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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寻上阡陌     清穿之一笑嫣然txt下载     清穿之一笑嫣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二章 祈福(二)

    永安寺是千年古刹,始建于唐代,三面环山坐北朝南风水极好,得历代帝王垂青,不断增添扩建,建筑精美大气。

    此时正值夏初,苍松翠柏,绿色如荫,花草茂盛倒是一番世外桃源祥和之景,令人心中无比安宁。此时的永安寺还没有建造那座金碧辉煌的四柱七楼的彩色琉璃牌坊。

    虽是平常的日子可寺里来往烧香还愿的香客仍是不少。香烛袅袅,佛音灌耳浓烈的佛香充斥山坳。刘管事是这里的常客,寺里的和尚对我们一行人十分恭敬,监寺引我们到东边的内院禅堂。何才乔兴他们奉上供品礼物,刘管事将福晋捐的香油银票郑重交于监寺。像四福晋这样地位尊崇出手大方的信众是寺庙和尚们的最爱,即使今天福晋没亲自来,小和尚仍对我们极为礼遇。

    主持每日例行的打坐还要一会儿才结束,监寺让我们几人先略略小坐一会儿又命小和尚上茶。小和尚端上清茶,我平素极少饮茶,但是轻啜一口,茶香幽远,回旋于齿颊余味久久不散。

    “这是什么茶?这么好喝。”我问小和尚。

    “这是我们主持特别配制的清心茶,里面加了薄荷,又是用后山清泉煮泡,夏秋专门用来招待寺中香客。”小和尚道。

    “清泉,这里果真有清泉?”

    “对啊。就在后山,这一泓泉水清甜甘冽,常年不断,连先帝顺治爷都说这泉水是泡茶的圣品。时常有香客带着瓮缸来取水,说喝了这里的水就能忘却俗世烦恼。”

    清泉,我点点头。对了!还有卧佛,这里俗称卧佛寺原因是取自寺里的两尊卧佛,一尊神唐朝贞观年间建寺时就有的香檀木卧佛像,另一尊是元英宗时铸就的实心铜卧佛。据说香檀木佛在清初就神秘失踪,但具体何时失踪的没有史籍记载,我在现代看到的只有实心铜佛。

    “诶!小师傅,那香檀木的卧佛可还在寺中?”

    “施主怎么有此疑问?我们这永安寺历经千年,寺名前前后后也也改过许多次,唯有民间俗称‘卧佛寺’从未变过,还不就源于那尊香檀木卧佛?虽说铜佛耗资甚巨,但论灵性还属香檀木佛,毕竟年代久远深受信众香火,万事万灵,真真是那我佛如来的栖僧所。香檀木卧佛才是我们永安寺的镇寺之宝。”虽然我的话让小和尚有些诧异,但还是耐心地给我讲解了一番。

    哦!这么说香檀木佛还在,那我不就正好可以好好看看到底是什么样子。我走到刘管事身旁悄声道:“刘管事,我想在寺里到处看看,您在这里等主持,我逛完还来这里与您会合。”

    这里是寺里的内院,也就是和尚们的住所,都是男子居住地地方,按寺里规矩我和香翠是女子本不应进这里,只是我俩男子打扮和尚们也没在意便让我们一起进来,刘管事见一旁还有小和尚在,便也压低声音道:“也好,格格出去逛逛也好。让何才跟您身边伺候。”

    我点点头表示应允,然后刘管事又交待何才几句,我香翠何才便出了内院。

    此时的卧佛寺虽然殿宇林立,气象庄严但显然没有我在现代看到的那么大规模,也没有乾隆那无处不在的匾额楹联。有时候我就想,乾隆是历史上最长寿的帝王,他与祖父父亲都是博学多才文治武功的君王,世人都道康熙雍正书法精到,说乾隆书法圆润均称虽有承平之象,终少雄武之风,没有其祖父的霸气和父亲刚劲。其实依我看乾隆的字也是不错的,一个能统治华夏六十三年,长寿若斯的人心怀必定宽广平和,乾隆的字正是盛世之主的外在表现。只是乾隆太想超越祖父和父亲,总是时时处处显摆自己那点儿才学,所到之处便要留点印迹,生怕后人遗忘,搞到最后人们对乾隆书法审美疲劳,数量太多自然就难体现其珍贵,乾隆书法的拍卖价格永远与康熙雍正难以匹敌。

    出来月亮门,经过香烟缭绕的天王殿就是香檀卧佛殿,从右侧偏门进到大殿中,正中的佛床上就是紫檀雕刻的卧佛。因为曾看过雍和宫中的巨大的白檀佛像,我想象之中的这尊佛像应该非常巨大,万没想到卧佛也就三四米长。但是雕刻极为细致精美,是典型的唐代佛像特征,体态丰腴饱满,面容慈祥。大佛侧身睡卧,头西脚东,面朝南方,双目微合,表情安详,体态均匀,衣褶流畅,右臂曲肱,右掌为枕,左臂伸直,指掐吉祥印,似大彻大悟、心安理得的神态。

    “公子,好奇怪,别处寺庙的佛祖不是盘膝就是站立,这里的如来竟是躺着的,难道如来佛祖也要睡觉?”香翠道。

    我道:“这可不是佛祖睡觉,这种姿势被称为“吉祥卧”。雕刻成卧姿也是有典故的,据《大唐西域记》中记载的一个传说描述,释迦牟尼佛祖在天竺拘尸那伽城外收下了他一生中的最后一个弟子,而后佛祖生病自感将一病不起,他就在两株菩提树之间向北躺下即将圆寂。佛祖交待了他的身后事,而佛祖的十二个弟子和教众都非常悲痛,因为大觉大悟的释迦牟尼就要走了,没有佛祖的指引,天下众生的福祉也就到了尽头。最后,释迦牟尼为了安慰一众弟子和信徒,表示他并没有走远,就用右手托头用肘着地躺下来,也就是这个姿势。你看这个姿势给人的感觉非常安详平和,佛祖就是想告诉世人,死亡并不可怕,逝去即意味着重生,是生命的另一个开端,是灵魂的升华。”

    “嗯。这个我懂。”香翠道:“人们常说人死后到地府投胎转世,又从孩童开始成长。这样反反复复,世事轮回。”

    “你所说的是民间对生死的看法,其实佛祖涅磐是指抛却**,让灵魂摆脱身体的束缚,成为真正自由的灵魂。”

    我不信佛,但是既然来到这里,参拜一下也算是入乡随俗,何况我穿越到这康熙朝,也不由得要调整一下我学习多年的唯物论无神论。到底是神奇的自然力造成我的穿越,还是神佛作怪我也不敢乱下结论。

    礼多佛不怪,虽然我不能确定如来是否真的存在,但是磕个头也没什么损失。我学着香翠的样子跪倒在佛前的蒲团上。

    双手合十心中默念,“佛祖,小女子张笑,嗯,说我是张笑还是张嫣然好呢?不管了,世人都道您法力无边,您若真的存在,应该知道张笑就是嫣然,嫣然就是张笑,您大智大慧,大慈大悲,我来到这里完全是意外,在这鬼地方估计让您给我个一心一意的老公难度有点大,我也不想在这件事上为难您老人家。贝勒府小妾的职位实在非我擅长的工作,我现在就想有什么法子能顺利离职,不被官府追查,让我能像在现代一样平平安安地过普通人的日子。就请您保佑我一生平安。”郑重磕下我两世为人的第一个头

    出了大殿,香翠指着殿前的两株树惊奇道:“公子,你看这是什么树?还开着小白花。”

    刚才只顾着想看檀木佛,进来时也没注意。此时一看果然一朵朵如洁白的小玉塔般的花朵,点缀于繁茂的枝叶间煞是好看。

    心念一动,别看我对树种不甚了解,这两株树若在别处我根本就不会认识,若在这里嘛自然是难不倒我,于是我又万事通般的给香翠解释。

    我抚摸着粗糙的树干道:“刚才我不是跟你说佛祖在两株菩提树间圆寂?这就是菩提树了,只是现在才刚开花,要是过段日子我们能再来,可以拣一些菩提珠回去,穿成手串,菩提是灵树,菩提子具有灵性,随身佩戴能保平安呢。”

    “哦?是吗?那过段时间我们还来。拣些菩提珠回去。”香翠道。

    “嗯,到时再说吧,能不能出来还不一定呢。”

    竟然真的有两株菩提树,后世我看到的时候就只有一株了。

    自出来一直跟着我和香翠没有出声的何才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呵呵,何先生,菩提树又名‘觉树’,你可是在这菩提树下了证了?”我笑道。

    “张公子说笑了,小人只是看到菩提树就想起这一偈语。佛祖无非是借慧能之口告诫众生要放下执着,但世间之人又有几个能真的放下一切。”

    “先生说的是,但我想生而为人何必一定要放下执着,每个人都有自己在乎的东西,所以每个人的执着都不同,有一念执着倒可让人生多些事情可做,可以少浪费些光阴,要不就只能吃饱了混天黑,多没意思。其实偏执于放下执着又何尝不是一种出家人的执着。”

    “公子说的倒是。那公子的执着又是什么呢?”

    “嗯,这还真不好说,我是个俗人,欲念又多,我执着的东西还真多呢!吃喝玩乐样样不缺。不过先生说到慧能,您一定猜不到我想到的是谁?”

    “哦,公子想到谁?说来听听看。”

    “我想到的是孙悟空。”

    “公子可真是天马行空,孙悟空是斗战圣佛,和这慧能和尚有什么关系?”何才奇道:“小人愿闻其详。”

    “何先生必定读过《西游记》,里面菩提祖师传授孙悟空本领和弘忍大师传授慧能衣钵难道不是如出一辙?想来孙悟空就是慧能的化身。”

    何才低首想了想,笑道:“哈哈!佩服!佩服!公子果真是家学渊源,什么都能往一块儿想。”

    “切!本来就是,这说明我读书细致,善于联想。”

    联想,如果人类失去联想世界将会怎样?我有点儿想念我的粉红色十四吋联想本本了,我们如今只能在梦中亲近了。

    “诶!公子你们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西游记》您给我讲过,可我没听过里面有何才刚才说的偈语呀。”

    “呵呵,你家公子读的书太多了,哪能都讲给你听。”

    “公子,你给我讲讲吧,和孙悟空有关的故事一定有意思。”

    “你想听?”我对香翠道:“其实也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就是我喜欢联想。”

    “您就说说嘛,反正时间还早。”香翠拽着我的胳膊道。

    “你放手,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什么样子?你放手我就讲。”

    香翠急忙放开我的手洗耳恭听,其实我真挺喜欢香翠这样的,我讲什么她都觉得好听,对我特崇拜,让我特有成就感。

    “其实这个故事也不是特别有意思。话说在南北朝的时候,佛教禅宗传到了弘忍大师,弘忍大师当时在湖北的黄梅开坛讲学,手下有弟子五百余人,其中翘楚者当属大弟子神秀大师。神秀也是大家公认的禅宗衣钵的继承人。弘忍年氏见高,想要在弟子中寻找一个继承人。一天他就对弟子们说:‘你们大家每人做一首畿子谁做得好我就将衣钵传给谁。’神秀很想继承衣钵,但又怕因为出于继承衣钵的目的而去做这个畿子,违法了佛家的无为而作意境。所以他就在半夜起来,在院墙上写了一首畿子身是菩提树,心为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这首畿子的意思是,要时时刻刻的去照顾自己的心灵和心境,通过不断的修行来抗拒外面的诱惑,和种种邪魔。是一种入世的心态,强调修行的作用。然而这种理解与禅宗大乘教派的顿悟是不太吻合。第二天早上弟子们看到这个畿子的时候,都说好,而且都猜到是神秀作的而很佩服的时候,弘忍大师看到后却没做任何的评价。因为他知道神秀还没有顿悟。

    而这时,当庙里的和尚们都在谈论这首畿子的时候,被厨房里的一个火头僧—慧能禅师听到了。慧能当时就叫别人带他去看这个畿子。慧能是个文盲,他不识字。他听别人说了这个畿子,当时就说这个人还没有领悟到真谛啊。于是他自己又做了一个畿子,央求别人写在了神秀的畿子的旁边,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慧能的这个畿子很契合禅宗的顿悟的理念。是一种出世的态度,主要意思是,世上本来就是空的,看世间万物无不是一个空字,心本来就是空的话,就无所谓抗拒外面的诱惑,任何事物从心而过,不留痕迹。这是禅宗的一种很高的境界,领略到这层境界的人,就是所谓的开悟了。

    弘忍看到这个畿子以后,问身边的人是谁写的,边上的人说是慧能写的,于是他叫来了慧能,当着慧能和其他僧人的面说:‘写得什么?乱七八糟,胡言乱语,’并亲自擦掉了这个畿子。然后在慧能的头上打了三下就走了。这时只有慧能理解了弘忍大师的意思,于是他在晚上三更的时候去了弘忍的禅房,在那里弘忍向他讲解了《金刚经》这部佛教最重要的经典之一,并传了衣钵给他。然后为了防止神秀的人伤害慧能,让慧能连夜逃走。于是慧能连夜远走南方,隐居十年之后在莆田少林寺创立了禅宗的南宗。而神秀在第二天知道了这件事以后,曾派人去追慧能,但没有追到。后来神秀成为梁朝的护国法师,创立了禅宗的北宗。

    故事就是这样了。”

    “哦,神秀是个坏和尚。格——不对公子说得不错,菩提祖师不就是敲了孙悟空三下头让他三更天去学法术吗?那慧能就是孙悟空喽弘忍大师就是菩提祖师喽!”

    “哈哈!张公子你不会没事的时候就这么糊弄她玩儿吧。”何才见香翠一脸认真的模样十分好笑。

    “什么糊弄?这叫考据!你懂不懂?只怕你还考不出来呢!”我虽然四书五经没读过多少,但是要论博览群书古人又怎么能和现代人相比。我们那里有什么搜不到的。

    “呵呵,平素这寺里人来人往,倒是没见过对这正殿佛像典故知道得如此清楚的人。”听到身后有人说话我们一惊,回头见是两位五十上下的老者,其中一位身着袈裟,好像是寺中位份很高的僧人。另一位身形偏瘦,身着深蓝色长袍绛紫色马甲,笑盈盈地站在那里,好像是听了半天了。

第二十三章 祈福(三)

    老和尚对我道:“女施主精通佛家典故,宣扬我佛慈悲,实是佛门之幸。”

    我十分诧异,“您怎么看出我是女子?”

    一旁身形瘦削的长者笑道:“小姑娘家家贪玩儿是常有的,我的女儿也干过这种事,偏偏太过俊秀根本就不像男子,却还不自知。”

    我脸一红,这么轻易就让人看出来了,但转念一想我和香翠还去过镇上,也没人看出来过。

    想到这里我一拱手道:“姜还是老的辣。老先生慧眼如炬,但是其他就未必能看得出来。”我又对何才道:“何先生你若不认识我,可能看出我是女子?”

    何才嘿嘿一笑,道:“这话小人不好说,不过有两个成语还是比较贴切的,比如掩耳盗铃,欲盖弥彰什么的,您觉得如何?”

    “你!气死我了,等下次出来我一定要化妆,要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化神奇为腐朽,我要自己面目全非,谁都看不出我是女的。”

    瘦削的长者又问我道:“听姑娘的谈吐也该是书香门第,不知姑娘尊家贵姓?可是朝中官员?”

    我又仔细看看面前的长者,其实光看外貌他并不老,估计到不了五十,瘦长的脸颊棱角分明,眼睛分外有神,我总觉得这眼神好像见过,但是又想不起来像谁。

    “这-——恕晚辈不便相告。”

    我当然不能说,看这长者的气质儒雅一看就是读书人的模样,他身后不远处还有两个身形健硕的随从分明就是贴身的保镖,只有地位尊崇的人出门才担心生命安全,莫不是朝中的大官?这老头儿万一认识我爹又知道我是四贝勒的侍妾,那可就不好了。

    长者嘴角不由上翘道:“不说就不说吧,偷偷跑出来,家里人不知道吧?只是姑娘家在外要注意安全。”

    “我知道,谢谢您的关心。”

    老和尚和长者说完就要转身离去。

    “师傅,我正要去看您,四贝勒府派来的刘管事还在等您。”监寺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双手合十对老和尚恭敬道。

    老和尚看看瘦削的老者,老者给他递了个眼色,老和尚便对监寺道“我有贵客刚到,还要耽搁一会儿,眼看就是正午,你不如去招待他们用些素斋。”

    这么说来老和尚就是主持了。

    “弟子遵命。”监寺刚要转身离去看到一旁的我们三人便对我道:“张公子,刘管事还托我告诉您一声,别走太远了,您就在附近逛逛便好。”

    “有劳您转告刘管事,我知道了,我们再转转,一会儿就回去。”我道。

    已经转身的老者又回身对我道:“你是四贝勒的人?”

    “啊?”我一惊,这老头儿认识四贝勒。糟了!

