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微服(四)
禹城离济南府很近,一路上也没耽搁,一口气儿就到了黄河边,这时想要渡河只能靠船,康熙此次南巡主要是是为了看看沿途河流整治的情况,如今微服说是到济南府更是想视察黄河的清淤工程进度如何。在渡口的镇上找到客栈已经过午随便要了些饭菜用了,康熙便要上街去走走。
“父亲一路劳顿,何不先歇息一个下午,明日再出去。”太子建议道,我还是很同意的,毕竟马车快把我的骨头摇散了,可康熙摇摇头道:“我出来一趟不容易,就是想看些真实的东西,出来时虽是没和地方官员打招呼,只怕此时他们也已经得了信儿,朕还是要亲自多出去走一走看一看。”康熙一不留神又说出来“朕”字。
十三阿哥叫道:“二哥,又该你了。”太子很有些无奈,看着康熙,四贝勒,十三阿哥都乐呵呵地等他受罚,只能认命地做了三十个俯卧撑。这一路太子受罚的次数最多,谁让他不离康熙左右呢,只是十三阿哥那副看笑话的样子也太明显了吧,就算只是个游戏也该收敛一点儿。
黄河横亘在中华大地上,是中华文明的摇篮,也给沿河流域的人民带来深重的灾难,自先秦时期开始三千年间有文字记载的黄河下游决口泛滥达一千五百九十三次,平均三年就有两次决口,改道达二十六次。明清时期由于上游环境恶化黄河从上游裹挟的泥沙越来越多,悬河逐渐形成,黄河泛滥也越来越频繁。康熙从平三藩之后开始关注治理黄淮流域的水患。他每次南巡也都是以视察黄淮的水道为重点。此时已是秋冬交替的季节,进入枯水季。每到此时朝廷都要征召大批民工开挖河道,河岸上可看到来来往往的身穿粗布麻衣的百姓。不比后世大型机械劳动效率高。这个年代全凭人海战术,两只手一把铁锹就是全部。
看着裸露的河床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由得感叹古人的勤劳。太子,四贝勒紧跟着康熙左右,不大会儿我就和十三阿哥落在后面,只能远远看见那三个人的背影。”那件事你打算怎么办?“今早让十三阿哥提起来我就很想问问他是如何筹划的,毕竟不是什么好事,还涉及到太子,总会让我有些不安。我不认为自己有参与历史的能力,那是需要权术和谋略的,而我只是个无意间飘到这里的灵魂,关键是我根本就是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人,不是太笨但也谈不上聪明,从来就没有什么大志向,只希望生活中没什么麻烦的人。
“你还不是说看好我吗?怎么?还是质疑我十三爷的能力?”十三阿哥嘻嘻笑着道。
“嘁,我只是担心你得罪太子。”毕竟离太子被废还有些年头。
“我只是暗中安排下去,给他们一个面呈上面的机会。结果如何全凭造化。看来你胆子并不是太大。””我从来胆子都不大,我只是想远离麻烦的人麻烦的事,过简单的日子安稳度日享受简单的幸福。唉,目前还是可望而不可及。“
“你现在的日子不安稳?有吃有喝有人宠。这不是幸福?”
“唉,你根本不懂。”
我长吁短叹的样子让十三阿哥嘲笑不已,笑了一通后他给了我两个字。“矫情!”
听到这两个字我就像被踩到尾巴的猫,立马变了脸咬牙瞪了十三阿哥一眼。蹬蹬蹬疾步向前走去,我最恨这两个字。我从不认为自己是个矫情的人,在这里却已经被两个男人如此评价我心中的忿恨可想而知。
康熙正和太子四贝勒停在堤岸边对着河床指指点点,我停在他们身后听他们说些河工相关的事情,太子总是最先回答康熙的问题,而四贝勒总会在一旁给予补充是明,相较于太子的夸夸其谈四贝勒说的更多的是些具体的数据近两年的河工整治费用,动用的人力数量,何地银两缺口大都说得一清二楚。康熙显然是对他们都很满意,太子毕竟是未来的君主着眼大方向总揽全局很重要,四贝勒作为太子的臂膀细节了解得多些是作为臣子的本分,对于康熙来说儿子能摆好自己的位置是好事。
“诶?老十三去哪儿了?”康熙忽然想起十三阿哥来,想必是想考较询问一番,三个人转身看见我站在身后并没有十三阿哥,十三阿哥没有跟上来。
“父亲,儿子去看看十三弟。”四贝勒道。
“不用了,你们看,那下面的是不是老十三?”康熙指着河床边上的一堆人道,只见十三阿哥从人堆里出来手里拿着不知什么东西,他远远地看见这边几个人站在这里,疾步赶了过来,十三阿哥一脸的兴奋,好像发现了什么好东西。
十三阿哥一走近我就闻到他身上有股熟悉的香甜味道,显然另外几个人也闻到,太子道:“十三弟去哪儿了?父亲正找你。”
“老十三你怀里揣的什么?”康熙鼻子很灵,已经闻到了。
“十三阿哥献宝一般地打开手帕里包着的东西,咧嘴笑道:“父亲,是好东西,烤红薯。”
康熙哑然失笑,点着十三阿哥道:“让你们跟着出来走走,你倒去踅摸吃食,你何时能像你二哥四哥这般沉稳些,明年你就大婚还跟个孩子似的。”
康熙的话有些嗔怪之意但却是笑着出口,十三阿哥也不在意,“父亲要不要尝尝?”
“你自己吃吧。”康熙没兴趣地拒绝了,又向前走去。
“二哥您要不要。”十三阿哥转而向太子推荐,太子看着沾满灰的红薯皮嫌弃地躲开了,“这等粗食还是你自己吃吧。”跟着康熙走了。
“四哥你要不要?”
“不要。”四贝勒回绝得更干脆。
十三阿哥转而对我道:“小四嫂要不要尝尝?”
我想都没想道:“我只吃红瓤的。”
“正好是红瓤的。”
我才露出喜色就听“咳。”四贝勒清咳一声,“老十三咱们是什么身份,在外面吃红薯像什么样子。”
十三阿哥讪讪地把红薯又包起来揣进怀里,扫兴,太子回头看看我看看十三又看看四贝勒“呵呵”笑了两声。几个人都跟了上去。
十三阿哥小声对我道:“就知道你喜欢这东西,我刚才说你矫情你不高兴了,我看不懂你,就当我刚才没说。”我侧头看看十三阿哥,他脸上的表情很是真诚,十三阿哥时常所流露出来的一些宽容大度多少和他的身份有些违和,但确实让人觉得亲切,即使他又他的目的,但是谁又没有目的呢,把他当成朋友也是可以的吧。
我转过头去,咬咬唇,看四贝勒也走到前面去了,我才道:“你说得没错儿,你也不是第一个说我矫情,我就这样,我就是矫情。”
康熙一气儿走得很远,天黑我们一行人才回了客栈晚饭我熬了香甜的红枢,做了几样小菜,还特地用胡萝卜丝土豆丝红薯丝炸了一道三丝饼,大获赞扬,几个人都没想到香脆的小饼竟是用他们看不上的粗食制作而成。
第二日早起发现昨夜无声无息地下了一夜雪外面银已是银白一片,初冬的第一场雪来了,雪足足有半尺厚,难怪前两日天阴沉沉的。四贝勒不知从哪儿找来了厚棉衣还有一双鹿皮靴子给我,这样化雪也不怕鞋湿了,我穿上靴子在屋里走了两圈,很合脚,我第一次有了丝温暖的感觉,真诚地对他说了声谢谢,四贝勒揉揉我的脸,“想不到今年冷得早,临时着人去办的,还算合适。”
我拉下他的手又郑重地说了句“谢谢。”
用完早饭我就到外面看雪景,一抹艳阳照得地上的雪亮晃晃的,十分刺眼,早起又刮起风,虽不是很大,但也凉飕飕的,一夜之间冬天就来了,雀鸟嘁嘁喳喳地叫着,在树上雪地上蹦来蹦去,雪地上一串串不知是什么动物的脚印,雪下得突然把它们的食物都埋在雪下,也不知道它们准备好越冬的食物没有。远处一片嘈杂,像是修挖河道的民工,四周还有很多身穿浅灰色士兵服色的人,长枪短刀拿在手里,阳光经雪地的反射后照在那些武器上银光耀眼。(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 微服(五)
民工们不知在吵嚷什么,只听见那边闹得很厉害,兵丁将民工团团围住。
康熙太子四贝勒和十三阿哥还没下楼,我客栈门外等他们,我问和我一样远远看热闹的伙计,“那边怎么回事?”
伙计道:“姑娘不知那边新上任的县太爷逼着百姓去挖河。”
“不是有工钱的吗?也说不上逼迫吧。“
伙计不满地看了我一眼道:“有钱人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乡亲们下去挖河可是要光腿赤脚的,昨夜才下了雪,早上又起风,化雪的时候最是冷,下面连泥带水的不说人站在那里不好受就是活儿也是不好干,好歹等雪化了再让百姓下去干活,非这个节骨眼儿逼人下去遭罪,把人当牲口使。”说完手里的手巾往肩膀上一甩回客栈大堂里去了。
“哦。”我点点头,心想,这当官儿的太不体恤百姓的辛苦了。
那边吵嚷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十三阿哥从客栈里出来,我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不急,父亲听到外面动静很大让我出来看看有什么事?”
我把刚才伙计说的话跟十三阿哥说了一遍,十三阿哥攥了拳头,道:“我去看看。”我一听他要去,也起了看热闹的心,跟在他后面也去了。
才靠近人群就听里面啪啪几声鞭响竟是兵丁在抽打轰赶百姓下河床去干活,几声惨叫后,人群里更是群情激愤。
“我们不去!”
“官爷欠着我们的工钱不给,这会儿还逼着我们大冷天的下河。真是不把我们当人了,不干了!”
“对!不干了!”
百姓手里都拿着挖河的工具。也不是手无寸铁,闹起来到也把一旁的兵丁推推搡搡地。两下里僵持在那里。
“大胆刁民,想造反吗!”里面一个穿着官服戴红顶子的官员向后退了两步大喊道,我对清代的官阶品级没有什么概念,也看不出是几品的。
“黄大人此言差矣,我们小民百姓不敢造反,只求大人体恤一二。”百姓中一个中等身量的人拦住想向前冲的百姓,对那官员喊话。
“少废话,都去给本官下河去,本官体恤你们。谁来体恤本官!都给本官下河去,否则工钱一个子儿都别想拿到!”这当官儿的太嚣张了,竟然公然叫嚣要拖欠工钱,姓黄的官员此话一出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便有那血气方刚的人先怒了起来。
“狗日的,姓黄的,cao你八辈祖宗,要挖河让你老婆儿子来挖!”
“狗官,克扣我们的工钱不说还逼我们大冷天下河。把狗官扔河里让他试试冷不冷!”
“对!把姓黄的狗日的扔河里!””狗日的贪官,贪老百姓的工钱,猪狗不如!天理不容!人家邻县都是一日一结工钱,只有我们这里。我们已经干了一个月还一个铜钱都没给!把狗官扔河里去!“
一时间愤怒的气氛犹如酝酿以久岩浆大有要爆发的趋势。当官的有些害怕让兵丁拦住骚动的百姓,眼看两下里就要动起手来,就听另一个方向有人高声喊道:“黄大人且慢!。乡亲们先不要急!”几个老百姓簇拥着一个身穿蓝色长袍的中年男子奔过来。
人群里有人看见来人道:“崔大人,是崔大人来了。大家求崔大人给做主。”呼啦啦老百姓跪了一片。
这个崔大人个子不高,虽然年纪不大但看起来干干瘦瘦的。面色微黑,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官职,他走到那个黄大人跟前,抱拳拱手道:“黄大人你我有同年之宜,如今你又接替在下任职,崔某还望黄大人看在崔某面下免了乡亲们今日下河,今年的河工已经差不多了,也不急于这一日两日,待天气晴好,暖和一些,相亲们自然愿意下河清淤。何况他们都是这一方百姓,修河之事与他们的生计休戚相关,平日乡亲们从未懒怠过,何况朝廷还要发工钱。”
那黄大人看到姓崔的大人倒是收了适才的恶相,也抱拳还礼道:“崔兄此时业已不是禹县的父母官,此事崔兄还是不要管,刁民聚众闹事耽误了河工,河道沈大人责罚下来本官也是吃罪不起的。现如今黄某是这一方父母,刁民不惩治一二以后还会生事,崔兄莫多管闲事,趁早去你的贵州山里去上任。”崔大人竟是上一任县令,看样子很得百姓人心,黄大人很是瞧不上这个崔大人的样子。
“黄大人,崔某虽已离任,但崔某在此为官数载,深知此地百姓甚是良善,绝非你口中的刁民。”崔大人的口气很有些家长呵护自家孩子的意思,听在耳中觉得甚是有情有意,难怪百姓见到他来了态度跟对黄大人打不相同。
我和十三阿哥站在人群外的一块大石上,里面的情形倒是看得一清二楚,我对十三阿哥道:“那个崔大人看起来是个好官呢。”
十三阿哥点头道:“嗯,这个黄大人有些急功近利,才上任就做这等失民心的事,真不知他脑子里装了些什么?”
那边黄大人显然对已卸任的前县令对自己指手画脚很是不满,崔大人还站在百姓那边说话,他的脸色也越来越黑,拉长脸道:“崔喆你莫不是要与朝廷作对!”这话说的有些重了,有道是官官相护,且都是一县父母官,崔大人和百姓的关系很是让黄大人觉得刺心,说话也不再客套,直呼起崔大人的名字。
“黄大人言重,崔喆不敢,崔喆只是认为黄大人此举欠妥,出于同年之宜劝告一二。”
“崔喆,今日事你管不了,本官也是奉河道大人的命令行事,知府大人也下了公文,皇上南巡你该知道,皇上要看什么你也该知道,如今皇上已经微服出巡,还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察看,若让皇上看到本县治下河道修缮不利,与你崔喆无关却关系着黄某的前程。”
听到此处我恍然,原来问题在这里,当官的也是不易,我正想发表一下看法,却发现十三阿哥已经跳下大石,拨开人群,冲了进去,“黄甫湘,你算什么父母官?在这里丢皇上的脸,丢朝廷的脸!”
十三阿哥猛然冲进去,把崔黄两个人都吓了一跳,不知从哪儿又蹦出个刁民。黄大人更是退后几步让兵丁拦住十三阿哥,“大胆,何处刁民!先给本官拿下。”
十三阿哥穿着件棉袍,只是普通富裕人家都能卖得起的普通锦缎,并不奢华,黄大人怎么也想不到这是十三阿哥,以为只是跟崔喆一起的人,更是指着崔喆道:“崔喆,你聚众闹事,本官定要参你一本!”
那边十三阿哥已经跟兵丁动起手来,百姓里也有按奈不住的和围在外面的兵丁冲撞起来。我见情形不好,赶紧跳下大石,奔回客栈,我跑到楼上迎面撞上出房门的四贝勒,一下把我撞得坐到地上,四贝勒把我拉起来,嘴里道:“你没在屋里?去外面干什么了?”
我也不和他解释,只是道:“十三爷跟县令打起来了。”
“怎么回事?”康熙从屋里出来直接问道。
“十三爷跟县令打起来了。”
“胤禛你去看看怎么回事?嫣然你跟朕说怎么回事。”
“……老爷子,事情就是这样了。”我把看到的简单的讲了一遍。
“胤礽你怎么看?”
“胤祥太冲动了,河务紧要,黄甫湘也是公事公办,崔喆既已调任它处,不去上任,不劝百姓抓紧工程,还妨碍后任办差,此人沽名钓誉实属可恶。”想不到太子的高论竟是这般,我只有撇嘴翻白眼的份儿。康熙转头时我正撇嘴,让他看了个正着,康熙鼻子里哼笑了一声,“嫣然你怎么看?”
没想到康熙会问我,我一下子紧张起来,“奴婢不懂。”
“真的不懂?”康熙很好笑道:“你刚才讲得很清楚,你是很赞赏崔喆啊。”
我以为自己只是把事情的事实告诉康熙,可是还是带出来自己的观点,我是不同意太子的看法的,可重要的是康熙的看法,我却是拿不准,但是被康熙点破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点头,“老爷子明鉴。”
“那你说是崔喆和黄甫湘这两人,朕该怎么处置他们?”
“奴婢不懂。”
“朕也没说你懂,朕只想听听你的看法,但说无妨。”
康熙说到这份儿上,我不说出点什么定会让康熙不高兴,反正我是女子,在他看来我就是什么都不懂,随便说两句应该不会犯什么忌讳,至于太子,他应该不会和我一个女人一般见识。
我咬咬唇,道:“奴婢觉得崔大人是好官,能体恤百姓十分难得,黄大人虽是办公事但是以公务为名丢了仁爱百姓之心,苛政猛于虎,失了百姓的拥戴只能使严酷手段办公务,有失为官的本分。老爷子是仁君,治河本是关系百姓生计的仁政,而黄大人的做法对老爷子仁政有亏。”
说了这几句我抬头看看康熙的神色,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正眯着眼睛思考什么,半晌他才道:“走,一起去看看,胤祥把黄大人打坏没有。”(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调戏
跟着康熙出了客栈,我吓了一跳,这才多大会儿的功夫,客栈外面已是侍卫林立,帽子上鲜艳的红缨,身上的亮黄色的马褂,真真的御前侍卫,这些人都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吗?微服就此结束了,刚才门口还一地白雪,这会儿已经清出一条小路,效率还真不少一般高。
看到康熙出了门,有侍卫上来禀报,“皇上,四贝勒和十三阿哥已经将闹事的百姓制住。”
康熙点点头,“朕也去看看热闹。”
此刻没有了刚才的嘈杂喧哗,所有的人都跪在地上,四贝勒和十三阿哥跪在最前面,后面跪着的是前任县令崔喆和现任县令黄甫湘。
“都起吧。”
所有人都站起,侍卫迅速把百姓与我们这些人隔开,全场异常安静。
“崔喆。”
“臣在。”崔喆上前跪倒在康熙面前。
“崔喆,你怎么还不去贵州上任那?”
“回皇上家母患病,下官照料母亲因此耽搁了行程,母亲已见好不日下官就去赴任。”崔喆坦荡说出理由,并没因为康熙问话而面露惶恐。
康熙突然转头对我道:“丫头,怎么样啊?”
我愣住,不知康熙什么意思,康熙呵呵笑了两声,转回头道:“崔喆起来吧,刚才有人说你沽名钓誉,有人说你是好官,朕还要问问百姓你到底是不是好官。”我还在那里琢磨康熙什么意思,我确实不是聪明人,能很快理解别人的一个眼神一句话。
康熙的话才落。站在前面的几个胆大的百姓就说开了。
“皇上,崔大人是好官!”
“对。皇上崔大人是好官!“
“是好官。”
“崔大人是好官!”
康熙抬手让百姓安静一下,又道:“你们都说他是好官。那到底怎么个好法?”
领头男子忽然跪下来,“皇上,前几年闹水灾,我们村的庄家都被水泡了,是崔大人作保让人先佘了米粮和种子才让我们不用背井离乡出去讨饭,到了秋天崔大人领着县衙的官差跟乡亲们一起挖河,跟我们一样赤脚下河,崔大人是好官。”
康熙点点头,“还有吗?”
