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这会是属于我的世界吗？
桌上的收音机不时有规律地发出卡答卡答的噪音，无论怎么调频，都只有一星半点的话语夹杂在嗞嗞嗞的杂音里。
“爷爷，这是今天人家送来给你修的收音机啊？我来我来！”
常鸣抢着上前，小小的手拿起一个扳手，在收音机的外壳上当当敲了两下。
收音机安静了几秒钟，杂音更大了。
“呵呵，小鸣，可不是这么敲的。”一只布满老茧的手接过常鸣手上的扳手，端详了一下收音机，也轻轻敲了两下。
杂音戛然而止，清晰而欢快的音乐声传了出来，像一条涓涓流出的小溪，活泼地流泄在屋子里。
小常鸣瞪大眼睛，爷爷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爷爷可不是像你一样乱敲的，敲之前要先仔细听，毛病究竟出在哪里。是电容针脚松脱了，是灰尘太多了，还是什么地方接触不良，每一种问题发出的声音都不一样。要解决问题，得先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常鸣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光靠听的就能听出来？”
爷爷笑了：“是啊，听个几十万次，敲个几十万次，慢慢就能积累出感觉了。”
阳光从窗缝里照进来，照见空气中的灰尘上下翻腾，纤毫毕现。更清晰的是爷爷的脸，每一根皱纹里仿佛都蕴含着自信与智慧。
那是属于一个八级技工的自信与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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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还当什么工人，现在年轻人都应该上大学，进家好公司！”
“别再让小鸣玩那些东西了，让他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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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鸣从睡梦中惊醒，猛地睁开眼睛。
梦里的余韵仍然萦绕在他的脑海里，让他有点不太清醒。
好久没梦见爷爷啦，真想他啊……
说起来，爷爷去世也有十年了，前两年没去给他扫墓，今年再怎么也得去一趟。
想起梦里的最后两句话，他的心情有些复杂起来。
常鸣眯着眼睛打了个呵欠，望向天花板。
！！！
常鸣瞬间瞪大眼睛！
木头横梁、茅草屋顶，这是什么地方！这绝对不是他那间狗窝宿舍！
常鸣翻身坐起，四处打量。
昏睡前的情景逐渐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昏迷前，自己正在公司宿舍里吃面，好不容易买了一斤牛肉，自己动手做牛肉面吃。
外面正要下大雨，电闪雷鸣，自己在宿舍里熬着牛肉，感觉只有那么幸福了。
熬了两个小时的牛肉，鲜香浓辣，刚准备入口，一道雷电劈下，自己就失去意识了。昏迷前，只看见灯光闪了两闪，一道白光掠过眼前……
怎么一醒来，就换了个地方？
他刚才躺着的是一个农家的土炕，炕上铺着一床浅黄sè的凉席，凉席的质量非常好，光滑柔润，带着沁人的凉意，一看就是高档货。
但是与凉席不同的是，整个房间非常简陋。
这就是常鸣在电视里看见过的那种农家土屋，屋子由大青石垒成，石缝间用胶泥抹平用来防水，屋顶上架着木头横梁，铺着茅草。
屋子里光线很昏暗，只有墙边支起的竹窗能够透出一点天光，勉强照清屋里家具的轮廓。家具非常少，大部分都是竹制的，除了一个柜子之外就是两把椅子了。
这是……农民家的房子？
我怎么会到这里来？
眼角闪过一道银光，常鸣伸手从枕头旁边摸出一件东西，再次震惊了。
这东西有一个修长的金属长柄，刚好被他的手握住。一头弯出形成一个卡口，卡口旁边有个可以旋转的螺栓，正是一个可以调整大小的扳手。这扳手显然被人使用过无数次，表面被人摩挲出了柔和润泽的光芒。
这把扳手常鸣再熟悉不过了，当初爷爷修理收音机时，用的就是它。后来爷爷过世，它成为爷爷的遗物，被常鸣收下。爷爷用这个扳手用了一辈子，常鸣拿到之后，也不时拿在手里摩挲把玩，思念爷爷。现在他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扳手怎么也跟着他一起来了？
他拿起扳手，仔细检查了一下。它跟普通的扳手比，jīng度更高，后面还有一个小机关，可以拧开，里面有一套螺丝刀，由大到小，型号齐全。
这都是常鸣所熟悉的，除此之外，他没发现任何问题。
他握紧扳手，望向窗外，透过竹窗，可以看见窗外的一片竹林，被风吹得摇曳生姿，发出沙沙的细碎声音。远处隐隐传来明亮的笑声和小声的说话声，但离得太远，什么也听不清楚。
吱哑一声，木门被推来，一个小姑娘探头进来，黝黑的眼睛看了过来。刚跟常鸣对上目光，小姑娘的脑袋就缩了回去，大声叫道：“阿爹啊，竹子上长出来的小哥醒啦！”
她的声音脆甜，说的话却是乱七八糟。竹子上长的小哥？竹子上能长出人吗！
一堵墙，不，一个人走了进来。常鸣立刻觉得屋子里暗了一大截。
这人两米来高，身材极其魁梧，满脸胡茬子，突然出现肯定能把小孩吓哭。就连常鸣看见他，也忍不住握紧了手里的扳手。
中年壮汉瓮声瓮气地说：“醒了啊——吃饭！”
常鸣一愣，紧接着问道：“这里是哪里？”
壮汉老实地说：“这里是金竹村，昨天上午大家上山砍竹子的时候，看见你挂在树上，就把你摘下来捡回来了。你睡了一天一夜，肯定饿了，吃饭吧！”
金竹村……这地方从来没有听说过啊。
小姑娘也进了屋，怯生生地跟在壮汉身后，探着脑袋看常鸣。这一大一小两个人穿的衣服都不像现代服饰，全身上下一个钮扣一条拉链也没有，全是用布扣布带系着的。
常鸣也是经过E时代网络洗礼的人，脑子里立刻电光火石地闪过一个念头——
我穿越了？
不可能吧！！
他怀抱着一丝希望，继续问道：“金竹村是什么地方？”
壮汉说：“金竹村在荒林山里，大山外面是哪里，我也不知道！我们村只有村长出去过，哦，对了，还有老平叔！”
常鸣的脑袋嗡嗡作响，荒林山？又一个没听说过的地名。
果然是穿越了？
而且好像还是一个没听说过的异世界？
常鸣脑子里乱成一团，在网上的时候他也跟人吹过牛，宣称自己如果穿越了要怎么怎么牛逼一把，可他打心里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要穿越。没有网络、没有马桶、没有朋友，一个全新的，跟过去的生活完全无关的世界，有几个人能够真正接受？
他一个翻身，跳了起来，推开壮汉，向屋子外面冲去。
卧室外面是一个更加昏暗的堂屋，屋角摆着几个大盆子，盆里好像浸泡着什么东西，散发出刺鼻的味道。
常鸣无心去看，冲出堂屋，险些被高耸的门槛绊了一跤。他好不容易站稳，一个只有他膝盖高的黑影向着他直冲过来。
这黑影虽然矮小，力道却不小，常鸣本来就没完全站稳，被它一撞，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东西还在继续往前冲，被常鸣挡住去路，撞进他的怀里直扑腾。
常鸣拎起那东西一看，这是一个竹制的“小狗”，非常简陋。四个竹片就相当于四肢，一长一短两个竹筒相当于身体和头。头和身体上胡乱包裹着一块毛皮，两块红红的小石头镶在毛皮上，象征着两只眼睛。
这条小竹狗跟他小时候自己做的玩具差不多，甚至更粗糙一些，但关键是，这条小竹狗能动！
装了电池了？电池在哪里？
常鸣抓着竹狗翻来覆去地看。竹狗很轻，光凭手感就知道，里面装的绝对不是干电池。
那么是小型锂电？
常鸣从小就对机械有着莫大的兴趣，一时间好奇心起，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处的环境，一门心思地研究起这条小竹狗来。
壮汉跟在常鸣的身后出来，亲眼看见常鸣被撞倒，立刻闷声闷气地训斥说：“虎子，阿根，村长不是跟你们说了，别在村子里玩机关狗！看，撞到了人了吧！”
两个小孩委委屈屈地说：“我们也没想到它会窜出来啊……”
常鸣没听见他们说话，老半天没找到电池，心想：不是电动的，难道是发条的？可是也没看见轴承齿轮啊……
小竹狗还在他怀里扑腾个不停，这玩具毕竟制作得非常粗劣，常鸣手一重，一只手抓着狗头，一只手抓着狗身体，目瞪口呆。
竹狗在他手上散了架，他不是有意弄坏的，但弄坏之后，他看得更加清楚——不管电池还是发条，狗的身体里什么也没有！它里面完全是空的！
没有动力，它究竟是怎么动起来的？
常鸣纳闷地抬起头，一眼看见对面两张皱成一团的小脸。两个孩子并排站在他面前，呆呆地看着他手里分成两截的竹狗，嘴巴慢慢地张大，露出缺了两颗的大门牙。紧接着，他俩“嗷”的一声大哭了出来，眼泪花流了满脸，边哭边喊：“我的狗，我的狗，被坏叔叔弄坏了！”
常鸣愣住了，看了看手上的狗，又看了看面前的小孩，也想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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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我的还有我的！”
