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李氏
偌大的一张桌子摆在偏厅的中央,四贝勒当先在主位上坐下,然后依次是福晋坐他的右手边,李氏坐在他的左手边。弘晖挨着福晋,两岁的弘昀挨着李氏,佳慧坐在弘昀边上。
“一家人一起吃饭,有丫头们伺候,用不上你们,你们几个也都坐下。”四贝勒发话剩下的人才都陆续按尊卑长幼坐下。
我的年纪最小,便理所当然坐到了末席,正背对门口的位置,也就是四贝勒的对面。
桌子上的菜品十分丰盛,单是从卖相上看就比以前精致了许多,想必这是从府里跟来的大厨。园子里的大厨房我是再熟悉不过的,那几个厨娘的手艺只能说凑合,精致完全谈不上。
蕊珠端上酒壶,福晋亲手斟了一杯放到四贝勒面前,“这是十三弟送的十五年陈酿梨花白,妾身先敬爷一杯。”
四贝勒端起酒杯,放到鼻子前闻了闻,深吸一口气,点点头道:“好酒,正是梨花白,老十三好酒,怎舍得送过来?”
“爷忘了?这酒是去年十三弟生辰时他岳父马尔汉送给他的,当时你们弟兄几个起哄都说这酒是订亲酒定要每人分一坛,就那么几坛子,十三弟还一口没喝就叫你们把酒都分光了,为了能尝尝这梨花白的滋味,十三弟每回到府里来都问我这酒还有没有?那副馋嘴的模样想想都好笑。”福晋边说边抻出绢子捂嘴笑。
“呵呵。”四贝勒似是想起来,也禁不住弯起嘴角,“是有这事,太子领着我们就是想逗逗他,老十三要喝你给他就是。”
“爷以为十三弟没喝?”福晋举起酒壶,晃晃,“都快让十三弟和光了,就剩这一壶。”
“哦——这个老十三趁我不在家就跑来和你讨酒喝。”
四贝勒举杯轻轻啜了一口,道:“这酒具不妥。福晋怎么忘了,这关外的白酒味道虽好但缺了些芳冽之气,应该用犀角杯盛之以增香气。”
“妾身该打,竟连这都忘了。蕊珠去把犀角杯取来。”
“蕊珠,拿两个犀角杯来,福晋也陪爷喝一杯。”四贝勒右手放到福晋放在桌子上的左手上,轻轻的摩挲“福晋可赏光?”眼中满是暧昧之色。
“看您,贝勒爷,让妹妹们笑话。”福晋脸颊浮起两朵红云,眼中秋水流动,娇羞的女子男人都会心动吧。摸两下小手就激动成这个样子。
四贝勒很满意福晋的的表现,放开手提起筷子,加了块鸡肉到福晋的碗里。
“对了,十三弟的府邸正在修建,分府单过虽是自由,但老十三性子不羁,不会约束下人,让你给他找个靠得住的管事,能处处多替他留意一些。”
“行,妾身自会从咱们府里找个妥贴又能干的。”福晋痛快的应允。
“说到十三爷体贴下人,奴婢可是亲眼见过的。“李氏盛了一小碗汤放到四贝勒面前,“爷先喝口汤,待会儿喝梨花白才不易上头。
“嗯。还是你心细。”四贝勒和李氏对视一笑。
“谢爷夸奖。”李氏又给自己盛了一碗汤,拈起小勺喝了一口又道:“爷可记得咱们在宫里的时候,爷经常让庭芳给十三爷送东西,那个时候十三爷才比咱们弘晖阿哥现在大一点儿。记得一次腊月里庭芳给十三爷送书,十三爷怕他身边的宫女冻着非要自己给庭芳开门,把我拉进屋里又是递手炉让我暖手又是给我倒热茶暖身子,还非要我脱鞋上炕暖脚。宫里的宫女都说跟着十三爷身边最舒服不过。”
“是,我记得你回来就跟我说过,可是我说让你去伺候十三你怎么不去?”
“爷!”李氏娇嗔一声,“那时候庭芳都已经是您的人了。”
“是!那个时候你刚给爷侍过寝。”四贝勒伸手在李氏脸上轻轻掐了一把。
“爷!”李氏立起凤眼,“福晋和妹妹们都看着呢!”似嗔似怒,巧笑嫣然,果真风情无限,我见犹怜。我不是男人听到这两声“爷”都觉得骨软筋麻,四贝勒又如何能抵挡得了呢?
还是李氏技高一筹,当着众人和四贝勒打情骂俏,如入无人之境。
果真好看,我就是喜欢看这个,非常有趣。不过还有三个小孩子在场,咳,有点儿少儿不宜。不过也奇了,不是说古人都是食不言寝不语的吗?
乌雅拉拉我的手,我侧头看她,小声问:“怎么了?”
乌雅压低声音,“你怎么盯着四贝勒福晋和侧福晋看那?”
“啊?不许看吗?”
我看看剩下的几人都低头表情木然地扒拉自己碗里的白饭,看看又怎么了?不就是摸摸手,摸摸脸,也没什么出格的举动,看了也不会长针眼。
我夹了一筷子面前的菜,放到嘴里,肉质软滑,又有韧性,嚼起来很香,不像牛肉,也尝不出个所以然来,反正好吃就行。这一大桌的好菜,我能够得到的只有寥寥五六个菜而已,看旁人都规规矩矩的夹自己面前的菜,我也不好做太大的动作。丫头们只顾着照顾上面的几位,我们这些格格侍妾根本没人问问想吃什么?没让我们站着伺候就不错了。
“福晋,还有丫鬟小厮挑那勤快懂事的也给十三府里送几个去。再问问十三缺什么?尽量帮他置办。那么大个阿哥府,要花银子的地方多,皇阿玛给的十几万两银子除去修建房舍花园也剩不下多少。”四贝勒又转回头对福晋道。
“嗯,妾身省得。爷放心便是。”
“这些事情你向来做得妥贴,我有什么不放心。”四贝勒又拍拍福晋的手。
“只是,这样一来,是不是也要同样给十四弟备一份。”福晋倒是不偏不倚。
“老十四就算了,左右额娘都替他筹划着呢,贴补帮衬比你我心细。敏妃娘娘过世后虽说皇阿玛让额娘照顾,可额娘大半心思都花在十四弟身上,十三弟又不好意思提什么要求。你这做嫂子的以后多费心些才是。”四贝勒心细地嘱咐,说完又长叹一声。“咳!没娘的孩子在宫里日子不好过。”一副感慨的语气。
“爷可是又想起什么了?吃菜,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李氏体贴地给四贝勒又夹了些到碗里。
四贝勒握住李氏的手紧了紧。蕊珠取了犀角杯,斟上两杯酒放到四贝勒和福晋面前,四贝勒拿起自己跟前的酒杯,举到李氏的唇边,“爷这杯,你先喝一口。”
李氏优雅一笑,凑到杯沿,轻抿朱唇,轻轻啜了一口,便掩唇嗔道:“爷坏死了,好辣!”
四贝勒看美人嗔怪兴致便上来,把酒杯转到李氏刚才啜酒的地方,仰头一口饮下。
“庭芳,可要再喝?”
“您就饶了庭芳吧。”
“好!先放过你!”四贝勒夹起一个鸡翅膀到李氏到碗里:“庭芳,你爱吃翅膀,这个给你。”
李氏喜滋滋的接了,又谢过四贝勒。
四贝勒果然对李氏不一般,好像和李氏更亲近的样子。
“阿玛!昀儿也要吃肉肉!”两岁的弘昀坐在椅子上由乳母喂饭,看到四贝勒布菜便大声要求。一桌人的目光便成功转移的他身上。弘昀就是嫣然进府前出生的小阿哥,看起来身子有些瘦弱头有点儿大,不过小孩子就是爱玩爱闹,看众人都不太在意他便不是很高兴,现在所有人都看着他,小家伙自是手舞足蹈,还站到椅子上,指指桌子上的菜,“我要这个,我要这个。”
李氏忙抱下弘昀,道:“昀儿乖,你不听话,阿玛就生气不喜欢你了。”
“哪能呢?来,昀儿说你要吃什么?阿玛给你夹。”四贝勒满脸笑意,伸手捏捏弘昀的脸蛋。
弘昀见四贝勒没有生气的意思,得意的看看李氏,“阿玛不生气,阿玛喜欢昀儿。”
有小孩子在气氛也活跃一些,加上弘昀这一番动作,席间也不似起先那般沉闷,有人赞叹弘昀活泼可爱,有人捂嘴偷笑,更多的是满目的艳羡。四贝勒府上上下下这么多女人,有孩子的只有福晋和侧福晋李氏,李氏如今是儿女双全,为四贝勒诞育过三个子女,而且一直深得宠爱。
李氏脸上也倍显骄傲,用手绢给弘昀擦擦嘴,“慢点儿,又没人和你抢。”又对四贝勒道:“爷,昀儿今日看到阿玛,胃口都好了许多呢。”
四贝勒也点点头,“嗯,今晚昀儿吃得很香,昀儿身子弱,时常闹个小病,庭芳累到你了。”
“只要爷和昀儿好好的,庭芳累点又算什么?”
第三十八章 鱼头
我觉得这一桌子女人除了李庭芳都是多余的,包括福晋。尽管这样,丝毫不影响我吃饭的情绪,能和四贝勒四福晋这样真正的人中龙凤同桌吃饭上天也算是待我不薄。我是个懂得感恩的人,不会因为四贝勒的长相和性格行为不太符合我心中的形象就诅咒把我弄到这里来的老天爷,虽然他老人家的确欠抽。
四贝勒和李庭芳大秀恩爱,倒把举着酒杯的福晋给凉到了一边,福晋也可能是早就习惯了,不着痕迹地放下酒杯,给闷头吃饭的弘晖布菜。弘晖抬起头,下巴上还沾着米粒,看看四贝勒又看看福晋,然后裂开小嘴送给福晋一个灿烂的笑容,“额娘,你也吃吧,晖儿碗里的菜已经够多的了。”说着从他的碗里夹了一个蘑菇放到福晋的碗里,“额娘平日最爱吃蘑菇。”福晋慈爱地掏出手绢给弘晖擦擦嘴。
做母亲的女人在我眼里都是极美,无论是福晋还是李氏。尽管四贝勒的宠爱或有偏颇,她们都还算幸运,这座上的其她女人也谢能感叹命运不济。
依现下的情形看,李氏和四贝勒像情侣,福晋更像是四贝勒的贴身女秘书,剩下人只能算是三/陪小姐了。但是不管是谁都不过是四贝勒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附属物。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裳。手足嘛!人不是蜈蚣,两手两脚足矣,太多了只会碍事。至于衣裳嘛!当然是越多越好,样式越时尚越好,可以换来换去的穿,根据自己的心情和天气搭配穿着,喜欢的多穿两天,不喜欢的放在一边就是。但是这再好的衣服也难穿一辈子,四贝勒是皇子当然不会一件衣服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也只有老百姓才会敝帚自珍。咦?李庭芳跟四贝勒的时日可是不短了,闹不好真得九年十年了,可能还不止,这么说来四贝勒也算长情了,可是衣服就是衣服,李庭芳这件衣服估计也快到更新换代的时候了……
我边吃边看边想,越想越觉得有意思。
刚才被弘昀一闹腾,饭桌上也不似起先沉闷,众人的言语眼神交流也多起来,乌雅好像吃得差不多了,用手绢抹了两下嘴,便微微倾斜身子靠近我,用手绢挡着嘴悄声对我道:“你胃口不错?”
我眯眼冲她一笑,“还行吧。菜式不错,不多吃点儿就浪费了。”
“每次都是这样,好像贝勒爷是她一个人的男人,福晋还在边儿上呢,她再大也大不过福晋去。”乌雅手绢下的嘴角不屑地撇了撇,有些愤懑。
“姐姐吃饱了”我问。
“看都看饱了!”乌雅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你也吃得下去?”
我咽下一块糟鹅,道:“为什么吃不下去?我还没到半饱呢,嘻嘻,我娘说我是吃货。”当然此娘是我现代亲爱的老娘。
乌雅忍不住用肩膀轻轻顶我一下捂嘴笑道:“小吃货,慢慢吃吧。”
我冲她点点头,那是当然。
“诶?这鱼怎么没人动呢?”李氏忽道。
桌子大,鱼放在了正中,隔着好几个菜,谁能够得着?这么大的桌子,连转盘都没有,太不方便了。
“蕊珠,爷爱吃鱼,把鱼端到爷面前来。”李氏吩咐道。
蕊珠和翡翠将四贝勒跟前的菜挪动一番才将鱼摆下。
李氏拈起筷子,道:“爷,今儿的清蒸鲈鱼正经不错,庭芳给您夹块鱼肉尝尝?”
四贝勒点点头,任由李氏夹了鱼肉递到他唇边,四贝勒含笑吃了点头称:“味道是不错。”吃了两口四贝勒突然想起什么对翡翠道:“拿个空碟子来。”
翡翠忙递上空碟,四贝勒提筷将鱼头从鱼身上分割下来,装碟,对翡翠道:“把鱼头给张格格,她最爱吃鱼头。”
我手中的筷子正夹着一个滑滑溜溜的鹌鹑蛋,手一抖,哧溜又落回盘子里,还好盘子里汤汁不是很多,否则就会溅起汤汁一片。搞什么搞,怎么想起我来?
我拿着筷子就僵在那里,看看我对面的四贝勒正一脸戏谑的笑看我。乌雅捅捅我,小声道:“傻了?还不谢谢贝勒爷。”
“哦!”我这才惊觉,忙起身站到椅子旁福身,“谢谢贝勒爷赐——鱼头。”给个鱼头还要说“赐”还要谢恩真够怪的,亏我还能说出口,对自己鄙视一个。
“嫣然,你坐下好好吃饭,快尝尝这鱼合不合你的口味?”
我抬头冲他一笑,他正含笑看着我,也冲我点点头,我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一点鱼肉放进口中。
“可好?有没有你自己做得好吃?”他问。
我又朝他一笑道:“嗯,味道十分鲜美。”
李氏不以为然的道:“爷,看您说的,张格格手艺再好还能赶得上咱们府里的厨子?这道清蒸鲈鱼可是谭一刀的拿手绝活儿,论杀鱼的功夫只怕宫里的御厨房都找不出刀功比谭一刀好的,要不能这么鲜美?”说完李氏凤眼一歪,白了我一眼。
我也没说不如我的手艺,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
“庭芳,这做菜关键在用心二字上,只要是花了心思的,味道差不到哪儿去。我觉得兰儿做的鱼就比谭一刀做得好,嫣然的手艺也很不错。”四贝勒道。
“那是自然,兰姐姐的手艺庭芳也知道,张格格又怎么能和兰——姐姐——比!”李氏把最后几个字咬得很重。
“庭芳你吃醋了?”四贝勒微眯着眼凑近李氏。
李氏头一转,不看他,却盯着我道:“我吃她的醋干什么?我巴不得张格格能学到兰姐姐的手艺,让爷高兴。”
“嫣然长得有几分和兰儿相似已是难得,最难得的是她下厨的时候动作神态和兰儿简直如出一辙。”
MD。姑奶奶是和我老娘学的厨艺,要如出一辙也是和我老娘如出一辙,和什么兰儿有屁毛钱关系!
我狠狠地用筷子戳鱼头,你个死东西,姑奶奶不把你吃个一干二净姑奶奶就不叫张笑!呃,我现在本来就不是张笑,我是张嫣然。
美食当前,胃口突然就没了,人生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此。
“爷,您别再兰儿兰儿的叫了,绮兰如今是太子爷的侧妃,以后会是娘娘,爷这么叫从家法到君臣礼法都说不过去,要是传到太子爷的耳朵里,对爷更是不好。”一直自顾用膳,不时照看弘晖,好半天不参一言的四福晋突然严肃地说道。
众人都是一凛,俱都端正了坐姿。
“咳!”四贝勒清咳一声,“我和庭芳也没说什么?就是想到这儿了。”
这之后,饭桌又恢复了安静,连李氏也不似刚才活跃,有些兴味索然的样子。在我终于将鱼头处理干净后,四贝勒宣布他用好了,然后众人皆表示自己也用好了。
撤了桌子,漱了口,又喝了一盏茶。四贝勒询问了福晋各处是否安置妥当,需要增添什么让福晋自己拿主意不用请他的示下。
然后四贝勒一撑椅子的扶手站起身,对福晋道:“今晚我去庭芳那里,你累了一天早些歇下吧。”
众人都福身恭送四贝勒,李氏让奶娘抱好弘昀,领着佳慧,和四贝勒出去了。
我和其她人一起等四贝勒走后略坐了片刻才向福晋告辞。
夏日天长,太阳还没完全落山,正有些留恋地播撒漫天的红云。
“妹妹陪我走走。”乌雅道:“反正天还早,回去也就是睡觉,没意思透了。”
“乌雅姐姐若喜欢,以后吃完晚饭我们可以锻炼,跳绳打球都好,有助于保持身材。”我道。
“好啊!那就说好了。她们都不爱玩只喜欢坐着,有你我就不愁没人陪我玩了。”我觉得我自从到了这里就是每天哄香翠红儿绿儿她们这些十几岁的小孩子玩儿,现在又多了一个。
第三十九章 汤包
乌雅·玉婉性格活泼,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和她一起倒是让人不觉沉闷。眼见着天黑透了我们才各自回了自己的小院。
“香翠,明天早点儿叫我,福晋要我去她那里用早膳。”我打着哈欠道。
“还有把蜡烛息了,有光亮我睡不踏实。”
“格格,醒醒”
我胡噜掉摇我的手,“别吵,再让我睡会儿。”
“格格,到时辰了。”
我眯着眼睛道:“什么时辰了?”
