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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云策     一品医妃txt下载     一品医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5章 七夕宫宴(5)

    就在宁婳和付月婵都以为今晚的胜出者会是沈千沫的时候,压轴出场的琼华公主却让全场更加惊艳和震撼。

    在朦胧的月色下,曼妙女子,红衣翩然,青丝墨染,长袖漫舞,若仙若灵,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玉袖生风,典雅矫健,在漫天的粉色花瓣中,身姿轻盈,飘然若仙,流水行云若龙飞若凤舞。

    这舞蹈,竟是《凤舞九天》!

    《凤舞九天》失传已久,且习之极为不易,琼华能跳到这种程度,实属不易,看来为了今晚这个表演,她的确是下了一番苦功夫的。

    舞毕,琼华公主盈盈独立于高台上,火红的身影成为全场的焦点,而她含羞带怯的目光却时不时投向风泽所在的位子,让沈千沫更加确信,这琼华公主果真对风泽有意。

    可惜,风泽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丝毫未注意到琼华公主的视线,他连琼华公主表演了什么节目都没搞清楚,见到沈千沫和孟元珩深情对视,旁若无人,他只觉心中哀恸,如坐针毡,若不是勉力保持着理智,他早已拂袖离去。

    一轮表演下来,不出意外,琼华公主凭借《凤舞九天》成为了今晚的胜出者。

    宁婳和付月婵均忿忿的为沈千沫打抱不平,沈千沫却觉得是实至名归。不论是琼华公主,还是这曲《凤舞九天》,都让沈千沫有一种意外和惊艳的感觉。

    这琼华公主选择如此冷门的舞蹈,想必是为了在今晚的宴会上一鸣惊人,引起自己心上人的注意吧。

    沈千沫记得风泽今年应该已有25岁了,在古代,25岁的男子很多都已经是好几个孩子的爹了,楚夫人也是因为担心风泽的终身大事,才将他从西北边陲调到京城任职来的。

    只是这琼华公主,会是风泽的良配吗?

    按照惯例,表演的胜出者可以向皇上求得一个愿望。面对明德帝的询问,琼华公主沉吟了半晌,却没有当场提出来,只是向明德帝请求道:“父皇,儿臣暂时想不到要求什么,所以想等日后想到了再跟父皇讨要,还请父皇恩准。”

    明德帝想了想,倒也不违规,便点头应允了。

    身后,一直保持优雅从容的安平郡主却面露讥笑之意。哼,你以为日后再提就会得偿所愿,不会丢脸了吗?

    想到此,她瞥了一眼沈千沫所在的方向,眸光渐渐转冷。

    好不容易坚持到宴会结束,沈千沫正想退场,魏芳却适时出现,向众人传达了端敬皇后的提议。

    此时,御花园内的昙花开的正好,由于机会难得,端敬皇后邀请在场的女宾们同去欣赏昙花一现的美景。

    这御花园内有一处美人阁,阁内到处种植着各种品种的昙花。昙花也叫“月下美人”,这美人阁便因此得名。

    由于昙花只在夜深人静时绽放,所以这御花园内昙花一现的美景可不是轻易能见得到的。昙花开放时美姿秀色,芳香浓郁,在场的女子多是爱花之人,听见端敬皇后的邀请,均是一脸的兴奋,立马便三三两两的跟着端敬皇后向御花园的美人阁而去。

    沈千沫忍不住在心里哀嚎一声。这帮人还真是没完没了了,过个七夕就跟吃了兴奋剂似的,不是说这里的人都睡得早吗,现在算起来应该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吧,看个昙花而已,怎么这些人一个个的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反而越夜越兴奋了呢。

    宁婳和付月婵显然也对昙花很有兴趣,二人一左一右硬要拉着沈千沫同去。

    男宾们自然是不可能跟着皇后一起去赏花的。坐了一个晚上,明德帝也有些疲累了,便宣布宴会结束,众人各自回府。

    这样也好,沈千沫想着孟元珩也该是时候回去服药了,二人眼神对视,孟元珩一脸的不乐意,可是在宁婳和付月婵的催促下,她也只得无视孟元珩黑沉的脸色,跟上众人的脚步。

    美人阁在御花园的西面一角。端敬皇后的提议果然是非常适时,因为此时正是昙花开的最好的时候。众人还未跨进美人阁的门槛,便已闻到阵阵清香。

    待走进阁内,一行人均被这满园盛放的美景吸引住了。一盆盆形状各异的昙花,均无一例外的绽开了层层花瓣,白色、蓝色、紫色、粉色,色彩各异,在月光的浸润下,犹如典雅圣洁,楚楚动人的女子,开到荼蘼,尽情散发着自己的芬芳。

    “这昙花真的好美啊!”付月婵娇憨可爱,天真活泼,在花盆前像陀螺一样转来转去,时不时凑上去闻一下,忙的不亦乐乎。

    宁婳相对来说稳重些,不过也是一脸陶醉的模样。

    沈千沫并不是没有见过昙花,在现代时她在自己的公寓内就种过两盆,只因昙花有清肺止咳化痰的功效,她种来主要是用于制药的。她素来是个实用主义者,也不像一般的女子那样喜欢拨弄花花草草。有这个时间,她还不如多研究研究尸体。

    不过如此大批量的昙花同时开放的盛况,她倒是未曾见过,一时之间也有些震撼。果然御花园就是不一样,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办不到的。

    就在沈千沫在一株浅紫色的昙花前暗自感叹之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叫唤:“大姐姐。”

    是沈千雪的声音!

    沈千沫回头一看,果然是俏生生的沈千雪,正用水汪汪的大眼睛莹莹的望着自己,似乎还带着几分讨好之意。

    她微微皱了皱眉,刚才在席上怨毒的瞪着自己的沈千雪,怎会对自己露出这种眼神?她又想打什么鬼主意?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还是在皇宫,沈千沫并不想跟她多做纠缠,她淡淡颌首,应了一声:“千雪妹妹。”

    沈千雪上前两步,走近沈千沫,轻声说道:“大姐姐,妹妹我有一事相求,可不可以借一步说话?”

    沈千沫本不想跟她多说,因为她直觉今晚的沈千雪有些反常。可是见她哀求中带着坚决,似乎她不答应的话,便会一直求着她。为免麻烦,她便随沈千雪来到阁内一角落处,静待她的下文。

    见四下无人,沈千雪立马一改刚才的我见犹怜,眼神瞬间变得阴毒,恶狠狠的说道:“沈千沫,你做的可真绝,自己要嫁给个人道无能的残废就算了,还要把世子爷也弄成残废吗?”

    沈千沫秀眉蹙起,语气转冷。“千雪妹妹说什么,我听不懂。”

    她知道沈千雪说的是孟允策患上霉疮之事,可是她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一切都是孟允策自作自受而已。

    沈千雪眼中怒意顿现,压低声音却是斯底里的轻吼道:“沈千沫,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那次惊马,你害的我失去了孩子,还害的我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大夫说我以后都不会有孩子了。你害的我失去了世子妃的名分,只能卑微的做个小妾,你知不知道我在荣王府的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从小到大,我沈千雪处处都比你强,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得到了这么多,我想要的却什么都得不到?”

    沈千雪越说越生气,漂亮的五官逐渐扭曲,眼神中喷出的怒火似乎要将沈千沫燃烧殆尽。

    “任何事情有因必有果,当初若是你没有害我之意,又怎会落到如今这样的下场,对于你,我自问问心无愧。”沈千沫面色如常,语调平平的说道。

    她并不是玛丽苏,虽然沈千雪现在的下场的确可以用“惨”字来形容,但是对于咎由自取之人,她向来不会同情。

    沈千雪忽然冷笑几声,满脸阴险之色的警告道:“沈千沫,你别得意的太早。你把我害成这样,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正在此时,不远处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宫女向她二人所在的地方急急跑过来,跑近之后看着沈千沫,问道:“请问这位可是沈家大小姐?”

    很少有宫女会直勾勾的盯着人看,而且还直视眼睛,沈千沫直觉有异,心下警惕,沉声应道:“我是。”

    小宫女还是看着沈千沫说道:“沈大小姐,安平郡主有请。”

    安平郡主叫她所为何事?沈千沫正要出声询问,却发现沈千雪眼神闪烁了一下,哼了一声,便欲转身离去。

    而就在这时,那小宫女却忽然拔下自己头上的一根银簪,几步快速上前,出手干净利落的将簪子插进了沈千雪的背部。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而且根本出乎意料,饶是沈千沫再警觉,也来不及阻止。

    只听沈千雪发出“啊”的一声惨叫,在静谧的美人阁如惊雷划破长空,显得尤为刺耳。

    这一下显然刺得极深,当小宫女行刺成功拔出银簪时,伤口处的鲜血汩汩而流,沈千雪一时疼痛难忍,倒在了地上。

    沈千沫一把抓住小宫女握着簪子的那只手,使力一扭,小宫女手腕吃痛,银簪应声落地。

    “你要干什么?”沈千沫厉声问道,脸上满是严肃凝重。

    这个宫女此举绝对不简单,定有深意。

    听见沈千雪的惨叫声,正在赏花的众人全都赶了过来,见到沈千雪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痛呼不止,均大惊失色,几个胆小的嫔妃公主害怕的惊叫出声,现场一片混乱。

    端敬皇后走在最前面,见此情景,为免宫里又出人命,忙让人去请太医。

    见行凶的是个小宫女,端敬皇后面色含霜,冷肃的问道:“你是哪个宫的宫女,为何要伤害世子夫人?”

    那小宫女却一下激灵,像是突然回神了一般,奋力挣脱了沈千沫的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抖抖索索的指着她,全身颤抖,满面惊惧的大声叫道:“妖女,你是妖女,你会妖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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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妖女身份

    听见小宫女的惊叫,端敬皇后面色一凛,声音更见威严。“谁是妖女,什么妖术,给哀家说清楚,若是敢在宫里妖言惑众,你知道是什么后果!”

    丽妃的事件刚刚平息,宫里至今人心不稳,她可不想再出什么乱子。

    小宫女趴伏在地上,浑身颤抖不止,带着哭音说道:“皇后娘娘,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这位沈家大小姐她是妖女,她会妖术。”

    “胡说,她是沈国公府大小姐,是未来的煊王妃,怎么会是妖女!”宁婳在一旁急声说道。

    大晟朝最忌那些装神弄鬼之事,若是被按上“妖女”的名头,后果不堪设想。宁婳虽然跟沈千沫认识时间不长,但是对沈千沫的真诚大方还是很有好感的,她直觉的相信沈千沫,如此从容磊落之人怎会是个妖女。

    “宁大小姐与沈大小姐认识没有多久,怎可如此轻易断言?”安平郡主神色浅淡,让人看不出情绪。

    随后,她转身对皇后娘娘说道:“皇后娘娘,这宫女是方才我派去请沈大小姐的,只因见沈大小姐才华横溢,便想请她一起赏花,吟诗作对。”

    说罢,安平郡主对伏在地上的宫女厉声说道:“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还不快跟皇后娘娘说清楚!”

    小宫女还是浑身颤抖,似是非常后怕。“禀娘娘,禀郡主,方才奴婢奉命来请沈大小姐的时候,沈大小姐正和世子夫人在争吵着什么,奴婢到了之后就请沈大小姐过去一趟。沈大小姐却让奴婢抬起头来,问奴婢是哪个宫的宫女。奴婢抬头看到沈大小姐的眼睛之后,便好像失去了意识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了,等醒过来就见到世子夫人满身是血的躺在地上。请皇后娘娘明鉴,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是沈大小姐,一定是沈大小姐用妖术控制了奴婢,利用奴婢伤害世子夫人。”

    说完,小宫女惊恐的看了一眼沈千沫,又立马低下头去,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这个柔柔弱弱的沈家大小姐居然会妖术!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沈千沫,不自觉的远离了她几步,有些难以置信,又带着一些恐惧。

    一众妃嫔中只有贤妃娘娘因着上次在福宁殿,沈千沫曾出言为孟天璘开脱一事,一直对她心存感激,如今见她被指为妖女,虽然不知真假,但是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沈千沫必不能轻易脱身,便悄悄的派了自己的贴身宫女去将煊王请来。

    在如今这样的情势下,或许也只有煊王能助她脱困了。

    宁婳和付月婵一左一右坚定的站在沈千沫身边,一副像是要保护她的样子。

    付月婵小脸煞白,心里有些害怕,但是她怎么也不相信,这个和颜悦色的千沫姐姐会是个妖女。

    宁婳更是坚信,凭她识人的阅历,如此从容磊落的沈千沫,怎么可能会是妖女?她握了握沈千沫的手,给予她无言的支持。

    接收到宁婳和付月婵信任的目光,沈千沫有些感激的朝她们笑了笑,脸上是一贯的淡定温婉。

    她知道,她被设计了。而设计她的人,就是沈千雪和安平郡主无疑。

    怪不得孟允策今晚会反常的带沈千雪来参加这个宴会,原来竟是为了演这么一出戏,而且居然还找了安平郡主这个搭档。

    只是沈千雪是怎么知道她会催眠术这件事的?那次审问刺客之事不是已经被孟元珩压下来了吗。

    不过现在的情势由不得她多想,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麻烦比较重要。

    她从容不迫的向端敬皇后施了一礼,语调平稳的说道:“皇后娘娘,臣女与世子夫人乃是姐妹,怎会无缘无故伤害于她?方才这名宫女忽然出手伤了世子夫人,现在又血口喷人,胡言乱语嫁祸臣女,不知是何居心,还请皇后娘娘明鉴。”

    地上的小宫女却哭天抢地的大呼冤枉。“皇后娘娘,奴婢冤枉啊,奴婢与世子夫人无冤无仇,怎么会平白无故加害于她?奴婢刚才来相请沈大小姐时,沈大小姐正与世子夫人激烈争执,一定是沈大小姐一怒之下,用妖术控制了奴婢,奴婢才会神志不清,做出伤害世子夫人之事。奴婢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可是奴婢以自己这条命发誓,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请皇后娘娘明鉴。”

    小宫女说完,脸上露出毅然决然的神色,飞奔几步,便一头撞在旁边的假山上,顿时头破血流,娇小的身躯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这小宫女寻死的动作很是迅速,像是预先早就准备好了似的,撞头的动作干脆利落,毫无犹豫,众人均是始料未及,全都被她吓了一跳。

    沈千沫暗自冷笑。看来这安平郡主和沈千雪的计策真是既恶毒又周全,在她们眼里,或许,一个小宫女的命根本就不值一提。

    端敬皇后身边的嬷嬷立马上前,探了探小宫女的鼻息,回来向端敬皇后回禀道:“娘娘,人已经死了。”

    死人了!周遭的看客均是女子,胆子普遍都小,见小宫女惨死,一时惊叫声此起彼伏,人群开始混乱。

    端敬皇后素来不喜欢这些血淋淋的场面,如今见好好的一个赏花会变成这样,简直火冒三丈。这些年以来在自己的治理之下,后宫一向是风平浪静,平安无事,可是近来却屡屡出状况,假丽妃私藏五石散这桩事已经让她在明德帝面前抬不起头了,现在还闹出什么乱七八糟的妖女妖术之事,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片刻不让自己安生。

    沈千雪却洽在此时不顾自己背上的鲜血淋漓,匍匐着向沈千沫靠近,抱着她的腿哭诉道:“大姐姐,你好狠的心哪。虽然当初世子爷退掉与你的亲事娶了我,可是后来皇上不是也为你和煊王赐婚了吗,你何必一直耿耿于怀,对我怀恨在心,屡次加害呢?平日里你在家里害我也就罢了,可是现在是在宫里,皇宫乃清静之地,你怎么可以用那么恶毒的妖术来伤我?大姐姐,就算你再生气,你也不能在宫里乱用妖术啊!”

    沈千雪的哭诉声泪俱下,后背的伤口不断溢出鲜血,更衬托的她俏脸惨白,让人同情,众人看向沈千沫时也纷纷露出谴责的神情。

    端敬皇后也不禁对沈千沫生出几分怀疑。好像就是从这个沈家大小姐进宫之后,这宫里才开始不太平起来的,这个沈家丫头尽是会一些一般女子不会的事情,说起来还真是有点可疑。

    端敬皇后冷着脸对沈千沫说道:“沈大小姐,世子夫人是你的亲妹妹,连她都承认你会妖术,你还有什么话说?”

    这个沈千雪,看来这次是孤注一掷,不惜使用苦肉计,也要把自己往妖女这条道上推了。沈千沫不得不承认,这一招的确是高明,特别是这个小宫女,拼上自己的性命也要指证她是妖女,现在所有人心中都已经起了疑心,就算自己再怎么否认,也是口说无凭。

    不过她知道,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自己是妖女。无奈之下,她只得对着端敬皇后跪下,语气却依然坚定。“臣女并未加害过世子夫人,更加不会什么妖术,世子夫人大概是失血过多,意识有些模糊,说话也胡言乱语起来。请皇后娘娘明鉴。”

    “我没有,我清醒的很。”沈千雪跪在她旁边,急声大叫道:“皇后娘娘,贱妾听说上次煊王回京途中遇到刺客,姐姐她只是看了那些刺客几眼,那些刺客就全部乖乖说了实话,倘若不是姐姐她会妖术,怎么可以做到这样?”

    果然是因此事而起。只是她并未在国公府透露过关于此事的任何只言片语,沈千雪是怎么知道的?

    她目光凌厉的看向沈千雪,冷冷的说道:“二妹,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种莫须有之事你也敢在宫里大肆说道?”

