七星鲁王宫的活尸、物质化的老痒,不老的文锦和闷油瓶,这一切的一切,完全都颠覆了我的想象,如果现在有人告诉我,我是外星人,我恐怕都会真的去验dna。
胖子是个憋不住话的人,沉默了没一会儿,他便憋不住了,跟我扯天扯地,他说:“哎,天真无邪同志,你身上痒不痒?他娘的,这些虫子忒变态,连胖爷的宝贝都敢咬,痒的要命。”
我差点没被他给气死,刚想调侃他两句,结果手电筒照到了尽头。
前面没路了。
第八十章 夜光
我们的头顶上方,是一块平整的石板,不知道有多厚,没有盖严实,露出一指来宽的缝隙,看来是小花他们撬开的。
我赶紧嘘了一声,示意胖子别说话,接着伸出手去推那块石板。由于洞里太狭窄,又是向上倾斜,因此推起来很吃力,最后我干脆叫胖子挺住,然后双脚踩在他肩上,双手去推那块石板。
洞里瞬间响起了刺耳的吱呀声,戌时,石板露出了一个可供一人出入的洞口,我当即咬着手电筒,率先爬了出去,一出去也没顾得上细看周围的环境,便转身去拉胖子。
胖子将装备包递上来,自己却卡住了,他骂道:“天真,你不知道把洞开大点,存心寒碜我呢?”我懒得理他,蹲下身又往外推开块石板,胖子这才出来。
这里本就地处昆仑山,处于缺氧环境,这一翻折腾,我和胖子两人都气喘吁吁。
突然,我觉得不对劲儿。
因为我嘴里咬着的手电筒,是民用的小手电,光芒有限,但我眼前所见的,视野开阔,并不是手电筒所能照射出来的,那么光来自哪里?
我不由细细打量周围的环境,这时,我发现我们是处于一个和正堂差不多大的空间里,只不过四周看不出人工修凿的痕迹,周围的一切都被一层白蒙蒙的光晕笼罩,有点像黑夜里朦胧的月光,并不强,却能让人大致看清楚。
这里的山壁,仿佛是自然形成的,凹凸不平,洞的整体是个不规则的长形椭圆,由于光芒太暗,具体有什么,也看不清楚。
这时,胖子突然咦了声,抬头看着上方。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由也眯起了眼,总算是知道光从哪里来的了。
洞顶部,并不是山石,而是厚重的坚冰,形成一种透明的质感,坚冰被打磨出了无数的菱角,如同切割过后的钻石,而在坚冰的最里面,镶嵌了七颗熠熠生辉的东西。
我心里一惊,霎时间闪过一个词:夜光。
夜光又称夜明珠,是明珠中的极品,在古代最基本的教科书《千字文》中,便有这样一句话,说:剑号巨阙,珠称夜光。意为,最珍贵的宝剑名叫巨阙,最名贵的珍珠名为夜光。
民间百姓喜欢将夜光称为夜明珠,又有隋珠等叫法,自古以来,在中国文化中,便占有独特的地位,是身份与富贵的象徵,相传早在黄帝时期,便被人所认识。
现代科学家分析,认为夜明珠发光的原理,是源自于自身所含的矿物质和稀土元素,可分为两种,第一种是自身发光,其中以皎洁如月光者最为尊贵,第二种夜明珠需要靠外界的光源刺激,才可以发光,颜色多样,现在市面上,即便是第二种夜明珠都已经是天价了。
而我们头顶那七颗夜光,每一枚都有如鸡蛋大,圆润光洁,散发着如同月光一样的朦胧光晕,这些光芒原本是极其微弱的,但它被镶嵌在冰层里,坚冰又经过特意的菱角打磨,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光学反射,使得整个巨大的墓室,都笼罩在这层朦胧的光雾之中。
我听见耳边响起了一声口水吞咽的声音,接着,胖子道:“看到没,看到没,胖爷我就说,这是个神仙斗,主人家看不上俗气的陪葬品,哎哟娘的,照明都这么奢侈。”我看胖子已经激动的快要语无伦次了,说真的,我自己也是心中怦怦直跳,这东西,书上说的是一回事,但真正见了,谁也没办法抵挡它的魅力,连我都要被它的华美震撼了。
我定了定心神,赶紧提醒胖子,道:“关键的时刻,你可别又掉链子,忘了咱们的目的了吗?几颗珠子看的你眼睛都值了,这些都是古代劳动人民的血汗,是典型的剥削剩余产物,你的觉悟哪里去了。”
胖子赶紧收回一对招子,对我指天发誓道:“你也忒不信任我了?胖爷我什么没见过,不就几颗夜明珠吗?还晃不了我的眼,不过这么极品的东西,黑市都卖到三千多万了,天真,你捞一颗可就发了。”
我听完气的够呛,前面还跟我做保证,后面就引诱我去盗明器了,为防他在整出其他幺蛾子,我赶紧绕开话题,道:“人家的电灯泡你也感兴趣,既然是神仙斗,好东西都戴在身上呢。”
胖子一怕脑门,道:“哎呀,差点就上当了,还是文化人想问题周到,没错,咱们得挑真正的宝贝下手。”说完,胖子立马背上装备包开始转悠。
这墓室里空空的,没有什么陪葬品,连一具粽子都没有看到,而且也没有小花等人的踪迹,他们既然跟我们走了同一条隧道,必然会到达这里,那么他现在在哪儿?
我打着手电筒,跟着胖子身后转悠,这里绝对是第三宫,这一点我几乎可以确定了。如果一开始只是推断,那么在我看到这片坚冰的墓顶时,我已经可以断定了,因为这说明,我们已经走到了山顶,而上面就是冰层,冰层外便是广阔天地,只是不知这冰层有多厚,否则到时找了东西,打个洞便能直接出去了。
我正想着,这时,手电光突然扫到一截楼梯。
或许不该说是楼梯,而是类似于玛雅金字塔一样的巨大石阶,每一块都有一米高,矗立在墓室的正前方,仿佛是从山壁里延伸出来的一般,十分庞大,由于颜色关系和光线的问题,一开始我们都没有看出来,通过目测可以看出,这截石阶足有二十多块,色泽漆黑,长有五十多米,高有三十多米,顶部应该是一个平台。
难道是墓主棺椁所在的地方?
放眼望去,除了这个祭台一样的东西,整间墓室里便一无所有,如果墓主在这里,那么必然是在这石阶之上。我赶紧招呼胖子往上爬,我们两人就跟小孩子爬桌子一样,手脚并用,每上一层,心中便激动一分,近了、近了,三叔还没有死,闷油瓶不用去首门了。
我受伤的身体,此刻如同打了鸡血一样,格外来劲,嘴里呵着白气,呼哧呼哧的跟着胖子往上爬。
终于,我们爬到了那个平台上。
没有我想象中的棺椁,也没有什么关于墓主人的线索,我们的眼前,是一个棺材形的地下通道。这条地下通道位于平台的正中央位置,长足有四十多米,此刻可以看出,棺材里面,四周都有阶梯向下,形成一个漏斗的形状,酷似古罗马的斗兽场。
阶梯一直往下延伸,直没入黑暗。
胖子眼尖,对我道:“地上有子弹。”其实我也看到了,我在想,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是谁在打斗。
我点点头,旋即对胖子说:“看来咱们还得下去。”
胖子道:“这座山被折腾的够呛,估计已经掏空了,这要来个地震啥的,那还不全踏了。”
我骂了句乌鸦嘴,于是便跟胖子,打着手电,缓缓下到了棺材中。
一开始,我们还能借着夜光往下,到后来,夜光便也透不下来,只能靠着我们的民用手电照明。由于阶梯的设计,越往下走,合的越垄,到最后,原本四十多米的距离,只剩下二十米左右,周围都是黑黝黝的,我下意识的抬头往上看,依旧是黑的,仿佛我们在棺材里面,而棺材的盖子,合上了。
就在这时,我鼻尖闻到了一阵血腥味,是人血的味道,已经太熟悉了。我下意识的四处打手电,最后在同一层石阶的不远处,看到了一具穿着黑衣的尸体。
我心中一惊,立刻打着手电走了过去,胖子在后面唧唧歪歪,说我对粽子怎么这么感兴趣。我没心思跟他顶嘴,待走近了,才发现尸体不止一具,而是横七竖八的躺了一片。
胖子显然也没料到,立刻噤了声,我打着手电数过去,一共八具,这时,胖子突然出声,道:“是黑瞎子的人。”我皱了皱眉,当即去翻那些尸体,这一翻才发现,他们并没有死。
活的?
我去摸他的脉搏,跳的很微弱,再这么睡下去,离死不远了,我示意了下胖子,胖子十分默契的拿枪指着那人的头,接着,我开始拍他的脸:“醒醒。”拍了几下,我觉得不对劲,怎么一直不醒?
胖子啧了一声,道:“天真,你下手太温柔了,给人按摩呐?”我觉得不对劲,于是狠狠甩了他一耳光子,还是不见醒动,接着,我又去翻其它人,胖子一一说出了他们的名字,当我翻到最后一个人的时候,不由愣住了,是黑瞎子本人。
胖子这次不等我动手,上去就甩了几个耳光,凶神恶煞道:“黑眼镜,装什么死,起来胖爷问话。”黑瞎子两颊登时又红又肿,却连眼皮都没动一下,胖子不由奇道:“天真,这事可怪异了。”
我立刻起身开始搜寻四周,按胖子的说法,黑瞎子那一伙人,现在几乎都躺在这儿的,那么文锦呢?她是不是也在附近?
我打着灯光,将周围找遍,都没有看到文锦的踪迹,最后又走回了原点。
这时,胖子突然道:“这小子不敢露脸,今天看胖爷不摘了他的墨镜。”我心中一动,没有制止胖子,说实话,我也很好奇黑瞎子的长相,我怀疑,他一直戴着墨镜,似乎是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真面目。
如果是之前,我大约不会做这么卑鄙的事情,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黑瞎子这一次差点把胖子给干掉,这口气,我想想也咽不下去,当即点了点头,任由胖子去摘黑瞎子的眼镜。
第八十一章 丧魂灯
胖子的手刚碰上黑瞎子的脸,手腕就被人抓住了。黑瞎子跟诈尸一样扣住了胖子的手腕,我以为有变,正要举着匕首冲上去时,黑瞎子突然急喘了几声:“快走……有、有……”话没说完,又栽了下去。
我和胖子对望一眼,不由目瞪口呆,他娘的,以为这是拍电视剧吗?关键时刻就死了?我赶紧去探黑瞎子的鼻息,还没断气。
他说快走……难道这里有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黑瞎子我只跟他合作过一次,这个人是只典型的笑面虎,在蛇沼的时候,不管是危机关头,还是宿营众人谈笑时,他都一副乐呵呵的样子,虽然知道他不简单,但我也没把他想的太坏,如果不是胖子的描述,我恐怕跟他见了面,还会请他吃个饭什么的。
结果现在,这只深藏不露的笑面虎,居然遇到了极其可怕的事情。
我正思索关头,耳边突然响起了一声沉闷的枪响。枪响从最黑暗处传来,由于回声的扩散,如同是一支鬼怪的低吼。
这里怎么会有人放枪?是二叔还是小花的人?我被这枪声响的一个激灵,也顾不得去想黑瞎子的话,胖子听见这声音,也懒得去管黑瞎子了,火急火燎的拉了我就要走,我说道:“等等,他们怎么办?”