常鸣应了一声，食指和拇指捏着小刀，动作稳定地片下一条细细薄薄的竹片。竹片两头各削两刀，让竹片微微现出扭转的弧度。
紧接着，他切下一条竹棍，在竹片中间划了两刀，竹棍卡在中间，严丝合缝。
他的动作看上去很随意，但每一刀都恰到好处，一丝多余动作也没有。
常鸣捻着竹棍转了两下，把新鲜出炉的竹蜻蜓递到小孩的手上。
小孩接过竹蜻蜓，羡慕地说：“怪叔叔，你的手真巧，说不定可以当个机关师啊！”
常鸣一愣，小孩子已经跑开了。
两个小孩变成了十几个，人人都拿着一只竹蜻蜓。他们两只手一搓，竹蜻蜓就被放上了天，在天空中悠悠然旋转着，乘着风飞舞，就是不掉下来。
孩子们乐得哈哈大笑，欢声笑语顺着山坡飘下去，落满了全村。
一个村民路过，憨厚地笑：“小哥，你的脾气可真好，其实娃儿们闹起来，你根本不用理会！”
常鸣不小心把竹狗弄坏了，把两个小孩惹得大哭，哄了半天，最后只好做竹蜻蜓赔礼。小孩子毕竟忘xìng大，看见竹蜻蜓就忘记了狗，现在眼泪花还挂在脸上呢，就抬着头大笑了起来。
脾气好吗……
常鸣想起以前爷爷的话：“你就是条倔驴！不惹你你什么都好，要惹了你，一蹄子就踢过去了！”
在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也最爱自己的，就是已经过世多年的爷爷了。
常鸣怀念地笑了起来，顺着山坡看下去，整个村子尽收眼底。
现在他已经无比确信，自己的确是穿越了。他所穿越的，是一个与以前那个世界完全不同的新世界！
他之所以能马上确认这一点，首先就因为村子里随处可见的那些奇妙工具。
譬如，村子里在制作什么东西，需要不停地搅拌，于是有一支金属制成的机械手臂被固定在墙壁上，弯折下来的一段不停地在盆子里进行着重复动作。
还有另一边，又有两条金属臂，一条上面扣着一块石头，另一条上面绑着一条竹丝，两边一上一下，不停地相互摩擦着。
这些都是一些小玩意儿，还不至于让常鸣这么吃惊——虽然就像那条被他弄坏的竹狗一样，不管他怎么看，也看不出它们发动的动力源在哪里。
最令常鸣感到震惊的是，不久前，天空中会掠过巨大的yīn影，那是一艘船！一艘大约百米来长，有桅有锚，三层白帆的大船！白帆在阳光下映出半明半暗的sè彩，像层层白云一样，安静地、似慢实快托着这艘巨船，地从村庄上方掠过，消失在云层里。
这么大艘船，是怎么飞起来的？！它的动力是什么？！
村民们却习以为常地说：“哦，机关渡轮啊，每天这个时候都会经过的。早上一班，晚上一班，准时得很嘞！”
机关……是的，这艘天穹中飞过的船叫机关渡轮，眼前看见的这些工具也都叫作机关。
不仅如此，打磨竹丝、搅拌浸泡着竹丝的液体，是制作一种叫“碎金丝”的竹丝的工序。金竹村因碎金竹而得名，由碎金竹jīng心炮制出来的“碎金丝”，也是制作机关的材料之一。
又是机关。机关……究竟是什么？
村长说，机关是由一种叫机关师的职业制作出来的成品，价格挺昂贵的。村子里主要用来配合着做活，在城里，机关更是应用到生活中的方方面面，用途极为广泛。
不知道为什么，绝大多数机关无法批量生产，而是由机关师手工制成。所以机关师的地位极高，人人都想要成为一个机关师。
可以说，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属于机关师的世界！
手工打造的机关……
属于机关师的世界……
常鸣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扳手，脑子里回忆起过去的事情。
常鸣的爷爷是个八级技工，也是他最崇拜的人。
在常鸣还不知道八级技工象征着什么样的身份地位时，他就已经为八级技工所具备的能力目眩神迷、惊为天人了。
常鸣的父母长年去各种各样的外营点出差，他是跟着爷爷长大的。
爷爷惊人的手艺、自信的神采、别人看到爷爷时尊敬的目光，渐渐在常鸣心里树立起一个目标——
我长大了，也要当一个工人，当一个了不起的八级技工！
怀抱着这样的目标，常鸣从小照着爷爷的安排，进行着各种各样的训练。
别的小朋友在漫山遍野疯跑的时候，常鸣就拿着挫刀、扳手、量尺等各种各样的工具训练基本功。就这样，他在同学们的眼里变成了一个“怪胎”，从来不合群，从来不跟大家一起玩，就是一个“木疯子”！
不管什么时候，他都拿着一小节木头，翻来覆去地刻、挫、磨，也不见他雕出个什么玩意儿来。
他原以为，他这一辈子就会这样下去，直到有一天，他变成像爷爷一样的人。结果初三时发生的一件事情，彻底改变了他的一生。
初三的一天，常鸣放学回家。正是chūnrì晴好时，太阳暖洋洋地照在身上，让常鸣的心情非常好。
他紧紧地攥着手里的奖状——这是今天发下来的，他在全市初中机器人大赛里得到了冠军！想起比赛前爷爷陪他一起进行的那些努力，他就迫不及待地想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给爷爷。
走到家门口，一阵激烈的争吵声从门内传来。常鸣打了个激灵，悄悄地躲在了门后。
不，那不是争吵，只是单方面的责骂。常鸣妈指责他爷爷不应该老让常鸣玩这些，耽搁了他的学习。
爷爷恼怒地说：“你也是工人的女儿，这些都是工人的基本功！人人都应该会的！”
妈妈说：“爸，你的想法已经过时了！现在还当什么工人，现在年轻人都应该上大学，进家好公司！”
爷爷说：“胡说，我们还是发展中国家，工业是重中之重。怎么可能不需要工人了？听我的没错，小鸣就是要当个工人，当个好工人！”
妈妈不耐烦地说：“爸，跟你说不清！总之听我的，我是他妈，不会害他的。别再让小鸣玩那些东西了，让他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
常鸣躲在角落里，看见了爷爷的侧脸。他仍然在据理力争，但目光却不再像以前那样自信而笃定，而是充满了深深的无奈。
常鸣第一次发现，爷爷老了，他的脸上沟壑横生，充满了岁月的痕迹。
常鸣悄悄地走出门去，坐在楼外的水泥台子上，望着天空。
夕阳西下，血红的光芒铺洒在院子里。常鸣这才发现，这个国营大厂的房屋、院墙已经有些破旧了，显出一些衰败的痕迹。
之后，爷爷果然放了手，让常鸣妈全面负责他的学习。
妈妈再不让常鸣摸一下工具，每天把他拘在课桌旁边，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常鸣脑子不坏，但基础太差，最后只考上了一个普通高中，三年后上了个野鸡大学。
他的心里始终怀揣着小小的梦想，不管学习再怎么繁忙，也从没有一天放弃自己的练习。
等到我长大了，我就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吧？
但是到他大学毕业，高级技工的确重新成为吃香的职业，但满地都是jīng密数控机床、廉价流水线生产，那种老式的手艺人一样的技工时代，早就已经过去了……
爷爷，是你把我带到这个世界来的吗？
你想告诉我什么？
孩子们在山坡上四处奔跑，小小的竹蜻蜓乘着风四处飞舞，和着他们欢快的笑声，在空气里飘飘荡荡。
天空无比的蓝，一丝白云也没有，透亮得像一块巨大的宝石。
山道上，壮实的村民们扛着粗大的竹杆，喊着号子，迈着缓慢而稳定的步伐一步接一步走下。
竹杆和竹叶都是翠绿里夹着点点金纹，极为好看。这就是碎金竹，村后漫山遍野都是。
阳光照在碎金竹上，金sè的波纹耀花了常鸣的眼睛。
他的眼睛刺疼，回忆排山倒海般涌上，处处都是爷爷教导自己训练手艺的过去。
最后，那些记忆的残片缓缓消失，常鸣的目光重新回到村子里那些简陋又神奇的机关上——
爷爷，这会是属于我的世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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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 一巴掌换一锤子（求收藏求推荐！
每天清晨，村民们都会上山伐竹，就是在砍竹子的时候，发现常鸣挂在了竹梢上，才把他拣了回来。
常鸣睡了一天一夜醒来，现在又是上山伐竹的时候。
他坐在山道旁边的坡顶上，拿着爷爷留下的那把扳手，沉默不语。
父母早就离婚，各自有了自己的家庭，他在那个世界没啥牵挂。不过一个新的世界，一个陌生的世界，他要在这里生存下去，必须重新开始摸索，重新开始适应。
而这个世界，真的是他的圆梦之地吗？
他正在心里琢磨，突然听见山道的另一头传来急促而响亮的脚步声。
常鸣回头，看见了一辆奇异的机关车。
这辆机关车初看像一个圆筒，下面有八只细长的金属脚，八只大脚迈着大步走在山道，看上去非常滑稽，但又稳又快。
这一看就知道是专门设计用来爬山的车，但是走得稳，坐在里面应该挺颠簸吧？
机关车大步走到村口，停了下来。圆筒的外壁上车门打开，四个人走了下来，当先两人脸sè铁青，缓了好一会儿才看向村子，其中一个圆脸微胖的中年人问道：“这就是金竹村了？”
后面一个干瘦的小个子点头说：“对，连家的碎金丝基本都是在这里收的。”
圆脸中年人脸sè微变：“他们只卖给连家？”
瘦小个子点头说：“我也觉得……嘿嘿。”
不好，他们是来找麻烦的！