“寅正二刻。”
我翻了个身,背对香翠气道:“这么早你叫我干什么?”
香翠在我身后有些委屈地小声道:“是您说要奴婢早点儿叫您的,还说要去福晋那儿用早膳。”
我最见不得香翠委屈的小样,就跟我欺负了她似的,我是那种恶主子吗?我无奈地翻回身看着她道:“可是现在还早,我起这么早干什么呀?”
“这还早?奴婢还怕您去晚了呢!”香翠瞪大眼睛道:“昨晚您光说今天早上要去福晋那儿用早膳,也没告诉奴婢什么时辰,奴婢等您睡着了去便去打听了一下,张妈妈说福晋通常都是早上卯初二刻用早膳,您自己说说是早还是不早?”
“啊?那不是要快点儿了!”我“噌”地坐起身。
香翠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正是,您说奴婢这差当得如何?”
我拧着她的小脸,谄媚地对她笑道:“我知道,你最好了,以后不管我去哪儿都带着你,你是我的心,你是我的肝,你是我生命的百分之五十点一。”
“好了,一起来就胡说,我的好格格,您动作再快点儿就是心疼奴婢了!”
香翠对我太周到了,洗脸水,布巾,牙粉,漱口水都已经预备好,匆匆梳洗完,换了衣服就向南边主院急行。
到了福晋的院子,还好,正在摆膳,给福晋请了安,福晋拉着我的手坐下。
弘晖见我便亲热的过来对我道:“姨娘早。”
我忙站起来对他福身,“奴婢给弘晖大阿哥请安。”
“姨娘快起,弘晖是晚辈,当不得您的大礼。”
福晋也道:“他是小孩子,你怎么说也是长辈,不必多礼。快坐下,喜欢吃什么?自己动手。”
“是。”
“格格不如先来碗馄饨,咱们府里的面点师傅馄饨做得很好。”翡翠见我不知先吃什么便贴心地建议。
“嗯,也好。”我道。
汤很鲜,至于馄饨嘛——一般般吧。我的胃口一向好,也不太挑食,但是不妨碍我的舌头对美食的向往,好像灌汤包比馄饨好吃那么一点点。
“姨娘爱吃汤包,弘晖这里的也给姨娘吃。”弘晖看我吸包子里的汤很开心的样子,把自己跟前的汤包推到我面前。
这孩子太贴心了,我的儿子也要这样才好,“姨娘这里够了,你自己慢慢吃。”
“嫣然,你的气色不错,去年这个时候我来看你,你还病泱泱的。来,多吃点儿,你这个年纪正该多吃些,尝尝这个酱菜,没有它我都吃不下饭。”福晋又把酱菜推到我面前。
“贝勒爷吉祥!”
门口丫鬟们一阵请安声,我忙咽下包子,随福晋起身,恭敬的行了个请安礼。
“贝勒爷万福金安!”
“快起来,咦?嫣然怎么也在这儿?”
“妾身叫她过来陪着用早膳多个人热闹些。爷用过早膳了吗?”福晋问道。
“我到你这儿就来用早膳的。”四贝勒说着已经拿起我的筷子夹了一小块葱油饼进嘴里
福晋命蕊珠给四贝勒摆上碗筷,
“你也坐下。”四贝勒对我道,然后把蕊珠新拿的筷子递给了我。
“爷怎么不在李氏哪里用早膳?”福晋给四贝勒盛了一碗紫米粥,放到四贝勒跟前。
“昨晚睡得有些晚,庭芳说她身子不适,乏得很,我就让她多睡会儿,知道你这里每天雷打不动这个时辰用早膳就过来了。”四贝勒随意说道。
睡得晚,还身子乏,听听我都能想象出昨晚四贝勒和李氏的战况有多激烈,这种房中秘事他能在福晋面前说得如此坦然,福晋还能面部改色的给他布菜,果真都乃神人也。我想笑,我要憋不住了,可口中还有刚吸的一口汤,我忙抻出手绢捂到嘴上,一口汤大半滑进胃里,小部分喷到手绢上,有一部分应该是从鼻子里喷出去的。“咳!咳!咳!”呛到了,我猛捶胸口。
“怎么了嫣然?是不是汤包里的汤太烫了?”福晋问我。
我又摆手又摇头,忍着咳嗽哑声道:“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呛到了。”
一只大手抚上我的后背,轻轻帮我拍了几下,“挺大的人了,吃东西也不小心些,弘晖都比你强。”
就因为我是大人,才会从你的话里听出些限制级的东西,要不也不会这样。
“谢谢贝勒爷,奴婢——咳——没——事了。”
用过早膳,福晋伺候四贝勒换了朝服,一身朝服的他倒真是挺威武的,福晋给他递过帽子,他顺手将帽子夹在腋下,对福晋道“我去畅春园,皇阿玛说有要事商议,午膳可能就回不来了。”
我们都恭送他出门,临走他凑到我耳边小声威胁道:“小东西敢笑话爷,等爷从皇上那里回来再审你。”
啊?他知道啊!
切!他能说出口,我就能听得,审我?好好检讨一下你自己的言行好不好!
四贝勒走了没一会儿女眷们就陆陆续续来给福晋请安,今儿我可是最早的,只可惜李氏还没来。
“嫣然,你怎么来得这么早?”请过安乌雅·玉婉就来到我身边。
“福晋让我来这儿用早膳,自然比你们都要早。”
“哦,我说呢!福晋偏心!奴婢也想陪福晋用早膳,福晋都不让人家来!”乌雅故意说得很大声让福晋听到。
福晋伸手指着乌雅哭笑不得,“玉婉你这个没良心的丫头,我这里的东西你少吃过?我就是好久没看到嫣然才让她一大早就过来陪着吃顿早膳,你倒在这里找我的不是。也好,以后你每天都早起来陪我用膳,到时别又抱怨睡不醒!”
“谢福晋赐早膳!”乌雅笑嘻嘻的到福晋跟前福身谢礼。
“那可说好了!”福晋道。
“当然!但是福晋要让厨子做奴婢爱吃的东西,不能重样!”
乌雅就是个开心果,和福晋一唱一和逗得满屋子的人都笑个不停,福晋对乌雅也是格外宽容,话里也不是有太多避忌。
耿格格和武格格等人与乌雅相比都显得太文静,说实话她们春兰秋菊各有千秋,都是花一样的年纪,却都为一个男人而盛开而凋谢,她们心中可有不甘?
“今天可真是热闹!我可是错过什么了?”李氏弱柳扶风般在贴身丫鬟的搀扶下袅袅婷婷的款步进来。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都行注目礼一般地看着李氏一步一步前行。今日李氏穿了一袭玫红色绣荷花的旗服,衣料中嵌着金丝,在清晨的日光中整个人如同一个发光体,艳丽不可方物。有爱情滋润的女人果然不同寻常,美人如斯,难怪四贝勒格外怜惜。
看李氏的步态,昨晚的战况何止是激烈,简直就是惨烈,李氏惨遭重创,四贝勒威武!
李氏到福晋跟前盈盈福下身子,“庭芳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
“快起来,坐下说话。爷说你身子不适,你又何必过来请安。”福晋道。
“其实庭芳身子也没什么大碍。”李氏面含春色,羞赧道:“就是昨晚睡得太晚……”
李氏的言下之意很明白了,眼角眉梢不时散发出来骄傲和妩媚甚是明显,四贝勒跟李氏这对狗男女也太嚣张了,都快和小S差不多了,这种事情自己私下回味也就好,何必跑到众人面前大肆宣扬,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李氏的一番表现,估计是刺激了众人,沉默片刻后都纷纷起身和福晋告辞。乌雅也拉着我给福晋跪安。
出了福晋的院子,乌雅随我回了小院。
“你这里真小,你就在这里过了两年?”进了院子,乌雅打量四周,语气有些怜悯的道。
“还好吧,反正就这几个人,地方大了也是空着,还要花力气打扫。”我拉着她进屋,让香翠去沏茶,现在我这儿有好茶,十三阿哥的碧螺春十四阿哥的君山银针都是御赐的好茶拿得出手不会丢人。
乌雅也不客气,随意地坐到椅子上,端起茶杯,“好香的茶,想不到你这里还能有这么好的茶。”
第四十章 茶蛋
“什么意思呀!我这里怎么就不能有好茶?”我故意嗔道。
乌雅是个直肠子,说话也不拐弯儿,“别说我们了,就是福晋那儿也不见得有这么好的茶。你说贝勒爷对你到底什么意思呀?昨天看着应该是挺喜欢你的,为什么还让你住这么远这么小的院子。”
“你那只眼睛看见四贝勒喜欢我了。我就看他只喜欢侧福晋。”
乌雅白了我一眼,“哼!你别当我是瞎子。我进府也不是一天两天,我爱吃什么福晋倒是知道得一清二楚,贝勒爷可就不知道了。”乌雅轻轻啜了口茶,“嗯,气味清鲜,汤色橙黄明净,滋味甘醇幽长,果然是君山银针里的极品尖茶,可惜这茶杯用得不对,冲茶的水太普通,而你这里的丫头冲茶的手法也太不讲究,当这是前门大街上一文钱一大碗的大碗茶啊!好好的极品贡茶让你这么一搞竟是被唐突了。”
“哦,此话怎讲?姐姐给我说说,我也好学学。不怕姐姐笑我败家,前天我刚让丫头用这茶做了茶叶蛋,味道一般。”说实话不管是什么茶叶煮出来的茶叶蛋味道都差不多。我也没觉得君山银针茶叶蛋比我从镇上买的五百文一两的茶叶煮的茶叶蛋更好吃.,要说煮茶蛋红茶更好,可能是茶叶发酵过后的香味更浓,茶蛋上色也更好。
乌雅一口茶喷出来,“噗!”指着我“格格”笑个不停。我觉得没什么,我本来就不太饮茶,对这些不太了解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有这么好笑?我就是不擅此道才问你的,不说算了。”
乌雅仍旧止不住笑意,“你可真有意思,要是贝勒爷知道不知会心疼成什么样子!”
我忍不住嘴角一抽,四贝勒不心疼,十四阿哥才会心疼,谁让十四阿哥明珠暗投了呢!
乌雅道:“让你的丫头把茶叶拿来,再端壶热水来,我给你示范一二。”
香翠按乌雅的要求都拿来放在桌上。乌雅起身先用热水将茶杯预热,用茶匙取出一些茶叶置入杯中,玉手提起水壶,提高到胸口位置,水流恰好倾泻杯中,先冲至杯子的二分之一处,稍事停留又蓄水至八分处,然后迅速盖上茶碗盖子。动作一气呵成,毫无阻滞,优雅娴静,我以前看过一些茶艺表演,总觉都太做作,今日看乌雅的泡茶手法却只觉赏心悦目,可能这优雅的茶艺对于生活节奏紧张的现代人已经显得太过拖沓,倒是在几百年前身处深宅大院生活闲适一身古装的美人如此行动起来才显相得益彰。
大约过了有**分钟的样子,乌雅揭开盖子,素手端起茶杯到我面前。“你先闻闻看。”热气氤氲而上飘出茶香,一闻清新淡雅,再闻馥郁醉人,果然比我和香翠泡的茶要香。
“你再看这杯底,茶叶如春笋一般一根根立于杯底,”
“嗯,真的都立着。”
“你再尝尝,可与刚才你端给我的一样?”
我接过来,轻轻啜了一口,滋味芬芳,如甘似露,味道与我平常所饮大相径庭。
我放下茶杯,真诚地道:“嫣然拜服,经姐姐素手冲泡,滋味竟有天渊之别。”
“你这甜白瓷的茶杯虽好,但君山银针冲泡时三浮三沉,颗颗银针如在杯中起舞,当是极透明的琉璃杯冲泡才好看。还有冲茶的水最起码也要是清冽的山泉。这味道不算好,要是能茶叶、茶具、泡茶用水面面俱到,才能泡这极品君山的真味。”
乌雅论起茶经还真是侃侃而谈。
“我看姐姐爱说爱笑,只道你不擅长这样雅致的东西,想不到竟还是个动静皆宜的妙人。”
乌雅鼻子轻哼一声,“有什么想不到的,我像是粗俗的人吗?”她头一歪,“不过雅致也谈不上,但是比你这用君山银针煮茶叶蛋的人可能要稍稍雅致一点点。”她用小手指比划着一点点。
我伸手轻轻一打她的手,“少笑话我,我随口捧捧你,还当真了。”
“别罗嗦,昨儿个说好的今天你要给我画画样子,泡茶就不劳烦你了,你的这个丫头叫香翠是吧?”
香翠低头小声道:“是,乌雅格格,奴婢就叫香翠。”
乌雅想了想,“嗯,你家格格给我画花样,我来教你泡茶。以后看着你家格格,好茶叶别叫她糟蹋了,她喝不了就叫我来喝,实在喝不完送我更好。”
我伸手点点乌雅的头:“你倒是不客气,咱们刚认识就好意思惦记我的东西。”
乌雅笑着躲开我的手,回手打掉我的手,道:“这人能不能合得来,三五句话就足够,真要是相处不来,时间越长看着越不顺眼。”
这乌雅格格还真是感性的人,倒是和我有些不谋而合,我觉得人和人相处第一眼的眼缘很重要。
“香翠先给我拿两张画纸,然后跟乌雅格格好好学学茶艺。对了,姐姐中午就在我这里用膳吧,上午也画不完,吃过饭我再接着画。”
我自在屋中画花样,乌雅自己便随意在院子里走动,不时和香翠说些什么,就听她格格的笑声不时飘进耳朵里。不一会儿香翠进来说乌雅格格见红儿和绿儿在打球便和她们玩到一处让香翠进来伺候我,不用管她,。
我摇摇头一笑,真是个没长大的小女孩。
午膳时给乌雅尝了君山银针茶叶蛋,乌雅直呼我太奢侈,还说味道比一般茶蛋好,我抬头望望屋顶,没觉得。人类的确是最聪明的动物,小小的树叶子都能变成奢侈品。
吃过午饭稍事休息,我又接着画。乌雅不知从哪里拿出我画的扇子,左右看看,动手扇了扇。
“你怎么有这么多扇子?还是折扇,男人才用的。”
昨晚回来想起好几天没画扇子了,让香翠拿出来点点,没想到没收好,让这个自来熟的家伙给翻出来。
“谁说就许男人用了?我就喜欢用这个。”
“嗯,画得挺好,是你自己画的吗?就是太大了,你的手这么小拿得住吗?”
“还好吧,也不是很大,我用着挺顺手的。”我接过扇子扇给她看。
乌雅皱皱眉头,“不相称。你画得好,给我画个美人的。我那儿有个素娟的小折扇,你帮我画行吗?”
“行!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你看得上。这绣花样子画好了,你看看喜欢吗?”
乌雅凑到桌边,“嗯,不错,真美,你跟谁学的?嘻嘻,太香艳了!”
“说什么呢?我画的可是清纯少女。你一天到晚想的都是什么?”我今天画的时候特别注意,光着脚在花上起舞的精灵裙子都加长了不少。
“这怎么了?男人都喜欢这些东西,我就是投其所好罢了。”乌雅倒是一点儿害羞的样子也没有,说得大大方方。“我额娘说女子也就年轻时这几年的好日子,我也不求贝勒爷对我多好,像宠侧福晋那样宠我,只要贝勒爷能时不常去我那儿过夜,能给我个孩子,我后半辈子有依靠就行了。”
以前听香翠跟我唠叨这样的话知道是在劝我,如今听乌雅这样说,真真切切能感觉这里面的无奈。
“你我都年轻,天天想这些做什么?没孩子日子就没法过了不成?”我道。
乌雅听我话里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便摇摇头道:“你在这园子里一个人都呆傻了,不知道府里的女人都在争什么。李侧福晋和宋格格都是从宫里跟贝勒爷出来的,两人年岁一般,有孩子和没孩子的差距你没看出来?”