    “我们都是四贝勒的园子里的下人,跟管事出来玩儿的。小人也该回去了,就不打搅您和主持了。”

    老者眼神一凛,微皱了下眉头,“哦,原来如此。“随即一笑道:“也好,姑娘谈吐不俗又熟悉佛经典故,有机会我们还可以好好聊一聊,也让老夫见识见识姑娘都从书中考据了些什么?”

    “小人哪里读过什么书,刚才都是随口胡诹的,取乐而已,取乐而已。”我赶紧给香翠何才递个要走的眼神。

    老者见我急于要走的样子,呵呵笑出声来,挥挥手道:“不问你了,去吧。”

    看着老者和主持转身离去,我长长的舒了口气,“我们回去吧。尝尝这里的素斋。”

    路上何才问我:“格格觉得刚才那老者像什么人?”

    “我怎么知道?应该地位不低,闹不好是个皇亲国戚,因为按理若不是要紧的人,就算是朝中大官主持也要先给刘管事办事,怎么说也是四贝勒的人。但他若是皇亲国戚就另当别论了。”

    何才点点头,眉头一扬,“所言不差,那格格还自称小人,不怕失礼?”

    “切!他也没说他是谁,就当不知道呗。你愿意自称奴才呀?除了当着十三十四阿哥你自称奴才,后来呢?今天我还没听你跟我面前自称过奴才呢。”

    “嘿嘿。”何才裂开嘴笑了。“格格发觉了?”

    “我靠!你当我神经末梢不发达。园子里的人哪个见我不是‘奴才奴才’的。”我指指我身边的香翠,“就这个丫头,我说过多少次都改不了。”

    “那倒是。”

    转进月亮门,就见乔兴迎面而来。

    “姑父让我去看看格格,格格若是饿了,就随奴才去用素斋,想不到格格就回来了。”

    “好啊!刚才我们见到主持了,他老人家忙得很,还要等一阵呢。”

    乔兴道:“就是,刚才监寺去告诉我姑父了。可能今天去不了镇上了。”

    “嗯,可惜了,我还挺想念聚祥楼的酱牛肉和酱肘子,还有李记的包子,苏记的芝麻小烧饼。别说还真饿了,也不知道这里的斋菜如何?”时间过得真快,都中午了。

    “格格去尝尝不就知道了,我听人说很不错呢!”何才道。

    “有的吃就行啊,我不挑剔。”

    监寺安排了一桌丰盛的素斋,但是身份有别刘管事几个人说什么也不肯坐下一起吃,坚持我用完膳后他们再用膳。我自是不好勉强。素斋味道不错,但也不能慢慢品尝了,让他们吃我的剩菜我心中又过意不去,只用干净筷子一样拨了两筷子到碗里匆匆吃了点儿,便坐到一旁让他们吃。

    吃过午饭又等了一盏茶的功夫,监寺传说主持请刘管事到他的禅堂,我们自是喝茶坐等。

    “看来今天还有时间去镇上。”乔兴道。

    “你今天怎么这么着急去镇上?从出园子便开始说。”香翠问道。

    “香翠姐姐不知道,我爹在镇上买了个临街的小院子,这几日园子里忙我也没空回去看看,这不是打算今天跟着姑父去镇上采买顺便看看我爹娘兄嫂。”

    “这下乔老爹就高兴了,乔兴你爹手艺好,还是在镇上做买卖方便些。”香翠道。

    “就是,那日我把宫里的赏赐拿回家我爹高兴得不知说什么好。”

    “乔兴,你爹打算做什么生意。”我端着茶碗细细地品茶,听了乔兴的话便问道。

    乔家也算是运气好了,家乡受灾还能来北京投奔亲戚,没多久又赶上乔兴得了宫里的赏赐,这一家人算是否极泰来。

    “还不是做些小玩意儿,我爹会些木雕竹雕手艺,京城繁华,还可以给人刻个牌匾什么的。”

    我点点头,那倒是,有手艺,自己当老板好过当佃户种田。

    “对了你家扎风筝的手艺也不错,现在正是放风筝的季节,做些风筝卖也不错。”我道。

    乔兴听了,忙道:“正是呢,我爹和兄长做了不少风筝,好像很好卖,尤其是格格您教奴才的风筝,卖的很好,价钱也高。”

    “是吗?那你爹还不高兴坏了。”

    “可不嘛。”

    “诶!乔兴你家乔迁之喜,你就不打算请我们去你家看看?”我道。

    “就是!就是!我也要去看看。”香翠插嘴道。

    乔兴连忙摆手,“奴才不敢,那院子简陋得很,格格是什么人,我们小户人家,将就着买个小院子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罢了,房子好的价钱高,我爹也舍不得银子。”

    “一家人能在一起欢欢乐乐地过日子才是最重要的,院子小点儿,房子旧点儿又怎么样,等银钱上宽裕了整修翻盖也都由得自己,过日子求得不过就是一家人平安,粗茶淡饭也是福气,我今日定是要去看看。”

    乔兴听我一说,十分高兴,“其实奴才也有此心,就是怕格格嫌弃,听格格这么说,奴才自然是同意。”

    “这就说好了,乔兴,让你娘再做些煎饼,上次你拿的煎饼很好吃呢.红儿绿儿也都喜欢。”香翠高兴地道。

    “什么?你们几个背着我偷嘴。”我道。

    “又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就是面粉里掺上玉米面小米面黍子面烙的薄薄的小饼,格格平日不是说不喜欢吃玉米面吗?所以奴婢就没给您尝。”香翠说得振振有词。

    山东的煎饼薄如蝉翼,又有嚼劲,富含多种膳食纤维,又不是纯玉米面,我上辈子最爱吃的。

    “你没问过我,就断定我不爱吃,你这丫头亏我平日吃什么都想着你。”我狠狠点点香翠的额头。“看我回去怎么罚你。”

    “格格息怒,奴才回去让奴才的娘再做些就行,必定少不了格格的。”乔兴急道。

    我看看乔兴又看看香翠,这是什么情况?我好像闻到奸情的味道。我故意板着脸对香翠道:“看在乔兴的面子上,我今天就饶了你,以后有什么好东西背着我,格格我绝不轻饶。”

    香翠撅起小嘴,小声嘟哝,我也听不见。

    等了大约两柱香的时间,刘管事才来。刘管事手里捧着来时带过来的红木小匣子,监寺将手里拿的一个粗布小袋子交给我道:“主持说刚才不知是格格,也没好好与格格参详佛法,听闻格格想要菩提珠,这些是去年主持收集的,就送予格格,若是格格喜欢,今年菩提珠成熟时再给格格留一些。”

    我接过布袋,看看刘管事,他也看着我点点头,没什么说的必定是刘管事告诉的主持,无所谓,知道就知道吧,刘管事都不怕我又怕什么。我一个小格格人家还不见过就忘了。

    我对监寺道:“劳烦师傅告诉主持,小女子谢过主持。”

    “刘管事事情办完我们可以打道回府了吧?”我问刘管事。

    刘管事恭敬的道:“是。这就可以走了。”他把红木小匣放到桌上又从自己的袖袋里拿出一串檀木佛珠手串双手奉到我面前。

    “这串佛珠是恭亲王赠给格格的。”刘管事道。

    恭亲王,我怎么会认识恭亲王。“刘管事,您弄错了吧,我不可能认识恭亲王。”

    “没有,格格你们几个在大殿外不是见过主持和恭亲王吗?”

    “那个穿绛紫色马甲的长者难道是恭亲王?”我疑惑道。

    “正是,奴才以前也没见过恭亲王,奴才去主持禅堂见到王爷,主持说的,想来就是了。恭亲王是贝勒爷的亲叔叔。”刘管事解释道。

    哦,那就对了,难怪我觉得他眼神好像见过,不就是和四贝勒的眼神有些相似,那晚屋子里太暗,我又紧张得不得了,其实我连四贝勒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楚,他现在站在我面前我都不一定能认出来,但是微弱的烛光下他的眼神我倒是有些印象,就是和恭亲王一样的眼神。亲叔侄嘛,能没点儿相像?

    我接过手串,“王爷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这个——奴才也不清楚,就听王爷说格格熟悉佛经典故十分难得,见解独到,讲话十分有趣。只是格格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不方便深谈,以后若有机会王爷还想听听格格的高见。这手串就算是见面礼。”

第二十四章 惊奇

    我攥着手串,心中感觉十分惭愧。我哪里是什么熟悉佛经,我亦根本不信神佛。只是原来上学的时候经常逃课做导游,对北京的的风景名胜比较了解,当时背过许多导游词,无外乎就是知道些景点介绍历史掌故民间传说,要是深究起来,不出三五句必定会大大暴露自己浅薄的文史底子。其实何才说的并没错,我平时是爱讲故事糊弄香翠和红儿绿儿,我讲故事大多时候都是天马行空,半真半假,记不清的地方就随口胡编。

    “刘管事,今日之事情,恭亲王爷知道我——那——贝勒爷和福晋若知道您不会有什么事吧?”我自己倒是没什么,左右我不过就是这样了,我也没指望能讨得四贝勒和四福晋的欢心,只是怕哪天若让两位主子知道,刘管事就是直接责任人。

    “格格不必担心,奴才知道您天天在园子里憋得慌,上次格格和香翠偷偷出园子,奴才是知道的,所以奴才让何才悄悄跟着您。”

    什么?我和香翠出园子刘管事根本就是知道的。我吃惊得瞪大眼睛看着刘管事。

    刘管事倒是不含糊,对我的吃惊一点儿没在意,继续道:“奴才进城和福晋说了,福晋知道您在园子里闷,就让奴才趁今天来永安寺带着您出来逛逛,福晋知道您最近身子好了,也是很高兴呢。”

    我不知道我现在的表情是什么样的,估计旁人看来一定很好笑。我还一直自作聪明,觉得别人什么都不知道,原来我干什么都在刘管事的监视里,都在四福晋的掌控中。我说刘管事怎么答应得这么痛快,原来人家一早就从四福晋那里得到许可。我眨巴着眼睛看看香翠,这丫头也是一脸惊奇,张大嘴巴看着刘管事,嘴里足能塞下个鸡蛋。其他几人都捂嘴偷笑,MD,个个都是人精!原想着我怎么也算天资聪颖,比他们多知道三百年历史,原来屁个用都没有,还是被几个古人给管得死死的。

    刘管事的确是个精明之人,对我照顾有加,对四福晋事事回禀,什么事都先征求福晋的意思,是个合格的手下,上下都能照顾妥帖,既有自己的主张,又严格遵循上司的命令。

    刘管事果真人才也!可我怎么觉得这么郁闷呢?

    出了永安寺,坐上马车,一路我都没再说一句话,手里捻着檀香手串上的佛珠,心里老大的不痛快。出园子时愉悦的心情已经被刘管事那几句话给打得无影无踪。

    原来我就是四福晋手里的风筝,我身上的线一直都牢牢攥在人家手里。

    “吁!”马车突然停下,一直坐在辕架上和何才东拉西扯的香翠撩起帘子对我道:“格格,到镇上了。”

    “哦。”我无精打采地哦了一声,站起身,踩着脚凳下车。

    “格格我们去哪儿逛逛?”香翠兴致很高。

    “才来过没几天,也没什么新鲜的,我不想逛了。”我是真的没什么兴致,只是在马车里摇晃久了有点儿不舒服,想下车活动一下筋骨。

    刘管事也过来对我恭敬地道:“格格,您有什么想买东西,就差他们去。”

    “香翠你去聚祥楼买点酱牛肉什么的?就照上次那样一样来一点,我就不去了,就在这里等你。”香翠应了一声是,我由对刘管事道:“您有要事就先去办,不用管我,我能照顾自己。”

    “格格您不如让何才去买东西,让香翠陪着您,何才腿脚快些。”刘管事道。

    “也好。“我道:“香翠你给何才点儿银子”

    “这就不必了。”刘管事见香翠在掏银子,忙拦住道:“无非就是一点儿吃食,其实格格喜欢,奴才每日都可派人来买,格格吃用一向简单,福晋拨的份利根本就用不完,这点儿东西原本就不用您动私房。”刘管事又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何才,“拣格格爱吃的多买些。”

    何才应声离去。

    刘管事又对我道:“那格格就别走远了,货其实都是订好的,不费什么功夫,奴才带他俩进去验货,一会儿就装车。”

    “您就去忙吧。”我道。

    几个人都去个忙各的,我和香翠也不走远,就在附近转转看看,说老实话我对这小镇已经没什么兴趣了,地方太小,物质不太丰富,店铺也没什么可逛的,唉!也不知道城里是什么样子?不过我现在最关心的就是刘管事刚才说的我都份利。

    “香翠,我每个月除了八两银子的月钱,其它福利还有些什么?”我问。

    “福利?什么是福利呀?格格。”香翠十分不解。

    “就是刚才刘管事说的份利什么的,我一天可以吃几顿,每顿几个菜,菜色标准是什么?还有穿衣啦,日常用具用品都有些什么讲究?”

    自我到这里,谁也没跟我说过,我也不知道我的份利是多少?福利有哪些?不用我花银子当然好,四贝勒的银子不花白不花,我回去一定要好好问问我的日常用度是多少?如何安排的?以前我都没在意这些。老板就是这样,福利待遇总是能省则省,员工不提要求他就当不知道。

    香翠摇摇头,“这奴婢可不知道,我们可是从城里搬出来的,您又不得宠,刘管事对您已经很不错了,给什么就用什么呗。”

    对于香翠的认知我只能用翻白眼表示不屑,封建地主阶级对广大劳动者的统治是从身到心全方位的统治,他们已经失去正常的思考,对自己受到的剥削完全麻木,主子给句好话都会雀跃不已,给点儿银子就感恩戴德,根本就不问自己应该得到多少酬劳。

    唉!可悲!可叹!

    我可不能和他们似的,平白就给四贝勒做妾已经够冤了,莫不是要我搭上青春年华连点儿物质上的弥补都没有。现代小三虽然为大众所不齿,但为什么还有那么多女孩子愿意放下矜持去当情人,还不是因为年轻的身体可以换来车子房子和票子,而这些不是靠一份普通工作就能轻易挣到的。我现在这样岂不是亏大发了,根本就是虚度年华,浪费青春。我虽然不想,但是我能怎样?穿成谁不好,非穿成张嫣然,老爹不疼,贝勒不爱,冤死我了。四贝勒呀四贝勒,唉,我该怎么好呢?把你当雍正我是你的忠粉,把你当老公,我恨不能把你打成猪头,把你阉了让你当太监。

    气呀!我气自己命运不济。

    我猛地一扬手,只听“啪”的一声然后我身旁的马车就突然动起来,马带着车向前冲了出去。幸亏香翠眼疾手快一把把我拉到一边才没被马车刮倒。什么情况?我突然惊醒,刚才只顾着想事情,顺手拿起挂在辕架上的鞭子,毫无意识地揉鞭稍,想到生气的地方竟把鞭子挥出去打在马屁股上,马突然间受了疼就跑出去。

    原本安静的街道,被我这一鞭子打得热闹起来。马车前冲,路人慌不择路的躲避,有人为躲马车撞翻了路边的小摊子。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有一个念头闪现出来,我闯祸了!

    我甩开香翠拉我的手,急急地向马车跑的方向追去。

第二十五章 福星

    “拦住!拦住!”我大声喊。

    可是路上没人敢拦,街上混乱不堪,马车所到之处一片狼藉,路人更有躲避时不慎摔倒在地。再往前是镇上最热闹的地方,人也比较多,我已经没了主意。畜生泛起混啦,没什么人能治得住,我根本就追不上它,就是追上我也没胆子没能力拦住它。

    我心里焦急,只能在后面狂奔,不停招呼路人小心。前面的人听到后面乱哄哄一片都已警觉,见惊马拉着车冲来小贩有的来不及挪动摊位都闪躲到两旁的店铺里或屋檐下,马车便毫无阻碍,一路畅行,偶尔刮倒路边的摊子,但是却丝毫不影响马车前进……

    我在后面追马车,香翠在后面追我。

    “马——车——快拦住!”

    “格格!格格!慢点儿!”

    幸好今天穿的是男装活动十分方便,只是路人的眼光都太过奇怪,我们这一马一车二人倒是毫无阻碍的通过。只是我被马车甩在后面很远。

    看着马车横冲直撞,我只能祈祷路上千万别伤到行人,倒霉,也不知道是我对佛祖没有诚意佛祖故意要惩罚我,还是佛祖压根儿就不管事,才在永安寺祈过福,就发生这事,我是够倒霉的。这要是在现代我就是肇事司机,对公共和私人财物造成的损失我是要一力赔偿的。

    我正六神无主,只想着追马车的时候,就见远远的一个矫健的身影跃上马车接着就听前方马一声嘶吼,马头抬起老高,前蹄腾空,转眼就被人给压了下去。接着就听路两旁的人一阵拍手叫好的声音四起。

    “好身手啊!”

    “好大的力气!”