    煊王遇刺,牵扯到宫里各方势力之争,哪里轮得到一个小女子胡乱置喙?这个沈千雪看来真是被仇恨蒙了心,居然敢在宫里这样大肆宣扬。

    也难怪,她只是孟允策的一个妾室,自然不清楚此事背后的影响。荣王府是珞王一派的势力,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而上次的刺客是珞王所派,自然也跟荣王府脱不了干系。这个沈千雪还毫不避讳的将此事宣扬出来,也不怕珞王要她的命。

    见沈千沫态度坚决,面色坦然,拒不承认,端敬皇后一时倒也无可奈何。总归是沈国公府嫡出大小姐,未来的煊王妃,就算国公府现在衰落了,可是煊王府树大根深,手握重兵,还是不能轻易得罪的。

    端敬皇后沉吟了半晌,见昭仁长公主就在自己身侧,眼睛一亮,长公主素来是个有主意的,自己何不将这个难题推给她?于是便转身询问道:“依长公主之意,此事该当如何?”

    昭仁长公主一袭华贵宫装,论年纪应该比端敬皇后稍长,不过由于保养的极好,容颜依旧美丽,与安平郡主极为相似的眉眼略微上挑,看上去也非温良之辈。

    听见端敬皇后的问询,她一双柳叶眉微微扬起,居高临下的打量了跪在地上面不改色的沈千沫一眼,缓缓说道:“本宫早就听说沈家大小姐智勇无双,胆识过人,如今一见,传言倒是也有几分可信。只是今日之事无论如何都与你脱不了干系,现在造成一死一伤,又弄得宫里不得安宁,若是就这样将你放了,不仅难以服众,沈大小姐也要始终背上妖女的名头。所以,依本宫之意,还是暂时将沈大小姐关押起来,待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之后,不论沈大小姐是不是妖女,也好向大家有个交待。”

    沈千沫挑挑眉。听这个昭仁长公主之意,是要将她关进大牢了?而且她这番话说的极有水平,待日后查清此事,她还是有可能是个妖女,那么可能就要一辈子被关在牢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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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巧计脱困

    昭仁长公主是安平郡主的母亲,去年安平郡主的求婚遭到孟元珩的无情拒绝,身为母亲,昭仁长公主自然同样颜面无光,对煊王府必是心存恨意。因此,此时昭仁长公主会这么说,沈千沫倒是一点都不意外。

    既然昭仁长公主如此建议,端敬皇后虽觉得有些不妥,却也不便提出异议。

    当年,明德帝初承帝位,政局不稳,步履维艰之际,曾得到昭仁长公主的大力支持和相助,因此,昭仁长公主在大晟朝的地位和威望不言而喻,平日里就连明德帝也对自己这个皇姐敬重三分,端敬皇后自然也不敢太拂了她的意思。

    沉吟半晌,她便下了命令。“来人,将沈家大小姐暂时关入天牢,将世子夫人带到偏殿交给太医治伤,今晚之事继续彻查,务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安平郡主立于昭仁长公主身后,听见端敬皇后的命令,清冷俏丽的脸上现出几分得意之色,居高临下的斜睨了沈千沫一眼,态度极为倨傲,眼底深处却是浓浓的嫉恨之色。

    这个女人,凭什么能得到一向不近女色的煊王如此垂青?想起那个孤傲清冷的男子对自己不屑一顾的态度,她就揪心般的难受。

    她发誓,终有一天,她一定会让那个傲视天下的男子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沈千雪跪伏于沈千沫身侧,低垂着头,脸上是一抹奸计得逞后阴狠的冷笑。

    沈千沫,你也有今天!安平郡主的这招苦肉计果然有效,这辈子你就顶着妖女的名头,关在牢里永远别出来了。这一刻,她觉得自己背上的伤口也没那么痛了。

    几名太监宫女领命上前。几个宫女将沈千雪架到了附近的偏殿,交给匆匆赶来的太医处理背上的伤口。几名太监则负责架起沈千沫,将她带至宫里的天牢。

    昭仁长公主和皇后娘娘都发话了,宁婳和付月婵虽心中焦急,却是无可奈何。

    沈千沫一时之间也想不出脱身之计。心里想着,既然没有硬碰硬的实力,也只能暂时先去坐几天牢从长计议了。横竖自己死活不承认会妖术,看在国公府和煊王府的面子上,谅他们没有确实的证据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

    他对几个靠近自己意欲伸手来架的太监冷声说道:“不劳几位公公动手,我自己来。”

    站起身,她向宁婳和付月婵二人微微笑了一下,依旧神色如常,动作从容。

    就在她转身欲随几名太监离去之时,耳中忽然听到一声清冷而又熟悉的怒斥远远传来。

    “谁敢动本王的女人!”

    是孟元珩的声音!他怎么会去而复返?

    沈千沫循声望去,只见长东推着轮椅,以比平时快了许多的速度向此地而来。孟元珩依旧腰背挺直的坐在轮椅上,一贯清冷无波的脸上隐隐有几分急切。

    主仆二人一路目不斜视,径直来到沈千沫身旁。孟元珩习惯性的拉起沈千沫的手,抬头看向她,关切的问道:“沫儿,你没事吧?”

    沈千沫拍了拍他的手背,对他温浅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孟元珩抓着她手的力道加重几分,抬眼冷冷扫过周遭众人,最后停在端敬皇后身上,沉声说道:“敢问皇后娘娘,为何要将本王的未来王妃关入天牢?”

    端敬皇后还从未见过孟元珩如此冷厉的样子,平时这煊王爷见了自己,虽然脸上的表情也是淡淡的,但至少态度还算恭敬,该有的礼数也还在。可是现在,连行礼都免了,一副兴师问罪的口气,任谁都看得出他生气了。

    瑶华公主傲慢惯了,见孟元珩对自己的母后如此态度,一时气不过,忍不住出声斥道:“大胆,居然敢对皇后娘娘如此无礼。煊王爷还不知道吧,你的未来王妃是个妖女,刚才在这里用妖术伤人,所以我母后才将她关入天牢,免得她又乱用妖术,伤到别人。”

    闻言,孟元珩看向瑶华公主的眼神冷的能结出冰来,他一字一句的说道:“瑶华公主你最好管住你自己的嘴巴,今后若是有人再敢胡言乱语,说本王的未来王妃是妖女,本王定让她再也不能说话。”

    在场之人都清楚煊王的脾气,知道他是说一不二的性格,听了这句带着浓浓威胁的话,一时都不敢胡乱开口,生怕惹的煊王爷一个不高兴,被他割了舌头。

    瑶华公主吃了个钉子,粉嫩的俏脸青一阵白一阵,不过到底也不敢在孟元珩面前太过放肆。委屈的叫了一声:“母后。”便躲在端敬皇后身后,虽怒目相向,倒也不敢再说什么。

    见孟元珩如此不敬,饶是端敬皇后再怎么好脾气,一时也拉不下脸,说话的语气也严厉了起来。

    “煊王休要放肆。瑶华并未说错,那个小宫女的尸体还未收殓,世子夫人还在偏殿治伤,她二人都指证,是被你的未来王妃用妖术所害,现场这么多人都可以作证。哀家将她暂时关入天牢,只是秉公处理。来人,将沈大小姐带下去。”

    “谁敢!”孟元珩冷冷的吐出两个字,摆明了是要对抗皇后懿旨。

    几个太监正要领命上前,见煊王牢牢护着沈千沫,长东则忠心护主的拦着他们,面面相觑,不知从何下手。

    正在双方僵持之际,忽听一个尖细的通传声响起。

    “皇上驾到!”

    明德帝迈着方正的步伐,正大步向这里走来,身后跟着的除了李公公和魏公公,还有孟天珞、孟天珝、孟天璘、孟天琰四位皇子,队伍很是庞大。

    沈千沫暗叹一声。看来今晚这件事闹得越来越大了,真不知该如何收场。

    魏公公低垂着头,亦步亦趋的跟在明德帝后面,心里却是叫苦不迭,直怨自己命苦。他就知道,这煊王破天荒的出席七夕宴,就不是个好的征兆。这不,果然应验了。

    唉,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呢!他好想撞墙。

    “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在场众人除了孟元珩以外均下跪行礼。

    “平身。”明德帝语气威严。

    “谢皇上。”

    孟天璘见到沈千沫和孟元珩,刚想兴奋的跑上去跟他们打招呼,却被贤妃娘娘眼疾手快的拉住了。这种时候,这个傻孩子就别添乱了。

    明德帝冷沉着脸扫视了众人一圈,见到被安置在假山旁的小宫女尸体,面上更为不悦,对着端敬皇后出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宴会坐了一晚上,本来就疲累不堪,刚想回福宁殿休息,却在半道上被魏芳截住,说是美人阁出大事了。看这剑拔弩张的架势,魏芳果然没说错,的确出事了。

    前段日子因为五石散一事,宫里已经棒杀了许多的宫女太监,刚刚有些太平下来,现在又出命案了,还让不让人安生的睡个好觉了?明德帝很是火大。

    端敬皇后将事情的原委详细讲述了一遍,明德帝听完之后脸更沉了。

    沈家丫头会妖术?还能用眼神控制别人?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何况,滥用妖术伤人,这罪名可大了,沈家丫头像是那么不知好歹的人吗?

    可是,这个小宫女以自己的性命作证,处理完伤口从偏殿出来见驾的沈千雪又口口声声对她指控,明德帝一时之间也有些难以判断。

    他看向被孟元珩牢牢护着的沈千沫,见她还是一副淡定自在的模样,心里倒有几分诧异。这沈家丫头,还真有泰山崩于前不动声色的本事啊。

    “沈家丫头,对于这小宫女和世子夫人的指控,你作何解释?”明德帝沉声问道。

    终于轮到她说话了吗?沈千沫垂首敛眉,语调平缓。“回皇上,臣女只是寻常女子,绝对不会什么妖术。这名宫女突然发狂,出手攻击千雪妹妹,据臣女推测,会不会问题出在这名小宫女身上。所以,恳请皇上让太医检查一下小宫女的尸体,看是否有异常之处。”

    明德帝想了想,觉得沈千沫这番话也算说的合情合理,便让那个刚给沈千雪处理完伤口的老太医去检查一下小宫女的尸体,看能不能找出她突然发狂刺人的原因。

    老太医领命上前,细细一番查看之下,居然在小宫女的身上找到了一包白色的药粉。待弄清药粉的成分,老太医双手抖个不停,脸色煞白的向明德帝禀报道:“回皇上,这……这乃是五石散。”

    众人一听,全都大惊失色。怎么宫里还有这玩意儿吗?

    明德帝更是怒火中烧。看来一轮地毯式搜查下来,还是有漏网之鱼,而且居然连一个区区宫女都服用上了,这东西在宫里到底是有多普及。

    沈千沫则暗自感叹。孟元珩这厮做事果然够毒辣,什么药粉不好放,偏偏要放一包五石散,也不知这家伙是从哪里搞来的。只是这样一来,宫里不知又有多少人要遭殃了。

    她眼角余光瞥了孟元珩一眼,显然并不赞同他为了替自己洗脱嫌疑而罔顾他人性命的做法。

    没错,在刚才端敬皇后向明德帝详说事情原委的时候,长东鬼魅般的身形动了动,趁众人不注意之时,将一包药粉藏在了小宫女的身上。

    而这一切,沈千沫自是心知肚明,所以,刚才她才会特意请求明德帝,让太医检查小宫女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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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打入天牢

    小宫女身上既然搜出了五石散,那么她刚才无缘无故攻击沈千雪,想必定是服用了五石散之后变得神志不清,突然发狂所致。

    这样一来,沈千沫会妖术的嫌疑自然就洗清了。

    这么说,自己这一招苦肉计算是失败了?这一簪子算是白挨了?沈千雪见沈千沫如此轻易的就解了自己设计了这么久的局,心里真是万般不甘,只是连皇上好像都护着她,更不用说煊王,简直保护的她滴水不漏,真是让她羡慕嫉妒恨。

    安平郡主见沈千沫轻易脱困,又见孟元珩对她百般呵护,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又酸又涩,一时情急之下,对明德帝说道:“皇上,刚才听世子夫人所言,煊王在回京途中曾遇到刺客,在审问刺客时,沈大小姐只是看了那些刺客几眼,那刺客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对她招认了一切。这难道还不是妖术吗?”

    孟天珞听见安平郡主此言,面上有片刻惊慌。无影门的杀手并不容易雇佣,为了上次那次刺杀他可是花费了大量的财力和精力,谁知道却被孟元珩这个残废轻易脱困。

    只是这些日子孟元珩迟迟未见动静,他原本以为此事神不知鬼不觉,现在听起来,那些刺客既已招供,那么孟元珩迟早有一天会查到自己头上。

    看来,自己的计划要加紧进行才是。

    明德帝将信将疑。“世上怎会有这种事?安平,你休要道听途说。”

    沈千雪连爬上前,拼命附和道:“皇上,安平郡主所言千真万确,确有此事,贱妾愿以性命担保。”

    顿了下,觉得自己的性命仿佛不够分量,她忽然福至心灵一般,看了明德帝身边的李公公一眼,急切的说道:“皇上若是不信,大可以问问李公公。上次回京时,李公公一路与煊王同行,想必也是亲眼目睹。”

    见沈千雪说的言之凿凿,明德帝转头看向李公公,问道:“李元,可有此事?”

    李公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真是恨不得地上忽然出现一条裂缝,好让自己钻进去,不用再面对如此为难的局面。

    煊王的警告还言犹在耳,可是欺君之罪他又承担不起。这……他该如何是好?

    李公公额头冒汗,浑身战战兢兢,早没了平日的伶牙俐齿,话都说不利索了。

    “回皇上,确实……确有此事,当日那些刺客无论怎样严刑拷打,死也不肯说出是何人指使,可是未来煊王妃上前只是看了那刺客几眼,刺客就说了实话。”

    说完,他眼角余光瞄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孟元珩,瞬间便将头低垂到腿间,全身抖个不停。

    煊王可不是好惹的啊。

    众人刚才听沈千雪说的时候,并未尽信。只因早就听闻这姐妹二人一向不和,自然不会说出什么好话。可是现在连李公公也证实了,如此说来,这竟是真的了!

    周围响起一片惊呼声,就连宁婳和付月婵的脸上也是隐隐闪现惧色。

    只是被她看了几眼就会受她所控,这到底是什么可怕的妖术?

    这个沈家丫头居然如此邪门,亏自己还对她青眼有加。明德帝一时脸上有些挂不住,怒气冲冲的对沈千沫质问道:“沈家丫头,你有何话说?”

    沈千沫面色如常,从容不迫的向明德帝跪下,语调平稳的说道:“回皇上,正如李公公刚才所言,当日那名刺客嘴硬的很,臣女担心煊王安危,不得已才使用了明照之术。这明照之术乃是瞳术中的一种,是审问犯人时的一种手段。此术自古以来皆自有之,并非妖术,还请皇上明鉴。”

    这是自上次审问刺客事件之后,孟元珩为以防万一,早就为她准备好的应对之策。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瞳术?明德帝虽未听说过,不过听沈千沫这么说,他要是否认,好像显得他很没有见识,于是故作深沉的说道:“就算这瞳术自古有之,你一个久居深闺的千金小姐又怎会习得此术?”

    沈千沫早料到会有此一问,仍旧不慌不忙的回应。“璧山书院古籍众多,臣女上次去苏州为外祖父贺寿期间,偶然在书院中翻到一本古书,上面正好载有此术。臣女好奇之下,便按古书所载习得了一些皮毛。”

    璧山书院百年历史,有一两本古书自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而这个沈家丫头聪明灵秀,能习得此异术倒也说得过去。

    看在孟元珩的面子上,明德帝正想息事宁人,大事化小,却被昭仁长公主一声冷哼生生打断了念头。

    “皇上,这沈家大小姐好好的女德女戒不学,却偏偏对这些奇门异术、歪门邪道感兴趣,本宫听说她还喜欢跟尸体打交道,现在又钻研这种神神怪怪的异术,也不知是何居心。大晟朝最忌装神弄鬼之事,这所谓的瞳术如此诡异,宫里本就人心不稳,此事若不查个一清二楚,怎能让我等安心?”

    这……明德帝也犯难了。他谁的话都可以不听,唯独对自己这位皇姐的话,他一向不敢不从。

    明德帝自幼生母早逝,在众皇子的明争暗斗中一直举步维艰,如履薄冰,只有这个皇姐对自己照顾有加,鼎力支持。说起来自己能坐稳这个皇位,一部分还是仰仗于这个皇姐的功劳。

    一直跪伏在地上的沈千雪也适时插话道:“皇上,贱妾可以证明,贱妾的姐姐自从那日遭逢大火之后便一直不太正常,总是做一些她平时根本就不会的事情,连性子也跟以前有天渊之别,贱妾以为,姐姐是不是在那场大火中被邪灵附体,才变得如此奇怪。”

    沈千沫也真是服了沈千雪的想象力了,连邪灵附体都想得出来,这是打定主意要将自己定位成妖女了。

    不过被沈千雪这么一说,众人倒是觉得有几分道理。本来他们就觉得沈千沫身为一个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会那些验尸解剖的技术,有点异于常人,现在见她又会这些他们闻所未闻的奇门异术,用邪灵附体来解释倒也说得过去。

    一时,众人看向她的目光更显惊惧。

    明德帝也不傻,他自然清楚,自己这个皇姐抓着沈千沫的小辫子不放,定是为了去年七夕,孟元珩毫不留情的拒绝与安平的婚事,让她颜面尽失一事。他为难的看了一眼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孟元珩,又看了一眼照旧云淡风轻的沈千沫,沉吟半晌,出声问道:“依皇姐之意,此事应该如何处理?”