“有。”男子身后的一个妇人跪下磕头道:“八年前。民妇的小姑子被县里的米行的看上要强纳为妾,小姑不愿意,何老爷就派了打手到家里抢人,打伤了民妇的公公和丈夫幸亏他们抢人回去的路上遇上崔大人,小姑才没落到狼窝。”
“对,自从崔大人来了,乡亲们才不怕到衙门打官司,崔大人不论穷还是富凡事只讲个理字,那有银子没理的照样输……”
“皇上。崔大人……”
想不到崔喆真是一个好官,听的康熙连连点头,突然刚才说话的妇人又跪下磕头道:“皇上,我们都希望崔大人继续留在这里给乡亲们当父母官。”话一说完。后面的人跟着跪倒一大片,都口中说着,“求皇上让崔大人留下。”声音此起彼伏。
那站在一旁的黄县令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表情异常的尴尬,他才上任没多久。椅子还没坐热乎,前任还没走。百姓就当着皇上的面挽留前任,难堪,压力我都可以体会到他此刻的忐忑,做官不怕别的就怕比啊,人比人气死人哪,我深深地同情黄县令。
看着跪了一地的百姓,康熙“哈哈,哈哈。”仰头大笑了几声,对太子道:“胤礽,就算是沽名钓誉,做县令能做到如此程度,好官二字还是当得起的。”
太子面向康熙也跪下道:“皇阿玛圣明,儿臣受教,儿臣认为像崔大人这样的应该有更好的前程。”
康熙却打断太子的话,“胤礽,你不用说了,朕今天只想顺民意,崔喆继续留任,崔喆原先你是要去贵州什么地方赴任那?”
“回皇上,是贵州都钧府辖下的清平。”
“哦。”康熙又道:“黄甫湘,既然百姓不想崔喆走,那清平也不能没有父母官那,你就去清平吧,好好为官,把清平治理成真正清明太平之地。”康熙轻轻巧巧几句话就把两人给对调了,黄县令白着脸跪下,“微臣定当铭记皇上教诲,不负皇上期许,不负百姓所望。”
下面跪着的百姓听到康熙的安排都山呼皇上万岁,皇上圣明,那靠后的人原本听不清前面的话,纷纷交头接耳待询问清楚也都跪下,一时间四野茫茫,山呼声响彻原野,惊得鸟雀呼啦啦飞向空中。
我心中很是疑惑,康熙应该是很欣赏崔喆的,可他没有给他升官,还是个七品县令,康熙不是赏罚分明吗?可这实在是谈不上褒奖啊,但是有一点我是知道的此时的贵州绝对可以称之为穷山恶水的地方,两人对调,也算是对崔喆的肯定了,君王治国用人自有他的道理,我也没那个头脑琢磨这些,看看热闹就是了。
康熙被济南府的官员迎进了济南城里,到底是初冬,天气并不是十分寒冷,上午还白茫茫的大地下午就恢复了黄土地本色,空气里清冷交杂着湿润,深吸一口气都能闻到泥土的味道。康熙在行宫里接见地方官员,我没有事情,便在行宫的后花园里闲逛,行宫里安排有人伺候,可我不喜欢这些不熟悉的人跟着,我越来越想念香翠了,出来这么久了,也不知那个傻丫头在四贝勒府里有没有受气。四贝勒只带了我出来,府里那些女人心里指不定怎么恨我呢,真怕她们拿我的香翠出气。
这个时节花园里树叶除去松柏其他树木叶子都掉光,背着阳光的地方还有些许残雪,中国古代园林之美体现了四时的变化,枯枝残雪也是种萧瑟的美。我发觉古典园林里都喜欢用怪石堆砌假山,行宫的花园也不能免俗,中间有座堆得很高的假山,山顶上还有个亭子,站在上面可以看清楚整个行宫的布局,还可隐约看到行宫外地城市。我看了会儿,到底是一个人没什么趣味,便从另一侧下山,下面还有个山洞,曲径通幽可以横穿整座假山,山洞的洞壁上还刻着几尊佛像,地方官员修建行宫也花了不少心思,处处都透着机巧精致。我将将走出山洞,迎面碰上太子,太子站在洞口,我在洞里,我低头给他行礼,“奴婢给太子请安。”
“何须如此多礼,快起来。”太子说话十分温和,我与太子没说过几句话,我本能地见到他就想离他远一点儿,此刻也是。
“你怎么老躲着本宫。”
我很想说怕沾到晦气,“奴婢的身份本该是和太子您避开些才对。”
“是吗?本宫怎么看到你跟胤祥有说有笑,难道你跟本宫避嫌,跟胤祥就不用避嫌吗?”
我好像从没跟十三阿哥说笑吧,十三阿哥跟我接触是带有目的的,我很烦他,平时跟他说话也是少有尊敬之意,为这四贝勒还训斥过我。
“肯定是太子您看错了。”
“哦,昨个一大早在客栈的后院你跟老十三可是说得很高兴呢,老十三还帮你洗菜,本宫一大早就眼花了?”这太子倒是个娱记的料,不过十三阿哥跟我讲的事情没什么好笑的,我不禁皱起眉头,本来没什么事,让他一说好像我跟十三阿哥怎么了似的。
“那又如何?十三爷不过是问奴婢做什么菜。”我警惕的看了看太子,眼神不由得凌厉起来。
太子哼笑了两声,”我倒是不知一男一女背着旁人会说这种俗事。“我觉得头上乌鸦飞过,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有八卦精神,太子太过无聊。
“奴婢倒是不觉得太子现在跟奴婢说这些话就有多高雅,太子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太子的桃花眼直直盯着我,又向我走近一步,“张格格这般容貌就是在紫禁城里也是出挑的,四弟是个有福气的,本宫十分羡慕。”
我听说过太子好色,男女不忌,这些日子看来也是个极有教养行止优雅的贵族男子,我甚至怀疑那些传闻的真实性,没料到太子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有些愣怔,突然觉得手上一紧,想不到太子竟伸手握住我的手,“手这么冷,怎么不多穿点儿?”我不由,“啊。”的叫了一声,顾不得礼仪,想甩了太子的手,他紧紧攥住,我抽不出手,急道:”放开!太子请自重!”
“果真是一嗔一喜皆是风情。”太子的调戏之言越发直接。
“去你妈的风情!”我怒道,抬脚就向太子的胯下踢去,我要是穿的高跟鞋,定要把他那玩意踢爆,太子没料到我反应这么大,向后一躲避开我踢过去的腿,同时放开了我的手,我的手一得解放,也来不及想什么,只想躲开这倒霉的太子远远的,向洞外跑去,他后面还跟着个人站在路中,用力推开人,头也不回的往四贝勒的住处跑,听到身后太子哈哈的笑声,我跑出去很远都听得到。回到房里我还惊魂未定,一路走来太子从来没这样过,他到底想干什么?还笑得这般放肆,他不知道我是四贝勒的人吗?太过份了!
无端受人调戏,换了谁心情都不会好,更何况是在这里,被人非礼了还无处申诉,告诉四贝勒吗?我不敢确定他听了这事是不是会将我打包送给太子。怎么康熙不现在就把太子废掉!(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 吸引力
两世为人,还没受过这种气,又不敢宣扬,憋得我难受,很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喊大叫一通。回了四贝勒住处厅里竟坐在两个小家碧玉的女孩儿,两人见我进来都站起身给我行礼,我见不是中午来行宫时年岁都不大,跟现在的我差不多,十四五岁的样子,穿着打扮却不像行宫里的下人。两人见我进来都站起身给我行礼,四贝勒在皇上跟前做事,只我自己一人用晚膳,心情不好我也没吃几口,这两天都是在外面跑也觉得有些累便早早洗漱睡下。躺在床上一闭眼就是太子的桃花眼,好不容易睡着,梦里竟是太子问四贝勒要我,四贝勒一脸的为难,好像是给吧自己舍不得,不给吧又怕太子不高兴。两人最后决定问问我的意思,我又不傻,就算我想离开四贝勒府,但太子的毓庆宫根本就是火坑,还不如四贝勒府呢,我抱着四贝勒的胳膊声泪俱下,“贝勒爷,别把我送人,我哪儿都不去,我就跟着您。”反反复复折腾了一宿。
早起我是被四贝勒给惊动的,我不知道他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见他下床穿鞋,我也赶紧起来,伺候他穿衣,因着下过雪,行宫里也烧了地龙,屋子里并不冷,我打着哈欠取了衣服,把衣服抖开,任四贝勒把胳膊伸进袖子里,又绕到前面给他系扣子。任何事情都是熟能生巧,现在这些盘扣都能很快的扣好。里三成外三层给他穿好,取过腰带准备给他系上,明黄色的腰带是他身份的象征。四贝勒不胖,我一如往常从前面合抱着他的腰。在后腰换手,在前面打结。才系好四贝勒就抱住我,脸埋在了他胸口,我翻着白眼,真是够腻人的。
好一会儿他都没有要放开的意思,我轻声道:“贝勒爷时候不早了,还是赶紧洗漱用早膳吧。”
四贝勒嗅着我的发顶,气息弄得头顶痒痒的,好几天没洗头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闻的。最后捧起我的头在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终于放开,一大早的行为好奇怪。
用早膳时,四贝勒显得胃口格外好,给什么吃什么,他在吃食上严格遵守食不过三的规矩,我故意给他夹了四次小饽饽,没想到都吃了,可能是今天的饽饽做得味道好?地方官员在行宫预备的厨子也不是乱盖的。一会儿我也尝尝。
总之一早的气氛格外那个,说不出来,四贝勒含情脉脉的眼睛让我又想起太子的桃花眼,四贝勒远比不上太子好看。但到底都是康熙的儿子虽说龙生九子各不相同,总有些相似的地方,我可是不想再看见太子了。不管太子是一时兴起还是真的有什么想法。想到南巡的行程还长,出了北京规矩没那么严总会碰上太子。我就心烦,早知今日当初就该少看瞎编一气的穿越文好好研究一下清史。现在这样只知道太子会被废,四贝勒会上位这些大致的历史走向除此之外什么有用的具体的信息都没有。
四贝勒出去不久,听的一阵热闹,让人去问有什么事,回来的人领着冬梅进来,进来见到只有我在冬梅有些失望但还是给我行了礼。
“冬梅给格格问安,爷一走就是几天,也不跟奴婢打个招呼。”话里很有些嗔怪的意思。
冬梅就是当着四贝勒也会这般讲话,我不太在意这些,笑道:“皇上微服出巡又怎么可能敲锣打鼓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也是到了地方才知道的。这么快就把你接来了。”
“不是爷让人接的奴婢,爷跟您一走,我们也跟着銮舆动身了,怎么也想不到皇上一早就出去了,中间走走停停,也看不到爷,以为爷在銮驾伺候,走到哪里都有地方官员和百姓叩拜,没人想到皇上根本就不在銮舆里,到了这里才知道。”冬梅说起话来一如既往的有条有理,我也能听出来她很想念四贝勒呢。
“哦,你好生歇歇,四贝勒才出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一路走来,冬梅也算是与我相熟了,虽然口称奴婢,但实际上对我说不上有多敬重,毕竟人家是四贝勒身边唯一的丫鬟,地位超然些我能理解,该给的面子我会给足。
冬梅才退下,又有人来报说是绮兰让人来请我过去一趟,我只得跟着过去。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绮兰几个太子的内眷知道我这几日一直随行,问问我这几日的事情,我叙说了一遍就告辞,昨天的事情是我心里十分介意,要不是因为绮兰是太子的人我惹不起,我定不会来的,跟太子有关的人我看着也不舒服。
没成想,才出了太子的院子,就碰到太子回来,我面无表情地给太子行礼,半天太子都没叫起,我垂着眼睛,但是能感觉到太子打量的目光,他凑近弯腰在我耳边道:“张格格滑溜溜的小手本宫想了一晚。”
“给太子请安。”不知十三阿哥什么时候过来的,太子有点诧异但很快便若无其事地直起身道:“起来吧,十三弟这是去哪儿?”
我站直身体,但觉两腿酸痛无比。
“我去四哥哪儿。”十三阿哥转而问我,“小四嫂怎么在这里?”
“兰侧妃叫我过来问了几句话,这就要回去。”我道。
“那正好顺路。太子,臣弟告退。”
我又忍着酸痛给太子行了一礼,“奴婢告退。”
“去吧。”眼前的太子还是那个高贵优雅的太子。
我跟十三阿哥走了好远,转过一个弯,走进一个亭子,四周空旷十三阿哥才道:“我刚看见你给太子行礼,好久太子都没叫你起,怎么回事,你惹着他了?”
“没有,是他惹我。”我恨恨道。
十三阿哥不太置信,“这才几天,他又犯病了?你躲他远点儿,老二近来来越发荒唐,但是没长性,这几日跟着皇阿玛他身边没人,自然就注意到你,现在他的人都来了,我再找人给他送几个过去,保管他没几日就把你忘得一干二净。”
听十三阿哥这么说我放心一点,但又觉得有些郁闷,什么叫他身边没人自然就注意到我,我很差吗?四贝勒可是说我是府里最好看的,我自觉也相当不错,怎么十三阿哥眼里我就没什么吸引力呢?
“你跟四哥说没有。”
“他不带我出来什么事儿都没有。跟他说有用吗?”我觉得都是四贝勒起的头,怨恨的情绪自是毫不掩饰。
“这不是四哥的错。”
“对,不是四贝勒的错,也不关太子的事,都是你。”十三阿哥不仅贬低我作为女性的对异性的吸引力还替四贝勒开脱,他不说还好,一说我就一肚子火气。
“你这个女人太不讲道理,太子行事荒唐管我屁事。”
我不讲道理?我只觉胸中有一团火蹭蹭往上蹿,“爱新觉罗?胤祥都是你吃多了没事干招惹我!我没打算和你们这帮人有瓜葛,是你为一己私欲出卖我,让我落回狼窝,现在老虎也来了,我告诉你爱新觉罗?胤祥,你要想一生平安最好先保我平安。”我的话越发狠。
大概是我的样子有些狰狞,把十三阿哥吓得后退一步,“你敢要挟我!”
“怎么?不行吗?是你自找的!”
“你真是个妖怪,信不信我把你的事告诉皇阿玛?。”
“你去啊,让你老爹来捉妖,然后我就告诉他,你娘也是妖!你是半个妖!”
我的话把十三阿哥气得够呛,两只眼睛瞪得像铃铛,我自是不甘示弱,我眼睛也不小,那就比比谁的眼睛大,最终以十三阿哥缴械投降告终,他无奈道:“好吧,是我自找的。你就会拣软柿子捏。”
“对呀!谁让你是软柿子,那事儿赶紧办了,让太子消停点儿。”
“我欠你的?我一堂堂的阿哥……”
“你就是欠我的。”
“好吧。”十三阿哥的语气就跟我在欺负他似的。
这人吧就是要相互利用,像十三阿哥这样的不用白不用,我身无长物,只剩这点儿秘密,还被他觑觎,凡事都是有代价的,何况我有着匪夷所思的预知未来的本事,能够预见未来的人历来都被奉为神一样的存在,像姜子牙,袁天罡,刘伯温之流,我总怀疑这些人都有穿越背景,但他们都是男的,出将入相是正途,身为女人就比较惨了,像我这样的简直就是命运的捉弄。
进了四贝勒的住处,四贝勒已经回来,正喝着茶,手边有个厚厚的封信,隔个几日就有京城送来的信件,四贝勒跟冬梅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看见我和十三阿哥一前一后进来,冬梅行了礼问十三阿哥喝什么,十三阿哥道:”当然是大红袍,皇上才赏了四哥,我不来尝尝岂不是可惜了。”
四贝勒笑笑让冬梅快去沏茶,又问我绮兰找我何事,我答了,四贝勒又道,以后若是太子那边有人找我过去,最好还是叫冬梅跟着一块儿去,我不置可否,我也觉得自己一个人不太好,譬如今日要是冬梅和我一起,太子想必也不会那般。
中午十三阿哥在这里蹭饭,一边吃一边还说我做的饭的好吃,可惜没吃几顿,我站在四贝勒身后给他布菜,不忘狠狠地给十三阿哥几个白眼,还真把我当厨娘了。
用过午膳没多久有太监来传旨,皇上要四贝勒过去,还要我也去。十三阿哥只得放下手里的棋子告辞,我跟着四贝勒去皇上那里。(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外祖父(一)
到了皇上那儿,只见康熙又穿了那身宝蓝色普通绸缎的长袍和绛色的马褂头戴黑色的瓜皮帽,完全是微服时的那身装扮,这老头玩野了?又想出去了?
康熙看见四贝勒和我笑着道:“老四,今儿还要借你这媳妇一用。”
四贝勒忙道:“但凭皇阿玛吩咐。”
“嫣然,你也别撇嘴。”没想到我低头的小动作还是被康熙看见,我不好意思地抬头故作无辜状,康熙接着道:“你们随朕去见个老朋友,每次都是他请我吃面,这次我请他尝尝嫣然的手艺。”
又是做饭,我难道就是厨娘的命?
收拾妥当,我们跟着康熙从一个小门出了行宫,一路走走看看,康熙说时辰还早带我们先去看看趵突泉。我自然是乐意,山东的很多地方我都去过,泰山,三孔,自不必说都去过不止一次,而济南还真没来过,天下第一泉也只是闻其名。
今日天气晴好,天高云淡,虽是初冬但并不觉得寒冷,济南是个多泉的城市,一泓碧水在蓝天的交映下显得愈发碧绿无暇,如一大块翡翠,清透纯净得让人一眼看到就此沉醉其中,池中喷涌的三股水流是那么活泼生动,如不知疲倦的孩子般调皮可爱,不时还能听到咕嘟咕嘟地水声,一些细小的泉眼中喷出一串串水泡如珍珠般荡漾在碧池中,璀璨圆润得以为是哪家姑娘的珍珠项链断了线珠子掉到了池中。
康熙跟四贝勒难免在这个地方掉书袋子,这个一句“一派遥从玉水分,暗来都洒历山尘。”那个一句“滓秽未能妨洁净,孤高每到一依然。”爷俩指点着一旁建筑物上的楹联。匾额讨论得不亦乐乎。我最喜欢的还是池中的红鱼,碧水红鱼色彩分外耀眼和谐。与喷涌的泉眼相应成趣,异样的灵动活泼。
突然那边有人叫着“四哥。”向这边奔来。没想到十三阿哥也到这里,十三阿哥看到康熙一身平常服色,也不惊奇,只是有些撒娇的语气道:“父亲出门也不叫上我。”
康熙听了十三阿哥的话倒是十分欢喜,“你能像老四这般跟在为父身边没有怨言?平日总是嫌我拘了你,为父就干脆不叫上你,让你自己去走。”
十三阿哥忙道:“儿子可从来不敢这般想,父亲去那边坐坐吧,那个茶楼很雅致从楼上可以看风景。自己烹茶,趵突泉水烹茶比玉泉山的水还好。”
“今儿就算了,改日有空再来看看你说的雅致,时辰不早了,胤祥你就跟着朕吧,朕去见个朋友。””儿子求之不得。“
我也十分好奇,能被康熙称为朋友的人应该不多吧,是个什么样的人呢?约定的地点在大明湖畔的一个酒楼,据说是济南城数一数二的所在。单看门前的气派就不一般,此时不是饭点儿,楼下的戏台上正咿咿呀呀地唱着戏,大堂里满满当当都是人。叫好声不断。也不知康熙跟大堂的掌柜说了什么,掌柜径自把我们带到了四楼,这里可以俯瞰楼下的全景。但不是听戏的好位置,若论看戏二楼最好。三楼凑合,康熙显然不是为了听戏才来这里。
还没进到屋里。康熙突然想起来,对掌柜的道:“你带这丫头去厨房,做两碗面上来,这里不需你照应。”
我又跟着掌柜下了楼,在厨房忙活了一通,就算心里再怎么不满意,我还是要做好的,毕竟让康熙没了面子,我也落不了好。端着香喷喷的两碗面上了四楼,却见四贝勒和十三阿哥坐在门口,包间的门关着。我问四贝勒这面条谁送进去,四贝勒拿不准主意便敲敲门,听里面传出康熙的声音,“嫣然丫头要是做好面,就让她端进来吧。”竟然让我进去。
四贝勒开了门,进去后又将门从外面关上,里面是个套间,外间没有人,里面康熙正与一个白发的老者对坐。
从我进门,那位老者就一直盯着我看,我将面条分别放到康熙和老者面前。”皇上请用。”
在老者面前我也不知怎么称呼,只道:“您,请用。”
康熙已然挑了面条吃了两口,“嗯,不错,这丫头最会做面条,今儿这个味儿也好,鄂尔都你还看什么呀,还不快尝尝,一点儿不比荣萱做的差。”
老者被康熙一说回过神来,又深深看我一眼,举箸去挑面,手有些许抖动,尝了一口连连点头,康熙又问道:“味道可好?”