胖子一愣,道:“管他们死活干嘛,没听见下面打起来了?说不定你二叔正被那个姓齐的欺负,咱得快点去救场啊。”胖子话说的没错,但这八个人虽然都是奄奄一息,但毕竟还没有断气,如果我们放下不管,他们恐怕得死在这斗里,毕竟是八条人命,我想到这儿,还是狠不下心。
我忍不住在心中唾骂自己,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吴邪啊吴邪,你活该。
最后,我还是拿出了一包吃了一半的真空牛肉,放到了黑瞎子怀里,现在这情况,即使想救他们也是有心无力,是死是活,就听天由命吧。
胖子似乎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唇,最后叹了口气,扯着我的胳膊就往阶梯下面蹦,一边蹦一边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你说说这都啥时候了,你同情心泛什么滥啊,那包压缩牛肉,够我们危机关头四天的口粮,你到大方,手一挥就给人送出去了,还送给了胖爷的死对头。”
我听胖子这么一说,心中觉得抱歉,毕竟我和他的命是系在一起的,这包牛肉看似小,实则意义重大,也算是保命的东西,在没有征求胖子的同意下,我送出了共有的保命装备,却是有些不像话,于是我也不好吭声,憋着气任由胖子骂,骂到最后,我自己都被胖子给说服了,开始后悔不该送牛肉,于是我跟胖子说:“咱们回去的时候,我把牛肉拿回来。”
胖子骂声停了,嘿嘿一乐,道:“天真,你这么听话,我真有些不习惯。”
我明白胖子这是气消了,当即不客气的顶回去:“皮痒,欠揍型的。”本来我被那枪声搞的神经紧张,跟胖子一扯皮,心情也松懈下来。
胖子道:“喂喂,你刚刚才犯了革命性的错误,不好好反视然还敢顶嘴,不行!我得好好对你进行再教育。”胖子正打算长篇大论,我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东西,当即挥手,示意他闭嘴。
我们此刻已经顺着棺材漏斗,下了不下百米,里面黑黝黝一片,唯一的光芒只有我手中的民用手电筒,而这时,我却发现,在下方楼梯的黑暗处,竟然隐隐有一个人形,如同睡觉一般躺在黑暗处。
难道快到底了?
我和胖子赶紧加快脚步,连蹦带跳的往下走,终于,我们靠近了那个人形,而这时,我们也到达了底部。
随着手电筒的光芒,我看清了那个人形的原貌,那是一个巨大的青铜人俑,横躺在底部的石台上,石台有一米高,上面雕刻着各种纹饰,仔细辨认了一下,竟然无数恶鬼的造型。
我走近了看,发现这具青铜人俑十分古怪,在身侧的位置,有一条缝隙,显然,这个人俑可以打开,里面很可能有尸体一类的,而最奇怪的是,这个人俑的额头位置,开了一个孔洞,脚底的位置,也开了一个孔洞,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两个孔洞,有什么奇特的意义?
正在这时,胖子突然拍了下我的肩膀,示意我将手电的灯光打到墙壁上,我将手电一举,登时发现,这里的空间比我想象的更大,地底经过扩宽,整个底部显得很宽阔,山壁上开了黑漆漆的八道山洞,也不知通向何方,更奇特的是,山壁上都绘满了壁画。我仔细辨认了一下,发现不是画上去的,而是用尖锐的东西,刻画上去的。
难道这壁画上,记载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刚才放枪的人呢?他们到哪里去了?
我不断挥舞着手电筒,发现地上有很多打斗的痕迹,到处都是碎弹壳,难道他们进入那些山洞里面去了?我刚想蹲下查看,胖子突然大叫了一声:“操,小哥!”
我手一抖,手电筒差点没掉到地上,闷油瓶?难道他在这里?
下意识的回头四顾,只有我跟胖子两人,我当即骂道:“王胖子,你瞎叫什么,小哥在长白上守门,就算你思念他,瞎叫也叫不出来。”
胖子声音兴奋道:“不是,刚才我真看见小哥了!我发誓,千真万确。”我心里一惊,听胖子的口气,难道闷油瓶真在这儿?该死的,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守门什么的,都是骗我的?
我大脑一片混乱,手电筒不断挥舞,下意识的叫道:“小哥!小哥!别玩了。”墓室里空荡荡的,只有我的回声。就在这时,我的手电光突然扫到一个人影,那个人站在黑暗处,静静矗立的,那一晃眼,看身形、看姿势,竟然都和闷油瓶无异。
我手一抖,手电筒瞬间打了过去,直直射到了那个人影上,这时,我看到一具石像。
一具和闷油瓶身形极其酷似的石像。
胖子兴奋的声音一下子停了下来,喃喃道:“这……小哥石化了。”我激动的心霎时间被泼了一盆凉水,招呼了胖子一句,道:“走,看看。”
我和胖子站到了那具石像前,那是一尊真人大小的石像,身形消瘦,没有穿衣服,下体的位置与石座相连,他的面容古拙,与闷油瓶相差甚远,胖子刚才之说以会叫闷油瓶,估计是心理原因。一来,这石像身材与闷油瓶很像,二来,一个身材很像的人出现在这种斗里,恐怕谁都会误会。
我心中有些失望,看了石像半晌,没有发现什么不同,这时,我的目光却被石像身后的壁画吸引住了,因为我发现,这具石像所处的位置,竟然是壁画的开头处。
难道……这具石像,就是墓主人?
我赶紧打着手电光,开始细细的看这幅壁画,然而接下来所看到的内容,让我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因为那一切太神奇了,简直像是神话里才会出现的故事。
壁画里记录了一个民族,这个民族的聚居地在西藏脚下的地方,大约是现今的青海一带,他们供奉的是麒麟神兽这个民族曾经因为一个原因,进行过一场漫长的迁移,他们从西藏迁移到了长白上一带。
壁画上的描述是,这个民族实行的是族内通婚,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族内的人很难怀上孩子,即便生下来,大多都有一些缺陷,因此在这个民族,繁衍与长寿是所有人祈求的。
他们因为不知名的原因迁居长白上以后,由于是外来民族,因此受到了当地本土的入侵,由于族内人丁稀少,不堪战乱,他们于是退居到了长白山内,然后,发现了那一扇青铜门。
这样宏伟的建筑,让他们以为是神迹,于是便年年朝拜,甚至驯养了一种人面鸟,久而久之,他们发现那扇青铜门是有神力的,因为族人的寿命都不同程度的被延长了,有些甚至能活到两百岁,族里的一切都朝着好的方面发展。直到有一天,那扇青铜门突然开了。
是别人打开的,还是自己打开的,我无从知道,因为壁画上只有一扇打开的青铜门。
族人认为,青铜门后面,居住着神灵,现在神灵打开了大门,必然是向他们索取什么,于是便送了一男一女进入青铜门,是为活人祭。
那扇青铜门又在某一天,无声无息的合上了。
这时,他们发现自己长寿的能力在逐渐消失,难道是贡献的祭品神灵不满意?随后,有有人被送进了青铜门,但依旧如此,连送了十批人,族里觉得吃不消了,因为他们人丁本来就很稀少,而且更可怕的是,他们的寿命开始变得比普通人还要短暂。
于是,这个民族又一次迁移了,他们开始回迁故土。
当时的年代很混乱,在战乱中迁移的民族,最后四分五裂,而墓主人所在的这一支,回到了西藏【以为离开那扇青铜门,一切都会恢复正常,谁知道族人的寿命越来越短,生下的孩子又大多有问题,最后不得不放弃了世代的同族通婚制度,开始与外族通婚。
这样的通婚逐渐的延续出了西藏一支大家族,这个家族,传到墓主这一代,是松达剌人。
接下来的事情更加离奇,与赏口中的传说相差甚远≮画中记载,松达剌人统治了西藏很长时间,在位期间,发动了这里的陵墓修葺工作,并且派出很多人出去寻找,具体是寻找人还是物品则不甚明了,在壁画的最后,松达剌人似乎进入了一次青铜门,接着,他带着门内的东西走了出来,走入了雪山深处。
壁画上刻画了一卷经书的摸样,估计就是赏口中所说的赞生经,据说那里面记载了松达剌人的一生,那么会不会这个关于终极的线索,就是指那卷赞生经?
我越想越觉得可能。
首先,根据壁画的记载,这个民族曾经进行过一次贯穿西北的大迁移,并且在迁移途中流离失散,那么古老的张家,实行的恰巧也是族内通婚的制度,而且闷油瓶对于终极的执着,一切似乎都预示着,闷油瓶和这个松达剌人,曾经属于同一个民族。
那么,由此看来,长白山下那扇青铜门,存在的时间甚至更早了,早在被松达剌人发现以前,那扇青铜门就已经存在,它是谁建造的,它的后面,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如果打开青铜门,必须要靠鬼玺的话,那么两千多年前的松达剌人,是如何找到鬼玺的?换句话说,制作鬼玺的人,会不会就是制造青铜门的人?
松达剌人曾经进入过青铜门,那么他会不会掌握了这一信息?
一切或许都记载在那卷赞生经中,那么那个东西会放在哪里,会不会已经被路人甲得手了?刚才的枪声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壁画很长,后面记载的,则大多数是松达剌人治理西藏的平生事迹,以及奴隶殉葬的嘲,即使相隔千年,至今看起来,依旧触目惊心。
我大致的浏览完毕,然后对胖子说:“如果我没有猜错,咱们的真正目标,不是那第三枚鬼玺,应该是那卷赞生经才对。”
胖子道:“不用说,肯定在粽子身上,不过……这也没看到棺材啊。”接着,胖子又说:“天真,你说,那东西会不会在那些洞里?”
我皱了皱眉,道:“咱们看来得一个一个找。”
胖子啧了一声,道:“这是什么地方?一个一个找,必要命了?你看看这些洞穴的布局,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我经胖子这么一提醒,不由开始仔细去观察,这一看,顿时心里咯噔一下,这他娘的,竟然隐约是一个阵法。
整个底部,以人形青铜俑为中心,周围的八个山洞,方位之间竟然一模一样,隐隐像是个八卦方位,这让我不禁想起了墓室里有名的八灯。
八灯又叫丧魂灯,土夫子们有时候会遇到这样一种墓,墓里的八个角,燃着八盏长明灯,墓室进入之后就会封闭,而打开生路的唯一方法,只有熄灭其中一盏处于生位的灯,如若灭错,则有无数机关启动。
这种机关,依靠温度进行控制,一旦灯熄灭,里面的针扣便会产生变化,或由于温度变低而弹起,十分古怪。但这它必需要有鲛油作为原料,才能保持千年不熄灭,但鲛油本身极其珍贵,后世的人大多造不起这样的机关,因此有些土夫子即使遇到了,里面的丧魂灯都已经自己熄灭了,机关暗箭也早已经射尽。
这种机关,是根据易数中的阵法延伸而来,灭了死灯,则万箭齐发,唯一的机会只有一次。
那么我们周围的这八个山洞,会不会也是如此,一旦走错,里面等待我们的将是无数的机关?
第八十二章 青铜人俑
被胖子这么一提醒,我不敢再轻举妄动,但就这样待着也不是办法,刚才那阵枪声,肯定发生了什么,但现在,那些人却离奇失踪了,难道他们进入了其中一条通道?
这时,胖子指了指那个青铜人俑,道:“我觉得那东西有些怪异,你想想,青铜是多么珍贵的宝贝,没事造这么大个人俑,肯定有原因。这东西有合缝,我估计应该能打开。”
听胖子这语气,他对着个青铜人俑极其有兴趣,跃跃欲试的想要打开,我说道:“娘的,这又不是棺材,你急什么?”胖子呸了一声,道:“自从跟了你在身边,胖爷我开棺就没有顺利过一次,好不容易来个人俑,你就让胖爷过过瘾咋的?而且你想啊,刚才放枪那帮人,崩管是谁,他们既然下来了,肯定会看到这具人俑,难道他们就没做什么?”
胖子这么一说,我有些心动,这具青铜人俑,出现在这里,却是有些不寻常,当即我同意了胖子的看法,二人到了那具人俑边,准备开俑。
胖子双手卡着那条缝,试着往上台,结果是纹丝不动,看来盖的挺紧,我从装备包里翻出一把登山撬递过去,道:“人与动物的区别在于,人首先学会使用工具。”
胖子吐了口唾沫在手心搓一把,接着把撬子卡到合缝处,道:“那你知道人使用工具的时候,动物在干嘛吗?”我没反应过来,挑挑眉示意他往下说。胖子嘿嘿一笑,道:“动物在旁边看着。”我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刚想开口顶回去,胖子嘿的一使劲,那具人俑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似乎耗开了一点儿,透出黑漆漆的细缝,于此同时,我鼻尖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味道,那是一种介于香与丑之间的怪味,难以形容,但这味道,我却太熟悉了。
霎时间,我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仿佛被凉水浇了个透,下意识间,猛的扑了上去,一下子压住了那个人俑,失声叫道:“住手!”