    “哼,本宫的意思刚才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你是皇上,自然一切听凭皇上裁夺。”昭仁长公主冷声说道。

    她一向跋扈惯了,见自己连一个小丫头都迟迟拿不下,心中本就憋闷,更别提这个丫头还是煊王的未来王妃。想起去年所受的屈辱,她就火冒三丈。

    她就不相信,凭她的身份和地位,会解决不了一个小丫头。煊王府又如何,要不是看在自己的女儿对孟元珩这家伙一往情深的份上,她早就给煊王府颜色看了。

    明德帝自是听出了昭仁长公主的不耐烦和怒意,无奈之下,只好依了她的意思,命令将沈千沫带去天牢暂时关押,待将瞳术一说查实之后,再做定夺。

    横竖只是暂时关押个几日,先消了昭仁长公主的怒火,其他的可以从长计议。

    明德帝觉得自己对这个二儿子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可是孟元珩显然并不领他的情。见几名太监又要上前将沈千沫架起,他一脸寒霜的护在沈千沫面前,没有半步退让。

    “只要本王在此,谁都休想动她分毫。”

    这是摆明了要抗旨的节奏。

    在场的一些未婚女子艳羡的看向沈千沫,纷纷想道:这个沈家大小姐还真是命好,若是有个男子会为了保护自己,可以公然抗旨,挑战天子权威,就算他是个残废又有何关系。

    安平郡主素来清冷的眼眸此刻却像是能喷出火来。这个女人,凭什么能让冷心绝情的煊王做到这种地步?自己到底哪里比不上她,论出身,论才情,论相貌,自己都不输她,为什么煊王却对自己连正眼都瞧不上,唯独对这个女人情有独钟?

    “放肆,煊王你这是要公然抗旨造反吗?”孟天珞站在明德帝身后,义正辞严的指责道。

    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实他有多巴不得孟元珩能够真正造反,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将他打入谷底,再也没有翻身之日。

    “本王只要她平安。”面对孟天珞的蓄意挑衅,孟元珩面色未变,只是抓着沈千沫的手加紧了几分力道,仿佛向众人宣告,为了保护这个女人,就算是造反,他也会毫不犹豫。

    明德帝见此,心里一沉,双眉紧皱。这个老二对沈家丫头居然情深至此,看这架势,造反之事他竟是真的做得出来。

    孟元珩对自己毫无原则的宠溺和维护,沈千沫当然心中感动。对于孟天珞的煽风点火,她也心知肚明。

    那么,就让她来做这个灭火的人吧。身为帝王,当然不会希望看到自己底下有人会冲冠一怒为红颜,这是对他帝位无形中的威胁。

    而她,绝不会让孟元珩陷入这样危险的境地,也绝不会给那些正等着落井下石的人伤害他的机会。

    她回握住孟元珩的手,用手指在他略显粗糙的手掌上写下“安心”二字,然后对明德帝淡然说道:“皇上,臣女愿去天牢,清者自清,皇上明察秋毫,定能还臣女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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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珞王夜探

    算上无极教地牢那次,这已经是沈千沫穿来这里之后,第二次进牢房了。

    皇宫里的天牢与无极教地牢一比,条件好了不知道多少。虽然光线昏暗一点,但是完全没有地牢那种潮湿阴冷的感觉。独立的一个小房间,与世隔绝,房里一张石床,还算干净,床上居然还有一层薄薄的被褥。

    这大晟朝果然国富民强,财力雄厚,连牢房的条件都这么好。还是这牢房也有普通和vip之分,而明德帝善心大发的给自己拨了一间贵宾房?

    折腾了一个晚上,沈千沫躺在石床上便有些昏昏欲睡。

    心中思绪万千,睡意却渐渐朦胧。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她仿佛看到床前站着一人。

    身形颀长,高大挺拔,由于室内光线昏暗,沈千沫看不清来人的面貌。

    她心中警觉,立马便清醒过来,坐起身,勉强借着昏暗的光线审视来人。

    待看清后,她倒是有些意料之外。

    此刻,站在她眼前的,居然是大皇子孟天珞!

    他来这里干什么?沈千沫诧异之余,便欲站起身来,孟天珞却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双肩,将她起身的动作压了下来。

    沈千沫被他固定住身子,动弹不得。

    孟天珞的脸凑到她的面前,看到他眼中交织着无边的愤怒和阴狠,沈千沫虽心中疑惑,不过面上还是维持镇定不变,语调平稳的出声问道:“珞王殿下,你来这里干什么?”

    孟天珞的眉眼与孟元珩有几分相似,这是沈千沫第一次见到孟天珞时就有的感觉。不过现在知道两人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也就不足为奇了。

    孟天珞阴鸷的眼眸死死的盯着她,恨恨的说道:“孟元珩这个残废到底有什么好,你甘愿自己来坐牢也要护他?

    喑哑尖细的声音传入耳中,犹如刀子划过玻璃般刺耳,让沈千沫很不舒服。她皱眉说道:“珞王殿下何出此言?我与孟元珩既是未婚夫妻,不论是我维护他,还是他维护我,都是理所当然。”

    她不禁怀念起孟元珩磁性低沉的嗓音,每当他低低的在她耳边倾诉时,总能让她不自觉的沉沦。

    闻言,孟天珞更加生气,手上力道加大,几乎要把沈千沫的肩膀捏断。

    “本王才是嫡出皇长子,孟元珩只不过是个孽种,他凭什么得到像你这样出色的女子。还有父皇,这几年来一直对他青眼有加,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孟天珞果然知道孟元珩的真实身份。沈千沫故作不解的问道:“珞王殿下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天牢重地,殿下不宜久留,还是请回吧。”

    见她这副对自己不屑一顾的模样,孟天珞气急之下,手上使力,一把便将沈千沫摁倒在石床上,随即俯下身,居高临下的盯着她,“本王最讨厌的就是被人看不起,特别是被本王看上的女人。孟元珩那个孽种有什么资格跟本王相提并论?七年前算他命大,居然死里逃生,不过你等着瞧,终有一天,本王要将他拥有的一切全都夺走,包括他的女人。”

    说到这里,孟天珞得意的发出几声狞笑,仿佛这场景已经实现了似的,眼眸隐隐现出疯狂。

    七年前?难道鬼怒川一事跟他有关?沈千沫想起孟元珩当初跟她说起的惨状,难忍心中怒火,眼神瞬间冷厉下来。“真是想不到,珞王殿下居然如此天真。不过我保证,不会有那么一天。就算他失去了一切,他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他,不离不弃。”

    沈千沫的态度却彻底激怒了孟天珞。人往往都是如此,越是自己得不到的,越是对自己不屑一顾的,就越想得到。更何况,孟天珞早已对外柔内刚与众不同的沈千沫存了心思,却见她只对自己的死对头孟元珩情有独钟,如何还能忍受?

    “哼,好一个不离不弃,真是让人感动。本王现在就占了你的身子,看他还会不会对你不离不弃!”孟天珞一贯以来就是沉不住气容易冲动的性子,一怒之下,双手钳住沈千沫的双肩,将她狠狠摁在床上,眼中闪过一抹狠色,俯首便想亲上沈千沫的脸。

    沈千沫倒是没想到这个孟天珞居然如此色胆包天,这可是在皇宫天牢,外面守卫森严,他是被妒火蒙心,脑子秀逗了吗?

    她自然不会让他占了便宜,瞅准时机,趁其不备,她膝盖一顶,狠狠的顶在他的下体部位,然后趁孟天珞吃痛手下放松之机,使力推开他,一跃下床,逃离了他的掌控。

    孟天珞被踢到要害,显然吃痛不轻,不过他毕竟自小习武,功夫不弱,没一下子便恢复如常。见沈千沫对自己下手毫不留情,他怒意更甚,一步一步的逼近她,眼中的怒火像是要将她吞噬一般。

    “你这个贱女人,胆敢暗算本王!”孟天珞咬牙切齿,“啪”的一声,狠狠一巴掌打在沈千沫的脸上。

    这一巴掌力道不轻,沈千沫被打的左脸颊瞬间便浮起了几条红印,嘴角也溢出了一丝鲜血。本就是吹弹可破的白皙皮肤,这红印就显得尤为刺目。

    沈千沫没有捂脸,也没有擦嘴,只是冷冷的看着濒临失控边缘的孟天珞,保持着警惕,以便随时蓄势待发。

    孟天珞似乎身怀武功,自己的身手虽然也不弱,可是原主这副身子实在太过娇小,显然不是孟天珞的对手。刚才那一下只是趁他不备偷袭成功,若是他执意用强,自己不能保证能够安然脱身。

    若是有把匕首在手,说不定她还可以靠攻击他的要害部位得手,可惜因为参加宫宴的缘故,她并未将自己的解剖刀随身带来。

    就在孟天珞再次扑向她的时候,牢房门外传来一个愤怒的声音。

    “大皇兄,你为什么要欺负沈姐姐?”

    话音未落,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便飞快的奔入牢房内,像一座小山一样,挡在沈千沫身前。

    听见这个声音,沈千沫不看也知道,这是孟天璘。

    孟天璘生气的看着孟天珞,一副要跟他拼命的架势。

    孟天珞虽然从未将自己这个傻弟弟放在眼里,不过到底忌惮他的天生神力,这个傻大个要是发起疯来,自己也不是他的对手。而且他一冷静下来,也认识到,毕竟这里是天牢,事情闹大了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

    这么一想,他便只能硬生生的压下自己的怒火,阴鸷的眼眸盯了沈千沫半晌,悻悻的拂袖而去。

    孟天璘见孟天珞离去,立马转身看向沈千沫。在见到她脸上的红印和嘴角的血迹后,大声惊叫起来。“沈姐姐,你受伤了?”

    “我没事,四皇子别怕。”以沈千沫的判断,孟天璘的智商大概只有10岁左右,她生怕他见到流血心里害怕,所以便出声安慰道。

    可是孟天璘却忙不迭的用他的衣袖擦拭着沈千沫嘴角的血迹,还一脸不高兴的嘟嚷道:“沈姐姐,你是不是不喜欢天璘,为什么总是叫我四皇子,不像珩哥哥一样叫我天璘呢?”

    呃……沈千沫表示自己并不是自来熟,不习惯和陌生人叫的这么亲密。不过看在孟天璘天真无邪的份上,她觉得也无不可,便浅笑着柔声说道:“怎么会呢,天璘很好。”

    “真的吗?沈姐姐也像珩哥哥一样喜欢天璘吗?”孟天璘一脸的兴高采烈。

    沈千沫也被他简单直接的情绪所感染,笑着朝他点点头,问道:“对了,天璘怎会到这里来?”

    “是珩哥哥叫我来的。珩哥哥说你一个人呆在牢里会害怕,所以让我来陪你。沈姐姐,你不要怕,天璘也在这里呆过,并不可怕的。”孟天璘急急的安慰她。

    自己被关在这里,孟元珩这家伙一定是担心极了。居然想到让孟天璘来陪她,也真亏他想得出来。

    沈千沫心中涌起一股暖意,语调更为柔和。“姐姐没有怕,所以天璘若是见到珩哥哥,一定要跟他说,姐姐在这里过得很好,让他不要担心,好不好?”

    “嗯。”孟天璘乖巧的点头。

    沈千沫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继续说道:“还有,天璘能不能答应姐姐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沈姐姐你说。”孟天璘见她说的一本正经,很是严肃,一脸的好奇。

    “刚才你大皇兄来过这里的事情,天璘不能告诉珩哥哥,因为如果珩哥哥知道的话,他会很生气,很伤心,天璘也不想让珩哥哥伤心,对不对?”

    “嗯,天璘不说。珩哥哥已经够可怜了,天璘不能再让他伤心。不过大皇兄真是个坏蛋,沈姐姐放心,天璘一定会好好教训他的。”孟天璘看到沈千沫脸上的道道红印,满脸的义愤填膺。

    “谢谢天璘。”沈千沫笑笑。她怕孟元珩知道后会失去理智跟孟天珞彻底翻脸。如孟天珞刚才所言,他毕竟是嫡出皇长子,若是孟元珩对他发难,怕是会被另外一些别有用心之人利用,而坐实他要造反的名头。

    只是孟天珞此人野心勃勃,一心想争夺皇位,还把孟元珩视为眼中钉,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一定要提醒孟元珩多加提防。

    还有,刚才听他说起七年前之事,到底他与七年前的鬼怒川惨案有没有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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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阴谋初现

    夜色中的煊王府,寂静如常。一名身材高大的黑衣中年男子正站在孟元珩的书房门外,低声禀报道:“王爷,属下闻人渊。”

    “进来。”门内传来孟元珩清冷的声音。

    闻人渊推门入内,抬头便对上孟元珩急切的询问。“闻人叔,严漠到哪儿了?”

    闻人渊暗叹一声。严漠才刚刚出发没几个时辰,还能到哪儿?不过他并未显露在脸上,只是严肃的禀报道:“王爷放心,严漠在几个时辰前便已出发,追风日行千里,相信过不了几日便会赶到墨门。”

    孟元珩的脸色却始终低沉。

    就算严漠驾着追风再如何不眠不休的赶路,从山东来回也需要一些日子。想到沫儿一个人孤零零的呆在那个暗无天日的牢里,他就寝食难安,夜不能寐。

    闻人渊见此,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自家王爷从来都是英明睿智杀伐决断的,可是一碰上王妃的事,他的理智就不见了。

    不过眼下,他还有要事禀报。闻人渊不得不打断孟元珩的思绪,继续说道:“王爷,刚刚查实,孟天珞应与鬼怒川一役无关。”

    闻言,孟元珩清冷的脸上微微闪过一丝失望,不过声音并未有太大起伏,淡淡的吩咐了一句:“继续查,不是孟天珞,一定另有其人。”

    “属下遵命。”闻人渊沉声应道。“孟天珞虽与鬼怒川一事无关,但他想要王爷性命已久,近来更是动作频频,需要小心提防。”

    “孟天珞此人不难对付,不过现在并不是对他下手的好时机,本王还要靠他引蛇出洞。照原定计划不变,先从荣王府下手。”

    孟元珩的命令干净利落,抬头看向闻人渊硬朗坚毅的国字脸,他知道他是关心他。

    “闻人叔,再过几日就是鬼怒川死难将士的死忌,你好好准备一下。”

    说起此事,孟元珩的语调变得更为低沉,脸色也凝重了几分。

    闻人渊也同样面色暗沉,眸中似有光芒闪耀。七年前鬼怒川峡谷火光冲天,焦尸遍野的一幕,依然在闻人渊的脑海中历历在目。身为飞云骑的统领,他就那样眼睁睁看着那么多的兄弟下属活活葬身火海而无力施救。每每想起,他便有锥心泣血之痛。

    他发誓,布局设计鬼怒川事件的幕后黑手,他定会一个一个的找出来,以慰十多万死难将士的在天之灵。

    而同样在夜色的掩映下,城郊一处荒废的木屋旁,一个黑影如鬼魅般一闪而现。那黑影身着夜行衣,黑纱蒙面,完全看不清面貌,只能凭她纤细窈窕的身材可以看出,这黑衣人应该是一名女子。

    黑衣女子四下观望无人后,在离她最近的一棵树干上轻轻敲了几下,三短二长,似有规律,仿佛是接头暗语。

    不多时,果然从林子深处走出一个同样身穿黑衣的高大身影,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只有脸上的银色面具,闪耀着若隐若现的寒光。

    黑衣女子见男子现身,忙恭敬的低下头行礼。“参见主上。”

    声音清脆悦耳,如出谷黄莺。

    “嗯。”男子的声音有些低哑,像是刻意压低了一般,“你这次做的很好。待日后本座大业有成,必定重重有赏。”

    闻言,黑衣女子似乎很是欣喜,连说话的声量都提高了一些。“多谢主上。属下一定竭尽所能,完成任务。”

    男子讥诮一笑,冷冷说道:“只要你好好做事,日后定少不了你的好处。说吧,今晚来见本座,所为何事?”

    黑衣女子忙低下头答道:“启禀主上,煊王已连夜派人赶去山东墨门,属下想请示主上,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这些都在本座意料之中,你只管做好你的分内事,要你做事的时候,自会通知于你,切记不可擅作主张,知道吗?”男子威严的说道。

    “是,属下告退。”黑衣女子自知僭越,心中一惊,忙弓身告退。

    夜色越来越浓重,仿佛几缕轻风吹过,树叶婆娑了一阵,片刻之间,废屋又恢复了宁静。

    天牢长年昏暗,不知白天黑夜,沈千沫也不知自己已经在天牢呆了几天。不过有孟天璘时不时的陪伴,她这几日倒也不是太难熬。

    孟天璘每日必会来牢里报道,给她带来孟元珩的消息,又颠颠的把她的消息带给孟元珩,俨然是一只勤劳传书的鸿雁。

    当然,沈千沫也有交待孟天璘给国公府传个消息。不论沈易安和老夫人到底是不是关心她,至少也能让徐嬷嬷和绿竹她们安心一些。

    只是这只鸿雁比较粘人。自从有次沈千沫在偶然之下给他讲了一个大闹天宫的故事之后,孟天璘每次来便缠着要她讲故事,让沈千沫极度崩溃,简直欲哭无泪。

    因着孟天璘的照应,牢头和狱卒对沈千沫还算客气。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大概也跟她是妖女的传言有关。

    听说只要被她看几眼,就会迷失心智,受她控制,这是多可怕的妖术啊。因此,每次狱卒来给她送饭,都是匆匆放下,拔腿便跑,生怕不经意间被她盯上,说不定就会乖乖的打开牢门,任她逃之夭夭,而自己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沈千沫每次见此,都觉得暗自好笑。她是真的没想到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妖女。在现代时,她顶多也只能算是一个单调刻板的工作狂人,可以对着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一整天而不会厌烦,如何能跟祸国殃民,人人敬而远之的妖女扯上半点关系。

    看来自己穿越的还真有水平。

    坐在石床上,沈千沫看着年轻的狱卒走进牢房,低头手脚麻利的将端着的饭菜放在一旁的小石桌上,旋即又快速的退出牢房,一副将她视作洪水猛兽的模样。

    正在她暗自好笑之时,牢房门外却飘来一股胭脂水粉的香味。

    沈千沫抬眼望向门外,正徐徐向她走来的居然是安平郡主。

    她皱了皱眉。堂堂郡主之尊,纡尊降贵来到这天牢重地,想必没什么好事,莫不是来看她在牢里过得有多惨?