“不就是侧福晋吗?反正再大也是妾。”
“妾也分三六九等,我告诉你,贝勒这个爵位,可以有两个侧福晋,现在贝勒府还有一个侧福晋的位份空缺,府里的女人私下都在争取,李氏独宠,别人所能指望的不过就是能给四贝勒再生个儿子,那样升位份就指日可待了,我倒是不求生儿子,有个女儿陪我就行。”
乌雅懒洋洋趴到窗下的美人榻上,一只手撑住头,一手展开一把折扇慢慢摇了两下,“嫣然,我看贝勒爷对你不错,你可要抓住机会,咱们贝勒爷可是皇上批的‘喜怒无常’而且咱们贝勒爷也真就是这样一点儿不差,府里除了李氏能摸清楚贝勒爷的脉络,我们都是不敢多说多做的。有些话李氏说了没事我们说了就有事,连福晋都算在内。”
我看着她那副慵懒得像猫似的样子便觉好笑,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子本身还是个孩子,就天天想着再搞个小孩子出来,一张稚嫩的萝莉脸,说出来话却比年龄要成熟许多,环境的确可以造就人。
乌雅打了个哈欠,我见她犯困便道:“乌雅姐姐不如将就着在这里歇个觉。”
“嗯,你不说我也是这样想的,这会儿日头正毒,你这里和我的院子是个大对角,一路上又热又晒,我就在这榻上歇歇,等日头偏一些我再走,其实……”话还没说完人就睡着了,这家伙倒是吃得饱睡得着,我们俩还真挺像。
我拿了床薄被给她盖上,让香翠和乌雅自己的丫鬟照看着她,自己也进里间拆了头饰,散头发宽衣上床歇午觉。
等我睡醒也不知是什么时辰,屋中异常安静,想来乌雅·玉婉还没醒。外间也无声息。
“香翠!”我叫道。
没人回应。
我起身下床只着中衣穿上鞋子,走到外间却见美人榻上四贝勒只着中衣正闭眼躺在榻上,朝服挂在衣帽架上。他应该是睡着了,乌雅变四贝勒,根本没有乌雅的踪影。乌雅什么时候走的?他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他手里攥着一把我画的折扇,我试着要把扇子从他手里抽出来,攥得不是很紧,一下子就抽出来。还好这可是要卖银子的。我将扇子放进乌雅翻出来的装扇子的包袱里,系好,收进柜子。然后蹑手蹑脚到榻边给四贝勒把薄被向上拉了拉。睡得很香啊!看来昨天晚上他也没睡够。想起早上的事我有些想笑出来。
我回里间穿好外裳,香翠不住我也不会梳那些发式,便简单的打了条辫子便放轻脚步到了厅里,厅里也没人,我推开门,见绿儿正头一低一低地在廊下打盹儿。我走过去,轻拍她的肩膀,小丫头一惊见是我忙道:“格格醒了?贝勒爷还没醒?”
“四贝勒什么时候来的?”我不理绿儿的问题直接问她。
“来了有半个时辰,那时候乌雅格格醒后,见您睡得正香,没让奴婢叫醒您,乌雅格格刚走到院子里贝勒爷就来了。贝勒爷也没让叫醒您说他有点儿困想睡会儿,就在榻上歇下了。”
“哦。”
“那香翠呢?”
“香翠姐姐去贝勒爷院子取贝勒爷的常服去了,还没回来。苏公公去给贝勒爷拿书,红儿去高总管那里取茶叶了。”
“哦,‘碧螺春’‘君山银针’贝勒爷还不喜欢吗?”
红儿笑道:“苏公公说那些茶也不错但是咱们贝勒爷就爱喝‘大红袍’。”
哼!这些皇子阿哥,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奢侈,‘大红袍’极品贡茶还真不是一般人喝的,也不知道“大红袍”煮茶叶蛋味道如何?
第四十一章 画像
四贝勒睡得很香,我来回进出了两趟也没惊动到他。或许天气真的有些热了,我适才给他拉上的被子眼瞅着又被他蹭到腰腹部,侧倚在榻上,右手随意放在身侧,左手搭在小腹上。我轻轻坐到桌案后的椅子上,铺上一张新纸,拿起笔,咬住笔头看看窗下躺着的四贝勒,不如画个四贝勒卧眠窗下。
挑了支线描的细毫,舔上墨,勾画起来。睡着的他面部线条比平时柔和许多,长眉入鬓,鼻翼高挺,薄唇微闭,算不上太英俊,却也还是挺耐看的,准确的说睡着了比醒着时好看。
屋里静悄悄,我也画得兴致盎然,想着雍正给自己做模特,还是很兴奋的,倒是很有些自得其乐的味道。后世故宫里的雍正行乐图要是能加上我的画就好了,这可是年轻时的雍正,比那些画里的秃顶老头子怎么说也要好看一些吧。
四贝勒也十分配合,睡得十分老实,好半天也没见他动作一下。先勾勒了大致的构图,然后是细部勾画。头还没画完就听院子里有人声,我忙放下笔蹑手蹑脚出去看是谁回来。回来的是苏培盛,手里拿了两本书和一摞折子,见到我就要打千行礼,我忙把食指伸到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苏培盛小声问:“奴才苏培盛给格格请安。格格,贝勒爷还没醒?”
我哑声道:“还没有。书我先拿进去,苏公公先歇歇,让她们别弄出大动静来,贝勒爷睡得挺香的,估计一时还醒不了。”
“也好,听格格的,往常爷眯个半个时辰就醒了。今天上午从皇上哪儿议事出来,太子非拽着贝勒爷练布库,想是爷今天累着了。”
“哦,可能吧。”
我接过书和折子,回了屋,把东西放到一边,又拿起笔。看看从哪儿继续画,唉,他怎么动了呢?手的位置都不对了,右手原来在腹部,现在怎么跑到胸口上了?,被子也高了一些,头的位置也偏了点儿,这让我怎么往下画呀?
我得给他摆回原来的姿势,我走到榻边,刚想动手,但见他薄唇微微动了一下,我忙停了手,等了等,他又一动不动了,还是睡得挺实的。我嘲笑了一下自己,跟做贼似的。伸手给摆回原来的姿势,还挺听话的,随我摆布。
看看他还原的姿势我满意的一笑,就是这样了。转身要坐回去继续画,就觉我的衣服被轻轻一拽,身子向后倒去,仰倒在四贝勒身上。
“嗯。”身后四贝勒闷哼一声,却伸手抱住我。
我忙挣扎着要起来,“贝勒爷,奴婢不知道您醒了。”
“知道我醒了,你就不会过来了,对不对?”
我现在的姿势非常的不舒服,腰都快折了,“贝勒爷,醒了就坐起来说话,这样不舒服。”
他抱住我坐起来,仍是不放开手,把我搬到他大腿上坐着,“这回看你还躲着?”
在我记忆里除了小时候坐过爸爸哥哥的大腿,十岁以后再没和男人这样过,感觉很别扭,“奴婢重。”
“谁说的?爷都感觉不到你的重量。”说着他又把我向他身上紧了紧,“怎么不好意思了?”
倒不是不好意思,就是不太习惯这种有些暧昧的姿势,别看我平日大大咧咧,可是也从没和男人过从甚密。
“奴婢去叫苏公公进来伺候贝勒爷,也不知道丫头把您的常服取回来没?还有茶叶,贝勒爷要喝‘大红袍’奴婢去看看。”我紧张地道,身子挣扎了几下。
“你是不是因为昨天,本想让你去‘绿烟阁’住的,庭芳喜欢,就给了她,你……”
“没有,奴婢怎敢和侧福晋比。其实这里就很好,奴婢本来就不想搬。”
“真的?”
“真的,骗你是小狗儿,这里挺好的。”我低头小声道。关键是这里安静离主院远。
他扳过我的脸仔细看看,为了表现我的真诚,我也配合的眨巴着眼睛笑看着他。好一阵他确定我没有因为住的地方争锋吃醋的意思,才道:“好!爷不会亏待你,过几天让人把这处院子扩建一下家具也要换换。”
“不用,贝勒爷有银子奴婢知道,可是真的够了,横竖奴婢就这么大个人,地方大了倒觉得空荡荡的不舒服。”
“嗯,爷没看错你。”
四贝勒放我到地上,站起身,“你刚才在画爷?”
我忙跑过去拿了张纸盖住画,“不许看!”
他哪里肯听,一伸手把我捞到一边,掀开上面的纸,呵呵笑道:“你出去的时候我就看了,画得不错,爷一有空闲就过来让你画,可好?”
“没事画着玩儿的,贝勒爷别笑话。
他收了笑,正经道:“很好,我喜欢。爷好看吗?”
“贝勒爷没十三阿哥好看,不过从这个角度看还不错。”
他抬手弹了一下我的脑门,“你倒是实在,我就是随口问问,不用你回答。”
不爱听实话了,皇帝都不爱听实话。
“嗷!”疼死我了。我这细皮嫩肉的能禁得住他的棒子似的手指一敲?我捂着额头,跑进内间的梳妆镜前,肯定是红了,摸着都好像是肿了,这厮下手太没轻重。掀开额前的刘海,照了照,铜镜不太清晰,也没照出个所以然。
四贝勒也跟了进来,呵呵笑道:“让爷看看。”
我气恼地躲开他,“看什么看!都破相了!”
“不会,爷没使劲儿。”他拉过我掀开刘海看看,“唔,还真有点儿红,来,爷给你看看,爷一看就不红了。”
谁信?我还要挣开他,他却冷不防捧过我的头一下子向额头处亲了下来,冰凉的唇轻轻触碰他刚才敲的地方。我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直冲上脑顶瞬间呆在那里。
“爷说什么来着?脸一红就显不出额头红了。”他轻声的调笑道。
这家伙果然是经验老道,擅长和不同的女人打情骂俏。又暗骂自己不争气,有什么的?不就是被亲了一下,看A片都脸不变色心不跳,原以为自己早就修炼得刀枪不入,脸皮厚似城墙,没想到这点儿小伎俩就搞得自己心怦怦乱跳,岂不是丢现代女性的脸!
见我一副傻傻的模样,四贝勒有些开心的放开我,信步走到外间,对着门外喊道:“苏培盛!”
“嗻!”外面一声应和,有人开了门进来。
“贝勒爷醒了?奴才伺候您穿衣。香翠,还不快把贝勒爷的衣服抱进来。”
“唉!苏公公,奴婢这就来。”是香翠的声音。
第四十二章 惹怒
不就是大白天被亲了一下,有什么大不了的?何况还一起在床上躺过半宿。他又不是真的喜欢我,我只不过是那个兰儿的替代品而已,人家只是把你当玩意儿罢了。
想到这里,心便平静了许多。暗暗给自己打气,又忘了自己一直在告诫自己什么了?这是工作,千万别当真,别忘了你的灵魂是张笑,张笑是个大女人,把那些娇柔羞涩统统收起来。今日不过亲了一下,赶明儿和他上床也不是我不想他就能放过的,要是因此就失了自我,和他后院里的那些女人又有什么两样,岂不是白活了那二十几年。
这样一想心里顿时轻松了许多,他调戏我,我也可以调戏他,场子总是要找回来的。
“嫣然,你来伺候爷穿衣。”
看看吧,穿个衣服都要人伺候,又不是没长手。
我走到外间,香翠捧了衣服站在一旁,接过衣服抖落开走到他背后,这人自动就将胳膊抬起,还真是被伺候惯的人。
穿好衣服,四贝勒拉过我的手,笑道:“比那天晚上的动作利落多了。”
那倒是,如果单纯的当作工作来做,烦恼都会迎刃而解,其实我很多时候都是自寻烦恼,最近经常想东想西考虑得太多,心理负担过重,做事总是畏首畏尾,放不开心胸,总觉得这些事都是恋人才能一起做的。这里不是现代,四贝勒合法的拥有众多女人,这些女人比他的侍婢丫鬟地位高不了多少,只是在职能划分上多了暖床,缓解生理需要,传宗接代等工作内容。如果带着热情工作,效果会好些,但是又有哪份工作能让人持久的保持工作热情呢?就是在现代,找份自己喜欢又能养家糊口工作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谢谢贝勒爷夸奖,一回生二回熟嘛!”
“呵呵,那天晚上你一直抖得厉害,想来这回你就能从容些了。今晚爷就留你这儿了。”
果然是跑不了的,但是今晚不行,我抬头看向四贝勒,“恐怕今晚奴婢还是伺候不了贝勒爷。”
“怎么了?算算日子有六七天了,你应该能侍寝了。”
“奴婢身上还没干净。”
嫣然这丫头身子确实是不好,日子不准不说,这几天我可是大受其苦,头两天差点儿感觉自己的血快流尽了。
四贝勒捉住我的右手,两根手指搭上手腕。哇,还似模似样的,不会是蒙古大夫吧。
“看你平日跑跑跳跳,能吃能睡,脉象怎么这般虚浮?你以往也是这样?”
什么脉象虚浮,我可不懂这些,但身子确实弱了点儿。
“贝勒爷格格病了两年,病情反反复复,几次差点儿就没救了,也就这两个月才好了一点儿。至于月事,格格一直都不准,要么两三个月不来,以来就是十来天。奴婢说请大夫来看看,格格总不好意思让大夫来看这种病。”香翠突然插进一句。
“胡来!苏培盛去请常太医来给格格看看。”
请太医看病然后就是喝那些黑乎乎的汤汤水水,喝得我连胃口都没有。
“别!苏公公别去了,贝勒爷,您也说了奴婢能跑能跳,能吃能睡,身体虚弱是要慢慢调养的,奴婢觉得食补最适合了,不用看病吃药。”我忙出言阻止。
“你就是怕吃药,常太医最擅长妇科,我让他来给你调理一下天葵,你现在年纪小,不懂这事情的厉害,女人若长期虚损下去,对以后怀孕生子都十分不利。苏培盛你快去。”
生孩子。原来就为了这个。看看也好,老这样淅淅沥沥的太难受了,用这事作借口也不过是缓兵之计,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当然还是身体最重要。
“奴婢遵命就是。”
“这就对了,以后哪儿有不适一定告诉爷。”
说得倒好,嫣然在这里病了那么久,你是知道的,你来看过她吗?现在这样在意,我也不会领情。我站在那里思想活动,也没注意到四贝勒正弯下腰看我。
“瞧你这是什么表情,又白眼又撇嘴的,就这么怕吃药?”
我一愣,随即苦着脸道:“可不是,奴婢吃了两年药,每天把药当饭吃,早就苦怕了。”
他“呵呵”笑了两声,“等开方子时,我也帮着看看,能不能加几味味道甘甜的药材中和一下味道。”
“贝勒爷还懂得医术药理?”
“小时候在皇额娘宫中,皇额娘也是个一年三百六十天,有三百天都在喝药的。我看着皇额娘难受总想着太医都是不济事的,自己若懂医理便能解皇额娘的病痛,只是我还没学成皇额娘便去了。”话语间无限惆怅,四贝勒口中的皇额娘当然不是德妃,应该是他的养母佟佳氏。从后世的文献资料来看,四贝勒对佟佳氏的感情远远超过他的生母德妃。
“贝勒爷坐着,香翠还不快给贝勒爷上茶。”
我把四贝勒按到椅子上,“四贝勒的孝心天地可鉴,以后奴婢有病就不用请什么太医,有贝勒爷就成。”
“你就是嘴甜,爷小时候好强,总觉得自己做什么都能比别人强,现在才明白什么事情都没那么简单,别说爷救不了皇额娘,就爷那点儿粗陋的医理连自己都治不了。”
“听您这话了话外都透着无奈,其实您想开些,这世上本就不可能事事尽如人意,只要该做的都做了,尽力了,无愧于心便好。”
他拍拍我的手,“嗯,爷知道。”
我端起香翠上的茶,双手奉给他,他接过喝了两口,拿起我放在桌角的折子,打开看了起来。看了几本他突然回身看看站在他身后的我,“对了,爷的那把折扇呢?”
“啊?”我一愣。
“你画了很多折扇,爷挑一把都不行?”