    赞叹之声不绝于耳,片刻后,街上的行人就散开,各行其是。

    我长长吁了口气,还好,没出什么大事。

    香翠也追上我,我俩上前拨开人群,挤到马车旁,就见何才正牢牢抓住缰绳,在安抚受惊的马。那匹马被人制住好像很不服气正梗着脖子哼哼,打着长长的响鼻,仍旧一副气哼哼的模样,也难怪,无缘无故挨了一记鞭子,任谁都不会痛快。

    我一拍马头狠狠道:“臭东西,发什么神经!不就一鞭子吗?这点儿委屈都受不了,还给人家拉车,你差点儿要害死姑奶奶,知不知道?。”

    我实在不敢想象要是有人被马踩了踏了,闹出人命我该怎么办?我大学时就考了驾照,开车也不是一天两天,但是我连交规都没违反过,什么剐了蹭了小磕小碰到事情都没发生过,压根儿就没有处理交通事故的经验。刚才我都有逃逸的想法了。

    那马受了我一拍,脾气又要上来,喘气的声音又大了一些,吓得我连忙退后两步。何才在马脖子上轻拍了两下又紧紧缰绳,马才又恢复安静,我拍拍胸口,有些放心地道:“多亏了先生,要不,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何才一边捋着马鬃,一边笑道:“你心里不痛快,谁惹了你你就去找谁,干嘛要招惹畜生。”

    我一撇嘴,有些无奈,心道,说得容易,我哪有那胆子。再说,这些事情在这里是再平常不过的,只是我有些不适应罢了。

    我又抬头看看何才道:“诶!,谁说我不痛快了?”

    “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你知道什么?”我小声嘟哝。

    “小人知道的多着呢!”何才眉毛一扬,对我挤挤眼睛,一脸的光彩,我一呆,何才长得很有味道呢,这家伙是我的福星,每次看见他我都有说不出来的亲切感。

    “格格,刚才您的帽子掉了。”香翠递过来一个帽子,是我戴的,也不知什么时候掉了。

    我接过帽子戴上,“嘿嘿!,我说刚才怎么老有人说‘是个女的’,原来他们是在说我。”

    香翠道:“可不是吗。格格我们快回去吧。”

    “嗯。”

    何才掉转马头,我们便向回走,迎面一群人围了上来,手里拿着烂菜瓜果,被马踩扁的筐等一些东西,应该是刚才马车给撞坏的。

    领头的一个壮汉伸手拦住我们的去路,抱拳拱手道:“姑娘,这马车是您的吧?”

    一看就是来索赔的,我赶紧道:“对不起大家,刚才马惊了,给大家带来的不便还请大家原谅。”

    大汉道:“事出意外也非姑娘所愿,只是——我们都是小户人家,小本生意——”

    “大叔别说了。”我道:“大家都是为生活奔波,本就不易,我岂能置之不理。更何况损坏财物予以赔偿是天经地义的道理。”我转头对身边的香翠道:“香翠,把荷包拿来。”

    香翠掏出装银子的的荷包,我倒出银子看看,不多,不到十两,我把银子放到领头的大汉手里,“大叔,我今日出来带的不多,也不知够不够。”

    见我态度好,周围的人都连连点头,但是当我拿出银子就有几人开始吵嚷。

    “你当是打发叫花子呢,我那青花瓷罐光一个就要一两银子,你去看看碎了几个?”

    “就是,我的馄饨摊子炉子摔坏了,碗也碎了不少。”

    “我的一担菜也都给踩烂了。”

    “我的……”

    “我的……”

    众人吵嚷不已,我都有些头大了,可我是罪魁,只有赔小心道歉的份儿。

    领头的大汉道:“姑娘,不是我们和您过不去,只是您也听见了,这点银子恐怕不够。”

    “可是——可是我只有这些了。”

    大汉身后的一个胖子道:“我们不管,看这马车就知道姑娘家里一定是有银子的,姑娘打发下人回去取银子,姑娘就在这里等着,什么时候给我们算清楚了,姑娘什么时候再回去!”

    “这。”香翠道:“格格我们怎么办,不如奴才去找刘管事。”说着香翠就要去找刘管事。

    “不必!”一直站在一旁的何才伸手拦回香翠,“香翠不用去。”

    “可是我们的确是没银子了,我也不想让……”我道。

    “格格不用说。”何才截下我的话头,“有小人在,格格不用担心。”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打开,放在领头的大汉和他一旁的几个人面前晃了晃,“怎么样,够不够?”

    几个人连连点头。

    “够!”

    “够!”

    “够了!”

    “那好!你就拿着,去银号兑出银子,要怎么分你们自己商量。我家格格还有事情,你们就让开吧。”何才语气凝重,非常有威势。

    领头大汉拿了银票,闪到一边,众人便又向他围去,自然而然给我们让出路来。

    我立刻松了口气,不禁仰头看看何才,我真的感觉何才原本就魁梧的身形又高大了许多。太帅了!福星就是福星!安全感,什么是安全感?我现在知道了。

    也就是在清朝,若是在现代,我一定要抱着他的脑袋亲两口。

    回到约定的地点,又等了一会儿,刘管事几个人才出来,店里的伙计又麻利地装车。东西不少,店里又格外派了五辆马拉的板车,都是些箱笼日常起居所用器具,园子修整已近尾声,四贝勒府里的大小主子们就快来度夏,各个院子目前正在装饰,一应事物都要换成新的,所费颇多。每个女人都要置办一份,四贝勒的花销不小啊!

    我就想不明白,从古到今几千年,男人们总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他们一面瞧不起女子,一面又尽其所能尽可能多的多养女人。这女人要是多和几个男人有点儿暧昧,即使没有发展成情人也会被人说成淫/荡,可是男人就不同了越是和多个女人不清不楚就越显得魅力十足,养女人多的男人就是在同性之中也会受到特别的尊重。

    其实人和动物真的没什么区别,在大自然里生活的动物群体中,地位越高的雄性就占有越多的雌性,人类社会也如是,尤其是这古代更是如是。

第二十六章 扇面

    “格格,您歇会儿吧。”

    “没关系,等我把这只鸟画完就休息。”

    “不行!”香翠夺下我手中的毛笔,拉我站起来“这些天,每天您就不停地画呀!画呀!奴婢站在旁边看都看累了,您就不累呀?”

    我伸指点她的额头,“小管家婆,唠唠叨叨,小心老得快,没人要。”

    “只要格格要奴婢就行了。”

    “是吗?我们小香翠既然这么说了,以后要是有个诚实能干,长得也还可以的青年男子想娶你,我就可以不放了,是吧?”我笑道,仔细看着香翠的脸,自那日后我仔细观察了几天觉得乔兴好像是真的对香翠有点儿意思,也不知道这丫头有没有感觉。

    “格格您就取笑奴婢吧,奴婢才不嫁人,奴婢一辈子只跟着格格。”香翠一脸真诚。看来小丫头情窦还未开,也是,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着哪门子急着嫁人那,以后看看再说吧。

    “香翠,你去点点我画了多少把折扇了?”我问道。

    “不用点奴婢都记着呢,加上你桌子上的这把,一共画了有三十五把。”

    “呵呵,真是不少呢,一会儿乔兴来都交给他,我是坐得有些久了,要出去舒散一下筋骨,你就在这里等乔兴吧,有红儿和绿儿陪我跳绳就可以了。”

    那日刘管事办完货就先押着货回了园子,我、香翠、何才跟着乔兴去看他家新买的小院子。院子的确不大,但是乔老爹领着一家人把小院收拾得整洁温馨,虽然简陋但一砖一瓦一木一石都透着家的感觉。乔大娘热情得很,听说我爱吃山东的杂面煎饼就忙着生火烙煎饼。

    乔老爹果然手艺非凡,扎制的风筝比乔兴规整得多,虽然只是用棉纸糊的但也十分受看。我又看乔老爹和大儿子忙着破竹片,竹片打得极薄,一问之下乔老爹拿出他做的很多扇子给我看。扇子对古代读书人来说不啻为一种身份道具,不管天冷天热,文人骚客都喜欢人手一把,或题诗或作画来彰显自己的品位。现在天气渐热,普通人对扇子的需求也大起来,乔家什么蒲扇,竹扇,团扇,折扇一应俱全。乔老爹道生意还可以,这里面折扇制作工艺最复杂而且价钱最高,乔老爹的手艺没得说,只是只能卖空白或者黑面的扇子一把才四五百文,若是能画上字画价钱可以卖的很高怎么也得几两银子,如是名家题扇那价钱更是会翻几个跟头。

    我听了十分心动,便起了与乔老爹合作的心思,我左右也是个闲人,整日百无聊赖,要是能有事情做既可打发日子又能赚钱岂不是大好的事情。我虽不是名家大家但是画个扇子绝对没有问题。

    乔老爹听了我的提议当然十分高兴,诗词题画是扇子的灵魂,只要赋予扇子灵魂利润比白扇要高得多,何况我只要百分之五十的利润,乔家就可得到更高的收益,何乐而不为呢?而且我还可以根据要求作画,买主想。要什么内容我就可以画什么内容。

    我头次画了五把扇子,内容都是花鸟,扇子尺幅小,画起来很快,我花了一个上午就搞定。乔兴拿回去卖没两天就给我拿回十五两银子,听说买主觉得我的扇子图案清新,十分喜欢,价钱最低的都卖了五两,五把扇子卖了三十两。

    乔兴眉开眼笑,我当然也高兴,这银子是靠自己能力所得,对我来说意义非凡。十五两啊!我一个月的月钱才八两,看来我完全有在大清自食其力的能力。

    银子不是万能的,没有银子是万万不能的,上次何才帮我解围替我赔银子,我原以为他顶多给那些人三五十两,因为我估摸着那些损坏的东西也就值三十两银子,回来的路上我再三追问何才才咧着嘴嘿嘿对我一笑道:“不多,二百两。”

    当时我就火了“你丫吃多是吧!你怎么不再加五十两,凑个二百五十两,你个二百五,姑奶奶攒点儿银子容易吗?”

    何才无辜地表示不用我还他,可是我是个事事分明的人,我不能随便欠别人的人情,回了园子我咬牙让香翠拿了二百两银子还给了何才,我心里那个疼啊。现在我有了银钱进项,多少可以弥补一下上次的损失。

    说起何才,我疑问颇多,这家伙人呢人是不错,功夫好,有学问,看他出手阔绰豪爽的样子,他根本就不缺银子,好好的一个人非到这里当下人,不是脑子进水就是另有所图。他说想辅佐四贝勒,看他的行事做派鬼才信,反正我是不信。他不会是四贝勒的仇人吧?

    初夏时节,天气渐热,可是这园子还真是舒适,到处绿树成荫,溪流横穿,湖水荡漾,感觉不到多少的暑气。

    园子里各处这两日都在忙着打扫,更换家具,新来了许多下人。毕竟主子们就要来了,四贝勒府里的人平日个个养尊处优,下人太少了万一照顾不周怎么可以。

    我和红儿绿儿拣了个湖边的僻静处,抖开长绳,活动了一番。

    等我重新回到院子里,香翠高兴的对我道:“格格,乔兴来过了,画好的扇子都拿走了。乔兴还说格格画得太快,乔老爹和乔大哥两个人做扇子都供不上您画扇面儿。”

    我道:“是吗?我还不是想早些画完,趁着夏天天儿热,正好可以多卖几把。”

    “是,!格格您去厨房看看,乔兴还带来一条大鱼,说是乔大哥在河里捉的,好大一条呢。”香翠伸开胳膊夸张的比划着鱼有多大。

    “是吗?我去看看。”

    我转身出了房门,到了前院的小厨房。红儿绿儿也正围着水盆惊叹。果然很大的一条草鱼,少说也有十五六斤,这么大的鱼很少见呢,难为乔大能把它捉上岸。

    “这么大的鱼,可怎么吃啊?”绿儿道。

    “鱼的做法很多。格格就让你们见识见识多种鱼的做法,红儿,一会儿你就把鱼收拾出来,先吃鱼头。”

    “绿儿你去大厨房拿些新鲜的红辣椒来,还有葱姜蒜,咱们这里都不多了,都多拿一些。“

    我想起剁椒鱼头来,嘴里都口水直流。

    "您想做什么菜呀?“绿儿道。

    “现在不说,今天格格我亲自下厨,好好给你们露一手。”

    “那我们就等着吃现成的了。”红儿听了高兴的道。

    “那当然,格格我今天心情好。我给你们做个‘全鱼宴’,保证让你们吃得走不动道。”

    “那倒是好,我们就等着尝格格的手艺。”

    “没错儿!可是我是掌勺,准备工作还要你们来做,我先回屋去画扇子,离晚饭时辰还早,你们先忙着。”

    “是,奴婢谨遵格格吩咐。”

    我回到屋里,净了手,坐到桌前,继续工作。

    香翠拿过来一张纸在桌子上放平,“格格,这是买家要求的几个扇面,乔兴说这个买家出的价钱很高,让格格画得要格外用些心思。”

    我看了看,也不是太难的题材,四大美人,外加一副诗词配画要求画柳永的《雨霖铃》。

    我点点头,“可以,不是什么难事,也不知道出了多少银子?”

    “乔兴说五个扇面一共二百两,扇子是买家提供的,这五把扇子的二百两是您画扇面的价钱乔家不分成。”

    “哦?真有人看上我画了.你把扇子拿来我看看。”

    香翠从架子上拿下乔兴送过来的包袱,打开,映入我眼中的是五把精美异常的扇子,一把湘妃竹扇骨,一把罗汉竹扇骨,一把檀香木扇骨,一把象牙扇骨,一把乌木扇骨。件件都是价值不菲的材料。这——我的压力好大啊,这么好的东西让我画,这买主也忒瞧得起我了。

第二十七章 下厨(一)

    我挨个仔细把玩一番,都是精工细制,扇骨上都雕刻有精美的花纹,尤其是那柄象牙扇骨更是打磨精致,象牙珍贵自不必说,触手便觉凉爽,阳光下浅黄色的扇骨泛着似玉非玉似瓷非瓷的光泽。扇脊上用微雕的手法雕刻了八仙过海和蓬莱仙府图,雕工细腻,刀痕如发,扇面为纯白色的双面素娟,即便是不施颜色也已经是一件出色的工艺品,价值几何绝非我所能估量,能够收藏此物的人非富即贵。只是拿在手里我心里已经惶惑不已,这么好的东西竟如此轻易的托付与我这个素未谋面的人。换作我不要说画扇面,就是这素扇我都不会轻易示人。

    对于这几柄素扇我自是不敢轻慢,总要先在宣纸上画个底稿,设计好图案才可在素娟上动手绘制,只盼我的画能配得上这精美的扇骨。换作是我一定会托付当世的书画名家来画。这五个扇面是一定要精心绘制的,如果出现瑕疵岂不是唐突了这精美的扇骨。

    细细赏玩了一番,我将扇子装匣,从新包好交予香翠。

    “你先收好,放进收银子的那格抽屉里,这几柄扇子就是不画扇面都是扇中精品,尤其是那象牙扇子要是跌坏了,赔都赔不起,人家给了这么高的价钱,我少不得要多费些心思好好设计一番。”

    “难得格格如此心细。”香翠道。

    “可不,拿着这几柄扇子我都不知如何动笔了,真真是怕给人家画坏了,唐突了好扇子。”

    香翠抿着小嘴笑道:“格格不必担心,如果画坏了,大不了咱们美人改张飞。“

    “然后呢?“

    “然后张飞画坏了咱们就把张飞改钟馗,要是钟馗也不行了就把扇面涂成黑色用金粉银粉刷上几个大字。”

    我也笑着伸手捏着她粉嫩的小脸蛋拉了两下,“你个坏丫头,格格我给你们讲的笑话你就用来编排我。”

    香翠揉揉自己的脸蛋嘻嘻笑道:“奴婢也是说着玩儿,左右格格是画不坏的,奴婢跟了您这些年,对您是最了解的,我家格格就是生了个女儿身,论画工一点儿都不比外面那些字画店里名家画得差。”

    “成了,从哪儿学的阿谀奉承,快收起来。”

    香翠拿起包袱边走边道:“奴婢才不是奉承呢,格格前些天临的佛堂的那副观音踏浪图比起原画好看多了,是奴婢见过的最美的观音菩萨。”

    我不禁莞尔,可不是,我临观音踏浪时脑子里想到都是赵雅芝的白娘子。

    我让香翠将宣纸裁成扇面大小,然后坐在桌前认真构思起来。

    写写画画,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当我设计好一副草图,问香翠什么时辰了。

    香翠给我倒了杯水,放到我手边,“快到酉时了。”

    “嗯,差不多了,今天不画了,你去看看红儿把鱼拾掇出来了吗?”

