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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多娇全文阅读

作者:夜雨惊荷     红楼多娇txt下载     红楼多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48、三堂会审迎春沉默

    宝玉大惊,一跺脚:“必定是她房里的那些婆子欺人太甚,我这就去藕香榭,太太不在,她们也太胆大包天些,我就不信,这奴才反有一日爬到主子头上去了?”

    说着,就吆喝了四儿、春燕等一干调皮捣蛋的小丫头们怒气冲冲的要出门往藕香榭去不完全变态。

    袭人根本拦不住,眼见贾宝玉带着一众人呼呼啦啦出了怡红院,不悦的看向晴雯:“你倒是把事情说的明白些,咱们二爷的脾气你还不知道?最护着姑娘们,他这么急匆匆去了,你也不怕他又惹出什么祸端来?园子里的人还好些,听咱们使唤,也多是咱们的耳目,可出了园子呢?二姑娘身边的婆子、媳妇可都是大老爷房里的人,你挑唆了宝玉去逞凶斗狠,小心大老爷不高兴,一状告诉二老爷无限恐怖之我欲成圣全文阅读。”

    岫烟已经笑道:“不是我说,宝兄弟是个粗心大意的,你却太小心了些。宝兄弟也不是去帮外面不相干的人,是听人说二姐姐被人打了,这才过去,难道大老爷见亲生女儿被欺负,不但不理会,反而要迁怒帮忙的宝兄弟?可没听说过这样的歪理。”

    袭人羞得面红耳赤,晴雯却大喜,她心中暗忖道:好一个邢姑娘,原来还有本事叫那西洋哈巴儿哑口无言的时候。不过说起来,袭人可不是那种轻易就向人屈服的主儿。

    必定是邢姑娘拿住了她什么软肋。

    她一定要想法子将这秘密挖到手!

    想到此,晴雯忙殷切的陪笑道:“还是邢姑娘说的在理,宝玉他要是没些担当。只怕老爷才不喜呢!要是知道他为姊妹出头打抱不平,肯定另眼相看。要说这事儿也不怪二姑娘,都是她房里的婆子们太不像话,今儿趁着姑娘们在园子里游玩。她那奶娘的媳妇就偷偷去了缀锦楼,准备偷二姑娘的一副镯子出去。赶巧被二姑娘一进门逮住了,换了别人。早就吓得胆战心惊,可这恶贼婆不但不害怕,反而嘲讽二姑娘是个软弱。二姑娘今儿也不知怎么了,出奇的愤怒,上去和那媳妇撕扯起来。缀锦楼离着藕香榭又近,可不就叫几位太太听见了?”

    袭人觉得这种丢人的家事不该当着一个外人讲,便连连瞪了晴雯数眼。只恨她多张了条舌头似的。

    晴雯全然不理会,只顾着应对邢家小姐。

    岫烟闻言,这才带着自己的丫头和香菱、晴雯出怡红院往藕香榭去,袭人紧咬贝齿,想了又想。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跟了上去,一并往藕香榭来。

    谁想,此刻的藕香榭里只余下残羹剩菜,几个粗使丫鬟正装盘收整,她们不认得岫烟,却知道袭人,赶忙放了东西来请安。

    “先别忙这个,姨太太和东府大奶奶呢?”袭人急忙问。

    “都往东去了缀锦楼,说是看二姑娘去了。”

    果然。还没进缀锦楼院外的围墙,已经看见不少丫鬟婆子往里面探头探脑,不守规矩的模样叫岫烟大皱眉头。

    怪不得探春曾说,这样的世家大族,若从外头杀进来,一时是杀不死的。必须先从家里自杀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

    荣国府用这种不守规矩,窥探主子私密的丫鬟仆妇们,怪不得日日赌牌吃酒屡禁不止,连凤姐儿那种脂粉堆儿里的英雄也难作。

    岫烟被晴雯迎进院子,缀锦楼下立着探春的丫头侍书,宝钗的丫头莺儿,惜春的入画,黛玉的丫头紫鹃

    都一个个屏气敛息,不敢随意妄语,倒和外面泾渭分明。

    “邢姑娘!”紫鹃赶紧迎了上来,她低声道:“咱们太太和薛姨妈、尤大奶奶和大奶奶都在二楼上呢,几位姑娘也都在。”

    “是二姑娘被打了,还是她打了别人?”

    紫鹃欲言又止,许久才艰难道:“二姑娘的脸被划破了。”

    紧跟在岫烟身后的袭人和晴雯目瞪口呆:“那媳妇还敢对二姑娘动手?”

    紫鹃叹道:“说是她手上戴的绛纹石的戒指不小心划在了二姑娘脸上。”

    岫烟抬脚上了缀锦楼,二姑娘的房里挤满了人群,惜春坐在小杌子上,冷冰冰的眼神看着跪在地板上老泪纵横的乳娘。

    众人见是岫烟进来,忙让出条路来,卢氏冲女儿招招手:“宋家给的那除疤的药膏可还有?你这就打发了人回家拿来些。”

    岫烟点点头,径直来到迎春面前。二姑娘心中羞愧,扭头想要避开她的视线,可脸上的长疤却难遮一二。

    也亏得绛纹石的戒指划的不深,不然半张脸都废了。

    迎春的乳娘和她儿媳哭的好不可怜,前者更哀求的看着迎春:“姑娘发发善心,好歹我奶大了你,不看在别的上,也为这个饶你奶兄弟媳妇一条命。”

    玉柱媳妇忙道:“求姑娘开恩,我再也不敢了。”

    迎春的丫鬟司棋恶声道:“你刚刚跟姑娘撕扯时候的胆子哪儿去了?好没廉耻的东西,姑娘养活了你们家,你反而做这种忘恩负义的事儿!”

    小丫鬟绣橘与众人哭道:“几位太太、奶奶们别信这婆媳俩的话,我们姑娘多少好东西都被她们偷盗了出去,连玉柱媳妇手上的绛纹石戒指都是史大姑娘送我们姑娘的那个,刚得就被她藏掖了起来。”

    史湘云大声道:“我就说呢,二姐姐再糊涂,也不会把我的东西给一个脏婆子!她哪里就配用我送的东西!”

    乳娘婆媳俩头垂的更低,根本不敢再狡辩。

    卢氏心中冷笑,便淡淡与尤氏和李纨道:“照理说,这事儿可不该我插话,但二丫头好歹也是我的外甥女”

    尤氏是东府的人,几代人下来,和荣国府也快出五服了。李纨是二房的人,再加上她胆小怕事,这时候可不愿意出头。至于被王夫人委以重任的薛姨妈就更没话语权。

    人家邢太太才是正儿八经的大房亲戚,李纨都不在意,自己何必自讨没趣?

    于是几个能当家做主的人都对卢氏表示支持。

    卢氏想了想,“既然不难为诸位,就叫人先抄了她们家,将男人绑到二门房,严加看管起来。搜缴不出来再另做定夺。”

    乳娘脸色骤变:“二姑娘,我的好姑娘,你可发句话啊!这家万万抄不得!”要是真抄了家,那可不都露了馅?

    岫烟站在迎春身边冷笑:“你莫不是心虚了?既然想表清白,就叫大伙儿好好见识见识。”

    乳娘大恨邢家多事,心内不断咒骂,脸上却只能带着哀求的神色。

    不多时,林之孝家的带了七八个婆子,抬着三口大箱上了楼。但见那些婆子步履漂浮不稳,众人便知,箱子颇沉。

    一时间箱笼被打开,司棋第一个跳了上去,拿着最上面一对青花葡萄纹的梅瓶:“这是我们姑娘的东西,搬家进园子的时候不见了。”

    探春也走了过去,捡了一支攒珠累丝金凤:“这是老太太给我们三个姊妹做的,年前的时候说是叫我们戴,我还好奇二姐姐怎么换了别的。原来也被你们婆媳俩贪污了去!”

    这还算少的,箱笼里从梅瓶摆设,到珠玉钗环,甚至连迎春小时候穿的几件料子极好的小衣一应俱全,应有尽有。

    贾宝玉大怒:“我说的再没错,这些老婆子们私心最重,她们一凡成了人家的媳妇,便什么丑事恶事都做的出来。快将她们打发出去,也不用等太太回来,直接打发到田庄上去!”

    林之孝家的便笑道:“二爷不用着急,太太两三天的功夫就回来。我刚刚细细的查了一遍,这玉柱家不但偷盗了姑娘的许多东西,还借着二姑娘的名声,在园子里会赌局,私放印子钱。园中有一般的媳妇都吃着她们家的高利贷。”

    众人哗然。

    王熙凤为什么被赶出家门,没有一个不清楚的,大家都知道这印子钱害人,没想到迎春的乳娘竟胆大包天至此!

    林黛玉悄悄拉了岫烟的袖子,低声道:“这二姐姐也太软弱了些,难道丢了那些东西就从不吱一声?我怎么从来不知道还有这档子事儿。”

    岫烟没搭话,黛玉不知道,不代表别人不知道。探春也管过几日的家,李纨更是奉命照顾她们姊妹,难道就没一个听说风声的?

    连她这个不常进园子的人都知道迎春过的艰难,何况是她的堂姐妹们!

    李纨果然面色尴尬,厉声呵斥着玉柱媳妇:“我们家待你们也不薄,你就这么欺负年轻主子?罢罢罢,我也不和你理论,就照舅太太的吩咐做,先绑了你们,也不用等二太太回来,我这就叫人把人牙叫来,远远发卖了你们一家!”

    玉柱媳妇是嚎啕大哭,二姑娘的乳娘也啜泣不已:“姑娘,我知错了,可不能叫大奶奶卖了我们!我那小孙子才三岁大,要是卖进那歹人家里,可不活活要了我们的命!”

    李纨怒道:“敢情你也知道我们是好人家,可瞧瞧你们做的好事!”

    “大奶奶教训的是,是我老糊涂了,输了几个钱,就想着再捞回本,没的发财地方,所以借了姑娘这些东西,没想到弄出这档子事儿。”

    乳娘哭哭啼啼道:“虽然这样,到底是主子的东西。我们确实不敢不还。如今求姑娘看在从小吃奶的情分上,个各位太太和姑娘们讨一个情来,好歹饶了我这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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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木头迎春一鸣惊人

    乳娘又是哭尤氏求,她儿媳妇也早就泪流满面,被她婆媳二人打的破了相的迎春这才淡淡开口:“嬷嬷也不必再说这种话,没的叫人听了脸红羞臊神圣传说之重生无量最新章节。若你只借一件,大家何必闹到今天这步田地?还不都是嬷嬷太过贪心,将贾家的东西当成了自己的私产,我房里但凡有一件新鲜玩意儿,只要入了你的眼,必第二日就没了踪影。”

    迎春懊恼的看向李纨和尤氏:“这累丝金凤是老太太赏的,要不是嘱咐我们几个重阳的时候要戴,自然是给的第二日便要进了玉柱媳妇的袖袋里。也不知道她们婆媳俩赌钱输了多少,又心里痒痒还偷盗这个。两位嫂子也别怪我闹事,左右我也早没了脸面,不如大家捅破这层窗户纸,叫大伙儿都知道知道我们大房已经到了什么地步!”

    薛姨妈直念“阿弥陀佛”,李纨和尤氏一齐来劝迎春。

    玉柱媳妇一直在婆婆的纵容下,对二姑娘从没半点尊敬的意思,这些年下来,她早欺压主子成了习惯,加上府上知道的这件事的,不知道这件似的,都没一个敢管,倒叫玉柱媳妇早忘了体统规矩,只当眼前这帮太太、姑娘们都说话的。

    玉柱媳妇的浑病便又犯了,收了残泪,一时间脸上过不去,也欺负迎春素日的好性儿,便挺着脖子与满屋子人道:“各位太太、奶奶和姑娘们是明白人,可得给我评评理。二姑娘也别太张势了!你满家子算一算,谁的妈妈奶奶不仗着主子哥儿姐儿得些便宜?远的不说。就是宝二爷的奶嬷嬷,她和我婆婆一样用血养大了主子,凭什么她儿子如今就做了外院的小管事头目?我们当家的就只能苦哈哈的守着大门,风吹日晒。连个油水都捞不着!说到底,还不是姑娘自己不争气!连累了我们这些当奴婢的!”

    迎春的奶娘傻呆呆的看着媳妇,不敢相信这话是从玉柱媳妇口中说出来的。

    奶娘便扯了儿媳妇低声哀求:“快别说了。你难道疯了不成?”

    “婆婆何必再怕?个个都活的比咱们强,偏到了咱们这儿就要钉是钉铆是铆,只许她们偷偷摸摸的哄骗了去,难道就不行我们占半点便宜?二姑娘拍拍心口问问自己的良心,自打进了这园子,哪一样不要钱?还时常是短了这个,少了那个。还不都是我们供给着?谁又要去!不过大家将就些罢了,算到今时今日,少说也有二三十两。姑娘一月的月钱统共才多少,我们这一向可不就白添了呢!”

    探春先忍不住,上来啐道:“做什么白添了你二三十两的东西?二姐姐什么人品难道我们不知道?从来不与人为难。况且,我们一个姑娘家,吃住都是家里供给着,还从没听说过叫奴才出钱养活主子的谬论!”

    贾宝玉连连悲呼:“我竟从来不知,二姐姐身边还出了你们这样的刁奴,可恨可恨!大嫂子,也不用再审了,直接押出去,远远打发到庄子上。眼不见心不烦,太太回来若问,直说冲撞了我,太太必然不会再追究。”

    迎春的乳娘大急:“二爷饶命!”

    玉柱媳妇还不依不饶:“我们是大老爷的人,看谁敢绑我们!别以为大太太出了门,我们大房就没人了!”

    李纨和尤氏大为尴尬。玉柱媳妇正说到点子上,若真在这个时候收拾了迎春的乳娘,大老爷面子上过不去,还不得和二老爷、二太太打擂台?

    届时二太太心里不熨帖,倒霉的还是李纨和尤氏。

    玉柱媳妇见二人不说话,自为得意,认准了二房的人不敢动她们分毫,便冷笑道:“三姑娘也用不着说风凉话,我们手脚不干净,你的奶嬷嬷也未必清白到哪儿去!园子里谁不知道,二太太放权给你管家,你那奶嬷嬷揽了湖里捕鱼这一宗最大的买卖?那湖里每年出几千斤的好鱼,府上吃不完,都叫你奶兄弟拉出去卖了!那是谁的钱?三姑娘眼睁睁看着,难道就不管管?”

    大家第一回听说这事儿,不由将狐疑的目光落在探春身上。

    探春又羞又愤,气得连连说了三个“好”字:“就叫人去查我奶娘家,若抄没出半点不守礼制的东西,我自绞了头发去做姑子!”

    探春最要强的一个人,根本听不得别人说她以权谋私。加上她被贾母从管家的位置上拉下来,探春本就不舒服,如今又被玉柱媳妇反口一咬,她如何能不急?

    任凭大伙儿怎么拦也不行,探春立叫了外面伺候的侍书去外院叫人。

    岫烟却一笑,高声道:“三妹妹糊涂,你这么做可不就中了这婆媳俩金蝉脱壳的诡计?咱们问心无愧,你此时抄了自己奶嬷嬷的家,不但不占理,还叫人寒心!”

    探春被这么一点,忽然惊醒,细细一想,可不就像邢姐姐说的?

    玉柱媳妇面色上一闪而逝的愤怒,卢氏看在看重,冷笑道:“她们是二房的人,管不得你,可我是迎春丫头的舅母,你毁了姑娘一张好容颜,就凭这,我就能治你的罪!”

    “哎呦呦,舅太太!亏的叫的一个亲热呢!我们太太何尝就把你们当亲戚了?都是你们家”

    不等玉柱媳妇说完,迎春已经厉呵一声:“你再敢说舅太太一个字,我便叫人直接卖了你们一家去盐场做苦役!”

    这一嗓子尖刺入耳的断喝叫不少人怔住!

    二姑娘就是个木头,人扎她一锥子为未必吭声,今儿这是怎么了?先是动手与人厮打起来,现在又语气极重的要将人买到那种腌臜地方去!

    贾家这种积善之家,还从没对下人做过这种事情。

    “二姑娘”迎春的奶娘痴痴地看着自己奶大的孩子。

    奶娘也知自己有不是的地方,可眼瞧着大房没出息,眼前着当年一同进府当差的老姊妹们个个油水十足,她怎能不恨?

    从别处讨不来便宜,就只好在二姑娘这儿下手。

    时间久了,这种小偷小摸就成了习惯,连着自己的儿媳妇也开始毫不遮掩的将那些看上眼的东西拿到自己家去。

    奶娘看着冷冰冰,不带半点情谊看自己的二姑娘,这才第一次产生后悔的意识。而早先撕心裂肺的哭喊,不过是赌二姑娘心软放自己一马。

    迎春丝毫不理会奶娘的目光,径直起身走到卢氏面前,屈膝往下一沉腰:“我给舅母赔个不是,舅母大人有大量,别和她们一般见识。”

    卢氏早拉住了迎春,看着迎春脸颊上那一道长长的血印,不禁叹道:“何苦来的,你早有这个决心处置她们,也不用”

    迎春摸了摸脸颊,不以为意的一笑:“舅母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好,等老太太回来就禀明,求她准我到栊翠庵去陪妙玉,今后只清清静静的在家修行。”

    众人大惊,都道迎春是痴了,老太太怎么可能准她走这一条路!宝玉和史湘云等就留在缀锦楼苦劝,一个好端端的生日宴却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薛姨妈和尤氏、李纨送卢氏出大观园,一路上大家不免唏嘘,尤氏叹道:“可怜二丫头,那么长一道疤,今后可怎么说亲?怪不得她说要去当姑子。大老爷要是知道,还不气病才怪。”

    薛姨妈心中一动,继而不动声色笑道:“这有什么难的,我看那伤疤虽看着吓人,其实不深,将养十天半个月也就好了。不过说起来二丫头确实到了议亲的年纪。”

    尤氏看向卢氏:“二姑娘只比邢姑娘大几岁吧!”

    “哪有,不过差了一年!如今也暗暗替她寻合适人家呢!”

    尤氏和李纨便满眼的羡慕:“你们家将来有个正德少爷做支撑,将来谁还敢小瞧邢姑娘?要我们说,舅太太千万别着急,这种事儿慢慢来,等正德少爷进宫之后,难道还怕少登门提亲的人?”

    卢氏但笑不语,薛姨妈便赶紧截话过来:“我这儿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给二丫头。说起来,我们家薛蝌年纪也不小了,自打进京之后,他就在铺子里帮着忙前忙后,钱攒下不少,如今早在东门外买了间三进三出的小四合院。”

    听到薛姨妈说薛蝌,尤氏反而动了心:“我早就觉得你家那公子好,不过大老爷的眼界可高着呢!虽说二姑娘现在破了点皮肉,但人家好歹也是国公府长房小姐。姨妈可还记得?我家中老娘带了两个女儿,三姐儿是个难得标志的美人,不如你考虑考虑。”

    卢氏见她俩说的有来有往,已经笑意不迭:“瞧这二人忙的,她大嫂子,快随我先出去,叫她俩在这儿慢慢商量。”

    尤氏巴不得,拉了略带几分犹豫和不情愿的薛姨妈去细谈。

    李纨陪着卢氏在大观园外等岫烟、黛玉姊妹,得这个空挡,便悄悄与卢氏道:“我前一阵子听鸳鸯说,其实老太太想把二姑娘嫁去史家,亲上做亲。只是史家没答应。”

    卢氏不解:“这可怪了,老太太这么做可对史家百利而无一害,四大家族到这一辈尽与王家结亲了,史家正经要考虑这档子事儿才对!”