对手只有四个人，当然不可能对付得了一个村子，但他们嘴里说着的“齐家连家”什么的常鸣也听见了。后面有背景的话，村里人说不定会吃亏！
常鸣站了起来，想去村里报个信。结果他这边一动作，那边就看了过来。
他穿越的时候穿的不是这个世界的衣服，不过醒来后不久就换了。即使如此，他的整个外表还是跟村民们完全不同。别的不说，村民们成天风吹雨打rì晒的，有几个能像他这个宅男这么细皮嫩肉？
他这外表看在这两个人眼里就有了另一种思路，他们对视一眼，圆脸中年人走过来笑道：“这位小哥不是本地人吧？怎么到这么深的山里来玩了呢？”
常鸣打个哈哈，笑着说：“初来乍到，随便转转，哈哈。不知两位到这里来，有何贵干啊？”可能是受周围环境影响，常鸣说话也变得有些文绉绉的，让自己极不习惯。
两人对视一眼，圆脸中年人说：“我们是紫槐镇齐家的人，到这里来想跟村里人做做买卖。”
常鸣说：“我也才来不久，做买卖嘛，还是要跟村长聊吧。哈哈，我也只是来作客的，这样，我帮你们去跟村长打个招呼？”
微胖的中年人拱手说：“那就有劳小哥了。"
常鸣也胡乱拱了拱手，拍拍屁股，故作悠闲地往村里走。刚一脱离那两个人的视线他就狂奔起来，冲到村长家，小声叫道：“村长大叔，坏了，有人来找麻烦啦！”
村长大约六十来岁，胡子头发都已经花白，在村子里威信极高。他最近有点身体不适，常鸣过去的时候还躺在床上，听见常鸣的话，他脸sè一变，失声道：“齐家！齐家的人怎么会过来，紫槐城里出什么事了吗？”
常鸣有些迷惑，村长解释说：“齐家和连家是紫槐城的两大家族，他们两家关系有些紧张，私下里纠纷不断，但一直没真闹开。我们金竹村跟连家一直在做买卖，他们每个月月底都会过来收碎金丝。”
村长说了几句话，嗓子痒痒的，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常鸣赶紧去倒了杯水，拍抚了半天，好不容易让村长止住咳嗽。
村长说：“唉，我们也想一碗水端平，但是每个月碎金丝的出产数量有限，刚够供应连家的。顾了那头，就顾不上这头，只好先靠一家了……”
常鸣挠了挠头，说：“这样说来，是有点麻烦啊。”
村长摇头说：“不管怎么说，既然对方找上门来，只有去看看了。”
常鸣跟着村长一起走出门，那几个人已经进了村，把机关车停在村子中心的晒杆场上。那是村民们专门用来晾晒金竹杆的地方，村民们早上砍来的竹杆全部晾在那里，齐家的人大喇喇地把车停在上面，压坏了十几根竹杆。村民们心疼得直皱眉头，有几个人想去找他们麻烦，但是被旁边的人拉住了。
大家都在等着村长过来解决事情。
常鸣跟着村长一起过去，几个人的目光扫过来——不对，他们看他的眼神跟刚才不一样了！
刚才他们跟常鸣说话和颜悦sè，这时候，眼里却有了明显的敌意与不屑。
他们已经向村里人打听过了常鸣的来历，知道不是他们所想的那种大人物，圆脸中年人还挺平静，那个干瘦的小个子就恼怒起来了。妈的，就是个来历不明的乡下小子，连机关师是什么都不知道，居然就把老子吓住了！幸好多了个心眼又问了问，不然被这样一个傻小子给吓走，说出去还不够丢人的！
至于这看错是他自己走了眼还是常鸣有意骗人，他在紫槐城作威作福惯了，可是不会用管的。
不过知道常鸣应该没什么背景，圆脸中年人的脸sè也冷了下来，毫不客气地说：“你这老头就是村长？你们这几年一直向连家供应碎金丝，是不是太不把我们齐家放在眼里了？”
村长轻咳一声说：“这位老爷有所不知，碎金丝出产不易……”
他一句话没说完，就被中年人打断：“少说废话，碎金竹竹林在哪里，带我们去看看！”
村长一愣，说：“竹林就在山后，不过碎金竹虽然都是现成的，碎金丝制作工序复杂……”
他的话又被打断：“少说这些有的没的，快带我们去！”
常鸣上前一步说：“竹子再多有什么用，没处理成的又不能用……”
话音未落，那个干瘦的小个子突然一巴掌重重向他抽过来！与这一巴掌同时过来的，还有一声充满蔑视的斥骂：“老爷们说话，有小杂种插嘴的地方吗？”
他这一巴掌突如其来，抽得迅若闪电，常鸣的反应已经算很快了，猛地向旁边一闪，还是没躲开，指尖扫中他半边脸，**辣的烧痛。片刻后，那半张脸就毫不意外地肿了起来。
他一抹嘴，满手的血。他被抽上来的时候没来得及咬紧牙关，这一下牙齿把舌头咬破了，满嘴都是血腥气。算上在现代的那一辈子，常鸣还没吃过这样的亏，他勃然大怒，狂吼一声：“我**！”返身冲上去，掏出口袋里沉甸甸的东西，就朝那家伙的脑袋砸过去！！
齐家的人在紫槐城那就是横着走的，从来没人敢惹，像这样的小杂种，打了就是打了，哪儿想得到居然还有人敢还手？
这一轻敌，打人的那家伙就吃了个大亏。常鸣手里拿着的是啥？当然就是他爷爷的遗物，那把多用扳手！
八级技工用的扳手可不是水货，真材实料，拿在手上就觉得重。这一锤砸在那家伙的后脑勺上，打得他向前一个踉跄，满脑袋嗡嗡作响，鲜血立刻流了满脸。
那家伙一反应过来，顿时怒火狂燃，左手往右臂上一拍，手上的一枚戒指登时发出了光亮。紧接着，一层灰蒙蒙的光笼罩了他的手，蔓延到他的手臂上，没过一会儿，就覆盖了他的整个小臂。
灰光散去，常鸣吃了一惊，这家伙的右臂上覆上了一层钢铁外壳，四根的指缝间伸出几根尖锐的钢爪，闪着锋锐的寒光，一看就是凶器！
金刚狼吗？
妈的，好像要糟！
不过他可不会这样认输，他冷笑一声：“妈的，你脑袋还挺硬！”
说着，他挥起扳手，正准备跟对方干一架时，圆脸中年人突然把“金刚狼”一扯，紧紧盯着常鸣手上的扳手，说：“等等！”
那家伙血流满脸，脑袋肯定比常鸣的脸更疼，他不满地抗议道：“二掌柜，他把我打成这样了！”
微胖的二掌柜喝斥道：“闭嘴，你没看见他拿着什么吗？”
那家伙抹了把脸，看上去更加狰狞。他看见常鸣手上拿着的扳手，倒吸一口凉气：“机关工具？！”
二掌柜越发严肃了，沉声问道：“你师父是谁？”
我师父？我哪有什么师父？是说爷爷？他可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啊。
常鸣愣了一下，脑子里转得极快。
听说机关师在这个世界上的地位非常高？爷爷的这个扳手可是专业级的，他们肯定认成了一个牛逼机关师的工具。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牛逼，就被认成他徒弟了……
没错，肯定是这样！
他冷哼一声，顺势说：“我师父现在不在这里。怎么，要趁他不在收拾我？”
他这一挑衅，对方反而越发忌惮。二掌柜把小个子往身后一拉，好像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笑呵呵地说：“误会，这都是误会！真对不起，我们这边认错人了……我们不小心误伤了你，你也还回来了，你看，我们就这样算了？”
常鸣知道这个时候自己绝对不能软下去，他越硬气，对方就越是拿不准。他冷冰冰地笑了两声：“呵呵，就你们这样说，还是我先动手我理亏了？”
二掌柜的态度果然越发谦和：“真是对不起，这样吧，我们这里有十个银币，就当给您的医药费了？”
十银币？常鸣不满地说：“你当打发叫化子呢？”
二掌柜苦着脸说：“我们这次出来得仓促，身上没带多少……总共就五十银币，但我们赔罪的心是真诚的……”
常鸣无意中瞥见旁边村民们的眼神，他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听说五十银币的时候，好像有些不可置信的样子。嗯？难道在这个世界，五十银币已经是很多钱了？
他咳了一声，说：“啧，这么点钱也想打发我……算了，顺便带上那东西，五十银币就五十银币吧！”
他手一指，正是小个子手上戴着的那个戒指！
小个子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满眼肉痛。
二掌柜却是笑了，他不动声sè地掐了一下小个子，说：“好，不打不相识，就算交个朋友！这枚狂虎戒，就当是我们的心意了！”
在二掌柜严厉的目光下，小个子恋恋不舍地撸下手上的戒指，交到常鸣手上。
常鸣放在手上抛了抛，教训道：“我也不是真想要这个破戒指，只是告诫你们，以后对陌生人客气点儿，谁知道什么时候会踢中一块铁板呢？”
二掌柜点头称是，满脸笑容地又向村长问了几句关于碎金竹的事，得知产量实在有限之后，也不多做纠缠，就带着人离开了。
刚一离开村子，小个子就不满地说：“二掌柜，你这做事风格也太没意思了，就算那家伙的师父是个高级机关师又怎么样？还没出现就吓得我们屁滚尿流的？”
二掌柜的脸沉了下来，眼睛里满是yīn鹜。他说：“哼，我做事什么风格还需要你说？那小子仗势欺人、狐假虎威，着实可恨！不过那把扳手的确不简单，如果真是一个高级机关师的，我们用五十银币加一枚狂虎戒交好一个高级机关师，花得也不冤枉。如果那小子只是虚张声势……”他瞥了小个子一眼，冷笑道，“要把狂虎戒拿回来，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小个子这才心悦诚服，笑嘻嘻地说：“果然不愧是二掌柜，想得就是周到！”
二掌柜思索片刻，向身后的另一人交待说：“吩咐福临组，让他们好好盯着这村子，查清楚这小子的底细！要他真有个高级机关师师父就算了，如果只是装样……那就得让他知道，齐家的便宜不是这么好占的！”