    “早就拾掇好了,那两个丫头又都出去玩儿了。”

    我道:“时辰不早了,今天我来做晚饭,她们两不在,你给我打下手吧。”

    “格格就是好脾气。”香翠撅着嘴道:“您老是惯着她们俩,自打板球拍子做好,这俩丫头没事儿就跑到外面空地打球,都快忘了自己是丫头了,我一说她们您就说她们年纪小。”

    “随她们去吧,她们两个都才十一岁,正是爱玩儿的年纪。”

    要不是家里困难哪个父母舍得自己的孩子这个年纪就买到府里做奴做婢,给人使唤?

    “您就舍得使唤我。”香翠佯装生气道。

    我一刮她的鼻子道:“学会挑我的毛病了,我当你是自己的妹妹,走,我们去厨房。”

    我拉着香翠的手到厨房,只见鱼鳞已经刮掉,鱼肚子也掏空,泡在水里,青菜,葱姜蒜也都洗好沥干放在一旁。

    我带上围裙,将衣袖挽到胳膊肘上,捞起鱼放到案板上。

    “香翠,你先把炉灶火打开添些柴闷米饭,两份稻米加一份小米再放一把绿豆,记得先煮绿豆,等绿豆煮开了再放大米和小米。”我很喜欢吃这种杂米饭,比大米营养更全面。

    我拿刀剁下鱼头,鱼尾,大大的鱼头剖开两半用料酒盐在鱼头上抹匀。

    香翠将炉灶打开淘米闷饭,然后看着我利落的动作道:“格格以前在家没做过饭,就是出嫁前和二夫人学过几天,进府后格格也没下过厨,可看今天格格的架势竟是十分熟练的样子呢。”

    “那当然了,我本来就无师自通,更何况还和娘学过两天,你呀,闷上饭了就出去,这里不用你帮忙。”我推香翠出去,我做饭的时候不喜欢旁边站着人。

    “可是格格你会用炉灶吗?”香翠十分不放心。

    “很简单,我一看就会了。你出去和红儿绿儿玩儿,不许进来打搅我干活。“

    我已经把香翠推出门外,香翠仍是不放心道:“格格,您行吗?那炉灶您真的会用?”

    我一指院门,“你给我出去,这里用不上你,你要是还罗嗦,今天晚上罚你不许吃饭!”

    香翠走到院门口,“格格别生气,我不就怕晚上没饭吃吗?”

    “出去!”我大吼一声,吓得香翠哧溜跳到门外。

    我转身回到厨房,气死我了,敢质疑我的能力,我从小学三年级起就开始做饭,爸妈工作忙,根本无暇照顾我,对于厨房的一切事物没有我不熟悉的。烧个炉灶又算什么?

    其实呢,做饭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记得我第一次把自己烧好的饭菜端到工作很晚才会回家的父母面前时,他们激动的表情,想起来就觉得很温暖很幸福,那才是家的的感觉。而且做饭可以调节心情,高兴的时候可以做一大桌菜请朋友一起分享快乐,心情不好的时候,做点自己爱吃的,等做好吃完,心情也就好起来了。

    我算计好要做的菜,便一个人忙道起来,四菜一汤我们几个人应该是尽够了,每一道菜里都有鱼。切鱼片,剁鱼蓉,喂上调料,切好葱姜蒜,剁好辣椒,豆腐改刀……很快就,很快就做好准备。厨房里的炉子灶有两个火眼,我又向灶膛里添些柴火,只等饭焖熟就开始做菜。

    我背对着门坐在灶膛前。

    “小丫头,你家格格呢?”

    听到门口有声音我猛一回头,只见身穿月白长袍紫红色坎肩的十三阿哥站在门口向里张望。我忙丢下手里的木柴,站起来,蹲身给十三阿哥行礼。

    “奴婢在这里,奴婢给十三阿哥见礼。”

    十三阿哥紧走两步,到我跟前,弯腰看看我的脸,然后哈哈大笑。

    “竟然真的是你,我还道你的丫头哄我呢。快起来!”

    我刚站起来,香翠也跟进来对我道:“格格,奴婢本想先进来告诉您的,十三阿哥不让,非要自己先进来看个究竟。”

    我听了一笑道:“没关系,十三阿哥看见也没什么关系。”

    “对!没关系。只是你这个样子真的很让我意外,我刚才完全没有看出来是你。”十三阿哥道:“你身边伺候的人可真是享福,主子自己下厨房做饭。”

    “十三阿哥说的哪里话,平时都是他们做的,今天正好有人送过来一尾鱼,奴婢便想着自己动手来做些爱吃的菜式。”

    十三阿哥一敲自己手中的折扇道:“这样说来我今天岂不是来着了,可以尝尝格格亲手做的菜肴。”

    “十三阿哥别开玩笑了,不是奴婢不留您吃饭,实在是奴婢的菜式十分粗陋,您既然来了园子刘管事必然会让人为您准备晚膳的,大厨房的师傅手艺比奴婢不知强到哪里去了,您可别让奴婢丢人了。”

    “哦,看来格格是不欢迎了,也罢,只是今天十四弟和弘晖也来了,他们还在门外和你的丫头打什么板羽球。弘晖还想和你要个风筝。”

第二十八章 下厨(二)

    听了十三阿哥这话,我忙解下围裙,撸下衣袖对香翠道:“你先在这里看着火,我去和十四阿哥和弘晖阿哥见个礼,一会儿就回来做菜。”

    和十三阿哥一起到了门外果然见身穿天蓝色长袍的十四阿哥正拿着木拍子和一个穿暗红色袍子的五六岁小男孩玩儿得不亦乐乎。见我出来,十四阿哥将拍子递给绿儿道:“你们玩儿吧。”又对弘晖招招手,“晖儿,你不是要风筝吗,问这位要就可以了。”十四阿哥指指我。

    我走到十四阿哥近前蹲身行礼,“奴婢给十四阿哥见礼。奴婢给弘晖阿哥见礼。”

    弘晖上前拉住我的手,“快起来,我听十四叔说了,我应该叫你姨娘。”

    我忙又蹲下,“小阿哥折煞奴婢了,叫我张格格就好。”姨就是姨,娘就是娘,我最烦“姨娘”这两个字放一块了。

    弘晖又忙把我拽起来,眨巴着大眼睛,认真的看着我的眼睛道:“不能叫张格格。十三叔,十四叔都告诉我了,你是我阿玛的女人,是我的长辈,我自然应该叫姨娘的。”这孩子讲话还挺有逻辑,只是他明白什么叫他阿玛的女人吗?“姨娘,十四叔说,前些天宫里放风筝,飞得最高的风筝是你做的,是吗?”

    我道:“奴婢不知道飞得是不是最高。”

    “就是那个鱼的风筝还有胖胖的十三叔说是水母。”

    我含笑道:“嗯,是奴婢差人做的。”

    “姨娘送我一个吧,上次那几个风筝都叫二伯父家的弘皙哥哥从祖母那里要走了,祖母说二伯父是太子我不能和弘皙哥哥抢,姨娘再给我做一个吧。

    弘晖小手拉着我的手摇晃着,一脸的稚气,声音糯糯的很好听,晃得我心化成一滩水。这个小孩没有我想象中那么顽皮霸道,还很有礼貌,抛开他是四贝勒府的小主子这一层,就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小孩子我都没办法拒绝他的要求。

    “奴婢这里还有一只粉色的水母风筝,只放过一次,小阿哥若是不嫌弃,就送给小阿哥好了。”

    “好啊!我喜欢粉色,粉色比紫色的要好看。”小孩子还是挺容易满足的。

    我转身对绿儿道:“绿儿,你去把那个粉色的水母风筝拿来给弘晖阿哥。”

    绿儿应声进院子去拿风筝。

    “我说你今天很奇怪。”十四阿哥道。

    我一愣,有些不解地看向他。

    “我们三个大活人站在你院门口,你怎么也不让我们进去喝杯茶”十四阿哥冲我瞪着眼睛。

    原来是为这个,我一笑道:“不是奴婢不请您喝茶,您也知道奴婢这里根本就没有好茶叶款待十四爷您,您去主院那里刘管事一定会给您上最好的茶叶。”

    其实我不想他们进去还有一层原因,自那天知道刘管事对四福晋是事事汇报后,我就开始自省,我住在园子里是生活在刘管事的监视之中的,虽然以刘管事的为人不会针对我做什么,但是我若和园子外的人接触终归不是什么好事。

    “张格格这是跟我叫穷?”十四阿哥道。

    “十四爷不是的……”我忙要解释。

    十四阿哥却一挥手道:“不用说了!”又对他身后不远处的长随道:“小六,去把今天皇阿玛赏我的君山银针拿来送给张格格。”

    “对了,还有我的。小顺子你也去,把我今儿个得的碧螺春也给拿来送张格格。”一直在一旁只是眯眼笑看的十三阿哥突然插进一句。

    “这……两位爷……您们这是干什么呀?都是奴婢不好,您们都进去坐坐吧。”

    这两个人不是成心挤兑我吗?

    十三阿哥一把抱起弘晖,高高举起,道:“晖儿,今天骑马累了吧?咱们进张格格院子里坐着,一会儿,让张格格给你做好吃的。”

    十四阿哥听了十三阿哥的话道:“老十三你没开玩笑吧?张格格像会做饭的吗?”

    “像不像?不能在这里看,只能到厨房去看。我进去找她的时候,她正在厨房呢,那架势应该是有两手。”十三阿哥回头冲我挤挤眼睛,又笑道:“张格格,今天可是我们晖儿的生辰,我们两个做叔叔的今天一大早就巴巴儿地带他出来玩了一天,怎么说你这个姨娘也该做点儿象样儿的菜给我们弘晖贺寿啊!”

    “那你怎么不早说,让小六顺便就告诉老刘,咱们不在那边用晚膳。”十四阿哥有些责备地道:“弄不好老刘这会子已经备上了。”

    “这有什么关系,一会儿小六和顺子取来东西让他们俩过去吃饭不就行了。”

    “十三叔,我们不等阿玛吗?”弘晖道。

    “不用,皇上要和你阿玛谈事情,应该会留在畅春园那里用晚膳。”

    进了院子,绿儿正拿着风筝要出去。

    我道:“不用了,两位爷先不走了,在这里用晚膳。给两位爷和弘晖阿哥上茶。”

    进到厅里,三位大小阿哥也毫不客气的坐下。十三阿哥道:“时辰已是不早,这里有小丫头伺候就行,格格赶快去忙晚膳吧,我们自便。”

    十四阿哥也道:“就是,张格格整治晚膳要紧,我们自便。”

    两个人大剌剌的模样十分欠抽,下厨本是件先愉悦身心,后愉悦肚肠的事情,让他们两个一搅和本来很好的一顿饭就要进他们的胃里,我是哪里都愉悦不上了,还得做丫头伺候人,最关键的是我还要表现得非常荣幸,心甘情愿的样子。

    我道:“那三位爷就稍坐,奴婢会尽快,不让三位爷久等。”然后我福了福,退了出去。

    回到厨房,只见香翠已将闷好的饭端出锅放在一旁的保温容器里。见我进来,香翠道:“听红儿说,两位阿哥要在这里用晚膳,奴婢是不是要去吩咐大厨房一声,送些菜过来。”

    我想了想点点头,“也好,你去回刘管事一声,这里材料都已备妥,应该费不了多少时间,我自己来就好,你去让红儿过来打下手。”

    一个灶眼上的蒸锅热气已经冒上来,将适才已装盘摆好,放齐佐料的两道蒸菜上屉。再将锅中倒油烧热,准备煎……

    幸好准备工作已经做好要不这时一定会手忙脚乱,想及此处我又无奈的一笑,要不是我早早进厨房准备也不会让十三阿哥看见我在厨房,也就不会有这档子事。

    我一向爱吃辣的,两道主菜都是味道厚重的辣菜,也不知道他们能否接受,只是临时改菜色来不及,便就这样上桌吧。几道菜也就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基本完成,只等蒸菜出笼。想到今天是弘晖阿哥的生辰,我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礼物,不如做一碗寿面聊表心意。我便又舀了一小碗面粉加水和匀揉好面团备用。

    香翠回来,手里提着食盒,告诉我已经跟刘管事说了,还带过来几个小菜,还有一壶酒说是十三阿哥最爱喝的关外产的烧刀子。我点点头笑道:“还是刘管事周到,我也觉得菜式少了一点,这样正好。我这里也做得差不多了,你和红儿绿儿去收拾桌子然就来出锅上菜。”

    香翠应声出去,不大会绿儿就跟来,将菜出锅端走。我将锅唰干净,重新倒上水准备一会儿下寿面。

    香翠又来道:“格格,两位爷问既然菜都齐了格格为何还不过去。”

    我道:“你去回一声,就说既是弘晖阿哥的生辰,怎么能少了寿面?我在做寿面,一会儿就好。对了嘱咐小阿哥先别吃太多菜,一会儿的寿面是一定要全部吃下才吉利的。”

    “是,奴婢这就去。”

    寿面讲究要筋道而且一碗面里只有一根面条,我做面条的手艺是老妈亲传绝对地道,筋道爽滑。面条细细长长,下面时更要注意千万不能弄断了,水一开,我就挑起长长的面条小心翼翼将一整根面条盘进碗里,放进托盘,浇上汤汁,面上滴上两滴香油,立刻香气四溢,可以上桌了。

    终于完工,我脱下围裙,撸下衣袖,看看身上还好,挺干净的。然后端起托盘就要出去,抬头却见厨房门口站着一个身着宝蓝色长袍月白色坎肩的男子,正站在那里看向我。

    我不知道是谁,便道:“您是找十三爷和十四爷吗?奴婢这就去给您通禀一声。”

    他好像有些诧异的吸了口气,然后上下打量我两眼,微微皱了下眉头,有些不快道:“不用,爷自己能进去。”说着人已经转身迈步走在我前头。

    好大的架子,这好歹是我的院子,一个大男人怎么出入这么随便。不过既然来找十三阿哥身份必定不低,我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跟着拐进内院,进了厅里。

    这人一进厅里桌前坐着的三人便站起身,弘晖更是丢了筷子,奔到他跟前拉住他的衣角脆生生的叫了声“阿玛!'

第二十九章 再见

    我一惊,差点把手里的托盘掉到地上,我忙蹲身道:“奴婢不知是贝勒爷,请贝勒爷恕罪。”

    四贝勒抬手摆摆道:“起来吧,还不把寿面端上来。”

    “是。”我放好寿面,抱着托盘退到一旁。

    我的确没认出来是四贝勒,那晚屋子里那么暗我又那么紧张又不敢盯着他瞧,怎么能记住他长什么样呢。而且他本身长得脸部辨识度就不是很高。

    “四哥,老十三说皇阿玛会留你用晚膳,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十四阿哥道。

    “西藏的拉藏汗派人来觐见皇阿玛,我便回来了。听刘喜瑞说你们要在这里用膳,我就过来看看。”四贝勒平静地道。

    香翠早有眼色的搬了把椅子到桌前,摆上碗筷,十三阿哥也招呼四贝勒。

    “四哥快坐下,别怪小弟不懂事,实在是弟弟嘴馋,见张格格亲自下厨想尝个究竟,还不错,汤浓味厚,别有风味。”

    四贝勒坐下,笑道:“我也不知她会做这些,你们喜欢就好。弘晖,你姨娘亲手给你做的寿面,还不谢谢姨娘?”

    弘晖听闻忙对我裂开嘴笑道:“谢谢姨娘!”

    我蹲身还礼,“奴婢当不起,小阿哥快吃吧,面条时间长了就不好吃了。”

    “嗯!”弘晖重重地点点头,拿起筷子挑面。

    面条高高挑起,弘晖道:“哎呀!,这面条太长了。”说着就要挑断面条。

    我忙出言阻止,“别!小阿哥千万别把面条挑断。”

    “为什么?太长了,我吃不到。”

    “这是寿面,寿面的规矩是一碗里只有一根面条,吃的时候要从头吃,吃进嘴里才能咬断,但是嘴不能离了面条,从头吃到尾,顺顺滑滑,添福增寿,最后再咬一口碗底的荷包蛋,这样才吉利。”我慢慢道来。

    “哦!,幸亏没有断。”弘晖恍然大悟道。

    “你们汉人生辰讲究吃寿面我是知道,在宫里我们寿辰御厨房也会给我们做一碗寿面,只是碗里只有一根面还不能弄断又是从何说起?”十三阿哥问我。

    “回十三爷,吃长寿面的习俗是起源于汉朝时的武帝刘彻,话说刘彻生辰群臣贺寿。刘彻喜欢研究相学,就对臣子们说,相书上说,人的寿命长短可以通过人脸的长短来断定,这人中越长,寿命就越长,如果人中能长到一寸,就能活到一百岁。群臣连连称是说皇上渊博,只有智圣东方朔站在丹陛之下哈哈大笑,武帝十分生气道:‘东方朔,难道你认为朕说的不对吗?’,东方朔收敛笑容恭敬道:‘只是臣下有一事不明,按圣上所言人中一寸人活一百,那彭祖活了八百岁岂不是人中有八寸长,呵呵,这彭祖的脸也太长了吧?’”众人大笑,武帝也笑道:“看来这相书说的也有错漏。”东方朔又道,“非也,‘脸’既是‘面’,我们脸不可能张那么长,吃面总是可以的,做一根长长的面条,谁一口气吃得最长,谁就能长寿。武帝觉得东方朔的提议很有意思就让御厨给群臣一人上一碗一根面条庆贺自己的生辰。后来就传到民间,老百姓也这样在生辰时吃一根面。”

    十四阿哥道:“有意思!弘晖可要一口吃了,别停啊,停下就不吉利了。”

    “是。”弘晖点头应是,然后又挑起面条找到头真的小心不歇气地吃起来。

    其实这一碗面并没有多少,是按照五六岁小孩的饭量做的,不过看起来弘晖的饭量不是很好,吃到最后竟有点勉力为之的意思,别再吃多了,小孩子生病多半都是饮食不当。

    想到这里,我出言阻止道:“已经吃了不少,小阿哥吃不了就别吃了,差那一点儿不会对小阿哥的福寿有影响的。”

    可弘晖那意思竟是定要吃完,看得我心中不安,弘晖紧吃两口吃完面条,又喝了几口面汤,才咂吧着小嘴对四贝勒道:“姨娘做的寿面真好吃!”