老者连连点头,竟是红了眼睛,低头抬袖拭了拭眼角,我有些想笑,面条能好吃到流下幸福的眼泪?还是说皇上赏碗面条就能激动成这个样子?
“唉。”康熙轻轻叹惜一声,“你这丫头平日里机灵得很,今天怎么泛起傻来,还不好生与你外祖父见礼。”
康熙的话让我吃惊不小,收了脸上的笑意,小心打量眼前的老者,虽说头发全白,但面相并不是十分老,方方正正的脸,浓眉,眼睛很大跟我的眼睛有一拼,难道我的大眼睛遗传自这里?即使上了年纪依然英气十足,想来年轻时也是帅哥一枚。外祖父,那就是嫣然娘亲的父亲,我明明记得他老人家给我的信中落款是姓钱,我娘也是姓钱,但刚才康熙明明是叫他是什么来着,反正不是汉人的名字。一来我心中暗自计较,二来我不是真正的嫣然很难在听到外祖父三个字就生出异样的情绪来,三来我本就是五感略显迟钝,情绪平稳的人就是看那些著名的哭片别人都哭得一塌糊涂稀里哗啦我也不见得能红了眼睛,更何况现在我还没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自然我的表现很让康熙不满意。大概康熙很想看看亲人相见情绪失控泪流满面的场景,我让他失望了,我显得太过平静,又或许是我眼神里的探究昭示了我对这件事的怀疑,我怀疑这件事就是怀皇上他,怀疑皇上的话是十分要不得地。
“你这丫头,你外公为了见你大老远的赶来,你竟然是这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跟你娘比起来确实是差得太远。””皇上别怪这孩子,她打小就没见过我,这些年又断了联系,她一时接受不了我这个外祖父也是难免的。”老者慈爱的目光看着我,又仿佛是透过我看他的女儿,我知道他们说的都是事实,我也能感受到他目光里浓浓的亲情,但是我的表现太过迟钝,等我想明白应该鼻子一酸流点儿眼泪的时候好像又太过刻意,反倒显得不真实,我蹲身向老者施了一礼,“嫣然见过外祖父。”
“好,好,好孩子快起来。”
我眨了眨眼睛,没挤出一滴眼泪,我这这样是不是显得太没人情味了?为了转移情绪我忙道:“外祖父还是趁热吃面条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嗯,好,好。”还算是有效,外祖父又拿起筷子,一口一口吃起面条吃得仔细而专注。可以看出外祖父和康熙的关系非常好,但是能好到何种程度我不知道,但是就现在的情况看外祖父在康熙面前并不拘束,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的大清恐怕也没几个,只是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说过有这号人物呢。外祖父细细地品尝了一整碗面,再抬头看我时,眼里满是水光。一瞬间我有些恍惚,就算我不是那个嫣然,但是血脉相通的身体终是有些异样的情绪不自觉地流露出来,我觉得身体里另外一个人控制了自己,泪水打湿了面庞。
“好孩子,你在四贝勒府过得好不好?”
我顿时有些纠结,这个好不好,要看怎么说了,正所谓甲之蜜糖乙之砒霜,要看每个人的所求是什么?我的想法太过另类,不好回答,更何况康熙就坐在那里,这种话应该是私下里询问才能得到真实的想法,现在这种情况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造次。
“我还好,就是我娘过世我也没能见上一面,也没能去祭奠娘亲,孙女实属不孝。”我觉得还是说这个比较保险,不会有错处,果然我的话一出口,外祖父闭了双眼,两行清泪滑下他的脸颊。(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外祖父(二)
我和外祖父相对哭了一会儿才听康熙道:“鄂尔都,珠儿是朕看着长大的,听说她年纪轻轻就红颜早逝,太后和朕都十分惋惜,当初太后还想等她再大些给她指门好亲事,没想到你与荣萱急匆匆舍了京里的一切要隐居。朕体谅你们夫妻的难处同意你辞官,想不到耽误了珠儿的一生。”康熙一声叹息,“唉,朕知道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楚,可人已经没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你和荣萱还是要想开些,若是得了空,荣萱身子好些的话你们俩也去看看太后,她老人家一直惦记着荣萱,好了,早知道你们祖孙俩见面会是这般情形,我就不让丫头来了。””谢皇上体恤草民,只是嫣然长得太像珠儿,草民一时情绪有些失控。“外祖父忙对康熙道谢,气氛倒是轻松了许多,康熙也满脸是笑意。
“朕倒是觉得嫣然丫头更像荣萱,朕第一次遇见她时,活脱脱就是年轻时的荣萱,朕着人一打听才确定就是珠儿的女儿,也算是有缘,太后原本就想让珠儿给爱新觉罗家当媳妇,没能如愿,没想到嫣然丫头到底还是跟了胤禛。‘
我听着只觉狗血,还真是巧啊!自从来了这里我听到过很多回我像谁谁谁,荣萱应该是外祖母的闺名吧,康熙叫得好亲热的说。”皇上。“外祖父突然站出来给康熙跪下磕了个头,”如今珠儿不在了,草民求皇上看在草民夫妻往日的情分上让四贝勒善待嫣然。”若说刚才我还有置身事外的感觉,听了外祖父这句话我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亲人的温暖。他这个头是为嫣然磕的,更是为我磕的。毕竟活生生站在这里的是我,我就是嫣然。这个年迈白发的老人早就远离了朝堂是非。他可以坦然地与康熙对坐谈话,康熙给了他足够的尊重,但是他为了才见面的我卑微地祈求,若不是心中一直把我当作至亲之人又何至如此。
“哼,老东西还不快起来,我当你会求我何事,朕看胤禛待丫头很好。”外祖父没有起来,康熙皱眉,“你的意思是胤禛亏待了丫头?”
“草民不敢。”
康熙见外祖父没有起来的意思有些生气。“丫头你自己说,胤禛待你如何?”
我很是感动于外祖父的举动,嫣然这两年的情况他应该是已经打听得一清二楚,要不也不会这样,他全是在替我担忧啊。只是他对我的爱护在康熙面前变得如此卑微,卑微得只剩下祈求,我跪在外祖父身后低头小声道:“四贝勒待奴婢还好。”
“很好!鄂尔都你听到了吗?胤禛待她很好!你还不快起来。”外祖父依旧没起,康熙有些恼怒,“胤禛就在门外。丫头去将老四叫进来。”我翻了个白眼,明明是还好,就是凑合的意思怎么就成了很好,康熙的耳朵有毛病。
我起身将四贝勒叫进来。十三阿哥向里探头看,被我关在门外,四贝勒见到康熙面前跪着的老人先是微微一愣。“皇阿玛叫儿子进来何事?”
康熙指指外祖父道:“鄂大人,你还记得吧。他是丫头的外祖父,想必是他对你不太放心。怕你亏待了丫头,你快些给鄂大人一颗定心丸,让他快起来。”
四贝勒明显是刚才没有认出外祖父来,这时忙上前将外祖父扶起来,“这些年不见您的头发都白了,您身体一向可好?”
“草民谢四贝勒,草民身体尚好。”四贝勒将外祖父扶到椅子上坐下,四贝勒趁机看着我,眼里满是询问,我也是才知道,何况我又不是清朝土著,他们到底是个什么关系我还是一头雾水呢,我摇摇头,给他个无辜的姿态。他大概也没想到眼前的老人是我的外祖父吧,若是早知道他会不会对嫣然能好一些,要是那样我也许就不会来到这倒霉的清朝。
四贝勒很是踌躇了一会儿,才道:“鄂大人,嫣然早前身体不好年纪也小才送去郊外庄子休养,如今我已将她接回府里,就算您不说我也会好好待她。”
“好,草民记着四贝勒今日的话,嫣然在张家是可有可无的人,但却是草民唯一的外孙女,四贝勒肯善待她自是好,若是哪天四贝勒府容不下她,就请四贝勒放了她,草民夫妇能养她,即使草民夫妇离世,她舅舅也会养她。到时四贝勒爷着人通知一声就会有人将她接走,不会给四贝勒添任何麻烦。”
“哼,鄂尔都这许多年过去你还是这副德性,好像紫禁城里的人都有毒。”康熙对外祖父的话很是不满,四贝勒听着听着脸色也变得很难看,只有我真想高呼外祖父威武。
“草民可没这么说,皇上了解草民,从不说假话。既然四贝勒在这里草民再斗胆说几句不敬的话,皇上跟四贝勒勿要见怪,当初草民夫妇离了京城就是为了远离是非,即便草民一家在京城生活安逸,前程无忧,但草民夫妇仍是义无返顾,其实主要原因就是草民夫妇都不希望珠儿进宫,我们只希望女儿嫁个普通人相夫教子安乐一生,只是后来的事情出乎意料,更没想到的是张承恩会把外孙女送给四贝勒做妾。草民也大家出身,与人为妾是个什么情形见得不算少,即便是给皇子做妾草民也不认为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一番话说出来康熙连连道外祖父是死性不改,倒是没有特别不高兴,只是四贝勒脸色变了又变,已是如夏天暴雨前的阴沉,外祖父没有因为四贝勒的黑脸就有所顾忌,仍是道:“四贝勒别不高兴,今日来见皇上,没想到皇上体恤草民还让草民见到外孙女,草民心里对皇上对四贝勒都是感激不尽的。”
我发觉自己已经由衷地敬佩外祖父了,虽然我对他老人家不了解。单单是他在康熙四贝勒面前能说出这番话,就是个有勇有谋的人。更何况他老人家的话太得我心了,有这样的外祖父怎么说都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康熙和外祖父又聊了点儿别的。最后康熙道:“今日就到此,鄂尔都回去跟荣萱说太后还在京城等着她去贺寿,丫头给你外祖父磕个头咱们就回了。”
“草民恭送皇上。”
康熙起身,向门外踱去,我郑重地给外祖父磕了个头,四贝勒冲外祖父拱了拱手。
出了门,十三阿哥正端了点心在吃,见我们出来忙放了碟子,跟在康熙身后下了楼。我仍犹如在梦中。亲人就该是如此吧,没有任何缘由只要你好。
才下到二楼楼梯口见下面楼梯拐角有个一身褐色长袍的男人正气急败坏的训斥他身后的十一二岁的蓝衣小厮:“戏班要被你小子给毁了!琪官儿去哪儿了?下一场‘盗仙草’二楼的爷可是的点名要他唱,这位爷可是扬州富甲一方的大盐商,官面上又有人,咱们惹不起啊!你小子这会儿你才告诉我他被人接走了,他人去哪儿了!”褐衣男人记得直跳脚,作势要捶那小厮。
小厮倒是身形灵活,避开一捶,“小的也不知道是去哪儿。晌午你不在时知府大人的周师爷来接的人,说是伺候从京里来的贵人,小的说要跟着伺候琪大爷,可周师爷还说贵人只要琪大爷去。那地方不是我能进去的,就一下午,晚场的戏耽误不了。”
“他妈的。京里来的也要有个姓名,连个人都不让跟着当他那儿是皇宫不成!那上面的爷你当是好糊弄的。刚才还说就是冲着琪官儿来的还先给了五十两赏银,等我转过眼儿你小子竟告诉我琪官让人接走了。人去哪儿了你还不知道,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我还要你干嘛!”说着又是拳脚相向,小厮左躲右闪。
“你就会打我,你不就心疼那五十两银子,舍不得还回去,没准儿琪大爷去的地方赏得更多呢!”
“你小子他妈的还会顶嘴了!那些个当官儿的只会吃白食。”
楼梯本就狭窄,我们几个也不好走,只是闪在一旁看,却见那男人追打得越发起劲儿,嘴里也是骂骂咧咧,小厮一边回嘴,一边跳跃躲闪,机灵得很,半天那男人也只是打到他一两下,有几下还打到了楼梯栏杆上,很是让他痛得呲牙咧嘴,然后继续追打。小厮就向楼上跑,眼看着又是一捶要上来,小厮看到康熙便闪身拉着康熙的衣摆,要躲到康熙身后,小孩子灵活,那一捶眼看就要落到康熙身上,十三阿哥眼疾手快一把攥住男人的胳膊,倒是把走在后面的四贝勒和我惊了一身汗。别管打没打着给他扣个弑君的名头这男的就算是要人头落地了,康熙倒是十分镇定,那男人看到康熙冷冽的眼神吓了一跳,出入这酒楼的非富即贵马上点头哈腰的给康熙道歉。
“老十三放了他。”从身后揪出小厮,康熙又道:“只是个小孩子,你好生教他便是,大厅广众之下成何体统。”
“对不起,老爷,对不起,老爷。”连连作揖。
康熙也不理会侧身拐下楼梯,我们几个紧随其后,就听身后小厮又嗷嗷叫起来,回头一看那男人正拧小厮的耳朵。我嘿嘿笑了两声,皇上要是不亮明身份说话也不见得很管用,转回头碰上四贝勒也在回头看,目光相遇,没想到他皱了皱眉头沉下脸转回头没理我。我很能理解他的心情,外祖父的话说得不太好听,四贝勒伤自尊了。
我们还没到楼下,一个画了个丑角个花脸的男子急匆匆向楼上冲,我们赶紧避让,男子对刚才打人的男人道:”班主,刚才周师爷来传话,琪官被留在行宫了晚上演不了了,您看晚上换什么戏?“(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章 冬梅的苦恼
毕竟是唱戏的嗓子好,虽是声音不大却也穿透力强,我在楼下都听到了,感情这个让戏班班主着急的什么琪官是到行宫了,这里有大老板和两个不大不小的老板,那就是让太子叫到行宫去了呗,太子还是个热衷艺术的,他那几个小老婆也是喜欢弹琴唱曲,太子也要娱乐不是。我还在胡思乱想,四贝勒一拉我的手,“还不快跟上。“
我差点儿被他拉了个趔趄,只见康熙已经穿过大堂向门外走去,十三阿哥回头小声对四贝勒道:“四哥,今天又有好戏看了。”
四贝勒瞪他一眼,“不得胡言,快跟上去。”
十三阿哥不在意地嘿嘿笑了两声,还冲我挤挤眼睛,就去追康熙。
酒楼坐落在大明湖畔,大明湖的风景很不错,即使已是初冬但还是很有些韵致,对了还珠格格里的夏雨荷不就是跟四贝勒的好儿子在大明湖畔相遇的吗?虽然是戏说,但是济南的泉水真的很滋润人,街上的女子虽是容貌千差万别但是皮肤都特别好,就算五官平淡乍一眼看去也是水灵灵的。对于我的左顾右盼四贝勒也十分不满,轻声训斥我跟上前面的康熙和十三阿哥。
回去的路上康熙绷着脸,完全没有来时的惬意,十三阿哥也不说笑,四贝勒本就在康熙面前不多话,一路上比起来时沉闷不少。明明在和外祖父告别时康熙还情绪很好,唉,果然君王都是喜怒无常。
回了行宫不等四贝勒吩咐。我十分知趣地回了住处,后来听说康熙大怒。杖毙了几个宫人,其中有两个是地方官员才送过来伺候太子的女子好像是济南府的花魁。据说还有个济南府庆祥班的有名戏子,我一下子就想到在酒楼听到的哪个琪官,怪可怜的,简直就是无妄之灾,人家就是一凭本事吃饭的艺人,就因为被太子看上就落了这么个结果。行宫的人传得邪乎,我大概捋了捋几个行宫下人的八卦大概就是太子白日在行宫**,有男有女场面十分荒唐,被康熙逮了个正着。太子被罚在院子里跪了一夜第二天就病了,那边乱成一团。行宫的下人明显素质赶不上紫禁城里的太监宫女,大嘴巴的人不少连我这不出屋的人都知道了个大概。
按说太子好色原就不是什么新鲜事更算不上犯了什么禁忌,就算是太子他爹康熙还有他的兄弟们也都不是清心寡欲的人天天一大群女人围着没有一个不好色的,这年月男人好色但能不耽误正事就算不上失德反而让人觉得风雅。说到近来太子的喜好开始剑走偏锋,口味也越来越重,对同性的兴趣渐大于异性,很典型的双性恋。其实中华自古就不乏男风,魏晋南北朝更是突出。帝王之中有此癖好的也甚多,但康熙偏偏极为厌恶此等事情,若太子只是与宫中的小太监行事也就罢了,但太子近来走到哪儿玩到哪儿。为这事康熙训斥太子已不是一次两次,而且太子当天有差事要办,放着正经事情不做这就有点儿问题了。
大约行宫里的传言太甚让康熙听到。然后又是一顿发作,抓了几个宫人杖毙了事。行宫又安静下来,没人敢再私下议论。
我是有着现代人灵魂的古代人。对同性恋双性恋什么的免疫力极强,一个人是对异性感兴趣还是对同性感兴趣是不能由个人意志决定的,在这点上我对太子没有丝毫歧视的意思,甚至觉得康熙罚得有点儿过重,尤其是还累及好几条人命,实在是没有必要,看来仁君也不过如此。但是一想到太子这厮还调戏过我,我又觉得他确实是该罚,当然这点儿小惩罚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太子的霉运才刚刚开始,以后还有他受的。
乐凤翔他们的事情也不知十三阿哥打算什么时候才捅到康熙面前,太子御下不严,惹出事来在所难免,这样的人当皇上只怕大清还要早亡,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是大清早亡,也许就没有什么八国联军,甲午海战,什么近代的丧权辱国的条约,圆明园也不会被烧,呃,要是太子即位可能就没有什么圆明园了吧?我晃晃脑袋,又想到哪儿去了,管他这些有的没的,我的存在就证明历史该是如何就是如何,若真有变化,以后的世界就是和我所知完全不同的世界,我一早就灰飞烟灭了。太子反正早晚都要被废,我让十三阿哥给他添上一条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十三阿哥也太不着急了,早点儿办了也让苦主们早些安心才是,唉,任何时代老百姓都是求告无门。
自见过外祖父,四贝勒看我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阴沉沉个脸,冬梅自那日收到福晋的信后就一直闷闷不乐,时常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昨晚冬梅还在四贝勒房里哭了一场,今早看去两眼还是肿的。我没有探听别人隐秘的习惯,四贝勒不说我不问,冬梅不说我也不会问,其实我又不是瞎子,还不就那点子男女之间的破事儿呗,四贝勒也是,他的后院再多个冬梅也赶不上康熙的后宫太子的后院,干什么老拒绝人家,搞得跟柳下惠似的,虚伪!让个小姑娘伤心,残忍!
四贝勒阖上手里的折子,冬梅咬咬唇,上前道:“奴婢给您沏茶。”
四贝勒叫住冬梅,“冬梅,你从来就不是我府里的下人,不要再自称奴婢,沏茶倒水伺候笔墨总归都让其他人来做,你去沏茶。”
我就是一个看客,虽然手里拿着书但是我已经打量这两个人一个早上了,冬梅的表情虽然看起来很平静但是微微颤抖的嘴唇透露着她很伤心。
“你去沏茶。”四贝勒又重复了一遍,说人家不是下人沏茶倒水要旁人来做,接着又让人家去沏茶。语无伦次,我用书挡着脸偷偷笑。几秒钟后我的书被人抽走四贝勒板着脸冲我道:“叫你去沏茶。”
我一愣,为什么是我?“我又不是下人。”刚才他的话说得明白。难道我连冬梅都不如?