胖子被我这一压,刚撬起来的那条缝顿时合上了,他累的气喘吁吁,满脸通红的冲我叫道:“天真无邪,你他娘的不出力气也别捣乱啊,现在胖爷忙着干革命,哪有功夫逗你玩。”
我咽了咽口水,没心情跟胖子顶嘴,那味道,是尸化的味道。
而且比尸化是更浓烈,是酷似禁婆的味道,但是,这里怎么可能会有禁婆?
我想起文锦在西王母国时就曾对我说:“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难道……文锦最终没有支持住,她在这里尸化了?我脊背上嗖嗖冒着寒气,这样的猜测,让我心中升起一种说不出的哀伤和恐惧。
胖子看出我的不对劲儿,神色一变,道:“咋回事儿?我怎么看你……挺怪异的。”我不住喘着粗气,哑声道:“胖子,你没闻到什么味儿吗?”
“味儿?”胖子鼻子动了动,在空中嗅,随后慢慢嗅到我身上,立马扇风,道:“天真,你太臭了,真有什么味道,也被你掩没了。”
我此刻,几乎连骂娘的心都有了,欲哭无泪的说道:“胖子,你再仔细闻闻,他娘的,你平时鼻子不比狗还灵吗?”胖子嘿嘿一笑,又动了动鼻子,旋即神色一变,脸上的肥肉都僵住了,他目光转向我,旋即又转向那具青铜棺,咽了咽口水,声音压的极低:“天真……这、好像是……那个味道。”
我点点头,苦笑道:“就是那个味道。”
胖子倒抽一口凉气,一手抓着我的胳膊,就把我从青铜人俑上扯过去,枪一上膛,呸了一声,道:“出门遇禁婆,晦气。”
那个撬子还卡着合缝处,纹丝不动。
胖子谨慎的盯着青铜人俑,道:“这地方怎么会有禁婆?”
我此时已经逐渐冷静下来,对胖子说了两个字:“文锦。”
胖子嘴里嘶了一声,摇头道:“要真这样,那就可惜了。”
接着,他又说了句:“怎么会被关在这人俑里面?”
我想起了那一阵枪声,还有黑瞎子那句没说完的话,难道小花他们遇到了尸化的文锦,在打斗中,想办法把文锦给关进去了?
我和胖子在青铜人俑旁边站了半天,里面也没什么反应,最后胖子说道:“如果里面真是你文锦阿姨,那这件事情可就大条了,胖爷我一直在想,她在陨玉里看到了什么,现在看来,估计是悬案了。”
我点点头,心里沉重无比,里面的人究竟是不是文锦,很难断定,但这种味道,以及禁婆这种产物,出现在这里简直是太巧合了,既然没有看到里面的东西,我几乎可以百分之九十的确定,里面就是文锦。
这样一来,什么线索都断了。
文锦说,在陨玉中,她看到了所有人的过去,包括闷油瓶。
那个陨玉的材质,与鬼玺一模一样,或许就是制作鬼玺的材料,那么,文锦是不是曾经看到过,制作出鬼玺的经过?而现在,唯一一个可能知道所有秘密的人,在这昆仑山深处,尸化了,变成了一种可怕的怪物。
我脑海里浮现出了文锦年轻而温柔的脸,心里觉得又闷又酸,更多的是沉重,文锦一死,什么线索都断了。
就在我和胖子说话关头,突然响起了一声哐当声,我和胖子下意识的看向声音的来源处……只见那个原本卡着合缝处的铁撬,此刻已经掉在了青砖铺就的地上。
我心中一惊,看着那具青铜人俑,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
这时,胖子连忙道:“娘的,天真同志,别看了,这青铜人俑里既然关了禁婆,估计也没有什么赞生经了,咱们还是从这八个山洞入手,再不行动,就要被粉衬衫和姓齐的抢先一步了。”
胖子一句话提醒了我,不管这里面是谁,此刻也无法开俑求证,现下最重要的,是找到那一卷,记录了松达剌人毕生经历的赞生经,那或许是救闷油瓶的唯一方法。
我点点头,正打算去研究那八道山洞时,眼角突然瞥到,在青铜人俑的下方,似乎有一块白色的东西,我眯起眼,将手电光打过去,蹲身去看那个东西。
那似乎是一块布,很新,颜色发白,只有小孩子的巴掌大小,其中一半,被青铜人俑压住了。由于青铜人俑弧度的人体造型,我很容易就将那块布取出来,那是一块白布,上面用黑色的线,绣了一个草书的九字。
瞬间,我整个人如遭雷击。
这个九,是老九门当家的标记,当年老九门鼎盛时期,曾有过一面:九字开山旗,便是由老九门竖起来的,后来由于太过招摇,遭到了不少打击,这面旗子便成为了历史,但那个九字却在老九门里传来下来,我爷爷告诉我,这个九字,有两层意义。
一是,盗墓这一行的,抓了都是掉脑袋的事情,而且干这一行的人少,不像正经行当,到处都有传人,因此我们这一行的规矩,是人源不绝,指的就是,内里怎么斗都行,但如果外部势力牵扯进来,一定要团结一致,不能就此断送行业的香火。
关于第二层含义,爷爷没说,但这个草书绣出的九字,我却是在三叔的一件衣服上见过,那是一件雪白的唐装,只有堂口开年度会的时候三叔才会穿,雪白雪白的,浑身上下,就袖口有一个如同龙腾般飞扬的九字,扎眼的很,我一直觉得那身衣服不吉利,跟送丧似的。
但这个九字,如今却出现在了这个青铜人俑的底下。
那一瞬间,我想起了三叔信里写的话:我的身体已经开始散发出一种奇怪的味道,那种味道,我当年在海底墓曾经闻到过,那是死亡的味道。
难道……这里面的人不是文锦,而是……三叔。
我整个人保持着蹲下的姿势,脑海中不断浮现各种猜想,想将这种想法给否决掉,但如论如何,我都无法说服自己,此刻我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打开这具人俑。
可是,如果里面是一只禁婆,就我和胖子两个人,恐怕是自寻死路,可是,如果真的是三叔……不行、无论如何我也要确定一下。
但是胖子……
我起身,将自己的想法静静的跟胖子说完,然后缓缓道:“胖子,真的。我吴邪这辈子最值得纪念的……有两件事。第一件事,是跟三叔下斗,第二件事,是跟你和小哥做了兄弟,我谢谢你。但是这件事情,让我来完成吧,你回去。”
胖子没啃声,嘴角抿成一条线,两只眼睛直勾勾的望着我,半晌,才开口说道:“吴邪,你过来。”我吸了口气,朝胖子走近些,我知道他心理肯定气的狠了,但开了这具人俑,等待我的,很可能是一只禁婆。以前有闷油瓶在,我们次次都能化险为夷,但这一次,就凭我和胖子两人,几乎必死无疑。
我刚走进,整个人就被狠狠揍了一拳,这一拳胖子下了大力,打的我趴到了地上,顿时脑袋都懵了,我下意识的就骂了一句:“王胖子,你欠揍!”
胖子呸了一声,道:“你他娘的才欠揍。我来这个斗里是为了救小哥,不找到赞生经,绝不回头,你要开人俑就开,管他里面是粽子还是血尸,来一个拍一个,来一对拍一双!***,凭什么让胖爷回去!”
我眼眶一热,道:“胖子,这青铜人俑,我不得不开,里面的结果对我很重要,你的情义我吴邪都记在心里,这是我们吴家的家事,你还有救小哥,这个人俑,让我来开,你走。”
胖子脸色铁青,咬牙看着我半晌,突然上前。将我狠狠一推,我本来就受了伤,胖子这一推,让我踉跄的退后好几步,接着他拿起地上那个登山撬,又卡进了合缝里,这才冲我吼了一声:“如果里面真是你的粽子三叔,待会胖爷放枪的时候,你可别拦我。”
第八十三章 三叔
这时候我还能说什么?
见胖子心意已决,我只能咬咬牙,走到青铜人俑边上,跟着胖子一起使力。
我一边使力,一边问胖子:“你不后悔?”
胖子道:“摊上你这么个货,现在后悔有个鸟用。”青铜人俑逐渐被我们撬开了一条缝,那种奇特的味道也开始浓烈起来,我心中越来越紧张,砰砰的仿佛要跳出胸口,胖子也屏住呼吸,眼珠子直勾勾盯着那条细缝。
这时,或许是青铜人俑撬开了一定的距离,接下来,只听一声机括的响动,整个青铜人俑竟然自己打开了。
手电的灯光是昏黄的,朦朦胧胧的照射过去,一入眼,我看到的是布满了整个青铜人俑的黑发,黑发上有一种湿哒哒的粘液,隐约显出一个人形,在黑发中,我看到了一张浮肿的不像样的人脸。
那张脸惨白肿胀,仿佛随时都会爆开,半掩在那堆头发里,时不时能看到一些白色的衣角。
那张脸早已经彻底变形了,完全看不清人样。
这是一只禁婆。
但此刻,它却安安静静的躺在人俑里,如同一只蚕茧。
胖子倒抽一口凉气,问道:“天真,这是你三叔?”
我不知道是不是,眼前的这只禁婆已经完全看不出人样,但它为什么这么安静?
胖子的枪已经端在手里,黑洞洞的枪口直直比着禁婆的头部,半晌,依旧没有动静。怎么回事?我心脏跳的厉害,口干舌燥的盯了半晌也不见动静,这时,我突然发现,那堆黑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大约处于人胸口的位置。
我拿起那只登山撬,试着拨了下那些头发,里面露出一根青铜刺。那是半截手指长的青铜刺,顶端尖利,有小儿手臂粗,此刻,将变异的人身穿透,狠狠的钉在了人俑里。
我心里一惊,立马挥动登山撬,顿时,越来越多的青铜刺露了出来,这只禁婆,已经完全被这些青铜刺贯穿,几乎是被钉在了上面。
我和胖子对望一眼,我发现胖子眼中有些不忍,他说道:“它还活着。”就在胖子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看到禁婆的眼球动了一下,紧接着,里面的头发剧烈的颤动起来,似乎想从青铜人俑里出来,但不知是什么原因,这些头发始终无法像在海底墓一样自有伸缩,它们如同煮沸的水,在青铜人俑里翻滚,最后慢慢将青铜刺覆盖住,一切又恢复成之前的摸样。
这时,胖子突然咽了咽口水,压低声音道:“天真,刚才……我看见这只禁婆眼珠子一直看着你,你没发现吗?”我一惊,当时我一直在观察那些青铜刺,完全没有注意到。
接着,胖子又道:“我怎么觉得,它看你的眼光,就跟要哭似的。”我整颗心瞬间跳了一下,心中升起一种奇怪的念头,难道这只禁婆,还保留着自己的意识?它是三叔吗?
我再一次将目光移向禁婆的头部,有一种扒开所有头发,一窥真面目的冲动,就在我拿着登山撬准备行动的时候,那些头发,竟然自己分开了,接着,我眼前看到了一具变形的尸体。
巨大的头部下面,连接着的是一个已经畸形的躯体,那具畸形的躯体上,罩着一身雪白的唐装,厚厚的保暖服碎片因为被液体沁湿而混杂在一起,青铜人俑中有一种黑色的粘液,那具畸形的身躯,就泡在那种粘液里。
看到那件唐装的一瞬间,我整个大脑轰鸣一声,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我看着那只浑身被青铜刺穿透的禁婆,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迸发出来,为什么、三叔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会这么凄惨的躺在人俑里面?