他顿了顿，又说：“除了这小子，我们之前听说的那件事也要多多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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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个人一离开，常鸣的脸sè更加冰冷。
他很清楚，他刚才只是狐假虎威才把这两人吓住。不过不这样做也不行，那一巴掌里带的羞辱不说，圆脸中年人眼神里带着明显的刺探。
这样的眼神，他以前在职场上见多了。他们在摸不清你的底细的时候，用各种办法查探你的虚实，一旦发现可以下嘴的地方，马上就会毫不客气地咬上来。
那时候，损失的可能只是一些金钱利益，现在么，那一巴掌让他看得清清楚楚，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可能连命都没有了！
现在他们吃了亏，难道会就这样算了？
天下可没那么好的事情。
常鸣很清楚，这只是个开始。
这是一个陌生的世界，初来乍到，他一点基础也没有。
其他念头暂且不提，在这样的一个世界，没有自保能力怎么行！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还在火辣辣的生疼。
就算是为了生存，为了不再受这样的羞辱，他也必须要当一个机关师——
一个强大的机关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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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 重复几十万次的技巧（求各种票票
村长对常鸣非常感激。
他很清楚，如果不是常鸣，齐家的人要是当真问起碎金丝的事情，金竹村的确难以交待。本来做买卖是两厢情愿的事情，但是当一方势大的时候，强买强卖的情况随时可能发生。
好在常鸣把人吓走了，可以趁空出的这段时间做一些安排，村长着实松了口气。
望着圆筒长脚的机关车大步离去，村长问道：“到我那里去坐坐，敷下药？”
两人对视一眼，知道互相都有话想问对方。
常鸣在村长家坐下，没过一会儿，一个中年汉子沉默地走过来，递了一个小竹筒给常鸣。
常鸣接过来，这竹筒做得非常jīng致，拧开后，半透明的药膏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抹在脸上，瞬间一股清凉的感觉直冲头脑，片刻后，脸上的肿就消了一半。
常鸣惊呼道：“好药！”
中年汉子老平简洁地说：“留着吧。”
常鸣知道，这可是救命的东西，感激地朝对方点头后，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等他敷上药，疼痛稍减，村长让屋子里围观的村民退下，等到只剩他们两人，才郑重地问道：“小哥，难道你真是……”
常鸣顺着他的目光看到自己手上的扳手，摇头说：“村长大叔，老实说，我不是。这是我爷爷留下的遗物。他是个了不起的人，但他已经过世了，没有把手艺传给我。”
“过世了啊……”村长严肃地说，“既然如此，那你有危险了！齐家的人向来跋扈，
这次被你吓住，接下来肯定会设法打探你的消息，只要发现你身边没有高级机关师跟随，一定会对你下手。”
常鸣无奈地苦笑：“当时情势紧急，我也只能那样做，实在是没办法。”
村长沉吟说：“的确如此……不过，齐家的确了不起，但是在紫槐城也还没到一手遮天的程度。过两天，连家的人就要来收这一个月的货了，到时候我跟他们提一下这件事。希望连家能够出手，压制一下齐家的人……”
他抬头问道：“小哥，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常鸣考虑了片刻，坦白地说：“村长大叔，我想当个机关师！”
村长一点儿也不奇怪，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在他看来，常鸣的爷爷有这样的扳手，肯定是个高级机关师。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没把手艺传给孙子，但是高级机关师的孙子想当个机关师，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吗？
他问道：“小哥，你爷爷是个隐居机关师吧？”
机关师在这个世界上具有非常独特的地位，有一些高级机关师或者是为了得到稀有材料，或者是因为不想跟外面打交道，隐居在深山里。常鸣看上去很机灵，但好像有点“无知”，一定是隐居的缘故。
常鸣可不知道自己在村长心里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形象。一听这话，他愣了愣。不过这样对他是有利的，他果断顺手推舟：“是啊，我住的地方跟这里完全不同，好多东西我都没见过，好多事情我都不知道。”
村长说：“那么小哥，你要不要在我这里住一段时间？老朽年青的时候曾经出去游历过，正好趁这段时间，可以把一些基本的东西告诉你，也算报答你对我们金竹村的恩情！”
常鸣大喜，笑着说：“这样最好了！”
他笑嘻嘻地说：“那么，村长大叔，你能不能先跟我说一下，机关师究竟是什么样的，我想当个机关师，要先做些什么呢？”
村长斩钉截铁地说：“钱！要想当个机关师，需要许多许多的钱！”
“啊？”
常鸣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他张大嘴巴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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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钱就能当个机关师？
当然不是。
但是当个机关师，的确需要大量的钱。
机关师的最低等级是机关学徒，只需要心灵手巧、具备一定的基础手艺就能担当。这样的人最好的出路就是去工厂当个工人，用自己的手艺换钱。
常鸣奇怪地问道：“有工厂？之前我不是听说，机关只能用手工制作吗？”
村长果然见识广博，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做一个机关需要大量的配件，难道每个配件都要高级机关师自己来做？机关学徒的工作主要就是做这些简单配件。还有一些初级机关，rì常生活里用得很多，又不需要什么专门的技巧，也会在工厂里做好拿出来贩卖。”
常鸣问道：“这些全是手制的？”
村长点头：“当然。”
这哪里是什么工厂，根本就是手工作坊嘛。
没有车床，没有标准化生产，这里的机关虽然普及，但是跟现代社会的机械比起来，还处在非常落后的地步啊。不过太奇怪了，这些东西为什么不能用车床之类的工具？就算不是数控的，普通车床用起来也会方便很多吧？
是因为太落后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缘故？
不过这些事情村长也只是听来的，并不知道详情。倒是常鸣追问出来的几句话显得非常专业，让村长对他的身份越发有了信心。
常鸣想了想，说：“听上去机关学徒只需要手艺，也不需要什么钱嘛。”
村长摇头：“手艺从哪里来？得向高一级的机关师学习啊。学习不得要学费？而且，机关学徒可算不上真正的机关师。真正的机关师需要不断制作大量机关来磨练手艺。材料从哪里来？自己是可以采集，但大部分还得掏钱买。更别提能源核心了，那可是出了名的昂贵……”
能源核心？
我就知道，没有动力源，怎么可能让机关动起来嘛！
果然没错，机关还是需要能量源的，不是电池，也可以是其它什么！
不过，能源核心是什么？
常鸣继续追问，村长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翻来覆去地就是说它贵，至于它究竟是什么东西，他就说不上来了。
村长最后总结说：“所有的机关师都是从学徒开始做的，要想成为一个学徒，得花钱学手艺。当上学徒，继续学习不说，还得掏钱买材料制作机关。越高级的材料，价格越贵
；越高级的能源核心，那更是天价。为什么机关师这么少？因为能这样烧钱的人太少了啊……”
他像是害怕自己说得太过头了，拍了拍常鸣的肩膀说：“不过这世界上也是有天才存在的。紫槐城连家的次女连照晖小姐，十六岁的芳龄就已经成为了中级机关师，正在想办法冲破高级机关师。到了高级机关师，制作出来的机关就能卖出高价，家族就不需要再像现在这样无限制地供应材料了。”
之前村长已经告诉他，机关师的最低级别就是机关学徒，机关学徒晋升之后，就是初级机关师。上面还有中级机关师、高级机关师，再往上，还有机关大宗师。再往上，传说中还有更高的级别，村长根本接触不到，连听说的传闻都很少。
村长感叹说：“我年青游历的时候，曾经见过一次高级机关师。特别厉害，一个复杂得要命的机关兽出了毛病，人家五分钟内就查了出来，马上就修好了。”
呃……五分钟查出来？这似乎不咋样啊？
常鸣的爷爷可不是只是修录音机能靠听的，工厂里的大型机械哪里出了问题，他一样是听听声音秒判断，从来就没出过错。
常鸣情商没低到当面反驳村长，于是听他继续说下去。