“你以为妾是什么?”四贝勒头略微抬起,目光显得十分高傲,我深吸口气,有些话就不该说,说出来就是自取其辱,冬梅这个笨蛋,当妾有什么好的?四贝勒有什么好的?要是可能我倒是想跟她换换。
沏茶我会,先把水烧开,抓把茶叶。倒上开水即可,等我端着茶进去冬梅不在,十三阿哥翘着二郎腿在跟四贝勒下棋,我只端了一盏茶,四贝勒先让给了十三阿哥,我再下去给四贝勒沏一盏,才走到门口就听十三阿哥在身后噗的一口然后叫道:“四哥今天的茶是哪个奴才沏的?”
我回过身没好气地斜瞪十三阿哥一眼,“我沏的。”
十三阿哥一愣,转而笑着又喝了一口道:“嗯。别具风味,别具风味。”
我冷笑一声,扭头出去,不大会儿又端着茶盏去给四贝勒上茶。四贝勒端起来优雅的喝了一口,皱了皱眉头,我知道我泡茶的手艺远不及冬梅。但是我也就这个水平了,茶经我读过。乌雅还手把手教过我泡茶,但是没兴趣的事情总是学不好。四贝勒明明知道还让我去泡茶那他就得受着。四贝勒的表情说明确实很难喝,可能茶叶放多了点儿,我是随手就丢了一把进去,茶盏里根本没多少水基本都是茶叶,汤色几成棕红色,想必苦得可以,但是四贝勒并没说出来又喝了两口才道:“去叫个人来伺候,你去休息吧。”
我冲二人蹲了蹲就出去,找了个宫女进去伺候,宫女进去没大会儿就端着两个茶盏出来,不用说是去换茶了。四贝勒也是拿我没辙,当然我更拿他没辙,只能在这些小事小情上讨回点儿本儿,其实这么做挺无聊的。
回了房,冬梅在外间发楞,见我进来破天荒地追着我进了里间,看样子是想跟我说话,我也不问她有什么话要说,只是拿了书半倚到榻上看书,冬梅转了两圈见我不理会她就出去了,没过一会儿她又转进来,我斜眼瞟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低头手攥得紧紧地,紧咬着唇,我看得好笑,不想她忽地抬头见我瞟她,立刻放松了手咬着的唇也松开,我忙回过眼神到书上,装作没看她,可冬梅已经走到我面前,福身道:“格格,奴婢想问您一个问题。”
我不好再装,忙伸手扶她起来,“有话说就是了,何必如此多礼,再者说,四贝勒都说了你不是奴才,不让你再自称奴婢,你这般与我讲话让四贝勒知道又要道我不懂事。唉。”我装模作样地叹口气。
冬梅其实还是有些犹豫,看样子她又思想斗争了一回才道:“冬梅就是想问问格格,冬梅是哪里不好?四爷非要把冬梅赶出府去。”
诶,这事可是有些意思,我立马来了兴致,四贝勒要放冬梅出府,这么好的事儿我怎么就摊不上?
“你快跟我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福晋来信说我指腹为婚的那个人到府里跟福晋说明年开春我满十八就来娶我,我都十年没见过他了,凭什么要嫁给他。”冬梅说着眼睛就又红了。
好事呀,这样就能离了四贝勒府,这年月大都是父母之命,好歹也算青梅竹马,知根知底,应该算是好亲事,人家又大老远跑到京城去求娶她说明也是个实心至诚之人,好好的成了婚就算不富贵也比在四贝勒府里日夜祈盼四贝勒宠幸要好很多。唉!真真同人不同命,人家有婚约四贝勒就不敢纳进后院,我呢?好好的婚约让人毁了,倒不是乐凤翔就有多好,但他至今未婚在我眼里就比起四贝勒金贵多了。冬梅具体什么身份我不知道,但肯定是特别的,冬梅也不想想,她之所以能见天跟在四贝勒身侧是因她身份特殊,真进了后院成为姬妾之中的一个那这种特殊性就不存在了。我觉得关键是四贝勒根本就不想纳她,这里女子嫁人早,四贝勒要是真想纳她也不会等到现在,十七八还没嫁人都快成老姑娘了。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难不成四贝勒养你一辈子。”
“你知道什么?他是个和尚。”
我瞬间化石,头上乌鸦成群飞过,看着冬梅委屈的小样我好一阵子才想到重点,“他既然来求婚那他应该已经还俗了吧?”
“还俗了又能怎样,除了念经什么也不会。长得还不好看。”看她咬牙切齿的样子我以为她在说自己的仇人。看来什么年代的女孩子都喜欢高帅富,会念经确实不能当饭吃,男的长得帅是加分项,但长得帅也不能当饭吃啊,依我看四贝勒长得也一般算不得好看,高倒是够高,富,当皇帝富有天下是够富的,我便道:“你只知道那人来求婚,你都十年没见过人家怎么就知道他除了念经什么都不会?现在他做什么营生你也不清楚,万一人家很有本事呢?俗话说女大十八变,男的也是一样,十年前长得不好看万一现下长好了呢!你总该等回京城把事情弄清楚才好,说句实话四贝勒长得也不好看。”
冬梅鼻子里哼了一声仍是不愿道:“还俗了又怎样,你不知道他有多笨,反正我哪儿都不去,我从八岁上就跟着四爷,我只知道这世上就四爷对我最好。”
我有些不明白冬梅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事,她一向都不大看得惯我,“嗯,可以理解你想以身相许,但是你跟我说这事做什么?谁嫁给四贝勒我都没意见,这事除了四贝勒没人能帮你,有跟我磨牙的功夫还不如去四贝勒跟前去施展你的魅力。”
“你说什么呢!”冬梅提高声调,显见得是急了,我说错了吗?“谁说我想嫁四爷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八章 味道
“谁说我想嫁四爷了!”
这又不是什么秘密,我翻了个白眼,当别人是瞎子吗?只要长着两只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语气相当坚决,看我的眼神就像我在造谣在损毁她的清白。
难道是我看错了?嘁,不承认就不承认吧,我最好说话了,本来就不关我什么事,冬梅不提我才懒得问呢,“不是就不是呗,关我屁事,冬梅姑娘平素都不大瞧得上我,我也没那个能耐给您答疑解惑……”
“哼,我不跟你说了,你就会气人,难怪四爷讨厌你。”冬梅气哼哼地扭头出去,我拿着书看着晃动的帘子,心道这丫头气性真是大,我说什么了?不就是两句实话吗?就给我甩脸子,明明是她找我说话又不是我上赶着她,我会气人,这话从何说起?人不欺我我何必气人?我又不能把四贝勒怎么样,也就说两句话气气他讨点儿口舌上的便宜,四贝勒的人跟四贝勒一样讨厌!当我爱听她那点子破事呢。竟然不承认跟四贝勒暧昧,至于吗?不管什么年代敢于追求幸福的女孩子都是可爱的,还亏我还当她是个敢做敢当的人,人果真是思维复杂的动物,跟他们一比我觉得自己跟单细胞生物似的。
我还没感叹完又传来新的消息,皇上的銮驾在大街上被一群百姓拦住求皇上主持公道为民做主,领头的人生生受了十记杀威棒还滚了钉板,一身鲜血淋漓捧上状纸。当真是字字血泪。皇上看后大怒当场摘了山东巡抚一干下属的官员二十余人的顶戴,还着人回京羁押凌普。太子病倒,让索额图来给太子侍疾。我松了口气。十三阿哥终于把事情给办了。
即墨县平乐村本是济南府一个不起眼的地方,一村十有**都是姓黄,自明朝嘉靖年间出了个状元起黄家便一路兴旺起来,百来年间出了十个进士,官位虽说不上显赫但诗书传家,已是莱州府的世家大族,若不是改朝换代,想必还会继续兴盛下去。只是文人自古傲气,何况吴家这种久受朱明恩泽的世家。怎肯为窃国蛮夷效力,满人进关后黄家子孙就算饱读诗书也不出仕加之顺治初年一场文字狱有名的黄培诗案,黄家便人丁凋落,好在祖上留下些山地田产。只是近年发现此地有铁矿,便引起很多人的觑觎,凌澈便是其一伙同几个满人贵胄强圈了平乐村及方圆十几里山地,为了让强占的山地更合法翻出早年间的文字狱旧案抓了黄家几十口人,更因凌澈看中黄家的两个女孩更强行将人掳回府中。黄家四处求告,因为涉及到的索额图和凌普。更因他的后台是太子哪个官员吃多了敢管?再说太子笼络人心也是需要论功行赏的,银子从哪儿来?还不是凌澈他们孝敬的,若非太子在后面撑腰他们也没胆子干此等事情。
满人进关六十年,当年一路从北杀向南。易服剃头,汉人在血腥和马蹄下不甘不愿地向满人低头,几十年来反清复明的势力一直没有消失。康熙从亲政起就致力于消弭汉人对满人的敌视,尤其是下令禁止圈地。但是满清贵胄私下圈地并未完全禁绝。要是其他人还好,但这回涉及的是索额图的儿子格尔芬和太子奶娘的儿子凌澈。索额图不必说当朝重臣。康熙原配孝诚仁皇后的亲叔父,早年随侍康熙左右,除鳌拜平三藩签订《尼布楚条约》征讨葛尔丹,康熙的光辉岁月里他的身旁都有索额图的身影,索额图的儿子不少,俱在朝中任职,格尔芬算是索额图儿子里最像他的一个,很有些前途无量的意思,作为太子的母家,未来皇上的母家,朝中巴结的人自是不在少数。凌澈是太子奶娘的独子,想当初凌氏舍下儿子进宫伺候刚出生的太子,几十年一颗心都系在太子身上,孝诚仁皇后早逝,太子所感受到母爱都是来自凌氏,太子也算是个知恩图报的,对凌氏甚是尊敬,康熙心疼太子总怕这个儿子吃穿用上被亏待了,便将内务府交给凌氏的丈夫,就连凌氏的独子凌澈,太子也是照顾有加,拿银子给捐了个官儿,在外凌澈更是以太子奶兄自居,上赶着哈巴的官员排着队都不见得能让这个太子奶兄正眼瞧上一眼的。凭借特殊的身份都是太子的心腹平素打着太子的旗号行事,向来都是顺顺当当,无往不利时间一长胃口见涨胆子也越来越大行事越发没规没矩,草菅几个人命也没人敢吱声,总有底下的官员识时务地给他们善后,那能因为这些小事让主子烦心呢?时不常孝敬太子,君臣甚为和乐。康熙十分生气?一个每日在他身侧恭敬伺候贤孝谨慎的儿子竟然背着他纵容心腹敛财作恶为害一方,可以想见康熙的失望之情。
太子当了近三十年代太子,朝中拥趸无数,十三阿哥很聪明,他没自己出面,只是暗中安排给了苦主一个面圣的机会,要知道皇帝出巡安保工作相当严密,要靠近御驾若是没人通融几乎没有可能。我觉得还是我最聪明,知道让十三阿哥来做这件事,知人善任说的就是我吧?离太子被废还早得很,谁出头谁倒霉,十三阿哥虽是做得隐秘,但也不会没人知道,呃,想到这里我有点儿吓到了,我觉得自己做得是不是有点儿过了,这不是早早的就把十三阿哥推出去了。
事情一出,康熙发作了一干官员,亲自审理,但到底是气到了,气倒太子病倒,四贝勒忙得每天见不到人,不是在康熙近前侍疾,就是处理山东官员调配的事情,总之一天也不定能见到他一眼。冬梅很有些高兴好像忘了她的烦心事,然后我才知道康熙说过几日让四贝勒替他去泰山封禅,只是还没发明谕。我听了心中纳闷。我怎么记得是十三阿哥去替康熙封禅呢?四贝勒受重视在她看来是好事,我觉得也是好事。四贝勒没功夫找我的麻烦。
当然也不代表我就可以闲得长毛,皇上生气。胃口自然不好,胃口不好,李德全就着急,他一着急就想起我,他一想起我,四贝勒就毫不犹豫地把我推出去,难道我就是厨娘的命吗?御厨是没带出来几个,可沿途地方官员可是没少给皇上献厨子,随便拉出来一个都比我手艺好十倍百倍。四贝勒还叫我好生伺候好皇上的膳食,回去有赏,我不肯吃亏,搜刮了四贝勒身上的银票,不足之数他答应回京再补给我,让我心里稍稍舒服了些,话说回来,四贝勒身上真没太多油水,出趟远门也不多带点儿银子。俗话说得好穷家富路嘛,这年头又没有银行卡什么的,出门不多带点银子万一碰上点儿事很麻烦的,再说。他嘴上说回京给我,我脸皮薄,不好意思张口。岂不就不了了之了。许是我咕哝的声音有点儿大,四贝勒听到。立马沉下脸。
“张嫣然,别以为鄂尔都是你的倚仗。鄂尔都现在一官半职都没有,在本贝勒眼里连张承恩都不如,皇阿玛给他体面是皇阿玛念旧,可本贝勒跟鄂尔都没旧可念,你别忘了我就是你的天,你这辈子要靠着我才有好日子过。”
我一愣,鄂尔都是谁?好几秒之后我才想起康熙好像叫外祖父鄂尔都,我才头回见到他老人家,什么都还没搞清楚,要是外祖父这么好使,嫣然的娘也不会死得这么早,嫣然也不会进四贝勒府当侍妾,我虽是对外祖父那几句听起来在康熙面前有些逾越的话很感动,但是外祖父肯定是知道康熙的底线的,最起码康熙当时没表现出生气。我想康熙爷和我一样认为外祖父就是想表达他对我的关心,希望我能在四贝勒府过得好,那个什么他老人家会养我的话我是不太当真的,可能性真的不大,四贝勒永远不会主动把他府里的活物放出去,我就是侥幸能离了四贝勒府也要离外祖父远些,总不能连累他老人家。只是四贝勒这会儿提到外祖父,倒是真让我见识了他的小气样儿,我在见到外祖父之前不也是这样?这人是想得太多了,还是真被外祖父的几句话给气到了,难为他憋了这几天,现在才发作。
我抿唇勾起嘴角,给四贝勒一个微笑,张口道:“我知道您这几天气不顺,可您也该想想。我之于父亲,只是他巴结你们这些皇子阿哥的工具,他从来就不是我的倚仗,外祖父即便是有心,怎奈离得远,他老人家不过是真心维护我才说了几句。可远水解不了近渴,我长这么大才见了一面,下回见面还不知是何年何月,外祖父就我这么一个外孙女,他老人家说出那些话,那话也就是说说,难不成我有事就去找他诉苦?先不说路途远你未必肯让我去,就是做为晚辈不能孝敬老人已然是不孝,哪能还让老人替晚辈操心。”
“你到是个明理的。”四贝勒的脸色缓和了些,但嘴上仍是有些气愤:“鄂尔都那个老头子太过可恶,有什么话不能到我府上说,非要当着皇阿玛说,简直是以下犯上。”以下犯上好大一顶帽子,挺大的人小气成这样,我真有些无奈。
“皇上也听见了都没怎么着,您就小气成这样。”
“说的不是你。这让皇阿玛心里怎么看我?”
“能怎么看你,你最宠我,别人都不带,只带了我出来,皇上觉得你雨露不均,我占了大便宜。”我实在是不想跟他这种小肚鸡肠的人掰叱这事儿。
“你知道就好,别给我想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你既知道远水解不了近渴,就对我好些,我才是你的依靠。”
“唉!”我叹口气,“我倒是想把您当作自己的一依靠,但是您身边的人太多,怕是没我的地方。我真心认为您没有银子可靠,对了,咱们在讨论银子的事,我还是那句话白干活我不干。”
“你!”我能感觉到四贝勒那种和我无法沟通交流的的无力感,因为我也有同感,四贝勒一把扯下腰带上挂着的玉佩塞到我手里。“这个东西的重要性你该知道,你先拿着。回头给了你银子再还给我。我还有事情,你也快去伺候皇阿玛。”我拿着玉佩冲着四贝勒的背影眨眨眼睛。我好像越来越贪财了,以前的我可绝对不是这样,要不怎么说女人是男人造就的呢,我需要安全感,显然银子更能带给我安全感。
说起来康熙并不难伺候,饮食上也不是十分挑剔,喜欢清淡,只是最近旅途劳顿加上心情不好,胃口欠佳吃什么都没味道。属于暂时性味觉失灵,御厨还照他平常的口味自是吃不出味道。我的方法就简单有效很多,多放点儿盐,味道浓重些。
“嗯,真香那。”每每我整治膳食的时候十三阿哥就会出现,顺带品评一二,他夹起一块藕盒吃了一口,吐到一旁的空碗里,喝了一大口水道:“吃到皇阿玛那份了。真有你的,敢放这么多盐。”
我忍不住笑出来,“谁叫你又来偷吃。”我指着另一个小碟子,“这个是正常的。”
十三阿哥吃了块正常的藕盒才道:“不识好人心。我可是好心过来提醒你,今天你的老相好要来觐见皇阿玛,四哥看见他肯定会不高兴。晚上你可小心点儿。”
我端走十三阿哥面前的碟子,“不给吃了。”
“诶。你这又是怎么回事。”十三阿哥抢回碟子,用手护住。
“跟你说了多少回了。我没老相好。把碟子放下,吃我的还诽谤我,我拿去倒了喂狗。”
十三阿哥紧着把碟子里的东西夹来吃了,本来就没几块,几下子就空了,十三阿哥把碟子还给我,“喏,给你!小气劲儿的,开个玩笑,至于吗!我可是好心。”优雅的掏出手帕抹了抹嘴,又把手帕叠起来塞进袖袋里,“我还有事,少陪了。”十三阿哥走到门口又停下,回头道:“对了我在皇阿玛那里陪着用了点儿点心,皇阿玛说让李德全去御膳房问问是哪个厨子做的,连盐都放不好。”
“啊,皇上味觉正常了?”
十三阿哥咧嘴一笑,“我就是心肠太好,真该让皇阿玛好好尝尝你的菜,这两天外面的盐价都涨了。”
“你怎么不早说。这几个菜还要重做。”
“嘿嘿,你得快点儿了,马上就到午膳的时辰了。”
我心里着急,又怪李德全怎么也不给我来个信儿,我正掂量着重做,门口又传来十三阿哥的无聊的笑声,“哈哈,你不是精明得很吗?我随便一说你便信了,真是好骗,忙吧。”说完一晃身就不见了。
是骗我的?我手里拿着个茄子,用刀狠狠地切下去,又猛砍几刀,把一个好好的茄子大卸八块,又是数刀成了茄子馅儿,完全是把茄子当成了十三阿哥,“死十三,死胤祥!死十三,死胤祥!死十三,死胤祥!”
“格格,格格。”我正剁得起劲儿,就听见李德全轻声细语地唤我,“死十三。”然后没再死下去,抬头见李德全一脸惊讶地看着我,一定是被我强悍的样子吓坏了,以为我跟十三阿哥有仇,不好解释,“我在准备饺子馅,晚上我包茄子馅的饺子,皇上一准儿没吃过。”
李德全倒是很快就镇定下来,道:“皇上的午膳,格格可备妥了?”
“妥了,妥了。”我忙道:“那个,李公公,皇上的味觉恢复了没有?”
“唉,还是那样。”李德全叹气道。
“那就好,那就好。”我放下心来。
“咦?格格这话是怎么个说法?”李德全声音不大却有些威仪,定是误会了我的意思。
我忙解释,“李公公别误会,我的意思是随行的太医也没治好皇上味觉失灵,可巧下午要觐见皇上的人里有个大夫,可以让他给皇上看看。”我不得不佩服自己,脑筋转得还是很快的。”哦,格格说的是谁?“听到有人能给康熙看病,李德全有了点儿喜色。
“就是那个姓乐的,叫乐凤翔,他家就是开医馆的。”
“格格认识?”我有些噎住的感觉,我怎么觉得我不该说出来呢,可已经说出口,也不好收回来,我只道:“旧识。”
李德全点点头,也不再多问,让小太监进来装走午膳。(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章 茯苓
本以为事情就此过去,但是有时候很多事情都是出人意料的,就如现在,听到太监来通禀,说是带什么茯苓姑娘来见我,冬梅把人让进来,进来的姑娘,一身布衣,十三四岁的身量。我一脸疑惑地从脚往上看,确实有点儿眼熟,尤其是嘴角的两个小酒窝,我在哪儿看见过呢?