    李纨长叹道:“谁说不是!不过老太太看中的是史家的嫡长子,如今十七岁的举人公子。二丫头的身份终究在那儿摆着,史家根本不会同意。老太太觉得面子被人拂了,前一阵子连带着对史湘云都淡了几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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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卢氏欲为迎春做亲

    “虽然淡了云丫头,可说到底,老太太年轻的时候,这些子侄儿孙中,最疼的还是云丫头的父亲,要不是史老爷去的早,家业还不知传到谁手里去呢星际之军医传奇全文阅读!我们二太太嫁进来之后,四大家族只和王家、薛家走的亲近,史家太太和我们二太太有些看不对眼,是轻易不走动的。舅太太是明白人,早该看得出,我这些小姑子们之中,三丫头是一等一拔尖儿要强的人,换她与史家嫡出儿子接亲,虽然也是高攀,但史家未必不愿意。只可惜”

    卢氏了然的一笑:“只可惜你们二太太心里不情愿。”

    “嗳,谁说不是呢!三丫头终究是养在太太名下,她不情愿,老祖宗也没有回转的法子。”李纨满心遗憾。她镇日和几个小姑子一处做针线,一处嬉戏,倒也打发了寡居之后的凄凉生活。若是太太只叫她死心守寡,李纨也只能应了,听说那些荒凉之地的人家,为了一块贞节牌坊,又为防儿媳耐不住寂寞,就将其锁住,半生不见阳光,什么时候朝廷下了诏命,什么时候才是那可怜女子的解脱之日。

    李纨心知她一切的前程都将来源于儿子贾兰,兰哥儿好了,她才能活下去。

    邢家现在就像是抓住了皇家这条船的船尾,只要正德公子成功进位,邢家随时都能“上船”,李纨不能眼睁睁浪费这个大好机会。

    她看着若有所思的卢氏,暗暗想了想,终于还是试探的问道:“要说二姑娘也可怜。凤丫头在的时候,还时而看管着些,那乳娘也不敢太过放肆,可头年她和琏二叔要走。趁着园子里上下一通乱的时候,缀锦楼里就丢了不少东西。舅太太慈悲的心肠,不如想个法子帮帮她?”

    卢氏回身望了望与巧姐玩的正德。漫不经心道:“我倒是有心,可你也清楚,我和我那大姑子不对路,见面不吵就是好的,她早把我恨到骨头缝儿里去了,我不出面还好,若我出面。小心二丫头被牵连。”

    李纨忙笑道:“不会不会,舅太太不清楚,大老爷虽看着不怎么重视二姑娘,可大太太还不敢怎么样!”

    卢氏“嗤”的一声:“我就不信,你们二姑娘被个奴才欺负到此地步。我那大姑子会不知道?说句难听的,只怕大奶奶也是清楚的,只是不愿意管而已。”

    李纨面色腾地就是一红,讪讪垂了头。

    卢氏笑眯眯看着她:“你也别怪舅妈说实话,你啊,虽然处处不争抢,可终究只自扫门前雪,将来哪日你这些小姑子们显赫了,你为兰小子求到她门上去。人家可愿意帮你?”

    李纨骇然:“不,不会吧!几位姑娘决计不是那种人。”

    “傻孩子,别把话说的太满,你们家的小姐,个个都不简单。连被你们忽视的二姑娘也是聪明人!她懦不假,但是你想。她要也学三姑娘似的,头一个忌惮不饶她的就是我们大姑子。”卢氏又道:“不过,二姑娘身上这份隐忍的能力倒是叫人惊讶。”

    卢氏被李纨这么一点拨,还真想到了个合适的人选配贾迎春。

    过了未时,卢氏带了儿女们启程回凤尾胡同,众女孩儿们都出来留黛玉和岫烟。黛玉心里也是愿意的,只是担心妈的身子,不好开口。

    岫烟猜到她的心思,便偷偷告诉了卢氏,卢氏一应允,大家果然齐声欢呼。

    岫烟拉着薛宝钗走到一旁角落,悄声道:“我们家最近乱,宫里面的事儿还未必十分准,我不想叫林妹妹牵连其中,所以盼她留在园子里住几日,等稍微平定些,再接她回去。好姐姐,你是最稳重不过的人,好歹帮我照拂着她。”

    岫烟看了看围在黛玉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贾宝玉,薛宝钗了然,拍了拍岫烟的手,轻笑道:“你放心!”

    众人将邢家人送上马车,这才转身回府。

    岫烟和卢氏乘一辆,正德和巧姐坐一辆,外面有穿了便服的御林军侍卫随车,光天化日之下,大家倒也不担心什么

    马车内,岫烟满脸不敢相信的看着卢氏:“妈是说为张逸表哥求娶贾迎春?这俩人根本搭不上边儿啊!再者说了,贾赦夫妻最势利不过,还等着卖女儿买米下锅做饭呢,怎么可能嫁给表哥?”

    卢氏听岫烟的打趣,便嗔笑着拍了女儿一下:“你也太小看你表哥了。昨儿老家来了信,我和你爸没来得及跟你说。张逸那孩子好福气,一进军营就立了大功,靠着高超的箭法救了大将军一命。如今东南水军与茜香国激战正酣,皇上关心的紧,那大将军就叫你表哥来京城给皇上献礼,一来是币心,二来也是走走关系,希望兵部别克扣粮饷。”

    岫烟喜道:“这么说张逸表哥是要升官了?这进京的差事可不是人人都能做的。”

    卢氏点点头,拉着女儿的手道:“咱们一走,老家都交给了你三姑姑照顾。别人我信不过,只你这三姑姑是大大的好人。咱们家穷的时候不嫌弃,咱们家的富贵的时候不做作,还把你当亲闺女似的疼着,我几次都差点跟她说了实话,就是心中觉得有愧!”

    孕妇都有点爱掉金豆子,卢氏说着说着就开始抹泪儿。岫烟便笑她:“妈!我知道,将来我必定孝顺你似的孝顺两位姑妈!”

    嫁到扬州的二姑妈也好,只是终究感情稍微淡了些,不如三姑妈。

    卢氏的泪来的快,去的也快,她一擦眼角:“就因为你姑妈是填房,我总担心将来张逸那孩子找个泼辣的媳妇,你姑妈震慑不住。”

    “原来妈是为这个。”

    岫烟顿时领悟了母亲的心意。

    张逸表哥入的是武行,干的是动刀动枪的生计,虽然升官挺快,可每天伴随而来的是危险。几年不回家都是常事,他又是家中长子,将来娶媳妇肯定要呆在公婆身边。

    张逸的官职做的越大,姑妈的地位就越是尴尬。毕竟她不是亲娘,在外人看来,儿媳妇孝顺她就该偷笑了,就算没有,也不该大吵大闹,谁让她不是正经婆婆呢?

    卢氏轻叹道:“你姑妈这些年一直管家,要是忽然有个处处强悍的媳妇和她争权,她肯定受不了,这还是其次,要是你表哥再多心好好的一个家可不就完了?迎春虽然木,但到底知书达理,不爱惹事,你姑妈我信得过,她不会欺负迎春,这俩要成了婆媳,肯定融洽。”

    岫烟被她说动了几分,“那就先去个信问问姑妈的意思?张逸表哥来京,不能不去拜见拜见荣府,先叫他们家老太太心里有个底儿,话我来说,妈妈去说反而坐实了,将来就算不成,你们见面也不尴尬。”

    有这么个女儿,卢氏还愁什么?母女俩在车里闲谈着,不觉就车马就进了凤尾胡同。还算宽敞的胡同忽然被各种箱笼堵的严严实实,邢家的车马进不去,和他们家一个遭遇的还有佥都御史袁可立的太太。

    袁太太为儿子去庙里求签,一时间也进不得家门。

    卢氏便扶着岫烟的手下了车,袁太太知道邢家在此,也跟了下来,二人一见面,袁太太便气道:“你说说,这是哪家,好不懂规矩,这胡同里人来人往,再过半个时辰,各家老爷们都下了衙门,难道也叫在这儿苦等着?”

    邢家的管家早开了门,从一堆箱笼中挤了过来,那家看箱子的婆子小厮还不断咒骂,说邢管家莽撞,蹭坏了东西。

    “太太,我们找这家人理论了几回,可对方就是不肯搬东西。”管家满头大汗。

    袁太太好奇往胡同里探头:“谁家排场这么大,连你们家的面子也不给?”

    不怪袁太太好奇,邢家最近风头太盛,胡同里就没谁不知道的!不给邢家面子,岂不是不给皇上面子?

    管家面色犹豫,觑着卢氏和她后面的岫烟,轻轻道:“是戚家的宅子卖出去了,搬家的这户人家姓欧阳,扬州人士。”

    卢氏和岫烟果然神色一变,袁太太察觉到这母女俩的不寻常,暗暗留了心。一盏茶的功夫后,众家下了衙门的老爷开始陆陆续续挤在胡同口,袁可立和邢忠是前后脚,众人都堵在这人,欧阳家的小厮和婆子们见这些官轿,也觉得事情不妙,赶紧进去通禀。

    不多时,才从戚家的大门里走出来一个蓝绸的中年人,看着穿戴不像是奴仆,但又和正经主子有些差别。

    “真是对不住各位大人了,我们家刚搬来,下人不懂规矩,耽误了大人们回家休息,欧阳旌德在这儿先赔礼了。”中年人施施然一躬身,他自称姓名,可见是个有功名在身的。

    袁可立不悦的一摆手:“快些搬走,让我们通行。”

    欧阳旌德一怔,没想他这么客气,竟还有人不给面子。这事儿若出在扬州,谁敢给欧阳家脸色瞧?

    欧阳旌德就想出口嘲讽两句,可眼见那些官衔不大,但为数不少的朝廷命官们都满脸的不耐烦,欧阳旌德也猜到不妥,便讪讪的让底下人迅速让出一条大路来。

    看着邢家的车马进了大门,欧阳旌德才忿忿的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什么东西!也不想想,一个贼而已,偷了我们家的富贵,还这么张狂!呸,等老太爷进京,瞧怎么收拾你们!”(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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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两家相争必有无耻

    欧阳旌德是欧阳家老太爷的侄子,虽说是叔侄关系,但其实也不过是在欧阳家正房底下讨生活而已官路逍遥全文阅读。

    欧阳家是扬州的书香大户,祖上出过不少为进士老爷,老家门口有三面贞节牌坊,都是为表彰百年来在欧阳家鞠躬尽瘁,守孝至老的宗妇们而立官翔最新章节。

    欧阳家的子孙无不以此为荣,因为他们心中清楚,就是这样的三面贞节牌坊,就能叫他们或是儿孙们,在仕途上顺风顺水,家业总有再兴盛的一天。

    因为看的重,所以七八年前,大老爷的女儿出了那档子事儿后,老太爷坚决要将孙女沉湖。

    在欧阳家呆的久了的老人儿都知道,欧阳家的女儿活的憋屈。

    当年的事情瞒住了一时,大家都以为大小姐是病死了,现如今皇上忽然传召与他们家,说是大小姐当年的那个孩子不是别人,正是皇上遗落在外的龙子。欧阳老太爷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一天一夜,要不是几个儿子齐来劝,老爷子还未必要闷自己几时呢!

    欧阳家分做两派,一派是二老爷为首的,主张与皇子殿下修好,毕竟他们才有血缘关系。一派是大老爷为首,因为当年的错误,大老爷不但没了女儿,更失去了夫人,他早把那个私生子当成了孽种,无论是谁的儿子,大老爷坚持不肯相认。

    欧阳老太爷迟迟不下决定,直到两江总督顾培生顾大人来访,二人彻夜深谈。老太爷才转变了所有的想法,不但打发了二老爷领旨进京,而且叫公中出银子,一定要买个在凤尾胡同的宅子。

    凤尾胡同!

    可不就是那偷了皇子殿下的一家人老巢所在?

    二老爷虽然不明白老太爷为什么有这个决定。可看着匣子里厚厚一沓银票,二老爷再多的不解也都收了回去。

    天佑有缘人,二老爷的车马才到京城。就听外事管家来报,说是凤尾胡同正好有一家极宽敞的宅院出售。二老爷心中大喜,想着今后借着皇子殿下,全家的富贵,二老爷便重重赏了那外事管家。

    于是,卢氏前脚才带着人去荣国府赴宴,欧阳家后脚就进了凤尾胡同。那二老爷请人细细打听了邢家的消息。便打定主意叫对方难看,所以才会在傍晚时分将整条巷子堵死,就为了给邢家来个下马威。

    谁知这二老爷人生地不熟,并不知道胡同里还有许多显贵人家,等欧阳旌德来回他的时候。二老爷才觉自己做错了事儿,连连打发欧阳旌德带着扬州特产去各家赔礼道歉。

    “二爷!那些人家好不懂礼数,都把我轰了出来!”欧阳旌德苦着脸,他身后的小厮们捧着或是被摔碎的糕点,或是被原封不动送回的绸缎,满心凄苦。

    二老爷气得大拍桌案,欧阳旌德忙劝:“二爷,咱们还是等等大老爷吧,我怎么总觉着邢家透着古怪呢!临行前咱们也揣摩过老太爷的心思。老太爷要是为恶心恶心邢家,才叫咱们住在凤尾胡同,那必定早就说明白了。可老太爷不说,只给银子,相比是还没有后招。咱们不妨等一等,先与这人家讨好交情。见了殿下再说。就算到时候弄个计谋收拾了这户人家,也该先叫他们放松警惕,咱们才好成事啊!”

    欧阳旌德的话才说完,二老爷便一阵冷笑:“我那大哥是最好面子的人,等他来京城,没有两三个月难成!顾大人说了,皇上最早是叫把殿下交到咱们手里的,咱们才是殿下正儿八经的外亲。可现在什么好事儿倒叫邢家给弄去了!你当邢家会轻而易举的就把殿下交给咱们?他们也想要这富贵呢!”

    二老爷站起身,在略显凌乱的厅堂里来回踱步:“不行,这事儿一刻不能容缓。你赶紧去把顾二公子请来。”

    欧阳旌德没办法,只能去请顾二郎。

    而邢家这边,也叫来了贾琏。凤姐儿跟着女眷们在去了皇陵,贾琏和邢忠却被衙门留了下来。纵然去的是太上皇的爱妃,可也没道理叫整个朝廷都跟着去奔丧,好歹留下一批人每日上朝。

    贾琏没媳妇在身边,又早绝了花天酒地之事,连家业不回,便一门心思泡在衙门里,白日里跟着邢忠办差,晚上翻阅卷宗查访旧案,半个多月下来,整个人不敢说是脱胎换骨,但也叫人大呼变化惊人。

    不说别的,但那一双老辣深邃的眼睛,就不再是当年那个只想吃喝玩乐的公子哥所有的。

    贾琏听邢忠和卢氏这么一说,沉吟半晌:“东府的珍大哥和戴权最熟,虽然他跟着老祖宗去了皇陵,但宁国府的人脉关系都还,我借着这条关系去探探戴公公的口风?”

    “请他无用。现在正德在风口浪尖上,皇上要是有一点多心,肯定叫千百双眼睛盯着他身边那些近臣,咱们去问,反而不好。”岫烟站在卢氏身边与众人道:“欧阳家进京是迟早的事儿,明儿就叫正德去拜见拜见。”

    不等说完,正德就跳了脚:“我才不去呢!”

    岫烟瞪他一眼,正德顿时萎靡的缩在卢氏怀里。卢氏不悦道:“你跟你弟弟生什么气!”

    现在全家卢氏最大,岫烟赶忙赔笑:“我就是眼皮子痒痒,眨了眨,并没气他!”

    邢忠和贾琏就偷偷闷笑,坐在父亲膝上的巧姐不明缘故的看着大家,兴许感到了换了的气氛,就抱着一个又香又大的佛手咯咯笑。

    邢忠想着女儿的话,慢慢道:“闺女说的有理,咱们拦着正德不让他见欧阳家,皇上可不往歪处想?你们细品品,京城这么大的地方,欧阳家什么地方不住,偏偏要来凤尾胡同,说不定就是故意让咱们去找他家的晦气,今后好在朝堂上发难。所以不但要叫正德去,而且咱们还得拿份大礼,今后皇上知道也挑不出咱们家的毛病。”

    贾琏也认为当如此,卢氏看了看女儿,又瞧瞧儿子,只能应允。

    次日,贾琏带着御林军的几个好手,让他们扮作了邢家男仆的模样,每人手里捧一礼匣,内中也有京城百年老店出的热糕,也有新兴起的福源馆的海绵蛋糕,更有翰宝轩的笔墨纸砚,江南绸缎庄的苏绣

    正德穿的格外精神,头上戴着束发嵌琥珀的黄金冠,一件绛紫色鸡心领直身夹衫,腰间束着五彩长穗的结花宫绦,外面罩了一件天青玫瑰纹薄纱的排穗褂,脚上蹬着绛色粉底的小朝靴。

    就是年画上的善财童子也不及正德长的好看。

    贾琏握着小家伙的手,几次想要低声询问点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又辗转吞咽了回去。

    身着便装的御林军小头目回望了一眼贾琏,便抬手去敲门,门打开了一道小缝,上下将人打量一番,才道:“原主人搬走了,这儿如今是欧阳府邸,你有什么事儿先去别家问问。”

    对方便要关门,小头目早就一手抵住了朱门,脸上笑眯眯的模样:“我们是对门邢府的,表少爷带着小少爷来拜会拜会。劳烦这小哥往里递个话。”

    门子一惊,忙往后面探头,就看见了不耐烦的邢正德。

    “表,表少爷,快请,快府里请!”门子叫的好不亲热,贾琏随即紧紧握住了正德的小手。贾琏可不认为门子的这句“表少爷”是在叫自己,看来就像舅舅说的,对方来者不善,早把正德当成了他们家的所有物。

    欧阳家二老爷正和堂弟说话,忽听见外面小厮来报,说表少爷来拜访了。二老爷半天没回过味儿来:“哪个表少爷?太太的娘家侄儿?”

    二老爷的妻子有个在京城做小吏的兄弟,这回二老爷进京是为筹谋大事,所以早早就给这位小舅子去了书信。他家来人拜访自己,情喇中的事儿。

    小厮喜道:“不是二太太的娘家侄儿,是,是大姑奶奶的儿子,咱们家的五殿下!”

    二老爷和欧阳旌德大惊,不约而同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快带我们去!”

    欧阳二老爷一见正德,眼泪刷的一下子就流了下来,“我那可怜的侄女呦!你去的早,害的我们殿下在外漂泊这些年,这都是二叔的不是,二叔当初就该拼命拦着你父亲不然,你何至于跟殿下生死诀别!”

    欧阳二老爷一面呼天抢地,一面偷偷觑着正德等人的方向,见殿下纹丝不动,丝毫没有同情之心,便暗暗给欧阳旌德一个眼色。

    “二爷别伤心,咱们苦寻了这些年,好歹老天保佑,叫咱们寻着了殿下,老太爷和您也算是苦尽甘来,欧阳家的列祖列宗也会感谢您的。”欧阳旌德没羞没臊的夸耀着,

    贾琏强掩怒意走上前,淡淡道:“我们舅老爷知道欧阳家是初来乍到,这里备了点微薄之礼,京城这么大,却做了对门邻居,这也是一种难得的缘分。将来欧阳老爷家有什么过不去的坎,我们能帮的,你就说一声。”

    欧阳二老爷赶忙擦了泪痕,一把扯住贾琏:“这位小哥,我们确确实实有个要紧的事儿和你家商议。既然大家都不遮着瞒着,我也就厚着脸皮相求了。皇上给我们家下了旨意,老太爷知道五殿下还活着,老人上了年纪,禁不住这欢喜就落了病根儿。”

    贾琏淡淡甩开欧阳二老爷的钳制:“欧阳老爷的意思是?”

    “当然是叫殿下在老太爷身边尽孝几日,老人家这么一高兴,兴许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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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展翅幼鹰搏击万里

    贾琏嗤笑道:“欧阳老爷前言不搭后语嘛史上最强丐帮最新章节!既然是欢喜才落下了病根,就该更小心些。再者说,自古以来只听说过皇子在万岁面前尽孝的,还没听说给哪个奴才当孝子贤孙!咱们两家是邻居,又有这层缘分,我冒着大不敬指点欧阳老爷两句,要是别人家只怕看够了欧阳老爷的笑话,也未必肯告诉一声原委。”

    欧阳家这二位爷面色变了又变,恨不得眼睛喷出一道火,射穿贾琏。

    贾琏状似浑不在意,只拉着正德的手:“殿下不是嚷着要过来瞧瞧吗?这就是”

    不等他说完,正德已经开口冷道:“我知道,他们就是丢了我的欧阳家子孙!”

    “殿下!可不能这么伤我们的心!”欧阳二老爷嗷的一嗓子,大悲之声如泄洪般飞溅出来:“满个的扬州城里打听打听,老太爷为寻小皇子不知动用了多少人力物力,恨那黑心肠的人多般阻拦,连我那大嫂子都因为此事饮恨,早早就去了!”