    眼见安平郡主越走越近,沈千沫却并未打算起身迎接。横竖她对自己并未怀什么好意,她自然也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今日的安平郡主似乎刻意打扮过,无论是穿着还是妆容,都显得恰到好处的精致。平心而论,安平郡主的确很美,特别是她浑身上下显露出的那种冷淡傲娇的神韵,极为吸引人。相比之下,自己一直在牢里呆着,多日未曾好好梳洗,蓬头垢面,简直惨不忍睹。

    沈千沫心念一转之后恍然大悟。这副高冷傲娇的模样,不正是孟元珩的感觉吗?

    难道她是为了讨孟元珩欢心,刻意模仿了他的神韵吗?

    “把门打开。”安平郡主偏头吩咐紧跟在后面的狱卒,声音悦耳动听。

    待狱卒打开牢门,她缓缓走进房内,斜睨了一眼端坐于石床上,气定神闲的沈千沫,一双漂亮的凤眸隐隐闪过厉色。

    “沈大小姐,这天牢可还住的习惯?饭菜还合口味吗?”她扫了一眼石桌上摆着的一饭一菜,面露讥诮的问道。

    “只要心中坦荡,住在哪里都一样自在。”沈千沫淡淡的应了一句,起身来到石桌旁坐下,云淡风轻的说道:“牢房的饭点已到,若是安平郡主不介意,我就要用饭了。”

    说罢,也不理会她,自顾自拿起筷子,动作优雅从容的吃起饭来。

    见沈千沫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安平郡主气得凤眸喷火,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论出身,论样貌,论才情,自己哪一点比不上她?还有,听她话中之意,莫非是在嘲讽她心里有鬼?

    “沈大小姐如此自在,莫非是以为煊王定会搭救于你所以有恃无恐吗?”安平郡主一声冷哼,“不过依本宫看来,沈大小姐这次可没那么容易脱身。现在整个盛京城都是关于沈国公府嫡长女被邪灵附体的传言,就算你侥幸可以从这里出去,也会被世人当做一个怪物,一个妖女来看待。”

    “就算是妖女,她也是本王的王妃,岂容他人置喙!”

    一个清冷而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千沫嘴角一弯,放下筷子,转身看向来人。

    孟元珩腰背挺直的坐在轮椅上,如玉的俊脸满是寒霜,冰冷的眼神不带任何感情的扫过安平郡主,让她仿佛有一种置身冰窖的感觉,心中无端生出缕缕寒意。

    然而他的目光越过安平郡主,投向她身后的沈千沫时,却瞬间变得无比疼惜。

    长东将轮椅推进牢房,小小的房间便显得有些拥挤。

    安平郡主盈盈的目光凝视着眼前这个她爱慕已久的男子,可是却失望的发现,他并未瞧过她一眼,只是推着轮椅径直绕过她身旁,来到沈千沫身边,极其自然的牵起她的手,柔声说道:“沫儿,我们回家。”

    他的手一如既往的寒凉,可是沈千沫却感觉无比温暖。她沉醉在他柔情的注视中,温婉一笑,应声道:“好。”

    我们回家。她忽然觉得她很喜欢听他说这句话。

    她相信他。既然他现在来带她回家,那就说明他已经为她解了这个局。而她,只要好好配合他就好。

    她站起身,推着他的轮椅,缓缓走出天牢。长东则自动退到一旁,亦步亦趋跟在二人身后。

    主仆三人旁若无人,根本不去理会已被气得五官扭曲脸色铁青的安平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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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墨门长老

    沈千沫虽然知道孟元珩一定会想办法搭救自己,可是她没想到的是,孟元珩为了替自己正名,居然请来了早已避世的墨门长老。

    墨门自古以来以奇门异术闻名,大晟太祖皇帝与前朝交战,逐鹿中原之时,曾得到墨门一派大力相助,太祖皇帝感激之余,待天下平定后便钦赐于墨门“天下第一门”御匾,并在墨家创始人所著的《墨氏异闻录》一书中亲笔题写序言,以示对墨门的认可和尊重。

    这《墨氏异闻录》中收录的均是墨家一派相传的各种奇门异术,其中就包括了瞳术。

    因此,当墨青山向明德帝奉上这本墨门历代相传的古书之时,明德帝自是无话可说。

    太祖皇帝既在书上题词,就说明他承认书中所载奇门异术的合法性,自己若是将瞳术定性为妖术,岂不是打太祖皇帝的脸吗?

    因此,明德帝二话不说,立马便下旨将沈千沫从天牢里放了出来。

    从天牢出来后的第二日一早,在煊王府空旷的会客厅内,沈千沫第一次见到了她闻名已久的墨长老。

    墨长老五十余岁年纪,一袭灰色长衫,眉目和蔼,面容清癯,只有一双幽深的眼眸隐隐可看出精明凌厉之色。因着七年前痛失爱女哀恸过度之故,两鬓过早的染上了霜白,显出与其年龄有些不符的老态。

    这就是历史悠久,盛名远播的天下第一门——墨门的最高掌事者,墨青山,人称墨长老。

    墨门自第一任掌门墨流云去世之后,便一直没有另设掌门,而是改由长老负责具体事务。到墨青山这里,已是第五任了。

    墨青山一双凌厉的眼眸缓缓扫过面前这个对自己行完见面礼后,温婉从容目光坦然的女子,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颇为赞许的点了点头。看到孟元珩毫不避讳的一直牢牢抓着她的手不肯放,眼中闪现几分打趣的笑意。

    “你就是沈府大小姐,珩儿的未来王妃?果然不错,也难怪珩儿会对你另眼相看。”

    墨青山身为墨门最高掌权者,一向发号施令惯了,面上虽是一派和蔼之色,语气却是带着天生的威仪。

    能够成为天下第一门的长老,必定有其过人之处,单看其睿智深远的眸光,沈千沫就知道,这个墨门长老值得让人尊敬。

    听出他语气中的调侃之意,她略显无奈的扫了一眼被孟元珩紧紧攥着的手,却是落落大方毫无造作的说道:“长老过奖,叫我千沫或者沫儿就好。墨门到京城路途遥远,辛苦长老了。”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从山东赶到京城,想必定是日夜兼程马不停蹄了,沈千沫感激于心,真诚的向他表示谢意。

    只是孟元珩这家伙,有必要这样一直抓着她的手不肯放吗,她又不会被风吹走。

    昨日从天牢出来后,这厮就想直接把她带到煊王府,还一脸巴巴的看着她,理所当然的说道:“沫儿,煊王府不就是我们的家吗?”

    虽然这话听了很是受用,不过她还是保持着理智,没有被他的甜蜜攻势所迷惑。

    墨长老千里奔波助她脱困,她理应第一时间前去拜见致谢。但是在牢里呆了这么多天都没有好好梳洗过,就这样蓬头垢面的去见墨长老,连她自己都觉得过意不去。

    所以,她觉得还是先回国公府好好的梳洗一番,洗去一身霉味之后,再去煊王府向墨长老致谢比较妥当。

    最后这家伙缠着自己,在马车里耳鬓厮磨了半天才万般不舍的放手让她回府,害的徐嬷嬷和绿竹她们在府门外等的心焦万分,差一点就要冲到煊王府去要人了。

    自家小姐无缘无故坐了这么多天的牢,她们也是很担心的好不好!

    沈千沫也真是服了孟元珩这家伙了。自己身上这股味道,连她自己都忍受不了,这家伙却毫不在意,甘之如饴。莫非他不仅失了味觉,连嗅觉都失灵了?

    见沈千沫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墨青山觉得甚是合他心意。看着眼前这副娇俏容颜,他不禁又想起自己那红颜薄命,意外早亡的女儿墨嫣,瘦削沧桑的脸上顿时浮现出几分伤感。

    墨嫣是他唯一的女儿,他老来得女,夫人又因难产而死,父女二人一直相依为命。他费尽心力将女儿抚养成人,嫣儿也不负所望,出落的娇俏美丽,聪慧过人,多少墨门弟子属意于她。

    他本打算将她许配给孟元珩,谁知事与愿违,嫣儿却偏偏喜欢上了殷湛。更让他意料不到的是,后来嫣儿会被殷湛失手错伤致死。

    若是当年他没有收留殷湛,自己的女儿是不是就不会意外惨死?每每想到此处,他便有锥心之痛。

    殷湛是前朝遗孤的身份,他在当年收留他的时候便已知晓。那时的他尚在襁褓之中,嗷嗷待脯,而躺在他旁边的那个女人已经奄奄一息,回天无力。临终前,她死死的抱着他的腿,带着满脸的哀求,死不瞑目。

    看到襁褓中的那块玉佩,他便知道了这孩子的真实身份。理智告诉他,不能多管闲事,收留他说不定会惹祸上身。可是最终还是因为恻隐之心,他将那个哭的撕心裂肺的孩子抱回了墨门,并替他取名墨湛。

    他并未将殷湛养在墨庄,只因他不想让这孩子与他的家人有过多的接触。可谁知,嫣儿还是与他产生了纠葛,最后还落得如此下场。

    他失去了唯一的女儿,墨门也流失了两个出色的弟子。

    莫非真是天意不可违?

    沈千沫与孟元珩对视一眼,两人心中都明白,长老定是为想起墨嫣而伤感。

    孟元珩也想起当年在墨庄十里桃林,墨嫣为保护他,被殷湛失手错伤的情景,本就清冷的俊脸更是低沉了几分。对长老,对墨嫣,他始终都心怀愧疚,自觉无颜面对,所以之后他才会自请退出墨门。

    沈千沫明白他二人心中伤痛,她回握住孟元珩寒凉的手,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然后对着墨青山跪下,说道:“长老若是不介意,大可以将沫儿视为义女,日后沫儿与阿珩定会像对待亲父一般,时常侍奉您左右。”

    “沫儿。”孟元珩看着跪在他身边的沈千沫,心中为她的体贴入微感动不已。

    墨嫣死后,这些年来,他一直觉得无颜面对长老,但是心中的愧疚却不曾减少过一分。如今沈千沫这一举动,就像是解开了系在他和墨青山之间的一个死结,让他憋闷了这么多年的愧疚之心轻松了许多。

    沈千沫转头看他,拍拍他的手背,朝他温婉一笑,表示她懂得他心中所想。当年墨嫣是为救他而死,如今她认墨青山为义父,也是想替他补偿墨青山失去的亲情,让他好受一些而已。

    听到沈千沫这番话,墨青山一时也是感慨万千,差点老泪纵横。

    近年来,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孤独和寂寞的感觉就越来越强烈。现在听见沈千沫说要认他为义父,他当然感动万分,哪有不应之理,当下连连点头,上前扶起她,连声说道:“好,好孩子,珩儿果然没看错人。”

    这个丫头,真正是玲珑剔透,善解人意,让人无法不喜欢她。

    更重要的是,她居然懂得瞳术。而这,也是墨青山不远千里,从山东赶来京城见她的其中一个原因。

    《墨氏异闻录》中虽载有瞳术一法,但其实这种术法失传已久,自墨门第一任掌门墨流云死后,墨门上下便再无擅长此术之人。

    瞳术之法,对修习之人的天资要求极高,若是心志不坚定者随意修习,很容易被此术反噬,伤及自身,轻则心智失常,走火入魔,重则还会丢了性命。

    曾经,墨门中也有一些偏不信邪的弟子,偷偷练习此术,可是由于没有系统的心法要诀和专业的授业指导,结果均落得癫狂失常的下场。久而久之,便再没有弟子敢修习此术。

    所以,墨门的掌门人之位才会一直空缺,而由长老执事。只因,要成为墨门掌门,必须要懂得此术。

    也因为如此,当墨青山听闻沈千沫会瞳术之时,震惊之余,也一直是将信将疑。

    “丫头,据义父所知,这瞳术之法失传已久,你是从何处习得此术的?”

    面对墨青山略带审视和怀疑的眼神,沈千沫一时倒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她思索了片刻,才沉吟着说道:“当时在宫中,我曾说是在璧山书院偶然习得,那只是用来脱身之词,自然不是真的。至于我是如何习得此术的,此事说起来实在太过匪夷所思。我只能说,我会的其实只是瞳术中的一种,名叫“催眠术”,有些类似于这里所谓的“明照之术”。

    简单来说,催眠术是一种心理暗示,施术者通过某种语言、声音、动作、眼神的心理暗示,改变人的思想和行为。只要通过系统的学习,任何人都可以掌握此术,所以它并不神秘。我也只是一时兴之所至,才偶然学得一些皮毛而已。”

    这番话沈千沫说的极慢,因为她怕墨青山和孟元珩一时无法理解。

    不过显然这次她多虑了。

    孟元珩自是一如既往的相信她。对他而言,他的沫儿无论说什么,他都毫无条件的相信。照云翳的说法,孟元珩这家伙对沈千沫的宠溺和信任已经完全没有下限了。

    而墨青山身为墨门长老,见多识广,阅历无数,见过的奇人异士不在少数,听完沈千沫的解释,也只是略微惊诧了一番,并未过于大惊小怪。只是在心中暗道,自己这个新认的义女,看着温婉柔弱,实则却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真是可惜,若是她姓墨的话,倒是个不错的墨门掌门人选,这样一来,自己这把老骨头也就可以退居幕后享享清福,不必像现在这般辛苦支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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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王府宴客

    三人正在会客厅随意闲聊,忽听外面隐约传来争吵声。

    孟元珩眉头一皱。煊王府素来安静,下人们都是懂规矩的,是什么人如此大胆,在府里大声喧哗?

    正要发火,却听见长东在外禀报:“主子,云庄主到访,还带来了两位小姐。”

    云翳带着两名女子来煊王府?

    孟元珩英挺的眉毛微微一挑。难不成他是活的不耐烦了,故意跑到自己这儿来找死?

    如果他脑子还正常的话,就应该很清楚自己的脾气。

    他从不去理会云翳在外面如何拈花惹草,流连花丛,但是绝不允许他将那些不知所谓的莺莺燕燕带到王府里来。

    想起上次,云翳以要帮他破除不能人道的传闻为由,带了几名花枝招展的女子到王府来,对着自己搔首弄姿那件事,他就觉得无比恶心。于是当即沉下脸,想也不想的吐出三个字:“轰出去。”

    沈千沫却在此时隐隐听见这吵闹声似乎有些耳熟,忙扬声阻止道:“慢着,长东,让我去看看。”

    “沫儿何必理会那些不相干的人?”孟元珩满脸的不高兴。

    沈千沫斜睨他一眼。这家伙,在他心目中,大概永远也没有“待客之道”这四个字,难怪这偌大的煊王府总是冷冷清清的,毫无人气。

    “来者是客,何况云庄主是你多年好友,你就这样将他轰出去,是不是不太好?”沈千沫说完,便无视孟元珩明显不以为然的表情,走出会客厅。

    厅外小院的石径上,远远走来一男二女。

    男子白衣翩然,潇洒不羁,自是风流倜傥的卧云山庄庄主云翳。

    而那两名女子,一名英姿飒爽,一名娇俏可人,不出沈千沫所料,果然是宁婳和付月婵。

    见他三人一路吵吵嚷嚷而来,沈千沫不禁莞尔一笑。

    这三人怎么凑到一起去了?

    付月婵跟在云翳和宁婳二人后面,垮着小脸,左右扫视前面这一男一女你来我往,互不相让的唇枪舌剑,真是无奈极了。

    她想不通的是,一向比自己理智稳重的婳姐姐,今日见了这个白衣公子,怎么脾气会变得如此火爆?

    这个云公子长的眉清目秀,俊逸不凡,不是看上去挺赏心悦目的嘛。

    她不解的目光在见到立于前方不远处,笑意盈盈的沈千沫后,顿时眼睛一亮,高声叫道:“千沫姐姐。”

    说罢,便绕过云翳和宁婳,一溜小跑,来到沈千沫面前,开心的拉住她的手,说道:“千沫姐姐,你果然在这里。”

    “月婵妹妹。”沈千沫也是笑脸相迎。

    正在跟云翳怒目而视的宁婳,听见付月婵的叫喊,也顾不上跟云翳斗嘴了,对着他一声冷哼之后,便快步走到沈千沫面前,拉起她另一只手,笑着说道:“千沫,可算见到你了。”

    “婳姐姐,你们怎么来了?”沈千沫笑着问道。

    “昨日便听说你出狱,本想马上就去看你,可是见天色已晚,不便打扰。今日一早,我便和月婵妹妹相约去国公府看你,谁知你出门比我们还早。听说你来了煊王府,我们两个便跟着来了。”

    顿了一下,宁婳凑近一些,轻声问沈千沫,“千沫,煊王应该不会怪罪吧?”