机关师的每个级别都需要到机关师公会注册才能认证，紫槐城就有一个机关师公会，就连连家齐家这样的大家族也不敢轻易得罪。
村长给常鸣勾勒出了一条机关师的道路。虽然他再三强调，这条路有多么难走，需要多么大的投入，但常鸣不为所动。
大量的钱？高级材料？
这些——都是次要的！
他深深地记得爷爷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动作重复个几十万次就变成了技术，技术重复个几十万次变成了技巧。
爷爷成为八级技工，用过什么高级材料，花了很多钱吗？不，没有。他只是不断重复、刻苦修炼基本功。爷爷的技术会输给什么高级机关师？绝不可能。
所以，只要他肯努力，一定能够凭借自己的手艺打造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
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据村长说，五十银币已经足够拜师学艺。这种事情，当然是事不宜迟，越早越好。
他抬起头，刚准备向村长辞行，老头子突然一拍脑袋，说：“说到机关学徒，我突然想起件事！”
金竹村邻村曾经有一个孩子去考过机关学徒，但是没通过考试。回来之后，他爹沮丧地说：早知道就应该到金竹村学学片竹子的手艺的。
他说，虽然有钱很重要，但是不是有钱师父就会收徒。在那之前，师父会考校徒弟的一些基本能力。考的不一定是片竹丝这样的活，但是这样的活，却可以充分锻炼人的基本功。基本上，一个好的片丝匠，就是大半个好学徒！
制作碎金丝？
常鸣挠了挠头，思索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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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碎金丝（继续求支持
金竹村的主要收入来自于制作碎金丝。
村子后山有一大片金竹林，但每个月碎金丝出产有限，主要是因为它的制作过程非常繁琐。
碎金竹是青绿sè的，表皮上有着点点金斑，越是老竹，上面的金斑就越大。用来制作碎金丝的，最好是三年以上的老竹，新竹的杂质太多，不仅容易断，各方面的效果都不如老竹子。
不过即使是老竹，也需要设法去除竹丝里的杂质。
村后有一片硝黄矿，颜sè比普通的土块略深，质地更细密。村民们要用硝黄矿对竹丝进行打磨，磨到竹丝里的青绿sè淡到几乎看不见，竹丝变成淡黄sè为止。
这样还没完，淡黄sè的竹丝需要浸泡在硝黄水里，泡上三天三夜。那时候，竹丝的淡黄sè会变成更深的金黄，直到这时候，一根碎金丝才算真正地完成。
硝黄颗粒不溶于水，放一会儿就会沉积到水底，所以硝黄水需要不停地搅拌，让水和硝黄颗粒充分混合。处理完毕的碎金丝柔韧无比，不管怎么弯折也不会断开。编织而成丝面利刃难进，水火不侵，常常用来做机关的外壳。
全面了解了碎金丝的制作过程之后，常鸣感叹，果然不管什么饭都不是那么好吃的。这么复杂的处理过程，最后一根碎金丝居然只能卖上十八个铜子……这样一想，他就觉得，自己的这五十银币，来得实在太简单了。要知道，一银币等于一千铜子，五十银币，就相当于两千七百多根成品碎金丝！
碎金丝制作虽然复杂，但大部分都是水磨活儿。它真正的难点是第一步——从竹杆上片下竹丝。
连家收取的碎金丝每根的长度都要在一米以上。一米内的竹丝是废品，他们不收的。而且这一米长的竹丝还要求粗细均匀、薄如纸片，对手艺要求非常高。村里每家每户都做碎金丝，但是能够成功片出合格的好竹丝的，不过十个人。
常鸣走到老平家门口，村长说，老平正是村里能片竹丝的十个人之一，也是手艺最好的一个。
老平正在干活，他稳稳地坐在天井里，旁边堆着一大堆竹杆。
他非常专注，常鸣进来，连头也不抬。常鸣也不打扰他，安静地站在一边旁观。
老平一手抓起一根竹杆，另一手捏着一个窄小的刀片，对准竹杆的头部。他的右手不动，左手抖了两下，一根长长的竹丝就被片了出来。
果然粗细均匀，其薄如纸，正是一根完美的好竹丝。
老平手不停，直到把这根竹杆完全片完——那时候，竹杆的表面已经完全消失，只剩里面青白的竹肉——才抬起头来，沉默地用目光打了个招呼。
常鸣没有注意他的动作，他拿着一根竹丝，目光专注，一脸的若有所思。他的脑海里反复回播着老平刚才的动作，刀片是怎么捏的、切进竹杆的角度是什么样的，片出去的时候手势如何、左手抖动的频率与时机……
这一切都纤毫毕现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每一个细节都没有漏掉。
小时候爷爷就教他，所谓的练习，不是重复错误，而是在仔细观察之后，有目的地进行。
错误重复一百遍也是错误，只有走正确的路，才能达到成功的彼岸。
他仔细地看完了老平对一根竹杆的全部处理过程，这一根竹杆，他总共片出了四十三根竹丝，有时候会出现一些小的瑕疵，导致竹丝的粗细出现一些差错。不过这八十三根竹丝没有一根失败的，总共大概用了半小时时间，显示出了极其高超的技巧。
一根竹杆片完，老平的额角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显然对体力也有一定的要求。
整个过程在常鸣的脑海里回放了十遍之后，他抬起头来，刚想对老平说话，一个大叔走了进来，叫道：“老平，有成品没有？哈，果然有，我来收了！”
老平沉默地站起来转身，把一个狭长的竹篓递给他。竹篓里放满了刚刚片出来的竹丝。
大叔点了点数，说：“一共三百根整，每根十个铜子，还是用银币结算？”
老平点了点头，接过他手上的银币。
常鸣问过之后才知道，村里只有十个人能片竹丝，平均不到每户一个。碎金丝的制作过程里，只有片竹丝需要技巧，其余的全部水磨活儿。所以，村里安排了这十个人专门片丝，每根丝十个铜子。
常鸣愣了愣，问道：“这样说来，那么繁琐的处理过程，只能挣八铜子一根？”
大叔笑了起来：“谁让咱们没有这份手艺呢？会得多，干得多，挣得多，多正常！”
常鸣若有所思地问：“如果我也能片竹丝的话，也能交活吗？”
老平看他一眼，大叔笑得更加大声了：“当然，鸣小哥，你要能片出合格的竹丝，我们也能用十铜子一根的价格来收！不过这活不是那么好做的，看你那细皮嫩肉的手，小心别被竹丝划伤了！你别看老平做得简单，他在村里可是片丝的一把手，其他的成功率都没这么高！”
他虽然说得爽快，但显然不信常鸣能做到。
老平一直没吭声，大叔结算完离开了，他看了常鸣一眼，言简意赅：“要试吗？”
常鸣马上点头：“要！”
老平把小刀和竹杆都递给他，常鸣深吸一口气，坐了下来。
他并没有马上动手，而是轻轻抚摸着竹杆，感受着那细密的质地。接着，他拿起刀片，在片完竹丝的竹肉上轻划了两下。
看见他的准备工作，老平眼睛一亮。
常鸣又在脑子里回想了两遍过程，抬头笑了笑：“平叔，可能得废掉你一根竹杆了。”
老平简洁地说：“没事！”
常鸣又深呼吸了几下，捏住刀片，刀锋抵住竹杆的一头，毫不犹豫地削了下去！
他的手势跟老平的一模一样，切下去的角度深度分毫不差。紧接着，他也是右手不动，左手抖动，不过协调的频率不到位，竹丝出现大约三十公分的时候，一下子断裂了。
常鸣的脸sè分毫未变，重新摆好姿势，又是一刀。这一次仍然没有成功，还是协调的频率没做好。
第三刀、第四刀、第五刀……
常鸣眼神不变，呼吸不变，除了动作在进行细微的调整以外，每一次失败都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影响。
老平平静的眼神渐渐露出了惊讶，他果然不愧是金竹村手艺第一的人，目光极其犀利。他很快就看出了关键。
常鸣每一次调整，动作都比前一次更加流畅。渐渐地，他没有完全照搬老平的模式，而是加进了自己的一些习惯。
他连续失败了十四根，到第十五根的时候，连续两下抖动完毕，一根完整的竹丝出现在他的手上！
常鸣动作没停，第十六根又失败了，第十七根却成功了。
十八根失败，十九根失败，二十根成功。
常鸣的成功率越来越高，这一根竹杆，他一共片了三十四刀，最后五刀全部成功，无一断裂！
一根竹杆全部片完，常鸣呼出口气，放下手中的工具。
老平的眼睛里闪着亮光，简短地说：“你应该去当机关师！”
常鸣拣起自己片出来的竹丝看了看，摇头说：“不行，质量不过关。你看这上细下粗的……”
老平没有说话，只是一拍常鸣的肩膀，向着某处一指。
常鸣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见那里有四根捆扎成一束的竹柱。竹柱上面密密麻麻地刻满了划痕，一刀一刀深可见肉，已经有一些历史。
老平说：“这是失败的纪录！”
常鸣一愣，瞬间明白了过来。老平每进行一次不成功的尝试，就在竹柱上刻下一刀。整根竹柱上刻痕满满，可见他失败过多少次！
老平又指了指自己身前的那一堆新竹丝，每一根都粗细均匀、其薄如纸……这样的作品，背后经历地正是无数次的失败，无数次的努力！
常鸣感激地向他笑了笑，说：“嗯，平叔，我知道的。我会继续努力，直到跟你一样！”
他的脑子里又想起爷爷和那只录音机。
看似轻描淡写地敲击，背后隐藏着的是几十万次的经验。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这样，找对方法，努力下去，走向成功！