    几个人连着屋里的丫头都笑起来。

    十三阿哥道:“等我十月生辰时也要让梅馨给我做一根面。”

    四贝勒提起筷子,点点桌上的菜,“她做的菜还吃得?”

    十三阿哥指指剁椒鱼头和水煮鱼道:“这两道菜实在是辣得过瘾,想不到张格格手艺这么好。”

    十四阿哥也道:“正是,这鱼片嫩滑,又辣又麻很是开胃,都吃得我大汉淋漓,越吃越辣,越辣越吃,痛快!”

    四贝勒看看中间两盆油汪汪红亮亮的东西,皱皱眉,提起筷子夹了一片鱼片,放进嘴里慢慢嚼了嚼,不过两秒钟的功夫,他伸手抓过十三阿哥跟前的酒杯,一口饮下。辣椒的火辣加上烧刀子的辛辣,想想我都觉得胃里火烧火燎的,四贝勒这么聪明的人竟然用酒解辣,转瞬间四贝勒满脸通红就跟憋着气似的。明明吃不了辣的何必要冒险尝试,唉!

    见状我忙吩咐香翠倒了杯茶递到四贝勒唇边,他也不迟疑连杯子带我到手一起握住一饮而尽,稍稍喘了口气,哑着嗓子道:“再来一杯。”

    又倒了一杯,同样喝下,我又盛了一碗香菇鱼丸粉丝汤放到他面前,道:“贝勒爷别光喝水,吃点东西压压辣气。”

    他有些迟疑地看看我,我忙笑道:“这鱼丸汤一点儿都不辣,十分清淡。”

    他拿起勺子试了一口,才又大口吃了。

    一旁的十三十四阿哥早已笑得东倒西歪,倒是弘晖十分担心的望着四贝勒,不停地问他,:“阿玛,您怎么了?”

    四贝勒咳嗽着向弘晖挥手,“没事,阿玛没事。”他越是说自己没事,十三十四阿哥就笑得越厉害。

    十四阿哥还有些落井下石的道:“四哥,谁不知道你从不吃辣的,不能吃何必还要勉力尝试。”

    想不到四贝勒竟然是一点儿辣椒都吃不了。这算不算是他的弱点呢?

    见他面色好了许多,我才道:“贝勒爷这道‘脆皮鱼卷‘味道咸鲜,这道‘菊花鱼’是酸甜口的,这道‘鱼米之乡‘是在炸豆腐里灌上糯米和鱼蓉味道咸甜,您都可以放心吃。”

    弘晖夹起一粒我专门为他做的“鱼米花”放到四贝勒的碗里,“阿玛吃这个,一点都不辣,很香很好吃。”

    四贝勒吃了对弘晖点点头“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他又一样菜尝了一点,点点头,道:“很好,味道不错。这道‘鱼米之乡’味道正好,软糯香甜,十分可口。”他将碗递给我,“再给爷盛碗汤。”

    唉!我忙活了半天,到现在还一口没吃上,这地方果然是呆不得,女人的地位太低下。

    他们兄弟三人倒是吃吃喝喝慢慢上了兴头,推杯换盏之间,话就多起来,东拉西扯,什么宫里的,兄弟之间的事都你一句我一句说起来。按说我对这些宫闱秘闻本是很有兴趣的,只是饿着肚子听就兴致缺缺了。

    我见弘晖已经吃饱,有些坐不住要出去的样子,我便对四贝勒道:“贝勒爷,小阿哥已经吃饱了,我看他吃得有点儿多,别存了食伤了脾胃,奴婢带他出去转转,消消食。”

    四贝勒看看弘晖又看看我,伸手摸摸对弘晖的头温和地道:“和你姨娘去转转。”

    “是,阿玛。”弘晖听话的应声。我伸手拉了他的小手出去。

第三十章 弘晖

    我是蛮喜欢弘晖的,虎头虎脑十分像我的小侄子,小乐乐要上小学一年级了吧?那孩子机灵古怪得很,总会问一些让大人崩溃的问题。最搞笑的一次,远在南方的舅舅舅妈来北京玩,家中地方小住不下哥哥就按排他们住在我家附近的宾馆,乐乐十分喜欢舅舅,不放他们去宾馆睡觉。哥哥解释说:“乐乐,家里小,没地方睡啊。”想不到乐乐歪着脑袋想想说:“可以叠在一起睡啊,你不是经常睡在妈妈身上么?”当时一屋子的大人都囧得无言以对。唉!又想起我在现代的亲人。算了!我猛地摇摇头,将脑中的身影甩掉,眼见着回去无望,还想那些做什么?只是徒增烦恼罢了,爸妈哥哥嫂子还有小侄子都是我上辈子的亲人了,没有了我,还有哥哥他们在跟前尽孝,爸妈还不至于老来寂寞。

    “姨娘,我们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我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吃饭,屋里没有我的位置,我也不能太亏了自己,做菜时我就想到自己没资格上桌,每一样菜我就多做了些,盛出来放在笼屉上温着。

    我蹲下,将弘晖坐皱的衣摆拉平,道:“弘晖,姨娘还没吃饭有些饿了,我们先去厨房姨娘吃完饭再陪你玩好不好?还有你今晚吃得有点儿多,姨娘给你熬些山楂水消消食,屋里的几位喝了不少酒少不得还要给他们熬些醒酒汤。”

    没有四贝勒他们我自然是心情放松不少,说话也不拘谨,弘晖见我不叫他小阿哥而是叫他的名字十分高兴,点点头道:“好!姨娘说话的声音真好听,姨娘就叫我晖儿吧,晖儿虽是第一次见到姨娘可是晖儿非常喜欢姨娘呢。”

    我伸手摸摸弘晖的头,秃秃的月亮头摸着还挺好玩的,我捏捏他的小鼻子道:“那好,我叫你晖儿。”

    进了厨房我将弘晖安顿在方桌前,但是小孩子坐不住依旧跟在我身后,我切了几块山药捣碎后,加上一些山楂干放上冰糖在祸水熬消食汤。弘晖跟在我身后两人一问一答的讲着各自每天都做些什么。弘晖今天满五岁,去年就已经进书房读书,每天要和先生读够五个时辰的书,课后还要练习毛笔字,一天休息的时间少之又少。难得生辰放假一天,他老早就求十三十四阿哥生辰这天带他到郊外骑马。

    我回手摸摸他的小脸蛋,有些无奈的感叹,“真是个可怜的孩子。”我的小侄子乐乐和弘晖比起来童年简直就是太幸福快乐了。弘晖有着和自己年龄不符的老成。

    弘晖嘻嘻笑着道:“姨娘真是奇怪,竟然说我可怜,可是我们皇家的孩子都是这样的,皇玛法、阿玛、大伯、二伯、十三叔、十四叔、弘皙哥哥都是这样的。”

    作为统治者的未雨绸缪,康熙十分重视子孙的教育问题,爱新觉罗一族虽然没能守住这大清的江山但是后世爱新觉罗家族的后代文人名士辈出可能也和这种严格的教育有关吧?只是这么小的孩子就这样起早贪黑的读书会不会对书产生厌恶呢?

    “是,弘晖是好孩子,弘晖喜欢读书吗?”

    弘晖眼神有些迷茫,“不知道,可是额娘说弘晖必须喜欢读书,因为弘晖是阿玛的嫡长子,喜不喜欢都要好好读。”

    这的确是实话。

    “对,读书是很重要的事情,从书里可以学到很多东西,弘晖这么小年纪就开始读书,长大一定能成为学问渊博的人,姨娘都很羡慕你呢?”小孩子学习最需要鼓励,我也就只能说两句这样的话了。

    我把饭菜端上桌。

    弘晖两手拄着腮帮子坐在我对面看我吃饭,我的确是有些饿了,又加上在厨房吃饭,自然是有些狼吞虎咽的样子,想必和我纤弱文静外表十分不符。弘晖看着便有些憋不住的样子道:“姨娘,额娘说吃饭时要细嚼慢咽,我们是皇家的人,吃饭的规矩不能少,让人看见会说我们没有皇家气度,跟外面的老百姓一样。”

    我伸手一刮他的小鼻子,“小家伙懂得规矩倒是不少,这里又没有外人,只有你和我,再说姨娘的确是饿了,吃相差点儿不要紧,你知道这皇家气度是怎么来的?有多少老百姓供养着我们?还有多少人都吃不饱饭?姨娘只是吃晚了一会儿就饿得没规矩,那些经年吃不饱饭的老百姓又如何能吃相优雅气度不凡?”

    弘晖睁着大眼睛看着我,显然不太明白我话里的意思,我道:“你额娘说得没错,只是这优雅的举止是建立在一定的条件基础上的,你还小,等你大一点到民间去走走看看就明白了。”只是这孩子史书记载……,可惜了!唉!别想了,我都能来这里,可能历史也会有些微变化也未可知。

    我舀了两大勺水煮鱼汤泡上米饭,仍旧大口地吃,弘晖咽咽口水道:“姨娘能吃辣的,看姨娘的样子好像很好吃。”

    “那当然,天下至尊美味,你阿玛不会享受,你看你十三叔和十四叔有多爱吃就知道了,要不你尝尝?”我用小勺舀了一点点水煮鱼汤伸到他唇边,弘晖伸出小舌头轻轻舔了一舔,“啊!好辣!”弘晖不停吐着小舌头,小手不停的扇,“姨娘骗人,一点儿都不好吃,,辣死我了。”

    我笑着起身,见消食汤已熬好了,就拿碗盛了小半碗,舀了一勺吹凉伸到弘晖嘴边,“快喝两口。”弘晖就着我的手喝了几口,才说好了。我把勺子放到碗里,“好了,和你阿玛一样吃不得辣的,快把消食汤喝了。”

    弘晖听话的喝了汤,我也吃完饭,又将醒酒汤熬上。

    “好了,吃完饭,我们可以出去玩了,姨娘陪你打球可好?”

    “好!”

    正值初夏时节天长,此时外面还是很亮,每天饭后打球锻炼很不错,不仅可以舒展筋骨还能保持身材。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是保持苗条身材的大忌,而像我这样胃口好睡得香的人再不运动迟早会长成球。小孩子天性好动,弘晖好像很久没有这样跑跑跳跳了,自是高兴得又叫又喊,惹得园子里来往的下人看了都捂嘴偷笑。

    直到太阳落山实在是没法打下去了弘晖才作罢。看着他满头的汗,怕他被风吹了着凉忙把他带回屋里,只见四贝勒和十三十四阿哥还在喝酒,我给他们福了福,招呼香翠打些热水过来,给弘晖擦洗一下。

    四贝勒见弘晖一头汗,衣服也有些灰尘褶皱,有些不悦地皱眉道:“你今日疯够了没有?一点阿哥的样子都没有,我在屋里都听到你在外面疯叫,也不怕让下人见了丢人!”

    弘晖一听四贝勒的话忙紧张地躲到我身后不敢看四贝勒。

    我伸手轻轻拍拍弘晖的后背以示安慰,然后福身道:“贝勒爷别怪小阿哥,都是奴婢的不是,是奴婢带小阿哥在玩,小阿哥年纪还小正是爱玩儿的年纪,今日是小阿哥的生辰,平日里读书没时间玩难得开心一回,明日又得拘在书房里,奴婢斗胆请贝勒爷少说几句责备的话。”

    我说完这几句,好一阵四贝勒都没出声,也不让我起身,我微微抬头偷眼看他,只见他脸上表情有些意味不明,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有些愣怔的样子,好像还在想什么事情似的有些出神。

    “四哥,张格格说得对,你别责怪晖儿了,晖儿还小,我倒是觉得往日你对晖儿太严厉,管得都不像孩子了。”十四阿哥冲我笑笑,又道:“四哥还不让张格格起来?”

    “哦。”四贝勒有些回过神对我道:“起来吧。”

    给弘晖擦了脸,我领着弘晖进到里间。弘晖拉着我的衣角小声道:“谢谢姨娘,平日阿玛检查功课也时常训斥我,连额娘也不敢帮我说话,只有姨娘……”

    我笑笑道:“你要知道你阿玛额娘那是望子成龙,你是嫡长子,你阿玛的一切以后都会要你来继承,他们怕你不争气,对你自然要严格一些,但是姨娘知道晖儿是聪明懂事的好孩子,只要晖儿继续努力一定会学得很好,再说你年纪还小,学什么都要一点一点来,依我看你阿玛小时候一定没你聪明。”

    弘晖眼睛亮闪闪的看着我,道:“真的?姨娘怎么知道我比阿玛聪明,阿玛的书房里有很多书,阿玛知道很多东西呢,额娘说我坐不住,晖儿只怕一辈子都赶不上阿玛。”

    唉,这么丁点大的孩子一天要坐十个小时读书,简直是造孽。

    “晖儿活泼好动,又爱说爱笑,这都是聪明的表现。据科学家研究表明,小孩子爱说爱笑说明神经末梢发达,对周围事物敏感,这都是聪明人的特征之一,你阿玛老是板着脸,一看就是麻木不仁,感觉迟钝,怎么能和弘晖比呢?”

    “真的?姨娘什么叫科学家?什么是神经末梢呢?”弘晖听了我的话自是十分高兴,但是我话里的很多名词显然超出这个时代的常用词语,只是我也不知道如何解释。

    “姨娘是听别人说的,也不太懂,但是讲这话的人都是非常聪明渊博的人,他们的话不会有错。”

    “哦。”弘晖点点头,“姨娘我困了。”

    “那你就在床上躺着睡会儿,你阿玛他们还没喝完酒呢。”

    让弘晖在床上躺好,给他盖上一角被子,我便想出去,刚站起来,弘晖就拉住我的衣角,“姨娘陪着我。”

    这孩子,难道是我太招小孩子喜欢?记得以前也是这样,小侄子最喜欢的就是我,就是走在街上,小孩子也喜欢冲我笑。人缘太好,真是没办法的事情。

第三十一章 月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有人摇醒我,我也不知什么时候搂着弘晖睡着了。

    四贝勒把我拉起来,有些嗔怪道:“怎么就睡着了?”说话间一嘴的酒气已喷了我一脸。

    我忙低头看看弘晖,睡得正香,稍稍扭转身子不用直接接受他的酒气,“不知道,小阿哥困了,让奴婢陪着他,闭了眼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把弘晖叫醒。”四贝勒道:“让他和老十三老十四去主院睡,明天一早他还要和他们回城,功课不能耽误。”

    “哦。”

    我摇摇弘晖,“醒醒,晖儿醒醒.”

    弘晖不满地睁眼看看我,“姨娘干什么?”

    “弘晖!快起来,和你十三叔回主院去睡!”四贝勒已经出言厉声道

    弘晖抱着我的胳膊道:“我不去,我在姨娘这里睡。”

    “嗯?”四贝勒眼睛一瞪,板着脸重重嗯了一声,倒是不怒自威,弘晖一哆嗦,立刻坐起身,表情甚是紧张。

    “贝勒爷就让小阿哥在奴婢这里睡吧,今天小阿哥身边的嬷嬷也没跟来,还是奴婢照顾他比较方便。再说这么晚了,回南边主院还要走一段路,不如明儿个一早奴婢将小阿哥送过去。”我道。

    弘晖赶紧点点头道:“姨娘这里睡得下。”我立时就想起小侄子乐乐那叠起来睡得笑话,不知道弘晖来这么一句四贝勒会是什么表情。

    “不行!”四贝勒道:“弘晖你今日学会顶嘴了?”