我再也抑制不住,眼眶灼热难挡,似乎有什么液体冒了出来。那种看着亲人死去,甚至变成怪物的痛苦感觉,一般人无法体会。在我的记忆里,父亲严肃而古板,少有陪我的时候,二叔又历来少聚,虽然对我不错,但总是一副长辈对待晚辈的威严之态,只有三叔待我最亲近,我大学毕业之后,那间西冷印社,也是在他的操持下半送给我的。
我记得有一次三叔喝多了酒,拉着我的手就说:“大侄子,做事情要大气些,出了什么事儿有三叔给你撑腰,放开手干。你可是咱们吴家唯一的根苗,三叔这份家业,将来要传也是传给你,你可给我争气些。”
当时这些话我虽然感动,但并没有真正放在心上,毕竟就算三叔至今未婚,但他年纪也不算太大,又有一身家业,找个女人传宗接代并不是难事,我再怎么亲近也只是个侄子,哪真轮到我,直到后来下斗之后才明白,三叔这辈子一直不结婚的原因。
他当时说那些话,是真把我当成了唯一的后人。
此时我想起自己时常骂他老狐狸,虽然骗了自己无数次,但次次都是不希望自己涉险,而如今,谢连环死在了西王母国,三叔竟然也沦落至此,在这个昆仑斗里尸化,被关进了这个青铜俑里如此凄凉。
我趴在人俑边上,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涌,这种时刻悲痛大过一切,什么也顾不得多想了,胖子在旁边也没开口,许久才拍了我一把,低声道:“行了,眼泪收一收,你这样,你三叔走的也不安生。”
我抹了把眼泪,道:“胖子,我三叔这辈子太苦了。”
胖子叹了口气,道:“你还老是骂他,现在后悔了吧ˉ,没想到吴三爷风云一世,最后竟然是躺在了这个昆仑斗里。”说完,胖子突然转来腔调,道:“不过你不觉得不对劲儿吗?”
之前在西王母国那一次,三叔虽然失踪,但毕竟没见着尸身,因此我心中一直怀着侥幸,并没有太过绝望,而此刻,三叔就躺在我面前,结合之前的种种,眼前这只禁婆的身份,已经确认无疑,我哪里还能冷静,大脑早已经因为这场大变而浑浑噩噩,满心都是一股悲痛之气,胖子这一说,我也想不到哪里不对劲。
胖子叹了口气,解释道:“你三叔能到这里,肯定跟我们一样也看过这些壁画,或许就在他找赞生经途中,尸化便开始了。文锦说过,那种变化很快,人会在瞬间就失去意识,那么你三叔如果当时是一个人,那么他是怎么被关进这具人俑里的?”
是啊,如果当时三叔是一个人赴昆仑山,那么他在尸化后,是谁把他关进青铜人俑中的?况且,禁婆的威力何其厉害,谁能有这个能力?
我心中突然想到一个可能,会不会……是三叔自己躺进去的?
假设三叔自己察觉到了尸化,因此自己将自己关了进去,那需要多大的勇气?我想到那些青铜刺,瞬间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再次看向人俑中的禁婆,胖子说,它似乎还有意识。
我试着叫了声:“三叔。”两个字叫出口,声音沙哑的厉害,就跟要哭似的。胖子看不下去,也对着叫了声:“三爷?您还活着吗?”或许说完才察觉到不对劲儿,胖子又斟酌着开口:“三爷,我是小胖哎,我跟你侄子来看你了?”我觉得胖子说话太不靠谱,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不严肃,但我现在是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谁知就在胖子说完的一瞬间,那堆黑色的头发又动了,于此同时,黑发中露出了一对肿胀的眼球,那只眼球直勾勾的对上了我的眼睛,接着,从黑发中,一个金色的东西被推了出来。
那是一只长方形的匣子,可以看出是纯金质地的,只是或许时间太久,金已经发黑了,显得很黯然,普通人一眼望去,会把它跟铁混淆了。
我看着这个突然被推出来的金盒子以及那对眼球,顿时觉得浑身发抖。
它还有意识……它还有意识!
它是我三叔……他被钉在人俑里,但是他还没有死。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以这样!
胖子显然也没料到,事情竟然被他给说中了,他呆立当场,张着嘴一阵无言,好半晌才伸出手,将那个金盒子拿在了手里。
我依然看着那对眼球,那种明明不该出现的属于活人的情绪,竟然出现在了一只禁婆的眼中。
胖子似乎打开匣子看了一下,紧接着,他神情一喜,道:“天真,东西到手了。”
我呆呆的看着胖子,没明白他的意思。
胖子摇了摇手中的东西,低声道:“赞生经。”旋即小心翼翼的揣进了怀里。
那对眼球依然在看着我,里面有很多复杂的情绪,我看到最多的是痛苦和解脱,三叔,你一直在等我吗?你一直在等我来为你解脱对吗?
我盯着那对眼珠,旋即摸出了手里的打火机。
胖子瞧见我的动作,倒吸一口凉气,道:“天真,你疯了。”我不知道自己此刻是怎么想的,我只是隐约觉得,三叔在跟我说话,他说:大侄子,你终于来了。大侄子,帮我一把。
我的手抖的厉害,打火机缓缓地靠向那堆**的头发,靠的越近,它们就越是缩成一团,但只有那双变形的眼球,依旧死死的盯着我,那一刻,我看到了三叔的眼睛。
即使已经肿胀变形,我依旧认出了那一双眼睛,充满了信心与赞赏,但就在我的火苗将要点上去时,我却停住了,我下不去手。
第八十四章 送行
胖子松了口气,赶紧夺过我手里的打火机,急道:“天真同志,这个时候你可不能这么冲动,或许还有办法。”办法,这时候还能有什么办法?
我看着人俑中的禁婆,它肿胀的双眼依旧在看着我,我深深吸了口气,道:“三叔……你还有意识对不对?如果是,你动一下眼睛。”接着,那对眼球转动了一圈,胖子倒抽一口凉气,道:“三爷真活着。”我此刻的心情已经无法形容,接着,我问三叔:“三叔……你希望我怎么做?”
它的眼球看向了我手中的打火机,随后又看向我。
接着便是长久的沉默,连胖子也说不出一句话。我拿着打火机的手在发抖,如果这只是一只禁婆,我会毫不犹豫的下手,可是,这里面躺着的,不仅是我三叔,还是有意识的人,我如果点火,这跟我亲手杀了他有什么区别?
我大脑一片混乱,打火机的火苗不知为何摇曳起来,紧接着,胖子一把夺了过去,咬牙道:“这事我来干。”接着,他冲人俑里的禁婆行了个军礼,沉声道:“三爷,您就别折腾您侄子了,我来送你上路,您走好。”接着,我看着胖子将打火机逼近了那堆缩成一团的头发,它们仿佛怕痛一般,紧紧裹在一起,将那具畸形的躯体牢牢裹住。
头发很湿,没有点燃,但随着胖子的不懈努力,开始冒出青烟,一股夹杂着焦糊的腥臭味弥漫开来,那堆头发上,开始燃出一小撮火苗,火苗跳动着,越来越大,逐渐蔓延开去,到最后,我看见人俑中的禁婆痛苦的扭动起来,但因为身体被钉在人俑上,它的扭动丝毫不起作用,火苗无情的燃了上去。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那双眼球中弥漫的痛苦,那种被活活灼烧却无法反抗的痛苦。
不、这是我三叔,不论它是怪物也好,是什么也好,我不能这样对他。
下意识的,我扑上去,扯下一件衣服去扑灭那些燃烧起来的火苗,胖子猛的将我胳膊一拽,我回身就给了他一拳,嘶吼道:“滚,你滚!”那一拳打在胖子脸上,他嘴角登时就渗血了,胖子火了,将我整个人狠狠往地上一压,吼道:“滚你娘的,吴邪,别跟个娘们一样,让胖爷看不起你。这是你三叔自己的选择……让他去吧。”胖子说到最后,语气越来越低,我几乎都听不见了。
我的眼前只有一片朦胧的火光,还有那种恶臭,接着,我对胖子说:“让我起来,我送三叔一程。”胖子确定我不会再干什么傻事,于是从我身上爬起来,接着,我们两站在青铜人俑边上,看着在人俑里挣扎的禁婆,看着它畸形的身躯在青铜刺的贯穿下毫无反抗之力。
它挣扎了很久,直到变成一块黑色的焦炭物都依然在扭动。这场火我不知道燃了多久,我和胖子一直守着青铜人俑边上,腿脚都僵硬了,但我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了。火已经熄灭,青铜人俑里,只剩下了一块黑色的胶状物,大约有拳头大小,但我的眼睛里,仿佛看到了熊熊燃烧的烈焰。
那团火,怎么也灭不了,一直在烧,一直在烧,那火中痛苦扭动着的怪物,逐渐和三叔的音容重叠在一起,过往的一幕幕在脑海中一一闪过,从小时候到长大,背着父母带我去打游戏机,第一次带我下斗,这二十年来默默背负的一切,如今随着这把火,彻底消失了。
这个世间,再也没有吴三省这个人,他的存在,只剩下我们的记忆了。
胖子似乎在我耳边说些什么,我想听清楚,耳里听到的却是三叔在跟我说话,那团火依旧在我眼前烧,仿佛永远也灭不了,烧的我眼球发痛。
紧接着,胖子似乎塞了一个东西在我怀里,随即就没了声音。
我整个人跌坐在地上,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脑海里除了那些记忆,还反反复复的想着一件事:三叔死了,我眼睁睁看着他被活活烧死了。那把火是胖子放的。实际上……是我放的。
那种焦糊的恶臭已经弥漫在鼻尖,我不知道自己在地上做了多久,整个大脑都是浑浑噩噩的,许久,我的脸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随即又被狠狠扇了几个耳光,接着我听到胖子在骂:“吴邪,你什么不学,学小哥干嘛,给胖爷我醒过来,你要晕倒了,胖爷不会管你的,听到没有。”
胖子那几巴掌,打的我脑袋犯晕,脸颊生疼,但眼前那堆燃烧的火焰,却一下子灭了,我的眼前又是一片黑暗,手电筒昏黄的光晕也更加暗淡,似乎快要没电了。
胖子坐在我旁边,默默看了我一眼,问:“行了?”
我低头看怀里的东西,是烧剩下的那块黑色凝结物,胖子脱了件薄衣服包起来了,此刻正塞在我怀里。我将东西裹紧了贴身放好,随即点点头,道:“好了。”这两个字,我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口,是不是真的好了我自己都分不清楚,但我知道,这趟昆仑之行终于可以结束了。
三叔在这个斗里,找到了真正的赞生经,或许就在他准备回程的时候,尸化发生了,接着,他被关进了这具青铜人俑。
他是被人关进去的,还是自己躺进去的,现在一切已经无从考证,但眼前那八个洞窟,对我们已经完全没有意义了,至于那第三枚鬼玺,或许只是无中生有的东西,有闷油瓶留下的那一枚,已经够了,现在我唯一想做的,只是带着三叔最后留下的东西,回杭州。
我没什么心思说话,接下来的行程是胖子计划的,他的意思是,我们即使按原路返回,最后也是会回到那个走不出去的冰河里,不如直接到顶,看能不能打碎了冰层直接出去。
我觉得不靠谱,毕竟那冰层至今已有三千多年,硬度可能比生铁都要强,更何况还有那么高的距离,即使能打碎,我们也没有办法上去,虽然没有心思开口,但我还是不得不出声提醒胖子,道:“别瞎扯,这法子行不通。”
胖子也没有再扯犊子,想是很照顾我的心情,说话相当简洁:“那你说怎么办?”