    贾琏忙打岔笑道:“哎哎,欧阳老爷可别这么尖酸拿刻薄的话往我们身上泼。正德是个聪明的孩子,他分得清真心假心,分得清好人恶人。”

    欧阳二老爷才要破口大骂,他堂弟已经在背后扯住了二老爷的短衣,悄声道:“形势不利,二爷别冲动,等老太爷到了咱们再解气不愁。”

    一席话总算劝住欧阳二老爷。贾琏和正德回了府之后,将欧阳家的所见所闻都告诉了卢氏和岫烟。晚间又说与邢忠,邢忠沉吟半晌,只道:“欧阳家来者不善,又有皇上在背后撑腰,我们不能赤膊上阵。我就想着借徐大人的手,给皇上献一样东西。”

    母女俩好奇,连正德也瞪圆了眼睛看着父亲。

    邢忠放下碗筷,“我叫咱们家在苏州的工匠制出了一种刺刀,最利于近身搏击。”邢忠前世的时候偶尔会看看军事杂志。普通发烧友一个,不算专业。要不是为了儿子,他也不会把这种不符合时代的东西研究出来。

    冷兵器时代,任何一种先进的武器都能改变一个王朝。

    这不是谬论,而是历史的印证。

    邢忠心里清楚,这种东西一旦谨献给孝宗,必然会得到孝宗的重视。可邢家再想藏拙就不能了。邢忠更明白,有了这三棱刺刀,战场上又不知要出多少亡魂。他一直不愿意用这种东西来博取前程,就是因为害怕自己过多的影响历史,会带给全家人不可估量的后果。

    卢氏显然明白丈夫的心意,看着邢忠略显暗淡的脸庞,这对患难多年的夫妻将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你也别抱着太多的盼头。也许皇上根本就不识货。又或者徐大人不愿意帮咱们。”

    邢忠沉默不语,妻子说话不无道理,他们家和徐家走的是近,但还没到那种通家之好的地步。徐大人是看在老尚书的面儿上多般照应他们,一旦说触及到了徐家的利益,这种交好也立刻会烟消云散。

    晚饭过后,正德借口去背书,先一步跑了。岫烟辞别父母,挽着美樱的手悠闲的走在石径小路上。晚霞浓郁,天际一片火烧云,照亮了半个天空,透着几分妖异之相。

    满院子的玫瑰花香气扑鼻且不说,一带篱笆墙上尽是蔷薇、月季、宝相、金银花墙根处又种了大簇大簇的阔叶芭蕉。任谁走一遭都心旷神怡。

    美莲正帮着姑娘摘花回去插瓶,就远远的看见邢忠扶着卢氏前从屋里出来,不禁眼含羡慕道:“老爷可真是疼咱们太太,别管多晚,只要天气好,就带着太太出来散步。”

    岫烟回头望了一眼,虽然还有几分霞光,可这么远的距离已经看不清妈脸上的神情,但岫烟相信,妈心里一定是高兴的。在这个时代,女人想要过那种一夫一妻的生活,几乎是一种奢望,就连剽悍如凤姐这样的女人,也不免要将丈夫贾琏分给平儿一部分。

    爸只是守着妈妈一个人,在这会儿落入世人眼中,本身就是件不可思议的事儿,而岫烟也想要这种前世最基本的婚姻,却难如登天。

    “姑娘?”美樱轻轻碰了碰岫烟,“那不是篆儿?怎么跟御林军的人混在一处?”

    美莲手抓着一大把玫瑰和月季,忙顺着美樱的话往少爷的园子里瞧。她们现在是在垂花门附近,墙壁的阴影遮住了身影,院子里的人未必看的真切。

    三个人就看见篆儿站在台阶上,与那侍卫嘀嘀咕咕说了许久,又把手里握着的一封信递给他,篆儿冲屋子里指了指,见侍卫点头,她才放心的回了正德的屋子。

    岫烟轻声道:“只装作没看见的模样。”那一身小厮装扮的侍卫果然预备出府,将信仔细掖在怀中,再三确保无事,才大步往垂花门来。

    才走一半,就看见邢姑娘和两个丫鬟在摘花,侍卫赶忙躬身躲闪,“姑娘。”

    岫烟淡淡笑了笑,一步没停的往自己的院子去。那侍卫躬身立了很久,直看着邢姑娘彻底没身于内院,他才疾行出府。

    等三人进了内室,美莲和美樱伺候了岫烟洗漱,美莲还兀自琢磨着:“姑娘说篆儿塞给了那侍卫什么东西?我猜多半是少爷打发她拿的。可少爷有什么事儿不能和你说,偏要遮遮掩掩的呢?”

    岫烟躺在窗根下放的一张凉椅上,夜风习习,吹在身上特别舒服,美樱点了一支甜梦香,房门未关,院子里年后新安了葡萄架,那叶儿长的极为茂盛,顺着藤条爬满了架子,偶然夜风拂过,宽大的叶片便沙沙作响,眼里未见,可耳中却都是绿意。

    岫烟慢悠悠的摇着手里的团扇,轻笑道:“我管了他这些年,也该放手叫他自己闯荡去。正德不是个莽撞的孩子,或许我过去管的太多,反遮住了他的才华。就拿闯宫那日来说,我不信他一点成算没有,皇家呦,缺的还不就是这股子魄力!”

    美樱端了一碗冰镇酸梅汤过来:“姑娘说的是,少爷从小就比旁的孩子精明,就说那一年在学里,典史的小儿子使坏要作弄咱们少爷,少爷虽说是刚去吧,可哪里能叫那种人摆布,没几日,就把那些人收拾的服服帖帖。”

    岫烟差点没把口中的酸梅汤喷出来,直笑骂:“你还提这件事儿!典史家的太太来咱们家告状,那小子有人通风报信,害怕的跑去了乡下姑妈那里!多远的路,好悬没有拐子拐了他!气得妈第一次揍他!”

    美樱掩嘴一笑:“后来终究还是姑娘亲自去接了回来。不然太太的气那里就容易消了?不过姑娘到底怎么想的?贾家想少爷记名在元妃娘娘那里,可我在大观园里听莺儿说,薛家的宝琴姑娘已经怀上了胎,兴许也是个儿子呢!”

    岫烟拈了只梅子,往酸梅汤里一丢,水面顿时泛起波澜。

    “元妃娘娘的身子骨不好,熬不熬得过这一年还未必。贾家有劲儿贾家自己去筹划,我们只听皇上的意思就是。若实在叫我选一个的话,我瞧着那位柳国公家的柳充仪倒还略有几分顺眼。”

    岫烟不过随口那么一说,谁想竟一语中的,皇上的决策和她乱猜的一模一样,半点不差。

    没过几天,徐大人满脸疲惫的从皇陵回来。同归的还有大皇子、二皇子并各家诰命夫人。贾家的车马队伍在这些人当中并不打眼,老太太年纪终归是大了,跟着这些人走了一整个月,骨头架子散了不大半,一到家便重重的病倒了。

    不但贾母,更有邢夫人、王夫人二人,邢夫人更是病的起不来床,每日延医问药,折腾的比老太太都厉害。

    王夫人见她走后,宅中大小事务倒也井井有条,先夸了李宫裁并探春,赏了李宫裁一套银头面,给了庶女三姑娘一部新书,一匣子紫墨。王夫人带着周瑞家的,把库房从里到外重新审查一遍,见内中只缺了一套连环喜鹊杯,两匹云锦。

    探春忙解释:“云锦是二哥哥生日的时候,我和大嫂子擅自做主,给二哥哥屋里的丫头们一日做了一件小褂,杯子是我们晚间吃茶,不小心弄破了。”

    王夫人笑道:“好孩子,难为你们想的周全。你二哥哥就没这细心劲儿。至于杯盏,一日里家常用度,谁还能没个磕碰的?比我想象中的要好的多。”

    王氏拉着探春的手坐在自己的炕沿前:“我且问你,邢家来的时候可说什么了?”

    探春不解的看着二太太,王氏便笑道:“你大姐姐想留五皇子在她身边,邢家太太就没个准话告诉?”

    探春忙道:“舅太太没和女儿说这些,倒是和薛姨妈、东府珍大嫂子说的有来有往,或许提了几句?”

    王氏便有些坐不住,忙打发了探春要往妹妹薛姨妈处去问话。她才走到堂屋,周瑞家的就急匆匆跑了进来:“太太,老爷打发了赖大来传话,说说皇上将五皇子记名在了柳充仪名下,叫您赶快制备一份重礼去柳国公府。”

    王氏焦雷打了一般,口中讷讷:“这怎么可能?老爷定是听错了,是我们荣国府,怎么会是柳国公府?”(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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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王氏服软众人世相

    周瑞家的也知道这件事事关体大,不能随便乱传,她忙转身又出去打听,甚至把贾政的小厮叫来问话,最终才相信,二老爷说的确实是柳国公府,而不是他们家御王有术,狂妃欺上身最新章节。

    王夫人颓然倒在雕花大椅上:“我当初就该放下芥蒂,亲自去邢家说,不然哪至于弄到今天这个地步。邢家是跟大太太不和睦,如今倒拖累了娘娘,这可不都怪我心胸狭隘?”

    周瑞家的一惊,太太是难得把错儿往自己身上揽,可见这件事儿非同小可,对太太的打击不可为之不小。周瑞家的忙陪笑道:“太太又多心了,就算没了这位邢家的少爷,咱们宫里还有宝贵人怀着胎,那难道不是咱们娘娘的?到时候去母留子,也不过都看娘娘的心意而已。娘娘发发善心,就留她一命,娘娘不待见她,也不用娘娘动手,自然有上前逢迎拍马的人替娘娘去了这祸根。终归到底咱们娘娘得有个儿子,至于这儿子是谁生的,又有什么关系?”

    王夫人轻轻叹了口气:“我原先也这么想,要不是看着薛宝琴憨呆呆的,和云丫头颇为相似,我且不用得罪薛姨妈,非弄掉了宝丫头的名额,把个琴丫头推上去。”

    周瑞家的忙接话:“那是因为太太想的周全,宝贵人可比宝姑娘省心的多。”

    “只是如今已经有人惦记上了她肚子里的孩子!”王夫人哽咽道:“琴丫头福气大,进宫就受宠,得宠就怀胎。就是咱们娘娘最风光的那会儿,也没这样顺顺当当。娘娘从宫里捎话出来,连皇后殿都盯着这一胎,娘娘只怕是护不住宝贵人的周全了?”

    自古女人生孩子。不吝于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周瑞家的脸色一变:“太太的意思是有人想对宝贵人不利?”

    王夫人徐徐摇了摇头:“是周贵妃、吴贵妃这些人想不劳而获。她们早惦记上了宝贵人肚子里的孩子。”

    周瑞家的气得跳脚:“这帮杀千刀的,自己没本事生,干什么去抢”还没等说完。就意识到这话其实也在间接的诟骂元妃,周瑞家的嘴角顿时一阵抽搐,觑着王夫人的脸色,不敢再往下去说。

    王夫人懒懒的看了她一眼,换了往时往日,脸上的一巴掌总少不了周瑞家的,可这会儿王夫人半点心情没有。她扶着彩云。后面跟着唯唯诺诺的陪房,一行人去了贾政的外书房。

    贾政这会儿也在和贾赦商量去柳家贺喜的事儿,听闻是二太太进来,便带了几分不悦。

    贾赦笑道:“弟妹也不是有心,咱们都心知肚明。这种事儿终归到底还是皇上说了算,你没听说嘛?为了排挤邢家,万岁爷甚至从扬州搬来了那个欧阳家!依着我的意思,什么邢家,什么柳国公府,通通都抛在一边,先打点好了欧阳家才是正经。”

    王夫人进来的时候正好听见这后半句,忙道:“大老爷说的正是,妾身也是这么想的。皇上摆明了不愿叫殿下落一个被人遗弃的名声,说是被书香门第的欧阳家抱养,总比邢家强百倍!”

    贾政闷不作声,贾赦便起身要走,一面往门口行,一面说风凉话:“二弟可别贪嚼反烂了一口好牙!”

    说完头也不回的去了。王夫人讪讪的凑到贾政身边,轻扯贾政的衣袖:“老爷,大老爷的话也不是没道理,木已成舟,咱们总不能奢望皇上改变了初衷吧!”

    贾政越想此事越气,一把甩开王氏的手,怒不可遏道:“你还有脸说?我早叫你准备两万两银子给邢家送过去,可你办的那叫什么事儿?”

    王氏好生委屈的模样:“老爷不当家,哪里知道这柴米油盐之贵?我倒是想送,可银子呢?老爷开口就是两万两,好阔绰的口气!”

    “你当我糊涂呢?老太太唯恐你办不妥此事,早叫鸳鸯收拾出了她箱底的银钱,凑了一万两,如今只叫你再添一万,难道就是割你的肉了?你这愚妇!非但不给,反而把老太太的一万两银子也贪墨了,我若不是看在咱们夫妻多年的份上”

    王夫人把手帕一甩,顿时冷笑:“老爷也知道咱们夫妻多年?我当年轻时候的情分你且都忘了呢!既然你知道,我也不怕告诉老爷,银子我给了娘娘。咱们有再大的能耐,终究不敌娘娘在皇上面前说上一句话!”

    王夫人出嫁的时候,和王熙凤一样,都是三万两银子的嫁妆,这之中还不算铺子和田庄,后两样每年都能得四千两左右的红利。要不是这些银子打底,王夫人和凤姐儿也没那样大的底气。可自从元春进宫之后,王夫人手里能挪动的私房银子机会都送去了宫,家中嚼用多时凤姐儿在用她的陪嫁描补。

    那日鸳鸯送来一万两银子,虽然百般叮嘱,是老太太叫她给邢家送过去的,可王夫人脑袋一热,裹上一起偷偷递进了宫。

    贾政与王氏闹的不欢而散,前者去了贾母那里赔不是。老太太一听果然大怒,撑着病躯叫来王氏,非逼着王氏去邢家。

    “你这糊涂的东西,目光好不短浅,你既早知宝贵人肚子里的孩子有问题,还不想方设法给笼络了邢家?现在大局已定,我看你拿什么救娘娘!”贾母手里抓着一柄沉香木的如意,狠狠敲在床沿上。

    鸳鸯等人赶紧来劝:“老太太别气坏了身子!”

    贾政闷葫芦似的不吭声,老太太喝了口舒心汤,鸳鸯捋着贾母的脊背,帮她顺气儿。

    “你自己的银子我管不着,可我叫鸳鸯给你的那一万两,你立即凑出来给邢家送去。你不愿意去,我只叫你媳妇走一遭!”

    王氏见那母子俩都恨不得把自己撕了似的,心灰意冷之下,也只能应了。

    一回王氏的上房。周瑞家的犹犹豫豫问:“老太太催的急,咱们那银子可还没”

    王氏赶忙捂住周瑞家的嘴:“害死我,你忘了凤丫头是怎么被赶出去的!”

    周瑞家的忙讪讪一笑星际大头兵最新章节。甩手就抽自己的脸:“我又犯了浑病,太太别怒!”

    王熙凤当被逼的甚是狼狈,要不是贾琏不离不弃,凤姐儿因放印子钱的事儿必定要有个重重的处罚。王夫人眼馋这每月近乎一半的利钱,便暗暗指挥了周瑞家的和她女婿冷子兴,专门拿了公中的钱和自己的私房银子去放高利贷。

    事情瞒的紧密,竟无一人知晓。

    王氏坐在床沿。闷闷道:“你和彩云、玉钏儿把甄家送来的那几个箱子收拾收拾,能换钱的先拿出来抵押在当铺,等将来咱们手头上宽裕的时候再赎回来。”

    周瑞家的又急又怕:“太太,甄家前次送来的银子咱们都已经挪用了,这万一”

    万一甄家来信收回东西。二房拿不出钱和东西,甄家焉能善罢甘休!

    谁料王夫人只一阵冷笑:“甄家?甄家早已经是强弩之末,娘娘说了,皇上如今已经腾出手来,只等收拾甄家呢!这些年我们替甄家也没少说过好话,就当这些东西是他家酬谢我的也不为过。”

    王氏见周瑞家的仍想开口说话,便摆摆手:“速去换银子,打点了邢家那无底洞才是正经。”

    周瑞家的无法,只能委托女婿冷子兴将几件稀世古董拿出去典卖。冷子兴有个古董铺子。眼光毒辣,一瞧就知道不是凡品,他偷偷隐匿下了一件鱼藻纹的大罐,余下那些东西更重重抽了三分提成,贱卖给了那些与之交好的古董商。

    王氏不懂这些猫腻,只认银子了事。

    隔了没两三日。太妃的白日即过,孝宗才颁布圣旨,将遗在民间的皇子接回宫廷教养。欧阳家保护皇家血脉有功,赏一等轻骑都尉的闲散官职。至于邢家,从头到尾没提半句。

    凤尾胡同里顿时热闹起来,可惜门庭若市的是对面欧阳府,门可罗雀的才是邢家。

    王夫人坐了一乘二人小轿,只带李宫裁往邢家来。只到门口就再也挤不进任何车马,害的王氏不得不徒步上门。

    李纨挽着婆婆:“欧阳家可得意了,平白得个皇子,又有了皇上的封赏,天底下没有比这个更便宜的好事!”

    王氏冷笑不语,似在嘲讽邢家,又似在讥讽欧阳氏。

    王夫人来的可也巧,柳国公夫人也在,三个女人凑在一处,为共同的利益也不得不握手言和。

    柳太太觑着卢氏的脸色:“我都替你们家觉得委屈!好容易养个儿子到七八岁,没沾光也就罢了,还要被对门嘲笑!也亏了妹妹好性子,换了我,我非将那请帖摔在他们家大门上!”

    圣旨下的第二天,欧阳家的老太爷就进了京城,对二儿子在凤尾胡同置的这处宅院十分满意。更下了帖子,一定要邢忠带着全家去府上做客。明着是叫两家多多走动,其实是想借机讥讽邢家无能!

    王夫人看了看帖子,一阵冷笑,难得站在卢氏这边说话:“这欧阳家摆明了没安好心,专门做戏给皇上看呢!若我是舅太太,我就去!大不了大家撕破脸,谁是什么底细,都叫皇上看个分明!”

    卢氏忙笑:“二太太和我想到一处去了,我们不去更叫他拿住了短处,所以我打发了邢丫头去瞧。”

    柳太太颇为感慨:“邢太太就是好福气,满京城里打量,没几个能和你们家大姑娘相比的!既然说了,我倒也厚着脸皮来问问大姑娘可是订下了亲事?”

    王夫人眼皮子一跳,没接话,却更加聚精会神。

    “看了几家,都不中用,后来我们老爷也琢磨了,邢丫头还小,我们又舍不得,再略等几年也可。”

    柳太太忙笑道:“我早先也是你这个想法只是你瞧,我们家大丫头这不就活生生耽误了?女孩儿呦,可不比那哥儿。依着我的意思,邢太太还是早做打算的好。我这里凑巧有个合适的人选,不如邢太太瞧瞧?”

    卢氏没有立即回绝,只是笑着岔开了话题。

    柳太太便以为此事不是完全没准。对待卢氏就更殷勤了几分。

    王夫人将一切看在眼中,不断鄙夷柳国公夫人的谄媚和阿谀,但又不禁在自己心中暗暗忖度。

    柳家明摆着是想和邢家一齐联手对付欧阳家。帮着柳充仪在后宫站稳脚跟。柳家有儿子,难道贾家就没有了?即便贾家没有,可还有个王家,薛家!