我还以为收起来他看不见就会忘了,没想到还惦记着呢。
见我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他笑道:“看你这小气的样子,爷又不是要割你的肉,福晋她们来,是人都有见面礼,唯独没有爷的,爷没跟你计较就得了。昨天可是你自己说的这屋里爷喜欢什么拿去就是。”
我转身进了里屋,四贝勒在外间继续道:“就要在兰草旁两只小狗嬉戏的那把。”我翻了个白眼,拉开柜子将扇子拣出来,到外间递给他。
他接过扇子,打开看看点头道:“就是这把,爷喜欢兰花,喜欢这西洋狗,难为你能把它们画到一起。”
我违心的陪笑道:“只要您喜欢就行。”
“看你是真喜欢画画,画了那许多扇子,看你这画工少说也是十多年的功力,爷那里有几把扇子扇骨很名贵,等哪天让苏培盛找出来给你画。”
“奴婢就是画着玩儿的,既然名贵还是您留着请当世名家画吧,给我画没的糟蹋了好东西。”
“再好也就是个东西,爷给你你就收着,只是别再把爷给你的东西送人。”
“哦。原来昨天您看见我把红宝石头钗送给武格格,您不高兴啊。可您当时要是告诉奴婢,奴婢换一件不就行了?”
“你可真是笨!”说着他又要敲我的额头,我忙捂住头跳开。
“君子动口不动手!”
“你就是欠敲!你以为爷没事就喜欢送东西玩儿,爷不喜欢你会送东西给你?”
“喜欢?”说起这两个字我倒是有些恨恨地情绪,话便顺嘴说出来,“贝勒爷不过就是喜欢奴婢这张脸,若不是看见这张脸,只怕奴婢死在这园子里贝勒爷也不会关心!”
听了这话四贝勒先是一愣,继而拧起眉头严肃地道:“你心里一直记恨着爷?”
“奴婢不敢。”其实把话说出来还是挺痛快的。
“所以你一直躲着爷。”
这可不好说,为嫣然不值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的确是不太愿意。
“看来你是个不识抬举的,两年对你来说也太短。也罢,你就好好在这里呆着,没有爷的话不许出院门一步。”
说完四贝勒站起身出去,我应该怎么办,哦对了,“奴婢恭送贝勒爷。”
第四十三章 挨打
四贝勒一出了院子,香翠就拉着我道:“格格,好好的,您说那话干什么?平白惹得贝勒爷不高兴,这下好了,不许出院门,对您有什么好处?”
我悠闲的坐到榻上,“好处太多了。第一我可以不去给福晋她们请安,第二我可以像以前一样天天睡到自然醒,第三四贝勒不会没事儿就出现在我屋子里。”
“没法儿说您!”香翠一跺脚出去了。
我对着她的背影道:“没法儿说就别说。”
嗯,四贝勒生气的后果也不过就是禁足,原来我还以为惹着他不打就杀呢,要是早知道惩罚不过如此,这话我早就说了。
这些天他老是突然出现,害得我连正经工作都没时间做,这下好了我可以专心画扇子,挣银子。
一个时辰后,苏培盛领着常太医进来。
“格格,这位就是常太医,咦?贝勒爷呢?”苏培盛没见到四贝勒十分奇怪。
“贝勒爷有事先回去了。”香翠不待我开口抢先说道。
“那常太医就先给格格看诊吧。”苏培盛把常太医让到我跟前。
常太医四十岁上下的年纪,并非我想像中的老者模样,他从医箱中取出脉枕,对我道:“格格微臣给您请脉。”我伸出右手,香翠取了条丝帕搭在我手上,常太医伸出两指搭上脉搏,半晌才道:“格格脉象虚浮,想是长期卧病。”
“嗯。”我应道。
“是,我们格格病了两年了,最近才见好。”
常太医闭目点点头,“格格平日是否极易困倦。”
“是,总是想睡觉。”
“月事也不规律。”
“嗯。要么不来,一来就是十来天。”
“……”
“……”
一通话问下来,常太医收了手指,对我道:“格格长期卧病多因思虑过甚,肝气郁结所致,从脉象上看现在已无大碍。格格年纪小月事初潮时间不长,月事不规律也是常有的,但大部分原因应是身体虚弱所致,气血不足长期用药影响了月事。不过格格目前病体渐欲会以后会慢慢好一些。但是若每次时间过长实非好事,毕竟血液乃人体精气所凝,微臣给您写个方子先用一个月看看,若下个月还不准时或仍旧持续不断微臣再来看看修改方子……”
常太医唠唠叨叨了半天,这年头连个女大夫都没有,听一个大男人正经八百的讲经期注意事项感觉挺好笑的,总之要我宽心,说经他调理后不会有大问题。
送走太医,香翠跟着去抓药。屋子里安静下来,这几天来,我的院子终于又恢复了以往的安宁,我果然还是个喜欢宁静度日的宅女。
我毕竟只是个四贝勒府里无足轻重的侍妾,在福晋她们到来的第二日我就被禁足,让四福晋有些迷惑,特特遣了翡翠来问我怎么得罪了四贝勒,我一字不漏的讲述了事情的原委。翡翠到底是福晋的大丫鬟,行动言语,眼神气质均有些福晋的影子。
听我讲完她拍拍我的肩膀,冲我莞尔一笑,“格格胆子倒是大,贝勒爷最不喜欢女人生骄怨怼。贝勒爷欢喜,府里的人都跟着欢喜,贝勒爷伤心,府里的人都跟着伤心,贝勒爷无论做什么怎么做都是对的。你倒敢当着面拈起贝勒爷的错处,对贝勒爷心存怨恨,能不惹贝勒爷生气?昨天晚上贝勒爷和福晋说罚你禁足,让你抄写《女诫》五佰遍,还让福晋好好教教你侍奉主子之道。福晋让我告诉你,既然不让出去就好好在自己院子里,缺什么差人去回福晋,福晋自会尽量安排。以后每天抄写的《女诫》每日酉正让你的丫鬟送到福晋处交给我便好。”
我也向翡翠一笑,“是嫣然不好,让福晋费心了。我想问问翡翠姑娘,贝勒爷口中的兰儿是谁?”
“哦,这个啊。可不能这么叫,其实就是太子爷的侧妃兰福晋。我是福晋的随嫁丫头,只知道兰福晋和咱们的李侧福晋都是当年孝懿仁皇后留给贝勒爷的贴身宫女,尤其是兰福晋进宫时贝勒爷年纪尚幼,可以说是和贝勒爷青梅竹马的交情,只是后来太子强纳了兰福晋。为这事四贝勒当年还和太子打了一架。我只知道这些,福晋知道的也不多,毕竟那是福晋和贝勒爷大婚前的事情。这你就知道了,福晋找了你就因为你和兰福晋有几分相像。”
“哦,那福晋可是失策了,长得再像也非本人。”
翡翠见我一副惋惜的样子,不禁笑出来声,“你呀!可不是,白白浪费了福晋的一片心意。你也是,我还以为你见着我就会哭呢。要是以往换了旁人早就求福晋帮着去跟贝勒爷求情,你倒好跟个没事人似的。”
“反正在这里呆过两年,再呆些时日也没什么,只要翡翠姑娘回去跟福晋说,别少了我的月例银子饭菜点心就行。”
“好,你能这样想就行。我回去给福晋回话。”
翡翠一走,香翠感慨道:“还是福晋对格格好。格格赶紧抄写《女诫》吧,奴婢给格格铺纸研磨。”
我坐着没动,慢悠悠道:“不急,五佰遍,慢慢抄呗。我还有工作要做呢,哪有那么多闲工夫抄《女诫》。反正四贝勒也没规定我一天抄多少。一天抄个一两张送去就行了。”
除了活动范围小了许多,我没觉得日子有什么难过的,反正工作一大堆。乔兴来过一次送来银子和素扇,说夏天扇子好卖,乔老爹和乔大每天都赶工到半夜。我也要加油啊,销售旺季岂能错过。
每日每顿饭前都要喝药,苦得要命。
每日画扇的闲余我便抽空抄《女诫》,满本地繁体字,很多字也就是连猜带蒙的念,也不知道读音对不对。不过我总算是通读下来了。通篇不过就是教女子要以夫为天为夫命是从不能有丝毫不满和违背。我倒觉得让我抄这个大大地说不通,《女诫》通篇讲的是为妻之道,这府里除了福晋是四贝勒的合法妻子,李氏也只能勉强算得半个,而我只是个侍妾,按大清的律例来说四贝勒和我之间根本就不是夫妻关系,顶多算是主仆,嗯,弄不好连主仆都不是,就是主人和宠物的关系。
这日中午,我等着香翠和红儿去取药和午膳。绿儿年纪最小,做事还有些顾前不顾后,香翠嫌她不稳重,有事总是叫上红儿一起。绿儿就是个小孩子,贪玩爱听故事,也喜欢偷懒,倒是乐得在院子里陪我听我讲故事。
自四贝勒一家人都进了园子,每日都是由园子里的大厨房供应一日三餐,说是这样可以节约开支。我的小厨房也就熄了火。我这里是距大厨房最远的一处院子,我的位份又低总要等到最后一个取膳,是以这几天我都是到了未初才能吃上午饭,饭菜也有些凉,好在是夏天也没什么。
“格格,您先给我讲令狐冲被他师傅罚到玉女峰思过到底遇见了谁?”
“不说。”我逗绿儿道:“我先给你讲了,回来香翠好红儿该跟我急了。”
“您就先讲给我听,等香翠姐姐和红儿回来您再讲给她们听,我不多嘴就是了。求求您了,好格格,就先说给我听吧。”
“不行。”我笑着摇头,“我最公平不过,你年纪最小我可不能惯你老喜欢占先的毛病。”
“哼!”绿儿一腙鼻子,“格格就是偏着香翠姐姐。”
“那又怎么了,香翠最能干,最听话,我什么时候叫她,她就什么时候都在。你呢?没事儿就跑出去玩儿,满园子飞,不到吃饭看不见人影儿。”
“哪儿啊?格格我没有……”
我们俩正说得热闹,就听院门被推开。
“香翠姐姐回来了,我去迎她们。”绿儿欢快地蹦了出去。
片刻后却见香翠眼泪汪汪进来,我忙站起来问道:“怎么了?”
“香翠姐姐被侧福晋身边的丫头喜鹊打了。”红儿道。
“为什么?”我问。
香翠只是哭个不停,不答我的话,用手捂住右脸,我扳开她的手,果然右边肿得老高,红红的一个掌印。
“说呀!”我急道。
香翠只是哭。
“你说!”我对红儿道。
“奴婢和香翠姐姐去厨房,我去取午膳,姐姐去给格格热药。好像是弘昀阿哥昨日受了风寒,也在用药。格格的药是早上煎好的,中午稍稍热热就可以了,香翠姐姐刚把药端到炉子上,喜鹊就来了。不由分说就把格格的药端下炉子,香翠姐姐说她是先到的,而且格格的药不费事,热一下药用不了多长时间,给格格热完再慢慢给小阿哥煎药。厨房管煎药熬汤的崔婶也说是。喜鹊就指着香翠姐姐的鼻子说香翠姐姐不懂尊卑,格格又岂能和小阿哥比,就是再不费事也要先给小阿哥煎药,才能轮到格格,何况还是个禁足的格格,贝勒爷压根就不喜欢格格。香翠姐姐听了就回了她一句,贝勒爷再不喜欢也是主子,喜鹊听了就笑话香翠姐姐说小小的侍妾也敢称主子,贝勒爷不宠连只狗都不如。两个人一来二去就吵起来,然后喜鹊就打了香翠一耳光。”
我皱眉听完,人多就是麻烦,女人争宠,奴才也相互欺压。我不喜欢惹事,可是也不能让人欺负,更何况香翠是我的人,因为替我说话遭了打,我要是不管那还是人吗?
“喜鹊还在厨房吗?”我问。
“她在等药,煎药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好,应该还在。”
“那好!”我拉起香翠的手,“走,我们去。谁打了你,你就去打回来!”
第四十三章 打人
“格格,别,奴婢没事儿。”回来半天只是哭不说话的香翠见我要拉她去找喜鹊后退着不肯出门。她不停地扭动胳膊想挣脱我的手。
我怎么能让她得逞!我握紧她的手腕,坚决道:“必须去!不光是为你,这也是为我,你懂不懂!她打你就相当于打我,你能忍,我可不行!”
“格格,喜鹊是侧福晋的人,您不能惹,今天怪奴婢多说了几句。”香翠用另一只手抹了抹眼泪。
我最烦香翠这副受气包的小样儿,女子温柔大度是美德可也得有个度,人家打了你,连场子都不敢往回找,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人家你是好欺负的吗?那些仗势欺人的家伙以后只会越来越过分。
“你跟着我,怕她做什么?就是侧福晋也没什可怕的,只要不是你先无礼取闹,只要不是你先出口伤人,只要不是你先动手,理就在咱们这儿,就是闹到福晋那里我也有话说。”
香翠还要往后退,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你去不去?你要是不去等我收拾了喜鹊再回来收拾你!”
我是个脾气一旦上来谁也拦不住的,香翠许是看惯了嫣然柔弱的样子,对如此火爆的我有些陌生,一时间倒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我忍不住一笑,“傻丫头,道理总要讲明白,我也不是非要你去打她,她不对,让她认个错总是应该的吧?”
“能行吗?”香翠还是有些胆怯。
“香翠姐姐,我们都去,喜鹊再怎么着也不过就是侧福晋的丫头,反正她又不是主子,她是丫头,我们也是丫头,咱们不能让人站到头上拉屎都不吱一声儿,绿儿帮你!”绿儿倒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我可不能让这小丫头给我添乱,“绿儿,你和红儿都好好给我呆在院子里,我带香翠去讲理,又不是打群架。”
我拉着香翠的手出了院门。
香翠还是有些犹豫,“格格贝勒爷不让您出院门。”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你别怕,大不了我再去向福晋请罪。”说完这话我的心突地一跳,什么破事,让人给欺负了,还弄得跟我要犯错似的,“什么都别说了,有什么事我兜着。”
大厨房在园子南边,穿过牡丹园再从荷花湖的东岸南行约五六百米就到,我拉着香翠急匆匆赶过去。此时正是夏日一天中太阳最毒的时候,这几天都是大晴天,一丝风都没有,园子里的树除了湖边的柳树还精神,其它地方的树一到中午便被晒得树叶都翻过来。这个钟点园子里也没什么人走动。
走过湖边时,见十四阿哥在不远处一棵大树下舞剑给弘晖看,弘晖拍着小手在哪儿叫好。我装作没看见,拉了香翠的手从一大块太湖石旁绕过。
我对园子里大厨房很熟悉,熟门熟路地进了大厨房的院子。大厨房的下人多了很多,有很多人都是我以前没见过的。这个时候已经过了午膳的时辰,厨房的下人有的还在吃中饭,吃过饭的已经开始收拾锅碗灶台。看我进来一个身形健壮的中年女人过来道:“这位姑娘找谁?”
香翠道:“这是张格格。”
“哦——”这女人了然地哦了一声,给我请安道:“奴婢见过格格,奴婢是府里大厨房的管事。”是从城里跟过来的,我说怎么没见过。
“你姓什么?”
“奴婢姓张。”
“张婶快起来。不知喜鹊姑娘可还在?”
张婶起身,眼睛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了我一圈才道:“在隔壁等弘昀阿哥的药呢。”
我转身出去进到隔壁间,崔婶正查看炉子上的东西,在一旁凳子上坐着的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看见我们进来只是有些得意地玩起唇角,瞥了香翠一眼笑道:“哟!你回来做什么?没看见这里没闲炉子伺候你主子热药。”想必这就是喜鹊。
崔婶听见女孩的话抬头看过来,见是我,忙放下手中的勺子,盖上盖子过来给我请安。我伸手扶她起来,“我是来看喜鹊姑娘的。”
喜鹊大概也已知道我是谁,我用余光瞄了她一眼,她在见到崔婶给我请安的一瞬微微呆了一呆,但随即就面色如常,恭敬的对我福身,“奴婢见过格格。”
我装作没看见,还对崔婶道:“崔婶,不知喜鹊姑娘在哪里?”
崔婶指指喜鹊,“这位就是喜鹊姑娘了。”
“哦。”我这才转头看向她,“你就是喜鹊?”
喜鹊不无得意的道:“奴婢正是侧福晋的贴身丫头喜鹊。”侧福晋三字咬得很重。
喜鹊长得还不赖,样貌身材在丫头里还真算是出挑的,眼神很有些李氏的味道。想到翡翠行动举止有福晋的影子,我不禁笑了,这下人果真是跟谁随谁,香翠跟嫣然久了,也是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
“我来这儿首先是要谢谢喜鹊姑娘,帮我调教下人。我平日也不会约束下人,香翠不懂府里的规矩,喜鹊姑娘是侧福晋的贴身丫头,自是对府里的规矩知道的十分清楚。所以我是来向喜鹊姑娘讨教的。”
喜鹊也从我话里听出我是来给香翠讨说法的,倒是有些心虚的略低了头,但眼睛瞟向我时还是带着几分不屑。果然是李氏身边的人,李氏得宠日久,这些下人也跟着眼界高起来,是不是个人她们都不一定能看得上。
喜鹊虽说是心虚,但还是表现得很镇定,语调也平稳,“讨教说不上,奴婢十岁进府在就侧福晋身边伺候,如今也有八年了,但凡奴婢知道的格格尽管问。”
每句话都不离侧福晋,不就是想告诉我她是李氏的人,我不能碰。笑话!你是李氏的人又不是李氏本人,虽说打狗要看主人,但李氏也不过就是四贝勒的小宠物一个,既然都是宠物我还怕什么?大不了狗咬狗一嘴毛。从小到大我可没受过窝囊气,更何况是受宠物的气,我不把它人道毁灭就是仁慈的了。
我冲喜鹊一笑,道:“府里的规矩可有我的丫头犯错可以让喜鹊姑娘代劳教训一说?”