    实在是煊王太过冷漠,她们有些怕他,可是又急于想见到沈千沫,一冲动之下,便不管不顾的来到了煊王府门口。

    二人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没胆量去拍门,正想作罢,打算等明日再去国公府看望,谁知却遇上这个出言无状,自命风流的什么庄主,被他几句话一激便失了理智,跟着他进了煊王府。

    现在冷静下来,心里又觉得有几分后怕。

    付月婵却恰在此时见到推着轮椅,面无表情的从厅内缓缓而出的孟元珩,俏脸一白,拉了拉宁婳的衣角,怯生生的轻声说道:“婳姐姐,煊王出来了。”

    宁婳嘴角一僵。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自己这乌鸦嘴还真灵验。

    来都来了,横竖千沫在这里,就算煊王再可怕,也不会吃了她们。宁婳想通之后倒也恢复了冷静,与付月婵对视了一眼,二人同时上前对孟元珩行了一礼。

    “见过煊王。”

    云翳施施然走上前,手中折扇一挥,尽显风流潇洒,俊逸不凡的脸上却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好整以暇的说道:“宁大小姐,本公子可没有跟你开玩笑,这煊王府并非女子能进的地方,小心煊王将你们绑了丢出门去。”

    他可不会忘记上次他带到煊王府的那几名女子后来惨不忍睹的下场。孟元珩这家伙压根就不知道“怜香惜玉”这几个字是怎么写的,那可都是京城四大青楼最有名的花魁啊,就被他命人像扔垃圾一样从王府门口丢了出去,害的他从此再无颜踏足那四大青楼半步。

    不过这宁府大小姐倒是挺有趣的,性子泼辣,脾气直爽,很合他的胃口。云翳眼眸带笑的盯着气呼呼的宁婳,目光转为幽深。

    不过也仅是转瞬即逝,当他转头对着沈千沫时又立马换上了一副谄媚的嘴脸,笑的一脸灿烂。

    “当然,千沫你除外。”

    自从上次在苏州别院吃过她做的菜之后,他可是一直怀念到现在,为了以后能时不时的一饱口福,他当然要拍好沈千沫的马屁。

    云翳此人一向嬉皮笑脸,没个正经,沈千沫也不以为意,笑着对面露惧色的宁婳和付月婵说道:“婳姐姐,月婵妹妹,云庄主素来爱开玩笑,你们别听他的。你们能来看我,我很开心。”

    现在满京城都是她被邪灵附体的传言,就连国公府的下人都对她避而远之,可是刚刚没认识多久的宁婳和付月婵反而相信她,还愿意与她交往,让她很是感动。

    “两位既是来看沫儿的,不如就在府里用了午膳再走吧。”

    孟元珩的声音一贯的清冷无波,可是也足以让云翳惊掉下巴了。

    这……刚才这句话是从孟元珩的嘴巴里吐出来的?

    既冷漠又毒舌到没朋友的孟元珩,居然会留人在王府用膳?而且还是……女人!

    这……这真是天下第一奇闻!

    孟元珩冷冷的瞥了一眼兀自张口结舌难以置信的云翳,语气依旧毫无波澜。“至于云庄主,你自便。”

    说完便不再理会他们,与沈千沫对视了一眼之后,便由长东推着他,又进入了会客厅内,转过身时,没人注意到,他的嘴角正微微勾起。

    沫儿在王府里招待来看望她的朋友,让他有一种沫儿已然成为煊王府女主人的感觉,而他,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喂,孟元珩,你什么意思?什么叫让我自便?告诉你,本公子今天就赖在王府不走了,看你能拿我怎么样?”云翳捡起惊掉的下巴,不满意于孟元珩对自己置之不理的态度,气急败坏的追着他的背影而去。

    身后,沈千沫忍俊不禁,笑出声来。宁婳和付月婵面面相觑,随后爆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惊得隐在暗处的几名暗卫差点从高处掉下来。

    这煊王府冷清的太久了,久到他们都算不出来,到底有多少日子没有听到这样肆意尽兴的笑声了。

    煊王府的厨子名叫刘准,是个五大三粗的魁梧大汉,沈千沫很怀疑,是不是孟元珩贪图方便,从飞云骑的伙头军中随便抓了一个回来顶差。

    而此时,高大壮实,眉眼粗犷的刘准正站在灶台前,对着面前一堆食材,满脸愁容。

    刚才老管家交给他这堆食材,吩咐说中午王府里要宴客,让他好好准备。

    这可是他自三年前来到王府担任厨子以来,破天荒的头一遭。一时之间,他竟觉得无所适从,简直是无从下手啊。

    果然,刀不磨就要生锈,何况自己的烧菜技术本来就不怎样,如今更是上不了台面了。

    唉,也不知中午宴请的是何方贵客,他们家王爷不是一向最喜清净的吗,怎么想到在王府里宴客了?

    正在他拨弄着食材,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厨房门外响起老管家苍老的声音。

    “刘准,还不见过王爷王妃。”

    王爷王妃会来厨房?刘准背对着门口,听见老管家的话,将信将疑的回头看了一下。看清之后,差点没把他吓得跳起来。

    门外的果然是坐在轮椅上的王爷,和立于一旁,浅笑盈盈的王妃。

    他吃惊的张大嘴巴,正咬在嘴里啃的一根萝卜便掉了下来,咕噜噜的在地上打滚。

    不过刘准也顾不得去捡了,立马迎出门去,点头哈腰的说道:“王爷,王妃,您二位怎的到厨房这种地方来了?”

    这位未来王妃为什么喜欢逛厨房啊,刘准记得上次她就已经来厨房看过一次了,怎么今天又来了?

    孟元珩冷冷的哼了一声,并未搭理他。沈千沫则浅笑着说道:“刘准,今日这顿午膳由我来主厨,你在这里替我打个下手就好。”

    闻言,刘准瞬间呆愣当场。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王妃刚才说的是……她要亲自下厨?

    他苦着脸,真是连哭的心思都有了。

    自己的水平还不至于烂成这样吧,府里设个宴,还要王妃亲自出马。

    还有,您都已经是王妃了,就不要跟他们这些小人物抢饭碗了。

    还有还有,王妃亲自下厨也就罢了,可是王爷您在这里巴巴的看着,是几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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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坦承来历

    孟元珩替沈千沫系好围裙的带子后,便在旁边静静的凝视着她做菜时的一举一动,仿佛正在看一处绝美的风景,让他沉醉其中,无法挪眼。

    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沈千沫下厨。他单手支腮,靠在轮椅上,看着沈千沫切菜、下锅、翻炒、加料、盛盘,所有的动作都是那么的有条不紊,从容不迫。

    这样的日子,才是柴米油盐,岁月静好的生活吧。他的嘴角不自觉上扬,眼中盛满柔情。

    待日后治好了腿疾,自己便可以与她一起逍遥游天下,洗手做羹汤。光是这样想像,他就觉得无比美好。

    七年多来,这空空荡荡的煊王府,第一次让他重新有了家的感觉。

    而刘准则是无地自容。看王妃这手艺,再对比自己这水平,他只想捂脸遁走。

    最后,他暗暗发誓,从今天起,他要向王妃拜师学艺,朝着厨子的最高境界不懈努力。

    然而,煊王府七年来的第一次家宴,最终却在云翳和宁婳针锋相对的唇枪舌剑中结束。

    宁婳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反正就是极度看不惯云翳臭屁哄哄自命不凡的模样。

    “哼,那个云翳真是可恨,什么卧云山庄,卧泥山庄还差不多!”

    在沈千沫送她二人出王府大门之时,宁婳想起云翳那个欠揍的模样,还是余怒未消。

    沈千沫不禁莞尔。“婳姐姐,常言说不是冤家不聚头,你和云庄主倒像真是一对欢喜冤家。据我所知,云翳很少对女子死缠烂打,兴许是对你有意呢。”

    宁婳俏脸微微泛红,急忙否认道:“千沫你别胡说,哪有这种事!”

    沈千沫只是笑而不语。缘分这种事,又有谁能说得清呢?以她的观察,云翳对宁婳的态度应该是对其他人不同的。

    只是,男女感情之事,还是顺其自然比较好,她也不好过早插手。

    付月婵则是一脸的依依不舍。不过她不舍的,却是安静的趴伏在沈千沫怀里的小乖。

    这只小狐狸通体雪白,乖巧听话,而且居然还长着一双碧绿色的眼睛,真是太可爱了!

    可是无论她怎么逗弄,这小狐狸始终对她冷冷淡淡的,让她很是挫败。

    “千沫姐姐,我能不能常常到国公府去找你,顺便看看小乖?”付月婵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巴巴的望着她。

    沈千沫知道她喜欢小乖。也难怪,像小乖这种萌化了的小动物,很少会有年轻女孩子不喜欢的。

    她笑着点头说道:“当然可以,月婵妹妹,欢迎你常来。小乖它只是比较认生,你如果常来看它的话,它一定会喜欢上你的。”

    说完,她摸了摸小乖的头,低头问它:“你说是不是,小乖?”

    小乖张开半眯的眼睛,对付月婵轻叫了几声,顿时便把付月婵高兴坏了,也伸出手学沈千沫的样子,摸摸它的头,满脸的雀跃。

    切,这些小姑娘还真是容易哄。小乖重又闭上眼睛,安心的趴回沈千沫的怀里闭目养神。

    刚才被司徒恭那家伙取了整整一碗血,它现在只想补眠休息,养回精神。

    送走宁婳和付月婵,沈千沫回到王府内院。

    墨青山已经回他暂住的小院歇息,唠叨不止的云翳也被孟元珩毫不留情的赶走了。

    而孟元珩刚刚服完司徒恭送来的解药。

    沈千沫已经向司徒恭打听过,这家伙这些日子以来,倒是挺配合治疗的,每日都按时服药,按时吃饭,也不曾乱发脾气,随性闹别扭。

    她很是欣慰。这样一来,再坚持三个月,他的寒毒就可以彻底治愈了。

    她将小乖交给司徒恭,让他好好替小乖调理一下。每十日便须取一次血,小乖这些日子一直都是怏怏的,精神不济,司徒恭调配了能够让它加速复原的药方,取血之后即可服用。

    转身见孟元珩坐在轮椅上双眉微皱,沈千沫有些心疼,便推他至床边,将他扶上床,让他靠在床头休息,自己则坐在床沿,用司徒恭传授之法,一下一下的替他做腿部穴位按摩。

    只因这药虽能治好寒毒,但是对腿部神经却有刺激作用,会导致疼痛感更加剧烈。

    按了几下之后,手却被孟元珩抓住。

    她抬头,对上一双深情的眼眸。

    “沫儿,等一下随我去一处地方可好?”

    “嗯。”沈千沫并未问他要去何处,只是点头应了一声,然后不容置疑的说道:“不过现在你得躺下休息。”

    “好。”孟元珩难得乖乖点头躺下,却在躺下后双手顺势一拉,沈千沫猝不及防,被他一下拉倒,整个人便趴伏在了他的胸膛上。

    孟元珩双臂收紧,将她紧紧环住,脸上邪气一笑。“沫儿陪我。”

    沈千沫看他笑的得意,忍不住给了他一记白眼。这家伙耍无赖的功夫真是日见炉火纯青。

    不过,她并不反感就是了。甚至,她觉得这个样子的孟元珩还挺可爱。

    她伏在他的胸膛上,用手指一笔一划,慢慢的画着,看似漫不经心,可是孟元珩却感觉出,她画的是两个字。

    “阡陌?”他面露不解,不确定的问道。

    沈千沫笑了笑。这家伙的感觉果然敏锐。

    “没错。阿珩,其实,这才是我的本名。”沈千沫盯着他的眼睛,语气轻柔而肯定。

    她知道,她的身上有太多让人疑惑的地方,可是无论外界对她的看法如何,眼前这个男人,却是一直毫无保留的相信她,维护她,宠爱她。

    所以,她希望能把最真实的自己展现在他面前。

    应该从哪里开始说起呢?沈千沫想了一下,决定从那场大火开始讲起。

    国公府那场大火和案发现场那场爆炸,两者刚好在同一个时间节点发生,这是把她带到这个朝代的偶然因素,而她与原主之间肯定也存在着某种关联,所以才能借用她的身体,浴火重生。

    这件事太不可思议,连她这个饱受现代高科技教育的专家都无法解释,所以她并不肯定孟元珩能够接受。

    孟元珩一直静静的听着,偶尔插话两句,语气也未有太大的起伏。只有他自己知道,听着沈千沫一点一点的叙述,他的心也在一点一点的揪紧。

    借尸还魂一说,他并不是没有听说过,可是让他不安的是,沈千沫居然是来自于一千年以后!而她口中那个她以前生活的世界和做过的事情,全是他闻所未闻,对他来说是那样的陌生和难以理解。

    如此说来,他与她之间,竟足足隔了一千年之久吗?

    想到这里,孟元珩心中一凛,感觉到了浓浓的不安全感。他双臂使力,箍紧沈千沫的纤腰,一个侧身,便把沈千沫压在了自己身下,眼眸中是显而易见的不安。

    “沫儿,不许离开我。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他俯下身,在她耳边喃喃低语,然后含住她的耳垂,轻轻吸吮着。

    “嗯。”

    这一声“嗯”,也不知是对孟元珩要求的应允,还是情动时的自然回应。属于孟元珩独有的男子气息细密的包围着她,耳垂处潮湿温润的感觉让沈千沫心中一颤,她情不自禁的溢出一声低吟,只觉的整个人都沉溺在孟元珩温柔而又霸道的气场中,无法自拔。

    正当二人缠绵悱恻,情难自禁之时,“咚咚咚”,几下敲门声打断了屋内即将失控的场面。

    “王爷,马车已备好,请出发。”长东在门外禀道,语气是一贯的刻板单调。

    司徒恭抱着小乖站在不远处,一脸同情的看着毕恭毕敬站在门口禀报的长东,暗叹了一口气。

    长东这小子,在王爷身边呆了这么久,居然连这点眼力价都没有。

    谁不知道已到该出发的时辰了,可是现在这种时候,谁敢去打扰王爷和王妃二人缠绵的时刻啊。

    也只有长东这个少根筋的小子敢这么做了。

    不多时,房门打开,沈千沫推着孟元珩出现在二人面前。

    孟元珩俊脸黑沉,冷厉的目光狠狠剜了长东一眼,明显是怒气未消。

    长东接收到自家主子的怒视,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又感觉很是委屈。

    刚才主子不是吩咐过,出发时辰一到,便速来提醒的吗,为什么主子却好像很生气的样子,难道是怪他提醒的不够早?

    在马车上,沈千沫终于知道了,原来今日是鬼怒川死难将士的死忌。七年来,每年的这一日,孟元珩都会亲去飞云骑驻军大营祭奠这十多万为国捐躯的英雄亡魂。

    因着刚才孟元珩并未休息好,上马车之后,她便让他躺在自己的腿上继续休息。

    孟元珩觉得这样躺着远比躺在床上舒服,在马车的颠簸之下,睡意渐渐袭来,竟难得安心的睡着了。

    沈千沫静静的注视着他的睡颜,抬手轻抚他微皱的双眉。

    就算是在熟睡之时,他的眉头依旧不曾舒展。就像这十多万将士的生命,从来不曾在他心中放下一样。

    孟元珩已经证实,孟天珞与鬼怒川一事无关。那么,策划这个阴谋,意图将煊王府连根拔起的人又会是谁呢?

    马车缓缓停下,孟元珩向来警觉,立马张开眼睛,醒了过来。

    感觉到沈千沫身上熟悉的气息,这样自然舒服的香气,让他无端便安下心来,于是转个身,搂住沈千沫的腰,整个人蜷缩着,朝她怀里凑了凑。

    沈千沫嘴角抽搐了一下。为什么她有一种见到小乖的感觉?