    王夫人一心二用,一面敷衍另二人的交际,一面在心里过滤家门中适婚少年。

    荣府除了宝玉再无旁人,王氏可不想如贾母的意。况且她还舍不得儿子配邢家这种粗人呢!可惜贾环叫了几岁,不过也并非全完没有可能。

    东府荣哥已经娶了填房,另有个上得了台面的贾蔷,年岁相当,相貌也好。家事也还要得。

    其实王夫人心里最属意的便是薛姨妈的侄儿薛蝌。相貌一流,气度不凡,除了这商贾的身份不能和宝玉匹敌,余下样样都不凡。

    王氏才欲张口,可看着柳国公夫人口若悬河的夸赞着她夫家的侄儿,王氏心里便有了不忿,顺势就将薛蝌这人选收了回来,只在心底默默换上了贾环。

    晚间欧阳家散了筵席,凤姐儿和岫烟联袂回到邢宅。

    “原来欧阳家和大长公主家还有旧。今儿在他们府上,大长公主派了小儿媳亲自过去贺喜,言语间可多有维护的意思呢!”岫烟叹道:“这位大长公主在太上皇面前分量极重,如果她站在欧阳家这一边,我们想要翻局,就更是难上加难。”

    凤姐儿迟疑了片刻。“我也不敢肯定,但是好像听说说过,这位大长公主在江南专门放印子钱,手底下几个分号,连官府都不敢管,可我也只是道听途书,究竟怎么样,竟不敢十分肯定。舅母多留心,怕欧阳家早巴结上了大长公主这条大腿。”

    卢氏长叹一口气:“欧阳家把个好好的闺女活活逼死,反而成了有功之臣,我们却成了人皆喊打的过街老鼠,整日提心吊胆。”

    岫烟抱着卢氏的手臂,往日的笑脸也换做了一幅哀婉的模样。邢家最近逢难,诸事不顺,除了卢氏有喜以外,竟再也找不出令全家人高兴的事儿。

    那些等着看邢家笑话的人也不少,当初还颇有来往的龚太太,因为不知哪个小人的诟病,竟坚信是邢家的错儿才叫女儿死于非命,如果当初邢家肯用邢岫烟换了大女儿去戚府,后面也就不会发生那种可怕的事。

    所以邢家看似落难之后,龚太太就带着小女儿频频往来于欧阳家和左家之间。

    又或者袁可立家,他们家一看风向不对,从邢家门前经过的时候都要避到墙根下走,可却日日往对面欧阳府送瓜果,唯恐别人不知道两家亲近似的。

    岫烟想到那些势利的嘴脸,便冷笑道:“我现在总算领教了什么是富贵人的无耻,什么叫捧高踩低。”

    凤姐儿笑道:“大妹妹何必跟这种人怄气!我落魄的时候,见过的嘴脸比这下作百倍!头一个踩我的不是别人,竟是我房里人!那些婆子都以为我永无翻僧日了,就想着先作践我一番出往日受的闲气,哼,打量我是个好欺负的性儿呢!不是我当着舅母和大妹妹面前告状,你们可想不出来,合着伙儿要为难我的是哪个?竟是我们二爷的乳妈妈!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凤姐儿想到赵嬷嬷的那副嘴脸,便一阵阵作呕:“亏的我当初给她俩儿子四处谋差事,还险些把廊下的芸哥儿给耽误了!”

    岫烟听她说贾琏乳娘的不是,忙趁机说了在大观园中贾迎春和婆子媳妇们的闹剧。

    凤姐儿大皱眉头:“我就知道迟早要出事儿。二妹妹木头的性子,我嫁进来的时候可不想好好带着这小姑子?偏冷木头一个,我有心也没处使去!怎么?二姑娘那里闹的欢?”

    卢氏便说了几句当时的场景,王熙凤气的脸蛋通红,要是换了她在,这些婆子焉敢放肆乱来?

    荣国府果然就像丈夫贾琏说的那样,大树将倒猢狲散,早已经是暗流涌动,可惜王氏根本瞧不出门道。或许探春明白几分,但王氏绝不会信赖一个庶出的女儿。

    一时三人借着贾迎春的话,只说荣国府情势堪危,倒也和邢家类似。

    转眼便入了仲夏,白日里闷热的出奇,京城一连十几天不见半个雨点,钦天监的人算准了三日后会有一场大雨。谁知又等了三天,雨水还是迟迟不降。

    田间劳作的百姓可等不得,那刚抽芽没多久的麦苗都蔫头耷脑的垂着,心疼的那些农夫们跪地求天。

    朝野上下便渐渐有流言传出,这大约是老天爷不待见皇家新血统,是刻意为之,要是皇上执迷不悟,或许更大的灾祸还等着他们呢!

    消息慢慢就传进了内廷,最后甚至惊动了太上皇。太上皇打发身边的人去召孝宗。

    孝宗心中七上八下,隐约觉得和正德有关。(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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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父子相斗谁高一筹

    太上皇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心怀天下,待有一腔壮志抱负要施展的君王婚内沉沦最新章节。一心想要效仿太宗皇帝,做不了开国明君,但也要立誓当个继业守成,开创治世的盛世明君。可惜,太上皇没能有个好爹,他虽然是皇后嫡子,但先皇喜爱的是贵妃所出的忠义亲王,好悬没把太上皇发配边疆。

    太上皇身体不好,长期头痛和眼疾伴随着这位胸怀大志的君王,孝宗登基的前几年,太上皇的病越发严重,时常无法审阅卷宗,太后便是借着此时潜移默化的影响了太上皇,甚至准备插手朝政。

    然而太上皇是眼疾,却不是心疾,这位一生做过无数正确判断的皇帝立即意识到,他的妻子心思不简单,若不有所改变,恐怕本朝江山就要落入女人的手中,重蹈前朝武帝的覆辙。

    加上风旋症的恶化,太上皇便钦点了这个一直孝顺奉养在自己身边的孝宗为继承人。

    退位后,老爷子每日烦心事也少许多,孝宗更是遍寻了天下名医来皇宫,其中一位擅长针灸之术的江湖野郎中最得太上皇器重,这二三年下来,太上皇更将对方视为心腹,连孝宗见了这野郎中都不敢小觑,每每要笑脸相迎,语气甚为客套。

    近来天做异象,不降甘霖,老百姓是怨声载道,这野郎中便暗中与太上皇出主意,说他老家闽阳有个通灵神庙,里头住了位得道的仙长,若是请了这位仙长来,必定为孝宗皇帝排忧解难,化解皇家危局。

    太上皇一听就动了心,立即打发太监去养心殿请孝宗。

    孝宗哪里敢耽搁,急忙坐了御辇往云台来。

    太上皇年近六旬,可看起来竟像是个七旬的老者。脸色尽管红润,但这种红润是野郎中用各种珍惜药材硬生生堆砌出来的。太上皇那双老辣犀利的眼睛几乎要从干瘪的面颊上凸胀出来,历经了徐太妃的亡故。太上皇的生命也如风中残烛,不知什么时候会熄灭。

    孝宗抬头看了眼坐在上位的父亲,又默默将头垂了下来。

    “按理说,你如今做了皇帝。许多事孤本不该再管。但朝中传的沸沸扬扬,百姓们更将此作为上天惩罚的一个借口,便由不得孤不说道说道。”

    孝宗忙陪笑道:“父皇教训的是,不过儿臣想着,必定是有些人在其中作怪,以此来达到不可告人的秘密。”

    太上皇睨了孝宗一眼,似笑非笑:“这些孤也不愿理会。姜大师已经把那孩子的生辰八字交给了仙长,孤舍了这张老脸,好歹让仙长给占卜了一卦。”太上皇一摆手,云台总管大太监汪德海赶忙将金盘呈递上来,内中放了一份手书。

    太上皇笑道:“那孩子是乙未年火月所生,可惜不知道时辰,不过就这几样,仙长也掐算出不少暗门。这‘未’字之中满是变数。正官为禄马,可见是等闲人家养不住的,非大富大贵才可。若拘在小门小户,反而害了孩子一生。那日子又是火月,草木旺盛,最宜生长。”

    孝宗听了欣喜:“儿臣已经着人去苏州打听,务必把当年接生之人寻到。”

    太上皇点点头:“这件事且不急,当下要紧的是仙长所说之话。你执意将人接进宫廷,殊不知那孩子的命格稍有一处欠妥当。既然是火月生人,又要成就大富贵,两相冲撞,这滔天的富贵撑不住。可不就酿成了大祸?如今只有先改了名字,叫他命中多水,唯有此道,方可解了命数中的一劫。来日孤带着他亲自去泰山祭祖,甘霖自然普降。”

    孝宗听完此话,反而陷入两难境地。

    太上皇心中不喜。只哼道:“怎么,孤费尽心力替你筹谋,你反而觉得碍事?”

    “儿子岂敢!只是儿臣是担心父皇的身体,那泰山之行还是叫儿臣去的好。”

    太上皇心中冷笑,孝宗并不是他最器重的儿子,但偏偏是心眼最多的一个。孝宗哪里是不舍自己千里奔波?而是担心由自己扶植一个小皇子,将来也逼着他让贤。

    不过,太上皇心中恰恰是这么想的。

    孝宗的子嗣都不尽人意,与其叫祖宗的江山毁在他们手里,不如就由他这个太上皇来亲自教养一个继承人,也算全了对祖宗的交代。

    老皇帝随意一挥手,算是驳斥回了孝宗的“好意”,孝宗满脸绯红,只能尴尬的出了云台。

    钦天监选了二十三这个好日子,孝宗率领百官,亲自来云台迎接太上皇,太后、娴太妃随行,老皇帝带着名不见经传的小正德开拔前往泰山。欧阳家的老太爷和两个儿子也充斥在皇家仪队之中,顿时引来无数羡慕之色。

    这次跟着太上皇出京的都是皇亲国戚,根本没什么外人,欧阳家一下子被推到了众人眼前,反观从小养育着五殿下长大的邢家太上皇一道旨意,邢忠就落魄的从刑部迁往去了军械所。

    一个整天和刀枪打交道的地方,出来的人多半都是傻子,一年也没什么油水,打仗的时候还好,日夜赶工,倒也有个事儿干,赶上天下太平年代,这军械所在多数人眼中就是个摆设。

    五皇子真正的养父母一家不知触了皇上哪个晦气!

    王夫人一听这消息,赶紧往贾母的上房来。彼时,贾母正带着宝玉和黛玉、史湘云三个说笑,见她来便招手道:“咱们宝玉可了不得,北静王才打发小太监来送消息,说三皇子身边空出来个侍读的位置,问宝玉可愿意去试试,若肯,王爷就去和礼部的人说,将那席位留给咱们宝玉!”

    王夫人听了大喜,不敢置信的看着贾宝玉:“可告诉了老爷?”

    贾宝玉笑道:“是父亲亲自接待了王爷府中的来客,我赶去的时候,父亲已经替我应下了王爷的好意。如今打发我来老太太这儿,商议用什么酬谢王爷的厚情。我就想着四妹妹善画,我便自提两首小诗,想必王爷见了也是欢喜的。可老太太却觉得太过简薄,辜负了王爷对我的一片抬爱。”

    王夫人这次二话不说就站在贾母这边,她看了看婆婆,才恳切道:“老太太说的极是,外面多少人拿着银子也未必能有这机会,王爷是看在你聪明伶俐,又进退有度,才肯主动帮这个忙。我们家可不能学那小家子气,冷了王爷的心。”

    “你们太太正说到了点子上。”贾母笑道:“咱们家的库房里也不少奇珍,可一时间要挑拣出几件来,却毫无头绪,我倒是想起件事儿来。那次去凤尾胡同做客,我见舅太太屋子里摆了一盆两人来高的珊瑚树,心中很是喜欢,那种东西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珍品,咱们府上有几株却都难及一二,要紧的是那珊瑚上枝枝杈杈,恰似一个子孙的‘孙’字,我听人说,北静王妃为了求子,和她婆婆到处寻医问药,若送这个给王爷,必定能得好感!”

    王夫人自然看向黛玉,笑呵呵道:“这事儿怕要大姑娘出面才好。”

    林黛玉面色微凝重:“那珊瑚树是母亲心头至宝,我倒羞于开口。”

    史湘云离着黛玉最近,见她不肯答应,急忙推她:“这事儿全为爱哥哥的前程,不然老太太府上何尝就少了那一株珊瑚树?林姐姐也听见了,不过是借着那上面的字讨个吉利。”

    贾宝玉轻扯史湘云的袖口,低声嗫嚅:“你别为难林妹妹,依着我说,还是字画就好,实在不成,我自抄两部经书,为王爷祈福。林妹妹说的在理,舅太太的心头好,怎么可能随意就送了咱们!”

    贾母听了越发心疼宝玉的乖巧懂礼,“我已经打发了人去叫凤丫头来。她如今和邢家走的最近,咱们让她帮忙传话儿,她必定是肯的。我这些年也攒了些好东西,那年娘娘新晋妃子位,大长公主送了我一盆玉石翡翠树,如今且拿出来,你们太太再看着添点什么,叫凤丫头拿去问舅太太换了就是。”

    贾宝玉心知这是老太太心疼林妹妹,不叫林妹妹今后尴尬,便拿眼偷瞧黛玉。不巧二人四目正相对上,宝玉几时就绯红了脸。

    王夫人将儿子的样貌悉数看在眼中,气得心口疼。

    她暗暗咒骂林黛玉是个惹事精,她不回来,大观园里事事都顺当,连猫儿都多抓了几只耗子!只这林丫头一回来,勾着宝玉学也不好好上,书也没心思念。袭人跟她抱怨了几次,王夫人还指望是袭人做了姨娘之后的小心思,可如今看来,还真是只有袭人才最知她的心思。

    如此看来,还是要寻个巧宗,仍旧把林黛玉送出去的好

    次日,王熙凤惴惴不安的进了荣国府,等听明白贾母的意思,又见鸳鸯把那株不甚高大的玉石翡翠树端出来,心里不住的叫苦。舅太太家的珊瑚树王熙凤是常见的,舅太太爱如珍宝,和这个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没有半点可比之处,她要是邢家,心里也不情愿。

    王熙凤不由恨给老太太出主意的人,怎么好事不想着她,这种得罪人的跑腿差事却头一个便惦记上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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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相求宝树反提要求

    大约是王夫人也羞于用那这盆玉石翡翠树换邢家的大株珊瑚,便从甄家仅剩的三四件珍品中匀出来一架四扇紫檀围屏。那薄如蝉翼的云纱扇面画着武陵人沿溪捕鱼的场景,正是一个芳草鲜美,落英缤纷的人间仙境。

    这种精品紫檀已经是好多年没见过了。

    王夫人原本打算将这个留给宝玉成婚的时候,点缀新房用,如今拿出来,好不肉疼!

    “这两样加起来,少说也值个三四万两银子,咱们又和邢家是老亲,自打舅老爷一家进了京城,咱们往来也是厚密,我想着,舅太太是分得出轻重的人,只要你耐心和舅太太说,咱们不为别的,都是为了孩子前程,难道舅太太还能驳了老太太的面子?”王夫人循循善诱道:“宝玉虽说不是你亲兄弟,可你打小没了娘,我只把你当亲闺女似的养着,和宝玉只差不是一个娘生的。”

    王熙凤见王夫人这么说,脸上就有了几分挂不住,勉强笑道:“太太不说我也清清楚楚记着呢。要说宝兄弟能出息,我这个做表姐的可比谁都高兴,太太别恼我说老实话,那珊瑚树要是我的别说是换,就是双手高高抬起,一并送了宝兄弟,我也没二话说。可惜不是舅太太与咱们家到底隔着一层,我只能说尽力而已,可太太别抱太大希望。”

    凤姐儿带了这两样东西出了荣国府,马车上平儿忍不住问道:“奶奶真打算去问舅老爷家换东西?我看舅太太未必愿意!你别两面不讨好,扫了一鼻子的灰!”

    王熙凤嗤的一笑。丹凤眼一斜,冷看着心腹丫头:“你真当你家奶奶是个痴的?这种事儿二太太舍得下脸面开口,我却没脸要。”

    “我也这么劝奶奶,咱们好歹离了那地方。如今又没什么把柄握在他们手里,何必去找这个不自在?舅太太一家对咱们有恩,奶奶去皇陵这些日子。咱们大姐儿就在邢家住着,听奶妈子说,一应吃喝都是难得的好,奶奶没见?咱们大姐儿整胖了一小圈儿!”

    王熙凤听平儿如此一说,便想到了宝贝女儿,不禁脸上带了笑意:“咱们巧姐儿也是个憨的,舅太太怕她自己孤单单的。便打发了正德陪着玩,如今巧姐儿谁也不跟,一睁眼睛便喊‘正德哥哥’!你说这可不就是缘分?以前在荣国府上住着的时候,我也时常叫奶妈子抱了她去找兰小子玩,可不见咱们大姐儿和兰哥儿这样亲厚。”

    平儿不住点头。眼中含笑:“奶奶可错叫了,如今该喊五皇子殿下。”

    “哎呦,瞧我这记性,怎么就把这事儿忘了!”王熙凤一拍额头,也不知她是真忘还是假忘,“五皇子从泰山回来,那可就是宗谱上记了名的小主子,就是将来”

    凤姐儿单伸出一个指头往上指了指,状似神秘道:“坐了天下。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你不见这些皇子中,唯他得了太上皇的青睐?舅太太家的教养不是别人家能比的,那欧阳一族还以为仗着是殿下的亲娘舅家,就想一拐子夺了这些年的功劳?呸,想的美!舅太太的一双儿女可不是那忘恩负义的东西!你只管看吧。欧阳家闹的越欢,将来的苦果越重。”

    平儿见凤姐儿揉着酸疼的脖子,忙将自己背后的迎枕拿出来垫在凤姐儿背后:“奶奶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王熙凤睨了平儿一眼,口中冷笑:“作死的小蹄子,有什么话只管说就是,你什么时候也学那混账婆子们藏着掖着,难道你说了不是,我还要打杀你不成?”

    平儿腼腆一笑,她也知二奶奶从不把自己当个外人,平儿略想了想,就靠在凤姐儿耳边低声道:“我说句可笑的,奶奶要是听得进去就给我解解疑,要是不中听,只管当个耳旁风都吹散了就是。我私心想着,咱们巧姐儿可从不轻易粘着谁,唯独对五皇子不一般,以前在那府里住着的时候,我时常听宝玉和林姑娘念‘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千里,两小无嫌猜’。咱们巧姐儿和五皇子可不就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玩伴!”

    王熙凤忍不住笑啐道:“你大字也不认识半个,还文绉绉的呢!也不怕叫人听见笑话!”

    “谁笑话我!我虽不识字,可跟着奶奶这些年,眼力见却有。奶奶瞧五皇子的眼神都不一般,难道我竟猜的不对!”

    王熙凤笑而不语,平儿便又道:“奶奶可得细想想,若有这个心思,和舅太太家就不能疏远了,如今人人都说邢家落魄了,连舅老爷都被打发去了军械所,独咱们不能流露出半点疏远的意思,不然可不冷了舅老爷一家人的心?”

    “还用你这小蹄子教?我若连这个都看不明白,也枉我在荣国府里做了这些年的管家奶奶。不是我说句狂话,那东西二府加起来,也没一个能有我这份见地的!原先我总说老太太高瞻远瞩,是个大智慧的人,可现在想想,老太太今儿叫我去和舅太太弄人家的珊瑚树,这就不是个明智的决断。老太太和太太敢这么明目张胆去邢家要,无非就是看人家落魄了,想趁机落井下石而已。你且等着吧,咱们这位五皇子一旦成年,前途必定无量。巧姐儿是我的女儿,我自然要为她筹谋一二。”

    王熙凤的野心从来不小,她可惜不是个男人,不然凭着心狠手辣的劲儿,成就一番事业竟是早晚的事儿。

    凤姐儿年轻的时候也生出过进宫的念头,只是她父母早亡,凤姐儿和哥哥王仁就跟了王子腾夫妻生活,王子腾正值事业上升期,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加上当时再位的太上皇风旋症越发严重,哪里还有心情扩充后宫?

    不然,依着凤姐儿的才貌,太上皇焉有不喜欢的道理?

    这点事儿一直是王熙凤心口上的一道疤。遗憾差点没成了遗恨!

    和五皇子结亲未必不是件好事,只要几年后五皇子还能听舅太太和邢大妹妹的话,凤姐儿就有**分的把握。他们家出个娘娘,可不也是件光宗耀祖的事儿?

    且说凤丫头正把主意打在正德身上,贾宝玉派了他的小厮茗烟骑着一匹红枣彩辔鞍马赶了过来。

    “二奶奶且留步,我们小爷啰嗦,说是有件要紧的急事要和二奶奶说。”茗烟勒紧了马缰绳,稳稳当当的停在了凤姐儿的马车旁,隔着帘子将贾宝玉的一席话告诉了王熙凤。

    “我们二爷说。这事儿都怨他,可求着二奶奶看在大家多年相处的情分上,就暂且先应了此事情,成与不成届时再说,我们二爷不为别的。就怕二奶奶行动不得,老太太和二太太再逼着林姑娘去要。”

    王熙凤隔着帘子不屑一撇嘴,低声与平儿道:“宝玉总也改不了这怜香惜玉的毛病。”

    平儿便笑:“他若改了,反而不是宝二爷的人品。大观园里谁不赞他这一点?”

    “快别提这,那些小丫头子们见了宝玉跟见了唐僧肉似的,尽是好话夸他。你怎么不见二老爷盛赞他一句半句的?依着我说宝玉迟早引火上身。”

    茗烟站在马车旁,等了许久也不见二奶奶在里面递个话出来,便仗着胆子陪笑道:“二奶奶倒也给奴才一句准话,奴才回见了二爷也好有个交代才是。”

    不大会儿。平儿掀了马车帘子的一条小缝儿,盯着茗烟冷道:“二爷的心思我们奶奶知道了,你回去只管告诉他,二奶奶会商量着去办,叫他不必悬心。”

    说完,将帘子一搁。吆喝了马车夫就启程。

    茗烟盯着凤姐儿的马车看了许久,最后没办法,这才回了荣国府去给贾宝玉通风报信。

    王熙凤在家想了小半个下午,第二日一早,她特意带了巧姐儿往凤尾胡同来。邢家的大门紧闭,敲了半晌门子才从里面往外探头。一见是府上的常客琏二奶奶,不觉喜笑颜开,忙开门将人往里迎。

    “你们家这是做什么?怎么大门把的死死的?我差点没进来!”