    弘晖见四贝勒语气不善,也不敢再犟,忙要下床穿鞋。唉!除了叹气我也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了,拣起脚榻上的鞋子给弘晖穿上,将他抱下床,领着他的小手随四贝勒出去。

    厅里桌子已经收拾干净,十三十四阿哥正喝茶,见我们出来,弘晖走到十三阿哥身旁,十三阿哥捏捏他的小鼻子笑道:“你倒是和张格格甚为合得来,也没见你在府里这么粘着哪个福晋格格。”

    “姨娘待晖儿甚好,晖儿自然喜欢姨娘。”弘晖奶声奶气的道。

    我觉得自己只是把弘晖当作一个普通小孩子来看待,也并没有特别殷勤。我以前也是这样对小侄子乐乐的,做他爱吃的,陪他一起玩儿,可乐乐从没说过我待他甚好这样的话,只是我若那天心情不好没有哄他高兴,他就会到爷爷奶奶面前哭诉说我虐待他。

    我看他们三个都喝了不少酒,四贝勒和十三阿哥脸色还基本如常,只十四阿哥有些两眼发直,一副恹恹欲睡的样子。

    我对香翠道:“灶上熬的醒酒汤看见了吗?”

    香翠道:“看见了,可是现在就端上来?”

    我道:“你没看见十四阿哥都喝成什么样了?还不去盛上来,贝勒爷和十三爷也要喝一点儿,天儿晚了,有夜风,去主院还得走一会儿,解解酒气才好,省得酒劲上来浑身燥热冷风一吹受了寒气。十四爷喝得有些多了,依奴婢看还是叫顶轿子来吧。”

    四贝勒点点头对我道:“嗯,你倒是想得周全。就依你说的。”

    我吩咐绿儿去找刘管事,想不到院子里人不少,刘管事还有三位爷的长随都一早就在院里候着,听了我的话刘管事忙去安排轿子。这里香翠已端来醒酒汤,伺候着几人喝了,又呆了一会儿轿子也来了,呼啦啦一群人出了院子。临走弘晖想起风筝没拿,嚷嚷着要进去拿,四贝勒听了道:“不用拿了,过几日就来园子度夏,到时你来找姨娘就好了。”弘晖听了十分高兴,又脆生生地和我道别。

    回到屋里,香翠领着绿儿红儿收拾屋子。

    我道:“忙了一晚上,你们还没吃饭,先别收拾了,去吃饭吧,吃饱了再干活。”

    香翠笑道:“奴婢们不饿,贝勒爷能进咱们的小院,奴婢们都高兴,要是贝勒爷能留在这里奴婢们就是不吃饭都行,格格您为什么不让贝勒爷留下过夜?奴婢看贝勒爷有意呢,就是您不吐口。”

    切!这都哪儿跟哪儿啊,看四贝勒都能看饱,要真是这样倒好了,以后哪里闹灾康熙就派四贝勒去哪儿,四贝勒往那儿一站连救济粮食都省了。话说回来了,我为什么要留他?我可是有记性的人,他上回说的话我可记得牢牢地呢!

    我笑道:“你就胡说吧.你要是喜欢四贝勒我就去和刘管事说说让你去主院伺候,以后还能给我这里省点儿粮食。”

    “格格才胡说。”香翠气道:“奴婢喜欢四贝勒干什么?奴婢还不是替您高兴。”

    “就是,奴婢也是。”绿儿也在一旁笑着道。

    “好了,我知道了,你们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都先去吃饭!不!先给我打水洗漱,我不行了,我要先睡觉。”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这身上说不出为什么有些腰腹酸软。

    洗漱完毕,换上寝衣爬上床,累死我了,今天的剁椒鱼头一口都没吃上,亏死我了,明天要让香翠去大厨房看看有没有大鱼,我要做好了自己一个人独享。

    夜半听到外面有风声乍起,好好的刮什么风?又听到香翠起来将窗户关严,棉纸糊的窗户自是隔不了声音,沙沙的雨点打落,阵阵闷雷远远传来,竟是下雨了。昨天的天气很好,傍晚时还觉得风清云淡的,老天爷就是爱变脸。下吧!自我穿来后还是第一场雨,听乔兴说今年春旱,田庄很多作物都等着雨后墒情好了好播种。雨后的园子一定清新怡人,明天定要早起呼吸呼吸新鲜的空气。

    清晨时突然觉得肚子一阵绞痛,生生把我从梦里惊醒,下腹胀胀的,疼得我直冒冷汗,怎么回事?难道是吃坏了肚子?好像拉肚子也不是这个疼法。我蜷起身子,出声嗔唤。

    “香翠,香翠。”我费尽力气,声音却是不大,好一阵香翠才在外间听到我的叫声,赶紧上前问我怎么了。

    我有气无力地道:“肚子疼。”

    “格格,怎么个疼法?”

    “好像肠子绞在一起。”

    “哦。”香翠也不迟疑掀开被子看看道:“就是了,格格月事来了。”

    “什么?”

    痛经!姑奶奶我上辈子从来没有这个毛病,身体康健,大姨妈月月准时报到,这类少女病可是从没有过。我惊异之余只觉肚子也不是那么疼了,感觉屁股下面是有点潮湿,“噌”的坐起来,糗大了!褥子上巴掌大一块殷红,裤子不必说肯定是别样红了。

    来这里两个月了,也没来月事,我还道嫣然发育晚,还未初潮,可看身量也不像。但到底是私密之事我也不好问香翠,要是连这事都不记得了香翠一定会大惊小怪当我是病人。

    香翠倒是十分镇静,有条不紊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长长的深蓝色绣花布条,将草纸垫上,给我系在腰间,然后帮我换了衣裤。

    我十分不适地摸摸腰间系好的东西,这玩意怎么感觉这么不保险呢!连护翼都没有,很容易霸气侧漏啊!

    香翠又换了条褥子,褥子上垫了个小垫子,收拾停当,让我躺下,“格格月事总是不准,奴婢说叫个大夫来看看,格格又觉得这事不好意思让外人知道,老是这样,只怕对身子不好。”

    知道是“大姨妈”光顾我倒是安心不少,觉得这疼痛还可忍受,我依旧蜷缩身子,懒懒道:“香翠你去给我熬点儿‘生姜大枣红糖水’。”

    “是,奴婢这就去。”

    香翠招呼绿儿将刚才换下的衣物被褥拿出去拆洗,红儿灌了个汤婆子给我暖肚子。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喝了“生姜大枣红糖水”渐渐地感觉只是四肢酸软,小腹胀鼓鼓的,疼痛减轻了不少只觉隐隐作痛虽说是难受倒不似晨起时那般难耐。

    感觉好多了我便起床梳洗,吃了早饭,觉得没有精神,但也不能老躺着,昨晚下了半宿雨,打开门窗清新的空气里带着泥土的芬芳迎面扑进屋里。阳光明媚得如同少女的笑脸,雨后初霁,又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出去晒晒太阳好过阴在屋子里发霉。

    “香翠陪我到院外转转。”走了两步我突然想起什么停住脚步,“香翠你看看我后面有没有漏。”

    香翠笑着看了道:“怎么会漏?”

    “是吗?可我怎么这么不放心呢?你说我是不是应该穿件绛红色的衣服,这样漏了也不是太明显。”我拉拉身上碧色的衣服,老感觉下面哗哗在流,量多的日子这简易的卫生巾能经得住考验吗?

    刚走到院门外,就见刘管事领着几个人过来,手里拿着很多东西,见我要出去,刘管事对我打千道:“格格要出去?

    我道:“今儿个天气好,想到园子里转转。”

    “格格先留步,贝勒爷差奴才来给格格送些东西。”

    “哦?送东西。都是些什么?”

第三十二章 晚膳

    “格格看了就知道了,都是一早贝勒爷出门时嘱咐奴才送过来的,还说格格若不喜欢便将喜好告诉奴才再去筹办。”刘管事一五一十地回道。

    “哦,那就都拿进来吧。”

    又回到屋里,几个人将东西摆到桌上,我略略翻看了一下,也没什么,无外乎就是些胭脂水粉、头钗首饰、衣料、成衣,看起来都是上好的东西。只是我就只有这一副身体,也不喜戴太多的装饰,十五的女孩子,正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年纪,没得被这许多珠光宝气的东西压了自然之美,不过这些东西倒也值些银子,计入我的个人资产还是不错的。

    我兴味索然的收了目光,对刘管事道:“刘管事回禀贝勒爷就说奴婢都很喜欢,奴婢谢过贝勒爷。”

    也可能是我的目光太过波澜不惊语气也太过平静,没有刘管事预料中的欣喜,刘管事有些不确定地道:“格格当真喜欢?贝勒爷说格格不必太小心,喜欢什么就说出来。”

    我忙笑道:“刘管事这是哪里的话,请回禀贝勒爷就说我是真的喜欢。”

    雷霆雨露莫非君恩,谁知道他那根筋搭错了,一大早送这些东西来,看他昨晚的架势也不像对我感兴趣的样子,可能觉得我和弘晖相处得不错吧,或者昨天我做的菜还说得过去?

    要说我喜欢的,我喜欢加薪,一个月八两月钱实在是少了点儿,出趟门转一个时辰就花没了,这还是消费水平极低的小镇子,若是在北京城里,我那点私房也不会太禁花。只是这个我不能提。

    刘管事极有眼色地笑着道:“格格不说,那就等贝勒爷问您时您亲口告诉贝勒爷,奴才这就回去做事了。”

    我点点头,道:“劳烦您跑了这一趟。”又从衣料里拿出一匹葱绿的缎子让香翠交给刘管事,“我看这颜色刘婶穿正好,您就带回去吧。”

    刘管事捧着衣料有些动容,“格格对奴才家里的好,家里那口子时常叨念,您的为人奴才们都看在眼里,这园子里的下人没有不希望格格早些出头的。”

    我微微一笑,“那就借您吉言了。”

    刘管事领人出去,我看看一桌子的东西对香翠道,“拣你喜欢的挑两件,让红儿绿儿也进来一人挑两件首饰,剩下的都收起来吧,。”

    “格格不拣两件首饰戴上?”

    “不戴,我又不是花瓶,没得插得花红柳绿的,添些累赘在身上,我瞅着还不如上回在镇上买的木钗雅致。”

    四贝勒的审美情趣也不过如此。

    小腹又一阵阵胀痛,我捂着肚子弯腰道:“不出去了,我还要上床躺着,你们自己挑。”

    痛经真是难受啊,难道以后每个月我都要经此疼痛?一躺就是几个时辰,一会儿用汤婆子暖肚子,一会儿喝些红糖水,如潮水般汹涌的感觉的确不是很好。

    躺着憋闷便叫香翠把书拿来。

    “格格不是说这几本书都没意思吗?”

    “是没意思,可是没得看更没意思。”

    我随手翻着唐诗,香翠拿着绣花绷子坐在床边秀手帕,图案是我给她画的长着一对透明翅膀的花之精灵在鸢尾花上起舞,香翠的手就是巧,绣得活灵活现。

    “这个手绢我要了。”我道。

    “格格要自然就是格格的。”香翠就是好。

    “我给你再画几个凑成一打,你都绣出来,我一天用一条帕子,换着用不重样儿。可好?”

    “好!格格喜欢就好,奴婢只会可着绣样绣,左右格格想出花样给奴婢绣就是。”

    过了一会儿香翠出去看看圭表回来道:“这会子都快申时了,格格中午没吃什么东西,要不要早些用晚膳?”

    一上午都难受得要死,这会儿稍稍好了些,我倒是有些饿了,想起昨晚没吃到的剁椒鱼头,嘴里立时口水四溢。

    “香翠,你去大厨房看看有没有大鱼,你去切个大鱼头回来,我想吃‘剁椒鱼头’,昨天都没吃上。我教你做。”

    香翠听了我的话,笑着起身放下手里的秀棚,“难得格格胃口倒好,奴婢这就去。”

    看着香辣诱人的剁椒鱼头,我先低头深深嗅了嗅,搓搓手拿起筷子,先挑了鱼眼睛放进口中,果然味美,我刚吃了两口,就听院子里红儿和绿儿的清脆的请安声,“贝勒爷吉祥!”

    “嗯,你们格格呢?”

    “在厅里用晚膳呢。”

    四贝勒问道:“差一刻才到酉时,这么早用晚膳,她一天吃几顿?”

    “今天格格没用午膳,所以晚膳早了点儿。”

    说话间,声音越来越近,四贝勒已经进来。我忙放下筷子,站到桌子前,低头蹲身给他请安。“奴婢不知贝勒爷要来,没到院中迎接,请贝勒爷恕罪。”

    “我也是临时起意过来看看你。”

    他走到我跟前伸右手抬起我的下巴,看看我,又抬左手握住我的胳膊让我起身,“怎么没用午膳?”语气甚是温和。他今天穿的是件青灰色织锦缎的长袍,我完全笼罩在他高大的身影下。

    我自是不好意思和他说痛经的事,便含糊着,“没什么,不饿就没吃。”

    他也不细究,看看桌子上的菜色,对香翠道:“也给爷拿副碗筷上来。”又对我道:“中午在畅春园我也没吃好,也有些饿了,正好在你这里用一些。”拉着我坐下。

    “那叫她们再做两个菜吧。”我道。

    他拿起我的筷子夹了根清炒菠菜放进口中边嚼边道:“不用,这些菜够了,这素菜做得很好,有菠菜原有的清香。”

    我撇撇嘴,用我的筷子,我们很熟吗?沾了你的口水,我还怎么用?我要是现在换双筷子,他不会觉得我嫌弃他吧?好吧,我是有些嫌他。

    香翠给他摆上碗筷,他把手中的筷子放回我面前,我见他没注意从衣襟下抽出手帕迅速将筷子擦了擦,才继续拈筷夹菜。

    刚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口中,我就想起,好像我不能先吃,应该伺候他添饭夹菜的。我拿起他的碗,道:“贝勒爷,奴婢给您添饭。”

    他嘴角微微扬起,看着我点了下头,我盛好饭,双手奉到他面前,他接下,我又起身将桌上的菜除了剁椒鱼头都一样夹了一著到他碗里才又坐下,道:“贝勒爷慢用。”

    他低头看看面前已经冒尖的碗,笑容深了一些,对我道:“你也吃吧。”

    我低头不再看他,专心对付我面前的鱼头,我最爱吃鱼头,鱼唇,鱼脸,还有鱼脑都是鱼头的精华,一点儿都不能浪费,我自是先挑了这几处先吃,然后才是鱼肉。鲜嫩美味,我的做法可是正宗湘潭做法,只是没有茶油,出蒸锅后如果浇烧热的茶油味道会更好。吃完鱼头,我再盛上饭舀上几勺剁椒和鱼汤,既美味又痛快。吃了饭我满足的叹口气,生活还是美好的!

    “你倒是很爱吃鱼。”

    啊?我刚才吃得有些投入,忘了旁边还坐着一尊大神。

    “贝勒爷吃不得辣的,奴婢只好自己吃了。”

    “其实爷也想尝尝的,以后少放些辣椒。”

    呃,这是什么话?在怪我没给他夹鱼?以后?这家伙是什么意思?那晚冷冰冰的话我还没忘,他这是唱哪出儿?

    我弄不懂四贝勒的意思,也不知该如何接话,一时间我竟有些局促的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低头不再看他

    他伸手附在我的手上用力握了握我的手,凑到我耳边低声道:“爷以后会对你好。”他的呼吸轻轻打在我的腮边,我一激灵,抬头看到他似笑非笑的眼。

    我忙又低下头躲过他的眼神,心中纳闷这是怎么了?不过十几天的功夫就换了副模样,他这样岂不是自肥其言?

    用过膳,香翠和红儿收拾了桌子,又伺候着漱口净手。

    四贝勒今日心情好像十分好,他站起身,拉了我的手道:“陪爷去园子里走走。”

    我本是懒怠动弹,但是又不敢拒绝他,只好任他牵着我的手出了院子。此时时辰尚早,园子里四处绿树成荫,倒也一派闲适。他一路拉着我的手很有些舍不得放下的意思,就是遇到下人请安他也没有放开。

    走到湖西边的一处院落前,他指着院门上方匾额道:“你可知这名字出于何人的诗?”

    我顺着他的手看去,匾额上书“绿烟阁”。

    这里门前是一池碧水,岸边绿柳如丝垂下,院子四周都种满桃花,记得一个多月前桃花盛开的时节,这里满眼的霞粉甚为壮观,此时已是绿色环抱。古人喜欢给居所取些风雅的名字,更何况是四贝勒,我平时读诗词只是看过很少刻意背诵,肚子里的存货不多,我试着道:“奴婢倒觉王维的《田园乐》与此处甚合,春天桃花开时最美。”

    四贝勒紧了紧我的手,另一只手抚上我的手背,轻轻念道:“桃红复含宿雨,柳绿更带春烟。花落家童未扫,莺啼山客犹眠。正是出自这首诗。”

    他上前推开门,领我一同进去,这处院子十分精致,假山,小莲池,一草一木无不透出特别的用心,莲池的水与湖水相通,里面有许多一尺多长的锦鲤。正房是二层的小楼,里面一应家具都和主院不相上下甚为奢华。

第三十三章 进园

    “你搬来这里住吧。”四贝勒背着手在院中打量半晌后突然道。

    “啊?”我一时也搞不清他的心思,甚是奇怪。

    “爷说让你搬到这里来。你现在住的院子太过局促,位置又太偏僻。”

    “啊?”我依旧是一脸的不解。

    四贝勒回到我身前,抬手刮了我的鼻子一下,笑道:“怎么?不高兴?”