“没有。”喜鹊小声道,气势小了许多。
“那好,这么说你打香翠实属不该,对不对?”喜鹊见我没有因为她是李氏的人而放过她,这里又只有她一人,即使我地位不高,收拾她还是绰绰有余的便忽地跪下道:“奴婢是气不过香翠不把弘昀小阿哥放在眼里,才动的手。请格格饶了奴婢。”
好机灵的丫头,看李氏压不了我又搬出弘昀。我要是在乎这些一早就躲院子里不出来了,我冷哼一声,“哼。你少拿小阿哥吓唬我。我只问你,你和香翠是谁先来到厨房?”
“是香翠。”还算老实。
“先来后到的道理你是明白的吧?”
“奴婢明白,只是侧福晋交待要奴婢马上煎药,奴婢不敢耽搁。”
“哦。这样。也是,既是侧福晋交待了,就是我也不敢不从。”我慢慢道。
“对,格格能明白就好。”喜鹊连忙点头。
“这么说侧福晋也交待给你,谁耽误了你你就可以打谁,对不对?”
“没,侧福晋没交待。”
“那好,这就好办了。我记得府里的规矩是下人不得私下议论主子,你不仅私下里言语对我不敬,还动手打我的丫头。你说我该怎么办?”
“奴婢知错,还请格格原谅奴婢这一次。”喜鹊给我磕头道。
“喜鹊姑娘何必如此?喜鹊姑娘说了贝勒爷不宠我就连只狗都不如,一只狗又有什么资格原谅你呢?你也应该知道,狗这种动物惹不得,惹了肯定是要咬回来的,不过还好你打得不是我,若是我,这会儿你只能躺着了。但是打我的丫头也是不行的,香翠!”我大声叫香翠。
“奴婢在这里。”香翠小声道。
“过来!喜鹊怎么打的你,你就去打她,她打得你脸又红又肿,你也把她打个又红又肿,就算是扯平了。”
香翠向后退着,“算了格格,喜鹊不是给您赔罪了?奴婢没事了。”
真是可恶,这丫头简直就是在拆我的台。听她这样一说,喜鹊抬起头,露出十分轻蔑的眼神,嘴角抽了一下,半含着笑看了香翠一眼。发现我突然回头看她又忙带着笑容低了头。
那笑容简直就是在拱火,我一把拉过香翠道:“香翠,今天这巴掌你不打也得打,还不能打轻了,要是打得不让我满意,以后你就别跟着我了,我去和福晋说放你出去,我身边不需要没出息的丫头!”
“格格。”香翠依旧犹豫。
喜鹊的笑容更甚,唉!我真是失败,其实我自己去打这一巴掌完全没什么,可是香翠老是这样,以后还怎么在这里混?有时候该厉害起来的时候若是软弱下去,只会让人瞧不起,我又不是让她惹是生非,正当防卫总是应该的吧。
“你不打就算了!”我的确是生气了,不是生喜鹊的气,我是气香翠。我看也不看香翠一转身就要出去。
“格格!”
我没停下步子,就在我一只脚就要迈出门槛的时候,身后“啪!”地响亮的一声。我猛回头,香翠正在喜鹊面前,有些愣愣地看自己的手,喜鹊已经彻底傻掉,两只眼睛瞪得溜圆,不可置信的看着香翠,连一直在一旁看热闹的崔婶也满眼惊奇。
我终于忍不住笑了,“咱们还不回去?”
“哎!”香翠忙跟上我。出了门,想不到院子里都是人,厨房的下人都围在门口附近,见我们出来都让开一条路。
“诶!张格格,”突然有人叫我,我一愣,循着声音看去是十三十四阿哥,弘晖也在他身边。
“奴婢见过十三十四阿哥,弘晖阿哥。”
“快起!走!咱们到外面说话。”十三阿哥道。
“是”
出了大厨房的院门,找了棵大树的荫凉下,我站定,“十三阿哥可有什么话和奴婢说。”
十四阿哥好像没见过我一般地打量了我许久才“啧啧”叹道:“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刚才要不是看你们主仆匆匆进去我和弘晖有些好奇跟进去,也看不到你竟然还挺厉害的,老十三你怎么也跟来了?”
“我从四哥书房出来,看见你和弘晖就跟着进去看看。”
“哼。有什么厉害的,侧福晋的丫头欺负人,我只不过去给香翠壮胆罢了。其实我也不过就是仗着格格的身份欺负别人的丫头罢了。”
“呵呵,你倒是看得清楚。”十三阿哥笑了。
“两位阿哥,奴婢目前还在受罚,是不能随便出院子的,奴婢要回去了。”
“是吗?那你就快回去吧!”
我给他们福身行礼,转身就要回去。
“姨娘,我可不可以去找你玩儿?”弘晖道。
“当然可以,奴婢欢迎弘晖阿哥光临。”我回头对弘晖笑道。
“那好,等我散了学就去找姨娘。”
第四十四章 夜遇
香翠的确是个善良宽容的姑娘,对于自己刚才动手的事还是十分不适应,一路上不停地跟我说,“格格,奴婢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打人。”
“那现在什么感觉?”
她想了想,“嗯。说不上来,不过心里挺痛快的。”
“所以呢,做人不能一味的忍让。”
“格格,你说我刚才是不是打得太重了?我的手掌都有点儿疼呢!”
看来要把小白兔变成大灰狼的确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这丫头自己的脸还又红又肿呢,还有心情考虑自己是不是把人家打疼了。
“你根不就不会打人,别看你那巴掌动静挺大,其实喜鹊的脸没红也没肿。”
“哦,是吗?可我觉得自己好厉害,我都敢打人了。”
这样可爱的香翠,我无法指摘她的善良,毕竟心存善念是没有错的。
“哎呀!糟了!格格,你说喜鹊要是回去向侧福晋告状,到时候侧福晋为难您怎么办?”
这种担忧不是没有道理,我也想到,但是要我委屈死,还不如把事情闹开,讲道理我可不怕,就是告到福晋和四贝勒那里也要讲三分道理吧。又不是我随意挑衅别人,但是这贝勒府里就是有些人欺软怕硬,对这样的人你让她一回她就以为你怕了。
“别担心,贝勒爷和福晋总该是讲道理的人。”
我和香翠一进院子,红儿绿儿就迎上来。绿儿更是摩拳擦掌地问香翠。
“香翠姐姐,你动手了吗?你动手了吗?”
“我道:“绿儿,还不摆午膳,都什么时辰了!”绿儿有些悻悻地下去。
“格格,饭菜都凉透了。”红儿道。
“没关系,我饿了,凑合着吃吧。”
吃过冷饭,就听门外有人,香翠出去看是谁,听到来人问道:“香翠,听说你挨打了,我特地来看看你。”竟是乔兴。
我在屋里大声道:“乔兴,你进来吧。”
乔兴“嗻!”了一声,和香翠一起进来。
我失笑道:“你可是真关心香翠啊!没事了,香翠已经打回来了。”
乔兴有些不好意思道:“不是,奴才听厨房的人议论就忍不住过来看看。”
“对了乔兴你来得正好。“我道:”能不能请你姑父过来一趟,我有点儿事情求他。”
“没问题,奴才这就去。”
乔兴一溜烟出了院子。
“格格找刘管事有什么事吗?”香翠问我。
“我想问问刘管事咱们院子能不能还和从前一样自己开伙,毕竟这里离大厨房太远,太不方便,这冷饭吃个一两天还行,要是这样下去一两个月我可受不了。”
“那奴婢去福晋那里去问一声不就行了,福晋对您一直都不错。”香翠道。
“不好,这用膳的规矩是福晋订的,我这样不是给福晋添麻烦吗?我是想和刘管事打个招呼,以后咱们院子的三餐膳食都自己贴银子,你们还和以前一样每天去厨房取食材即可,拿了多少东西咱们就给多少银子,这样省得别人说闲话,也不用吃冷食受闲气。”
香翠听了也赞同,“嗯,这样好。今天奴婢才明白格格为什么不愿意四贝勒来园子里住。还是以前的日子自在些。”
“好,你现在能明白也不错。”
很快刘管事就来了,而且问了我午膳的事情,我说明了自己的意思,刘管事觉得可以,但是要和福晋说一下。我当然没意见,我这样拐弯抹角地让刘管事来就是想让刘管事去和福晋说这件事,有些事情让一个相对公正的人说比我自己去说更好,刘管事就是这样的人。
刘管事办事效率很高,不过一个时辰就有翡翠来到我的住处。翡翠给我请过安,我请翡翠坐下。
翡翠道:“今天中午的事情福晋知道了,福晋说这些日子园子里人多事杂,你这里离得远,福晋一时没有考虑周全害得你餐餐吃冷饭。福晋同意你的请求,交银子就不用了。”
“谢谢福晋体谅。”
“还有,福晋知道格格这样就是为了避免人多起事端,福晋能理解你的心思,以后遇到事情一定要告诉福晋,福晋会秉公处理。今天喜鹊的事情其实格格差人告诉福晋,福晋定会找相关的人去调查,是打是罚福晋会发落,侧福晋也没什么话说,只是格格亲自领着丫头去打了喜鹊,喜鹊也不一定服气。”
告状啊,那是幼儿园小朋友才做的事,我就连上幼儿园的时候都从来不告状,因为我不欺负人就不错了,再调皮的小男生都不敢欺负我。我要是告诉福晋,喜鹊会觉得我只是个爱告状的,别说服不服气了,还会更瞧不起我,认为我只会仗福晋的势。最起码喜鹊和她的侧福晋还有所有知道今天这事的人也该明白我可不是可以随便揉捏的。
“替我谢谢福晋。”我道。
我有自己的处事之道,就算这里尊卑再严格,做事总还是要讲是非的吧。
不过还是福晋说话管用,不大会儿功夫就有人将柴火米油菜蔬肉蛋等送过来。虽然府里的大厨手艺很好,但那是伺候四贝勒福晋侧福晋他们,轮到我的饭食也不过尔尔,还不如我们自己做的合口味。
我领着几个小丫头高兴的下厨好好做了顿晚饭,我们都吃得多了点儿,还好已经天黑,我便如常地领着她们出去散步。我对四贝勒的禁足令还是比较重视的,白天园子里人来人往,我自是会老老实实的呆在自己的院子里,晚上天黑后我才会领着她们出来溜达。
香翠她们三个最近被我养成的毛病就是晚上点着灯笼一边在园子里散步,一边听我讲鬼故事,直到几个人自己把自己吓得浑身发麻才连蹦带跳的跑回院子里关门闭户,吹灯睡觉。
今天当然不例外而且今天月亮很亮,四周月光暗影重重,小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夜色神秘正是讲鬼故事的好天气。我们四个并排挽着胳膊,紧紧挨在一起,听我边走边讲。
绿儿已经开始有些害怕了,但还是想往下听,颤抖着声音道:“格——格——然——后呢?”
“然后坟墓里的干尸突然眼睛发出绿光,张嘴叫道……”
“张格格,张格格。”有人从后面拍上我的肩膀。
“啊!”吓得我尖叫一声,绿儿大叫“鬼啊!”三个丫头也抱着我蹲下四个人缩成一团。
“哈哈!哈哈!”一阵笑声响起,有些熟悉,我抬头借着月光看到十三阿哥仍旧笑个不停。我皱皱眉头,拉着香翠她们站起身十分严肃地道:“十三阿哥,您没听说人吓人会吓死人吗?大晚上的黑灯瞎火的您跑出来干什么?”
“许你晚上出来溜达就不许我出来,有这样的道理吗?而且我好像听说四哥不让某人出院门的。”十三阿哥说的辣气壮。
呃,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连这事他都知道。
“怎么了?我在小院子里憋了一天了,出来透透气都不成?”
“可以,不过格格未经四哥允许就出了院子,我是不是可以告诉给四哥呢?”
“你敢!”我道:“只要你敢说,我就说十三阿哥你调戏我。”
“你!”十三阿哥指着我笑了,“那好,你正好现在回去,四哥应该已经到你的院子了,你正好可以告我调戏你。”
“什么?”我一惊,“你说什么?四贝勒去我院子啦!”
“是啊。吃了晚饭我和四哥在书房议事,侧福晋去书房和四哥说你指使丫头耽搁给弘昀煎药,还打了侧福晋的丫头。四哥很生气呢,说要找你算账。”十三阿哥笑得相当邪恶。
“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你正好回去和四哥告我。你要是跑得快点儿,也许会赶到四哥前头回院子。”
“哦,谢谢十三阿哥。”
我拉着三个丫头飞快地向小院跑去。身后是十三阿哥放肆地笑声。
我们气喘吁吁跑回院子,还好四贝勒还没到。我急忙指挥几个人收拾屋子,然后我端正的坐到桌后装模作样开始抄写《女诫》,我是听话的小白兔。
等了许久,我都抄完两遍《女诫》还没见四贝勒来问罪。问香翠什么时辰。
香翠答道:“格格已经是子时了。”
可恶!一定是十三阿哥故意拿四贝勒吓唬我,我“啪”地扔了掉毛笔,没出息透了,让十三阿哥看了笑话,这下可好,十三阿哥肯定认为我怕四贝勒怕得要死。
第四十五章 点心
“香翠去让红儿把院门关上!”
十三阿哥你等着,敢耍我,哪天落在我手里有你好看的。
我脱了衣服准备上床睡觉。
“香翠,大热天的,帐子就别放了,怪憋闷的。”我道。
“格格,有蚊子。”
“也是,还是放吧。”
园子里花花草草多了虽是好看,但是蚊子也不少,为什么不多种些芳香植物既好闻又能驱蚊虫。上辈子蚊子就爱咬我,这辈子还是这样,香翠晚上睡在外间榻上,没有蚊帐,蚊子从来不咬她,昨晚蚊帐里关了一只蚊子,搞得我半宿没睡好。
“格格,院门口有个包袱。”
听了红儿说话我从蚊帐里探出脑袋,红儿关了院门抱着个大包袱进来,看样子有点分量。
“谁放的?”我问。
红儿把袱放到桌子上,道:“不知道,奴婢关门时看见放在院门内侧。”
香翠放下正准备铺在榻上的单子,也从外间进来,“什么东西?我来看看。红儿你去休息吧。”
红儿应诺着出去,香翠打开包袱,“格格,有封信,是写给您的。”
“哦,拿来我看看,把床头的灯点上。”
抽出信,字迹挺拔俊逸,还好没什么生僻字,读得到也顺畅,最后署名竟是何才。很久没看见他了,我倒是很喜欢这个人,长得没说得,和十三阿哥属于一个类型,但是显得成熟内敛,比起十三阿哥那个小屁孩我当然更欣赏这样的男人。信上说听下人议论今天我打了李福晋的贴身丫头,甚是欣慰,他早就知道我不是逆来顺受的人,难为我忍了这么久。不像我娘,倒是和我外祖母脾气甚是相像。这家伙难道是我母家的人,怎么从没听香翠说起过?信上还说他去查看了我的汤药,加之前些日子与我接触便知我有虚症,特地送来些调经的药丸和补气血的阿胶,服食方法信中均有叙述,要我按时服用,那什么劳什子太医的药不用喝了。
“格格,是谁写的信?”香翠给我举着烛台。
我喜滋滋的合上信,“没想到是何才,给我送的阿胶和药。”
香翠皱皱眉,“这个人到底是干什么的?格格可要小心些才好,奴婢觉得这人不像好人。”
我失笑道:“你凭什么说人家不是好人?人家可帮过我好几次呢!”
“无事献殷勤,非奸既盗。”
“瞧你的小样,我也想知道他为什么要给我送东西,明天一早你去找他来,我好好问问他。”
我不认为何才是坏人,第一次他从树上把我抱下来,看我的眼神就透着一股亲切,只是这个人的确很古怪。外祖母,也不知道嫣然的母家还有什么人?