    卢氏不在,去了徐夫人那里,岫烟正给内外院的管事们说话,忽听的凤姐儿来了,便打发他们各司其职去,自己则带了美莲和芳官两个来正厅会客。

    凤姐儿的眼睛落在最后的芳官身上,不觉奇道:“这丫头怎么好生的眼熟?”

    “荣国府散了戏班子,听说那十二个小戏子有一多半不愿意家去的,你们家几个太太倒是大方,都送了人,颦儿那里给了个丫头叫藕官,如今府上去住,带了回去。”岫烟一指身后站着的小丫头:“这个叫芳官,我本来是推辞的,可正德执意要留着,我见她也有几分乖巧,便准了。谁曾想正德进宫只带了篆儿,芳官仍旧是给了我使唤。”

    王熙凤点点头:“不是我夸篆儿那孩子,话不多,可特别稳重。你们送她跟着进宫再正确不过!”

    王熙凤对芳官并不以为意,只把她当成个随意送人的普通丫头,殊不知芳官在学里唱戏的时候,没少听梨香院的那些婆子在背后咒骂凤姐儿,久而久之,芳官只认定王熙凤是个杀人不眨眼,人品极坏的刁妇,心中很是不屑。

    凤姐儿张了张口,满脸难为情。

    岫烟便猜到这是有事情要求自己,便笑道:“二嫂子有什么只管说,难道咱们两家还分彼此?”

    “哎,要说这话还真叫我这个做嫂子的臊得慌。”凤姐儿忙将贾宝玉如何选中了做三皇子的侍读,老太太和王夫人如何商议送礼,如何又将歪主意打到邢家身上,一一告诉了岫烟,完了满是愧疚道:“我如今是两难境地,原本想偷偷瞒着你和舅母,打算过两日仍旧将那东西送回去,只告诉她们没办成。可如今”

    王熙凤一阵苦笑:“宝玉追着人打发来叫我明白,敢情这事儿离不了林姑娘。我没了法子,只好来问你怎么办。”

    岫烟紧锁娥眉,美莲赶忙撵了芳官出去。

    芳官正听到兴头上,见美莲像赶苍蝇似的轰她,心里大为不悦。自己好歹也是老太太赏赐的,邢家也太过分了些,怎么能拿她和那些小丫鬟比?

    芳官愤愤不平的踩着重步去了廊下候着,美莲这个小辣椒狠狠瞪了她一眼,转而专心侍奉起岫烟。

    打发走外人,岫烟才沉声道:“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了二嫂子,那珊瑚树是老船王送我们太太的,求的就是我们太太多子多福,这会儿她身子又重,那珊瑚树日日摆在眼前,不用多说,我们太太只看几眼,心里也是舒服的。且不论贾家要交换的东西如何珍贵,就是这份心也难敌其价值的一二。”

    王熙凤讪然道:“大妹妹说的我何尝不知?就当嫂子没提这件事儿,你也别在舅太太面前提,免得她不高兴,我和你二哥哥脸上也没趣!”

    凤姐儿便当这事儿不可能有下文,谁知话音才落,岫烟便笑道:“嫂子是明白人,对我们家好的又没话说。我要是因为这个叫嫂子在老太太面前为难,倒辜负了我们以前的情谊。也罢,那珊瑚树就送你!”

    平儿和凤姐都是一喜。

    “不过我却有个条件,贾家若应允才算数。”

    “妹妹只管说,我尽力就是。”

    岫烟抿嘴一笑:“我听人说,那些未成年的皇子们都住在北苑,大皇子独占了一半,剩下几个兄弟都挤的很。四皇子身子骨素来不好,跟着皇后住在皇后殿,我们不敢比肩,可正德却分到了最阴冷的一处宫殿,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大妹妹的意思是”

    “嫂子知道,我们在朝廷里也说不上话,宫里又没人,唯独娘娘受宠,或可替我们正德说两句好话。就劳烦元妃娘娘帮个忙,好歹那正德住的舒坦些,我们心里也安稳。”

    王熙凤面带为难:“这事儿想必都是皇后一手安排的,元妃娘娘肯帮忙吗?”

    岫烟心中一笑:她当然会,贾元春命不久矣,为了她最亲的弟弟贾宝玉,元妃也一定会在皇上面前和皇后一较高低。(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156、泰山祭祖普降甘霖

    凤姐不敢立即给准话,况且她心中也还有疑虑:“妹妹的事情我不敢不放在心上,等我这就往荣国府去,可万一二太太答应了,那珊瑚树的事儿大妹妹可做得了主?”

    平儿暗暗焦急,奶奶好糊涂!别人看不出来,她素来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却糊涂了?这邢家上下,邢姑娘能当一半的家,别说是珊瑚树,就是一家子的房契、地契,恐怕只要邢姑娘说一句话,舅老爷和舅太太也不会说个“不”字,立即就要应下的。

    邢家有这样一个女儿,比多十个儿子还管用。二奶奶怎么就忘了,时常在家她也常念叨,这些亲戚里,有几个女人做胎的时候像舅太太这样享福?上面没有婆婆为难,下面还有个亲女儿殷勤照顾,一大家子杂七杂八的事儿不用舅太太操半点心,大姑娘都收拾的妥妥当当。

    这样的小姐,怎么就做不了一株珊瑚树的主了?

    王熙凤说完,大约也是察觉到了自己话中的不妥,面带几分难为的笑看着岫烟:“大妹妹别多心,嫂子的意思是”

    岫烟已经笑道:“嫂子的好意我明白,你也是为我担心。不过嫂子只管与老太太、二太太去说,别的我不敢断定,这件事我却能做主。倒不是我这个做闺女的自大,而是太过了解我们太太的为人,只消说是为正德,她难道还有什么舍不下的?嫂子只管与贾家去送消息,不但有这株珊瑚树,若娘娘肯全心全意替我们正德在北苑站稳脚跟我多孝敬一串十八子的檀香珠。据说,那可是碧霞元君飞升之前留下法器。”

    王熙凤听的目瞪口呆,倘或别人说这样的话,凤姐儿是断然不信的。这碧霞元君是什么人物?泰山老奶奶!庇佑众生,灵应九州,可以统摄岳府神兵。照察人间善恶。连皇后娘娘每年都要逢着岁暮之春的时候率后宫一众人去祭拜。

    碧霞元君的神器,岂是凡俗之物能比的?

    凤姐儿将信将疑的带着平儿去了。等她主仆二人一走,美莲便不解的问道:“姑娘什么时候得了那样的好东西?我怎么竟从没听过?”

    岫烟嗔笑道:“我匣子里不是就有一串?你昨儿还说那檀香的味道极好闻呢!”

    美莲傻了眼,呆怔怔的看着邢岫烟,语气结结巴巴:“姑,姑娘,那珠子不是五皇子在苏州逛庙会的时候给你买的?难道真是碧霞元君的法器?”

    美樱正端杯子给芳官。唤她出去重新添茶,听闻美莲这蠢话,不由笑道:“亏得你也信!姑娘不过拿这话来搪塞贾家,你倒生了一颗呆心。”

    端着托盘的芳官听美樱这样打趣美莲,怯生生回身看了那主仆三人。心绪无端复杂起来。

    自己来了凤尾胡同也有些日子,可一直只是做这种端茶送水的下等活儿。原以为是跟着正德少爷享福,后来那位成了五皇子,芳官还曾窃喜过一段日子,她只当将来能进宫也做个女官当当,说不定机缘巧合就入了哪位贵主儿的眼,一步登天呢!可谁知五皇子非但没她进宫,还被打发到大姑娘这里打杂。如今芳官只觉自己比藕官还不如。

    藕官至少做了林姑娘身边的二等大丫头,现在还是回大观园里与豆官、葵官、茄官等一处欢笑嬉戏。独留下自己在邢家受苦受难。

    芳官满怀怨气的出了房门往后面小厨房去要水。岫烟则悄声道:“正德在宫里,我们鞭长莫及,若是当初徐太妃还在,多少还有个人帮咱们照应一二,可如今竟只有元妃还有几分合作价值。北静王妃求子不得,难道元妃娘娘就多儿子了?不过是一样的心思心愿罢了。贾家能昧着良心来坑我的东西。就别怪我以次充好,钓她上钩。”

    美莲和美樱面面相觑:“姑娘的意思是?”

    “我早听人说,这京城里有一家清虚观,内中的张道士声名显赫,先皇曾经御口亲呼他为‘大幻仙人’。这人如今掌着道录司的大印,,又被太上皇封为‘终了真人’,现在王公藩王们都认他做神仙,竟没谁敢怠慢。”

    岫烟笑道:“若是他对外宣称,那十八子的檀香珠就是碧霞元君的法器,难道谁还敢质疑?”

    “姑娘的法子好是好,可你说的张道士凭什么帮咱们?咱们家从没一个信道的,姑娘早些年在苏州住的时候,倒是和那位妙玉师傅还有些往来,可后来她见咱们家富贵了,反而疏远起来。如今我们就是去清虚观请张道士帮忙,又拿什么好借口呢?”

    岫烟已经起身准备出堂屋,听美莲话语中带着忧心,不由朗声笑道:“这反是我最不担心的事儿。”二人不解,却又不好多问,只能跟着姑娘出了堂屋。

    一时大管事来给邢岫烟请安,岫烟让他从长房支三百两银子。

    “你亲自去一趟清虚观,务必装作不经意的模样见到那位张道士。只说是给一位极重要的小公子祈福,这三百两银子是香油钱。”

    大管家狐疑看着邢岫烟:“姑娘特为叫清虚观的人知道咱们家是为五皇子祈福?”

    岫烟莞尔一笑:“咱们大管家可真是聪明人,一点就通。据我所知,这张道士有些趋炎附势的小人嘴脸,又爱投机取巧,年轻的时候没少在先皇面前做谄媚的事儿,连太上皇都吃这一套。他这人有些爱占小便宜,你去时先带三百两探路,若是张道士见了你,你再孝敬他一样东西。”

    岫烟拍拍手,芳官从内屋里走出来,手中托着一柄紫金拂尘。

    “张道士见了必定欣喜,他问你所求何事,你就将手串儿给了张道士。”岫烟低声嘱咐大管家如何在张道士面前做戏,“只要他应了,且帮咱们成大事,你只管叫张道士放心,以后邢家每年少不了清虚观的香油钱,五皇子面前也少不了美言几句。”

    大管事心领神会,拿了东西就往清虚观而去。

    这位张道士还真是个妙人儿,第二日便大张旗鼓,领了一干道友往邢家来。凤尾胡同内的袁家太太等夫人们不知何意,都打发人去邢家探口风。各角门上的婆子们早得了吩咐,一时间添油加醋,不知将那碧霞元君的十八子檀香珠夸大了几十倍。

    于是不到一顿饭功夫,凤尾胡同里人人都知,终了真人是来送法器的,全为给邢太太求子。

    清虚观终了真人送的法器,谁敢怀疑?大家又多少知道些张道士的为人秉性,便猜他是不是得了宫里面谁的旨意,来抬举邢家!

    一时间邢家又门庭若市,来来往往那些夫人、太太都只为瞧一眼碧霞元君飞升前的神器是个什么模样!连北静王老太妃和王妃都慕名前来,只为沾沾喜气。

    贾母一得这个消息,立即命赖大去递进宫的帖子。次日便不顾身体上的不适,带着王氏去见了贾元春

    半个月后,太上皇领着如今唤作李泓的五皇子从泰山归来。

    太上皇请仙长算过,正德命中缺水,也不用礼部送备用名单,只亲自翻阅诗经,想了几日,才终于点了“泓”字。这字语出《文轩》内“泓澄渊潫”一词,仙长断言,五皇子改了此名后,天朝必定是风调雨顺,去了大旱之年的疾苦。

    也不知是这名字显灵,还是李氏王朝这些老祖宗显灵。太上皇从泰山山巅祭祖一下来,刚刚还是烈日吐火,忽然间就骤雨倾盆。

    山脚下无数来凑热闹看太上皇祭祖的,一时间久旱遇见甘露,谁人不欢喜若狂?于是从泰山归来,随行太上皇的队伍里便渐渐有流言传出,说这位流落在外多年的五皇子其实贵不可言,连李家列祖列宗见了都欢喜不已,这才普降甘霖,让举国欢庆。

    孝宗听到这个传闻的时候,脸上从始至终没有半点笑意,戴权也不敢乱多嘴,只能小心翼翼的陪侍奉着。

    北苑早准备妥当,皇后忙着给四皇子请老师授课,没时间管这种“小事”,就打发了周贵妃和吴贵妃两个闲人帮忙相看。

    这二人素来与元妃不和睦,三人争宠久矣。周、吴知道五皇子的养父母家和元春娘家是姻亲,便故意将正德安排在北苑最偏东的一处小院落。只一间正殿,两边的配殿都是久无人居住,虽然内侍监早打发了人去修缮,但这种历经多年的破败是无人能还复的。

    据说此殿曾是太祖皇帝退位后,太宗皇帝囚禁戾太子的地方。

    这里处处充满晦气,叫人一见就望而生畏。

    皇后见了承报上来的殿址,只是淡淡看了两位贵妃一眼,却从头到尾没指出任何不足,不久之后便打发心腹大总管,往五皇子的新居送了四个小太监,八个小宫女,更将自己身边一个二等宫女指给正德做教养嬷嬷。

    元妃听说这消息,气的吐了半碗鲜血,背地里把周、吴二人骂了个狗血淋头,连带着皇后殿中的那位也没能幸免。

    宝贵人挺着大肚子,惴惴不安的坐在旁边,也不敢开口,更不敢离开。

    自打宝琴怀孕以来,她发现,早先待自己如亲妹妹似的元妃娘娘,渐渐露出她真正的面目,现在宝琴晚间睡觉,每每一闭上眼睛,就能梦见自己下身血淋淋,而这位素来以贤淑著称元妃娘娘,却抱着她刚刚降生的小皇子,一脸冷笑的看着自己(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157、开源创收宫中懿旨

    太上皇从泰山祭祖归来,就把这个本应发落到北苑偏殿居住的五皇子李泓亲自带到了身边教养。云台从此多了个进进出出的小小少年,内宫的侍应和宫人无人敢小瞧他半眼,连太后每每来与太上皇说话,小心翼翼赔笑的同时,也要问及到这位小殿下。

    一时间,皇后的铁算盘顿时落空,不但她没料到,就连孝宗也没想到,半个月的功夫,自己的私生子会将老皇帝的心全部俘虏住。这样的结局并不是孝宗想要看到的,孝宗曾经迷恋那孩子的生母不假,也打算借着抬举他的机会,弥补对欧阳氏的始乱终弃。

    然而这一切的前提是,所有事情都掌控在孝宗手中。

    现如今太上皇打算挟李泓另起炉灶这是孝宗绝不能接受的事情。于是原本在朝廷上下被十分看好的五皇子,忽然成了孝宗冷遇的对象。

    渐渐,朝内朝外都看出几分门道,时间一久,除了云台的宫人们还对李泓彬彬有礼,客气有加,余下那些人每每阴奉阳违,对五皇子及其身边人明里暗里下黑手。

    太上皇只当全然不知,皇后更是乐得在看热闹,唯独风凤藻宫的元妃娘娘,时不时打发太监去云台看望五皇子。

    京城进入九月,天气越发的闷热,除早晚还有几分凉意,余下时间直让人恨不得钻进冰桶里。卢氏的身子重。已经禁不住这些酷暑,岫烟便和早出晚归的父亲商议着,她们娘俩把黛玉接回来,三人先去城郊的庄子上避一避,等天气稍微转凉些再回来。

    邢忠整日在军械所,整个人晒的跟焦炭似的,不但如此,体重也下降的惊人,过去的衣裳现在穿起来都松松垮垮,根本不合身。卢氏心疼丈夫:“我就劝你当初不该把那样的东西交上去,现在好了,皇帝干脆把你当老黑奴使唤,没日没夜的叫你赶工,这样下去,你这身板非累坏了不可。”

    岫烟亲自熬了一碗百草羹给邢忠:“米太医说了,这种时节不不能用大补的汤水。会叫人体内燥热,他给了我个祖传的偏方,用二十几种药材做成药包,和乌鸡、黄鳝一起炖了,用金银藤代替党参,效用更好。”

    邢忠笑着接过女儿手里的蒸盅:“难得难得,现在可不是捉黄鳝的时节。你打哪儿弄来的?”

    卢氏嗔看着丈夫:“你闺女心疼你。叫来了京城各大酒楼所有有脸面的采买,一条黄鳝给一两银子。便是你碗里这一小口,也足够一户庄家人小半年的嚼用了。”

    邢忠大吃一惊,忙将蒸盅递给卢氏:“胡闹!我吃它何用,你的月份重,正该吃它。”

    岫烟见爸妈俩推让来推让去,不由笑道:“瞧你们俩,一碗羹也谦让。爸吃了就是,米太医说过,这百草羹不适合孕妇用,我早请了人专门给妈做吃的。说起这个,我倒有件事和爸妈商量。如今家里要添人口,将来正德要出来做事,朝廷上下打点的银子花费也不少,我就想再添几个赚钱的生意。”

    夫妻俩一怔,自打邢忠走仕途之后,家中财政大权都交给了卢氏。卢氏有孕,女儿就一力抗在了肩头。

    外人看来,岫烟才十六七岁,把家中财政大权交给她,邢家夫妻的行径叫人不敢置信,可邢忠和卢氏却知,女儿的理财能力远不是他们能及,所以倒也放心交给她管着。

    “怎么回事?难道家里的买卖出了问题?”邢忠狐疑的看着卢氏,卢氏也不解,冲丈夫直摆手。

    岫烟忙笑道:“蛋糕铺子的生意好的不得了,就是我见母亲每日辛苦,家里的厨娘做的不可口,忽然想起那个时代,不是有专门这种替人坐月子的地方?从怀孕一开始,到胎儿落地,这中间的利润要是被咱们捡起来,那就是一笔惊人的价值。”

    卢氏的脑筋转的飞快,女儿这么一说,她立即接口道:“京城里的大户人家都是专门请乳娘来喂养孩子,贫家小户又请不起,这中间的问题你如何解决?再一个,你是个未出门的大姑娘,叫外人知道这买卖是你领的头,对名声也未必好。”

    岫烟莞尔一笑:“妈说的这些我早想过了,后面那个好解决,如今爸是官家人,咱们不好出面,就把买卖记在管家娘子的名下,像荣国府这样的人家也多半用这法子。至于前面的就更不是难题了。咱们这买卖一开始本就走高端路线,想从咱们这儿请人享用一次全套服务,没个一二千两银子,想都不要想。你们细想想,那些大户人家请奶妈子,无非就是挑拣家里奴才中身板壮实的,底细清白的,至于孩子为什么发烧,为什么吐奶,那些乳娘根本不明白,我悄悄打听过,这个时代的儿科大夫少之又少,就算有,也都是行为粗鄙的药婆充当。”

    药婆是在乡下或偏远地区专门卖药的女人,她们运用一些土法子和中草药给人看病,只有穷人家没余钱医病时,才不得已请了她们,这些女人时常也充当儿科大夫,也有医治好的,也有医治不好的。她们的生财之术无非就是将旁门左道的药卖一个天价,供内宅女人们使用。

    正经人家都不愿意和这种人往来,更何况是把子嗣这种大事交到她们手中。

    “听人说,宫里面也有伺候娘娘们月子的老嬷嬷,但这些人身份贵不可言,轻易不会将独门手艺传授给外人。我虽然没生过,但可没少伺候。”岫烟笑道:“正德小时候不就是我一手带大的?经验心得一点不少!就算不可靠,还可以去请别的教习。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我花钱供奉着那些从宫里出来的老嬷嬷们,大家在一起集思广益,多少也能理顺出来个章程。”

    邢忠见女儿说这话的时候,精致的小脸上泛着光。

    自己家的丫头自己最了解,女儿自打进京之后,很久没有流露出这样的兴奋之色。

    想到此,邢忠心中不由一黯:过去在吴县,虽然没这里繁华。可他们一家四口也是其乐融融,吃喝不愁,不像现在

    三人正商量这事儿该怎么办时,管家忽然急匆匆走了进来:“老爷,太太,宫里面来了人,说是皇后有懿旨给太太和咱们姑娘。”

    岫烟忙搀扶了挺着大肚子的卢氏去前院。皇后殿的一位小黄门正等在那儿。见了卢氏便笑盈盈道:“皇后娘娘体谅邢太太有了身子,不欲叫你叩拜,只接了圣旨就是。”

    卢氏心下一动,忙陪笑道:“公公虽然这样说,可皇后娘娘毕竟是一国之母,小妇人岂敢妄自尊大,这礼是一定要敬的。”说完。搀着岫烟的手。慢慢曲下膝盖往下跪。

    小黄门居高临下的看着卢氏,脸上虽然含笑,没出声阻止卢氏的行为。等见卢氏跪稳,才徐徐展开明黄色的踞,朗声道:“闻邢家有女岫烟,品貌双全,德才兼备,今特宣进宫问话。命其母卢氏随行之。”

    小黄门念完,已然开口恭喜道:“邢太太大喜,能得皇后娘娘召见的小姐可还真没几个呢!这是贵府上的福气,也是邢小姐的福气。”

    卢氏早给管家使眼色,管家忙将准备好的荷包递了过去,小黄门笑意更深,“邢太太也不用多心,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三公主身边缺个伴读的女孩儿,皇上叫娘娘在京城富贵人家里寻觅几个恰当的人选。这不皇后娘娘头一个想到的就是邢姑娘。”

    卢氏干笑两声:“公公别是拿我们开心吧?我们家丫头今年也虚岁十九了,做伴读岂不太大了些?”