    马车外,长东的声音传来。“主子,到了。”

    沈千沫拍拍他的背,孟元珩有些不情愿的起身,却仍旧紧搂着她不放。

    沈千沫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率先掀开车帘,跳下马车,然后将孟元珩在轮椅上安置妥当。

    回身望去,原来这里就是飞云骑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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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幽禁荣王

    飞云骑大营建在盛京城外西南方的平台,占地二百余亩,可驻扎军队30000人,不过常驻人马一般在6000人左右。

    尽管七年前鬼怒川一役,煊王府损失惨重,不过戍守北狄和西凉边境的30余万孟家军还在,煊王府还是掌管着大晟朝将近三分之一的军马。

    孟家军是大晟朝所有军队中最骁勇善战的军队,而飞云骑,则是从孟家军中精挑细选而组建成的精锐部队,无论是兵器装备,还是格杀能力,都是其他军队无可比拟的。

    作为孟家军最锋利的一把利剑,飞云骑在对抗北狄大军的战场上,多少次势如破竹,直指敌军心脏,让敌军闻风丧胆。

    这天底下,有多少掌权者和将领对飞云骑贪慕不已。可是飞云骑是由第一任煊王亲自组建,世代只听命于现任煊王,其他人,就连明德帝都无法调派。

    站在高高的看台上,素来淡然自若的沈千沫也不禁心下震撼。

    可容纳好几万人的大校场,黑压压的一片,严阵以待的飞云骑将士整齐排列,人人都是一身黑衣,表情庄严肃穆。

    站在最前列的是煊王府暗卫。煊王府的暗卫均是从飞云骑中选拔而出的佼佼者。沈千沫倒是见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严漠,薛浩,何清几人都在列。

    为首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方正的国字脸,看上去刚毅坚忍,相貌堂堂。他出列一步,向看台上的孟元珩和沈千沫弓身说道:“属下闻人渊,见过王爷王妃。”

    声音雄浑有力,面色凝重庄严,浑身散发着毋庸置疑的威仪。既是站在首位,想必是飞云骑的统领吧。

    沈千沫觉得此人有些面熟,思索了一下,原来是上次在苏州码头来迎接孟元珩的那名中年男子。

    闻人渊行礼之后,整个校场的飞云骑将士均异口同声向他二人见礼。

    “见过王爷王妃。”

    近万人异口同声,沈千沫倒是真没有经历过,这场面简直让她振聋发聩。

    孟元珩腰背挺直的坐在轮椅上,脸色是一贯的清冷如玉,波澜不惊。他执起沈千沫的手,虽语调轻缓,但是由于使用了内力之故,却是字字清晰的传入校场每个将士耳中。

    “大家都已经见过王妃了。今后,见王妃如同见本王,王妃的命令就是本王的命令。”

    “属下遵命。”

    沈千沫转头看向孟元珩,回握住他寒凉的手,内心的感动不言而喻。

    她知道,孟元珩此举,是在为她正名。

    他在向天下人宣告,就算她是妖女也好,被邪灵附体也罢,她沈千沫,始终是煊王妃。

    “请王爷王妃敬酒。”长东手捧托盘,托盘内,是两杯水酒。

    孟元珩朝着沈千沫微微点头。沈千沫会意,端起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孟元珩。

    尽管坐着轮椅,孟元珩的王者霸气依然显露无疑。他高举酒杯,表情冷肃,朗声说道:“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这杯酒,敬鬼怒川所有死难将士。本王在此立誓,必将洗雪沉冤,以慰亡魂。”

    “洗雪沉冤,以慰亡魂。”底下又是一片齐刷刷的异口同声,响彻云霄。

    敬酒完毕,长东拿上一架古琴,放置在孟元珩膝上。

    孟元珩修长的手指轻抚过琴弦,指尖波动,婉转悠扬的琴音便流泻而出。

    这流畅的琴音中既有深切的哀思,又有淡淡的平和,琴音抑扬顿挫,悦耳动心,随风飘荡,连绵不绝,更增回肠荡气之意。

    应该是类似于《安魂曲》一类悼念阵亡将士的曲子。

    虽然沈千沫对于弹琴并没有太多造诣,不过也听得出来,孟元珩的琴艺甚是高超。

    在暖暖的夕阳余晖中,清冷如玉般的男子迎风而坐,墨发飞扬,衣袂飘飘,垂眸敛眉,凝神哀思,伴随着指尖下流泻而出的动听琴音,是这样的气质卓绝,风华无双。

    她不禁看呆了。

    一直以来,她对那些女人花痴的行为是极为不屑的。可是,此刻,她忽然发现,在孟元珩面前,自己跟那些花痴女并没有什么两样。

    唉,节操已碎,可是让她更为郁闷的是,她却无心去捡回。

    接下来的几日,沈千沫的日子过得甚是清净。

    自从传出她被邪灵附体的传言后,在崔氏和沈千雪有板有眼的刻意渲染之下,整个国公府对她是避之唯恐不及。沈明轩吵着要去风荷院看大姐姐,被他娘禁足了,沈老夫人也用各种理由对她避而不见。更别提沈易安了,好不容易找回的一点自尊瞬间又被打回了谷底,让他怎能高兴的起来?于是便一股脑儿的把气撒在了沈千沫身上,要不是有煊王在背后给她撑腰,说不定沈易安会把这个大女儿直接送到家庙,让她自生自灭去。

    沈千沫自然不会将这些放在心上。横竖她也从未将这个国公府当做自己的家,也未将国公府这些人视作自己的家人,既是无关紧要之人,又何必在意他们的态度呢。

    因此,她在风荷院的小日子,过得甚是自在惬意。

    可是,京城的局势却不像沈千沫在风荷院的小日子一样和谐平稳。

    那日,一个劲爆的消息传到了沈千沫的耳中。

    荣王大逆不道,意图谋反,被明德帝幽禁于宗人府!

    从如斓处得知此消息的绿竹,立马便将这个她认为是大快人心的消息,绘声绘色的告诉了沈千沫。

    据说,那个晚上,月朗星稀,夜阑人静,明德帝派出的皇宫禁军忽然降临荣王府,当场在府中搜出了一件明晃晃金灿灿的龙袍。

    私藏龙袍,这是多大的大逆不道之罪,意图篡位的野心昭然若揭。明德帝盛怒之下,将荣王及其世子褫夺所有封号封地,荣王打入宗人府,终身幽禁,世子也被幽禁府中,严加看管。

    绿竹的小脸上满是雀跃。也难怪,这么多年来,她和徐嬷嬷受够了崔氏和沈千雪的压迫欺凌,如今荣王府一倒,她母女二人的好日子也到头了,这是多让人扬眉吐气的事儿啊。

    可是沈千沫却是心下一惊。她知道,孟元珩终于出手了,而且他选择了先从荣王府下手。

    是不是孟允策和沈千雪在七夕宴上对自己的设计陷害,让他做了这样的选择呢?

    不过这荣王还真是天真糊涂的可以,居然敢将龙袍私藏在府里。难道天天在自己府里对着一件龙袍,就能望梅止渴,臆想成为皇帝了?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她还真是有些同情孟天珞了。

    而此时的珞王府,素来注重形象的孟天珞却像个疯子一样,在书房到处乱摔东西,能用来砸出声音的东西都被他砸碎在了地上。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这个皇叔会如此愚蠢。

    “孟元珩,本王和你势不两立,不死不休!”孟天珞堪称俊逸的五官扭曲着,死死的攥着手上一张字条,咬牙切齿的说道。

    “王爷稍安勿躁,眼下当务之急,是要彻底跟荣王府断绝关系,想办法消除皇上对你的戒心。”孟天珞的师爷姓刑,是一位蓄着山羊胡须,五十多岁的精瘦男子,一双眼睛呈微微倒三角形状,一看就是奸猾之辈。

    在刑师爷的劝说下,孟天珞的怒火平息了一些,人也渐渐冷静下来。

    他与荣王府一直走的近,这是众人心知肚明的事情,老皇帝自然不会不知道。如今这样的形势,的确不是对付孟元珩的好时机。

    可是,这口气,让他如何咽得下去?

    他盯着手中的纸条,半晌后,语气阴狠的说道:“传令下去,若是荣王府的人上门,一律轰出府。还有,传消息给那人,就说本王……同意他的条件。”

    正如绿竹所言,荣王府一倒,对崔氏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一直以来,她在沈千雪身上花费了多少心血,一心指望她嫁入王府,飞上枝头成凤凰。可是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沈千雪连小小的一个世子小妾的地位都保不住。

    孟允策的封号被褫夺,就相当于庶民一个,甚至还被幽禁府中,完全没有人身自由可言,连带着害的沈千雪也只能幽居府里,再也不能三不五时来国公府上演母慈子孝的戏码。

    毕竟是母女连心,崔氏自沈千雪被幽禁之后,日日以泪洗面,那日,收到沈千雪好不容易从荣王府带出来给她的一张纸条后,更是当场失声痛哭,立马便不管不顾的跑进书房,央求沈易安带她去荣王府看看沈千雪。谁知却被沈易安一个巴掌给扇了回去。

    “你个多事的婆娘,是不是脑子有病,你知不知道荣王犯的是什么罪名,居然还要去荣王府,你不要命,我还要命呢。”

    这一巴掌扇的极重,崔氏的半边脸瞬间肿的老高。

    沈易安表示也很郁闷。先是自己的大女儿无缘无故成了妖女,现在自己的二女儿又被牵连到意图谋反的罪名,皇帝不褫夺自己沈国公的名号,自己就该偷笑了。

    这种时候,跟荣王府撇清关系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还跑到荣王府去呢?难不成是不想活了,特意找死去?

    “可是老爷,雪儿她……她得了重病,昏迷不醒,若是不及时救治,恐怕就性命不保了呀!呜呜……”崔氏声泪俱下,泣不成声。

    虎毒不食子,沈易安虽然是个没什么出息的二世祖,可是沈千雪到底也是他从小疼到大的,听说她得了重病,命不久矣,心里也有些着急。

    不过他也只能干着急,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他连老夫人都腆着脸去求过了,可是老夫人摆明了就是一副不闻不问的态度,他也无可奈何。

    沈老夫人置之不理,沈易安又不准她调派府医,情急之下她又找不到合适的大夫,实在是走投无路,崔氏想到了沈千沫。

    上次既然能轻易治愈皇上的急病,说明她的医术还是有两下子的,为了雪儿的性命,如今也只有去她那里试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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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关村迷案

    沈千沫倒是真没想到,崔氏会在走投无路之下来求自己。看到素来对自己恶言相向的崔氏,这次却是难得的低了头,还真是让她有些不习惯。

    耐着性子听完崔氏断断续续的哭诉,她大致也了解了沈千雪如今的状况。

    说到底还是上次在七夕宴上使用的那招苦肉计之故,当时她背部的伤口极深,而老太医只是匆匆做了最简单的止血包扎,沈千雪回府后又没有得到好好的治疗,因此导致伤口溃烂发炎,已经高烧不退,昏迷不醒两日了。

    可是如今的荣王府已被老皇帝派兵严加看管,荣王妃也是卧病在床,孟允策则是把气全部撒在了沈千雪身上,根本不管她的死活,府里人人自危,谁还有心思去管沈千雪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妾。

    只是这崔氏是不是急糊涂了,还是说在她的心目中,自己还是那个痴傻呆笨的沈千沫。沈千雪的那招苦肉计,摆明了就是设计陷害她而来,现在她因为那一簪子得了重病,自己还要巴巴的赶到荣王府去给她治病?

    对不起,她不是圣母,而且也还不至于傻到这个程度。

    “千雪妹妹得病,自有荣王府的府医会给她诊治,母亲何必如此担心,况且我医术平平,实在是有心无力,还请见谅。”她语气冷淡,明显一副不想跟你多费唇舌的表情。

    崔氏实在没有办法,“咚”的一声,便跪在了沈千沫面前,声泪俱下的说道:“沫儿,当母亲求你,求你救救雪儿。她是真的快不行了,才会传这样的纸条给我。”

    大晟朝最注重礼法。崔氏还是自己名义上的母亲,现在她这样直挺挺的跪在自己面前,她还真是受之不起。

    于是沈千沫一把将崔氏扶了起来,皱了皱眉。无论如何,作为一个母亲,崔氏对沈千雪的拳拳之心,倒是让她有些感动。而且,虽然她对这具身体的原主可说是百般虐待,可毕竟在名义上还是对她有养育之恩,自己也不能做的太绝了。

    她沉吟了一下,吩咐绿竹从房内拿出一个小瓷瓶,又取出笔墨写了一张药方交给崔氏。

    “这瓶子里的药外敷一日三次,这药方上的药内服一日三次,可治疗外伤溃烂感染。至于如何将这药送进荣王府,母亲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这药方是她照段老头的医书上所载而缮制,定是极为有效。对沈千雪,她自问已经仁至义尽了。

    扳倒荣王府既是孟元珩的手笔,她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跑到荣王府去。

    看着崔氏拿着药蹒跚离去的背影,绿竹一脸的忿忿不平。

    “哼,这个就叫自作自受,要不是二小姐一门心思想要害小姐,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小姐,你就是心太软,干嘛要把这么好的药送给她?”

    沈千沫无所谓的笑了笑。为什么这么做?其实也只是为求一个心安而已。

    她并不在乎别人的看法,重要的是凡事讲求问心无愧。

    至于沈千雪日后的下场会是如何,就不是她关心的事情了。

    而且,她也没有时间再去理会沈千雪了。因为几日后,京城出了一件大案子。

    城外近郊的关家村惊现多具小儿弃尸。

    关家村是一个历史久远的古村,坐落于盛京城西郊。村落并不大,约有200余户人家,依山傍水,民风淳朴,与世无争。

    可是那日凌晨,天还未大亮,从村外一座废弃已久的关帝庙中传出一声惊呼,打破了关家村的宁静。

    等到附近的村民被呼叫声惊醒,循声赶到关帝庙的时候,也无一例外的被现场的情形吓得惊叫连连。

    五具小儿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庙内角落处,更为残忍恐怖的是,这些孩子的双眼都被挖去,只留下两个满是鲜血的空洞。也正是因为如此,整张脸血肉模糊,显得尤其恐怖。

    关家村的老村长见到这副情景,吓得差点晕过去,他抖索着花白的胡子,连忙命人向京都府报案。

    关家村属于京城属地管辖,如今发生了这么大的案子,自然应该首先向京都府报告。

    京都府尹朱登接到报案,也觉事态严重,立马赶赴案发现场的同时,也将此案上报了刑部。

    陆子卿接到京都府的报案之后,也坐不住了。

    担任刑部尚书一职后,陆子卿显然更为忙碌。不过他亲力亲为惯了,若是碰上一些难办的或者重大的案件,他一般都会亲自出马。

    这次的小儿弃尸案,凶手的作案手法极其残忍,而且如此恶性的案件还发生在天子脚下,陆子卿当然得亲自出马。

    在临出发前,他也不忘派展兆将沈千沫从国公府请了出来。

    他也不知是怎么了,可能在他的潜意识里,已经将沈千沫视为了工作上的搭档,仿佛只要有她在,就没有破不了的案子,而他的心也会莫名的平静下来。

    自被任命为刑部尚书后,一直忙于各种事务,他已经多日不曾见过沈千沫了。如今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他自然要好好利用。

    他知道沈千沫对查案并不反感,甚至是有些热衷,相信这个案子,她一定会有兴趣。

    等到沈千沫随陆子卿赶到关家村的时候,已是临近中午。

    京都府的衙差已经将关帝庙看管了起来,闲杂人等已经被赶到了庙外。

    现场倒也没什么围观之人,只有几个胆大的,站在庙外远处,正在张望着。大多数胆小的村民早已吓得逃之夭夭,哪里还会留在这个可怕的地方。

    沈千沫在京都府一众衙差诧异的目光注视中,跟随陆子卿走进关帝庙内。

    这座关帝庙自早年遭逢大火被烧毁以后,一直未曾好好修缮,俨然已成一座废庙,里面残垣断壁,蛛网遍布,破败不堪。

    衙差已将五具小小的尸体并列摆放在地上。京都府尹朱登年逾五十,身形微胖,留着一撮山羊胡,看上精神矍铄,一双小眼闪着精光,正在指挥衙差将白布覆在尸体之上。

    实在是死状太过恐怖,他有些不忍直视。

    见陆子卿走进来,他上前弓身施礼道:“下官见过陆大人。”

    京都府尹是正四品官,而刑部尚书则是正二品官,品级远高于他,的确是应该对陆子卿自称下官。

    身形高大颀长的陆子卿一进入关帝庙,瞬间便感觉庙内的空间拥挤了很多。他面无表情的对朱登点了点头,言简意赅的说道:“朱大人不必多礼,能否先将此案案情再详述一遍。”

    “是。”朱登正要张口,却见到从陆子卿身后转出来的沈千沫,顿时愣了一下,迟疑的问道:“陆大人,这位姑娘是……”

    陆大人怎会带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来这种可怕血腥的案发现场?莫非她就是……

    陆子卿看着径直走向尸体所在处的沈千沫,素来冷肃的表情不自觉的柔和了许多。他瞥了一眼张口结舌满脸疑惑的朱登,说道:“这位是沈国公府大小姐,是本官请他来协助刑部查案的,朱大人不必有所顾虑。”

    原来如此。朱登想道,他猜的果然没错,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未来煊王妃。

    现在整个京城都是关于沈国公府大小姐,未来的煊王妃到底是不是妖女的争论,朱登自然也了解一些。不过既是陆子卿带来的,他当然是没有意见。

    连一向自视甚高御下甚严的陆子卿都对她分外客气,礼遇有加,看来这个未来煊王妃的确是不简单。

    沈千沫则是目不斜视,眼里只有摆放在地上的五具尸体。

    这是她的职业习惯。只要一进入案发现场,她就进入了全神贯注的工作模式。

    她一具一具的查看过去,目光专注,心无旁骛。

    这五个孩子均为男孩,年龄相仿,在十一、二岁左右,胖瘦不一,身上的衣衫虽然血迹斑斑,但是仍可以看出做工精致,布料高档,应该是出身于富贵人家。由于被挖去了双眼之故,每张脸都是血迹斑斑,脸上的两个血窟窿在阴暗的废庙中,显得尤为恐怖阴森。

    这个凶手的作案手法实在太过残忍,看着这一张张稚嫩的脸庞,她不禁秀眉微蹙,眼神冷凝。

    沈千沫检查完最后一具尸体,缓缓替他们盖好白布,站起身,对陆子卿说出自己的发现。

    “初步判断,这五个孩子的致死原因都是被人扭断脖颈,导致颈动脉断裂而死。死亡时间大概在六个时辰之前。从出血的情况来看,他们的双眼应该是在死后被人挖出。”

    陆子卿在沈千沫查看尸体的时候,一直站在她身后,可是由于这些孩子被挖去了双眼之故,面目难辨,他无法识别这几个孩子的身份。

    不过,从他们的衣着来看,好像并非出自普通人家。

    若是这些孩子出身显贵,那么这个案子就更加棘手了。陆子卿原本就冷肃的俊脸愈加黑沉,他沉声问朱登:“朱大人可查出这些死者的身份?”