老平想了想，把自己的那枚小刀片递给他，说：“送你。”
常鸣之前就仔细打量过，它看似只是一个金属的刀片，但显然经过无数次的打磨。弧度、手柄的触感，无一不让人觉得格外舒适。常鸣并不拒绝，接过刀片，对着老平深深鞠了一躬，说：“谢谢你！”
他谢的，不仅只是这一个刀片，而是老平无声的告诫。
永远也不要轻浮，永远也要沉得下心、定得住神。
要真正成为一个机关师，道路还很漫长，但不管怎么样的道路，都要人一步一步地走下去！
常鸣抬眼看向竹柱，他在那一道道刀痕里看出了愤懑，看出了不屈，看出了执着。对他来说，留在金竹村除了打探消息之外，又多了一重意义。
磨练手艺、片出完美的金竹丝——
机关师是个纯手工的职业，基本功绝对是最重要的，这恰恰是常鸣练习基本功的好机会！;
005 不用眼睛（求！）
两天时间，金竹村出现了第十一个片竹丝的手艺人。
常鸣第一天结束就能连续片出完整的竹丝，成功率达到90%。不仅如此，他片出来的竹丝质量也有了极大的进步，厚度上还有点问题，粗细已经能够达到均匀一致。这样的竹丝经过处理，已经能够达到连家收货的标准。
不过常鸣并没有就此满足，他仍然不断反复练习，两天过去，他的成功率达到了100%，竹丝厚度更是只有原先的一半。
村民们啧啧称奇，纷纷表示从来见过像他上手这么快的人。就算是老平，也有那满柱的刻痕，代表着数百根失败的竹杆。
面对村民的称赞，常鸣只是笑笑，他很清楚，他之所以能这么快就片得这么好，都是因为小时候就夯实了基本功。虽然初中之后，爷爷就再也没能教导他，但他已经养成了练手的习惯。接下来的十几年，一天也没有放松过练习。
他的手稳，从不沾酒，对手上的力道更是控制得极为jīng微。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本领，所以他才能这么快就片出优秀的碎金丝。
他现在在一根竹杆上能片出四十根左右的竹丝，从来没有超过过老平的数量。这代表，他片出的竹丝没有老平那么细，浪费率也比他的高。
常鸣暗暗下定决心，这就是他下一步努力的方向！
常鸣到金竹村的时候已经临近月底，每月的最后一天，连家的人都会过来收货。
头一天晚上，所有的碎金丝成品全部交到村长家里，由村长一一点数记下来。
最后一批货有常鸣的参与，数量比平时多了两成。
村长有些吃惊，村里以前就有十个片丝匠，现在只加了常鸣一个，怎么会多了这么多？
老平的话一向都是那么简短：“他快。”
村长更加吃惊，抬起头问道：“比你还快？”
老平说：“十五分钟。”
村长更加吃惊了。他很清楚，老平片完一根竹杆需要半小时，常鸣足足把这个时间缩短到了一半！
村长感叹说：“这孩子不当机关师，真是可惜了啊……”
当然不是说，一个好的片丝匠一定能当机关师，但是他至少展现出了这方面的才能。
村长想了想，打定主意，一定要跟连家来的人好好聊一聊，想办法牵制一下齐家，不能让常鸣受到太大伤害。
老平从村长家出来，看见常鸣正在屋檐下，就着风灯的光芒做活。他手上动作轻灵快捷，一条一条长长的竹丝不断在他手上出现，很快就在旁边堆积了起来。
常鸣的眼睛闪着亮光，眼神极为专注。老平就站在他身边不远处，他好像完全没有看见一样，整个心神完全投注在自己的工作里。
老平发现，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带着特殊的节奏，一切、一送，两抖，最后还带着一次小小的回旋，显得余力未尽的样子。每次片丝的节奏都一模一样，一点儿区别也没有。
常鸣片完一根竹杆，正准备拿起另一根，他这才发现老平，抬头朝他一笑。
老平忍不住叮咛道：“光线不好，小心眼睛！”
他平时沉默寡言，八个字的一句话已经算是非常难得。
常鸣体会到了他的好意，感谢地笑道：“没事，其实现在已经不太用眼睛了。”
不太用眼睛了？如果不是老平这个村内第一片丝匠，换了个人可能还不能领会他的意思。
老平若有所悟，他的整套动作已经形成了一套固定的手感，就算蒙着眼睛，也不会出什么差错。
唉，自己这个几十年的老竹匠了，竟然还不如一个才学了几天的小年轻！而且，自从他开始学习之后，就没看见他有停手的时候。这种天分，这种勤奋，他不成功，谁还会成功？
老平难得的有一丝懊恼，摇摇头，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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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常鸣就起来，跟着村子里的男人们一起上山去砍竹子。
竹林说是在山后，实际走起来需要半小时的时间。穿过村后的小树林，爬上山坡，往下看时，就可以看见一大片青绿sè的竹海，风吹竹叶，发出沙沙的声音，一道道闪闪的金芒在初升阳光的照shè下泛起，分外好看。
金竹村的人每天都要来这里，对竹林里的每一个角落都非常熟悉。
碎金竹的生态比较特殊，老竹子和新竹子混栽在一起能长得更好。所以村里人砍竹子不会盯着一处砍，哪里砍过，都会在附近的竹子上做上记号。
进竹林里走了一会儿，长根突然“咦”了一声。
他周围的人听见了，停住脚步差别道：“怎么了长根？”
长根指着一根竹子说：“好像有些不对？”
他说：“这根竹子上的绳子我是之前绑的，我习惯绑在竹节上面，怎么它现在滑到下面来了？”
另一个村民说：“没绑结实滑下来了？”
又一人说：“长根又不是你。长根做事最把细了，怎么可能出这种错，他说变了，那肯定就是变了。”
“有蛇？”
“如果是蛇的话，那肯定得是大蛇。”
“要是大蛇的话，我们早就发现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了一番，老平一锤定音：“过细点，走。”
不管是人是蛇，金竹林又不是他们的，也不能挡着别人不让进。只能自己小心，注意一下安全了。
常鸣瞬间想到了不久前悻悻然从村里离开的那两个齐家的人。难道是那边派人过来打探自己的消息，留下了痕迹？
这几天一直没有动静，还以为他们就这样放弃了呢……
选好竹子砍下，男人们每个捆好竹杆背在肩上，向着林外走去。他们一路小心，什么危险也没有遇到。
这会儿，常鸣可顾及不到什么敌人的踪影了。现在他片丝的技术在村里能够排名前三，但这竹子他可就背不动了。是的，一根都背不起来……每根竹子至少十米长，在到村子之前是不会砍断的。村里人清楚应该怎么使力，怎么回避障碍，但常鸣这个大城市的宅男怎么做得到。
前几天他就已经遇到了这样的尴尬，不甘示弱地想要锻炼自己背竹子的技术。可是体力的差别不是这么短短的几天能够弥补起来的，他最后也只能帮着人家扶着竹尾，面红耳赤地跟着一起下山了。
“哈哈哈，鸣哥儿，你也不是样样都行嘛！”
村里人善意地开着玩笑，常鸣的能力已经得到他们的尊敬，他们对他的态度比以前亲近多了。
常鸣不服输地说：“我总会行的！”
这下可好，人人经过他身边，都要拍一下他的背。这些汉子们做惯了体力活，个个势大力沉。常鸣深深觉得先做活再吃饭再明智不过了。就这样，隔夜饭都快被拍出来了！
汉子们扛着竹子下山，风里带着竹叶的清香，朝阳从山尖上投下金红sè的光芒，这是一个乡村充满活力的美好清晨。
常鸣抬起头来，向着朝阳看过去，瞬间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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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巨大的“鸟”背对着朝阳滑翔而来，在地面上投下阔大的影子，把常鸣和村里的汉子们全部笼罩在下面。
长根说：“连家收货的人来了。”
常鸣眯起眼睛，这才看见那不是鸟，而是一个十米来宽的飞空翼。它看上去跟以前见过的滑翔翼有点类似，不过更jīng美、更复杂，看上去有点像一只真正的飞鸟，洁白无瑕，“头部”的地方镶着一块蓝sè的宝石，偶尔会闪过一道夺目的光亮。
它平伸双翅，向这边飞过来，稳稳悬停在村庄的上空。
飞空翼的舱室在头部，并没有密封。它刚一停稳，两个人就跳了下来。村长已经带着碎金丝等在村子正中心，一见两人就迎了上去，行礼道：“两位连大人好。”
来者是一男一女，年龄大概都在三十岁左右。
常鸣注意到，那名女xìng的腰部系着一条复杂的腰带，像是皮革制成，里面有许多暗格，装满了东西，鼓鼓囊囊的。
与齐家人比起来，这两个人的态度温和多了。不过即使如此，长者行礼，他们也没有回礼的意思，只是笑着抬了抬下巴，回应道：“村长你好，碎金丝已经准备好了吗？”
村长点头：“一万五千根碎金丝已经准备好了……请问需要点数吗？”
女子迟疑片刻，说：“村长，找个地方坐坐吧，有些事情想跟你谈一下。”
村长惦记着齐家的事情，正准备提出这个要求，没想到对方先说了。他有些意外，但马上答应：“好，那边树下有石桌石椅，已经打扫干净了，不如过去坐坐，喝点村里自采的茶？”
女子立刻点头：“就这样。”
两人之间显然以她为主，两人跟着村长一起向村东的大树走去，那是村民们歇息乘凉的地方，知道他们要过来，石桌石椅早就用清水清洗过。
这一男一女露出满意的表情，坐下之后，对桌上准备好的茶水却是碰也不碰。女子开门见山地说：“村长，以前我们跟你们约定好，每个月来收一万五千根碎金丝。”