我下床汲着鞋子走到桌边,包袱里有两个木盒,上面小一点的木盒,打开里面是一些拇指肚大小的棕黑色药丸,放到鼻尖处闻闻倒有些香甜的味道,不像汤药般苦涩。想来就是调经的药了,信上说是一个月的量,每天早晚个一次,一次两丸。不如现在就开始吃。
“香翠给我倒杯水来。”
香翠依言去外间倒水,我拈起一颗药丸就要放进嘴里,香翠进来见了忙道:“格格药可不能乱吃,更何况何才是好人坏人我们都不知道。”
我没停,把药丸放进嘴里,嚼了嚼甜甜的略微有点苦味,比起天天喝的汤药味道好了很多,都说良药苦口,也不知道味道这么好药性如何?
第二天一早香翠去找何才,回来对我说,何才家里清早来人把他叫回家去了,说是家里有事情,和刘管事请了十天假。本想问问他到底和嫣然是什么关系的,看来还要等几天了,反正日子还长也不急这十天。我放下心思,吃了早饭,还是自己的厨房做的东西好啊,好歹是热的。
看着早上大厨房的下人送来的今天的食材份利,我不由得感叹,难怪福晋不要各院自己开伙,就我这小小的格格每日的饮食份利就包括了稻米小米高粱各种豆类鸡鸭鱼肉不等,还有半斤鹿肉,一只野鸡,确实够丰富的。大概满族人入关以前是以游牧渔猎为生,关外又是苦寒之地,饮食习惯多以肉类和奶制品为主。我自己一向以肉食动物自居,餐餐不能没有肉,可这肉也太多了,这几天从大厨房取回来的菜也没见有这许多东西呀!果然还是统筹管理比较节约一些。这许多东西是今天的三餐之用,丫头们跟着一起吃也是吃不完的,要我看足足够八个人的饭量。四贝勒养家不容易啊!这许多女人一天的饮食消耗就是一大笔银子,这纳妾也不是个人就纳得起的。
我对香翠道:“东西太多了,咱们吃不了都糟蹋了,怪可惜的,留够咱们几个人吃的,剩下的你让红儿和绿儿都送回大厨房,记着荤素一样留一些,别净吃肉。跟送菜的人说明天送菜还和以前一样只拣够了咱们几人的分量就好,用不了这许多。”
我虽是爱吃肉,可饮食还是要讲究荤素搭配的,营养全面身体才能健康。现在每日的活动量本来就小,我可不能再吃这么多的肉食,年纪轻轻一不小心吃成“三高”就不好了。
香翠笑着应了,“嗯,格格就是节省,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福晋苛待您呢!”
“那有的事儿,福晋当家不容易,园子里上上下下这么多人每日的开销不是小数目,福晋既然允许我单独开伙,对我已经是照顾了,我再浪费也太不应该了。”
福晋对我不错,我也应该表示一下,想着大厨房送过来的还有牛奶黄油不如做点儿小点心给福晋尝尝,我还从来没用过大锅大灶烤点心呢。
食材有的是,我和香翠两个在厨房反复试验奶油松仁小饼倒也金灿灿香脆可口。我倒了一小杯牛奶,一口奶一口饼,刚烤出来的小饼配牛奶简直是太享受了。我舒服的叹了口气,其实这样的日子也算是很惬意了吧?
说起来我还是很有当贤妻良母的潜质的,比如我特别喜欢厨房,喜欢尝试制作各种已知的未知的食物。以前工作之余研究各个菜系的菜谱是我的业余活动之一,周末更是大肆采购食材,把一周研究菜谱的心得付诸实际,我做菜很用心,因为我相信好滋味是用心调出来的。
我从小就幻想着为自己爱的人洗手做汤羹,没成想到了这里,不明不白的就成了四贝勒的侍妾。我从小的幻想终究只能是幻想了,好在我十分自爱,给深深爱着的自己做些美味菜肴也不错。
“格格这些手艺是何时学的?以前二夫人都不会这些呢!”香翠吃着小饼问我。
“自学的,俗话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总不能只停留在我娘教的那点基础上吧,我的厨艺比我娘如何?”
“嗯,要好很多,其实二夫人并不太擅长厨艺。”
“我还会很多呢!咱们再做些绿茶酥。”
“绿茶酥?要茶叶吗?”
“当然!香翠你去取些茶叶,然后把茶叶研成粉末。”
“格格,用那种茶叶,这里有‘大红袍’,‘君山银针’,‘碧螺春’,还有信阳毛尖。”
“绿茶酥,当然应该是绿色的,‘大红袍’是乌龙茶,‘君山银针’是黄茶,碧螺春和信阳毛尖都是绿茶,当然是用贵的,要做好点心当然要用好茶叶,就‘碧螺春’了。”
香翠答应了去取茶叶,我在厨房和面。
一会儿香翠托着一小碟茶叶进来,对我道:“格格,有客人来了呢。”
“谁呀?”
“当然是我,嫣然,你又在糟蹋茶叶。”香翠身后转出乌雅乌雅·玉婉的笑脸,几天不见,乌雅的脸愈加粉腮带露一般娇艳,这贝勒府的女人如此这般的模样总是脱不开四贝勒的功劳。
“姐姐可是越来越漂亮了,贝勒爷这些日子没少去你那儿吧?”我调笑道。
“你个死丫头,我一来就消遣我!”乌雅的言语间似嗔似笑。
“我哪儿敢?贝勒爷不让我出院子,嫣然每天巴巴地盼姐姐来和我解闷儿,却总不见芳影驾临,唉!“我故意重重地叹了口气。
乌雅忍不住笑出声,“这话说出来也得有人信,昨儿个是谁大闹厨房来着,侧福晋的贴身丫头连福晋都不会轻易动呢!”
我停下手里的活儿,看看香翠研的茶粉对香翠道:“有些少,你再去抓些茶叶来。”香翠出去,我又继续对乌雅道:“果然是三人成虎,越传越邪乎,天地良心,我要是动了喜鹊一个手指头,我就把张字倒着写。”
乌雅“咯咯”笑着,指着我,“要是真的是你打了喜鹊,侧福晋还不会怎么着,偏偏你让香翠自己还了一巴掌,喜鹊姑娘何时受过这等气?”
“那也是她该着,犯到我手里,无毒不女子,量大非小人,我就这样,女子兼小人,记住小人惹不得!”
“你就是歪理一套一套的。”
“我没错!难道不是吗?”我道。
“你呀,昨天下午我正在书房伺候贝勒爷和十三十四两位阿哥喝茶。侧福晋领着喜鹊去见贝勒爷,说你小小的侍妾不懂尊卑,耽误给弘昀小阿哥熬药,喜鹊说了你的丫头几句,你就指使丫头打了喜鹊。”乌雅道。
呃,话还可以这样说?“事实不是那样的。”我道。
“可侧福晋说是就是,还带了大厨房的管事作证呢。”
“那不是颠倒黑白吗?”
“谁说不是呢。你还要好好谢谢十三十四阿哥才对,幸好他们当时好奇跟你到厨房看见了事实,又和贝勒爷说了,贝勒爷才没罚你。以后侧福晋和侧福晋身边的人你可都要躲着点儿,不会每回都有人肯为你说公道话的,下人都是见风使舵的主儿,谁得势就随谁。”
乌雅说的诚恳,我点头应是。十三阿哥,看来我还不能报复他了。
“我知道了,谢谢姐姐!过去的事了,咱们不提了!尝尝我新做的点心,民以食为天,这总是真理吧?”我拈起一块奶油松仁小饼塞进乌雅的嘴里。
乌雅接过,咬了一口咀嚼了几下,点头赞道:“嗯!好吃!奶香浓郁松子香甜。”
乌雅伸手拽拽我身上的围裙“啧啧”两声,“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儿的,我不喜欢下厨,我额娘说女子的皮肤要好好保养才能青春常驻,厨房烟火太大,把皮肤都熏坏了。还有手,女人的手最重要了,经常沾水手会变得粗糙。下厨的事你若喜欢在一旁指挥丫头干就好,离这灶啊火啊的远一点儿。”
我伸出手给她看,“我不是挺好的?”
她摇摇头,伸出自己的手,“这还叫好?看看我的手,是不是比你要白嫩很多?”
我仔细一看乌雅的手果然十指明如玉,手背的皮肤和脸上的一样嫩白细滑吹弹可破,指甲上红艳的蔻丹更是衬托得一双手如羊脂白玉一般。好漂亮的一双手!我一直以为自己的手很好看了,原来差了这许多。我笑着眼睛一转从碗里抠了块黄油趁乌雅不注意一下子抹到她手上,“我再给你的手做做保养。”
乌雅看着手上油乎乎的东西惊叫着,“你这丫头越来越坏!”说着就抻出手绢擦拭。
我笑着拦住她的动作,“别呀!黄油可是最好的护肤品,我舍不得吃都给你用,你还说我坏,委屈死我了!”
乌雅跑出厨房,在门口道:“不理你了,你快点儿做吧,我在屋里喝茶等着吃你的点心。香翠,给我打点儿水,我要洗洗手。”
第四十六章 玉手
爱下厨的人,大抵都是馋嘴的人,我因为爱吃甜点,当初认认真真地下过一番功夫学习制作方法,我的拿手点心便是各种酥皮点心。那天在福晋那里吃的玫瑰酥是正宗的御膳房出品味道自是不必说,可我的酥皮点心也不差,层层酥脆,酥皮薄如纸,入口即化,当然关键还是在于我的心意,福晋想来可以体会我是真心要抱她的大腿。
乌雅也不客气,煞有介事的把每种馅料的酥皮都试吃了一遍,还怪我做的馅料种类太多,害她吃多了,马上就要到午膳时辰她肚子已经没地方储存午膳。为了惩罚我害她不能吃午膳我必须给她一盒点心以备她下午饿了好充饥。
香翠道:“乌雅格格老说我家格格歪理多,以奴婢看乌雅格格比起我们格格来还要加个更字。”
乌雅笑道:“看看你的丫头多小气,就是一点儿点心罢了,就心疼成这样子。”
“那你可就说错了,香翠还不是怕你今天吃多了,吃得腻住了,再好也不觉得好了。”我道。
“不怕,我胃口好着呢,你喜欢做,以后没事儿就换着花样做,你这里有好茶叶,喝茶最解腻。”
“你倒是不客气,什么都惦记。”
“那是。有什么好东西你可别别忘了我。这四贝勒府姐妹虽多,可肯真心待人的却没几个,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是个实心待人的,不像她们看我的眼神总是很防备。”
我有吗?大概我从没有过要争宠之类的想法,不像她们总是把其她人当成竞争对手。
我歪头笑看着乌雅,道:“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子,要是不防着点儿怎么好?贝勒爷早晚要被你把魂儿勾了去。”
乌雅挥手绢向我打过来,“让你胡说。”
“我说的是事实呀!这脸蛋,这双小手,哪个男人能不心动?”
“还胡说!”乌雅红着脸扑过来,“看我不撕你的嘴!”
要换作以前,乌雅的小身板根本就不可能是我的对手,可现在的我竟是被她压在椅子上动不了,乌雅两只小手在我身上胡乱的四处咯吱,我本就怕痒,被她折腾得大笑个不停,直到捂着肚子喊饶命。
见我实在是笑得要喘不过气,乌雅才罢手,临了还在我腋下又挠了两把,“今天先饶了你,这回你可知道我的厉害了吧?想不到你这么怕痒!”
我依旧缩在椅子里笑得停不下来,“你咯吱我,用这么卑鄙下流的手段。我要还回来。”
“你还没笑够是吧?”乌雅说着又要伸手。
我是笑怕了,“别!别!我都没劲儿了,肚子都笑疼了。”
香翠过来给我揉揉肚子,乌雅自己转回座椅边,到了杯茶,拿起喝了一口,抿嘴挑眉笑看着我。我一半天才缓过精神,对她道:“你快走吧!我可不敢再留你了,再留你,我就要死于非命了而且还是笑死的。”
“想得美!今儿个我就不走了,跟你这一闹我胃口又来了,我要在你这里用午膳。”
我笑道:“行!我可是不敢惹你了,你说不过我就动手,我可不是对手,你这‘香酥指’真真是厉害,是不是贝勒爷也被你的‘香酥指’摸得全身骨软筋麻,欲仙欲死呀?”
乌雅刚准备喝茶被我的话又给闹了个大红脸,要扑过来,我早有准备跑到一边,道:“我要是贝勒爷,宁愿笑死也要这又白又嫩的小手摸个够,要不我给姐姐唱个‘十八摸’。”
“你这死丫头,今天我先把你摸个够!”我俩围着桌子一个躲一个追。
“你摸不着!”
“摸死你!”
眼看乌雅就要追到我,我急忙向门口闪去,珠帘晃动,只觉一下子撞到门上,乌雅笑着抓住我的衣服,“看你往哪儿跑?”
我只觉鼻子被撞得生疼,一瞬间热泪盈眶,突然香翠道:“奴婢给贝勒爷请安!”
身后的衣服一松,乌雅也道:“奴婢见过贝勒爷!”
一双大手扶住我双肩,“你们两个闹什么呢?好歹也是我府里的格格,疯成这样也不怕让下人笑话!”
我含泪给他请了安,抻出手绢擦眼泪,泪腺果然和鼻子亲近,鼻子一酸就流眼泪。
“哭什么?爷也没说你们什么?”
我抹着眼泪抬头看他,笑道:“不是,是贝勒爷太硬了,把奴婢的鼻子都撞疼了。”
他低头仔细看看我的鼻子,伸手在我的鼻梁上一刮,“嗯,好像是有点儿歪。”这一刮又触动了眼泪的开关,鼻子又是一酸,眼泪又哗地流下来。
这是什么人啊!看着我不停地抹眼泪,他倒是很开心,“呵呵”地笑起来,乌雅也笑着道:“贝勒爷,嫣然的一张嘴坏得很,您要好好管管她。”
“哦。她怎么你了?”
“这……”到底乌雅还是脸嫩,那些男女之间**的事情,她又怎好意思说给四贝勒听,一时间就红到了耳根,死活是张不开嘴了。
四贝勒几步走到桌前刚才我坐到地方坐下,“她到底说了些什么?”
乌雅跟过去给他倒了杯茶,红了脸双手奉给他,“不是什么好话,贝勒爷只要替奴婢说说她就好。”
四贝勒勾了嘴角盯着乌雅的手看了看才接过茶杯,我说什么来着,四贝勒就是喜欢她的小手,看那眼神就什么都知道了。
想到这里我倒是真想逗逗乌雅了,“贝勒爷您想知道奴婢说了什么,问奴婢就好。”
听到我的话,乌雅急急地道:“不许说!”
“贝勒爷——,您看乌雅姐姐——。”我拉长了声音学着乌雅娇声道。我被自己撒娇似的声音给恶心到了,我的确不适合这样说话,乌雅嘴里说出来只觉得娇俏可人,我这样说话就——恶心死了!我恢复了常态,笑着道:“奴婢刚才说——”我故意停着看乌雅红脸,碍于四贝勒在这里,她又不能像刚才那样折腾我。
四贝勒倒是有了些兴趣,笑看着我道:“你说。”
“姐姐,这可是贝勒爷让我说的。”我又故意气乌雅。
乌雅踱着脚瞪我。
“贝勒爷让说我不能不说,其实呀,今天奴婢做了一些点心,乌雅姐姐说好吃,想带点儿回去给贝勒爷尝尝,奴婢就说姐姐什么都想着贝勒爷,吃口点心都惦记着贝勒爷,乌雅姐姐就说奴婢笑话她,还整治奴婢咯吱奴婢,奴婢刚才差一点儿被她咯吱得笑背过气去。贝勒爷您说说奴婢哪里是笑话她呀,奴婢明明是夸奖她嘛!”
我这样一说,乌雅才缓下脸色,四贝勒倒是有些失望,“就这事儿?”
“嗯!”我点点头。
“嗯!乌雅也点点头。
四贝勒拉过乌雅的小手,轻轻摩挲着笑道:“嫣然是在夸你,爷知道你心里想着爷。”
噫——四贝勒就是恋手癖,我看他对乌雅的手比脸还感兴趣,爱不释手就是这个意思吧?
“玉婉,你先回去,爷还有话问嫣然,下午爷在书房看书你去伺候爷喝茶.”大概是摸够了,四贝勒有些恋恋不舍地放下乌雅的小手。
乌雅盈盈福身给四贝勒跪安退了出去。
第四十七章 背书(一)
屋里就剩下四贝勒我和香翠,四贝勒轻轻地啜了口茶,已经到了午膳的时辰,我道:“贝勒爷该用午膳了,您——”
他放下茶杯,“爷就在这里用午膳,有爷那份儿吗?”