    朱登回道:“暂时还未查到,下官正在追查。”

    陆子卿点点头。从案发到现在没有多久,他还没查到也是正常。

    在关帝庙内细细勘查了一番,除了地上凌乱的脚印,并未发现其他可疑的线索。

    此时,一名刑部衙差进来禀报:“大人,庙外发现一名男子晕倒在地,请大人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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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凶手画像

    刑部衙差在搜查关帝庙附近时,在庙后的一处坡地发现了这名倒在灌木丛中的男子。上前探了一下呼吸,发现还有气,应该只是晕了过去,便立马向陆子卿禀报。

    等陆子卿一行人到达坡地的时候,刑部总捕头展兆正蹲在地上,掐那名男子的人中。

    在一番掐弄之下,那名男子悠悠醒转。

    男子膀大腰圆,满脸横肉,是个五大三粗的壮实大汉。他醒来后坐起身,抬眼便对上一双凌厉的眼眸,一个穿着紫色锦袍,严肃冷峻的年轻男子正盛气凌人的注视着他,让他不自觉的心脏一颤,四下一看,又见到周围全是官差,一时满脸惊惧,战战兢兢的趴伏在地上,声音抖颤着说道:“各位官爷,小的一直奉公守法,从未做过坏事,还请各位官爷饶命啊!”

    陆子卿眉头一皱,冷声说道:“你是何人,为何会晕倒在此地?”

    男子的脸上有一瞬间的茫然,似在极力回忆,半晌作声不得。

    关家村的老村长恰在此时匆匆赶到,见状忙上前弓着身子,回答道:“回陆大人,这是我们村里的屠户,名叫关五。”

    他瞪向关五,斥责道:“关五,这位是刑部尚书陆大人,陆大人在问你话,还不快快回答,傻愣着干什么。”

    关五瑟缩了一下,好像想起了什么,急声说道:“大人,小的想起来了,今儿个凌晨,小的去邻村杀猪,路过关帝庙附近时见到有几个黑衣人鬼鬼祟祟的,肩上还扛着什么东西。小的见他们非常可疑,便暗中跟了上去。小的见他们进了关帝庙,便躲在这里,想等他们走了,进到庙里去看看情况,可是躲着躲着,背上就忽然被人打了一下,然后小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大人,小的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啊。”

    这么说,是这些黑衣人到关帝庙进行的抛尸?

    通过刚才的查看,他已知道,关帝庙并非案发第一现场。这个屠户的说法,倒还是可信的。

    只是这些黑衣人到底是什么人,他们这么做的目的究竟何在?为什么杀了那些孩子之后,还要把他们的尸体特意扔到关帝庙呢?

    陆子卿眉头皱的更深,严肃的问道:“你可曾看清这些黑衣人的长相?”

    关五拼命回想,摇摇头答道:“那些黑衣人都蒙着面巾,小的没看清那些人的长相,还请大人恕罪。”

    关五浑身抖抖索索的伏在地上,生怕这个威严的陆大人一怒之下,迁怒于自己。可是那时天色太暗,那几个黑衣人又都蒙着黑巾,的确是看不清长相啊。

    他觉得自己真是倒霉死了。

    陆子卿见没有问出什么有用的线索,脸色很是难看。可是,这个关五是现场唯一一个目击证人,若想破此案,也只能从他这里入手。

    沈千沫见关五极为惊惧惶恐,这样对他的回忆并无益处,于是便与陆子卿交换了一个眼色,改为由她来发问。

    “关五,你再好好回想一下,那个从背后袭击你的人,你可有看到他的长相?”沈千沫上前两步,放柔语调,尽量以轻缓的语气问他。

    既然那些黑衣人他看不清长相,那么她便从那个从背后袭击他的人开始问起。

    陆子卿退开之后,关五瞬间便觉得笼罩着自己的煞气不见了,又见眼前这个女子美若天仙,温婉淡定,语气轻柔,整个人顿时放松了不少。

    从背后袭击自己的那个人?关五挠挠头,想了一会儿,忽然眼睛一亮,高声说道:“小的想起来了,那个人脸上没有蒙面巾,小的被他一击倒在地上之后,看到过他的长相!”

    闻言,陆子卿等人均是面上一喜。沈千沫趁热打铁,继续追问:“那么,他的长相如何,你能不能大概说一下,或者他可有什么明显的特征?”

    那人的长相如何?关五拼命回想了半天,可是眼见他把自己的头发都抓的乱成一团了,还是一点都想不起来,那个背后袭击之人长什么样。

    他明明记得自己看到了那个人的样子,可是要他说出他的长相,他的脑子里就是一片空白,完全没有了印象。

    他哭丧着脸,偷眼瞥到那个黑脸陆大人的脸色似乎越来越难看,真想再次晕死过去。

    沈千沫也是微微皱眉。这个关五,怎么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

    照她的看法,关五可能是暂时性的失去了那个时间段的记忆,或许过些日子,这些失去的记忆会慢慢的回来,当然最坏的结果是他永远失去了那段记忆。

    要是在现代,通过专业心理医生的催眠疗法,这个问题是很容易解决的。

    可是这里的条件实在太过简陋,再加上她的催眠术学的并不精湛,她没有十分的把握。

    不过为了能尽快破案,为这些可怜惨死的孩子讨个公道,她愿意试一试。

    在沈千沫的要求下,陆子卿将关五带到了刑部,将他安置在刑部偏殿一个十分幽静的房间。

    沈千沫让陆子卿在门外等候。他的气场太过强势,关五明显很是怕他,对她实行催眠不利。

    如此一来,房内便只剩下她和关五二人。她让关五坐在软椅上,给他泡了一杯茶,尽量让他安下心来,消除紧张心理。

    在沈千沫的刻意渲染下,忐忑不安的关五倒真的慢慢定下心来。

    听说这个貌美如花的女子是国公府的大小姐,还是未来的煊王妃,可是她看起来和颜悦色,平易近人,一点都没有那些官家千金的刁蛮骄纵,看上去是这样的温柔婉约,气质出众,让他莫名的感到安心,没来由的就相信她。

    他听从沈千沫的指示,专心盯着一架放在自己面前的钟摆,跟着钟摆摆动的节奏,在心里默默的数数。然后,在不知不觉间,他整个人完全放松下来,缓缓的靠在了椅背上,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沈千沫知道时机已到,她低柔的声音响起。

    “关五,现在在你面前是一条山间小路,周围很黑,很静,你一个人在路上走着,走着……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有几个黑色的人影,他们跑的很快,好像……跑进了关帝庙里面。”关五闭着眼睛,慢慢说道。

    “很好。然后,你觉得很好奇,所以跟了上去,躲在庙后的灌木丛里面,这时你又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那几个黑衣人很快就从庙里出来了,他们的动作很快,马上就不见了踪影。我想进去看看他们到底在关帝庙里做了什么,可是这个时候,我忽然觉得背后一阵疼痛,很痛……”

    关五的身体左右晃动,两手紧握,双眉皱起,额上冒出滴滴汗珠,这是吃痛的表现。

    沈千沫马上出声道:“不,关五,你并不怕痛,你只是好奇,这些黑衣人是谁,这个在背后攻击你的人又是谁?你看到那个人的样子了吗?”

    “是,我看到了,那个人的长相……我看到了。”

    关五在沈千沫平稳和缓的语调中慢慢安静下来。

    “很好,现在,我们就来说一说,那个人到底是长什么样子的。”

    沈千沫一边说,一边拿过刚才备好的炭笔和纸,根据关五的描述,刷刷刷的在纸上画了起来。

    没办法,这里没有电脑,没法做头像拼图,只能靠自己纯手工绘制了。好在自己有些素描的功底,画个头像肖像应该不成问题。

    可是,等沈千沫根据关五断断续续不甚连贯的描述,好不容易修修改改,将头像素描完成后,她却大吃一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个画像上的男子……居然跟墨青山极为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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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孪生兄弟

    墨青山这些日子以来,因着孟元珩与沈千沫二人的盛情挽留,便一直住在煊王府。

    自上次煊王府宴客之后,有了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乃至后来的无数次都变得水到渠成了起来。

    只要沈千沫在煊王府,宁婳和付月婵二人便时不时的跑到煊王府来找她。当然还有云翳,简直就像是一块牛皮糖似的,任凭孟元珩再如何恶言相向,冷面相待,他还是巴巴的贴上来,赖在煊王府不肯走。

    也难怪,这里既有美食可以品尝,又有美女可以戏弄,云翳当然要想尽办法,抓住一切机会死皮赖脸了。

    宁婳和付月婵也逐渐消除了对孟元珩的惧怕心理,横竖只要沈千沫护着她们,煊王就是再怎么冷脸以对,她们也不怕。

    有时候,她们真的是很佩服沈千沫。这煊王爷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千沫到底是怎么忍受他这样的怪脾气的?

    冷清了多年的煊王府,也日渐充斥了欢声笑语,变得越来越有人气。

    自墨嫣死后,墨青山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其乐融融的天伦之趣了,因此,他也难得的在煊王府小住了半月有余。

    果然人老了,就应该多跟年轻人打交道。与这帮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在一起,似乎自己的心态也变得年轻了起来。

    煊王府花园凉亭中,墨青山正与孟元珩对弈。

    “珩儿,多年不见,你的棋艺是越发长进了,这一局,义父输了。”墨青山拂须浅笑,面露赞赏。

    孟元珩在习武方面天资聪颖,又深谙兵法之道,处事杀伐决断,绝不拖泥带水,而他的棋艺同样如此。

    “义父过奖了。”孟元珩只是神色淡淡的笑了笑,不以为意。

    墨青山看着面前这个清冷如玉,神色淡然的男子,暗暗叹了口气。

    想当年在墨门学艺之时,他是如何的意气风发,傲视一切。如今,却不得不韬光养晦,隐忍而为。

    墨青山与前任煊王孟朗青是多年好友,虽然那时候他忙于墨门事务,而孟朗青常年征战在外,两人相聚的时间不多,但是孟朗青一直对他信任有加,还把自己的独子送来墨门学艺。

    不过让墨青山怎么也想不到的是,孟朗青与他的王妃之间竟然还有这样一段往事,而孟元珩居然还是当今皇上的骨肉。

    现如今,孟元珩这不尴不尬的身份,还真是有些麻烦。

    “珩儿,你将来有什么打算?”墨青山试探的问道。

    既然身为皇帝的骨肉,是否也有谋夺帝位君临天下之心呢?

    孟元珩依旧面色淡然,语调毫无起伏。“珩儿现在只想查清七年前一事的真相,以慰父亲和十多万死难将士的亡灵。然后便与沫儿一起共度余生,她想做什么,我便陪着她。”

    提起沈千沫,他的语气轻缓了一些,眼神也带上了几分柔和。

    墨青山点点头,觉得这样也不错,没有这份争位之心是好事。人一旦被权利和地位的**所蒙蔽,便容易失去自我,最终踏上一条不归之路。

    这些年来,这孩子失去的太多,日子过得太苦,幸好今后有沫儿这丫头陪着他,两人夫唱妇随也好,妇唱夫随也罢,总之恩恩爱爱的过一辈子,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两人正闲聊间,长东如鬼魅般的身影一晃,出现在亭外,禀报道:“主子,王妃跟刑部陆大人一起来了。”

    沫儿怎么会跟陆子卿一起来?莫非这个不知死活的陆子卿又把沫儿拉去帮他查案了?孟元珩脸色一沉。

    “走吧。”一声淡淡的吩咐。

    沈千沫与陆子卿一起站在煊王府门口,远远的见到长东推着孟元珩而来,心里有些发虚。

    今日本是小乖取血的日子,可是她却跟着陆子卿远赴关村查案不说,还早早的便命何清将小乖送来了煊王府,借机将何清支了开。

    她原本以为很快便会回来,到时她再上煊王府跟孟元珩解释也不迟。

    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演变至此。

    孟元珩远远的见到沈千沫与陆子卿并排站在一起在王府门口等候的一幕,心中很是不爽。

    他的沫儿,怎么可以跟别的男人并肩站在一起,来共同面对自己。

    轮椅缓缓推至,他冷冷的斜睨了一眼向他低头行礼的陆子卿,转而对沈千沫沉声说道:“沫儿,过来。”

    能够与沫儿携手并肩面对一切的那个人,除了他,别无第二人选。

    沈千沫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悦,自知理亏,应了一声,便乖乖的来到他身边,蹲下身与他平视。

    “阿珩,义父可在府中?”

    察觉到沈千沫语气中的严肃,孟元珩微微皱了皱眉。莫非是出什么事了?

    墨青山却在这时恰好走了出来,见陆子卿一身官服,表情严肃,显然是为公事而来,说道:“刑部陆大人到煊王府来,不知找老夫所为何事?”

    沈千沫起身,叫了他一声:“义父。”

    墨青山朝她点点头,神色淡定坦然。

    沈千沫当然绝不相信,墨青山会做出这种残害幼儿毫无人性之事,但是她也理解陆子卿,查案时自然是不能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

    既然现在暂时只有墨青山这一条线索,他当然要顺着这条线查下去了。

    陆子卿拿出沈千沫刚才根据关五的描述绘制而成的画像,对墨青山说道:“墨长老,请恕晚辈无礼。只因关家村出了命案,多名幼儿被残害致死,而有目击者指证,他曾在现场遭到这名男子的袭击。”

    他将画像展开,与墨青山对比了一下。

    沈千沫的肖像画水平显然极好,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这画像上的男子,活脱脱就是墨青山。

    然而,看到这副画像,最吃惊的人不是别人,却是墨青山本人。

    他死死的盯着画像,不确定的问道:“刚才陆大人说的可是……关家村?”

    “正是。”陆子卿点头。

    墨青山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喃喃自语道:“这……这怎么可能?难道寒山还活在人世?可是当年,我明明见到过他的尸体……”

    寒山?沈千沫脑子转了一下。难道这墨青山还有个双胞胎兄弟?

    果然如此!墨青山接下来的解释随即印证了她的猜测。

    墨青山的确有个孪生兄弟,名叫墨寒山。

    其实说起来,这墨寒山的天资远比墨青山要高,处事能力也比墨青山更强,所以早早便被作为下一任墨门长老来培养。可惜,墨寒山心术不正,贪欲太盛,自认为天赋异禀,无人可敌,竟然暗暗修习瞳术,妄想成为墨门有史以来的第二任掌门。

    可是这瞳术之法由于缺少系统的心法,极难修习,墨寒山又急于求成,练到后来便走火入魔。

    要是换成一般人,或许早已癫狂失常,成为废人一个。可是墨寒山没有,他是个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误打误撞之下,竟然被他琢磨出了一门新的功夫,他自称为紫魅神功。

    紫魅神功?好像有些耳熟,沈千沫略微思索了一下,忽然想起,那个无极教的妖孽教主殷湛不是也会这门功夫吗?原来这门功夫是由墨寒山所创。

    她记得当时孟元珩是称它为紫魅魔功的。

    因为这紫魅功阴毒至极,并非正派功夫,前任长老为压制墨寒山的魔性,不得已将他囚禁于墨庄寒潭,让他面壁思过。

    谁知墨寒山却利用寒潭之气勤加修炼,功力更为精进,那日他冲破寒潭屏障,打伤前任长老,逃离了墨门。

    墨青山奉前任长老之命率墨门几名师兄弟沿路追赶,终于在关家村外,众人联手将墨寒山拿下。

    那一夜,众人在附近的关帝庙内休憩,却遭逢一场突如其来的天火,待墨青山和其他几名师兄弟外出采买食物回来,关帝庙已成一片废墟,留下看守的几名墨门子弟死的死,伤的伤,而被绑在柱子上的墨寒山被活活烧死,只余一具焦黑的尸体。

    墨寒山的尸体还是他亲自运回墨门安葬。

    不过那具尸体被大火烧的面目全非,难以辨认,莫非那不是他,而真正的墨寒山还活在人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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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谋反之罪

    若是墨寒山果真还在人世,那么他此次残害幼童抛尸关帝庙的举动,恐怕是得知墨青山在京城的消息,故意在向他,或者是在向整个墨门挑衅。

    只因前任长老嫉恶如仇,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对墨寒山爱之深责之切,对他自甘堕落私自修习魔功的行为十分恼火,在将他囚禁寒潭之时曾警告过他,若是不在寒潭好好面壁思过,痛改前非,就挖去他双目,让他再也无法修习这门魔功。

    墨门既然号称天下第一门,而墨青山又是墨门最高掌事者,德高望重,陆子卿对他这番话并未质疑。

    只是这墨寒山被赶出墨门已有多年,人海茫茫,追查他的踪迹犹如大海捞针,甚是艰难。

    就在陆子卿打算全力追查墨寒山这条线的时候,这五个孩子的身份也被一一确定。

    果然不出他所料,这五个孩子均出身显贵。三个是京城颇有些地位的富商之子,这也就罢了,另外两个的身份更让陆子卿头疼。

    一个是当朝御史范中阳之子,而另一个更不得了,是南阳王之子。

    虽说这些显贵之家子孙众多,而且这几个孩子都是庶出,平日在府里可能并不受重视。可是现在以这样的方式被人残害致死,摆明了就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这口气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的。

    范御史和南阳王轮番到明德帝这里哭诉,要求严惩凶手,还他们一个公道。几大富商更是联合起来,带着他们的妻室小妾每日在刑部外面哭天抢地。

    所以这些日子,陆子卿为了这个案子很是崩溃。

    这日,他又一次被明德帝宣召去勤政殿见驾。

    勤政殿内,明德帝端坐于殿上,殿下,一边站着孟天珞、孟天珝,另一边则是南阳王和御史范中阳,两人正一脸气呼呼的看着他,好像是在怪他查案不力,迟迟抓不到凶手。

    陆子卿微微皱了皱眉,看今日这阵仗,似乎有点麻烦。

    明德帝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这些日子以来,他总觉的自己的身体大不如前,极易疲累,又时不时的被范御史和南阳王眼泪鼻涕的骚扰,本就不胜其烦。现在见这案子迟迟没有进展,见了陆子卿当然没有好脸色。

    他脸色不善的看了眼跪在殿下行礼的陆子卿,勉强说了一声:“平身。”

    “谢皇上。”

    陆子卿站起身,便听到明德帝沉声发问:“陆卿家,那五个孩子的案子可有进展?”