小姑娘一张嘴我便记起来,竟是乐凤翔的小师妹,我可记得这姑娘当初可是对我极不客气。
“嘻嘻,嫣然姐姐。”
“怎么是你?”
小姑娘头一歪,露出小酒窝,“怎么就不能是我呢?”全然一副自来熟的样子,“我是特地来当面跟你道歉的,还有谢谢你帮了黄大哥,我跟皇上一说,皇上就同意了。”
我的感觉有点不好,对冬梅道:“麻烦你去沏杯茶,即是皇上让来的总不能怠慢了。”自那日起我对冬梅更是不好随意指使,可我觉得这个茯苓是乐凤翔的师妹,总还是有点儿心虚,冬梅看看我又看看茯苓,转身出去。
见冬梅出去我才严肃道:“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要谢谢就去谢谢皇上英明。”
“我已经谢过皇上了,但是还要谢你,三师兄都告诉我了,要不是你帮忙黄大哥家的事情也不会有现在的结果,满人皇帝很讲道理,黄大哥还被皇上留下来做侍卫,先是前是我误会了你,你不是贪慕虚荣的女子。”茯苓虽是身穿布衣,但整个人都活泼异常,眉目言语间丝毫没有常人进到行宫禁地的不安和胆怯。她眨眨眼睛侧头看我笑道:“嫣然姐姐你可真美,你跟我三师兄才是郎才女貌。四贝勒是断断比不上我三师兄的。”
还好屋里没有旁人,我有些头疼。这丫头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也没个害怕的,这地方哪里由得她胡说八道。
“那个,什么,哦,茯苓。”我想想又道:“小姑娘,我们不熟,但是我还是谢谢你来看我,至于你三师兄,我们真的不可能的。你也不要再提,你这样会害死我的。”
茯苓听了我的话,不太在意地撇撇嘴,又打量四周,“嗯,我知道你不是真心嫁给四贝勒的,我还知道你逃跑过但是被四贝勒捉回去过。”说到这里茯苓跳到我身边,凑到我耳边小声道:“我帮你好不好?”
真不知道乐凤翔都跟她说了些什么?她以为她是谁?
“你帮我什么?”
她一脸的兴奋,“我帮你离开四贝勒啊。三师兄一直都在等你。”
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这姑娘怎么就认准我了呢?脑仁儿疼,稍稍离她远点儿,伸手揉揉太阳穴。要让四贝勒知道,我又没有好日子过了。
“茯苓,不是我小瞧你。你要是能帮我,这次的事情也不会找到我头上。有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就是真有离开四贝勒府的一天。我和你三师兄也是不可能的。”
茯苓腙腙鼻子,脸立马拉下来,“哼你们都小瞧我,我本事可多了,要是依我的意思早就下药把那些当官的下地狱去了,都是师兄他们拦着我,绕了这么大的圈子又如何,凌澈不是还活得好好的?”
真真是个江湖中人,看着她小小年纪满脸不忿,我知道跟她是说不清楚的,只是她不顾忌我还有顾忌,便道:“好了,你来谢我我知道了,在行宫里不要乱说话。”
“这我知道,可我们江湖中人就是这样,连皇上都说我这是真性情,看你这畏畏缩缩的样子就知道四贝勒府不是人待的地方。”
“什么真性情?你这个不知从哪儿来的野丫头还敢置喙我们四贝勒府!”冬梅还真端了茶进来,想是听见茯苓的话,几步上前撂下茶盘,质问茯苓。简直就是对头,冬梅最是护着四贝勒,听见有人说四贝勒不好比骂她自己还难受。
冬梅一身宫女的穿着,茯苓看了眼里的鄙夷更甚,白了她一眼,并不理会冬梅的指责,皱了眉头对我道:“都说宫中的人规矩大,我看也不过如此,上回那个小太监就够嚣张了,这回主子都没生气,奴才倒先急了,显见得没人把你放在眼里,让我这么窝窝囊囊地过日子可是不行,本是想留下来帮你的,算了,我还是在外面自在些。”说着不知从哪儿掏出个巴掌大的小盒子,塞到我手里,“送你点儿东西,以后谁欺负你,你就别客气,世人都是欺善怕恶的。”
然后茯苓退后几步,在冬梅眼前伸手晃了晃,冬梅下意识地躲开,“野丫头,你想干什么?”
“我看你脸上有只蚊子,你不让我帮你打,那就算了。嫣然姐姐我走了啊!”
“臭丫头,这个时节哪来的蚊子!”冬梅狠狠道。
“你不信就算了,一会儿那包起来又痛又痒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说完茯苓冲冬梅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笑嘻嘻出去了,院子里等候的太监很恭敬的道:“呦,茯苓姑娘跟格格说完话了?”
“嗯,说完了,你就送我出去吧,别让我师兄他们等久了。”
我看着出去的背影,清脆的声音越来越小,回过眼神对上冬梅怒中带着询问求解的眼神,不知道说什么好,就这个茯苓的样子我说我跟她不熟,好像都没有人信。我转念一想我干嘛要向冬梅解释,就算是四贝勒问我我也没什么可说的,我没有做错事。这样一想我就舒服了许多,打开茯苓给我的小盒子,上面是一张单子,什么痒痒粉,红疹霜,笑癫散,萎一笑……好邪恶的名字,后面是蝇头小楷写着各自的作用,当然更邪恶,下面有几个琉璃的小瓶子,拿出来一看每个上面都贴着小标签。我能用这些干什么?真像她说的谁欺负我我就给谁下点儿药?好像也没谁欺负我,除了四贝勒。这里面倒是有种药给他用正好,只是不知道副作用大不大。要是有个万一,四贝勒府的女人都得跟我急,这丫头年纪不大还有这种药,她师傅到底是什么人?能教出这样的徒弟。
要说心里不忐忑,那是假话,我一直都在避免现在的情形发生,四贝勒现在肯定是知道是我引出的这件事。
只是四贝勒还未回来,行宫里已经传遍了新消息,皇上下午下了明旨。由十三阿哥代替他去泰山封禅然后去曲阜祭祀孔圣人,而康熙让四贝勒看守生病的太子,一行人先返回德州,在德州等十三阿哥办完差事一起回京。从京城出来一直就是忙忙碌碌,皇上说去哪儿马上就浩浩荡荡的开拔。
冬梅真的在额头起了个大包,红红的,十分吓人,就像是被蜜蜂蛰过那种,又红又亮。在屋里嗷嗷叫着,一会儿说痛,一会儿说痒。我打发人叫了太医来,看过后说应是中毒。只是毒性并不大脉象来看对身体没有什么影响,但是他不知是什么毒,只能拿常用的解毒药膏权且试试。若是无效还是趁早去他处寻解药。冬梅自是让太医快些施药,抹了外用药。熬了解毒的药汁让冬梅喝下,但是不起丝毫作用。一时间一院子乱糟糟,听着冬梅的杀猪般的叫声。直到四贝勒回来问怎么事,冬梅才哭诉道:“定是下午来的哪个野丫头作的怪。”冬梅显然因为茯苓和我认识,有所顾忌,刚才太医来时她都没说可能是茯苓做的怪,这会儿见到四贝勒这个亲人才放心地控诉。我也怀疑是茯苓动的手,可是我没指使她干这种事情,四贝勒和冬梅的眼神怎么看都是在责怪我,我很冤枉啊。四贝勒没说什么只是叫苏培盛进来交代了几句,一个时辰后苏培盛领着个熟人来了,是乐凤翔。
乐凤翔给四贝勒见过礼,目不斜视,都没瞟我一眼,给冬梅看了诊,拿出一个小圆盒道:“这里面的药膏,姑娘抹上,一炷香的功夫便可消肿。”一旁有宫女要接过圆盒,却被四贝勒抢先接了过去,打开,用个小银簪子挑出一点儿给冬梅抹上,果然是对症,眼见着冬梅的面部表情就舒缓下来。
四贝勒左右看看,又问冬梅可好些了,冬梅红肿着眼睛点头说好多了。四贝勒放下心,把小银簪递给一旁的宫女,一撩衣服的前摆,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屋子里气氛有些沉闷,四贝勒显然是想晾着乐凤翔,不紧不慢地接过宫女递过来的手巾擦了擦手,却不把手巾还给宫女而是将手巾扔进洗手盆里,那端着洗手盆的宫女就站在乐凤翔旁边,想是也没料到四贝勒会如此这般,吓了一跳,“咣当”一声洗手盆打翻在地,一盆水竟翻倒在一旁站立的乐凤翔身上,衣服的下摆裤子和鞋子顿时湿嗒嗒一片。
那宫女也是吓到了,忙跪下磕头。
“没用的奴才,把她拖下去打十板子。”四贝勒看也不看,优雅地端过茶盏喝起来,仿佛说打人的不是他一般。屋子里一片安静,没人去管乐凤翔被泼了一身水。我又有些脑仁儿疼,今天的事情四贝勒指定是将我认定为罪魁祸首了,与其说四贝勒想整治乐凤翔不如说他想整治的是我,乐凤翔只是赶到裉节儿上了,这盆水是泼给我看的,四贝勒最会玩儿的就是这种,拿气势压人,拿身份压入,谁敢说他不是啊。
四贝勒品完茶,放下茶碗才道:”多谢乐大夫了。”
“这是草民应该做的。”
“诶,怎么不让乐大夫坐下说话?乐大夫快请这边坐。”四贝勒指指他左方下首的座位,“张氏,你与乐大夫也算是旧识,怎么能让人家就这么站着说话?乐大夫回去还不说咱们四贝勒府不懂待客之道。”四贝勒抬眼看着我道,眼里没有任何温度,很显然他没打算让乐凤翔坐。
“草民不敢,四贝勒面前草民不敢坐,妄议四贝勒草民更是没这个胆子,这位姑娘擦了药就会没事的,草民这就告退。”说着就给四贝勒行礼打算走人。
四贝勒显然没打算就这么放人走,“不坐也罢,乐大夫生意忙,本贝勒也无意耽搁你的正事,只是你师妹的独门神药,本贝勒想不出还有谁能解,是以才大晚上将乐先生请来。”
乐凤翔毕恭毕敬地听四贝勒训话,“今日之事是小师妹的过错,师父就她一个女儿,有些顽劣,我代小师妹给四贝勒赔罪。”后又对冬梅拱手道:“这位姑娘,在下小师妹年纪小不懂事,冲撞了姑娘,在下这里替小师妹给你赔罪。”说着就深施一礼。
冬梅哼了一声,撇过头去不理会乐凤翔,真真是四贝勒身边的人,跟四贝勒一样小气,我不禁撇撇嘴,再看看乐凤翔,人家才叫谦谦君子。再一回神就见四贝勒十分不满地看着我,我也狠瞪他一眼,又转过去看乐凤翔,反正都这样了,我不看是错,看了也是错,反正四贝勒认为是我的错那就是我的错,不错也错,那就索性一错到底,看四贝勒能把我怎么样,这样想着我故意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容大大方方地欣赏起乐凤翔来,要说嫣然确实是命不好,错过了如此好的一个男人,无论是外表到举止都上佳的优质男人,就是在四贝勒面前也是谦恭有礼但并不谄媚,除了身份地位没有一处不比四贝勒强,而我一向认为真正的男人要从底层一路打拼出自己的天地方显男儿本色,起点高未必就是优势。
“咳,”四贝勒假咳一声,“你小师妹确实是该好好管教,你师父是个世外高人一向远离是非,你们此番作为却与他的处事之道大相径庭,今日之事本贝勒不想追究,但是不要有下回。”
“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我师妹不会跟着进京。草民还要多谢四贝勒对我们的关照。”
“我不是关照你们,是皇上爱才,依本贝勒的意思定要将你们打发得越远越好,你们别以为这次的事情就算是结束了,进京未必是好事,言近于此,你们好自为之。”顿了顿又继续道:“你要是真为她好,就不该让她趟这浑水。”
“是草民莽撞了。”
“算了,你可以走了。”
“草民告退。”乐凤翔毕恭毕敬地给四贝勒行了礼转身出去。
原本以为四贝勒会把事情算到我头上小惩大诫一番,但事实是什么都没发生,四贝勒每日忙前忙后,根本没时间搭理我,到了德州行宫,四贝勒也只是康熙,太子处两下奔波,我与之单独相处的时间少之又,更没在我房中歇宿。(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习字
德州行宫的气压有些低,太子依旧病着,但是谁都知道太子哪里是有病,康熙只不过是让太子思过。
到达德州的第二日太子的亲叔公索额图就风尘仆仆的赶来给太子侍疾,听说索额图见过康熙之后就被羁押起来,康熙最近十分易怒,行宫里连发谕旨,从京城到地方摘了一批官员的顶戴。宫女太监私下小声议论要变天了。我听到那些小声的议论只是觉得好笑,变天?那就那么容易,太子是康熙心尖上的肉,这二人才是真正的父子,疼爱了二十多年怎么会这么容易就变呢?康熙现在就是一个父亲突然发现儿子学坏有些许震怒罢了,他心里最恨的还是把他的好儿子教坏的人,他认为索额图还有那些被罢了职的官员就是教坏他儿子的坏人,只要整治了他们太子就还是他的好孩子。议论这种事情的下场可想而知,杖毙了几个宫人之后,行宫的人更加战战兢兢。
我在行宫里的日子很无聊,小小的院子除了门外的侍卫,白天大部分时间就我和冬梅,自茯苓恶整了她那日起,冬梅就更看我不顺眼,整日里也不和我说一句话。我只有看书习字画画打发时间,冬梅冷着脸进进出出不知忙些什么?就连四贝勒身边的苏培盛对我也不复往日,有时回来传话什么四爷今日不回来吃饭了,四爷今晚不回来了,每回我都感觉态度十分不友好,好像我多对不起四贝勒似的。几天下来饶是我这个一向对外界不敏感,对旁人不在意的人也觉出了异样。我感觉四贝勒身边的人对我有敌意,我最近好像没忤逆过四贝勒。缘由是什么我想不出,茯苓那档子事算在我头上已经是冤枉我了。再有就是和乐凤翔有过接触,但那也是偶遇啊,其他还真没有什么事呢?我摇摇脑袋,算了,懒得想。
不几日又下了场小雪,入土即刻就化掉,一早也不梳头穿着中衣我就打开窗户,已不见一丝雪影,深深吸了口清新的空气。空气里带着泥土的清甜,不是十分冷。有宫女端着水盆进来,要伺候梳头洗脸,我道:“先放哪儿吧,我自己来就成。”
“格格还是别站在窗口,先穿上衣服,要起风了,小心着凉。”
我一向都不耐烦这里层层叠叠的穿戴,很是麻烦。哪像现代的我休息在家时一整天都是睡衣睡裤,要是觉得冷就裹着被子在床上玩电脑,那才是真的自在。
“哪里有风?你也过来闻闻这外面的空气,真的很好闻。”
但是小风轻轻拂过。鼻子一痒,就适时地打了三个喷嚏。接过宫女递过来的手绢狠狠地擦了擦,再一抬眼见四贝勒手中拿着本折子从廊檐下经过。正撇头看我。好几天没看见他,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大概是睡在书房。
我忙冲他行礼,“贝勒爷早上好。”
他皱皱眉道:“都巳时快过了。还早上好。”
说完从窗前飘过,我摸摸鼻子,不就是起得晚了点儿。
等我把全身上下收拾停当就有宫女来说四贝勒叫我过去伺候用午膳,这些日子一直是我自己吃饭,今天怎么突然叫我去伺候?
正房已经摆了桌,几个小太监安静地摆放汤菜碗碟,即是让我伺候,我便接过小太监手里盛饭的勺子,盛了一碗饭双手奉到四贝勒面前,四贝勒接过碗,我又拿起筷子给他夹菜,四贝勒吃饭一向喜欢清淡,我只拣些他爱吃的青菜豆腐,还有鱼肉剔了刺给他。他吃得不多又很快,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是食相优雅,用了两小碗米饭和一小碗各种菌类熬的鸡汤,他便丢了碗筷。又伺候他漱口净手后我才坐下吃饭,他已坐到一旁端起宫女奉上的茶盏。我安静地用完膳,准备告退,四贝勒叫住我。
“张氏,我有话问你。”
我回转身,“请贝勒爷赐教。”
他好像有些犹豫,看着我,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低了头等他说话,好一会儿才听他道:“太子说想要你。”
这话太过吓人,我一惊,抬头看着他,脱口道:“我不去!”那地方可不是人待的,太子要是知道这次的事情有我一份,非杀了我不可。
我的急躁让四贝勒有些高兴,难得露出丝似笑非笑,“我还当你什么都不怕呢。”
我一窘,看来因为这次的事情与我有关,四贝勒很生气,这就难怪他最近冷着我了,他对我是冷是热我不在乎,但是不要把我送给太子啊,会要命的。
“这些天你有没有想明白自己错在哪儿?”原来他是想让我自己反省,但是他太高估我了,我压根就没想过这个问题,当然现在想也来得及,只要不去太子那里,他说什么我都接受。
我仔细斟酌了一下才道:“奴婢知道不该接这件事,怕贝勒爷难办,所以才交给十三阿哥的,十三阿哥答应不会说出与我有关的,谁知让茯苓在皇上面前给说漏了。”
“唉。”四贝勒低低叹了口气,“本就不该指望你这个弧糊涂虫自己想明白。你以为你把他们都嘱咐好了,就没人知道和你有关了?”
难道不是吗?我又不傻,当初交给十三阿哥就是因为我们二人有共同点秘密,十三阿哥也做得不错该嘱咐的人都嘱咐了,只是漏了茯苓,谁会想到这丫头得了皇上的青眼,完全是意外,智者千虑偶有一失尔。
“只是没想到茯苓会跟皇上说要谢谢我。”
四贝勒又叹了口气,“唉,你还是没明白,你以为皇上就查不到?你以为太子就查不到?你跟老十三两个愣头青惹了祸事都不自知。说到底你们都信不过我。”不知为何我从四贝勒的话里听出了点儿哀怨。我突然有点明白冬梅和苏培盛对我的恨意从何而来,
“不是的,贝勒爷别怪十三阿哥。是奴婢不让十三阿哥跟您说的。”我还真怕四贝勒因为这事和十三阿哥生嫌隙。”你倒是维护老十三。”四贝勒瞪着我道,我不敢再接话。低头看着脚尖,“你可想过你这么做对我有何影响?
我真没在意过会对四贝勒有什么影响。好像没什么吧,哦,对了,原本康熙是让四贝勒去泰山封禅的,临了换成了十三阿哥,想到十三阿哥走时意气风发的模样,四贝勒因为这事生气了,可是我不觉得这事和我有关,让谁去。不让谁去,还不都是康熙说了算。
我不回答,屋子里一阵寂静,四贝勒好久才又道:“你到底是不明白这内中乾坤。算了你下去吧。”
我给他行礼,走了两步又想起来,回头对他道:“贝勒爷不会真把我送太子那儿去吧?”