    管家忙又从袖口中直接抽出一张二百两的银票,那小黄门心下一惊,想收却又不敢收。

    “公公好歹给个准话,我们要是得了公公的帮忙,今后难忘这恩情。”

    小黄门一咬牙,索性直接告诉了卢氏:“年前三公主被指婚给了宁远将军家的小儿子,如今全心代价,哪里真有闲工夫去学里念书?不过是皇后娘娘找了个借口,想要瞧瞧贵府上的大小姐。咱家身份低微,重要的消息并不晓得,不过这段日子以来,三皇子倒是时常去皇后殿请安,顺带着去瞧四皇子殿下。”

    小黄门也不管邢家母女俩听懂没听懂,取了银票就要告辞:“咱家还要往对门欧阳府上去,这就不耽搁了,明儿一早宫里的人会准时来接邢太太和大小姐,还请两位贵人不要耽搁时辰。”

    管家亲自送小黄门出府,母女俩转身回了内院,将事情告诉邢忠。

    邢忠沉吟半晌:“那位小公公话里有话啊,三皇子是宫人所生,三公主的母亲是不得宠的贵人。他们俩怎么会凑到一处去?而且皇后从来对非亲生子嗣不假颜色,三皇子频频往中宫殿去,这事儿很不寻常。”

    正德进宫之前,邢家早将那些皇子皇女们的喜好及出身打探的清清楚楚,就为以防万一。没想到用到这项资源的不是正德,倒成了岫烟。

    岫烟忽然道:“琏二嫂子来的时候只说求珊瑚树是为送北静王,我恍恍惚惚记得她提了句三皇子,好像说是给宝玉求了个侍读的差事。三皇子以前的侍读是哪一个?”

    邢忠忙道:“这事儿是阿兴出去打听的,这就叫他来。”

    阿兴过去就是邢忠身边头号小厮,如今年纪大了,卢氏给他娶了一房好亲事,更提点了他做邢忠身边的管事。阿兴知恩图报,对邢忠和卢氏格外忠心。

    “老爷问三皇子殿下的伴读?”阿兴站在堂下,略想了想,“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徐家的一位少爷。”

    邢忠点点头:“这就说得通了,徐家老太妃一去,连徐大人都被皇帝‘恩准’丁忧在家,何况是那些小辈?北静王年纪不大,但手眼通天,帮贾宝玉这个忙算不了什么。可三皇子要求伴读,皇上没时间管这种小事,皇后却不能不过问,难道小太监指的是这个?”

    一家人又是不解又是疑惑,眼看着第二日就要进宫,卢氏也管不了那些,只能先忙着给她二人选合适的穿戴。

    次日天不亮,岫烟便与卢氏起身恭候,卢氏好容易养红润的脸上略带几分憔悴。岫烟忙叫人在外院的堂屋里弄了张贵妃榻,先叫母亲在这里小憩,自己则歪椅子上闭目养神。

    岫烟心里装着事儿,也不敢睡的太沉,一听得院子里脚步声簇簇,她一个机灵就醒了。

    “姑娘,宫里的车轿先去了对门欧阳府。”美莲绷紧着小脸,“出来的是他们家老太太和两个不认识的小姐。”

    站在岫烟身边的美樱闻言,忙看向姑娘:“咱们家在欧阳府上可没少安探子,怎么竟不知道欧阳家也来了女孩儿?”

    岫烟冷笑:“那算什么探子!不过是戚家的旧人,如今投靠了新主,卖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真把实话都告诉了咱们!”

    美莲听姑娘这么说,恨恨一跺脚:“良心被狗吃了的东西,姑娘可是给了她们银子的!”

    美莲虽然不断抱怨,可也知此事无用,只好先与卢氏的几个大丫头去叫人。不大会儿,前院果然又来一阵嘈杂,管家娘子领着宫里的小黄门亲自来请卢氏和岫烟。

    门外停着两辆翠帷八宝车,前面一驾显然有了主儿,跟车的婆子满脸不屑的看着卢氏和岫烟从邢家大门出来,等见二人走近,又扭头与帘子内的人低语了几句,态度很是嚣张。

    小黄门一抬手,笑道:“邢太太和邢姑娘请往这边来。”果然是引着她们上第二驾车。

    要说从凤尾胡同进来,第一个路过的绝对应该是邢家,而非原来戚家的老宅。但是宫人们不但越过邢家先去了欧阳府,更把头车给了她们,这里面的孰轻孰重,就一眼可以看的分明。

    岫烟心里说不出的别扭,一面搀扶着卢氏,一面忍不住回头去看。

    恰头车的车帘子也被人轻轻掀开一个角,内中有半张脸霍然出现。岫烟心下一沉,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那倾国倾城的美貌,就是黛玉站在面前,怕也要自惭形秽不可(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158、宫中艰难母子相见

    宫中的马车从神武门进,到了乾直门就不能再往里行了,孝宗体恤深宫中的妃嫔们久不能与亲人相见,便准每月初一、十五两个日子,由中宫皇后殿统一安置,准她们与母亲姊妹相会。这也并非说上表了求见的心愿就能达成,还要看皇后的脸色。若是这月里哪位娘娘开罪了皇后,非但不能见,或许一家人还要遭连累冷落。

    年前最冷的时候,周贵妃娘家仗着女儿受宠,便飞扬跋扈起来,到初一要进宫见周贵妃那天,皇家殿的人当着所有一起来求见的诰命夫人的面,将周贵妃的母亲狠狠斥责了一番,据说周贵妃当天晚上就病了。

    一晃大半年过去,宫中隐约传来,娘娘的身子每况愈下,只怕是难再好。

    当日,周家就是在乾直门这里挨了训斥,那样冷的天,周贵妃的母亲在乾直门跪了整整两个时辰。

    岫烟扶着卢氏,不动声色的打量周遭环境。前面欧阳家的马车也早停了下来,从内中先是跳下来个十三四岁的红衫小姑娘,一双大眼乌溜溜晶光崔璨,闪烁如星,流波转盼,竟满脸的精乖之气。

    少女远远冲岫烟冷哼了一声,这才转身去搀扶帘子内的人。

    就见一只白玉般的纤手掀开帷幕,弯腰钻出一个少女来.那少女披着一袭轻纱般的粉衣,犹似身在蒸霞云雾里,看来约莫十六七岁年纪,除了一头黑发之外,全身也无多余的饰品点缀,偏偏面容秀美绝俗,只是肌肤间少了一层血色,显得苍白异常。

    岫烟看的清楚,这女孩子就是刚刚在凤尾胡同里惊鸿一瞥的绝色少女。

    红衫少女忙用手指着岫烟的方向。冲粉衣姑娘说着什么。后者满脸腾起绯红,一把打落了红衫少女的手,却还是忍不住朝岫烟看过来。

    卢氏心下不喜,“好没礼貌的人家。”卢氏往前站了站。就想把女儿挡住。谁知红衫少女见状,反而掩嘴满脸的嘲笑,叫卢氏气得跳脚。

    邢岫烟忙拉母亲:“妈何必和这种小人动怒。咱们别上了她的当。”

    卢氏强压住怒火,沉沉的嗯了一声。

    远处的两姑娘见邢家这样没趣,便扫兴的去搀扶最后下来的欧阳家老太太,那老妇身子骨明显不好,下马车的时候整个人颤颤巍巍,几乎是被欧阳家的婆子抱下来的。

    因为隔得并不算远,岫烟清楚的听到红衫少女找小太监要乘坐的小竹轿。奉旨来接她们两家的小黄门不由冷笑:“欧阳小姐快别说这种轻狂的话。你当这儿是哪儿?这里是乾直门!连定国夫人来拜见,也要步行往里进。除非是皇后娘娘下懿旨,否则谁敢在这儿抬轿?”

    岫烟心下一动,忙从袖口中掏出个早准备好的小荷包,偷偷塞给离着她最近的一个宫人:“敢问这位姐姐。不知从乾直门到皇后殿还要走多远?”

    宫人瞧了瞧挺着大肚子的卢氏,语气和蔼道:“往时各家夫人要进宫求见,都是在乾直门这儿候着,娘娘什么时候宣,这儿的守卫什么时候才能放人。不过邢太太和欧阳老太太都是皇后娘娘请来的贵宾,相比在这儿耽误太上时间。进了乾直门往正北方向走一炷香的功夫,才能看到皇后殿。”

    岫烟松了口气,还好皇后娘娘是正宫,住的地方离养心殿最近。是后宫之中排在最前的殿阁,否则靠着一双脚走进去,没半天的功夫也走不完。

    岫烟趁机问了这个好说话的宫人许多话,那宫人见邢家姑娘多是简单的提问,丝毫不触及宫中隐晦,又收了人家的银子。便也耐着性子一一解答。没多大会儿,皇后殿的外执事小公公走了出来。

    “二位夫人,娘娘宣两家进殿朝见。”

    服侍邢家的宫人不敢耽搁,赶忙停下闲谈,引着卢氏和岫烟往进乾直门。

    这乾直门是通往深宫内院的头一道大门,素来由重兵把守,刚刚岫烟她们一拨人站在门外,隔着红墙碧瓦,根本不知道内中情景,等随着内侍们进了大门,忽见不远处正德背着手来回焦急的在踱步。他身边一个眼神灵光的小太监瞧见卢氏,忙欢喜的指给正德看。

    “夫人!”正德像只欢快的小狗一样跑来,本能开口要唤一个“妈”字,却被卢氏惶恐的眼神硬是憋了回去,只有心不甘情不愿的喊她为夫人。

    卢氏顿时红了眼圈,强撑着才没上前拉住儿子的手。

    皇家早改了正德的名字,如今只有一个五皇子李泓,哪还有邢家那个聪明伶俐的小公子正德?

    “臣妇卢氏拜见五皇子殿下。”卢氏拉着女儿的手就要往下欠身,正德赶紧抬手搀扶起她二人,眼眶里也是悬着晶莹的小水珠,却始终不敢掉下来。

    欧阳家那边的人也看到了正德,也赶过来。

    欧阳老太太踉踉跄跄就要抱住正德:“殿下,殿下!我是你曾外祖母啊!”

    正德心中漾起一阵厌恶,夺身闪开,叫欧阳老太太抓了个空。

    “喂,你怎么这样对长辈!”红衫少女挽着欧阳老太太,满脸不忿的盯着正德。

    正德今儿穿着一身皇子服,身上绣着蛟龙过江的图案,袍子下尽是朵朵祥云,头上顶着明珠玉冠,不言自威,这才是皇子该有的气派。

    正德闻言,冷眼看向红衫少女:“哪里来的野丫头,敢在乾直门放肆!”

    皇后殿来传话的小太监忙站出来打圆场:“五皇子娘娘还等着呢!您瞧,这再不进去,只怕时辰就晚了。”

    乾直门守门的几个护卫听的分明,都不安的垂下了头,不敢去瞧五皇子的脸色。

    岫烟的心沉到了谷底,她虽然猜到正德再宫中的日子不会如想象中的容易,但着实没想到,连一个小太监都敢对他口出威胁。这或谢是冰山一角,还有许多她没看见的。

    正德心有所感,忙冲长姐安抚的一笑。六岁多一点的正德,经过这些是是非非,早就练就了一副比同龄人更坚毅的心肠。他才懂事的时候,姐姐就在耳边教导: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如今不过是皇后联合着那帮人为难自己罢了,正德每每告诫自己,忍过去也就罢了,等来日他有能力还手,必定千百倍的奉还。

    “夫人,我求太上皇赐了一顶小辇,您快坐上。”正德一招手,墙根下的两个小太监忙抬了一顶无蓬小竹轿过来。

    红衫少女气急败坏站出来,拦手就要挡在轿子面前。欧阳老太太和粉衣姑娘吓得赶紧拽住红衫少女:“你疯了,这是什么地方,早知道就不带你出来丢人现眼。”

    红衫少女一跺脚:“姐姐你怎么这样说话,我为谁出头?还不是祖母?咱们家才是和五皇子有血缘的亲人,邢家一个卖饼的凭什么抢了咱们家的殊荣?你不说帮我也就罢了,怎么还拦着我!”

    要不是此时此刻地方不对,粉衣姑娘非照着妹妹的脸上来一巴掌,让她好好清醒清醒。这种话在家里说说也就罢了,谁像她傻子似的到处对外人道。五皇子摆明了不愿意亲近欧阳家,她们想尽办法和五皇子拉近关系还来不及,现在可好,几句话就把人又彻底得罪了。

    欧阳家诸人看着坐上小轿子,由五皇子亲自护送的邢家太太,心里颇不是滋味的跟了上去。欧阳老太太每走一步,腰间便会传来阵阵剧痛,按理说,她已经到了这个年岁,早就该把如此重任交给媳妇们。可惜大儿媳是个死心眼,当年雨荷那丫头没了,她悲痛之下也跟着走上不归路。老二媳妇不中用,老三又不是自己亲生的,所以想来想去,欧阳老太太只能亲自上阵。

    等她瞧着一左一右服侍自己的两个孙女,心下一宽:如今只能盼望两个女孩子得皇后娘娘高看一眼。

    众人随着小太监穿行在红墙围城的一条长长宫巷里,一路上,满眼都是朱红色高墙及明黄色的琉璃瓦。大约走了一盏茶的路程,小太监领着诸人停在一座宫门前。鎏金牌匾上龙飞凤舞三个大字,这便是历朝历代皇后所居住的正宫。看起来比贾家耗费巨资修建的省亲别院只大些许而已

    皇后端坐在凤椅之上,笑盈盈的看着下面并排站着的三个女孩儿:“欧阳老妇人,邢夫人,本宫可实在羡慕你们的好福气。三个姑娘一般的水灵,而且据说都是难得极孝顺的好孩子。看这仪态,看着眉目,就知道是多福多寿的相,三人可都相准了婆家?”

    欧阳老妇人先一步开口:“回禀皇后娘娘,两个丫头年纪还小,臣妇想着留她们在身边些时日,过几年也不迟。”

    皇后点点头,转而将目光落在卢氏身上。卢氏笑道:“启禀娘娘,臣妇家的小女年岁已大,如今已经相看了几家。”

    皇后显然兴致高昂,连连问:“看的是哪户公子?”

    “是前刑部尚书狄大人家的小公子。”

    皇后双目闪过精光,笑着点头:“本宫也听说,你两家关系不错,原来还有这样的缘分。老尚书鞠躬尽瘁,是朝廷中流砥柱,若不是上了年纪,陛下和本宫怎舍得他解甲归田!只是本宫怎么听说,老尚书家的几个嫡孙都是定了亲事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159、秋后算账岫烟冷观

    皇后虽然问的平淡,可欧阳家老太太却极捧场的陪笑道:“皇后娘娘可真是好记性,臣妇也记得有这么一说,当初狄大人回苏州定居,臣妇家念着和狄大人有交情,还特意去拜会过一次——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小-MM阅读网!狄老妇人亲口和臣妇说的,她四个嫡亲的孙子都定好了人家。莫非其中一位还是邢夫人的乘龙快婿?”

    卢氏面色不改,只淡淡一笑:“我们这种门第,怎么敢去攀附老大人嫡亲的孙子。这位小少爷是四房老爷的庶子,从小跟着狄大人身边念书,至纯至孝,听说名声极好,臣妇只有一个女儿,不敢奢望别的,只盼着她嫁的好,过的幸福罢了!”

    皇后闻言,不住点头,再看邢岫烟,眼睛里又多了几分满意之色:“邢夫人的话说到本宫心坎上去了,三公主如今备嫁,本宫日夜悬心,就怕她嫁过去不被婆婆喜欢。两位夫人都是做过人家媳妇的,自然明白本宫忧心之处。三公主除了不是本宫生的,可打小养在本宫身边,本宫也把她当掌上明珠般对待,怎能不盼她好?不过话说回来了,给女儿定亲可不是件小事,邢夫人不该操之过急。本宫说句中肯的话,狄大人家风虽好,可庶子到底不般配。高嫁低娶,你们邢府如今也是有身份的人,怎么不瞻前顾后的多想想?”

    皇后冲邢岫烟招招手:“好孩子。来本宫这儿!”

    岫烟明显感到身边那个粉衣姑娘身形轻轻一颤,嘴角浮起笑意,腼腆着步子往前走了走。

    皇后又仔细打量了打量邢岫烟,觉得这小丫头虽然不及欧阳家的小姐,但也可圈可点,放在后宫之中也不让那些娇颜半分。

    皇后的目光从岫烟身上重新移回到卢氏:“就说本宫为三公主寻到这门亲事,也是绞尽脑汁,既要看那孩子好不好,又要看对方门第高不高。宁远将军有救驾之功,和皇上是从小长大的玩伴。这样的家世没的挑剔,他夫人又是出了名的贤良,本宫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欧阳老夫人忙笑道:“皇后娘娘高瞻远瞩,眼光定然错不了。”

    “哎,宁远将军家虽好,可也有一件事叫本宫踌躇!”皇后无奈的看向卢氏和欧阳老夫人。岫烟心头一震,她知道。皇后才刚刚进入正题,对方究竟想要做什么?

    皇后叹道:“三公主从小就叫本宫宠坏了,太过天真!在宫里还好,有本宫护着,谁也不敢拿她怎么样,可去了婆家,她有委屈。本宫也不敢插手宁远将军家的内宅。所以本宫就想着。从这些世家小姐中选出来一个聪明伶俐的,随着三公主陪嫁到将军府去。本宫也不亏待她,只要这女孩子好生服侍三公主,本宫就许诺她一生的荣华富贵。”

    卢氏神色大变,欧阳老太太也没料到皇后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大家又不是傻子!三公主根本不受宠,皇后绝不可能因为这一点就命世家小姐过去做卑微的陪嫁。说到底,三公主还没那个资格!

    皇后与三公主并不亲密,事实上。二人之间非但没有什么母女情分,皇后还曾暗地里克扣着三公主、九公主等人的分例。三公主的母亲虽然不得宠,但也是从孝宗潜邸里就跟着出来的老人儿,这么多年也积累了不少人脉,三公主再落魄,却也还勉强能维持着光纤的外表。九公主却不如这般幸运,小姑娘常常在自己的宫殿里就饿肚子,偏偏九公主胆子小,不敢与外人道。

    直至有一次宫中筵席,九公主在太后面前昏倒,太医院三个专家一会诊,竟异口同声道:公主殿下是体虚内匮,长久调养不济,兼之偶感风寒,所以才会当中晕倒。

    太后可不想听这些文绉绉的话,总归一句话,九公主是饿昏在皇宫大内的。当着那些皇亲国戚的面,皇后的脸都丢尽了,随即三公主、九公主二人身边换了一大批内侍宫奴,此后吃穿用度的分例更是比照几位皇子殿下,内侍监不敢有丝毫怠慢。

    即便是这样,皇后苛刻庶女的恶名还是传到了宫外。

    既然对皇后的为人秉性一清二楚,大家又怎么可能认为她是真心为三公主的婚事操办?