我此刻大脑依旧很混乱,僵硬的如同一块铁,但也不得不思考,许久才理通思绪,道:“咱们没有带打盗洞的工具,即使带了,外层都是岩石和坚冰,也没什么用,现在的出路,只有从墓里本身的通道走。第一条通道,是主墓门,就是那扇青铜门,但它的出口外,是一个走不出去的冰堆,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能走回头路。第二条通道,是墓室的生门,也就是封口,这座墓处在山体中,有没有封口很难说,但现在我们也只能试一下,实在不行,只能回头走。”
胖子听我说完,起身四顾,最后说道:“该找的地方,咱们都找的差不多了,现在就这八个石洞,如果我没猜错,你二叔或者是解信,他们中肯定有一队人马进去了,吴……三爷当初,肯定也进入过其中的生门,并且把赞生经带了出来,咱们现在,必须要想想,该进哪一个洞。”
这八个洞窟的设计,跟摸金派的风水阵法有很大的关系,但偏偏胖子是个半吊子,他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我更是一窍不通,凭我自己那一点皮毛的理解,生门应该处于乾阳之位,乾位是至刚至阳,至清至明的位置,有生生不息的意思,其它七位,皆对应风雷山泽,水火阴阙,都不是什么好位置,但这样会不会太低估古人的智商了?如果就这么容易被我找到,那这个机关的设计,岂不是太过儿戏?
虽然有这个想法,但我还是觉得不太可能,最后胖子急的一拍包袱,道:“不想了,咱们两个臭皮匠,对这东西一窍不通,再怎么想也想不出来的,干脆一个一个试,一发现不对劲,咱立马撤,先从你选的乾位开始走。”胖子虽然说的不靠谱,但现在确实没有其它办法可想,于是我俩便整了装备,一人端着一把枪,由胖子拿着手电打头,开始进入了处于正前方的乾位山洞。
山洞里黑漆漆一片,射电光芒有限,目光所及处不过三四米,到处都是朦胧一片,地板上铺着密密麻麻的青砖,洞口高有两米,刚好能容人直立行走,洞顶上方还涨着青苔。
这座天渊棺椁,并没有遵循墓不走风的原则,相反,整个墓并不是封闭的,山水交融,完全打破了我对古墓的认识,水汽弥漫,到处都是潮湿的。
我跟胖子一路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往前走,精神高度集中,眼耳鼻并用,留意着周遭的一切变化。
而就在这时,我前方的胖子突然停住了,接着,他冲我打了个手势,示意我上前,我心中一惊,立刻轻手轻脚的快步走上去,接着,我看到了地上有一件染红了的血衣。
第八十五章 狼窟
我和胖子对望一眼,接着,胖子用枪尖将那件衣服挑了起来,是件女士的白毛衫,我记起来,是跟着二叔的那个敏敏。
接着,我对胖子说明情况,然后道:“二叔他们也进了这条道。”
胖子嘿嘿一笑,压低声音道:“咱们算不上歪打正着?”
我摇摇头,道:“你看这件血衣,难道是好预兆?”胖子不说话,拍拍枪,道:“只要是个活的,胖爷就有办法对付。”接着,我们扔了那件血衣继续往前走,渐渐地,地上多了很多短箭,墙壁周围突出很多暗孔,我将包里的压缩牛肉掏出来,狠狠往前方的地板上一摔,任何事情也没有发生。
我道:“是一次性的机关。”
胖子乐道:“有人替我们趟雷。”
我心情好不起来,因为替我们趟雷的,很可能是二叔,他在斗外,确实是一号人见人怕的人物,少有人能算计到他,但到了斗里,恐怕连我都不如,而且年纪也不小了,这满是机关的山洞里,他老胳膊老腿,怎么受得了?
我一路提心吊胆往前走,就怕突然看到二叔倒地的尸体,我刚刚才受了巨大地刺激,如果再来这么一出,我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下去,但好在一路上虽然有无数机关启动过的痕迹,但我们没有看到一具尸体。
然而就在这时,我们的前方,突然出现了大片橘黄的光芒,似乎是火把的光亮。
难道是出口?
胖子一马当先的跑上去,知道这里的机关是一次性的,他也没什么顾忌了。我眼看着他跑进了那团橘黄色的光晕里,还来不及阻止,他突然又退了回来,然后他猛的转头,快速冲我打手势,眼睛瞪的贼大。
发生什么事了?
我来不及多想,赶紧冲了上去,接着,我看清了眼前所处的环境。
这里确实是山洞的出口,而出口外,是一个巨大的空间,这个空间甚至比那个明珠照顶的墓室更为庞大,在出口的对面,是一个依山而凿的石像,狼首人身,一手持着战斧,一手遥遥平伸,手掌上似乎有什么东西,隐隐像个棺材的形状。
那具依山而建的石像,足有几十米高,跟四川的乐山大佛构造很像,仿佛是直接连着山体凿出来的,周围的山壁上,燃烧着七道火龙,将整个空间照的亮如白昼。
而此刻,在那尊石像的脚底下,正围着一帮人。
他们分为两派,互相对持着。
一派是二叔、黑面神还有敏敏和解信,而另一派,只有路人甲一个人。看样子,他们似乎因为什么事情在对持,而解信此刻显然站在了二叔这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胖子指了指巨像手中的棺材,道:“那才是正主,不过如果我没猜错,东西已经被吴三爷搞出来了,现在东西在我们这儿。”我知道,他指的是那份赞生经。
我和胖子躲在山洞出口处,由于目标较小,因此没有人发现我们,而这时,二叔似乎激烈的说着什么,片刻后,黑面神一提枪,枪口指着路人甲,我心中一惊,要动武了?
这时,我突然发现,那具石像前面,似乎垂了一条绳子,绳子上还有数个人影在爬动,我眯着眼看过去,看身形,都是些不认识的人,而且他们穿着统一,仿佛是一只有组织的队伍。
这些人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看着孤身一人却气定神闲的路人甲,突然觉得浑身发寒,难道……这些是路人甲的人,一直以来,都有这样一只队伍跟在我们身后行动?
看他们的绳索装备,完全是国内军用的高级配置,除了路人甲,还有谁能调动这些?
那么现在,他的人已经开始接近那具掌中棺,一旦他找到东西,会怎么对二叔他们?而且,那里面很可能是具空棺,真正的东西,已经被三叔一年前就取走了,如果路人甲一旦发现功亏一篑,那么接下来他会怎么做?
两拨人马静静的对持着,大约半刻钟以后,那几个在绳索上攀爬的人已经爬上了石像的手臂,接着,他们行走在粗壮的手臂上,开始像着那具掌中棺行进,而这时,地面上的所有人,都将目光移向了石像手中那具棺材。
由于位置原因,我和胖子可以很清楚的看到石像手臂上发生的事情,由于距离太远,上面的人看不清是男是女,但看身高估计,应该都是男人,一共三个人,排成竖线往掌中棺的位置走。
戌时,他们到达了手掌,然后拿出装备包里的东西,似乎准备开馆,胖子眯着眼看的正起劲,突然骂了句:“他娘的,居然用电锯。”我有些近视,平时都架着眼镜,视力比不上胖子,看不清他们用了什么装备,但听胖子一说,登时觉得浑身肉痛,三千年的古棺,居然舍得用电锯,无外乎那些考古学者,提起盗墓贼一个个都咬牙切齿。
胖子在我耳朵边上说:“要不怎么说你们南派的没素质,我们北派下斗,从来是轻拿轻放,半块砖都不破坏,要天下的倒斗同志都有我们北派的素质,考古同志们绝对会对我们致以崇高的敬意。”
我实在没心情跟他扯皮,一边心痛那古棺,一边观察着那帮人的动静,大约二十分钟后,他们大概把棺材锯开了,用了电锯还耗时这么久,没准又是一具青铜棺。
我这么跟胖子一说,胖子眼睛都红了,大骂南派不是东西。
我听得耳朵里像千万只蜜蜂在飞似的,没好气的吼道:“他娘的,那姓齐的是不是南派还没搞清楚呢,再说了,被你炸的古墓还少了不成,少他娘的装清高,瞎嚷嚷什么!”结果我一说完,胖子愣了,接着我也愣住了。
三叔的事情之后,我一路上都心气儿不足,说话也提不起多大劲儿,没想到被胖子这么一气,一嗓子就吼了出来,登时,我感觉无数道目光齐刷刷的盯住了我们所在的洞口。
接着胖子摇了摇头,一拍腰间的枪,道:“给你记一大过,回去之后在另行处分。”我苦笑一声,他娘的,真是流年不利。接着便和胖子走出了洞口,在二叔的瞪视下,灰溜溜的走到了他边上,为防他又扇耳刮子,我特意离的远了一些,二叔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叹气摇了摇头,又将目光转上那具掌中棺。
我松了一口气,也跟着看过去,而就在这时,突然响起了一声惨叫,接着,其中一个人瞬间从上方栽了下来,我眼前闪过一个黑影,旋即脸上一热,一泡血就溅了我一身。
怎么回事儿?
我看着地上摔的肋骨都穿出来的尸体,登时一惊,也顾不得脸上的人血,赶忙往上看,只见剩下的两个人,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惧的事情,不断想往后退,结果其中一个人没注意,瞬间又失足摔了下来,我眼前又多了一具尸体。
变故来的太快,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包括路人甲都脸色大变,他嘴角一抽,突然抓住了其中一条绳子,看样子是准备亲自上去。
而就在这时,那具掌中棺里,突然冒起来一团浓浓的烟雾。
那股烟雾来势很快,不多时便散了出去,我鼻尖登时闻到一股淡淡的味道,这种味道让我想起了当年去内蒙古旅游时,在蒙古包里闻到的那种狼粪味儿。
内蒙古的狼已经很少了,狼粪更是少见,但狼粪与牛粪混在一起燃烧,味道是淡淡的青草香味,而且据说煮出来的食物特别香浓,因此蒙古的牧民看到狼粪都会收集起来,逢年过节才会拿出来烧。
这里怎么会有类似狼粪的味道?这种烟是用来干什么的?
下意识的,我想到了云顶天宫里的虫玉,难道这些烟,也是用来吸引什么东西的?然而,仅仅片刻,我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因为我们耳边,忽然响起了阵阵狼嚎声。
这声音我们太熟悉了,我们这一行人,或多或少都受到过狼群的攻击,它们仿佛是雪山深处的护卫队,只要进来的人,都是它们的目标,但是,这里怎么会有狼群?
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我们一行人脸色大变,不踪头四望,就在这时,胖子突然叫道:“操!快看。”他指着山壁上狼首的地方,那对一直注视着远方的双眼,似乎突然转动了一下,接着,无数的白毛狼从里面冲了出来。
它们常年在雪山深处,极其善于攀爬,在巨大地石像间跳跃,身形灵敏,仿佛鬼魅一般,仅仅几分钟,便有一只牛犊大小的狼下了地,紧接着向我们冲了过来。
我也算是练出来了,立马就放了枪,砰的一声打在了狼胸口的位置,那白毛狼惨叫一声,嗷嗷倒地,但紧跟着,又有数条狼下了地,越来越多的狼从石像的眼睛处跑出来。
难道那里就是墓室的封口?
掌中棺打开后,里面的机关发动,开启了石像的封口,还用那种奇特的烟雾将狼吸引过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两千多年前的松达剌人早已经算计好的?
唯一的出路在封口处,但那里却是狼群的出入口,这玩笑开的太大,我似乎看到了两千多年前的松达剌人,在督促人修建这座龙抬头时的得意笑容,而他真正的尸身,我们这伙盗墓贼却至今未能见到。
不,或许有人见到了,已经死去的三叔,或者是至今未露面的文锦。
但我们这批人,显然在这场墓主人与盗墓贼的斗争中失败了,现在等待我们的将是什么?
狼群越来越壮大,雪白的颜色,从石像上方冲下来,如同雪崩一般从头顶砸落,我们不断开枪,到处都是枪声与狼嚎,但还是有越来越多的白狼逼近,我赶紧叫道:“撤退,走回头路。”二叔等人反应极快,一边放枪一边后退,慌乱间,我和胖子还有小花在后面打掩护,这时候谁也没有多说话,所有人都已经退回了山洞里,独独少了路人甲,但此刻已经不是我该关心的了。
我和胖子还有小花且战且退,一时没有狼群近身了,这时,胖子眼尖,突然叫道:“他娘的,那个姓齐的在干什么?”