我这一问四贝勒倒是笑了,“你是真吓傻了不成?放心吧,我答应过鄂尔都,定会护你周全。”
得到这样的回答我又把心放下来。这样就好。
日子又恢复了以前,晚上睡觉前四贝勒翻着我这些天习的字,淡淡道:“写得倒是越来越好了,看来你是真的喜欢董字。只是太过刚劲,缺了分女子该有的温婉。你看这个字收笔太过急促。”
说着四贝勒从旁拉出一张新的高丽纸,拿起笔掭饱墨汁写了一遍给我看。“是不是这样好一些。”一个漂亮饱满的字跃然纸上。
不管我对四贝勒有诸多的不满,但是他的字我是一向喜欢的。比他的人好看,“贝勒爷的字真好。”绝对发自肺腑。
“哦?你喜欢。”我使劲点点头。
“贝勒爷写点儿什么吧。明天我好照着练。”能有他亲笔手书,绝对是赚到了,上次他亲书的《女诫》我可是好生收藏着呢,四贝勒习的是董其昌的字,我原来写字没有体,自照着他的字帖写了几百遍《女诫》我的字也有些董字的味道了呢。
“那写什么?”
“嗯,就写这两首词。”我指着下午练的一张纸,是两首李清照的词《醉花阴》和《声声慢》,那凄婉清丽的风格是我喜欢的调调。
没想到四贝勒却把那张纸扒拉到一边,“我还没死呢,以后少看这种悲春伤秋词。”这两首词是李清照思念亡夫,感怀身世之作,四贝勒也太敏感,我写这个只是喜欢而已,又不是要咒他死。他继续翻着我的习字,直看到最后一张拣出来道:“这是谁的词?倒像是故意要与陆游的这首词反其道而行之,意境大为不同。”
我一看竟是陆游和**的《卜算子?咏梅》那天抄到陆游的这首词偶然间想起**的词便也写了一遍。是谁写的?说是我写的四贝勒也不会信,再说我也没有剽窃的嗜好,“我也不知道,记得小时候娘亲教我认字念给我听的,一直就记下来了。”死人是没法对峙的,这个解释最好。
没料到四贝勒听了我的解释,眼睛先是一亮,紧接着便黯淡下去,“那就是你娘作的,这般惊世的才情却是可惜了,张承恩就算是探花郎也写不出这番气度的诗词,你娘是一步误终身那。”
他这么理解也可,省得我再解释,便随口接道:“要不怎么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呢。”
“你娘那样一个才女怎么生出你这样的女儿,半点没有你娘的温婉之气。”
我脑子里灵光一闪,“你怎么知道我娘温婉?莫非贝勒爷见过我娘?”
“自然是见过,你娘小时候经常随你外祖母出入紫禁城,太后,孝懿仁皇后都喜欢你娘,那时候大阿哥喜欢你娘,惠妃还想让你娘给她当儿媳妇呢,可惜让你外祖父给婉拒了,要不你娘就是我大嫂也说不定,也许就不会年纪轻轻就过世,想不到你娘那般温婉的女子会跟张承恩私奔,你就这点还像你娘。”
什么啊,我娘是私奔我那叫私逃,性质完全不同好不好?不过大阿哥还喜欢过我娘,还有这等事情,简直是乱套了,但是我娘就是嫁给大阿哥也不是什么好事,胤禔最后的下场也不好。四贝勒没理我在一旁胡思乱想,已经展开一张高丽纸,用镇纸压好,笔走游龙抄下两首《卜算子?咏梅》,一气呵成,收笔利落,字字漂亮俊秀傲气天成,和他一比,我的字徒有其形,乍看还好,仔细一看,字字都经不得推敲,果然不是一个段数。我欣喜地收好四贝勒的墨宝。
“谢谢贝勒爷。”
躺到床上,我继续八卦我娘的前事,毕竟我从来没听过,抱着四贝勒的胳膊问东问西,四贝勒开始还接几句,后来就烦了,“爷当时才不过五六岁,那里记得那许多事情。睡觉!”
我便闭了嘴,(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太子
日子好像是恢复了以往,苏培盛最明显,狗腿本性立马又露出来,冬梅要有气节得多,对我依旧是没什么好脸色。好与不好我不太在意,但是太子跟他要我确实不是个好信息,当初我完全没考虑到这事的发生,把整件事都看得过于简单,以为只要有个敢于伸张正义的爆料者,事情就会解决。当然现在事情好像解决了,但余震波及甚广,可能整个朝廷的官员都面临着一次洗牌,我突然真实地感觉到历史上那些重大的事件往往都起始于一些小人物的变故,这次的事情说起来就是太子今后被废的伏笔。眼下太子虽是在思过,但是他的权力和地位丝毫没有影响,否则他就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地跟四贝勒要我,太子就是想教训我这个不自量力的四贝勒的小妾。
还好,四贝勒说不会把我送给太子,但是我心里依旧惴惴,我是个第六感比较发达的人,眼下和太子都在行宫里,这种不安更有些放大。一天后,当绮兰身边的宫女来说兰侧妃有事要问我,让我即刻过去。
我第一反应自然是不能去,谁都知道太子到德州后就没出过他的宫殿,定是太子假借绮兰之口要我过去。此时这边四贝勒不在,只有我和冬梅,我没胆子拒绝,为难地看着冬梅。
冬梅还是很给我面子,热情的对传话的宫女道:“姐姐先别急,怎么也要我们格格换身衣服才好去。”
“那还请格格快些,兰侧妃还等着呢。”
跟冬梅进了内室,我搓着手不自觉的拧了眉毛。冬梅倒是真的去柜子里给我翻了身衣服出来。
我道:“我不能去。”
冬梅眉毛一扬,不屑地看我一眼。“你敢不去?”
我立刻噎住,不敢。我确实是不敢,但是我真的不能去。冬梅把衣服抖开,叹口气道:“你这就是自作自受,你以为你是包青天,你有胆子接状子,就该想到有今天。”
“冬梅你去帮我找四贝勒吧,只要他在太子就不能把我怎么样的。”
冬梅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我:“你要我去哪儿找四爷?四爷说什么你都不过耳朵,四爷早上走的时候说今儿个可能回来的晚些,让你别等着他自己用晚膳。”
啊?我觉得头脑发胀。好像已经看见太子手里拿剑就要落到我头上,说什么也不能去,“那我突然不舒服了,我头疼,你去外面说我旧疾突发,等明儿好些了再去。”
“你以为那是谁?”冬梅板起脸无奈道:“你先去,我会想法子的,你是四爷府的人,我也不能眼看着你出事。那以后还不都以为咱们四爷是好欺人负的?”
想想是这个道理,可是冬梅能做些什么?我实在不敢相信,“你打算怎么办?”
冬梅得意的笑笑,“南巡的护卫都是四爷亲自挑选的。自有四爷的亲信,他们传信会很快,我有四爷的私人信物。用个把人还是没问题的。”
一时间我有些嫉妒,到底冬梅才是四贝勒信得过的人。
“那你这就去。我多耗些功夫,拖得一刻是一刻。”现在只能如此了。我是如此渺小而无力。
冬梅出去,我自己在房里慢慢换衣梳妆,磨蹭了有大半个时辰,最后实在没什么地方可以拾掇了才悻悻地随那宫女去太子的宫殿。
初冬接连下了两场雪,到底是有些凉意,我已穿上薄棉衣。宫廷的规矩十分严格,严格到对穿衣也有具体的规定,四时衣服何时更替都有明文,今年冬天来得虽然早但衣服换季的日子还没到,一路看着宫女太监多少都有些瑟缩。四贝勒的院子在行宫西面,太子的宫殿在东面,古人尚左,东宫为尊,要从康熙的正殿前穿过。
我迈着小碎步慢慢地走,快行到正殿附近忽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通往正殿的大门出现。是十三阿哥。
前面领路的宫女显然也看见十三阿哥,就规矩地停步行礼等十三阿哥过去。十三阿哥显然也看见了我,明媚俊朗的脸上远远地露出个笑容,他不紧不慢的走到我跟前,“小四嫂这是去哪儿?”
这时看到十三阿哥我感觉就像在沙漠里看到绿洲,但是又不能直接说让十三阿哥救我,只能敛了笑容十分严肃地说:“奴婢这是去太子殿下的住处,兰侧妃有事情问奴婢。”我把太子殿下几个字咬得格外重,“十三爷这是刚回来?”
“是,才刚到,这就先去见皇上,然后去找四哥喝酒,小四嫂可否贡献一下厨艺。”
“十三爷想吃什么尽管说就是,只是太子爷病了,十三爷作为兄弟还是早点先去看看太子爷。”要不是有外人在我就差说十三阿哥陪我去太子那里,也不知道十三阿哥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十三阿哥先是一愣,继而有些明了的点头道:“小四嫂提醒的是,见过皇上我就即刻去看二哥。”又对我身侧的宫女道:“你是兰侧妃的宫女吧?二哥好些没有?”
宫女垂首回答:“回十三爷,太子爷好多了。”
“那就好,你回去也先跟二哥说一声,就说我一会儿去看他。”
“奴婢遵命。”十三阿哥对我笑笑,“那我先进去了。”
“奴婢恭送十三爷。”我对他张口无声的道:“快点儿。”
十三阿哥也回以无声的回答:“我知道。”又把手按住胸口再往下按示意我安心。
我感觉心一下子落回肚子里。
跟着宫女进了太子寝宫果然不出所料,太子正当中坐着,绮兰在剥桔子喂给太子,另有两个美人在弹琴起舞,倚红偎翠这就是太子的思过。待一曲终了,宫女才领我进门,我低着头但是能感觉到太子那让人不舒服的目光一路跟着我。
“奴婢见过太子,奴婢见过侧妃。”我低头蹲在那里久久等不到有人放话让我起来,过了一阵听太子道:“你们都下去。”我用余光看到绮兰葱绿的衣袍下摆从我身边晃过,“咣当”身后有人把门关上。
我心中只觉不好,太子这是想密室杀人?仍旧没让我起身,但是我听到他从前面的椅子上站起来,簌簌的衣料摩擦的声音渐近,杏黄色秀五彩盘龙纹的靴子移到我眼下,杏黄的袍角上缂丝的纹饰彰显了它主人身份的尊贵,皇帝用明黄色,这接近明皇的色彩也就只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可以用。
一双白皙的大手抓住我的肩膀把我提了起来,手劲之大让我几乎觉得要把我的肩膀捏碎,疼痛之下我不由红了眼睛,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堪堪站住,太子腾出一只手捏住我的下巴,用力把我的头抬起,让我正视他。以前每次看见他,总觉得他很可怜,自行在脑子里脑补他被废后的凄惨生活,这回我才觉得太子是个很可怕的人,他那柔美的脸庞隐隐浮动着暴戾之气,我不由想低头不看他,但是他两根手指死死捏住我的下巴,根本就动弹不了,无奈只能深吸一口气使劲闭了几下眼睛,努力止住眼泪,再次睁开眼睛看到太子那阴骘的脸我说不出的愤怒,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人这样欺侮,眼含悲愤地看着他。
太子像是在审视一件物品打量我,大拇指还不老实地抚上我的唇,肆意地摩挲勾勒我的唇形。这时不敢激怒太子,只想着十三阿哥快点儿过来,我就能离了这里,离开这里就安全了。可是太子的手越发放肆,摸了嘴唇又摸我的脸,他手上的薄茧划在脸上激得我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脸比手还滑,不知道身上是否也这般滑?”调笑之意昭然若揭,“嫣然,原以为你嫣然一笑才是最**,没想到这生气的小模样更是惹人怜爱……”太子口中的话越来越不像话,我终于忍不住打下他的手,手却被他握了个结实。
“太子请自重!”
“哎呀,本宫在美人面前从来不自重。你对本宫下手够狠,本宫不想跟你计较,还想宠幸你是你的造化。”(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惩罚与被惩罚
“你想做什么?”我战战兢兢地问出这句废话,话一出口我都想咬自己的舌头,这不是连续剧里的台词吗?通常是女主被某男强迫,张口就是这句,我曾经无数次地讥笑这种桥段,你说人家想做什么,人家想跟你OOXX呗。但是我不想跟太子那个。
“宠幸你啊。”声音里极尽调戏之意。
太子抓了我的手用力一拉,我就反身被他抱在怀里,不同于四贝勒身上淡淡的檀香,太子身上有龙涎香气和女子身上的脂粉香气,混合在一起形成的令人不愉快的味道。太子低头寻着我的脸就要亲上来,我头一偏,他没亲上,嘴落到头发上。我看不到太子表情,但是现下力量悬殊,过度的抵抗只会激发太子的兽欲,冷静,冷静,拖住他,才有希望,想及此处定了定神,这当口,太子的嘴又想我脸上寻来。
我一手向上撑住太子的脸,放柔了声音道:“太子爷,能得您眷顾是奴婢的荣幸,但是还是要请您先听奴婢说两句。”
太子有些急躁的抓住我撑在他脸上的手就是一通亲,搞得我手上湿嗒嗒的,好恶心,太子上辈子是狗吗?
“太子爷您先停下来,您想要奴婢可以,但是有些事情奴婢必须先弄明白。”我尽量让声音显得柔媚一些,太子倒是很吃这套,把我转了个身面对面笑着道:“你说。”
这样紧贴着,手还被制住,这种姿势相当不舒服。“太子爷,您是真心喜欢奴婢?还是——还是——因为这次的事情想要报复整治奴婢?嗯——”我停下话头故作娇柔地向太子递了个媚眼。这样说话真的是好恶心啊。
太子看着我脸上的笑容更甚,低头就要亲我。我赶紧低头伏在他胸前,他的下巴一下就磕到我额头上,MD,疼死老娘了,太子也痛苦地哼了一声,松了我的钳制,我赶紧离开太子身上,太子捂着嘴,十分痛苦的样子。
我装作关心的道:“怎么了?太子爷。”。又扶着他坐到椅子上。
太子唔唔地说不出话,拿开手,深伸出一小截舌头,舌尖上冒着血,原来是刚才一磕太子咬了自己的舌头,我暗道:“活该!恶不恶心,还想舌吻,疼死你!”
我压抑住笑,从一旁的桌子上倒了杯茶水。递给太子,“太子爷,你先漱漱口。流了好多血,您一定很疼吧?”
太子就着我的手喝了口水。我又拿个空茶碗接漱口水,反复漱了几口,才不见血丝。显见得是咬得狠了,太子还没缓过劲儿来。我又道:“不如奴婢让人去叫太医来看看。伤到舌头吃饭喝水都受影响。”我只要出去,就把那堆女人都叫进来。她们见太子受伤肯定会乱哄哄的上赶着向太子献殷勤,我就可以趁热闹离了这里。这样想着,我就要出去,才走了两步就被太子拉了回去。
“你干什么去?”
“太子您受伤了,奴婢去叫人进来伺候太子。”
“这点伤算不得什么?”毕竟舌头受伤说话不算是太利索,但这家伙显然是不太在意,“别动心思,今日你进了我这里,还想去哪儿?”
太子伤了舌头但显然没伤到脑子,似笑非笑地嘲讽我,还真是不傻,那倒是,怎么说人家都是皇家出品,斗心眼的本事那是从娘胎起就开始训练的。不过我觉得自己也不差,这个节骨眼上我还是很镇定的。
“太子爷是万金之躯,还是找人来看看的好。”
“你给本宫看看就好,来。”说着太子伸着他红肿的舌头又靠上来。
我伸出手挡住太子的脸,继续道:“太子且慢,刚才奴婢的问题您还没给答案。”不管是四贝勒还是十三阿哥,你们倒是快点儿来啊,我可不想跟太子扯上关系,那可是不归路啊。
太子又抓住我的手,戏谑道:“你在等老四来吗?实话跟你说老四答应回京后就将你送进毓庆宫。”
我心里一惊,四贝勒真的答应了吗?可他说要护我周全的,难道他在骗我?心思一转,他就是骗我也不新鲜,这两日表面他又如常待我,但到底还是有些不同,譬如晚上躺在床上却不再盖同一条被子,他也没要过我。他也是介意这次的事情,正如他说的我信不过他,但是我却相信了十三阿哥。
见我不说话,太子又道:“怎么?不相信?”我也不知道自己是相信还是不相信,以四贝勒的心智和他做事的一贯风格,太子说的应该是真的,任谁都看得到,皇上虽是生太子的气,但是也在极力替太子开脱遮掩,反正不好的都是下面的人做的,太子只是被下面的人蒙。以四贝勒识时务的个性,将我交给太子表明他对太子的忠心也是极为正常的事情。更何况我只是四贝勒的侍妾,他可以将我送给任何人。
一股浓浓的悲伤袭上心头,不是对太子和四贝勒的怨念,就是单纯的为自己身为一个弱者的悲哀。
我不答话,但脸上的表情将我的心情泄露,太子托起我的下巴,看着我道:“你信与不信都不重要,你觉得老四有胆子违逆我吗?你问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你?本宫可以告诉你,从第一眼看到你本宫就喜欢你了,你这样的美人那个男人看见都会喜欢。我是太子,跟着我不比老四强百倍?等我登基,紫禁城里定给你一宫主位。”
听起来好像不错,但我知道那都是永远不可能兑现的空头支票,我要是真在乎这个,好好巴结四贝勒好不好?如今指望四贝勒可能性不大了,只希望十三阿哥别被康熙绊住。
“那太子是不是因为奴婢将证据交给十三阿哥想惩治奴婢?”
“呵呵,你到还是有些识相,说起惩治你。本宫是一早就想惩治你了,在济南府你就敢拒绝本宫。不会就想本宫要倒台了吧?现在本宫就告诉你,能让本宫倒台的人还没生出来。要说如何惩治你嘛?”太子一脸的淫笑。“那就是让你好好伺候本宫,来,你跟本宫到寝房,让本宫好好惩治你。”说着太子突然将我抱了起来急吼吼地就进了寝房。
话说到这个份上,今天只怕是没那么容易出太子的寝殿,在这里打骂哭闹都是没有用的,越反抗只怕死得越快。我捏捏袖袋里的小药瓶,心中暗想求人不如求己,关键时刻还是要自救。
太子把我放到床上便倾身附了上来。太子一个大男人,又不像四贝勒那般瘦,压在身上很是沉重。事到临头,让太子占点儿便宜已是在所难免,太子已经不管不顾就亲了下来,脸上脖子上一通乱亲,最后竟是对着我的嘴亲起来。强忍住心中的恶心,对太子的热情我一边回应一边小心掏在袖袋里的小瓷瓶,这是茯苓哪天给我的。原还觉得这姑娘小小年纪心思狠毒,那些整治人的东西与我没有什么用处,没成想今天就有了用场。
太子见我回应他很是欣喜,要知道男欢女爱大多数时候还是讲究你情我愿的。吻得啧啧声响。更把他刚才受伤的舌头顶住我的牙齿,试图入侵。我掏出小瓷瓶,两手合拢想把瓶塞拔下来。太子本是躬身爬俯在我身上,我双手合拢好像是在主动抱他。让太子愈加兴奋,眼里露出欣喜。
“真是个小妖精。”太子含糊道。更起劲地吻上我,下面硬邦邦地紧贴着我隔着衣服用力磨蹭,顶弄,这种接触满足不了他,更腾出手试图去扒我的裤子。他老是动作,我试了几次都没合拢双手拔下瓶塞,眼看太子动作愈发激烈,我也顾不上其它抬手搂着太子的脖颈,张了口让他的舌头伸进口中,还主动用舌头去与之嬉戏,太子眼里的惊喜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舌头肆无忌惮地在我口中横行。这时我已经打开了瓶塞,指尖捏了一点药粉,茯苓留下的说明书上记载,此药只要一经鼻子吸入肺部很快就能致人昏迷,药效极快,希望是真的,否则我今天吃亏就吃定了,太子是存了心思要把我办了。
太子吻得忘情,我抬手在他鼻子上飞快抹了一下,两人脸贴着脸,我摒住呼吸,防止自己也吸进去,太子打了个喷嚏,把我的手拨到一边。
沉声道:“你手里是什么东西!”说着把我的手扭到眼前,我手里的小瓷瓶还没来得及收起,就这样举着小瓷瓶的手就被太子控制在了眼前。”
“哼,我说怎么变得这般主动,原来想给本宫下药,你胆子倒是……”
从在他鼻子上抹过我就在暗自数数,据说明书上记载,太子应该在十个数内见效,我已经数到十五了太子还没发作,本以为茯苓给我的是假药,没想到太子一句“你胆子倒是……”还没说完,人就彻底栽倒在我身上,我深深地呼了口气,看来是我数得太快了,只要有效果就好。
我费了很大力气才从太子身下解脱出来,裤子差点儿就被太子这厮给扒掉,整理好衣裤我心稍定,这里是太子寝殿内室,刚才下人都被哄出去了,太子不发话想来也没人敢闯进来坏了太子的好事。看到桌子上有茶壶,我走过去揭开盖子,里面有水,抓了个空杯子,倒了水,狠狠地漱了漱口,当把最后一口水喷到地上,我才觉得口腔里舒服多了,床上那个人太恶心!