村长心一紧，问道：“是的，怎么，有什么变化吗？”
女子干脆地点头：“是的，以后我们想增加到两万根，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提供？”
村长一惊。虽然说连家每月收货的数量已经逼近村里的最大产值，但的确还是有一些余裕的。多出来的数量，刚好就是两万根。连家如果按照这个数量来收，村里就一点存货也没有，很难应变。
他没有马上答应，转而问道：“前几天，齐家到金竹村来了一次，请问你们知道吗？”
这一男一女对视一眼，脸上微带震惊，显然毫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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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 村内第一片丝匠
女人紧接着问道：“他们来做什么的？”
村长说：“他们问了一下金竹林的情况，问我们是不是一直只给连家供货。”
一男一女再度对视，目光中露出深深的jǐng惕之sè。
村长说：“你们刚才要求我们每个月出货两万根，实话实说，这个数量我们可以办到。但是如果齐家也想要求碎金丝的话，我们就没办法做供应了。”
他没有把话说透，但齐家跟金竹村的实力比，连家这两个人当然清楚。
他们沉默了片刻，女人说：“与齐家沟通的事情，你们交给我们。你们不用管那么多，按照我们的要求交货就行了！”
村长也说得很干脆：“行，这次就要两万根，还是从下次开始？”
女人问道：“有这么多吗？”
村长说：“运气不错，我们村里新出了一位片丝匠，这个月的数量的确有提升。不过他马上要去拜师当机关学徒了，不可能在村子里留多久。”
机关学徒！一男一女同时一惊，女人追问道：“是哪一位，可以让我们见见吗？”
村里人清晨去伐竹，回来女人们已经准备好了饭食。常鸣心里挂记着事，吃完饭就到了大树附近，远远地瞅着。除了关心齐家的事情之外，他心里也惦记着女人腰间缠着的那根腰带——那根腰带，像是可以放很多东西的样子，难道说，这女人也是……
他正在若无其事地偷看，就看见村长向他招手。常鸣一愣，快步走了过去，正好听见村长介绍：“这孩子叫常鸣，他爷爷是我们村里的老朋友，以前也经常到村子里来。现在他爷爷不在了，孩子就留在我们村子里。他的志向就是当个机关师，过阵子，就要去城里拜师了。”
女人深深地看了常鸣一眼，常鸣只觉得她目光锐利，那是一双习惯xìng专注的眼睛。女人对常鸣说：“把手伸出来我看看。”
村长向常鸣点点头，常鸣果然伸出手。女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常鸣的手指修长，手型非常好看。不过关节处的老茧多少破坏这种美感，一看就是一双习于工作的手。
过了好久，女人还没有让常鸣收手，常鸣就这样一直举着。大约过了十分钟，他的手仍然纹丝不动，非常稳定。
女人点了点头，说：“有潜质。不过是不是有天赋，现在还看不出来。”
村长略带骄傲地说：“这孩子年纪虽小，片丝的手艺可不坏！”
女人好像很感兴趣，说：“能不能让我们看看？”
常鸣与她对视，露齿一笑说：“我很荣幸！”
他回屋去拿来了自己的工具，一边走一边想：果然，机关师在这个世界的地位果然不一般！
这两人对村长的态度他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种虽然礼貌，但是居高临下的态度。在他们眼里，老头子虽然是一村之长，但能跟他们正面对话，已经是他们降尊纡贵了。他们来是跟村长谈事的，谈完事情，他们绝对掉头就走，绝对不会多说一句话。
但是他们一听说自己有志成为机关学徒——这件事甚至还没有变成现实呢，他们的态度就为之大变，面对着自己的时候多少有了一丝亲切。
常鸣有一种感觉，如果自己真的成了机关学徒，这两个人绝对会马上过来拉拢了。
脑子里这样想着，但他在树下坐定，刚刚拿起刀和竹杆，脸上的表情就为之一变。这一刻，所有的杂念在他心里消失，他的眼里只有手上的刀和竹杆！
一切，一拉，两抖，长长的、纤若毫发的碎金丝从竹杆上出现，一拉到底。整根细丝完美无缺，更关键的是，常鸣的动作无比举重若轻，好像带着一种特定的节奏，极其赏心悦目。
女人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常鸣的动作没停，一根接一根地片下去，直到片完整个竹杆。
女人本来只打算看一下示范的，没想到这一看就是整整十五分钟。她看得浑然忘我，完全忘记了打断他！
直到常鸣片完最后一根，手下一堆长丝，手上一根斑驳的竹肉，女人才长出一口气，问道：“你为什么不马上去城里考试？”
这意思是，鸣哥儿绝对可以通过？村长的脸上掠过一抹喜sè，常鸣却认真地举了举左手的竹肉：“因为我的功夫还不到家。你看，这上面还有好多残竹……”
在女人看来，他的能力已经很强了，没想到，常鸣竟然还嫌不满足！
她深深注视着常鸣，突然自我介绍说：“我叫连映雪，是一个中级机关师。”
常鸣眼睛一亮——果然，他猜对了，这女人的确是个机关师！
村长却有些震惊，一来，跟这女人打了这么多次交道，他也不知道她的真名，没想到，她就这样简简单单地告诉了常鸣；二来，一个中级机关师，这样的人物在连家一定是一个中级管事，竟然每个月亲自来金竹村收货。
连映雪说：“你的能力，基本上已经达到了机关学徒的标准。不过你既然想要再进一步再去考试，我想也不用强求。不过到时候你通过了测试，希望你能来我们连家。从机关学徒升级到初级机关师，或者再往上晋级，需要大量的金钱与材料，单靠你一个人的能力，很难办到！如果你愿意投靠连家，连家可以根据你的能力与贡献提供各种各样的帮助！“
她的话里包含了几个意思。
据她判断，常鸣的能力基本上达到了机关学徒的标准，但是究竟能不能通过测试，连映雪还不能确定。不然，她也不会让常鸣在测试结束，成为机关学徒之后才去连家了。
另外，就像村长所说的，机关学徒继续往上晋升需要很多钱，一个家族或者可以支撑得起来，单个人却很难。不过，即使是去了连家，也不是捧上了铁饭碗，是不是能得到自己想的，还是得卖力气甚至卖命。
不过这很正常，所以常鸣也答应得很爽快：“嗯，我会考虑的。一切还是等我通过测试再说吧！”
只是考虑，连映雪有些不满意。不过一个连机关学徒也还没达到，只是拥有潜质的人，还不值得让她过多纠缠。所以她只是点了点头说：“嗯，你好好考虑考虑吧。”
说着，她转头对村长说：“麻烦你再清点一下碎金丝的数量，这次你们有多少，我们收多少！”
很明显，她的态度又客气了两分，显然还是看在常鸣的份上。
啧啧，机关师果然了不起……
飞天翼再次翔空而去，村长望着远去的翅影，沉吟道：“怎么突然增加了收货数量，难道紫槐城要出什么事情了？”
他思索片刻，摇了摇头：“先不管这些，大家，赶紧的，开工了！抓紧时间多做一点，多挣点钱！”
“哎!”声音从村子里的四面八方传出，村民们一起大声答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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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鸣这几天一共片了一千二百多根新竹丝，换来了一万二千多个铜子，也就是十二枚银币。光是这几天的收益，就够得上村里一个五口之家一个月的收入。
有了机关学徒这个目标，又有了金钱的促进，常鸣更卖力了。
他开始没rì没夜地片丝，碎金丝像水一样从他手里流出，又到了各家各户的手里。在他的带动下，各家各户处理竹丝的速度也进一步增加。
擦丝的速度有限，每次浸泡搅拌的竹丝也是有限的。所有人都开始连轴转，不然就会出现少有的处理速度不如片丝速度的情况。
常鸣无比专注，事实上，他虽然没rì没夜地干活，但并不是连轴转的。每片完一根竹杆，他都会停下来，盯着剩余的竹肉仔细观察。
每次，竹肉上都会剩余一些斑驳的竹皮，在他看来，那就是手艺不到家的表现。
要怎样才能更细、更快、更加减少残余？
他不断思索自己的动作里有什么可以改进的地方，下一次片丝时就继续改进。
现在，他仍然保持着十五分钟一根的速度，但是每根能够片出的竹丝，已经增加到了四十五根，已经完全超过了老平几十年的手艺。
三天后，他再次停下来时，突然惨叫了起来。
他只觉得手腕像是针刺一样，痛得要命，不仅是手腕，脖子、腰也一起痛了起来，就连大腿也像是要抽筋的样子。
没rì没夜地工作，一个动作保持得太久，疲劳一点一滴地在他身上积累了下来，终于化成了伤痛。
他现在还是住在村长家，村长一看就急了，连忙把老平叫来了。
老平沉默着，用膝盖顶住常鸣的腰，用力把他的胳膊往后扳。常鸣惊天动地地惨叫出声，接着，另一只胳膊、两条腿、脖子，常鸣接连五声惨叫，顿时觉得自己的身体松活多了。虽然还有隐隐约约的刺痛，但跟刚才比起来，已经像是天堂和地狱之分。
老平松开手，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突然说：“你没办法当一个机关师！”