第八十六章 生死雪域
我此刻刚退到洞口,隐约还能看到洞外的情况,只见路人甲此时竟然已经爬到了那个掌中棺的旁边,这家伙竟然视狼群如无物,所有靠近身边的白毛狼,都难逃他手中的小冲锋。
他单手端着枪扫射,另一手成爪,有靠近的漏网之鱼,都被他的手爪解决掉,但即便如此,他也是浑身浴血,想来已经受了不少伤,而此刻,他竟然还没有放弃,倒退着一边扫射,一边往掌中棺的方向移动。
该死的,那里面的东西对他而言那么重要吗?即使明知道是个陷阱,也非要一探究竟?
这时,胖子冲我叫道:“天真无邪同志,你他娘的还要含情脉脉的看多久。”此刻狼只数量已经越来越多,纷纷想挤进山洞里,但迫于我们的火力太猛,才没有一下子冲进来,我也顾不得路人甲了,正打算撤退,结果最后一眼,我却看到路人甲猛的后退一步,旋即快速顺着绳子向下,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
他看到了什么?
我突然想起了黑瞎子,他当时也是让我们快走,难道那具掌中棺里,有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山洞突然剧烈的震颤起来,仿佛突然来了十级地震一般,瞬间震落了许多石块。不仅是我们,仿佛连狼群也没有预料到,纷纷被这股震颤弄的东倒西歪。
这时,我突然看到狼群中出现了一只三眼狼王,赫然就是当初伏击我们的那只白毛狼,它此刻呲牙咧嘴,完全没有了之前气定神闲的摸样,如同被人踩到痛脚,蓦地一声长嚎,那些狼群纷纷后退,一个个拼命的往回跑,似乎想钻回狼眼里。
但时间太慢了,仅仅片刻间,那具巨大的石像就一分为二,如同被撕裂的壁画一般,于此同时,洞窟上方,无数石块纷纷倒塌,整个山体剧烈的震颤起来。
怎么回事?难道是路人甲刚刚启动了什么机关?
我已经来不及多想,因为我们此刻所处的山洞,原本可以容两人并行的通道,已经缩窄到一人宽,大部分都被石块堵住了,胖子此刻处于最后,赶紧叫道:“他娘的,姓齐的干了坏事,这墓要塌了,快跑!”我们一行人在不断震颤的山壁里没命的奔跑,如果此时山洞坍陷,我们这批人,就得被活埋了。
山体的震颤越来越大,到最后,我们几乎稳不住身形,耳朵里全是轰隆隆的声音。
胖子体型大,由于下坠的石头太多,他跑起来十分吃力,因此落在了最后,我一边东倒西歪的往前跑,一边骂道:“你他娘的回去必须减肥。”
胖子边跑边喘:“听你的一准儿倒霉,不减。”话刚说完,前方的敏敏就叫道:“出口到了。”我和胖子一听,立刻跟打了鸡血似的,哼哧哼哧的往前跑,就在我刚要出洞口的时候,后面的胖子突然惨叫了一声。
这一声惨叫来的极其突兀,我顿时浑身一个激灵,出什么事了?
霎时间,我立刻端着枪回身,只见后方的地面上有一滩血迹,而胖子……失踪了。
我觉得自己的心都凉透了,想也没想的就要往回冲,就在这时,我的肩膀被人狠狠一抓,接着,一股大力将我往后拉,然后我看到了解语花的脸,他一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上,全是擦伤的痕迹,冲我骂道:“你疯了。”
我顾不得解释,一把耍开他的手,叫道:“胖子出事儿了。”说完就要往里冲,但没等我跑两步,我眼前的洞口,彻底塌了。
轰的一声,我的眼前扬起大片尘雾,洞口彻底被乱石堵住,而胖子还没出来。
山体还在震颤,似乎真的要完全垮塌了,我呆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二叔冲我喝了一声:“滚过来,快走。”他被黑面神扶着,一脸乒,此刻瞪着还没动腿的我,一副想扇人的表情。
不、我不能走。
胖子还在里面。
我没理二叔,发了疯似的冲上去,死命的去搬那些石头。
小花似乎有些不忍,冲我吼道:“那胖子已经被埋了,再不走你也得玩完。”我手一顿,旋即又继续扒石头,我不信,胖子肯定还活着。他当时一定是被什么东西攻击了,所以没能出来,现在这洞口封了,他指不定被困在哪个角落里,等着我去救他。
如果我现在走,胖子就连唯一的希望都没有了。
二叔气的咳嗽起来,随即对小花道:“让你看笑话了,麻烦你把他弄走。”我心里一惊,立刻抬枪对着小花,此刻我的大脑无比清明,我说道:“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就不要阻止我。”解小花手抬在空中,看来刚才他是想把我敲晕。
不断有石块往下落,那条往下的石阶也仿佛被撕裂一般,如果再不走,恐怕就来不及了。
我将目光看向黑面神,道:“我二叔就拜托你了。”
解语花黑亮的目光直直盯着我,旋即他点了点头,道:“我们永远是朋友,吴邪,再见。”接着,他飞快的出手,打晕的是我二叔。黑面神狠狠瞪了我一眼,随即背起二叔就走,小花留了一个装备包给我,也匆匆走了。
我继续扒石块,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但我不能放弃,胖子应该是被困住了,我一放弃,他就彻底没希望了。
那一刻,我心中想到了老痒,想起他腐烂的尸体,被困在山洞里,一个人慢慢的死亡。如果我放弃,那么胖子也会是同样的下场。
我无法再去考虑其它,只能不断去搬石块,手指已经被磨的血淋淋的,肩膀的伤口也因为不断使力而崩裂,就在我以为自己已经到达极限时,一个洞口显露出来。
我背着装备,打着手电往回跑,洞里到处都是乱石,山洞还在持续震颤,我几乎是在里面爬行,而就在这时,我听到了胖子的叫声:“天真同志,是你吗?”
我眼泪差点没出来,赶紧吼了一嗓子:“王胖子,你也忒没用,怎么就掉队了,害的我还历经千难万险回来找你。”我趴下了一块石堆,看到胖子果然被卡在一块石头下面,形成了一个三角形的空洞,他在里面翻身都困难,只有头露在外面,如果不是我来的及时,再掉一个石块下来,绝对会砸的他脑袋开花。
我赶紧去搬石头,胖子也在里面使劲,这才将石块给挣开。
我也顾不得问胖子发生了什么事,两人一句话也没说,立刻又往回跑,那条来时的石阶,已经因为山体撕裂而破碎的不成样子,我们一路上几乎是攀岩一样的在往上爬,胖子体力比我好,一直爬在我前面。
我感觉肩膀处伤口血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流,整个人也因为失血过多而没有力气,这时,我一抬头就看到了一片月光般朦胧的光晕,看来是到了那个明珠照顶的墓里,我还想往上爬,整个人却使不出力气,肌肉僵硬,颤颤巍巍的抓了几下都抓空了,最后两眼一翻,没了知觉。
醒过来的时候,我的第一感觉是很冷,有猛烈的风在刮,吹的脸颊生疼。
一睁开眼,入眼是满目的冰川与积雪。
我怔了一下,艰难的转动着头颅,这才发现自己正被胖子背在背上。此刻,我们已经出了斗,正行走在冰天雪地中。我有些反应不过来,这就出来了?怎么出来的?
我动了动嘴唇,问胖子,胖子见我醒了,便跟我大致说了经过,由于山体塌方,明珠顶的冰层倒塌了一半,露出了一个洞口,胖子便背着我从那里钻了出来,接着胖子说:“看样子,你二叔他们也应该是从那里逃出去了,不过他们有装备,脚程快,我背着你这个病号,一直没遇上。”
接下来,我和胖子在雪地里闷头赶路,希望能遇上二叔他们,毕竟我们现在装备不足,唯一的食物,只有一包压缩牛肉,而我们的回程,至少还有八天。
但直到第四天,我们也没有遇到二叔的队伍,这时,唯一的一包压缩牛肉也告竭了。我和胖子站在雪地里,衣衫单薄,也没有护目镜,刺目的白色扎进眼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犯雪盲症,而我肩膀的伤虽然没有流血,但我的整个左肩都失去的知觉,受伤的脚腕处更是僵硬的厉害。
接下来,我和胖子又咬牙走了一天,顶着风雪前进,期望能和二叔的,这一天,我们肚子空空的,最后只能往嘴里塞雪,冷的刺骨的雪水顺着喉咙滑进胃里,仿佛连内脏都冻僵了。
到了当天的夜晚,我们体力到达了极限,完全无法再行动,只能在一个背风口歇息,夜晚我们轮流守夜,不敢深眠,说不定一不小心,就再也醒不过来。
我和胖子身上,全部都是紫红色的冻伤,到最后,我浑身都没有知觉了。下半夜轮到我守,隔半个钟便叫他一次,到最后,我自己却没撑住,仿佛只一秒钟的时间,便在冰天雪地里睡过去了。
我醒过来的时候,感觉身下有些颠簸,半晌我才反应过来,胖子在背我。
此刻依旧是夜晚,黑的一点星光都看不到。
我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么黑的夜,胖子是怎么看见的?
即便是要赶路,也不该是现在。我们的手电是小花留的新手电,电光很足,胖子为什么没有打手电?
我瞬间想到了一个可怕的结果,下意识的去摸眼睛,这时,胖子察觉到我在动,骂了一声:“动不动就晕,你给我争气点,下来,累、累死我了。”胖子的声音明显中气不足,断断续续的,喘的厉害。
我浑身都是僵了,想说话,发出的声音却嘶哑的不成调子:“现在……是白天?”
“废话,不然呢?”胖子把我放下了,坐在雪地里喘。
我苦笑一声,说道:“对不起,我也不想这么没用……不过,我好想又看不见了。”接下来便是长久的沉默,我耳里只有风雪的声音,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了德国人的队伍,想起了那个被队友抛弃,最后连尸体也被吃掉的德国人,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片刻后,胖子抓着我的胳膊,问:“还能不能走?”
我试着动了动脚,很僵硬,但勉强能动,于是点了点头。接着,胖子说道:“牵着衣服,走不动了我背你。”我眼眶灼热的厉害,一句话没说,扯着胖子的衣服,在黑暗中顶着风雪前进。
就这样又不知道走了多久,我手中扯着的衣服突然滑了,手掌空空的。
“胖子?”
“咳咳……不小心摔了,爬、爬不起来,拉我一把。”
我摸索着去拉胖子,发现他完全没有使力,又扯了几把,他挺尸似的没动静,我一惊,赶紧道:“胖子?你挂了?”胖子半晌才回话:“你、你他娘的才挂了,我、我歇一觉,你待会儿记得叫醒我。”我心一寒,知道胖子撑不住了,赶紧去摇,边摇边骂:“别、别他娘的挺尸,你睡了……谁来背我。你想死,小爷可不想死,给我起来。”我连摇带踹好几脚,胖子才哼了几声又摇摇晃晃爬起来,说:“走吧。”
这一次,我们俩谁也没办法依靠谁了,因为两人的体力都已经到达了极限。
我们一直走,一直走,渐渐地再也感觉不到严寒,不仅身体冻僵了,连意识似乎都冻僵了,有时候胖子走在我前面,有时候又在后面叫我,我眼前是黑的,偶尔也能突然见光,但仅能看到光,看不到具体形态,到后来,我率先倒下了,失血过多、伤口一直没有愈合,终于再也无法支持。
倒下的一瞬间,我的意识很清醒,犹如回光返照一般,仿佛游离在身体之外,看着自己那具躯壳倒在雪里。最后,胖子还是把我背起来了,我不记的自己在说什么,我只是觉得身体和语言都无法控制,我知道自己一直在说话,却又记不起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胖子,你能背多久……”
“不知道。”
“背不了的时候,就把我放下,我不怪你。”
“嘿……你自己说的。”
最后,我感觉到胖子也倒下了,我跟着他一起,倒在雪地里。到最后,他没放下我。
我不知道他此时是活着还是死了,天地间只剩下风雪呼啸的声音。
我依旧趴在他背上,感觉到冰冷的雪,一层一层的往身上铺。
死亡的感觉,也不过如此。
ps:昆仑狼窟到此结束,续1将于明天正常发布,点击以下链接,聊一聊《续9》最另你印象深刻的内容。
第一章 祖宅
再一次恢复意识的时候,我是躺在医院里,鼻腔里还插着氧气管,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来来回回的在身边走。
获救了?