    “啊?哦。不是……只是……奴婢……不明白……贝勒爷为何如此。”

    他不是很介意我老爹的事吗?这才几天的事啊,如此巨大的反差让我怎么适应。

    “怎么?爷宠你不好吗?”

    好?不好?应该是不好吧。世上有没有理由的爱,可是没有无条件无理由的宠。有了爱自然会宠,但是有了宠不一定有爱。我想要的当然不是宠,或者说不止是宠。

    “谢谢贝勒爷,只是奴婢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他抬起我的下巴重复我的话。

    我目不转睛地回看他,郑重地点头,“是!为什么?”

    “你真的想知道?”

    “嗯。”我又重重点点头。

    “因为你这张脸。”四贝勒满脸笑意慢慢道。

    “贝勒爷觉得奴婢好看?”

    “是。岂止是好看,简直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他的手指轻轻划过的脸颊,痒痒的。

    切!浅薄!虽说自己美好的容颜能被人欣赏事件很有面子的是,可是能不能用点儿新鲜的词汇?你的诗我也读过,尚可,难道就不能现诹两句,分明就是敷衍,更何况你说的过的话我还没忘呢。我转过身不看他悠悠地道。“唉!可是贝勒爷可说过奴婢再好看也不会喜欢。奴婢不聪明可是记性还不坏。”

    “他扳过我的身子点着我的鼻子道:“小东西!还会记仇啊?爷那天说的话没错,可是昨天爷又仔细想了想,爷认为,你爹——爷不能放过,你——爷也不能放过,因为你爹,爷就放过你,爷岂不是辜负了福晋的一番心意,辜负了你容颜?”他的双手捧起我的脸,让我和他对视。

    什么呀?明明就是他好色,还说得跟有人诱惑他似的。我皱皱鼻子,向他翻了个白眼,这么肤浅的男人。史书上竟然说他不好色,也不知道那些史学家好色的标准是什么?

    心里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失落,历史果然还是远远地看看书就好了,走进来一点儿美感都没了,雍正喜欢一个女人怎么能只看外表呢?我希望他是喜欢我这个人而不是这副皮囊,毕竟这副皮囊不是我的。我倒是有些喜欢那晚有些恶狠狠地对我说:“你是够漂亮,可爷不喜欢。”的四贝勒,言语中透出几分不羁和不屑却让人觉得有些危险的霸气。

    我有些不死心的问道:“真的就因为这张脸?”

    他笑了,揉搓着我的脸道:“那你想是什么?不是这张脸,福晋能让你进府?今晚你来侍寝可好?”

    我真的兴味索然,突然觉得小腹又疼起来,我不想和这样的四贝勒在一起。

    我拉下他的手,蹲身道“贝勒爷,奴婢今日身子不适,恕奴婢不能侍寝。”

    “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他收敛了笑容问道:“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

    我道:“不用,是月事,今日才至,实在不方便侍寝。”

    我心中暗笑,果然老天帮我,这样的男人我又岂能随意委身。

    “起来说话。爷也不急于这一时半晌,来日方长。”

    我站起身,四贝勒嘴上说不急可脸上分明有了一丝失望。

    “贝勒爷,奴婢身上有些不适,想回去休息。”想来今晚应该没什么活动了,我小心征询道。

    “你先回去吧,爷还有折子要看,就不送你了。”他摆摆手。

    “是。”

    分道扬镳后我的心情立马好了很多,小腹也没那么胀痛。其实我心里还是矛盾的,正如现代大多数女性一方面希望自己驻颜有术青春常在,一方面又要求男人别老把眼睛放在自己身体上能多关注内在的东西。我其实一直就是这样的人,要不也不会连个男朋友都没有,看着身边的男人个个都像色狼。不想以色侍人,可能我这样显得很矫情,但是我就是不想。

    唉!万恶的康熙朝,连一份能体现我能力和价值的工作都没有。

    见我回来,香翠跟着我身后进了屋,“格格怎么自己回来了?贝勒爷呢?”

    “回去看折子了。”

    “贝勒爷又把您扔下走了!”

    什么话呀?还“又”。我就只有被他扔的份儿?

    “不是!是格格我扔了他。”

    “什么?您不要命了,丢下贝勒爷自己回来,要是贝勒爷怪罪下来,看您怎么办?”

    “不是,我身上来了,侍不得寝,自然就回来喽!”我得意道。

    “也是,总是这么不巧。”香翠一脸的惋惜之色。

    我也只能笑笑,说多了也没用。

    日子过得很快,三日后四福晋领着贝勒府的一众女眷来了园子,园子里立时鸟语花香。那日我随着众人看园子,侧福晋李氏一来便看上了“绿烟阁”。

    “爷,妾身看上这处院子了。”李氏拉着四贝勒的胳膊撒娇道。

    四贝勒看了身侧的我一眼,我扬起笑脸回看他,我倒要看看这新欢旧爱如何取舍。这几日我不能侍寝,他有空就到我院子坐坐,喝喝茶,看看我画画,相处倒也融洽,只是我刻意回避他的亲昵举动,让他颇有些无奈。这下好了,身边能解闷儿的人都来了,我的任务也该差不多了吧?

    他看着我的笑脸,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笑意,回首揽住李氏,道:“好,你一向怕热,此处挨着湖水,甚为凉爽,昀儿和你住在此处甚好。”

    一行人大略逛了逛,就有人来禀皇上召四贝勒去畅春园,四贝勒扔下女眷急匆匆地走了。

    四贝勒刚一走,弘晖就窜过来,拉着我的手道:“姨娘可好?晖儿天天都盼着能快些到园子里来呢。”

    我蹲下身,与他平视,摸摸他的小脸,“姨娘也盼着晖儿早些来呢。”

    “哟,张格格何时和弘晖大阿哥这样熟了?”李氏娇笑一声,出言问道。

    福晋道:“还不是前几日弘晖生辰,爷带他来骑马,吃了张妹妹做的寿面,回家就跟我说张格格对他很好,陪他玩儿。”

    “哦,那就难怪了,”李氏上下打量我一番突然啧啧两声,站到福晋身旁,又拉过另一个女子到她身边道:“福晋,宋妹妹,你们看张格格是不是长得像一个人。”

    福晋道:“瞎说,我可看不出来。”

    一旁的宋氏露出浅浅一笑,“可不,奴婢也看出来了。”

    “福晋安排的人,福晋能不知道?福晋就会哄我们。”李氏妩媚的朝福晋笑道:“咱们爷可真有福气,只是不知道太子爷和兰侧妃知道会做何想?”

    福晋闻言瞪收了笑脸,瞪了李氏一眼,“李妹妹这话什么意思?别忘了你是四贝勒府的人,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以后少说,没的坏了爷的名声,挑唆了爷和太子之间的兄弟情分。行了!李妹妹喜欢‘绿烟阁’,就快些让奴才们给你搬东西布置吧。今日一路劳顿,想来妹妹们也乏了,都回去歇着吧,晚膳在我院子里,大家一起吃顿饭,爷说若回来得早,也一起用晚膳,妹妹们都打扮得漂亮点儿,爷看了也高兴。”

    众人得令都向福晋蹲身告辞,我站起身正要走,就听福晋叫住我,“嫣然妹妹先别走,随我回去,我还有话和你说。”

    我只得收回步子,跟在福晋身后。只走了两步福晋突然回身拉住我的手道:“离这么远作什么?咱们一起走。”

    主院是四贝勒和四福晋住的地方,有东西两个跨院,东侧是四贝勒的书房议事厅和卧房,是上回我去过的地方,西侧是四福晋和弘晖的居所,以后每日都要来此请安。

第三十四章 福晋

    进到福晋的院子,院子里下人忙忙碌碌地来回搬运东西。只不过就是在这里度夏,竟跟搬家似的。

    明知道福晋他们一早才从城里出发,到这里怎么着也要近晌午,可刘管事一大早就将园子里的人集合在一处等候迎接,我自然不能表现得漫不经心,便也跟着在二门里等了一上午。福晋她们到的时候我已坐在那儿灌了两壶茶,吃了一碟子芙蓉糕和一碟子马蹄糕。跪迎了福晋人便散了,各自用午膳,我自是没肚子再吃正经午膳,然后就是陪四贝勒四福晋看园子,也没正经歇一歇。原来香翠说得不错呢,我这无聊的日子又添了些无聊的事情。

    福晋的院子里满是盛开的月季,各种颜色开得甚是热烈,院墙上爬满蔷薇,粉色的小花簇簇,散发缕缕甜香惹得蜂蝶飞舞。四福晋还真是爱花之人。

    进了正屋,迎面是一副梅兰竹菊作背景的四扇绣屏,绣工精巧丝线缕缕泛着柔和的光泽,黄花梨的家具色泽明丽不似紫檀那般沉重,显得屋子亮堂活泼。

    “嫣然你坐。”一进屋福晋就招呼我坐下,又吩咐嬷嬷把弘晖带去睡觉,又吩咐丫鬟道:“蕊珠上茶,再把那玫瑰饼端上来给格格尝尝。”

    福晋没坐我又岂敢先坐,我只能先谢坐,然后等福晋吩咐完事情,在主位上坐下我才落座。

    福晋看起来二十几岁的年纪,面如芙蓉,眸含秋水,略施粉黛,身着浅紫色绣牡丹纹旗服,衣摆和我袖口处的牡丹娇艳多姿。一副珍珠耳坠,梳一个满族贵妇家常的一字头,点缀几个蓝色的花甸,右侧鬓边斜斜插一支凤头金簪,凤嘴里衔的金链坠一颗拇指肚大小的东珠一晃一晃煞是惹人注目。大概是生过孩子的缘故,福晋体态略显丰腴,也算是个美人,要是和李侧福晋的妖娆妩媚比起来,不是说容颜有多俏丽而是是另一种大气端庄之美,举手投足无不流露出气定神闲浑然天成的优雅。看着这样的四福晋我的脑中闪现的竟然是寺中的观音神像,其实女人的美并不仅仅是有个漂亮的脸蛋,关键是要让人觉得舒服,由内而外的气质最重要,我看着四福晋觉得很舒服。

    看看福晋丰满的身形我再低头看看自己,简直就是个未发育好的小女孩,呃,什么简直?根本就是没发育好。虽然满族的服装十分宽大,但是福晋的身材还是呼之欲出,也不知道是C还是D。还有李侧福晋和宋氏那身材好像比福晋还那个。十五岁和二十几岁根本就没法比,人家是风姿妖娆,我这里刚初具规模,真是差得太远。

    “妹妹在看什么?”福晋问道。

    我忙收回放肆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道:“没什么,福晋身材真好。”

    “呵呵。”福晋笑出声,“这有快一年没来看你,想不到不光人长高了,长开了,连这张小嘴儿也长进了。你刚才那是什么眼神?要是个男人我早就给打出去沉湖了。”

    “那可使不得,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长得美就要给别人看,有人懂得欣赏才不枉上天的厚赐。奴婢就是羡慕福晋的身材,我这搓衣板身材走大街上也没人会注意,换上男装都分不清是男是女,要什么没什么,一点儿看头都没有。”

    “扑哧。”一旁的丫鬟也忍不住笑出声

    “瞧瞧你,也不怕下人笑话。不过看你这样我倒是挺高兴的,听刘管事到府里回禀你的事情,我心里还挺不是滋味的,若是皇上指的,娘娘赐得我倒不觉得如何,偏偏你是我亲自替爷挑的,我便觉得自己毁了你。爷的脾气就是这样,怎么劝都没用,只有他自己想清楚了事情才好办。现在看你能说会笑,爷也对你另眼相看,我的心才安下来。”

    “奴婢知道福晋一直都关心着奴婢,在这里什么都不缺,日子也过得自在,都亏了福晋的照拂。”

    这是实话,福晋对嫣然就算是不错了,就算是没上班,安排郊外度假工资也没拖欠过,还是按月足额发放。只可惜张嫣然这小丫头心思太重,想不开闹了个香消玉殒,在现代多少人盼望能有份稳定的工作,不干活还能有钱拿。虽然我不是很喜欢这个工作,但说起来也算是公职人员,旱涝保收,就是想跳槽或是离职不是很容易,或者说基本上是一岗定终身,没得挑没的选,想不干可能只有死路一条。

    蕊珠端上一盘点心,是苏式的酥皮点心。

    福晋道:“尝尝这是宫里御膳房新做的玫瑰酥皮点心,甜而不腻。”

    又有丫鬟端上一盆水来对我道:“格格先净手。”

    净过手,我拈起一块点心,酥脆的皮,香甜的馅料,咀嚼两下便有玫瑰的花香从齿颊溢出,果真货真价实的玫瑰酥,正宗的御膳房出品,质量确实有保障,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玫瑰酥。

    “味道如何?”福晋问道。

    “嗯!”我咽下点心,“好吃,玫瑰的味道特别浓,感觉跟吃玫瑰花似的。”

    “那就多吃两块。晌午到的时候你给我请安,我就看你嘴角有点心渣子,想你一定是爱吃点心。”

    啊?我差点儿让玫瑰酥给噎着,那不是好多人都看到我没擦干净嘴了,太影响我的淑女形象了。

    福晋笑道:“没什么,以后注意一些就好。府里的女眷大都性子沉静,妹妹的性格倒是活泼些,其实你别看爷平时有些严肃,其实爷小时候也活泼得很,近些年爷办差越来越多,考虑的事情也多起来,这身边正该有个活泼的人能给他排解烦闷。”

    “哦。”这是在指点我吗?可是为什么不问问我愿不愿意做呢?

    “嫣然。”福晋突然正色道:“适才在外面李氏的话你也听到了,她说得没错,你长得像一个人,一个对爷来说很重要的人,我之所以当初看中你就是因为你有几分像她,有些事情爷总是放不下,这不是长久之计,长此下去爷的雄心报复就没了,我要你代替她守候在爷身边。”

    呃,这回我是真的被噎住了,我狠狠地摩挲了几下胸口,才喘过气来。

    高难度啊!为什么找到我,心理医生兼替身,我根本没学过心理学,当替身又是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再说我可是个性独立的现代女性,给别人当替身没了自我,凭什么呀?一个月八两月钱就让我干这种高难度工作。我的劳动力也忒不值钱了。

    “福晋,我——哦——不——奴婢不行。”

    “嫣然,没什么不行,爷是念旧的人,就凭你这张脸就行。”我说怎么四贝勒说若不是这张脸福晋怎么能让我进府呢,我还当自己有多漂亮迷人呢,原来不过是个影子。

    “嫣然。”福晋待我极其亲热,一口一个嫣然,“你要做的事情很多,我会一点一点教给你。”

第三十五章 回礼(一)

    园子里的人多,事情也繁杂,不时有人来请福晋事下。福晋真是不易,一大家子人吃喝拉撒全要管,还要帮四贝勒照顾一干女人。我也是有些眼色的,见福晋忙得脱不开身便起身告辞。

    福晋道:“刚来,各处的事情都要安排一番,总要闹烦几日。也腾不出空和你好好聊聊,等过几日得了闲,你过来叙聊。”

    “是,奴婢就不打搅福晋了。”

    我退了出来。领着在门外等我的香翠回自己的院子。

    福晋身边的大丫头翡翠追出来道:“格格慢走,福晋说格格喜欢吃点心,这盒点心格格拿着。还有这匣首饰,福晋说格格打扮得太素净,这些宫制的头花是今年的新花样颜色鲜亮适合格格这个年纪。”

    “哦。福晋对我太那个了。”

    翡翠将盒子交到香翠手里,“太哪个?福晋就是这样,也不是对格格一个人这样。”

    “那就谢谢翡翠姐姐了。”我道。

    翡翠忙蹲身还礼,“奴婢可当不起格格的谢,左右格格记得福晋是为您好就行了。”

    “嗯。”我点点头。

    出了福晋的院子,香翠十分高兴,“格格,福晋对您真好呢。”“还好吧。”我倒是无所谓,别说我不识好,我就是个怕麻烦的人,只想安安稳稳过自己的小日子,别人对我太好的话我的压力很大。要是真有隐身术我倒是想学学,让别人都看不见我。

    “格格,您说福晋身边的几位姐姐好有气派呀!连刘管事,贝勒爷身边的苏公公都对她们很尊敬呢。”

    我扭头看看香翠一脸羡慕的表情,好笑道:“你也知道她们是福晋身边的人,听说翡翠珊瑚蕊珠彩芝都是福晋的陪嫁丫头呢,那能一样吗?那可是福晋的人。说起来四贝勒府只有贝勒爷,福晋和小阿哥小格格才是正经主子。她们伺候的是正经主子当然是与众不同了。

    “嗯。就是。“香翠同意的点点头。

    我掐掐的脸蛋,道:“怎么?羡慕了?”