    这里面必定有什么叫人隐晦不知的典故。

    皇后淡淡笑道:“万岁也赞成本宫的意思,可惜这人选上出了点岔子。关起门来不说两家话,你们或是小五的亲外祖母,或是他的养母,本宫的意思,这种好事还是出在自己家安妥些。几位姑娘都是难得的姿容,今后就是哪个跟着三公主嫁进宁远将军府,本宫也没有不放心的地方。”

    欧阳老太太和卢氏闻言不约而同垂下了头。

    皇后在心中冷冷一哼,继而蔼声笑道:“可本宫又一细想想,叫这三个孩子去做滕妾,确实是委屈了,本宫也于心不忍。如今请两位夫人来,不为别的,就是想叫你们帮本宫想个妥帖的办法。”

    欧阳家的两位小姐颜色大变,惊慌的看着祖母。欧阳老太太就是见多识广,此刻也看不透皇后在打什么主意。如果是逼着两家表态,送一位姑娘出来做妾陪嫁,那皇后的语气又太和蔼了些;如果不是,那皇后兴师动众又没有理由。

    欧阳老太太晦暗的看了看两个孙女都怪自己贪心,听信了那小黄门的话,以为皇后是替三皇子选妃,所以为抢占头筹,带了两个女孩儿。要是如邢家似的,大家谁也不占便宜,皇后未必逼着欧阳家出人。

    “怎么?两位夫人不开口,难道不打算给本宫这个面子?”皇后霍然冷笑,起身就要撵客。

    欧阳老太太大骇,他们家在京城还没立稳脚跟呢,如今近不得五皇子的身,唯一仗着就是皇上偏疼他们家多一些。要是叫外人知道,她这老婆子和两个孙女是被皇后赶出皇后殿的,那将来欧阳家也没脸见人了!

    可若是答应欧阳家在扬州积攒下来的百年清誉也会毁之一旦。

    祖宗立下的家法,即便是庶出的女儿,也不能卑贱的去给人当妾!

    岫烟冷眼看着急的直冒虚汗的欧阳老太太,再往凤椅上瞧着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皇后,忽然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

    皇后针对的一定不是邢家,而恰恰就是欧阳府。

    天底下哪一个女人会心甘情愿接受丈夫的私生子?更何况是心胸并不甚宽广的皇后娘娘?孝宗一生多情,却也无情,皇后辛辛苦苦半辈子,舍了命生下个体弱多病的四皇子,却还是换不来孝宗的一丝情意。这事放在哪个正妻身上也受不了!

    加上孝宗点选的几个妃子,身上都有着正德生母的痕迹,就更加成为了皇后的心结。

    换了岫烟处在这个位置,也不会忍气吞声,她必须将这股子邪火儿发泄出来。找谁发泄?自然是找勾了孝宗一缕魂的欧阳家大小姐。

    过去讲究父债子偿,反过来也是一个道理。欧阳雨荷死了,欧阳家就该为养出这种女儿付出代价。

    孝宗越是维护欧阳家,打压邢家,皇后的心里就越是愤愤不平。

    岫烟不想在这个时候幸灾乐祸,可到底是因为有欧阳家在前面冲锋陷阵,邢家才有可能躲过皇后的雷霆震怒,就算躲不过,也可以得到片刻的喘息。

    她见母亲卢氏不安的想要开口说话,忙冲卢氏挤了下眼睛,示意她别轻举妄动。

    岫烟就站在皇后不远的地方,粉衣姑娘一抬眼,正对上岫烟的目光。

    大殿内正气压低迷时,小太监忽然进来报:“回禀娘娘,三皇子和五皇子殿下来为娘娘请安,如今在大殿外候着。”

    皇后莞尔一笑,不见刚才的犀利神色:“这俩孩子倒是孝顺,宣他们进来吧!正好欧阳老夫人和邢夫人在,叫五皇子也见见。”

    老夫人身边的红衫小姑娘早忍不住娇滴滴抱怨道:“启禀皇后娘娘,五皇子他早在乾直门的时候就见过邢夫人了,还巴巴儿的弄了个竹轿给邢夫人坐。”

    “惠萍!”粉衣姑娘低声呵斥着三叔家的妹妹,欧阳慧萍委屈的看着皇后,小嘴一扁就要哭的样子。

    皇后笑答:“这姑娘叫惠萍?倒是个忠心的好孩子。”说完,两眼带着满意的打量红衫小姑娘,越瞧越觉得不错。

    等欧阳老夫人琢磨明白皇后话里的意思,心头顿时一凉:

    这就是惠萍的命!她早就该相信,惠萍迟早会在那张嘴上吃大亏!今天不就恰恰印证了?

    众人正心思各异的时候,殿外已经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儿臣叩见母后!”

    三皇子身材高挑,器宇不凡,比五皇子高了一大截,两人站在一处,前者风流飘逸,后者古灵精怪,乍看起来并不像两兄弟,唯独眉眼中依稀有几分神似,都是难得一见的美男胚子。

    皇后笑的合不拢嘴:“你们小哥儿俩倒是凑的巧,本宫听说万岁又给五皇子找了个师傅,如今很该在书房里念功课,怎么得闲往母后这儿来玩?”

    正德笑眯眯道:“昨儿四哥说儿臣的蛐蛐葫芦好看,今天儿臣便跟师傅请了半日的假,专门拿来给四哥把玩。谁想一进宫门就看见三哥,倒也是儿臣的缘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160、语重心长皇后心机

    正德一口一个四哥,叫的很是亲热,皇后口中含笑,不住点头道:“好孩子,难为你还惦记着你四哥,有什么也不忘想着他。那天你叫人送来的孔明锁,他喜欢的不知什么似的,摆弄了一整晚,天亮的时候才解开,兴奋了整一天!”

    三皇子下意识看了看新认的五弟李泓,心中微微一叹:这孩子,刚来没几天就把皇后娘娘得罪了!

    皇后是这后宫之中心肠最毒辣的女人,却有一样致命的弱点。她把亲生的儿子看的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凡是不怀好意接近四皇子的人,最后的下场都逃不过被生剥下一层肉皮。

    也不知道小五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老四的身子骨就像纸糊的,偏小五弄了个孔明锁叫他玩了一宿,第二日可不就病了?

    皇后气得要去云台找小五算账,要不是皇后殿的老嬷嬷拦着,小五未必逃得过。

    如今见皇后满脸和蔼的笑容,三皇子只觉得后脊梁发寒,此刻才是皇后大怒前的征兆,这个老女人越是笑得温顺,结果报复的手段就越是强硬。

    三皇子心头一紧,忙往前走了两步,低声笑道:“母后,儿臣听说四弟这两日犯咳疾,耽误了些许功课,儿臣便去先生那里,求了这本讲义来。先生又出了两题制艺,儿臣特抄写来,给四弟拿来解闷。”

    皇后的贴身大宫女早把东西接了过来,转交给皇后。

    皇后看三皇子的眼神都不一样,与待正德截然不同。语气透着亲近,而不是和正德的那种刻意做作:“劳你费心了。你四弟这一病不知耽误了多少功课,今后少不得要求你过来帮忙开导开导他!读书固然重要,可身子骨也禁不住折腾。”

    正德脸红了红。皇后忙笑道:“本宫与你三哥的话你也不用都放在心上。你们虽然都是皇家子嗣,可每人际遇不同,你三哥天生劳碌的命。对谁的事儿都上心,你四哥多亏了他开导。”

    正德诺诺道:“儿臣今后定以三哥为垂范,不敢擅自行事。”

    “瞧着你们兄弟和睦,本宫心里也欣慰。”皇后转而与卢氏、欧阳老太太道:“本宫这两个儿子,都是一等一的好,可惜老三眼界太高,陛下和本宫选了十七八个待字闺中的小姐。没一个入了他的眼!”

    欧阳老太太赶忙陪笑:“三皇子气宇轩昂,加之身份贵重,眼光高些自然不足为怪。皇后娘娘慢慢挑就是,难道还怕没有中意的!远的不说,邢家的这位小姐就是极好的孩子!”

    三皇子下意识往三个女孩子的方向瞧去。第一眼就落在了粉衣少女身上,眼睛有一时的愣神。

    反而对站在她身边的岫烟和欧阳慧萍都显得淡淡的,并没提起精神来看。

    皇后了然的一笑:

    男人还不都是这样,老三每天装的一个知书达理的样子,却是也不过道貌岸然,和他父皇一个德行,见了略有几分姿色的女子就迈不动步子,挪不开眼珠子。

    难不成欧阳家天生就出狐媚子?要是这样看来,反而是邢家的丫头可人些。

    皇后与三皇子、五皇子说了几句家常话。二人很有眼色,见皇后端起茶杯,忙起身告辞。时间已经是正午时分,皇后便叫老嬷嬷带欧阳家老夫人和三位小姐去偏殿用膳,自己则留了卢氏在身边说话儿。

    卢氏心中惴惴,皇后便笑道:“本宫才与欧阳老太太说的话你也不用多放在心上。不过就是看着她们家那张狂的样子,本宫气不过,替邢夫人出口气吓唬吓唬她们罢了!给三公主找滕妾的事情非同小可,本宫还不放心将那重任交到她家手里呢!”

    皇后款款走下凤椅,上前挽住了卢氏,羡慕的看着卢氏的肚子:“恐怕有三个月了吧!”

    “回禀娘娘,再过两天正好四个月整。”

    “哎呦,夫人好福气,这样的月份也不见你孕吐,实在难得!”皇后十分感慨:“本宫怀着四皇子的时候吃什么吐什么,是一刻消停功夫也不得见。哪像夫人胎相这么稳?不过话说回来夫人还是生个儿子傍身才最重要。”

    “娘娘教诲的是!”

    皇后挽着卢氏往殿外的小花园去,皇后殿与旁处不同,太宗皇帝和元后感情极好,元后又爱四季如春,太宗皇帝便将拆了临近的殿阁,置办出一大片地专门种花草。

    当时太宗痴情,皇后殿里便是奇花异草,争奇斗艳,连御花园里的百草都要黯然失色。

    虽然岁月变迁,如今的皇后殿里只剩下些凡花,可并不影响赏花人的兴致。皇后带着卢氏穿过大簇大簇的蔷薇丛,落座在一张石板凉椅上。

    宫人赶忙递上来蒲团,对待怀着身孕的卢氏非常客气。

    “刚刚在大殿里,本宫有些话也不好和你说,只能捡着这样单独的机会嘱咐夫人几句。皇上越是看重欧阳家,你们府上就越该韬光养晦,别事事都抢在欧阳家前头。”

    卢氏一笑:“臣妇多谢皇后娘娘提点。”

    “夫人何必与本宫这样客气?不过本宫确实有个大事儿要寻夫人帮忙。”皇后一顿:“刚刚你也听到了,三公主出嫁,本宫不想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说本宫亏待留她!所以这陪嫁的滕妾一定要寻对人选。”

    见卢氏心慌,皇后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你也不用多心,看在五皇子的面儿上,本宫也不会拿邢家开刀。只是本宫听说,元妃娘娘家有几个待字闺中的少女,个个都有惊艳之姿,不知这说的可是真是假?”

    卢氏便陪笑道:“确实不凡,但究竟没外人传的那样夸大,单说姿容这一块上,绝不及刚刚出去的欧阳家两位小姐。”

    “欧阳家倒是专出美人!”皇后言辞中尽是嘲讽:“可惜心思都不单纯,将来就怕难缠的很,不如选个敦厚老实的丫头,本宫把三公主交到她手里也放心。”

    皇后顺手撷了一朵怒放的芍药随意把玩:“你们家和柳国公家走的可近?”

    卢氏慌忙道:“国公府那种门第岂是我们能高攀的!娘娘放心,臣妇和柳家并无往来。”

    “可本宫怎么听元妃娘娘说柳国公夫人常打发人去你们府上送保胎的药?”

    “臣妇不敢欺瞒皇后娘娘,自打五皇子正名之后,确实有不少人家欲与臣妇交好,然而臣妇心知肚明,那都是看在皇家的面子上,都是五皇子的功劳。臣妇何德何能,敢叫众家夫人太太们劳师动众来看臣妇?欧阳家进京之后,臣妇家的门前就冷落了不少,唯独柳国公夫人还时常送些吃食,可哪一次臣妾也没叫那些仆妇们空手回去,都按礼数还了回去。娘娘明鉴,臣妾句句属实,不敢掺杂半句欺瞒的话。”

    皇后已然大笑,看得出是极满意卢氏这种恭敬甚至带着几丝卑微的态度,她连忙拉起卢氏,笑容柔美:“本宫与邢夫人虽然仅一面之缘,但不知为什么,夫人就是合了本宫的脾气。小五虽不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可到底有养育了七八年的情分,况且本宫知道,你们一家在小五身上下了不少苦心。冷不防这孩子离了身边,你岂有不惦记的道理?不过”

    皇后声音顿时冷了下来,目光咄咄的审视着卢氏:“不过夫人要开慧眼,别选个命不长久的合作。”

    卢氏满心疑惑的看着皇后,前殿的小太监念着碎碾子步走了过来:“回皇后娘娘,凤藻宫元妃求见。”

    皇后满意的看了卢氏一眼:“她倒是个耳聪目明的,知道本宫宣你进宫,便一时也坐不住来瞧你了!”

    卢氏觑着皇后的神情,多少猜到她刚刚指的命不长久之人便是贾元春。

    果不其然,元春进了后殿小花园的时候,整个人尽是疲惫和憔悴。卢氏从那清丽的眉眼中还能瞧出王夫人的影子,只是贾元春更婉约柔美一些。

    皇后早命心腹宫人早搀扶起了元妃,嗔道:“妹妹怎么不多爱惜身体,万岁体谅你身子虚弱,已经免了你的请安,如何又跑出来?这会儿日头正毒,小心害了暑气!”

    “皇后娘娘怜惜臣妾,臣妾永生铭记在心。刚刚内侍监去送宫中月例,臣妾听说皇后娘娘有意为太妃塑金身,正要缩减皇后殿的用度,臣妾心中好不惭愧。这是臣妾的一点心意,只求娘娘万万收下!”

    这后宫中的女人无不削尖了脑袋往皇后的宝座上挤,还不是希望有朝一日也能执掌凤印,统领后宫?

    贾元春前一阵受尽恩宠,身前身后簇拥了不知多少阿谀逢迎的小人,那会儿也是风光无限,可贾元春知道,孝宗不会因为偏宠哪个妃子,就夺了皇后的位置。事实上,元妃看的清楚,皇后之位坚不可摧,就像周贵妃,当年在六院之中也是塔尖上的人物,最后落得个什么结局?

    皇后心狠手辣,元妃的身子越是一天天消瘦下去,越是看的分明!

    她或许是挺不过宝琴生下皇子了,那这仅剩的时间里,元春便要好好为她的母亲及宝玉做些打算。

    即便是在皇后面前低头,元春也无二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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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妃子薄情探春重病

    元妃省亲的时候,卢氏还在吴县,等进了京,几次进大观园,看着那巍峨的省亲别墅的匾额,到处琳宫绰约,桂殿巍峨,卢氏不难想象贾元妃回家之日是如何的风光,是如何的排场。?快来吧,.!

    金门玉户神仙府,桂殿兰宫妃子家。

    贾家在元妃蒙宠的这数年之间,也早就从山坡路开始走下坡路。能看明白这和其中奥妙的东府小蓉大奶奶却先一步早化作了白骨。王氏在荣国府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曾想过今时今日,她女儿在皇后面前撑着病躯,处处陪小心的模样?

    只怕是没有!

    不但没有,王氏八成还在自己的炕头上琢磨怎么利用女儿的权势来为贾宝玉谋利。

    卢氏不禁望向贾元春,那张鹅蛋脸消瘦的厉害,竟有脱相之兆。明明年龄比皇后还小,但相貌上丝毫不占优势。

    卢氏在这里独自腹诽,殊不知,元春被病躯拖累才会这样,而皇后素来重视保养,天底下的奇珍名药,外敷的内用的不知用了多少。两相对比之下,卢氏自然看皇后更年轻些。

    皇后带人进了小花园中一凉亭,凉亭对面是座双石白莲喷泉,这眼泉用的是西洋法子,泉眼自瓮口中涌出,飞溅在白莲之上,声势夺人,激荡起的水雾更叫人增添许多凉意。

    宫女端上来清热解暑的绿豆汤,皇后轻唾了一口才问道:“本宫前些日子忙着太妃的事,也没顾得上问,你宫里的宝贵人如何?胎相可还稳?你头一次经历这种事儿。需处处留心,别有闪失。”

    “臣妾正要讨皇后娘娘的意思。臣妾这身子骨不争气,大病小病不断,凤藻宫里是煎药、熬药。害的宝贵人连个喘气儿的地方都没有。臣妾也知道这子嗣的重要性,唯恐因自己的疏忽让皇家血脉折损。臣妾便想求娘娘个恩典,到底把宝贵人移出去住才好。”

    皇后狐疑的看着元妃:“妹妹可想准了再说。宝贵人是你从家里带进来的。皇上将其安置在凤藻宫,就是叫妹妹多加照拂,她生了儿子,自然就是妹妹的骨肉,将来妹妹也有指望和依靠!”

    元妃忽然膝盖一低,就从位置上跪了下去:“臣妾的依靠只有皇后娘娘,娘娘肯为臣妾做主。臣妾才有个主心骨。”

    皇后失笑,手指着元妃与卢氏道:“瞧瞧,瞧瞧!本宫这妹妹多乖觉,要说整个后宫之中,唯一还有些眼色的便也只有元妃妹妹了!拿得起放得下。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儿,元妃妹妹是分的清清楚楚,怨不得当年八家国公府里,独他们家的小姐被太上皇高看一眼。就冲这一点,邢夫人说说,本宫焉能不多疼元妃妹妹一些?也罢!宝贵人就放在本宫身边,本宫定叫她安安稳稳产下麒麟子,将来不管妹妹如何,这孩子总在你名下。谁也别想夺走!”

    元妃大喜,冲着皇后深深一拜:“皇后娘娘今日大恩,臣妾没齿难忘。听说娘娘正为三公主的滕妾人选一事烦心,臣妾不才,倒想为皇后娘娘推选自己的庶妹。”

    皇后闻言喜上眉梢:“妹妹可是真心话?”

    “臣妾一族为娘娘愿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贾元春转眼就将毫不知情的三姑娘探春卖了个贱价。给三公主这样一个不得宠的殿下做滕妾,还不如嫁一个小户人家,去做正儿八经的少奶奶,凭着探春的手腕,不出几年也就能站稳脚跟。可现在

    卢氏在心中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那心高气傲的三丫头会如何!

    且说皇后送了客,欧阳老夫人没讨来好处,便讪讪的去了。元妃则是撑着身子要送卢氏和岫烟出内苑。

    “可使不得!娘娘千金之躯,臣妇及小女要是为此劳累到娘娘,便有一万条命,也无法赎清罪孽!”

    元春见卢氏说的情真意切,苍白如纸的脸上就浮起笑意:“夫人不必客套,说起来,还是本宫有愧于夫人。本宫曾应允过你们邢家,五皇子进宫之后,本宫替他打点好一切事宜。可谁想太上皇忽然插手,本宫有心无力,倒辜负了对夫人的承诺!”

    卢氏和岫烟但笑不语,元春分位高,说这种话也不在意,可她娘俩不同,唯恐在这皇宫大内里说错了一句话,迈错了一个步子。贾元妃对邢家的态度前恭后倨,这内中缘由不得不耐人寻味。

    元春见那母女俩不搭话,心下也急。

    邢家进宫的机会不多,她要是不趁着今次说完,再见面的机会便是难上加难。

    贾元春索性一咬牙,也顾不得这里是人来人往的宫道上,便低声与卢氏、岫烟道:“五皇子最听你们的话,快告诉那孩子,跟着皇后才能在这内廷之中存活,不然他就是下一个大皇子!”

    岫烟心下一动,忙问:“娘娘这话何解?”