站在床边看看好像死人一般的太子,我仔细观察了一番,甚至把手指放到太子鼻子上试了试,还有呼吸,那就好,我可是不敢要他的命。想到他刚才的举动,我的怒气又升起来,给了他两下子,“吃老娘的豆腐,纯粹是找死。”当然了我不能真的把他弄死,那样我也就活不成了。刚才小瓷瓶掉到床上,我找了一遍没找到,只得用力把太子翻了个身,原来是压到他身下,我把太子在床上摆好,太子忽然动了一下,我吓了一跳,这厮要醒?这药效也太短了吧,不行,我拔了瓶塞,抖出点药粉太子的鼻子下给他在鼻孔抹了一些,眼看着太子又安静地睡去,才放下心来。
我把小瓷瓶收进右手袖袋里,茯苓这丫头还真有两把刷子,今天幸亏有了她给的**粉,我从左手袖袋里出一个小玻璃瓶,小小的比寻常的鼻烟壶还要小,上面画着细腻的人物,好像是西厢记,张生与莺莺私会,红娘把风,十分生动**,里面的药更为生动**,任何淫邪的男人用了指甲盖大小的一小撮都会无法人道,据说能持续月余,刚才的**粉还算是好用,也不知道这个药效如何?原来是打算若太子强迫我得逞,我就趁其不备报复他让他有一不能有二,现在他没得逞我也想给他用一点儿看看效果如何?
这样想着我就行动了,这个药比较麻烦,还要溶解到水里随水饮下才有效,倒了一小杯水,从小瓶中抖落了一些到水里,拔下簪子将粉末完全化开,费了好大劲才把水灌进太子口中,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做完这些,我歇了歇,时间过得很快,已经一个时辰过去了,心中不禁怒骂,我都把太子搞定了四贝勒和十三阿哥还没出现,英雄救美看来只是传说而已,男人都tmd不靠谱,女人当自强啊。
我老在这里待着做什么?我可以走了,我走到镜子前整理了一下仪容,还不错,临出去前又回头看了眼太子,只给他下药还不解气,他扒我裤子我岂能不还回来,我又折回去,把太子身上的衣服扒光光,太子的身材还不错,他的小兄弟已经软趴趴的,也不知道以后的一个月这小兄弟还能不能站起来,只可惜我看不到实验结果了。拿被子把太子的身体盖好,这厮呼吸均匀怎么看都是睡着了。
收拾好现场,我镇定地出了寝房,打开正殿的门时,外面守着的太监怎么也没想到先出来的会是我,表情很是诧异。我弯了嘴角,“太子爷累了,正在休息,你们进去别吵醒太子。”
“那格格这是要去哪儿?”太监问道。
“我去哪儿?我从哪儿来自是回哪儿去。”我也不停步,仍旧向外走。
“太子爷没放话奴才不能放格格走。”说着还给旁边的两个小太监递眼色让他们拦住我。
我真想给这死太监也来点**粉,怎奈这么多人我不能出手。正在恼怒的时候,就听院门外有侍卫请安的声音,“给十三爷请安。”死十三终于来了。
转眼十三阿哥就从影壁转过来,几个太监都给十三阿哥请安,十三阿哥也不叫起看到我他有些高兴的道,“小四嫂这是要回去?”
废话,我在这里待着干嘛?指望不上你,还不是要靠自己,“嗯。”现在我看十三阿哥十分不顺眼,也不想多说,抬步继续走,领头的太监还跪在地上,十三阿哥没叫起他也不敢擅自起来,但还是出言拦阻我,“格格不能走。”我才不听,十三阿哥既然来了,那自然是他给我断后。
就听十三阿哥道:”秦公公我是来看太子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奇石
“十三爷,张格格说太子休息了,奴才这就进去看看。”
“哦,二哥既是休息了,那胤祥改日再来探望二哥。”
我才走了没几步,十三阿哥就跟上来,我的心情非常不好,一路无话,回到住处,冬梅见十三阿哥来了,请安行礼上茶后才问我四爷可去了太子那里,不问还好,一问之下我只觉火气乱窜。
“不许跟我提四爷!十三爷您稍坐,我累了,恕不奉陪。”说完我转身回房,关上门从里面插上。靠在门上我抑制不住哭出来,在太子那里除了一开始时有些害怕,后来完全没想过害怕二字,心中想的就是不能如了太子的意,只是手上没有武器,若是有我都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弑君。当时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的希冀,盼着四贝勒突然出现,其实我心里更希望那个先到的人是四贝勒而不是十三阿哥,但是直到现在我都没见到四贝勒的鬼影。
经过今天的事情,我算是和太子杠上了,等太子一个时辰后醒过来,定是不能放过我,他不放过我又能如何,他至少一个月不能人道。
我本就不是爱哭的人,发泄了一会儿就过劲了,反正我再也不会相信四贝勒的话了,早就知道他靠不住,今天只不过就是再多个事实证明而已。
止了哭泣,我趴在床上,不大会儿就睡着了。等我醒来,屋里黑咕隆冬,都已经到晚上了?我错过了晚饭。准确的说我是饿醒的,肚子适时地响了两声。确实是饿了。晚饭肯定是没有了,外间的桌子上有点心。倒是可以充饥。下了床,摸黑去开门。门一拉就开了,我明明记得我从里面插好的。眼前忽地一亮,我不适应地用手挡了挡眼睛,等我再移开手,就见四贝勒坐在榻上,手里拿着笔像是在写折子,但是眼睛却在看着我。
“醒了?”
我垂了眼睛不看他,只是“嗯。”了一声,直奔桌子上的点心而去。才咬了一口他就道:“来人。”
进来一个宫女,四贝勒吩咐:“晚膳还热着呢?”
“回四贝勒,还在炉子上温着。”
“快端进来,给张格格上晚膳。”
“嗻。”宫女清脆的应了,不大会儿就提着食盒进来,很快就摆上六个菜一道汤还有一小碗粳米饭。呵,还给我留了饭,倒是还有些良心,但是想起他这段时间没少罚我。今天我险象环生他也没出现,心里的火气又蹭蹭蹿了上来,本想有点骨气不吃了,又想。我凭什么要虐待自己?遂挪了椅子背对着他吃饭,看到他就有气,哪怕是眼睛的余光都不想看到他。
“呵呵。”身后的人低低地笑了两声。笑,他还有脸笑!我猛地回首狠瞪一眼。大概是我的眼神太凶狠了,四贝勒一愣。随即清咳了一声,低头提笔继续写折子。”
“哼!”我哼了一声,回头吃饭。我的食相向来比较豪迈,这会儿确实是饿了,又是自己一个人吃,更是狼吞虎咽。这次跟四贝勒出来,没有什么好处,只有一点好,每天都能吃到御膳,山东官员献的厨子做出的鲁菜那也是相当地道,吃得我最近嘴都叼了。今天的几色菜很不错合我口味。
我吃得正欢,忽然身旁一道阴影靠近,拉了我身旁的椅子坐下,我斜了他眼,他微笑着道:“慢点,又没人跟你抢。”边说还边拿起小碗盛了碗汤放到我手边,“喝口汤。”
我不明白他这是要干嘛,但是我现在就是看不得他,把汤推到一边,一碗汤就能抵得了今天的惊吓吗?
用完膳,吃得太多,白天又睡多了,我一时半会不能再回屋躺着,又不想跟四贝勒待在一间屋子里,便到院子里遛弯消食。
十月的夜晚有些冷,可我刚吃饱喝足,倒是不觉得寒凉,下弦月挂在空中,竟已是子时。这一趟南巡搁浅在德州,眼瞅着天气一天凉似一天,从京城出来也一个多月了,今年北方自入秋就多降水,进入十月在山东地界就已经赶上了三场雪,京城想必更冷了吧,我不在府里,香翠过得也不知好不好?,她不在身边,连个可以倾诉的人都没有,我的很多想法香翠就算不能理解,但她却能无条件的支持我,孤独,找不到人倾诉的滋味不好受。我跟着四贝勒出来是件挺扎眼的事,临走时四贝勒那些女人各种羡慕嫉妒恨的样子我还记着,可别因为我,她们把怨恨都发泄到香翠的身上。不是我乱想,最近几天总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女人的第六感觉最是灵验,但也只限于感觉,我不会掐不会算,不是神仙,心也只能白慌。
溜了大半个时辰,觉得有些冷了我才回屋,昼夜颠倒不好,就算不困,我还是要强迫自己睡觉。四贝勒没在屋里,大概又去书房睡了,这样也好。
十三阿哥大概是接受了泰山天地的灵气,我看到他时竟有种他是个发光体的感觉,周身布满光环,耀得人睁不开眼睛,意气风发,青春飞扬,少年得志就是形容他现在的样子,而且还具有了在这之前他不具备的威严。这种威严不是因为他是皇子,而是从身体里直接发出施予周围人身上的。昨天因为心情问题我没注意,今天看到十三阿哥我不由感叹权力真的是能改变人的气场,以后我可不敢再跟十三阿哥开玩笑了。
现如今巴结十三阿哥的人很多,康熙登基以来头回让其他人代替自己到泰山祭天,这也个人不是当今的太子而是年仅十七岁的十三阿哥,可见康熙对十三阿哥的喜爱,官员一向都是见风使舵的主儿,对十三阿哥这颗大清政坛上冉冉升起的新星给予了极大的关注。十三阿哥也不客气,礼物收得毫不手软。这不一大早十三阿哥就着人送来一块泰山玉原石,泰山玉算不得名玉。但泰山历来为五岳至尊,泰山玉的人文价值远大于其它玉种。我看到后也不禁赞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好一幅浑然天成的山水图,没有人工的雕琢,自然而成的绿水青山,如写意的山水图画,但又灵动没有一丝一毫丹青笔墨的刻意为之,完全是自然力的杰作。
我正伺候四贝勒洗漱,看见这块天生的尤物,四贝勒连早膳都顾不上用,仔仔细细地端详爱抚起来。
“过几日就是四个生辰。原还想着去哪儿淘换点儿四哥喜欢的,没想到泰安府送我几块石头,想着四哥肯定喜欢这块就借花献佛了。”十三阿哥不用人请自己就坐到桌旁,拿了筷子先吃起来。
“太珍贵了,我看看就可以,你还是献给皇上太后。”
“要献四哥自己去献,反正我是送给四哥了,再说这是最小的一块,那几块石头的意头太好。我也不敢留给四哥。”
“哦?都是什么意头?”
“一块龙纹石,跟这块石质差不多,但是上面浮着条墨龙,头身爪异常分明。如在云中穿梭,最难得的是石头背面的纹理竟呈现的是个‘玄’字。”
“果真是奇石,那余下的两块呢?”
“正是两块福寿石。上面浑然天成的是福寿二字。说起来这泰安知府要不是因皇上借这次凌澈强征民地整治山东吏治也不会将他家藏的宝贝献出来,当我不知道。这家伙想借官员调整再上一步。”康熙什么宝贝没见过,但是这种带有上天寓意的东西最是讨喜。龙纹‘玄’字这不就是说康熙是真龙天子吗?哪个皇帝能不喜欢?
四贝勒笑道:“这个泰安知府还真是个官油子。”
“谁说不是呢。”
四贝勒观赏了半晌,才坐下用早膳,我给他夹了两个蒸饽饽添了半碗红豆粥,他接过去吃起来。十三阿哥讲了一路的见闻,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谈得甚是高兴。
“四哥,原本皇阿玛是让你去祭天的,没想到最后却让我去了,你有没有怪我抢了你的差事?”
这事我听下人私下议论,没想到十三阿哥能当面问四贝勒,四贝勒有短暂的愣怔,很快就开心地笑了,拍拍十三阿哥的肩膀,“怎么会这么想?雷霆雨露莫非天恩,怎么能说是你抢了我的差事。”
“我就知道四哥还是我的四哥。”
“臭小子,不管外面的人说什么,四哥永远都是你四哥,你好了,四哥只会替你高兴。”停了停,四贝勒继续道:“这次的事情,你已经成了众矢之的,表面看起来风光,实际上你又何尝不是皇上给太子预备的又一块试金石,皇上给的差事办的不好不成,办得太好压了太子的风头太子不喜皇上也会不喜,你肯和四哥说心里话,以后遇事我们兄弟还是商量好了再行事才好。”
十三阿哥听了这话很是欣喜,转而又道:“我都知道,生在天家,这就是我们的命。最近太子没少找四哥麻烦吧?”
四贝勒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他最近没出门,皇上让他静心养病。这回太子是记恨上你我了,皇上只怕是也觉得你我兄弟别有用心。”
“我就是气不过,太子对自家兄弟千防万防,他手底下的那些人干的龌龊事还少吗?又不是别人成心陷害他。四哥你这几年帮他挡了多少事情,他可曾收敛?可曾领你的人情?我看他倒是越来越不把兄弟放进眼里,好像我们生来就是给他擦屁股的。他要真是个有心的就该知道我们这是在帮他,真有那天他坐上龙椅,就他手底下的那帮人迟早会毁了江山社稷。”
十三阿哥说到生气的地方,讲话也不斯文,但到底我还在一旁,四贝勒听着觉得不像话,“怎可如此说太子,太子也是君,君君臣臣,就是要守好君臣之礼,为君分忧岂可有一丝怨怼?”我最受不了四贝勒这幅忠心耿耿的样子,要是别人说也就罢了,从他口中蹦出这些话我就觉得好笑。再没有比这厮更会装的了。我对他的话只有撇嘴偷笑外加鄙视,我站他身后比了个鄙视的手势。十三阿哥十分给面子的笑出了声。原本十分严肃的气氛让我和十三阿哥给搅了。四贝勒回首瞪了我一眼,“妇道人家懂个什么?这里不用你伺候。”
我给他行礼打算回房,他又补充道:“我出去后,别出院子。”
“那兰侧妃再派人来叫我去,我去是不去”昨天的事也没给我个交待,我自是要问问。
“不会有人来叫你。”
那就好。
四贝勒到底是让十三阿哥把那块奇石送给了太子,十三阿哥回来说太子没表现得十分喜欢,只是淡淡地说皇上将那块“福”字奇石赐给了他。我听了唏嘘不已,到底是康熙疼爱了近三十年的儿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回程
原本就定好十三阿哥从泰山回来就启程回京,收拾起来竟是比从京城出来时行行李多了好多倍,有地方官员的孝敬,有些是地方官员的孝敬皇上,皇上直接赏赐给四贝勒的,还有就是四贝勒淘换回来的。四贝勒让我把东西分类装箱,我溜溜忙碌了两天,将东西记录装箱贴封条,别说,净是好东西,也算是开了回眼,我买的那些东西只能算是假冒伪劣,也难怪四贝勒当时会生气,原来人家根本就不用自己花银子,好东西就自动跑过来了。我叹了口气,难说世人都热衷权利地位,好处果然是大大的,这才只是个皇子,康熙那里就更不用说了,看来皇上就是只许自己家贪污受贿,其他人要是收了就是犯法,绝对的权利就是绝对的**啊。
二十几只箱子,装得满满的,跟着皇上出门可以名正言顺地贪污受贿,难怪福晋她们听说四贝勒随驾都替四贝勒高兴,这岂止是面子上好看哪,是真真正正的有实惠。我把一本订好的小册子递给四贝勒查看,我是按箱子分门别类的记录的,每只箱子里有些什么东西,数量性状花色都记录得十分清晰。四贝勒翻开草草看了一遍,难得夸了我一句。
“记得不错。”
我撇撇嘴,岂止是不错,是非常清晰好不好,本来是让冬梅记录的,冬梅的簪花小楷确实十分漂亮,只是黑压压一大片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我瞪着两眼看了半天才看出哪儿是哪儿,最后还是我自己整理了一遍,制成简单的表格。一目了然。
四贝勒指着其中几页道:“这些放随行的马车上,剩下的就都运到码头随船走水路。”见我有点不明白的样子。他又道:“皇上急着回京,改走陆路。”
“哦。”我点点头。这趟南巡就如此半途而废了,江南的影儿都没看上,唉。
十三阿哥在院子里转了两圈进来,伸头看四贝勒手里的小册子,“哟,小四嫂这字练得不错了,乍一看我还道是四哥写的。”
四贝勒道:“我还有差事不得空儿,下午让苏培盛跟你去码头把行李装船,你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我没四哥这般细致。反正都装好了,回京再清点。四哥有事就去忙,这些事交给我就放心吧,随船我会派两个得力的人。”
“人手我都安排好了,皇上着急回京,水路,陆路两下里分开,你随船走多加小心。”
回程康熙太子走陆路,大部分随行的人员还是走水路。康熙着急回京,连跟着他出来的妃嫔都不带,而是随船走,水路的安全交给十三阿哥。这样说来我是不是也可以随船走?不在四贝勒身边。又有十三阿哥,还不用坐那能把人晃得浑身散架的马车,怎么想都是不错的。
四贝勒也是这般打算。让我和冬梅跟着一干女眷走水路,冬梅不太乐意。她晕船,可以理解。十三阿哥招呼侍卫进来将需要走水路的行李的都送去码头装船。四贝勒叫住我唠唠叨叨叮嘱一番。无非是路上他不在,我和冬梅就在船上不许随意走动,有什么事就告诉十三阿哥,交给我一个食盒里面装满各色干果,说是留着路上解闷儿,还有让我多跟冬梅亲近,她最近心情不好需要开解。我一阵气闷,我心情不好,谁开解我呀?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和冬梅跟着几位妃嫔出了行宫,四贝勒没送,妃嫔上了船,绮兰等几个太子的女眷也在我们之后也到了码头,我自然是要在她们之后上船,便站在一旁候着,在看到绮兰时她微微显出些尴尬的神色,我依旧是见人就得行礼的那个,挨个的给行礼。都是位分较低的女眷自然排场有限,船虽然多但是皇上不在,也就没有官员欢送的活动,码头上除了隔出的官船码头,其它地方人群熙熙攘攘,装船卸货的一派繁忙景象。
依旧是来时的大船,但是没有重要人物,船上也没有旌旗招展,礼炮鼓乐,平平静静地泊在那里。等着开船的功夫,十三阿哥的长随小顺子过来手里提着个小篮子,对我道:“给格格见礼。”我让他起来,这家伙迅速起来,将篮子捧到我面前,一股香气钻进鼻孔。
“什么好东西?”