    “可不嘛。要是苏培盛也能对我也毕恭毕敬的就好了,不过就是个公公,老对我呼来喝去的,不就仗着他是贝勒爷身边伺候的。”

    也难怪香翠心里不平衡,连我都有些不适应呢,我地位低,连带着香翠都在下人里低人一头。这才不过半天的功夫我都感觉到了,人多就是麻烦多。

    “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你跟了我呢。”我道。

    “格格别吃心,奴婢就是随口说说,哪个主子好,都好不过您去。”香翠对我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很标准的笑容,四颗洁白的贝齿白得可以做牙膏广告。

    回了小院儿,就见桌子上堆了一堆东西。红儿道:“侧福晋和几位格格都差人送来见面礼,说是头一次看见格格,希望格格以后多走动。”

    “哦。”今天迎接她们的时候,都挨个见过礼,除了福晋当时就从手上退下个碧玉镯,其她人都说见得匆忙,得空会把见面礼送上,竟然真的都送过来。

    都是女人家的小玩意。

    只是我该怎么办?礼尚往来我是懂的,人家送过东西我总是要回礼的。李氏送的也是盒宫花,只是没有福晋给的精致。耿格格送的是绿松石镶嵌的蜻蜓头钗,想不到清代还有这么卡通的东西,我喜欢。武格格送的是一副水晶耳坠,晶莹剔透,用极细的银链吊坠,样式清新素雅,武格格的品味喜好和我倒是有些不谋而合,想必也是个雅人。

    我拿起水晶耳坠放在耳边比划,“你们看,好看吗?”

    “好看!阳光一照,闪闪发光呢!”红儿道。

    “格格,不如奴婢找刘婶给您穿耳洞吧。”香翠道。

    “啊!你敢!你想疼死我是吧。”

    香翠晃着脑袋,把耳朵凑近我,“您看看,有哪个女子不扎耳朵眼儿的,其实也不是很疼,一下子就好了,奴婢记得小时候奴婢的娘就用缝衣服的针在火上烤热了,拉过奴婢的耳朵一针下去就成了,就像蚊子叮了一下,不是很疼。”

    呃,真够野蛮的,我连无痛穿耳都不敢尝试,别说是用缝衣针了。

    “我不要,你觉得好,这耳坠送你了。”我把耳坠塞到香翠的手里,“带着臭美去吧!”

    剩下几位侍妾送的东西就简单一些,好像是一起商量好似的,都是荷包,“一、二、三、四、五。”一共五个,一个颜色一个,连花样都没重复的。

    我掰着手指头算计,福晋,李氏,耿格格,武格格……加上我一共是十个,四贝勒已经有十个女人了。

    我正思忖间就听院子里绿儿道:“这位姐姐是哪个院子的?”

    “我是宋格格屋里的丫鬟地锦。”

    我听了不由一笑,我还漏算了一个我说刚才怎么觉得好像是少了谁。我出声道:“绿儿,让地锦姑娘进来。”

    “张格格吉祥,我家格格差奴婢给您送的见面礼。”地锦呈上一个小锦盒。

    我打开一看是红玛瑙手串,色泽嫣红如血,又是个贵重的礼物,我拿什么还礼?

    我对香翠道:“你去把那个白玉扇坠拿来。”

    接过扇坠我拿出玛瑙手串,放进扇坠,交给地锦,“地锦姑娘替我带回去给宋格格,就说我多谢了,这小扇坠比不得手串珍贵,只是个心意而已,得空我会去亲自给格格致谢。”

    地锦一走我就让香翠把我的首饰箱拿出来,左比右对,还礼是件麻烦事,还要根据对方的身份地位选择合适的东西。又不是什么要好的闺蜜,送来送去也不嫌烦。

    我原本就没什么像样的贵重的东西,还是四贝勒送过一些。我从最底层的暗格里拿起一只凤头金钗,这个东西不错,凤身上一根根羽毛都清晰可见,凤尾颤颤巍巍,凤嘴处衔下一根细细的金链坠一颗拇指肚大小的东珠,工艺非同一般。咦?我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暗格,我不爱戴金器,但是这个金钗我一眼就喜欢上了,想不到嫣然还有这么好的宝贝。

    “格格不会是想把这金钗送出去吧?这可是二夫人留给您的。”香翠小心问道。

    哦,这是家传的,当然不能动了。

    我笑道:“看你紧张的,我娘的东西说什么也不能随便送人,我会好好留着。”

    “哦!那就好。”香翠放下心来,从里面拿出一个镶红宝石的头钗,“这个不错给福晋。”

    我摇摇头,“不妥。”我抬手看看腕上的碧玉镯子,“我不太懂玉的好坏,但是福晋给的总是差不了,这些钗啊环的福晋也不一定看得上眼,我再想想。”

    果真是伤脑筋,好半天才做出决定,一串蜜蜡手串送耿格格,红宝石头钗送武格格,我用菩提珠穿的挂饰送福晋两串再加上香翠帮我绣的手绢两条,花样图案都是我画的,绝对与众不同,给李氏也照着福晋的备一份。那些侍妾的回礼很好办,她们送荷包我就回手绢,全是花之精灵系列,一块一个样子,也不重样,原本是我要留着自己用的,如今都要送人了。

    唉!四贝勒要是再多几个女人我都不知道拿什么回礼了。以前我看小说老是不明白那些女的每天猫在屋子里不是缝就是绣的干什么?看来以后这种事情少不了,荷包手绢不能少了,香翠她们还要加班多做出些来以备不时之需。

    我打开点心盒子,拈了块玫瑰酥,坐下歇歇。

    “格格少吃点儿,一会儿就该用晚膳了。”

    “我知道,所以才要多吃几块,晚上在主院用膳,我能不能上桌还不知道呢?”

    “呵呵,好像是有这规矩,就是入座,格格也不能像在这里那样放开了吃,不如奴婢做点饭菜给您热着,晚上回来饿了好吃。”

    “好!还是我们香翠对我最好,我爱死你了!来让爷亲一个!”我搂着香翠亲了一口,“你这么贤惠,下辈子我要穿成男人,一定娶你!”

    “格格,那叫投胎!投胎成男人!什么穿成男人。”香翠一边抹着脸上的口水一边不屑地指出我话里的bug。

    本来就是穿,我就是穿来的,再穿一次我也不会惊讶,只是其他人理解不了罢了。怪不得男人都喜欢调戏漂亮女孩,调戏完香翠我的心情好得不是一星半点。红儿和绿儿也抱着笑做一团。

    “呵呵,你想当男人,那爷怎么办?”

    四贝勒笑着进来,“看你高兴的,搂着丫头亲,怎么不见你主动亲亲爷的脸?”

    一见四贝勒进来,几个丫头立刻收住笑低头请安,四贝勒一挥手几个人都退了出去。

    “看不出来,你倒是个淘气的。”

    我平时在四贝勒面前是极其听话极其淑女的,我红着脸低头给他请安,“贝勒爷吉祥。贝勒爷先坐着,奴婢去叫她们给您沏茶。”

    我要出去,四贝勒一把拉住我,“跑什么?先亲亲爷。”

第三十六章 回礼(二)

    “您先喝茶。”

    “不用,喝什么茶?爷在皇上那里都喝过好几杯了。”四贝勒调笑道。

    “那贝勒爷用点心,玫瑰酥,是福晋给的,味道很好。”

    “留着你自己吃吧,爷不喜欢这些甜腻腻的东西,小东西不许打岔,爷说让你干什么来着?”小东西,四贝勒这几天老喜欢这样叫我,我就显得那么幼稚?我好歹在现代也活过二十几年,不比他小吧?我低头看看自己,好吧,是很小。既然是小东西总要做出几分符合这身体的行为,我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四贝勒。

    “贝勒爷说什么呀?”我听着自己的声音觉得有些冷,少说也有四个加号。

    四贝勒指指自己的脸,“这里。”

    “您这里怎么了?”

    “又装糊涂是吧,那先让爷亲亲你。”

    又来了,好色本性一览无余。我刚调戏完香翠,自己就被四贝勒调戏,果然是有报应一说的,我要把香翠她们叫进来伺候,人多他总是要注意些自己的形象的,这几日我可是想着法的和他保持安全距离,他还没得逞过呢。

    “这天有些热了,奴婢叫他们打水给您擦擦脸。”

    “不用,你老躲着做什么?爷就这么可怕?”

    四贝勒抓住我的手不放,我根本一步都走不了。

    “那好,我亲。贝勒爷您放开手,我就亲。”亲就亲吧,亲四贝勒我不算吃亏,我就算是替众多的四粉亲了。只是四贝勒好像没有那些清穿小说里那么情深意重,四粉们不会失望吧?反正我有些失望。

    四贝勒放开我的手,我也不含糊,抱了他的头,“吧唧“一口,狠狠地亲了他的左脸颊,好事成双,再赠一个,”吧唧“又在他右脸亲了一下。

    “怎么样?贝勒爷满意吗?”我问。

    四贝勒却眼带桃花,挑眉懒洋洋地看着我,有些回味地道:“果然好,不如再换爷亲你两口。”

    切!还得寸进尺了。我趁他不备,一下子跳开。

    “不行!时辰不早了,该去福晋那儿用晚膳了。”

    四贝勒抬手指着我笑道:“你人不大,还很会吊爷的胃口。”

    “瞧您说的,奴婢不是怕福晋她们等得着急吗?姐姐们都盼着您呢!让奴婢给耽误了,还不恨死奴婢。”

    “看你这张的小嘴儿,老有的说,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我翻了个白眼,“奴婢还不是为您好。”我朝屋外喊道:“香翠.”

    香翠闻声进来,“格格有何吩咐?”

    我指指桌子上的回礼,“都带上,这就随贝勒爷去福晋那里。”

    “什么东西?”四贝勒翻看了一回,道:“带这些做什么?你这帕子上绣得什么?”

    我道:“今日众位福晋格格都给了奴婢见面礼,这里是奴婢送的回礼。”我展开一张帕子给他看,“这叫花之精灵,好看吧?身材多好。”

    “从哪儿学的东西,你确定福晋她们会喜欢?”

    “不好看吗?”我问。

    “还好吧。哦。”四贝勒不置可否,突然又想起什么来,“那红宝石头钗是爷给你的,还没见你戴过就送人了,不喜欢?”

    “不是,众位姐姐送的都珍贵,奴婢也不能太小气不是?”

    “嗯,倒是懂事。可是为什么没有爷的回礼?”

    “这个——”我还真没想过,他提供我一应用度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再说我也没有特别的要求,他给的那些玩意儿我又不是很喜欢,“反正奴婢这里的吃的穿的用的都是贝勒爷给的,您要是喜欢什么就拿去好了。”我根本就没想过还要给他回礼。

    “看你这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算了!走。”

    一路无话四贝勒走得很快,我和香翠几乎是小跑才跟得上。到了主院,门口的下人都急忙请安,四贝勒也不说话扬着头一挥手继续走,马上就要到福晋院子的门口,四贝勒突然道:“爷还要换衣裳,你先去,爷一会儿就过去。”说完也不待我应“是”就一转身去了他自己的院子。

    我看着他匆匆的背影,莫名其妙,一会儿晴一会儿阴的,我没惹着他吧?仔细想想,真的没有。我撇撇嘴,对香翠道:“我们进去。”

    我虽然没有迟到,但好像是最后一个到。屋里莺声燕语,见我进来,都止了话头。

    “张格格果然和我们这些常年在府里的人不同,看这气定神闲的模样,哪像我们,一有事情都诚惶诚恐的赶早来。”李氏笑着和福晋说话。

    我又不是傻子,这话里的意思不就是嫌我来得晚吗?

    我上前毕恭毕敬地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奴婢来晚了,还请福晋恕罪。”

    “不晚,嫣然妹妹住的地方远,这么大个园子,也要走一阵呢。快起来!”福晋不紧不慢的道,语气平稳。

    我起身又给李氏和其她人几人见礼后让香翠端过回礼,福晋的大丫头翡翠接过后呈给福晋,福晋伸手拿起菩提珠的挂饰,道:“这是什么东西?”

    我道:“是奴婢自己亲手做的挂饰,可以挂在门口窗前床帐里都行,是菩提子串的,不值什么钱,只是菩提子有灵性,奴婢看福晋这里供有观音,想来福晋是信佛之人,就想着送给福晋图个吉祥。”

    “倒是别致,这上面的花纹也好看,菩提树是灵树,用菩提子催发菩提心,正是难得,我很喜欢。”

    “谢福晋青眼。”我道。

    “又谢什么?快起来,以后有这巧思,做了事物别忘了有我一份便好。”福晋忙让我起身笑着道。

    我将礼物一一奉上,众人不管真心还是假意都感谢奉承了一番,全是面子上的套话,我也一一记下,这些话学着点儿,以后都用得上。

    只有李侧福晋只是随意瞄了一眼她身后丫头手中的东西,不甚在意的说我太客气了,然后就转头继续和福晋说话。

    我见礼物都分完,便知趣的站到最后,靠门口的地方。我刚站好,身旁的乌雅氏就拉着我的胳膊悄悄在我耳边道:“妹妹这手绢的花样子是什么意思呀?”

    “哪有什么意思?就是花神呗。”

    “有穿得这么少的花神?跟春意儿上的女子似的。”

    呃,我怎么没想到呢?刚才问四贝勒好不好看,他好像有什么想说的,但是却什么都没说。这按芭比身材绣的身着超短抹胸紧身裙的精灵可能超出了清朝人的接受能力。难怪刚才她们看着手娟都说花样别致呢。我可没有传播色/情文化的意思。其实没什么呀,我是很纯洁的。

    “不好看吗?”我问。

    “挺好看的,妹妹的花样从哪儿得的?”

    “我自己画的。”

    乌雅的眼神立刻就不一样了。

    “妹妹,也给我画个花样,要是绣在肚兜上爷看了一定喜欢。”

    要是我现在喝水一定会笑喷,这东西能激发四贝勒的**?不会吧?乌雅氏小小年纪一天到晚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呀?还要自制情趣内衣。

    我忍住笑悄声在她耳边道:“行,姐姐想要什么样的尽管说,我最擅长画这个了,保证比唐寅还唐寅。”

    “好,明天给福晋请完安,我就去你那里。妹妹不许跟旁人说。”乌雅氏也笑着咬着我的耳朵叮嘱。

    乌雅氏十六岁比我大几个月,和佟佳氏是年前才进的四贝勒府,一看就是个爱说爱笑的,城府也不深。和这样的人说话倒是不累。

    “玉婉嫣然你们在说什么?这么高兴?”我和乌雅氏正在一边聊得火热,就听福晋突然叫我们的名字。我们俩均是一愣,也不知道自己是做错了什么,我们便都闭嘴低头站着。

    就听李氏道:“福晋问你们在说什么?说出来也让我们高兴高兴。你们俩倒不说了。”

    乌雅忙道:“没什么,奴婢就是和妹妹一见如故。”说着还冲我挤挤眼睛。

    我当然不会把我们说的告诉福晋,“是呀,奴婢邀乌雅姐姐明儿个去奴婢的小院坐坐。”

    “到底是年纪小,和我们说不到一块儿去,不说就不说吧。”福晋到底是福晋,还是蛮大度的,乌雅冲我吐吐小舌头,我也莞尔一笑。

    “贝勒爷到。”门外有苏培盛的声音响起。福晋和坐着的几人都站起身,福晋紧走几步迎了四贝勒,领着众人给四贝勒请安。

    四贝勒换了件深灰色家常长袍,腰间系明黄色腰带,腰带上零零碎碎挂着一块圆形玉佩两个荷包,我摇摇头,年纪不大老是穿得老气横秋的,还是十三阿哥有型,阳光帅气。

    四贝勒站着扫了一圈儿,道:“晖儿和昀儿呢?”

    “和佳慧一起在我屋里玩儿呢。“福晋道。

    “叫他们出来,一起用晚膳。”四贝勒吩咐道,然后带头走在前面,领着众人到偏厅用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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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一笑嫣然介绍:
笑笑:“十三你出卖我!,亏我还把你当朋友!”
十三:“我就是把你当朋友,才告诉四哥的。你不是说‘朋友是用来出卖的,友谊是用来践踏的’。”笑笑气结。笑笑:“四贝勒,四爷,胤禛,让我随你回府你会遗憾终身的。”
胤禛:“没关系!你不是说‘没有遗憾的人生是不完美的。’吗?爷要谢谢你成就了爷的完美人生。笑笑无语。
本文基本按照历史大致走向进行,但历史本来是什么样子又有谁真的知道呢?进来看看吧,点击收藏各种票票神马的我统统喜欢!清穿之一笑嫣然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清穿之一笑嫣然,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清穿之一笑嫣然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