    元春却紧紧抿着嘴角不肯告诉她缘故,眼瞅要出内苑宫墙,元春想了想,才低声告诉:“大皇子出生的时候,据说皇上欢喜的不得了,那可是他头一个儿子,虽然不是嫡子,但好歹占了头名位置。大皇子一二岁的时候也是个聪明可爱的,谁承想,自打略懂事之后,那大皇子脾气越发暴戾,时不时打骂宫人更是家常事。等把开平王叔家的小孙子打死的时候,万岁爷才彻底厌弃了大皇子。”

    元妃深深看了岫烟一眼:“本宫早听说,妹妹才是邢家的聪明人,你家去细想想,就不会不明白本宫话里的意思。先不说皇后娘娘肯不肯屈尊降贵和你们联手,就冲五皇子身体壮实,四皇子弱不禁风你们就要小心。一时安逸容易,可本宫要是岫烟妹妹,就要多想想后路。”

    岫烟沉默不语,元春忽然紧扯住岫烟的手腕:“本宫喊你一声妹妹,妹妹也帮本宫多劝劝三丫头,这门婚事是极好的,荣国府一脉兴衰荣辱,本宫是熬不下去了,今后还得三丫头撑着。”

    贾元春便是为家族而生的,眼瞅着她那身子如浮萍似的飘荡,却还里不忘给王夫人另寻觅接班人,就冲这“敬忠职守”的精神,岫烟也不得不高看她一眼

    等王夫人把消息告诉探春的时候,素来刚强的三姑娘当晚就病了。

    烧的整个人说话颠三倒四,梦中呓语不断。这下子可把王夫人吓得够呛,娘娘来了消息,再过几日,宫中可就要来人相看的,这万一见是个病歪歪的丫头,事情搅黄了且还是小事,就怕连累元春娘娘。

    王夫人不但叫公中走银子买药材,更贴了不少自己的私房钱寻补药来。探春这一病,倒是勾起了王夫人一片慈母心,每日坐了小竹轿往秋爽斋来走一遭,嘘寒问暖,亲自手执汤盏喂药,倒也叫不少人在背后盛赞王夫人耿直,那赵姨娘更是眼泪汪汪,服侍王夫人和贾政更比往时多了几分小心和殷勤。

    此刻,探春正两眼无光,呆怔怔的看着床幔。

    王夫人便轻叹道:“好孩子,我也知你心里苦,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若是咱们家娘娘下了懿旨,母亲为你纵然舍了脸面也要去求一求,叫娘娘转了心意。可你知道这事儿与咱们家娘娘没半点瓜葛,都是皇后娘娘的意思。皇后是谁?那可是后宫中说一不二的主儿,就连太后那样强势的人物,如今怎么样?不也是在这个儿媳面前服软了?”

    探春两颊淋下两行清泪,“我不敢为难太太,可这京城里多的是待字闺中的少女,怎么偏偏就选中了我?”

    王夫人面带苦楚:“这都是命!”

    早躲在软红绡帘子后的贾宝玉“蹭”的一下子钻了出来,差点没把王夫人吓了个半死。

    宝玉梗着脖子道:“太太何苦还瞒着三妹妹?北静王都告诉了我,说皇后娘娘属意的其实是邢家大姐姐和欧阳家的两位小姐,最后不知那两家用了什么花言巧语,才落得三妹妹去这个替罪羊!”

    王夫人自然早和元春通了消息,她不悦的看着儿子:“休得胡言乱语,小心叫你老子听见!什么替罪羊不替罪羊的!那定远将军是什么门第?你三妹妹嫁过去也不辱没身份。何况她今后就是三公主的人。皇后娘娘的意思,就是看中了你三妹妹为人刚烈,有担当,打算让你三妹妹担起三公主身边的大小事宜。说是滕妾,其实竟是个女官。”

    宝玉恨恨道:“这样的女官不做也罢!我只不懂吗,太太好歹心疼了三妹妹这些年,别人不了解三妹妹的心思,怎么太太也不知?”

    探春耳听得宝玉要说混话,忙撑起身子截了他:“二哥哥不要为我顶撞太太。太太疼我如亲生女儿,我要是再有不知足的地方,那才是该死!”

    王夫人一听这个,满腔的怒火也都化成了一汪水儿,一把搂住探春:“我可怜的儿!都是母亲无用,你且放心,拼死母亲也要去求皇后娘娘!”

    母子三人抱头痛哭,外面伺候的玉钏儿、侍书、彩云等人闻之无比心悲,便在帘子外的堂屋里跟着小声啜泣,呜咽声声不断,整个秋霜斋里一片愁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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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一见钟情二姐动心

    尤老娘是尤氏的继母,这位半老徐娘的老太太一辈子嫁过两回,前夫去的时候留下两个半大的女儿,什么也不懂,尤老娘从嫁进前夫家就受尽丈夫的疼爱,等丈夫去了,两个小叔子借口她没儿子,硬是夺了她前夫的家产,将自己并两个女儿都赶了出去.\\

    尤老娘天生一个漂亮胚子,很快找了下家,那尤老爹是个死了老婆的鳏夫,并不嫌弃尤老娘带着两个拖油瓶,加上尤老娘还年轻,姿容甚美,便欢欢喜喜将这母女三人接进了老宅。

    尤氏和尤老娘感情并不亲厚,却也说得过去,主要还是尤老爹去的时候,将大部分家产都给了女儿,只留了小部分给那没有再为尤家生儿育女的尤老娘。

    尤氏得了好处,便也不想弄的大家下不来台,对她这种身处高位的填房继室没什么好处。所以两方人倒也相处的融洽,每年年节一到,尤氏便往乡下老家送去许多山珍海味,尤老娘和两个女儿手里拿着,嘴里吃着,在尤氏面前便没底气。

    尤二姐和尤三姐相貌上随了尤老娘年轻时候的模样,一个标致和悦,一个风流窈窕,姐妹双姝各有佳色,不分伯仲。尤氏只随父亲的容貌,便是在年轻二十年,也不及尤二姐或是尤三姐一半的貌美。

    尤二姐有些贪慕虚荣,每每在家的时候都念叨这个长姐在京城里的风光,尤三姐和镇上略有些头脸的年少公子都有些暧昧,姊妹俩在老家也是“响当当”两朵花儿。

    尤氏素来知道这两个妹妹的脾气。贾珍又是见荤腥就红眼的东西,早些年尤二姐来京城请安,贾珍与她都混在一处,叫尤氏看了又气又无奈。到这二三年。尤二姐年纪渐长,再添风流婉转,尤氏便更不敢将人弄进京。

    这次要不是情势危急。加上贾珍和贾蓉不在府里,尤氏是断不能将尤老娘和二姐、三姐接进来的

    那姊妹俩跟着老娘连夜进京,只在接到信儿的第二日清晨便赶到了宁国府。

    府门前车马簇簇,哭声震天,门子知是尤氏的老娘和妹妹来,忙将人引进了上房。赖升家的亲自款待,将尤氏临行前的意思告知尤老娘。更带着二姐和三姐逐一查点府内各处。

    一开始尤三姐还沉得住心,跟着姐姐坐了小轿到处走,可不到半天功夫便喊累叫疼,窝在上房里说什么也不肯动弹。二姐拿她没法子,尤老娘又年高嗜睡。便只好亲自与赖升家的理事。

    尤三姐进了宁府就好比如鱼得水,她才不管尤氏在不在,每日拿着鸡毛当令箭,天天挑拣吃穿,打了银的又要金的,有了珠子又要宝石,吃着肥鹅还要宰肥鸭。

    尤老娘素来宠溺这两个女儿,也不大敢管,没几天的功夫。荣国府那边连老太太都听说了风言风语,便叫李纨和惜春过来瞧。

    惜春从来只在荣国府那边住着,极少往东府来。尤二姐和尤三姐总共也没进京机会,竟从未见过惜春。李纨只当尤氏知会过她们,也没多介绍。

    惜春没了父亲,心情本来就不好。穿着又素,尤三姐只当她是李纨身边一个略体面的大丫头,等惜春冷言冷语的时候,暴脾气上来,手往左一拐,就将身子娇小的惜春推到了旁边。

    却也巧,惜春跟前摆着一张梨花桌,时鲜瓜果散了一地。

    “哎呦,这是干什么!”李纨又气又恼:“还没听说做客来主人家把主子姑娘给打了!”

    尤二姐已经从小丫头那儿知道了惜春的身份,忙不迭上来赔礼道歉。

    惜春早甩开尤二姐,只尖声唤来赖升家的:“大嫂子不在,你们难道也没个眼色?瞧瞧如今家里成了什么样子,难不成真要我请来祖宗家法,让你这个最有体面的人也尝尝苦果子?”

    赖升家的苦苦哀求:“四姑娘别动怒,我们不知道这里面有误会。奶奶走的时候确实是叫我们把家交给二姨儿、三姨儿来打点,两位也是急于求成,脾气上燥怒了些,四姑娘别放在心上。”

    那三姐儿狠狠蹬着赖升家的,对赖升家的先冲惜春赔不是感到可恼。尤二姐连忙拉住妹妹:“你可别再惹事,咱们没脸,大姐姐回来难道能饶了你我?”

    尤三姐背着李纨、惜春轻声啐道:“我还不想在这鬼地方呆着呢!你快把她叫回来,让我们拴马拉车家去!”说完,尤三姐觑着二姐变幻无端的神采,又冷然一笑:“我知道了,咱们娘儿三个,最舍不得的其实唯你一个!怪不得你不怕辛苦,每日坐着小轿往各个草窠窝里钻,也不嫌累的慌!我劝姐姐悠着来,等大姐姐回来,见你这样尽心尽力侍弄她家,心里未必就欢喜!”

    尤二姐既是羞又是恼,偏不敢说什么,就怕被那边李纨和惜春听见。

    两拨人正互相抱怨,门外的娘子进来回报,说琏二爷来支车马银子,请二姨儿和三姨儿一个示下。

    尤二姐立即慌了手脚,心里暗暗嗔怪妹妹不知轻重,这究竟不是自己家,何况大姐还不是她们亲生的姐妹,不过一时没了法子,才叫她们老娘跟来帮着管家。如今可倒好,家没理顺明白,却把人家正牌小姐得罪个彻底。要是四姑娘在这位琏二爷面前胡乱说些什么,自己可不就就辜负了大姐姐临走时候的一番苦心?

    尤二姐一面遣人去请贾琏,一面和惜春、李纨赔笑:“四妹妹别和我们一般见识,你这金贵的人儿,犯不着与我们这些粗人动怒,我代三姐给你赔个不是。”

    尤三姐不忿的还想顶嘴,二姐赶紧冲赖升家的使眼色,使人拉了尤三姐下去。

    一时间贾琏步履匆匆进了堂屋。也不往风流婉转的尤二姐身上多瞧一眼,只看向惜春,语带关切:“我怎么听人说把四妹妹给伤了?到底碰坏没有?”

    惜春用手帕子揉着手背上的淤青处,“二哥哥费心了。并不是什么大伤,回家用冰块敷一敷,明日也就消了。”

    贾琏这才眼神淡淡的瞥了尤二姐一眼。口气冷然:“四妹妹糊涂,你那手是作画儿用的,连老祖宗都舍不得你多提笔累着,你自己如何就不多爱惜些?”

    尤二姐打贾琏一进门的时候,整颗心都不能自已的落在了他身上。

    贾琏满身的风流气质,长得仪表堂堂,男子气概中又不乏书生意气。尤二姐不禁将他和贾珍父子相比。

    贾珍猥琐嗜色,人前还有几分庄重,人后便活脱脱一个无赖。那贾蓉更混,怕他老子,却又背着他老子不知和府上多少个姨娘都有暧昧。

    正是老子没老子样。儿子没儿子的德行!

    尤二姐虽然早不是个黄花大闺女,可也是少女怀春,爱慕年轻漂亮的哥儿。所以这一见贾琏,便十分有意。二姐听了贾琏这样一说,忙陪笑道:“我已经打发了人去请大夫,刚才奴家也瞧了,四妹妹并没大伤,兴许养不了半日就能好,”

    贾琏冷冷一笑:“二姨儿说的简单。我们家的小姐都是娇养,平时连狠说一句,长辈们都舍不得,三姨儿倒是没把自己当外人,说动手就动手,好在只是淤青。万一碰坏了哪里,我就是提着脑袋去和老祖宗赔不是,老祖宗也未必肯听。”

    尤三姐在内室里侧耳听着,闻贾琏如此冷嘲热讽,立即要跳出来拼命。赖升家的和几个媳妇眼疾手快,连忙将尤三姐狠狠的压在位置上,不肯叫她动弹。

    只说贾琏没好气的给尤二姐一顿排头吃,才带了四姑娘惜春和李纨回了宁国府。隔了没几日,尤氏料理妥当铁槛寺中情景,又坐了马车回转宁国府,她进家门第一件事,先将赖升和他媳妇叫到身边细细问了一番,听说二姐和三姐得罪了惜春,便一皱眉。

    赖升与赖升家的不明白尤氏这皱眉的深意,也不敢胡乱搭话,便悄悄退了出去。

    尤氏呆坐了小片刻,携着丫鬟们去见尤老娘。恰尤老娘在酣睡,三姐儿不知去了哪里胡闹,唯有二姐坐在临床大炕上做针线,帕子上是鸳鸯戏水,绣工堪称精美绝伦,丝毫不比大针线班子上的女工匠们差半点。

    两姊妹见了尤氏,忙起身让座。

    尤氏笑眯眯的擎了二姐手中的帕子:“你从小便沉稳,绣工手艺也是我们三姊妹中最好的一个。不枉咱们家祖传的技法交到你手里!”

    尤二姐一时惶恐:“大姐姐,其实我”

    尤氏笑道:“瞧你,又这个表情,我早说过,你虽不是我嫡亲的妹妹,可老爹也是把你们当亲闺女似的疼着,那家里的绝活也从没瞒着遮着,你把一颗心踏踏实实放下就是。”尤氏顿了顿,含笑道:“听赖升家的说你见了那边府里的琏二哥?”

    尤二姐连带绯红,含羞带怯的点了点头。尤氏便轻叹口气:“要说贾琏兄弟确实不错,长的好,年纪也正合适,难得有个正经的一官半职,那是在皇上面前都记着名的人,说不定哪一年就飞黄腾达了呢!可惜啊!”

    二姐急忙问:“怎么就可惜了?”

    尤氏便笑道:“可惜他家的母老虎实在厉害。”

    尤二姐便当时姐姐猜到了自己的心意,打算拿这些话来吓唬自己,便不以为意道:“凭她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女人,难道还管的了二爷的事儿?”

    “嗤!要不然怎么说你小看了琏二爷家的那位!凤丫头是出了名的破落户,最是两面三刀,嘴甜心苦的主儿,和人说话,上头笑着,脚底下就使绊子。明里一盆火,暗是一把刀。谁落在她手心儿里,断没第二条活路。”

    尤氏挽了二姐的手,语重心长道:“那凤丫头倘或见那个丫头、媳妇多瞧琏二叔一眼,都恨不得撕了对方一张脸。别人是醋坛子,凤丫头便是个醋缸子。醋瓮子,你何必触那个霉头?”

    原来,当日尤氏将尤老娘和两个妹妹接进京城来,心里就早打了主意。

    尤二姐曾经和庄户头张家定了亲。当时看来也极好,可后来张家落魄,两家也没再往来。尤二姐骨子里是个嫌贫爱富的。最羡慕长姐嫁进国公府,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二姐和老娘妹妹过着依附姐姐的生活,唯恐将来真的嫁进张家,从此一生落魄。

    二姐自忖姿色过人,更不愿凭空埋没了才华。

    尤氏便拿住了二姐这个弱点,先将其接进府来。说是让她帮忙管几日的宅子,其实就是叫尤二姐见识到这奢华生活的每一个细节。等她沉迷其中不能自拔的时候,尤氏就能按部就班的实行自己的办法。

    “不是我这个当姐姐的拦着你的幸福,相反,就是姐姐太为你着想。才会告诉你这些好话。”尤氏缓缓道:“咱们家有个亲戚舅爷,人极好,家业又大,官路又好,极得皇上器重,他如今只一个女儿,唯独没有儿子”

    “大姐姐快别说了,”尤二姐羞恼的从炕沿上蹭了下来,转身要进内室。

    尤氏忙拉住她:“你倒是听姐姐说完。这位舅爷虽然年岁上大些,可只一个正房太太,邢太太又极好,从不打骂奴婢,今后待你必定也如亲妹妹似的。这种好事别人可羡慕都羡慕不来!”

    尤老娘不知在帘子后面站了多久,一听继女这样说。忙颤颤巍巍走了出来,拽着尤氏的手就是不放:“她大姐儿,你说的这舅爷到底可靠不可靠?你二妹妹命苦,再不能叫她受半点委屈了!”

    尤氏搀扶着尤老娘坐下,笑呵呵道:“别人的事儿我不放在心上,两位妹妹的事我如何能不操心?妈放心,这个舅老爷也不过三十出头,比我们老爷还小几岁呢!况且咱们答应了,人家还未必相中呢!”

    尤老娘傲然一挺胸:“你二妹妹这人品没的挑剔,相貌就更不用说,就是那位正房太太”

    尤氏为难的一笑:“邢家太太身子骨一向结实,二妹妹要是觊觎这个,我怕不成,况且邢家还有个厉害的大小姐。”

    尤老娘知道是这个情景,便不十分肯。尤氏忙道:“妈可别小瞧这户人家,我能把妹妹往火坑里推嘛!那邢家可养了个皇子呢!”

    尤老娘母女俩大奇,尤氏趁机将邢家如何抱养了五皇子,五皇子又是怎么进宫,如何怎样得宠的事儿都说了出来。

    母女俩面面相觑,尤老娘惊疑道:“大姑奶奶的意思是”

    “妈这还看不清?二妹妹订了张家的婚事,将来就算重新说亲,也找不到什么正儿八经的人家。若是去做正房奶奶,日子必定清苦。若是去做姨娘贵妾,又没地位。唯独这家不同,人家邢家的大姑奶奶都说了,只要二姐嫁过去就生儿子,将来就求五皇子给二妹妹弄个诰命的头衔来。妈也成了诰命夫人的娘,今后还愁什么?借着邢家的门第再把三姐儿嫁出去,老娘或是跟着我,或是跟着二姐儿,将来享福的日子在后面呢!”

    尤氏这一个月来和邢夫人走的最近,时常往荣国府去的时候便要探望探望大太太。二人话语投机,说着说着就提到了尤家两位小姐。

    邢夫人黑透了心肠,听着那姨娘的话,只千方百计想给邢忠弄个小妾过门。

    尤氏又急着摆脱尤老娘一家,便想也不想的就应允下了邢夫人的意思。

    此刻三人商议,尤二姐虽然不情愿,可也抵不过母亲的苦苦哀求。晚间尤三姐不知从哪个土洞子里钻了回来,见她亲姐姐脸上带着愁容,便追问缘由。

    尤二姐心里正不舒服,也觉得难堪,说什么也不开口,反而是尤老娘乐呵呵当个美差事似的告诉了尤三姐。

    尤三姐怔了怔,继而冷笑不断:“我就说她没那样的好心,原来是挖了这个火坑给二姐跳。”

    “你别胡说八道,小心叫你大姐姐听见!”尤老娘不悦的看着女儿:“你大姐姐为什么,还不是希望你们俩幸福。这事儿我就应下来了,先瞧瞧邢家的意思,只要对方同意,我是没话说。”

    尤老娘也不容姐妹俩分辨,说完倒头就去睡。

    二姐和三姐一宿没合眼,尤其是二姐,只要一闭眼睛,就想到贾琏风流倜傥的模样,可转眼又冒出来个又老又丑,尖酸猥鄙的土财主。尤二姐烙饼似的来回翻身,没多大会儿就弄的旁边睡觉的尤三姐不厌其烦。

    “二姐,你要是不喜欢,大可推了他们的意思,难为自己干嘛!要是我,宁可过清贫的日子,也绝不委屈着自己。”

    “你说的轻巧,那苦日子你都忘了?我可是不愿意再回去的。别看大姐姐好说话儿似的,其实心肠硬着呢,我不答应她,将来咱们娘三个指望谁活去?”

    尤三姐就刮二姐的脸颊,娇笑道:“其他人不清楚你的小心思,难道我还不知?你分明就是相中今儿那贾琏了!我明儿就告诉母亲去,叫妈回了大姐姐,只把你送给琏二爷!”

    姊妹俩顿时闹成一团,在她们看来,只有尤二姐拒绝邢家的份儿,并没有邢家看不中二姐儿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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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多娇介绍:
为官的,家业凋零;富贵的,金银散尽;有恩的,死里逃生;无情的,分明报应。 她们一家三口不做官不显富,倒是做了不少好事,所以命运之神才会特别眷顾。一场车祸,一个别样世界。酣梦醒来,老爸成了邢忠,老妈成了邢太太,女主呢?悲催的成了那个靠当衣服度日的邢岫烟。 别人穿越,要么做林妹妹,要么做宝姐姐,最差也是个晴雯袭人之流吧,怎么到了她这儿,却是炮灰中的炮灰?好吧,既来之则安之,况且有亲爹有亲娘,半路上还捡了个身份不明的小包子,一家四口齐努力,不信炮灰没春天! 简而言之,本文乃是......红楼炮灰一家携带包子强势逆袭!红楼多娇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红楼多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红楼多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