“十三爷在码头上买的烧鸡,说比城里任何一家的味道都要好。”
我一直想找德州扒鸡,十三阿哥以为我特别爱吃烧鸡,看到有不错的就买了给我送来,其实我就是想找点儿与现代有关的东西,我以前只知道德州出扒鸡,就想尝尝是不是和几百年后的味道一样,也算是一种思乡之情吧。最近我吃了不少烧鸡,十三阿哥甚至笑我是不是狐狸变的,我就告诉他,“是呀,我就是传说中的狐狸精。”
我本来就不是淑女,吃相什么的从来不在我思考范围内,轻松撕下油汪汪的一条鸡腿,香气在齿颊中蔓延开来,真的好吃,就是我印象里德州扒鸡的味道,从三百年后穿越过来的味道,我从这条气味的通道仿佛闻到了现代都市的味道,幸福的味道,吃在嘴里幸福得让人想哭。
我又忙打发人叫小顺子去再买几只,不大会小顺子就来了,只有一只。”格格,人家生意太好,早上出锅儿的已经卖完了,这是最后一只,您慢慢用。“
个头不大,显然是挑剩下的,一只鸡翅膀还掉了半个,我跟德州的缘分也就是这两只扒鸡了。
船慢慢驶离码头,北方的秋冬季节最是爽朗,天空湛蓝如洗,只是两岸的的树木变得萧瑟不复来时的风光,外面没什么看头,待得时间长了还觉得有些冷。船行得平稳,对这种有吃有喝的旅途生活我没什么不适应的。比起自费旅游不知省了多少花费,只是可惜我去游览的次数屈指可数。
冬梅依旧晕船。自到了船上便脸色苍白,即便是吃了太医熬的晕船药也只是略微好一点。每日里恹恹的吃得也很少,看着怪可怜的,我便找些话题与她闲谈。冬梅虽是四贝勒书房的丫头,但从小就跟着四贝勒读书,写写画画都有几分造诣,加上性子里本来就有几分傲气,府里除了四贝勒,四福晋,连李氏也是不太放在眼里的。平时她也不大出书房,也不喜与丫鬟小厮抱团闲扯,就算不跟四贝勒出门也极少出书房院子,我原以为她跟四贝勒如传说一般关系暧昧,但这次看来好像还真不是,倒是像兄妹,但这个时代兄妹之间也有礼仪毕竟男女有别,太过亲近也会有闲话。我倒是有些能体会他们之间的这种感情,我在三百年后也是有哥哥的。四贝勒给我的那个干果食盒除了上面一层是我喜欢吃的。下面两层是各种桃脯杏脯都是给晕船的人准备的,当我发现的时候又是一阵气闷。
没有四贝勒,冬梅和我也算是相处融洽,我本来就是极易相处的人。从前就算长相平平但是开朗爱笑,走到哪儿都很容易就打成一片。其实长相这东西够用就好,关键还是性格和能力。什么时代都是一样,我就很欣赏四福晋。算不上绝色但大妇的气派让人不容忽视,站在一众美貌的小妾中间你第一个注意到的还是她。几天下来。冬梅对我态度转变了不少,也渐渐和我说笑,我就说嘛,女人之间只要没有男人横插一杠子,都是能友好相处的。
“怎么了?又在想你的未婚夫?”冬梅眼睛看着窗外,但眼神呆滞,明显是在神游,我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噘了噘嘴道:“没有,我就是想我阿玛了。”
阿妈是满人对父亲的称呼,没想到冬梅是满族人。
“你阿玛在另一个世界会保佑你的。”思念亲人,我也经常如此,我能理解。
“另一个世界?”冬梅重复了一句,随即又道:“什么另一个世界,我阿玛活得好好的。”
“呃。”我顿时噎住,我一直以为冬梅是孤儿,气氛有些尴尬。
“没什么,不知者不怪,我这样的身份在四贝勒府里,十之**都以为我是四贝勒捡回家的孤女。”
“你阿玛在哪儿?”我问。
冬梅茫然地道:“不知道,我成婚阿玛也不能来。”
冬梅一直纠结回京城见未婚夫这件事,不时流露出怪父亲给她订娃娃亲这件事,福晋已经给她备下嫁妆,看来是不得不嫁了,只是没想到他父亲还在世。思亲的气氛很容易传染,我的思绪也跟着飘得很远,一时间都没了话说,各自想着心事。
船队行得平稳,天气一日冷似一日,离京城也越来越近,比出京时要快了许多,明天就要抵达通州,四贝勒府会有人到通州码头接我和冬梅,冬梅临睡觉前还跟我叨叨,“还好来得及,明儿三十是四爷生辰,晌午到通州,紧着点儿,天黑前就能进城,府里肯定热闹着呢!你给四爷准备的什么礼物?”
我一愣,四贝勒生辰,也没人通知我啊,礼物肯定是没有的。
看我的样子,冬梅摇着头道:“就知道你没准备,其实每年四爷生辰就是阖府人聚在一起办个家宴,福晋侧福晋她们或是亲手做件衣裳做双鞋,再不济绣条手帕做个荷包或是打个穗子不拘什么不在乎贵贱就是一份心意。”
我听着心想,女红就别提了,倒是做过几个小荷包,对我自己来说是很不错了,但是拿出来跟其他人一比就没法看了,再说我对四贝勒没心意,是不是就可以省了?好像貌似不太好,别人都送就我不送于情于理说不过去,搞不好别人都等着看我送什么呢?因为表面上四贝勒最宠我,真是麻烦,船走得慢一点儿吧,只要晚一天就可以。
船不紧不慢地前行,不管我怎么想,码头已经出现在眼前,我们这一行没有重量级人物只是停靠在官船码头,如在德州出发时一般静悄悄。
整理好衣服,出了船舱,是个大晴天,风有些大,打到脸上,冷得人直哆嗦,我裹紧身上的披风,不一会儿船就靠岸,接我们回城的马车远远地排着。沿途都有站立的侍卫
十三阿哥早就上岸,有侍卫首领正给他打千请安。我和冬梅就等着人给我们安排马车,行礼自有人上船搬运完全用不到我来操心。
我和冬梅正感慨今年冬天来得太早,就有个小太监到我们跟前行了个礼,然后道:“您二位就是四贝勒府的张格格和冬梅姑娘吧?”
“正是。”冬梅道:“这就是张格格,这位公公有何事?”
小太监低着头道:“四爷派奴才来关照格格和姑娘,外面冷,车里有火盆,您二位就快随奴才上车吧。”小太监在前面引路。
“格格,四爷还惦记着咱俩呢。”冬梅听了很高兴,又对小太监道:“你叫什么?我怎么没见过你?”
小太监低头哈腰道:“奴才丁来福,是内务府新分到四贝勒府的。”
“哦,我说怎么不认识你。刚到府里四爷就派你出门办事,你小子有前途啊?”冬梅道。
小太监十分机灵,顺杆道:“还需要姑娘多提携。”
“我可没那个本事。”
“府里谁不知道姑娘在四爷面前能说上话。”丁来福很会说话。
“可以啊——丁来福,才到府里没几天就打听得门儿清,好好办差,做得好四爷必然给你机会。”冬梅以一个四贝勒府老人的身份很有些自豪地指点晚辈,小太监几句话就捧到她心里去了,“今天福晋有没有给你赏钱那。”
小太监有点疑惑不解,冬梅继续解释道:“大概你出来太早了,今天是咱们四爷生辰,府里人人都有赏钱的,你就回去可要想着问,别让人把你的赏钱给密了去。”
“多亏了姑娘指点。”
“算不得什么。”
我看着这两个人觉得很有意思,“我们的马车在哪儿?”
“就是那辆了。”
小太监指了指,又带着我们走了一段距离,在一辆马车前站定,有人掀了帘子,我和冬梅踩着脚凳上了马车,里面真的暖和。辘辘的车轮转动,我没有从京城出来时的新鲜感,也懒得张望外面的风景,北方的冬天光秃秃的,没什么好看的,何况外面还有风。太暖和了人也容易犯困,随着马车的摇晃,我就睁不开眼了。(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太子的报复
醒来,我竟然躺在一张床上,但是我敢肯定,这不是我在四贝勒府的房间。窗外还很亮,掏出怀表看看,已是下午四点多。快到冬至,白天越来越短,五点多一点天就要黑了,为了赶时间,中午也只是在马车上用了些点心,然后就又睡着了。我起身走到外间门口,伸手推门,门却是从外面给锁上的。这是怎么回事?
我又试着去推窗户,也是从外面给钉得死死的。饶是我胆子再大,此时也开始心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分明就是被囚禁了,四贝勒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大概是我推门敲窗的动静惊动了外面的人,小院子的门被人推开,颠颠地跑进来一个小太监,正是在通州码头接我和冬梅的那个小太监。
“哎呦——格格这是醒了?”
“丁来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还不快把门给我打开!”我大声地质问。
“格格少安毋躁,奴才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听主子吩咐,您也别急,等主子来了您自然就知道怎么回事儿。”这小子舌头利索,满脸堆笑着给我行了个礼。
“行了,你快去通知四贝勒,我要见他。”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到底是演哪出儿,才回来就把我关起来,原来禁足好歹是不让出院子,现在干脆连屋儿都出不去了。我到底是犯了什么事儿?怎么也该说清楚再罚啊。
“哟,瞧您说的,四贝勒可不在这别院。再说了四贝勒也不是奴才的主子。”
什么?我脑子一转,忽然有些明白。“你是太子的人!”
“张格格果然聪慧。”这就是承认了。
靠之,太子还真是执着。揪住我不放。
“去叫你主子来!”我咆哮道。
“难得啊,张格格莫不是想本宫了!”我话音才落,就见太子走进小院,身后跟着个太监。
丁来福忙半跪在地上给太子请安,“奴才给太子请安。”
太子道:“丁来福是吧?”
“正是奴才。”
“差事办得不错,秦得禄赏他十两银子。”
太子身后的太监掏了一锭银子扔到丁来福的怀里,丁来福慌忙接住,笑得大嘴咧到后脑勺,“谢太子爷赏赐。”
“秦得禄。这小子挺机灵,以后让他跟着你跑跑腿儿。先把门打开。”
“嗻。”
丁来福掏出钥匙,开了门,门打开的一瞬,我下意识地后退几步,太子大剌剌地歪头看着我迈步进来,坐到正对门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掏出一个鼻烟壶在鼻子下嗅了嗅。盖好瓶塞拿在手里摩挲把玩。天色渐暗,屋里比先时黑了许多,人面变得模糊,秦得禄将屋里烛台点亮。太子的脸在烛光下半明半暗,说不上是何表情,玩味地看着我。手里继续摩挲着鼻烟壶。太子比前些天气色好了许多,那时他奶哥出事。舅舅被拘,手下官员被免职的免职。他本人又受了康熙的诘责猫在行宫里思过,日子过得是相当苦闷,当时的他英俊的脸配上阴骘的眼神想想都觉得心惊,事实上也确实心惊。不过十来天功夫,太子就恢复了元气。
“太子绑架我所谓何事?”我沉不住气先开了口。
“绑架?张格格这话可言重了,本宫想要见谁还用得着绑吗?”太子嘴角微微勾起,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他收起鼻烟壶,站起身,挡住大部分烛光,黑压压的向我走近。
我向门口移动,边道:“你别过来啊。”
“你是打算自己过来?那倒是好了。”
“想得美!我才不过去。”我迈步要出房门,秦得禄和丁来福两人拦住我,天已全黑下来,院子黑乎乎的只能看见院门口有人挑着灯笼,再回头太子以到了近前。我用力推开二人,跑得急也未看清脚下的台阶,一步踩空,就跌到院中,左脚踝一阵剧痛,还有臀部结结实实地墩到青砖地面上,每次都这么倒霉!这回更惨。
我痛得眼泪噼里啪啦掉下来,太子却在门口哈哈大笑,两个太监没主子吩咐也不上来扶我。好一会儿太子才收了笑,立马变了语调,“想走你也该先问问这是何地,本太子的别院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鬼才想来!”
“张格格的脾气不小,前笔账还未算完你就敢给本宫下迷药,今日本宫就两笔账一起算。你们两个把张格格请进来。”
说是请其实根本就不客气,两人将我拉起了,推推搡搡进了房门。左脚不能着地,我单腿立在那里,形容甚为狼狈。
太子围着我转了两圈,打量一番道:“你这又是何苦?见到我就避之唯恐不及,本宫打小还没碰到过你这样儿的。敢给本宫下迷药的你也是第一人。”他捏住我下巴,抬起看着我的眼睛道:“乖顺的女人有的是,你明不明白你要是乖顺些,本宫过得几日觉得无趣或许就将你还与四弟,可你这番大胆的动作本宫更觉兴味倍增,你说这怪谁呢?。”这般无耻的言语太子说得甚是平常,我不禁想着莫非太子经常与自己的属下做这种勾当,这些人为了点权柄宁可把帽子染成绿的,女人算得什么呢?权柄在手管他帽子是红是绿,有了权还可以给别人戴绿帽子。
怪谁?难道还怪我不成?看着太子这般好的皮相下竟是如此让人恶心。我皱眉,打开太子的手。
太子不介意的收了手,“还是这样,早知道就让丁来福给你多下点儿药,想来睡着的你能乖顺些。”
下药?他竟然让太监给我下药,我说我怎么会睡得这般死,被人劫了去都没反应,原来是死太监给我下了药。
“无耻!”
“呵。本宫无耻?是谁先给谁下的药?置你个弑君之罪都不为过!”
太子还有脸说,真真是无耻到极点。他不调戏我,我又怎么会给他下药。太子又怎么样?太子就可以随意调戏女性?
“你!”
“本宫如何了?对了!本宫记得张格格还给本宫宽衣解带来着,本宫醒来时可是没穿衣服,本宫也十分想看看张格格不穿衣服的样子。”太子调戏之意愈浓,我皱眉思忖该如何办,忽地想起一事,太子也不过就是过过嘴瘾,那药我可是没少给他用,这才过了不过十来天,他怕是正举不起来呢。不过太子身边的太医也不是白吃饭的,他莫不是已经看过太医了?
我正想着,太子却已经没了耐性,上前就撕扯我的衣物,我吓坏了,躲闪之间脚越发疼,一个不稳又跌到地上。
“你们两个出去。”
“太子爷还是小心些,别再着了这贱人的道。叶太医说那病不是一朝一夕之功,还须得女子配合才好。这贱人明显是不配合。”秦得禄提醒太子,这死太监竟然说我是贱人,岂有此理。
太子不以为意道:“我自知晓,上回是本宫没留神。这次定不会。无论如何不收拾了她本宫心里不舒服,你们出去,爷自有手段。”
我听着太子和太监的对话。心中暗想,太子有病。还须女子配合那就是哪方面的病了,原来他还是不举。哈哈,想到这里我有些高兴,但转头就觉,还是不行啊,太子明显是想我配合他治疗。
那两个太监极为有眼色,匆忙关了门,我蹭到门边却被关上的门撞了回来,脚踝又是一阵钻心地疼,太子根本我不理会我的伤痛,一把提起我,夹在腋下,几步进到里间,将我压到床上,撕扯我的衣物,动作急切。我今天手里又没有迷药,自是没有与太子周旋的可能,但是就算他不举不能真的成事,只要他靠近我都会觉得恶心。怎奈力量悬殊,我挣扎半晌也是无用,情急之下抬手就给他脸上一巴掌,“啪”地一声,清脆而响亮,太子也愣住,他没想到我敢打他,摸摸自己的被打的脸,便变了脸色,“不识好歹的贱人,敢打本宫就是死罪!”
“死罪?你堂堂太子不思为民谋福只想着放纵下属,自己穷奢极欲,荒淫无耻。我知道你现在就是个太监!”
本来太子还有些愣怔,听我说他是太监离开像只炸了毛的猫,“你如何知道,定是你这个贱人给本宫下的药。”太子承认了。
事情已经这样,藏着掖着也没什么必要,我冷哼一声,狠道:“就是我给你下的药,你下半辈子都不是男人了。”
我话还没说完太子已是怒极,抬手就是两巴掌袭来,一阵眩晕,脸上先是火辣辣,接着觉得脑袋都木掉,紧跟着发怒的太子又在我身上落下重重的拳头,每拳下来我都觉得自己要死掉了,只能凭着本能蜷缩躲闪,但根本没有用,当他一拳再次向头部袭来,我只听到脑袋里“砰”的一声巨响撞到床头上,接着便没有了知觉。
迷蒙间有人给我穿衣,我费劲地睁开眼,屋子里烛光昏暗,是冬梅,我动动身体,很痛,太子是个暴戾的人,下手毫不留情。
“醒了?”冬梅轻声问我,我费力地点点头。
“我回家了吗?”我哑声问道,一说话整个脸都痛。
“还没,十三爷来接您了,就在外面。”
我坐起来,头还是很痛,摸到头上被裹了纱布,是真的受伤了,真倒霉,身上被打的地方也是一动就痛。我看清这里还是太子的那个别院,我忍痛道:“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冬梅想了想道:“我也是被太子的人带到别院的,就在旁边的院子里。是位侠客救的我,也是他给四爷和十三爷送的信儿,四爷还没到,十三爷先来了。”
“哦。”我应道:“太子走了?”
冬梅看了看我才道:“嗯,皇上急诏太子,太子回宫了,眼下这里的人都被十三爷看管起来了。”顿了顿她才又道:“你别担心,谁也没料到太子会让人下迷药把我们绑来,四爷是明理的人不会怪罪你。”
怪罪我?旋即我就明白冬梅话里的意思,不管出于何种情况,我在别人眼里都已是不洁。
我被打晕,后来具体的情况我不知道,但太子根本就成不了事。我懒得跟冬梅解释这个,她虽是比我大上几岁,但她毕竟没成婚。我淡然的样子让冬梅有些不放心,“你别想不开,这事没几个人知道,再说你一个弱女子又怎能拗过大男人。”
我接过她手里的衣服自己穿上,对她笑笑,“我有什么想不开的,好了,可以走了。”我可不是受了委屈见到人就哭诉的人,再说这里着实没有我哭诉道对象,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才是正经,只是在下地时,脚踝一阵剧痛我又跌回床上。
“怎么了?”
“脚扭伤了。”肯定是伤到骨头了要不不会这般痛,我痛得呲牙咧嘴脱鞋拿掉袜子,脚踝已经肿得很粗。
“刚才我给你身上瘀青的地方抹了药,没想到脚也伤了,我再去问乐大夫要些药膏。”说完冬梅就出去,不大会儿手里拿了个药瓶进来,抹上药,感觉稍稍好一点,但仍旧是痛,想着外面有大夫我就道:“我感觉伤到骨头了,让大夫进来瞧瞧。”
冬梅有几分踌躇,低声道:“四爷说过不让你见他。”
我这才明明外面的大夫是谁,乐大夫,不就是乐凤翔吗?他也来了,既然四贝勒有言在先,那就回去再让大夫看吧,脚上的伤又不会死人,套上袜子,我忍着痛道:“也好,先回去再说。”冬梅又拿过一件斗篷给我披上,大大的帽子正好遮住头脸,我现在的样子确实不宜见人。
冬梅扶着我一瘸一拐的向外走,推开门,差点儿撞上等在门外的十三阿哥,“小四嫂,四哥还没到,我先送你回府。你脚上有伤,让他们把轿子抬进来。”他回身吩咐让人将轿子抬进来。
四贝勒来不来的,我是没放在心上的,反正也不是头一回,我对他从来就不报任何希望,“这样也好,多谢十三爷。”我看到他身后站着乐凤翔正一脸担心的看着我,我冲他微微一笑,乐凤翔也点头眼里的关切更浓。
“小四嫂,别担心,回了四哥府上,太子就没办法了,看着吧,我定会给他点儿颜色!”
我实在不想听到太子两个字,现在我是有些后悔了,干嘛去招这是非,从古到今冤死的人多了去了,平乐村的案子不是第一起冤案也不会是最后一起冤案,我一个仰四贝勒鼻息过日子的小小侍妾根本就没能力来为人出头,四贝勒都对这样的事敬而远之,我却装大头。我深深地鄙视自己,你还真以为穿越女个个个都是福星高照无往不利啊,这下好了,冲太子那不依不饶的劲儿只怕事情还没完,太子那样的人出事是迟早的,我把自己卷进去太不值得。
轿子抬进院子里,我坐进去,然后轿子就颤颤悠悠的起来。起轿的时候轿窗的帘子缝掉进来一个小纸团,展开,上面写道:放心,太子的病定叫他好不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