我想看的更清楚些,眼前却始终是一片模糊,接着,有人给我带了眼罩,整个世界便彻底黑了。等到我真正摘了眼罩,已经是两个月后。
这两个月,我一直在医院里,后续我是听胖子说的。
小花一行人,当初从雪崩中死而逃生后,觉得行程出乎预料,于是由秀秀带队回程,组织了一批援队准备随时接应,而逃亡过程中的二叔等人,后来遇上秀秀所率领的救援队,紧接着,在二叔的一再要求下,解信又带着人回程,准备对我进行搜救,结果仅走半个时辰,便看到了倒在雪地里的我和胖子。
接着,我和胖子一路上挂着点滴瓶进行初步急救,期间胖子醒了,我一直睡着。
据胖子说,由于温度太低,为了防止点滴被冻住,秀秀硬是把点滴贴身揣着,我俩才幸免于难。出了雪山,我们一行人便被送到了西宁市的医院进行急救,二叔最先恢复,便回了杭州,待我伤情稳定后,又办理转院,把我空运回了杭州的市第一医院,连带着胖子也免费蹭了二叔的医药费。
我醒过来的时候,眼睛被布包着,胖子伤已经好了,时不时到医院看我。养伤期间,二叔来看过我几回,我将三叔的事情跟他说了,二叔沉默了很久,将我怀里揣着的三叔遗物拿走了,然后说道:“伤好了,到长沙来一趟。”真正恢复,已经是两个月后,杭州进入了秋季。
我肩膀的枪伤恢复的较好,但眼睛出了点毛病,畏光,太阳一大就睁不开,医生说这是雪盲的后遗症,在长白山那一次我治的很及时,所以没什么大碍,但昆仑一行使得雪盲症反复,视网膜受损,因此有点病根,但注意调养一年半载,别再往雪山上跑,应该就能恢复过来。
出院那天,胖子来看我,我发现我养伤期间,他掉的那十多斤神膘又补了回来,整个人红光满面,一见了我,掏出一个和路人甲一模一样的w镜,热情的说道:“天真,听说你现在畏光,我给你搞了副墨镜○说胖爷不仗义,这幅墨镜三百多呢。”
我差点没被他给气死,没好气的说道:“姓齐的那副墨镜五万多,你三百块还好意思送。”
胖子指着墨镜旁边一朵兰花商标,道:“放心,这是高仿,你对外吹,就说五万,别人看不出来。”我翻了个白眼,把那副高仿的w镜一带,拍着胖子的肩,道:“走,陪我喝酒。”这次没叫别人,就我跟胖子两人,点了一桌子酒菜,鲍鱼、海参、还有胖子最爱的大闸蟹,样样不落,服务员看我俩的眼神,就跟看暴发户一样。
胖子喝了酒,舌头就开始打结,道:“这、活着就是好啊。”我为了表示赞同,跟他又干了一杯,这一趟昆仑之行,处处透着诡异,一切种种都在表明,这次事件,背后一直都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推动,这只手不仅小花畏惧,连二叔都被他掌握在内。
如今三叔已经消失,唯一知道线索的文锦却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如果不是胖子的话,我甚至怀疑文锦到底有没有从陨玉里出来。
她如果也去了天渊棺椁里,那么为什么一点线索也没有?我们一行人九死一生,将整个天渊棺椁摸了个遍,却连真正的墓主人都没有见到,或许三叔见到了,那么文锦呢?她有没有见到?那埋藏在天渊棺椁里的第三枚鬼玺,是不是也落在她手里了?
接下来,她准备怎么做?
我跟胖子一边喝,一边讨论着斗里的事,喝的高了,胖子一拍桌子,道:“管你文锦阿姨个蛋,她爱干嘛干嘛,呃、赞生经到手了,咱们还是……好好琢磨琢磨,怎么把、把小哥……救、救出来,如果救不出来,那也只能,尽……尽人事听天命了,你说是……不是?”
我点点头,大着舌头道:“胖子、呃,你、你说的……没错!咱就是个、平民百姓,终极那什么劳子……让、让它……滚、滚蛋。”
胖子也跟着起哄,叫嚷:“对,打倒终极,终极滚蛋,中国人民万岁!”
“呸、你……你喝高了,嘘这是秘密……不能让别人知道。”
胖子连忙噤了声,神秘兮兮道:“不错……是秘密。”刚说完,又大嚎一声:“终极滚蛋!中国人民万岁!”我去捂他的嘴,捂着捂着,两人倒一块儿,趴在地上就睡着了,最后也不知是怎么回去的。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和胖子是在二楼的休息室里,一个睡地板,一个睡沙发,就是没有睡床。
我是被吓醒的。
昨晚做梦,我又梦到了那具青铜人俑,还有那堆熊熊燃烧的火焰,整个晚上一直在烧。后来又梦到文锦,梦到她爬进了陨玉里,盯着一块发光的怪石看,到最后,连库拉日杰都梦到了,一整晚,它都盯着我诡笑。
醒来的时候,我浑身都是汗,将地板上的胖子踢醒,我俩洗漱一番便下了楼,赵旺在上网,我凑到他身后看,是在浏览关于瓷器郎窑红的一些相关知识,这年轻人很好学。
他看的很专心,半天才发现我,赶紧起身笑道:“邪哥,你醒了,我给你们买早餐去。”我瞅了瞅外面,不由眯起了眼,外面已经是正午了,强烈的阳光透进了,我觉得眼睛很不舒服,便往黑暗处站了站,说道:“都中午了,买什么早餐。”
店里没什么生意,我和胖子坐到了后面的隔间,泡了壶热茶喝,胖子从他的背包里拿出了那个金匣子,里面的东西是金箔刻出来的,展开后有二十厘米长,上面密密麻麻的刻着蝌蚪一样的文字,我做拓本也算有些造诣了,但这种文字却从来没见过。
松达剌人生活的具体年代,至今我也无法确认,有可能是两千年前,也有可能更早,但这上面的文字,明显是一种上古时期的先民文字,很可能跟甲骨文是同一时期的产物,应该是那时候藏民们最先衍生出来的文字。
我和胖子研究了半天不得要领,而且这东西专业性很强,如果你不懂,即使把金箔看穿了,也看不出什么。最后我俩一翻讨论,胖子便道:“这样吧,我北京那边认识一个考古的老教授,现在已经退休了,他虽然是考古的,但知道我的底细,我当年还跟他合作过,看样子,只能带到北京去,看他能不能研究出来。”我一想,也只有这么着,于是跟胖子约好,给他一份复印件,我们两个分头研究,一有消息立刻联系。
能找到救闷油瓶的方法自然好,但若真的找不出来,那我们也只能等那个十年之约了。
胖子在我那儿歇了一天,第二天就回了北京,他在巴乃一年多,北京的几个盘口乱成一团,胖子说他回去要先整顿内部,然后才能去找那个老教授。
胖子一走,我这小铺子顿时又冷清下来,想想这一走一个多月,也该理一理盘口的事情,便给王盟去了个电话,让他把账本准备好,过两天去查账。
王盟接我电话挺高兴的,结果一听我查账,立马声音一变,道:“老板,你还不知道?”
我听出不对劲儿,立即问道:“怎么?出事儿了?”
王盟摇头道:“不是,这盘口,现在是二爷在接手了,而且据说有吴三爷留下的协议,走的还是法律程序。”我一时有些呆愣,随即细细思索一番,便明白过来。
一则,当初这盘**到我手里,却是没有明面上的手续,二则,以二叔的本事,搞些假协议不是什么难事,但让我不解的是,去昆仑之前,我还求过二叔,让他接了盘口,他当时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说我没出息,现在怎么自己揽过去了?
我想起二叔让我伤好了回长沙的事情,便嘱咐王盟好好干,挂完电话,就让赵旺订了往长沙的机票。到长沙的时候,是晚上八点,我没回父母家,而是先去了二叔的别墅,也就是我们吴家的祖宅。
原本我们的祖宅是民国时期的大建筑,那时候我爷爷倒斗发迹,在长沙可谓风云一时,宅子占地极广,处于长沙以南的一片开阔地,依山傍水,交通便利。
后来改革开放以后,搞起了土地改革,接着又是文革,我爷爷风头很盛,但他拿得起放的下,政府还没找上门,就主动捐产捐地,据说还在长沙搞了个演讲,大意是支持新中国,吴某人舍生取义,捐产捐粮,十分配合。上面一高兴,祖宅便留了下来,到现代,由于木质经久**,便被二叔翻修成了一片白色的别墅。
普通人一看,一定以为里面住着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而事实上,我二叔除了这房子看着华丽,我还真没弄清楚他有没有别的营生。
二叔家只有他一个人住,有一个固定的钟点工,每天按时给他做饭,我每次看他五十多岁的老人家,一个人守着一栋大宅子,总觉得很可怜,房子得有人住才有生气,或许是祖宅里人气太少,又处于郊区,即使里面布置的很华丽,我还是觉得阴气森森的。
第二章 出逃
我到二叔家时,他在大厅等我,坐在古色古香的圆桌旁,黑面神也在,陪二叔坐着,两个人没谁说话。但我一眼看到的不是二叔,而是大厅的进门处,一眼就能看到一张八仙桌上供着的牌位,黑色的漆光牌位亮蹭蹭的,牌位后面摆着一个青花的骨灰坛子。
我走的近了,便看清楚了上面的字:吴三省之灵位。旁边还有一个奇怪的图案,是一组九连环,如花纹般绕着整个牌位。
据说,解连环六岁时,便解开了九连环,因此被更名为连环,意味聪明。
我放下包袱,点燃一炷香,对着牌位恭恭敬敬的叩头,道:“三叔,我来看你们了。”烧完香,我便又叫了声二叔。
二叔脸色没那么难看,点点头示意我坐下,然后问道:“吃饭了没有?”
我老老实实回答:“赶飞机,还没吃。”话音刚落,便有位胖胖的中年妇女端着一盅汤放到我面前,二叔让那妇女先回去,碗明天再收。
我一边喝汤,一边想着二叔怪异的态度。二叔从小对我的教育,向来是身体为主,到不会让我挨饿,即使要揍人,也先问:“吃饭了没?”你如果说没吃,他就先让你吃饭,吃完饭在揍。
一想到以往的经验,我有些坐不住,鸡汤喝在嘴里也觉得没味道,便斟酌着开口,道:“二叔,您上一次让我回长沙,不知道有什么事?”他手指扣着木桌,看着我那碗鸡汤出神,也不知有没有听见我说话,我看二叔对鸡汤实在很有兴趣,便狗腿的推到他面前,说:“二叔,你喝。”
二叔这才回过神,瞪了我一眼,没理那碗汤,而是淡淡的说道:“你小子天天在外面跑,长沙离杭州才多少路,也不回来看看你爸妈。”
我赶紧赔礼,说您教训的是,以后肯定多回来,但我心里清楚,二叔真正想说的不是这件事,果然,我话音一落,二叔就接着说道:“以后盘口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我点点头,没说话。
二叔又道:“你也老大不小了,以后下地的事情不许再干。我找你爸妈商量了下,过几天,你去英国那边,现在文物回流,去国外发展几年,掌掌眼,能带个媳妇回来最好。”我本来还规规矩矩的听二叔说,这下子再也憋不住,猛的一抬头,焦急道:“二叔,你什么意思?”
大约是我语气有点冲,二叔一瞪眼,狠狠一拍桌子,道:“你说我什么意思?”我明白自己刚才太激动,赶紧端正态度,低声下气道:“没……只是英国那边,我人生地不熟的,大学的英语四级早忘光了,您让我去英国,不跟流放一样吗?”