嗯,我有些犹豫,我只是随便炖了一锅汤,准备再烙两张肉饼就算是午饭了,虽然四贝勒不是第一次在这里用膳,但是今天确实简单了些。
“奴婢一向吃得简单,奴婢一早就炖了一锅排骨汤,打算一会儿烙两张肉饼就行了,要是您在这里用膳,是不是让厨房送些菜来?”我问道。
“你吃什么爷就吃什么?你想要爷吃厨房送过来的冷食?”他看着我道。
我咧嘴朝他勉强笑笑,“那您稍坐一会儿,奴婢这就去烙饼。”
“嗯!”他点点头。
我退出去,看看头顶上刺目的太阳,大中午的,跑这儿来做什么?不是有话要问我吗?为什么不问呢?
用小火炖了快两个时辰的碧螺冬瓜排骨汤已经好了,鹿肉馅也是事先就喂好佐料的,面早就和好醒在那里,做起来丝毫不费事,我做的肉饼又很薄,下锅很快就烙熟。估计不超过两刻钟的功夫,饭菜就上桌了。
真的非常简单,桌子上只有一个汤锅,一盘肉饼,两幅空碗碟,简单的如同寻常人家的餐桌。
我刚把肉饼摆上,四贝勒已经提起筷子夹了一块肉饼放到他自己跟前的碟子里,低头咬了一口,他马上张嘴哈气道:“真烫啊!”
我道:“贝勒爷慢点儿,这上面的饼是刚出锅的,还烫得很。”我夹了一块下面的饼放到他的碟子里,“贝勒爷吃这块儿,这是第一锅的,没那么烫。”
他接过去尝了一口,“嗯,不烫嘴,可是还是刚出锅的好吃。”他笑看我一眼,又夹了一块饼放进另一只空碟子里,拉我坐下道:“你坐下,一起吃。”
他吃得很大口,不似以往那般吃相优雅,但是看着更舒服一些,每次看着他一派优雅高贵的吃饭做派总搞得我不知道如何吃东西才好。
男人嘛!总是应该线条粗一点儿才好,当然也别太粗,粗成野蛮就不好了,粗细适中就好,该粗的时候粗,该细的时候就细。至于何时粗何时细,应该根据我的心情而定,我想让他粗他就粗,我想让他细他就细,他能懂得我的心思才好。
“是鹿肉馅的,我还是第一次吃鹿肉饼,咦?你怎么不吃?你知道吗?爷最喜欢看你吃饭的样子,让人感觉很香,就是简单的饭菜你也吃得很香,看你吃饭我就觉得胃口大开。”
“呵呵。”我迎合着干笑了两声,我又不是开胃菜,这话不能细想,细想就觉得他在说我是吃货。
看他吃得快,我拿碗给他盛了碗排骨汤,汤里放了点儿碧螺春,可以闻到有点淡淡的茶香,茶叶可以吸收多余的油脂,汤色澄清,不像一般的排骨汤那般油腻。
“贝勒爷喝口排骨汤。”
他依言喝了一勺汤,
“用茶汤熬的?倒是新鲜,也不油腻,下这个肉饼正好。”倒还挺识货的,下厨的人最希望的就是自己做的饭菜能得到别人的肯定。
我追问道:“我做得好不好?”
他点点头,“好。”
得到肯定,我忍不住有些得意地冲他一笑,美滋滋的低头吃我碟子里的饼,我觉得我的厨艺精进了不少,可能是因为在个时代的东西还没有被农药激素污染过吧,管它呢,雍正说好就一定好,人家什么没尝过,好东西吃得多了去了,还能觉得我做得好,最起码在厨艺上我没给现代人丢脸。
一盘饼最后吃得一块不剩,汤四贝勒喝了三碗,做饭的快乐莫过于劳动成果没有被浪费掉。
四贝勒吃过饭从袖袋里拿出手绢擦了擦嘴,突然问道:“汤里的茶是极品碧螺春,这茶壶里的也是,这是贡茶,谁给你的?”
我啃着汤里的排骨,含糊道:“还能有谁?十三阿哥给的,十四阿哥说我这里没好茶叶,他就给了我一些‘君山银针’,十三阿哥给的‘碧螺春’,所以我这道汤有个好听的名字叫‘碧螺排骨汤’。”
“爷来园子前你就见过他们吧?”
“嗯,第一次是端午节前一天。”我自动把在镇上遇到十三阿哥的事过滤掉,出园子的事情就不要提了。
“是不是端午老十四给额娘送的粽子是你做的?”四贝勒倒了杯茶,边喝边问我。
我又喝了口汤,抬头看他一眼,很随意的样子,既然问道这里,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是,那天也不知道两位阿哥来园子里干什么,碰巧赶上我和丫头们吃粽子,就一起吃了,临走奴婢给两位阿哥一人送了一食盒粽子。”
“还有额娘宫里挂的彩粽,上个月老十四带进宫里的风筝。”
“是。”
怎么想起问这些?这些刘管事一早就给福晋汇报过,问他们多好。
“嗯。”四贝勒点点头,“他们都很喜欢你。”
这话从何说起?他们喜欢我?十三阿哥我不好说,十四阿哥就是一小孩儿,谁有好吃的好玩的,他就喜欢谁,更何况他还说过要我跟着他的话。
“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是贝勒爷您的亲弟,当今皇上的亲儿子,奴婢也不敢怠慢啊!“
“是吗?好像你和他们也相处得不错,老十四不用说,一直不喜欢庭芳,你可知道,老十三和庭芳一直都很好,昨天十三弟却帮你说话,抹了庭芳的面子。”
又是这件事,乌雅说得没错,侧福晋惹不得,今天是来兴师问罪的。
我放下筷子和碗,“这些奴婢不知道,奴婢只知道侧福晋的贴身丫头喜鹊仗势欺人,打了香翠,我只是带着香翠去讲理,我是让香翠打了喜鹊一巴掌,那又怎么样?是喜鹊无礼在先打了香翠,我没有理由因为她是侧福晋的丫头就让香翠吃哑巴亏。府里的下人仗着主子的势就相互倾轧,这种风气如果助长下去长此以往对贝勒府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是碰巧看到了,说了句公道话,十三阿哥和侧福晋好不好?奴婢不知道,十三阿哥没有因为私人关系就放弃事实,奴婢觉得十三阿哥是个正直的人,值得尊敬的人。您要是因此觉得奴婢和两位阿哥有什么勾结奴婢也没什么话好说。随您怎么想,奴婢每日就在这小院子里,只是想安安稳稳过日子,两位阿哥不是奴婢招来的,侧福晋奴婢惹不起也从没想过要去惹。要说奴婢有错,就是昨天没经您同意就出了院子,您要是说这个,奴婢认了,其他的奴婢觉得自己没有错的地方。”
其实给我关禁闭,我也不认为我就真有什么错?只是在这里有些道理是没处可讲的。我一口气说完,有些气鼓鼓的看着他,什么人啊!吃我的喝我的还来找我麻烦,呃!好像这些东西都是花的他的银子,那又怎样?是我做的,是我出的劳动力,早知道他吃完了就和我说这事儿,说什么也要往汤里撒一把盐,咸死他!
香翠在一旁听着四贝勒在和我说昨天的事,已经有些脸色发白,我看她一眼,没出息!你又没做错什么,怕什么怕!
我冲着香翠道:“香翠,贝勒爷用完了,把东西都撤下去,这里不用你伺候,我什么时候叫你你再进来。”
四贝勒也不说话,只是看着我帮香翠收拾桌子,我帮着掀起珠帘,香翠紧张地端着碗碟出去,临出门前还回头看我一眼。我放下帘子,站在门口没动,屋子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看着他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什么意思?
好一阵,他都没有说话,我倒是有些等不及了,我最讨厌这样等着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想怎么我?
“贝勒爷想罚奴婢就快点儿说,奴婢就是那句话,要是罚奴婢没经您同意就出了院子,奴婢认了,其他的奴婢觉得自己没有错的地方。”
我话音一落,他倒是笑了出来,“看你心虚得,就怕成这个样子?”
不是怕,就是等手起刀落的过程比较考验人的耐性,而我就是耐性不足。
“过来。”
我一愣。
“让你过来。”
我下意识的向门口又退了一小步。
“爷让你过来,爷又不会吃了你。”
“您不会是要打我吧?”我道。
他面无表情的道:“不会,让你过来,你就过来。”他指着桌子上的茶壶,“给爷倒杯茶。”
“哦。”我走过去,拿起茶壶,“贝勒爷,茶凉了,奴婢去给您换一壶。”说着我就要转身出去。
“敢走!”
我停下来,回身看着他。
他的脸上慢慢漾起一丝笑意,笑意越来越浓,嘴角也慢慢勾起,他拿下我手里的茶壶重重放回桌上,拉过我的手轻轻一带就坐到他怀里,他咬住我的耳朵轻笑道:“小东西,爷就是随便问问,却惹来你一大通的话,难道在你眼里爷就是个是非不分的人?”
“不知道,如果没有两位阿哥替奴婢说话,贝勒爷会不会认为侧福晋说的都是事实?”我躲开他的脸道。
“你有什么事都可以跟爷说,爷自有考量。庭芳是过于关切弘昀的病,受了喜鹊的挑唆……”
我推开他的手,起身,站到离他几步远的地方,“跟您说有用吗?奴婢可不敢心存妄想。以后奴婢和奴婢院子里的人都会安分守己地好好呆在这里,不会给您添麻烦,您也不用费神考量。”
他收了笑皱起眉,“你这是什么态度?看来这些天抄《女诫》你一点儿心得都没有,从今天起每天用过晚膳就去书房当面背给爷听。”
说完,他站起身,看也不看我就掀帘子出去了,院子里响起几声“恭送贝勒爷。”
背《女诫》,这不是要命吗?抄这种东西我一直都是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的,勉强算是能读下来,满本连个标点都没有,也不知道我断句断得对不对,更别提背了,晚上要背,快,还有一个下午,临时抱佛脚应该可以吧。
第四十八章 背书(二)
四贝勒一走我便紧张地开始背书,这一背不要紧,tnnd,不会断句,的确是不容易背,一个字一个字的背意思不能连贯根本就背不下去。早知会有今天,当初就应该好好学习古文,呸!学得再好也没用,语文书上都有标点。
“香翠,你来给我念念。”我道。
香翠拿起书,“鄙人愚,暗受性,不敏蒙,先君之,余宠赖,母师之,典训。年十有,四执箕,帚于曹,氏于今,四十余,载,矣……”
什么呀!香翠大声的读她的三言绝句,我教她念唐诗宋词,可从没教过她这么个读法儿啊!好像还没我断得对,“行了,行了,宝贝儿你忙你的去吧,我自己慢慢断吧。”
曹大家(gu)啊曹大家(gu),你没事写什么不好,写这种东西,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可你偏偏要为难天下的女人,连我这个两千年后的女人都要为难。你有如此的学问,古往今来能赶得上你的男人都没几个,干嘛这么谦卑?你就不知道男人宠不得,你宠着他,他就真当自己是你的天了。
迷迷糊糊的背了一个下午,倒是磕磕巴巴的能勉强背下来,只是有些地方我实在不知道自己的断句是不是对的。我正迷茫间就听院子里有请安的声音。
“奴婢给弘晖阿哥请安,弘晖阿哥吉祥。”
咦?弘晖来了,我走到门口掀起珠帘,向弘晖招招手,“晖儿,快来,姨娘想死你了。”
弘晖见着我,“嗷”了一声,向门内奔过来,我拉着他进了屋。
“快来。”我把他抱到椅子上,拿起一个碧螺酥,放到他嘴边,“姨娘就知道你今天会来,这是姨娘今天新做的点心,快尝尝。”弘晖眯着笑眼咬了一口,嘴边沾了一圈酥皮渣,我拿手绢给他擦擦嘴。
“好吃吗?”
弘晖点点头,“好吃!还是蛋黄馅的,姨娘怎么知道我爱吃蛋黄?”
我也爱吃啊,我爱吃的东西一般没有几个人会不喜欢。
“姨娘就是知道啊!”
弘晖吃了块点心,还要伸手去抓,我道:“先别忙吃,晖儿读书用功,学问好,给姨娘念念这篇文章,也让姨娘见识见识。”
我把《女诫》递给他,小孩子就是喜欢大人夸奖,听了我的话,弘晖接过书,“就念这个?”
“是啊。姨娘是女子,这是女子的必读书,弘晖念给姨娘听好不好?”
“行!”弘晖挺直身子,大声的读起来,“鄙人愚暗,受性不敏,蒙先君之余宠,赖母师之典训。年十有四,执箕帚于曹氏,于今四十余载矣。战战兢兢,常惧绌辱,以增父母之羞,以益中外之累。夙夜劬心,勤不告劳,而今而后,乃知免耳。吾性疏顽,教道无素,恒恐子谷负辱清朝。圣恩横加,猥赐金紫,实非鄙人庶几所望也。男能自谋矣,吾不复以为忧也。但伤诸女方当适人,而不渐训诲,不闻妇礼,惧失容它门,取耻宗族。吾今疾在沈滞,性命无常,念汝曹如此,每用惆怅。间作《女诫》七章,愿诸女各写一通,庶有补益,裨助汝身。去矣,其勖勉之!卑弱第一……”
这孩子真是天才啊!拿起来就能读,而且断句断得,嗯,很好!这样听起来意思比我自己读明白多了。弘晖给我读了一遍。果然是传统教育训练的未来精英,我连忙拿过毛笔,让弘晖再给我读一遍,他一边读我一边在书上加标点。
“姨娘你在书上画什么?”
“断句。”
“哦,可师傅教的句读(dou)不是这样的。”
“这是姨娘自己用的,姨娘自己明白就好。”
“哦。”弘晖点头表示理解,“姨娘我可以吃点心了吗?”
“可以。”我在书上加着标点,对他道:“可是你得少吃一点,吃多了等会儿你回去该吃不下晚膳了,这些点心等你回去时姨娘让丫头都给你带走。今儿个姨娘有事情不能陪你玩儿,你吃了点心就让丫头们陪你。”
看我的确是没心情陪他玩儿,弘晖到底是有点儿失望,不过这孩子懂事,吃了点心就跑出去找丫头小厮陪他玩儿了。
我拿着重新断好句的《女诫》开始在屋子里转着圈重新背诵,果然是顺畅了不少。我都多少年没这么一字不差地背东西了?本以为在这里我不用读书也不用遭这个罪,想不到还是棋差一招,早知道这样不如醒来时就说我连字都不认识了,什么书啊画啊统统都不会,四贝勒总不会强迫文盲背书吧?女子无才便是德果然是至理名言,我一定是德行有亏,老天才这么罚我。
天昏地暗地背到吃晚膳,我手不释卷的边吃边背,随便扒拉了两口就了事,以前上学时就是这样一考试我就吃不下饭,香翠刚收拾了碗筷苏培盛就来请我。
我慢慢走着拖延时间,多背一分钟也好啊。苏培盛一个劲儿地在我身后催促,“格格,您快点好吗?贝勒爷可是让您快些过去。”
我停了脚步转身白了苏培盛一眼,“我刚吃了饭,饭后不能做激烈运动,你懂不懂?我必须慢慢走才行,你要是着急,你就前头先过去,我一会儿就到。”
“得,奴才听您的,您要慢走就慢走。”
切!这还差不多。
只恨这园子太小,路太短,我这龟速漫步还是到了目的地。我第二次来到这个院子,又是晚上,黑乎乎的。这院子到底长什么模样我还是不知道。但见正房西侧窗户透出灯光,从窗户向里可以看到四贝勒正坐在临窗的榻上,桌子上摆着纸笔和一摞折子,弘晖在桌旁正面朝我的方向站着摇头晃脑的背书。
今天晚上背书的不是我一个人,嘿嘿。好明亮的窗户啊!我转到廊下伸手摸了摸,是玻璃窗,四贝勒自己都用上玻璃窗了,这家伙搞特殊化,福晋的院子窗户还是用明纸糊的呢。四贝勒好像看到我的动作,脸转过来看了我和苏培盛一眼,又把头转回去。
跟着苏培盛进了书房,屋子萦绕着淡淡的檀香,书房不是很大也没有太多摆设,十分清静素雅。
“怎么停下了?背书要专心!”
我和苏培盛刚进去就听四贝勒板着脸严肃地教训弘晖,弘晖到底是孩子,一边答应着,“是,阿玛。”一边还偷眼看我,冲我挤眼睛。想起小时候老师让回家背课文,晚上老爸也会这样拿着书督促我。呵呵,从古到今小孩子都是这样过来的啊。
我福身给四贝勒见礼,“贝勒爷吉祥!”