    “回皇上,那墨寒山失踪已久,要查他的踪迹并不简单,臣正在全力追查。”陆子卿弓身回答。

    “哼,陆大人为何如此笃定,这件案子的凶手是墨寒山,而不是墨青山呢?本王可是听说那墨寒山早在20年前就已经死了,陆大人该不会是为了包庇墨青山,才故意将罪名推到一个死人头上的吧。”对面传来孟天珞阴沉的声音。

    “珞王殿下何出此言?下官与墨青山并不相识,何来包庇一说?”陆子卿不卑不亢,目光坦然,直视孟天珞问道。

    “别以为本王不知道,那墨青山现在是沈家大小姐的义父,而陆大人与沈大小姐经常一起出入刑部,关系似乎非同一般。本王认为,陆大人完全有可能为了沈大小姐之故,包庇墨青山。”孟天珞也毫不退让,说的有板有眼。

    陆子卿对孟天珞生出一阵反感。沈千沫是未来煊王妃,孟天珞这番话,对他是没什么损失,可是却会影响沈千沫的清誉。他立马回应道:“珞王殿下请慎言,沈大小姐是未来煊王妃,此事人尽皆知,下官只是敬服于她查案的能力,邀请她帮忙而已,别无其他。”

    “陆大人何必急着维护未来煊王妃,本官倒觉得是陆大人办案不力,能力不足。那墨寒山是墨青山胞弟,同样是墨门中人,就算本案的真正凶手是他,想必也与墨青山和山东墨家脱不了干系,陆大人为何迟迟不将墨青山收押,又为何不去山东墨家进行详查?”范御史在一旁说的义正辞严。

    御史范中阳人称“铁齿铜牙”,弹劾起官员来那绝对是铁面无私,口不留情。

    南阳王也在一旁帮腔。“哼,那墨青山也不是个好东西。本王听说,那个前朝余孽殷湛可是他一手养大的,也不知是何居心。皇上,就凭收养前朝余孽这一点,墨青山就罪该至死。”

    也难怪南阳王如此愤怒。他的女儿孟芙和女婿陶知睿在云州宝宁寺大火中丧生,虽然是无极教所为,但是如果当年墨青山没有收养殷湛,无极教又怎么会死灰复燃?现在自己儿子的死又跟墨门有关,让他怎能不对墨门恨得牙痒痒。

    墨青山收养过前朝余孽?在场众人包括明德帝陆子卿等人都是面上一惊,显然众人都不知道此事。

    殷湛在墨门学艺时,墨青山碍于他敏感的身份,并未将他养在身边,因此,他收养殷湛一事,除了墨门中几个亲信之外,其他人并不知晓。这南阳王也不知是从哪里探得的消息。

    其实南阳王自己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这个消息是他在几日前忽然收到的一封匿名信中所得,他也不知真伪,不过倒真是个扳倒墨门的好办法。

    “南阳王,你所言是否属实?”明德帝黑沉着脸,极力压制着心中的不悦。

    “回皇上,臣也是近日才得知这一消息,还未加以查证,由于事关重大,臣不敢隐瞒。至于消息的真假,臣以为,派人去山东墨家查实一下便可验证。”南阳王说道。

    “皇上,臣认为南阳王言之有理。若是那墨青山在明知殷湛是前朝余孽的情况下,还将他收养的话,那真是其心可诛。”范中阳附和道。

    明德帝年岁渐长,对权位的**却不减反增,特别是最近,时常精神恍惚,总觉得自己的帝位岌岌可危,怎能容忍底下有对自己怀有二心之人?

    于是他立即下旨,命陆子卿对墨青山暗中严加看管,不可打草惊蛇,命羽林卫即刻出发,前往山东墨家查证墨青山收养前朝余孽一事。

    羽林卫是大晟朝历代皇帝的亲信,直接听命于皇帝,且只服从于皇帝一人。他们的侦察机构遍布天下,办事效率极为高超。

    数日后,从墨家搜出的一块古玉便呈到了明德帝面前。

    这是一块温润有方的白玉,雕刻精美,玲珑剔透,泛着盈盈光泽。

    明德帝死死的抓着这块玉,眼里却是熊熊怒火。

    这块玉上,清清楚楚的刻着一个“殷”字。

    这是前朝殷家皇室的信物,是历代殷姓皇帝随身携带的玉佩。

    墨青山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私藏前朝皇室信物。莫非他想造反?

    墨门在江湖上极有地位,墨家门人众多,又人才辈出,要是墨门造反,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不得不防。

    思及此,明德帝对跪在自己面前复命的羽林卫统领下令道:“派人将墨家上下一干人等严加看管,以收养前朝余孽私藏前朝皇室信物之罪将墨青山速速抓捕归案。”

    珞王府书房内,刑师爷正在向孟天珞禀报:“王爷,刚刚收到消息,皇上已经命羽林卫将墨青山收押,山东墨家也被监视了起来,看来皇上要对墨家下手了。”

    孟天珞露齿一笑,在烛火的映照下,这个笑容显得格外阴森。“很好。墨家素来与煊王府交好,除掉墨家,也就削弱了孟元珩一部分势力。对了,那个人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对孟元珩下手?”

    刑师爷回道:“那人说时机马上就到,让王爷稍安勿躁。”

    孟天珞阴鸷的眼眸闪过一道寒光。孟元珩,算你倒霉,谁让你入了那个老不死的眼呢。你等着瞧,本王会让你一无所有,你的军队,你的地位,包括你的女人,本王要一件不落的从你手里抢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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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脱罪之法

    沈千沫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所画的一副肖像会给墨门带来灭顶之灾。

    等她收到消息,匆匆赶到煊王府的时候,刚好碰上正要带领刑部衙役撤离的陆子卿。

    “陆大人,墨长老呢?”沈千沫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问的很没有水平。

    既然陆子卿都准备撤离了,说明羽林卫已经将墨青山带走了。

    因为担心墨青山,沈千沫一路马不停蹄的从国公府赶来,此刻脸颊红晕,额有微汗,鬓角的发丝也被风吹的有些散乱。

    陆子卿看着难得如此失态的沈千沫,忽然觉得有些心疼。他上前几步,在沈千沫面前站定,素来刻板的语气带上了几分轻柔。

    “墨长老刚刚被羽林卫带走。千沫,你不用担心,墨长老暂时应该不会有危险。”

    话虽如此,可是陆子卿心里也没底。

    刚刚羽林卫抓捕墨青山的理由,他在旁边听的一清二楚。收养前朝余孽,私藏前朝皇室遗物,这两项罪名可都是杀头的大罪。

    沈千沫岂会不知这个道理。被害的五个孩子都来自于大晟朝显赫之家,明德帝势必要给他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而这几个受害者家属的意见居然出奇的一致,无论这个案子的真凶是墨寒山也好,墨青山也罢,总之就是墨家的人,与其去追查一个子虚乌有的墨寒山,还不如找就在眼皮底下的墨青山算账。

    何况现在,在明德帝看来,这个案子已经不是重点了。重要的是墨家是否仍然对前朝皇室怀有忠心,而对孟家皇室怀有异心

    这是在封建社会,所有的当权者都不能容忍的事情。

    墨家这次会很麻烦。

    “被羽林卫带走的人,会关押在哪里?”沈千沫并不清楚这里的体制。她只知道,羽林卫是皇帝的心腹,只听命于皇帝一人。

    “羽林卫有专门关押犯人的地方,那里守卫森严,关押的都是朝廷重犯,一般人无法进入。”陆子卿面色冷凝。

    这么说,连进去探望都成问题。墨家树大根深,门人众多,看来明德帝对墨家很是忌惮,居然直接便出动了羽林卫。

    沈千沫秀眉微蹙,忧心忡忡的对陆子卿说道:“陆大人可否帮忙多留意,有任何消息还望能够及时告知。”陆子卿总归也是身居朝廷要职,探听消息肯定比自己要方便许多。

    “这个自然。本官也希望墨长老能够平安无事。”

    这一刻,陆子卿忽然有了这样的想法,只要眼前这个女子能舒展眉头,开怀一笑,他愿意做任何事,付出任何代价。

    至于墨家可能忠于前朝谋逆之心什么的,他可以完全抛在脑后,不予理会。

    心里一惊,陆子卿忙压下这种可怕的想法。可是他的手还是不听大脑指挥的摸出手帕,打算递给沈千沫,让她可以擦拭额上冒出的细密汗珠。

    就在此时,孟元珩清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陆大人在煊王府门口守了这么久,现在人已经被你们带走,你是不是也该回去复命了?”

    陆子卿不动声色的将手帕藏回袖袋,转身对出现在府门口的孟元珩弓了弓身子。

    “打扰了,下官告退。”

    临走前,陆子卿对沈千沫点头示意了一下,就当是告别。

    沈千沫也对陆子卿点头示意,目送他离开后,便走到孟元珩面前,见他脸色十分难看,想必也定是为了墨青山之事担忧。

    “沫儿,我们进去吧。”孟元珩牵起她的手,抬头对她说道,语气带了几分凝重。

    “嗯。”沈千沫接过长东手中的轮椅,推着他缓缓走进王府。

    径直来到书房,发现云翳和闻人渊也在。见二人进来,闻人渊对沈千沫行了一礼。

    “见过王妃。”

    云翳也难得表情肃然的对沈千沫打了个招呼,继续他刚才未说完的话。

    “那墨寒山已经失踪了20多年,想必早已改名换姓,改头换面,人海茫茫,要找到他并不容易。卧云山庄的影卫已尽力在追查,不过暂时还没有确实的消息。”

    闻人渊随后禀报:“属下这几日发现珞王府的刑师爷与一名神秘人偶有联系,只是此人行事极为小心谨慎,属下一时还未查到他的真实身份。”

    神秘人?沈千沫心念一转,莫非此人就是墨寒山?

    云翳也接话道:“这个神秘人莫非就是墨寒山,或者是跟墨寒山有关的人?孟天珞对煊王府是除之而后快,墨寒山更是对墨门恨之入骨,他二人倒是极有可能联手。”

    “就算找出了墨寒山,对洗脱义父的罪名并无任何用处。”沈千沫微微皱眉,“杀人凶手的罪名容易洗脱,可是私藏前朝皇帝玉佩的罪名却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

    没错,这个才是明德帝真正忌惮的原因。

    “那个殷湛不是早就脱离墨门了吗,为何义父还会藏着他的玉佩?”沈千沫很是不解。

    “这玉佩根本不是义父所藏,当年殷湛离开墨门之时,这玉佩自然也随他一起带走了。”孟元珩冷冷的声音响起。

    什么?三人均是一惊。

    “那羽林卫是怎么在墨门搜到这玉佩的?难不成是搜查的羽林卫有问题?”云翳惊叫道。

    “就算是羽林卫蓄意陷害,可是这玉佩既然是殷湛之物,而那殷湛早已死在无极岛,羽林卫献给皇上的那块玉佩到底是从何而来?”闻人渊也很是不解。

    沈千沫微蹙双眉,冷静的分析道:“羽林卫与墨门无冤无仇,绝对不会无端加害,若问题果真出在那些羽林卫身上,他们也肯定是被人收买,受人指使而为。殷湛的玉佩忽然出现,让我更加肯定,墨寒山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怎么说?”云翳一脸虚心受教的表情。

    “紫魅魔功是墨寒山所创,而殷湛也会此功,说明他二人肯定定存在某种关系,墨寒山手中有殷湛的玉佩也不无可能。”

    孟元珩点点头,同意沈千沫的观点。“闻人叔,查一下那天去墨门搜查的那几个羽林卫,看他们接触之人是否有异常。”

    “属下遵命。”

    闻人渊正待领命离开,门外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后,严漠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王爷,属下严漠。”

    “进来。”孟元珩沉声说道。

    严漠推门而进,也顾不上行礼,便急匆匆的禀报道:“王爷,属下刚刚从羽林卫大牢打探到,皇上已经下令,将墨长老就地秘密处决。”

    ***********

    时近七月末,天气还非常炎热,沈千沫候在勤政殿外的回廊下,正午毒辣的阳光肆无忌惮的投射在她身上,古代繁复的衣衫罗裙更增添了几分热意。

    鬓边似有汗珠滴下,沈千沫抬手擦了擦,忍不住在心里暗咒了一声。

    这个老皇帝还真能享受,她和孟元珩都已经在这里侯了将近一个时辰了,他的午觉还没睡醒。

    亏她以前还觉得明德帝是个勤政爱民日理万机的好皇帝呢。

    “沫儿,蹲下来。”孟元珩执起她的手,有些懊恼的说道。

    沈千沫依言蹲下身,问道:“怎么了,阿珩,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寒毒治疗期间不宜过度疲累,可是前些日子,自己入狱之事已经让他心力交瘁,现如今又发生了墨青山这档子事,她真怕他太过劳累,影响治疗效果,导致前功尽弃。

    孟元珩却只是拿出一块锦帕,抬手细细擦拭着沈千沫颊边流淌下的汗珠,动作轻柔,仿佛在擦拭一件他异常珍爱之物般的小心翼翼。

    他无比懊恼自己的腿疾为何还未治愈,现在连替沫儿擦汗这种举手之劳的小事,也无法随心所欲的去做。

    此时,李公公终于踩着小碎步,从内殿出来通传:“煊王,煊王妃,二位请进吧。”

    沈千沫推着孟元珩的轮椅,跨进勤政殿高高的门槛。

    明德帝端坐于殿内宽大的桌案后,一身明黄的龙袍闪着耀眼的光泽。听见二人进来的声音,他从满桌的奏折中抬起头,满面威仪的看了他们一眼。

    沈千沫上前与孟元珩的轮椅并排而站,跪下行礼道:“臣女参见皇上。”

    孟元珩端坐轮椅,并未行礼,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声:“臣孟元珩参见皇上。”明显的脸色不善。

    “平身吧。”明德帝的声音也有些冷沉。“朕知道你们所为何来,只是此事非同小可,墨青山收养前朝余孽私藏前朝皇室信物是事实,按照大晟律法,朕可以将墨家满门抄斩。现在朕只是将墨青山秘密处死,已经是给足煊王府面子了。朕意已决,你二人若是想为墨青山求情的话,就不必多费唇舌了。”

    沈千沫自然明白明德帝的用意。他定是早已清楚她和孟元珩的来意,便趁着他俩还未开口的时候,用这番话先行堵上了他们的退路。

    她神色淡定,语气如常,不慌不忙的说道:“皇上,臣女此次前来,只是想向皇上兑现一个承诺。”

    明德帝眉毛一挑,微露诧异之色。居然不是为墨青山求情而来的吗?

    “承诺?朕何时向你承诺过什么?”明德帝冷哼道。

    沈千沫却从容不迫的从怀里拿出一块黄澄澄的金牌,语调平稳,缓缓说道:“臣女请皇上恩准,用臣女这块免死金牌换取墨青山一命。”

    清婉的话音落下,一时勤政殿内寂静无声。

    明德帝有一瞬间的愣怔,反应过来之后,勃然大怒,“啪”的一声,右手用力拍在桌案上,桌上的奏折都被震动起来。

    随侍一旁的李公公浑身一震,双腿瑟瑟发抖,膝盖一软,便跪在地上,颤声说道:“皇上息怒,保重龙体要紧。”

    明德帝并未理会李公公,只是盯着沈千沫,脸色铁青,怒气冲冲的说道:“沈家丫头,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用朕的御赐之物来忤逆朕!你……你有没有将朕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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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书生失踪,从而引发一系列耸人听闻的案件。竹林碎尸案、无头女尸案、幼童弃尸案……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古代,沈千沫都逃脱不了跟尸体打交道的命运。不过作为法医界精英,她习以为常,运用专业知识,抽丝剥茧,为尸体说话。 但是她还能再倒霉一点吗? 穿越成为国公府痴傻呆笨的毁容千金,未婚夫被自己的妹妹所抢,还被赐婚给不良于行不能人道的落魄王爷。 无良郡主设计她...邪教组织追杀她...阴毒皇子暗害她...敌国大将羞辱她... 什么!这都跟她那个被赐婚的废物王爷有关?原来他背负家仇国恨,以病弱之躯筹谋多年。 这是一个现代女法医穿越至古代,验尸破案、助夫复仇、抗击外敌、保家卫国,最终收获爱情亲情的治愈系文。一品医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品医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品医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