二叔神色缓了缓,淡淡道:“那边我都已经安排好了,老雷会跟你过去,语言什么的可以慢慢学,也不差你赚那两个钱,你好好在那边呆着,别惹事就行。”
我早已经不是那个愣头青了,如果是以前,我可能对二叔深信不疑,可现在,我却觉得这件事情透着诡异,先不说我那妈,我去杭州我妈都觉得太远,恨不得我的铺子就开在家门口,以她的性格,会那么放心让我去英国待好几年?我们家的大事,向来是二叔做主,他态度只要硬起来,我爸也没辙,那么这一次,他让我去英国,难道是为了防止我再下地?
突然,我想到了另一个可能,二叔让我走那么远,难道是让我躲什么人?联想到昆仑一行,路人甲那一伙深藏不露的人,我顿时觉得浑身发寒,然后看着二叔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二叔,是不是因为‘它’……”二叔神情一僵,没有具体的问答我,半晌才意味深长的对我说:“小邪,听话,我没让你回来,你乖乖在国外呆着。”
二叔鲜少这么温和的叫我,听得我浑身鸡皮疙瘩起了一层,但我知道,我猜对了。
只要它还窥视终极里的秘密,那么整件事情就没有完,这一次昆仑之行,路人甲也不知有没有逃出来,但即便逃出来,他此次必定也是铩羽而归。
那股势力,不仅将老六插入了二叔的人里,还将小花也控制在内,如今我们吴家是唯一从斗里出来的,而且还脱离了它的掌控,那么接下来,它准备做什么?难道二叔就是因为这样,才让我去国外?
我理了理思绪,然后说道:“二叔,你知道裘德考吗?”
二叔点点头。我又道:“当初,裘德考也曾经跟它合作过,我即便到了国外,也不一定能逃脱它的掌控,呆在国内,反而安全一些,况且,我现在手中掌握了一些重要信息,他们不会轻易放过我,与其这样,不如先下手为强,赶在它们之前,把一切都解开。”
二叔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他看了我一眼,冷笑道:“口气还真的,你以为你是谁?我们现在只不过还没有撕破脸皮,一旦真正惹恼了背后的人,整个老九门都将不复存在,二月红、黑背老六、齐铁嘴,他们当年的下场,就是我们吴家的下场。”我心中一怔,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不错,我要抗拒的,是一股很大的势力,我们之所以至今还存在,只是因为这股觉得我们还有用,但如果没用了呢?
二叔说完,乒的揉着眉心,道:“不要再说这些傻话,如果你当初乖乖遵照老三的意思,现在也不是这么个局面了。”他说完,便转头去看三叔的牌位,一直看了很久。
二叔的脸庞很僵硬,如同一块生冷的铁,但他的双目是湿的,没有泪,仅仅是一层湿气,但这层薄薄的雾,一直在他眼里,这一刻,我突然发现,自己任何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关于二叔让我去英国的事情,我在看着三叔牌位的那一刻,竟然不知该如何反驳。
夜里,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去英国的事情我没有给二叔答复,我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第二天,二叔跟我回了一趟家,我不知道二叔是怎么跟爸妈说的,家里的气氛没有任何改变,到了晚上,二叔不让我在家里住,以要跟我好好谈谈出国事宜为由,把我带回了祖宅,他说西冷印社那里,已经跟王盟打过招呼,我也不用管了。
我突然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的。
那是间小铺子,大学毕业后,三叔给我办起来的,他当时拍着我的肩膀,说:“大侄子,好好干,以后三叔的盘口可都指望你,你可别给我偷懒。”我当时没放在心上,毕竟再亲我也是个侄子,又不是三叔的亲儿子,盘口哪里轮的到我。
我爸妈是个普通人,没有什么大的家业,所以我也很努力,没有想过去继承谁的家业,我明白,一切都要自己奋斗,那间西冷印社,虽然是三叔送给我的,但我花了很多心血在里面。我是学建筑出身,虽然受家世的熏陶,懂些拓本和古董的知识,但还没到能自立门面的地步,所以接了铺子后,没日没夜的补拓本的知识。
可是现在,二叔仅仅一句话,我努力了多年的小铺子,突然就不用**心了。
我一直以为我是个普通人,因此努力打拼着,别人认为我躺在老爷椅上打盹时,其实我大多数时候,是在琢磨新收到的东西,结果突然间我发现,自己一点都普通不起来,我爷爷是赫赫有名的土夫子吴老狗,我三叔家大业大,一身家业都留给了我,我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什么感觉,总觉得之前的二十多年,就像一场梦一样,所有人共同打造了这个虚幻的梦,而我就是那个做梦的人。
现在,梦醒了。
我那间小铺子,其实是可有可无的,对于吴家的家业来说,不值一文钱,用三叔之前的话说,你别亏就万事大吉了。对于我的人生来说,也不过是一个梦境而已,我一直奋斗的东西,其实在外人眼里,是一文不值的。
我坐在祖宅的大厅里,大厅很空旷,布置的古色古香。二叔在楼上的书房,老雷跟着二叔旁边,门神护卫一样,这让我不由想起了潘子,三叔救过潘子的命,我可以理解潘子的忠心,那么老雷又是因为什么呢?
正对着我的,是三叔的牌位,我看了看吴三省三个字,又看了看旁边描金画的九连环,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当我看着三叔在火中挣扎时,那种刻骨铭心的痛苦让我几乎窒息,而此刻,我看着三叔的牌位,心里出奇的平静,那种平静,仿佛是一潭死水,半点波澜也无法升起。
二叔说,两天后让我跟老雷去英国。明天我可以回杭州收拾东西,这一路,老雷都会跟着我。第二天,我又飞回了杭州,旁边带着个黑面神老雷,看着铺子上西冷印社四个隶书,我觉得心里沉甸甸的,结果刚进店门口,赵旺就拿着电话,叫我:“邪哥,刚好有你电话。”
我接过来,电话里传来胖子的声音:“天真无邪同志,那位老教授有门路,约我们后天见,你赶紧的,飞到北京报道。”见我半晌没回话,胖子原本高亢的声音顿时矮了一个音阶,骂道:“跟你说话呢,哑巴吴,吱个声儿。”
我当时满脑子都是关于吴家的事,胖子说完,我下意识的发出了一个音节:“吱………”半晌,那边传来胖子的爆笑声,我都能想象出他那身神膘抖动的样子。
“天真,你他娘的太配合了吧,笑死我了。”
我回过神,骂回去:“笑个屁,小爷不买笑,有话说,有屁放。”胖子听出我心情不好,立刻顶了回来,道:“你大姨妈来了吧?替胖爷问声好。”
老雷还站在我旁别,我不便多说,便跟胖子说道:“我会问好的。”说完,胖子那边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我这么配合,没等他回话,我就挂了电话,然后让赵旺给老雷收拾个房间,我径自上了二楼,旋即又拨通了胖子的电话。
“胖爷没空,有话说,有屁放。”
我道:“行了,我刚才身边有人,不方便。我问你,那老教授信得过吗?”
胖子听出不对味儿来,也端正了态度,道:“放心,我跟他十多年的交情了,保管靠得住,你那边出事儿了?”我将二叔安排我出国的事情说了一遍,胖子当即在电话里吼道:“不行,天真,你一定要反抗,他这是要活活拆散我们啊,你不管小哥啦,他一个人,没吃没喝的,连个棉被都没带,长白上那么冷,你忍心让他住十年吗?天真同志,这回你一定要端正态度,坚决不能去什么英国。”
我听胖子扯的没完没了,赶紧打断他,道:“我长话短说,明天我想办法飞到北京,如果赞生经里真有救闷油瓶的线索,那我也只能对不起二叔了,如果没有……我会听二叔的话,去英国。”
胖子没反应过来,道:“什么意思?”
我沉默了半晌,道:“胖子,死的人太多了。这件事情,牵扯到的人也太多了。如果再这样下去,我们吴家,会完蛋的。”
胖子一阵沉默,随即咬牙切齿的呸了一声,许久才道:“形势赶不上变化,你到北京来,我们见了老教授再商量对策○灰心,整的跟送丧似的,笑一个,提高士气,快点。”
我骂道:“他娘的,什么时候了,小爷笑不出来。”
胖子在电话另一头,道:“这才对嘛,听你声音,明显中气十足,这才是我胖爷的兄弟,快点过来。”
跟胖子挂了电话,我假意收拾行装,实则当天就在网上订了去北京的机票,机票是当晚9点钟的,二叔大约是吩咐过老雷,因此除了我洗澡上厕所,他接下来,几乎是一步不离的跟着我。
眼见时间已经到了7点,再不行动,恐怕到了机场得误机了。我当即捂着肚子皱眉,嘶嘶抽气叫了半晌,老雷面无表情,也不打算过来关心我。
操,这招果然只对三叔有用。
看来得主动出击,于是我皱眉道:“雷叔,能不能帮我买点药,不知道是不是吃坏肚子了。”大约是我一句雷叔叫的他很爽,黑面神看了看我,就在我以为他要去给我买药的时候,他走到我身边道:“走,去医院。”
“别,医院就不去了,你去给我买点药就行了。”大约是我反应太大,老雷一个冷冷的眼刀甩过来,估计是看穿我的把戏,于是坐在沙发上闭目不动了。
就在这时,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我接了电话,电话另一头是王盟的声音,他焦急道:“老板,不好了,吴二爷失踪了。”我一惊,失声叫道:“什么?怎么回事?”
而这时,坐在沙发上的老六突然睁开眼,仿佛是听到了我们的对话,眼睛直直盯着话筒,接着,没等我说完,我整个人被人往沙发上一推,紧接着,老雷不知从哪里找了条绳子,直接就来捆我,期间,我假意的挣扎了几下,最后顺利的被老雷给捆了。
接着,他有塞了块抹布在我嘴里,便立刻走人了。
我差点没被抹布的味道熏死,老雷走了仅仅十分钟,我的房门便被打开,王盟上前,快速解开我的绳子,叫道:“老板,加薪。”
我拍拍他的肩膀,道:“干的好,加!”王盟张大嘴,瞪眼道:“老板,你什么时候这么爽快了。”我没空搭理王盟,带上东西,开了小金杯就只奔机场,老雷现在还没反应过来,等他回过神给二叔打电话,一切就穿帮了。
我开车到一半的时候,就察觉到后面有车在跟,这该死的破车,早晚得换了它,关键的时刻尽坏事。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整,路面上车流已经渐渐减少,错过了上下班的高峰期,路面比较畅通,我发了狠劲,一踩油门就冲了出去,连闯了好几个红灯,但身后那辆出租车,也不要命的闯红灯。
我忍不住暗骂,司机兄弟,老雷给了你多少钱,你至于这么玩命吗?这辈子,除了去蛇沼那一次的路上,玩命的飚过车,我还没这么勇猛过。
没多时便有骑摩托车的巡警追我,我一看这驾驶,冷汗都要冒下来了,本来干的就不是正当行业,一般见了警察叔叔,我都是能绕多远饶多远,没想到今天还能演这出。
想到如果被老雷这一逮,肯定是被押解到英国,不管怎么样也得去北京一趟,闷油瓶的事情,我不能不理,我这条命,死多少次也不够还他,现在唯一能救他的机会,如果我连尝试一下都做不到,那我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想到此处,我直接把身后的追击的哥们当萝卜白菜,一路就跟电影特技似的,到最后,大约是老雷不想把事情搞大,反而帮我把条子给引开了。
我到了机场,打个电话让王盟记得把车开回去,便上了飞机。
离飞机起飞还有二十分钟,这会儿,应该出不了多大的变故,我安下心,摸了下额头,正值九月的秋季,我硬是出了一脑门的冷汗。
就在我全身放松,准备等飞机起飞时,我身旁的一位哥们突然递过来一个橘子,我愣了愣,这也太热情了吧?转头一看,顿时浑身僵硬,大脑仿佛缺氧似的轰鸣起来。
因为我看到的是路人甲。
这一刻,脑海中警铃大作,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我被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