他对我点点头,又对弘晖说:“再把《大学》背一遍。”
嘿!不理我了,我只能站在那里听着。
弘晖听话的应道:“是。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其本乱而未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
《康诰》曰:‘克明德。’《大甲》曰:‘顾是天之明命。’《帝典》曰:‘克明峻德。’皆自明也。汤之《盘铭》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康诰》曰:‘作新民。’《诗》曰:‘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是故君子无所不用其极。
……”
五六岁的小孩就会背《大学》,我这么大的时候好像顶多会背个“春眠不觉晓”,我站在一边听弘晖背书,一边琢磨着我要背的《女诫》,看来我是不能和弘晖小同学比了,四贝勒可千万别拿对弘晖的要求来要求我,我现在好像又忘了一些《女诫》的内容。
第四十九章 背书(三)
弘晖背得十分流畅,四贝勒闭着眼睛听,不时点点头,手指在桌子上轻轻的弹着,看样子对弘晖的表现很满意。
“今天背得不错,师傅给你解释了没有?”
“师傅今天给解释了前面的三段。”弘晖用稚嫩的声音回答。
“那你就把‘汤之盘铭曰’这一段解释一下。”
“盘指的是沐浴之盘,铭是刻在盘上用来提醒自己的言辞。苟乃诚也。意思是说汤以人之洗濯其心以去恶,如沐浴其身以去垢。故铭其盘,言诚能一日有以涤其旧染之污而自新,则当因其已新者,而日日新之,又日新之,不可略有间断也。”
“嗯,晖儿你这解释可是师傅的原话?”四贝勒问道。
弘晖扬起小脸,认真的回道:“是,师傅就是这样说的。”
“那阿玛问你,师傅的解释你可听明白了?”
“儿子只是记下,还不十分明白。”
四贝勒温和的笑道:“成汤的意思是君子要时时刻刻要求自己保持历久弥新的状态,要像沐浴一般洗涤精神上的污垢,注意吐故纳新,要做到每日都是新的,是为日日新又日新。”
“又日新”,突然想起故宫养心殿西稍间皇帝招幸嫔妃侍寝的大龙床上方那块硕大的“又日新”牌匾,吐故纳新,日日新,时刻保持新的状态。原来我看到这个匾时十分纳闷为什么要在床上挂这样的匾额,今天四贝勒一解释我立刻就豁然开朗了。皇帝对自己的要求果然是高,不光自己的身体和精神要时时清洁焕然一新,对女人的要求也是如是,龙床上的侍寝嫔妃也的确是日日新,又日新。这个我每次去故宫看了都困惑的问题今天竟然让四贝勒给解释明白了,能用《大学》上的治国理政的警语来给自己每天换女人做注脚也就四贝勒这样的人能想得出来,还堂而皇之的挂在床上。果然是又——日——新,皇上的床上又有新人。
现代语文教学古文学得太少,碰到这些典故往往是一头雾水,也甚少有人能明白古人的心意,幸亏我到了这里,能搞明白这个问题也算是不虚此行了。我的头脑好像越来越不纯洁了,想到这里,我当真很想笑。
“咳!嫣然你笑什么?”
啊?我怎么笑出了声?四贝勒有些不满的质问我,弘晖也睁大眼睛奇怪的看我,我忙收了笑,“没什么,贝勒爷您继续。”
四贝勒拧了眉头对弘晖道:“弘晖,今天先考问你到这儿,回去休息吧。明天要早起,你皇玛法要你从明天起每天去畅春园和弘皙一起读书。
“什么?”弘晖显然有些不太愿意,“阿玛我不想和弘皙哥哥一起读书。”
“怎么?这是你皇玛法的旨意,你敢抗旨吗?”四贝勒提高了声音。
弘晖低了头,没精打采的道:“儿子不敢。”
“好了,去畅春园好好读书,别给阿玛丢脸。”
“是,儿子记住了。”
“回你额娘那儿去吧。”
“是,儿子给阿玛跪安。”
然后又冲我行了一礼,“弘晖给姨娘跪安。”
我忙给他还礼,“弘晖阿哥不必多礼。”
弘晖恭恭敬敬退了出去,我也目送他出门。
弘晖一出去,四贝勒立刻清咳一声,我收回目光低头站在桌边。
“该你了,背吧。”四贝勒道。
多少年没经历这种考试的紧张了,我深深的吸了口气,背书这活儿一定要一鼓作气,中间若是打断了,就很可能接不上来,把后面的内容忘光。
“还不开始?”四贝勒等得有些不耐烦。
我定定心神,慢慢背道:“鄙人愚暗,受性不敏,蒙先君之余宠,赖母师之典训。年十有四,执箕帚于曹氏,于今四十余载矣。战战兢兢,常惧绌辱,以增父母之羞,以益中外之累。夙夜劬心,勤不告劳,而今而后,乃知免耳。吾性疏顽,教道无素,恒恐子谷负辱清朝(chao)……”
“慢着,这句,恒恐子谷负辱什么?”四贝勒打断我的话。
“恒恐子谷负辱清朝(chao)”我重复了一遍。
“这书是谁写的?”
“班昭啊。”我答道。
“班昭是什么朝代的人?”四贝勒又问我。
“东汉。”
背书怎么改成考历史了。
“你认为‘曹大家’能预见到我大清会夺取汉家江山?”四贝勒再问。
这是神马问题啊?班昭怎么可能知道后世会有清朝?貌似是很敏感的政治问题,他为什么要问这个?我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应该不会预见到吧?”
“哼。”他哼了一声,道:“既然如此‘恒恐子谷负辱清朝(zhao)’的朝(zhao)字你怎么念成清朝(chao)。”
我松了口气,就说这个呀,我看第一遍的时候就念成清朝(chao),弘晖好像也是这么念的。
“谢贝勒爷赐教,奴婢一直念的清朝(chao)念顺口了,”
“你是故意的吧?福晋可说你是才女,通读过四书,能吟诗作对,怎么会把这个字念错?”
“福晋太抬举奴婢了,奴婢哪里读过那些书吟诗作对就更不可能了。”
“是吗?那适才爷给弘晖解释《大学》时你在笑什么?爷就那么可笑?”
“奴婢没有笑什么,就是看您给小阿哥检查功课,让人感觉很温馨,奴婢是会心的笑。”
“你是不肯对我说实话的,刚才你分明就是看着爷在笑,还敢说你不是在笑爷。”从《女诫》怎么扯到刚才的笑上去了?四贝勒还真是挺多疑的。
“奴婢哪有胆子笑您。”
“哼!”四贝勒道:“依爷看你胆子大着呢!还不接着背?”
我还以为这一打岔就不用背了呢,‘恒恐子谷负辱清朝(zhao)’后面是什么呢?我就知道我背书不能打岔,还得从头背。
“鄙人愚暗,受性不敏……”
“你怎么又从头背?”
“奴婢背书中途不能打断,一打断后面就忘了。”
“什么臭毛病?接着背。”四贝勒脸上一改刚才的严肃,有些松动的迹象。
“鄙人愚暗,受性不敏……恒恐子谷负辱清朝(zhao),恒恐子谷负辱清朝(zhao),恒恐子谷负辱清朝(zhao),恒恐子谷负辱清朝(zhao),恒恐子谷负辱清朝(zhao)。”
我真的是背不下去了,后面的内容一点儿都想不起来,我苦着脸看着四贝勒,“贝勒爷,后面都忘了。”
盯着我看了好一阵,四贝勒竟低下头翻开一本折子看起来,不理我了。屋子里灯光昏暗,飘渺的檀香薰得我昏昏欲睡,我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贝勒爷,今天奴婢背不下来了。不如——明天再背。”我小声地道。
“真的?”他抬起头笑看着我,“你说爷该怎么罚你?”
“罚奴婢多抄十遍。”反正我抄得慢,多十遍少十遍都没什么。
“不行。”四贝勒从桌子上拿出一窘,“你最会偷懒,这么些天,你看看你抄了几遍?”四贝勒一抖,稀稀拉拉十来张纸。
“那您说吧。”让我说的是他,说不行的也是他,反正我没有发言权。
“就依你多罚你十遍但是今天晚上必须抄完这十遍。”
都什么时辰了,还让不让人睡觉?管他呢先回去再说,就是抄不完他又能把我怎么样。
“是,奴婢告退。”我对他行了礼就要出去。
“爷让你走了吗?”他指指桌子对面,“坐这里抄。”
“奴婢的书没带过来。”
他不作声,看都没看我一眼踱步出了书房。玩儿什么深沉?看他那副拽拽的样子我就有气,要是上辈子他这样的我早就毒舌加粉拳了。我无聊的在书房里四处看。这个就是钧窑的玫瑰紫釉海棠花盆吧,先不说这上面用珠玉翡翠制作的花单单这个花盆就是天价,就是在清朝也十分稀少。我伸手摸了摸花盆,也不觉得怎么样,还不是和普通的瓷碗一个感觉,真搞不懂这些人一天到晚喜欢看这东西,到底高雅在哪儿我怎么就看不出来。这桌子上的是哥窑的笔洗吧,这个汝窑的水仙盆我在电视上看过,被台北故宫收藏。怎么个好法儿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些东西一定是真品。
我拿起笔洗仔细的看看,据说这种自然的开片是哥窑瓷器特有的,别说,这种自然的不规则的纹路确实有种不经意的美。
“咳!”身后一声咳嗽,“你喜欢这个笔洗?”
吓了我一跳,手一滑笔洗落到桌子上,我赶紧伸手捂住,还好我拿得不高,没有损坏,虚惊一场,我拍拍胸口,幸好!幸好!要是坏了我岂不成了历史罪人。
“你喜欢这个哥窑的笔洗?”
“奴婢不懂这个,就是看看。”我把笔洗放回原处,喜欢,值钱的东西谁不喜欢,要知道在拍卖会上这东西的价格可是有一大串零跟在后面,然后还写明是美元。
四贝勒把一本《女诫》“啪”地丢到桌上,“这是福晋的书,这回可以抄了吧?”敢情去福晋那里找书去了。四贝勒又指指笔洗,“只要你今晚抄完十遍,它就是你的。”
我瞪大了眼睛,“真的?”,姑奶奶要发达了!
他眼睛含笑冲我点点头:“真的。”
“好!”今晚拼了!
第五十章 捉奸
想不到受罚还有奖励,绝对的意外惊喜,即使我是个外行中的外行,可是仍然抵挡不了传世珍宝的诱惑,更何况四贝勒服务到家纸笔墨砚一样一样都给我送到手里。
“卑弱第一……夫妇第二……敬慎第三……妇行第四……专心第五……曲从第六……叔妹第七……”要不是为了个旧瓦罐我大晚上在昏暗的烛光下抄这种东西?经过一下午的背诵再加上几遍抄下来我总算是有点儿明白这《女诫》里到底写了些什么东西了。难怪古时男人都要女孩儿从小学这个,女人都如此这般的行事男人才好更光明正大的在外面风流快活,像四贝勒这样的都不用去外面,喜不喜欢的都先收回家里慢慢受用。
四贝勒坐在对面自顾看折子写奏章,我抄书的速度也不慢,也就是用毛笔,否则的话我早就完活儿了。这中间苏培盛进来好几趟,每次都端着吃食,有福晋的消暑化食的酸梅汤,侧福晋的清甜爽口的冰糖银耳莲子羹,武格格的一盅天麻乌鸡汤,耿格格的芙蓉糕,最有意思的乌雅真的送来我做的碧螺酥。四贝勒十分体恤女人们的心意,来者不拒,都欣欣然收下。除了喝了两口福晋的酸梅汤其它的都推给了我,我翻了个白眼,当我是垃圾桶吗?不喜欢就别收啊。不过我今天晚饭时尽顾着背书也没正经吃多少,这会子倒是有些饿了,不是好东西她们也不会送过来,我就替四贝勒笑纳了。味道都还不错,今晚的夜宵有点多,还好一时半会儿抄不完,没那么早睡觉,还有时间慢慢消化。
在我抄完第五遍地时候四贝勒从怀里掏出怀表看了一眼便叫苏培盛进来。“苏培盛我去睡觉了,你在这儿好好伺候张格格。”
“嗻,爷,奴才先伺候你洗漱。”
“不用,屋里不是有丫头吗?”
四贝勒一出去,苏培盛就收拾书桌边上的碗碟,“今儿个爷怎么胃口这么好,都吃了。”苏培盛小声的咕哝着。
听了这话我适时的打了个饱嗝,我赶紧用手捂住嘴才没发出声音,要是她们知道送过来的吃的都进了我的肚子,还不得恨死我啊。
苏培盛收拾了东西又进来剪了烛芯,感觉亮了一些,“格格别着急,慢慢写,有什么吩咐就叫奴才,奴才在外面伺候着。”
“谢谢苏公公关照,现在什么时辰了?”
“快到子时。”看来我真要抄到天亮了。
“太晚了您也去歇着吧。”我道。
“那可不行,四爷交待的奴才可不敢违逆。”
我冲苏培盛一笑,“那就随您。”
“嗻。”苏培盛退了出去。
屋子里格外安静,只有烛火突突乱跳,连电灯都没有,我的眼睛都看花了,揉揉眼睛,继续抄。也不知道抄到什么时辰,终于抄够了十遍,满满十大张纸。天快亮了吧?困死我了,我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当我睡醒的时候只觉得脸上痒痒的,我睁开眼,只见四贝勒正一只手撑着头侧躺在我边上,另一只手在摸我的脸。见我醒了,抬手刮了下我的鼻子,“爷以为你要睡到用晚膳的时辰呢?”
刚刚睡醒的我还处在混沌状态,我明明在抄书,抄完书我干什么来着?这不是我的床,我不会自己爬到四贝勒的床上吧?应该不会,果断否定,绝对不会!
“这是哪儿?”我问。
“你忘了,这是爷的寝房。”
“我怎么睡在这里?”
“清早爷起床就看见你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是爷抱你过来的。”
“哦。”我觉得我也不会那么贱自己往他床上爬。
“现在什么时辰了?”
四贝勒伸手在枕头下摸出怀表,我凑过去看了一眼,竟然快一点了,我躺回枕头上,看着帐顶,这么说我已经错过了早饭和午饭。四贝勒扳过我的脸让我看向他,把怀表放到我眼前,“你会看西洋表。”
“嗯。”我无精打采的嗯了一声。
我现在心里纠结的是我是起来呢还是继续躺着,看样子他没打算让我现在起床,可是我有洁癖,不喜欢躺在别人的床上。我摸了摸身上,还穿着里衣,然后我试着撑起身子,还没等我坐起来又被他摁回枕头上。
“再躺一会儿。”
“奴婢睡好了。”
“可爷在午休。苏培盛。”
外间苏培盛快速反应道:“嗻。”
“去厨房取些饭菜过来。”
“嗻。”
“你饿了,是不是?等饭菜送来你再起不迟。”
也不问问我是不是愿意,他就一厢情愿的搂住我靠到他身上,我用力推了推他。他有些不悦地道:“抄了一晚上的书你还没明白吗?女子最重要的是服从,欲擒故纵那套东西在爷这里不好用,要是真等爷对你没了兴致那日,你的日子还能好到哪儿去,以前的日子你没忘吧?”
说着手上又紧了紧,我趴在他胸口叹了口气,我现在的日子好像也没好哪儿去吧?这个人也忒自大,他就这么确定他身边的每一个女人都是自愿的,都离不开他,都渴望他的关注?他的手若有似无的在我背上轻抚,已是盛夏我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正当我心里默默地抱怨苏公公的动作怎么这么慢,就听外间帘子有晃动的声音,我抬起头向外张望,四贝勒又把我的头按下去。
四贝勒道:“是苏培盛吗?”
“爷,是我。”是女子的声音。
这回我果断地用力向外推开他,他本就倚着床沿,冷不防被我一推差一点儿滚下床去,他借势坐在床边,“怕什么?又没有外人。”回手宠溺的揪揪我的鼻子,我没感觉到宠只觉得腻,“啪”地打开他的手。
“爷。”侧福晋进到里间看见已经坐起来的我,一双惊异的眼睛转瞬变为厌恶。
没外人?你内人都来了。我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我是万恶的小三,只有不知廉耻的女人才和别人的丈夫在一起,即使四贝勒也该算是我的丈夫,即使这不是我自愿的,可我就是充满了被人捉奸在床的罪恶感。我不要让人看见,我拉过薄被盖在头上,趴在床里,我不见人了!
“哈哈!”该死的四贝勒竟然邪恶的笑起来,“庭芳,嫣然害羞了,咱们出去说话。”
“呵呵。”李氏干笑了两声,“庭芳想着爷午睡该醒了就过来看看,给爷送些冰镇的桂花乌梅汤。早知道张格格在这里,庭芳就不过来了。”
听得两人去了外头,我才掀开被子。这人太恶心!老是喜欢在一个女人面前和另外的女人黏糊,以前看着他和别人表演也就罢了,今天竟然拖我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