常鸣一惊，猛地瞪向老平，目光中惊疑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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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 我抢定了（求求求
老平平静地说：“你的身体太差。”
常鸣猛地坐了起来，刚准备反驳，从骨髓深处升起的一阵刺疼又让他深深弯下腰去。
老平一指天空，说：“别的我不知道，不过那种船，全部手工，你举得船板吗？你有那个体力做出来吗？”
船……他说的是一早一晚经过的机关渡轮吧。
老平难得说了这么长的句子，每个字都在质疑常鸣。常鸣却只能沉默着，一言不发。
之前伐竹子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他的体力，比金竹村的村民差远了。老平说得对，这个世界的机关师纯凭手工，有些大型机关，譬如那个机关渡轮，没有体力的话，一个人怎么做得出来？
常鸣默然无语，过了好一会儿他皱起了眉头：“这样的事，普通人就算体力再好也做不到吧？有什么特别的锻炼方法吗？“
这种事情，老平和村长当然都不知道，常鸣把它记在了心里。
从这一天起，常鸣开始了锻炼。
不管这个世界的机关师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训练方法，体力训练一定是必要的。别的不说，听说有许多材料需要机关师自己去采集，这上山下海的，说不定还要跟野兽搏斗……
常鸣越发确定，不仅需要好体力，还要想办法学一些格斗搏击技能！
于是，村子里多了一个不停运动着的身影，负重练习、跳跃、奔跑，常鸣不是什么专业人士，但是以前从各种资料里也看过基本体能训练的方法。现在不管好不好用，都先使着瞧瞧。
除此之外，以前爷爷教给过他一套锻炼手部的体cāo。他这十几年一直没有间断地在做，它能够很好地锻炼常鸣手部的灵活xìng、韧xìng和持久力。不然，那三天三夜的工作他也坚持不下来。
锻炼、片丝、手部体cāo……常鸣的生活里充斥着这些内容。说来奇怪，明明是身体的锻炼，好像对他片竹丝的能力也有了提高。他身体的节奏感进一步加强，片丝的速度原本卡在十五分钟的瓶颈已经很久，这时候又有了冲破，已经渐渐逼近了十分钟。
他毫无疑问成为了村里的第一片丝匠，沉默寡言的老平也不得不承认，常鸣的能力远超过他。
现在，常鸣每天片下的新丝，是其余片丝匠总数量的一半。甚至还在继续增加中……
村长非常高兴，这样一来，连家要求的数量暂时都不用发愁了！
这天，常鸣锻炼完之后，又片完了一根竹杆。他的手熟练地向旁边一伸——捞了个空。手边的金竹杆已经全部用完了！
他的速度太快，每天早上伐下的金竹杆早就已经不够他使用。前几天还只少一点点，现在才刚到下午，他就已经完成了原先一天的工作。
常鸣想了想，跟村长他们打了声招呼，决定一个人上山去伐竹。
半个月过去，他不断锻炼自己的体力，也尝试着独自扛竹，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他再不会像刚来的时候那样狼狈，只要村民们稍微帮忙托一下，他就能顺顺利利地把一小捆竹杆背出竹林扛下山。
当然，时rì尚短，他现在背负的竹杆数量还不如普通村民，不过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常鸣对这段路已经很熟，他刚刚走进竹林，突然发现有些不对——
他站住脚步，思索片刻，才猛然惊觉，竹林里少了鸟叫虫鸣，除了风吹竹叶的沙沙声之外，什么多余的声音也没有！
这种情况他以前常常在书里看到，现在自己实际经历，才深深觉得这是一种多么令人害怕的感觉。你看不见，听不到，但每一个寒毛都在告诉你，有什么东西埋伏在竹林深处，随时等待着扑向你的喉咙！
常鸣打了个寒噤，有些毛骨悚然。
他不是那种鲁莽的人，遇见不对的情况，他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去探个究竟，而是赶紧离开。
他毫不犹豫地原地退了两步，转身准备向回跑。
刚刚转身，他脊背一寒，不假思索地趴了下去！
轻轻的“夺”的一声，面前的修竹一阵摇晃。常鸣猛地抬头，赫然发现面前的竹杆上钉着一根铁钉，已经深深地没进了竹肉里。
他已经到了金竹林边缘，铁钉钉进的正是一根金竹杆。常鸣每天接触这东西，当然无比清楚它有多么坚硬。可是铁钉就那样轻巧地钉了进去，好像那只是一块疏松的木头！
如果我刚才没有趴下去会怎么样？毫无疑问，这东西就会钉进他的脊背，致他于死地！
常鸣以前一直生活在一个和平年代，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危机。现在，他突然遇到这样的事情，不由得满身冷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是谁？是谁埋伏在那里，想要要我的命？
常鸣突然心生jǐng兆，翻身往右边打了个滚。
“夺夺夺”三声，又是三根铁钉钉在他刚才趴着的地方，又是他脊背的位置！
常鸣侧头，紧紧盯着那三根铁钉——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照得铁钉明暗不定。它们大概只有两寸半长，比普通的钉子更细。这样小小的东西，却饱含着无数杀机！
连续遇到两次危险，常鸣的心里渐渐升起一股怒气。
老子莫明其妙穿越到这里，都没出过金竹村，究竟得罪谁了？动手就要杀人，这天下还有王法吗？！
不对，我是得罪过人——
常鸣的念头刚转到这里，一个yīn恻恻的声音出现在他背后：“啧啧，居然能两次躲过我的镇骨钉，果然有点能耐！”
另一个声音跟着说：“我就说了，这小子来得古怪，肯定有图谋。你看他一个人偷偷地跑到这里来，肯定是冲着‘那东西’来的！”
“二掌柜果然慎密，这小子只是拿了一个高级机关师的工具，背后根本没有人。哼，就算有人又怎么样，想从我们齐家的手里抢食，就得付出代价！”
“没错，这条金竹蟒我们已经守了很久了，区区一个小子就想横插一棍子，想得倒美！”
后面一共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倒是把他们的来历和意图交待得清楚明白。
常鸣在心里腹诽：果然这都是坏人的通病，遇见敌人不先赶着一刀剁死，先唧唧歪歪半天，给对方以可趁之机。
不过也多亏了这几个坏人够传统！
他眼睛四下里窥视，猛地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向着竹林外疯狂跑去！
“小子想跑！”
又是夺夺两声，明明看准了常鸣的背，但是shè过去的时候却还是钉在了竹杆上。
那人叫道：“怎么回事！我明明瞄准了！”
常鸣在心里想：哼，**，钢钉打人本来是打哪里都可以，你非得打人背。目标的确是够大，但是被人看穿了，就可以想办法躲闪了！
另一人喝道：“别急，赶紧追上去！”
说着，他一声唿哨，三个人迅速向着常鸣包抄而去！
常鸣下意识地往村子方向跑，想了一下感觉不对。万一把这些凶徒带到村子里——
还没想完，他的背后突然感觉到的一阵灼热。
他回头一看，猛然大骇！
后面一人手里架着一个炮管，管子里正喷出熊熊烈焰，穿过两人之间的距离，向着他喷shè而来！
这是什么？大炮？
不对，是机关炮！
烈焰烧着了他后背的衣服，常鸣只觉得整个人都像是被火焰包裹着。他翻身倒地，打了个滚。好在喷出来的只是普通的火焰，他滚了几圈，就把火压熄了。
不过这一耽搁，那几个人就追近了。
常鸣心里暗暗叫苦，落到他们手上，估计自己没什么好下场！
妈的，别人穿越都作威作福，怎么落到老子就要被杀？
对方是三个人，他只有一个。对方手上有机关炮，他什么武器也没有。但是即使这时候，他也没有放弃希望。他假装倒在地上呻吟，目光却不时扫过周围的环境和那三个人，想要在困境里找出一线生机！
正在这时，他们身后的竹林传来一阵奇异的声音。
声音沙哑却响亮，好像带着一种异频的声波，直穿进他们的脑海，让他们的脑子“嗡”地一声响起来了。
对方脚步一顿，其中一人说：“金竹蟒出来了！”
另一人说：“怎么办？”
“当然是金竹蟒比较重要！二级异兽的晶核是最好的机关能量核心，在家族里可是一大笔贡献值。赶紧去，金竹蟒神出鬼没，小心一会儿藏起来又找不到了！”
他们大概觉得常鸣已经受伤了，不可能再对他们造成什么妨碍，再加上金竹蟒动作奇快，他们也是等了很久才等到它的出现。所以这会儿毫不犹豫地转身，就把常鸣扔在了地上不管。
他们一走，常鸣就停止了呻吟，爬了起来。
他的确受了伤，背后到现在也是火辣辣的疼痛。这种疼痛，远不是当初那一耳光能比的。
这疼痛，也激起了常鸣心中无比的愤怒——
金竹蟒？二级异兽？晶核？机关能量核心？
妈的，我本来不知道有这东西的存在，也没想跟你们抢这东西。但你们居然妄自揣测，就想要我的命？
哈哈，很好，那这块晶核，我抢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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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 黄雀在后（票嘛票嘛）
对方有三个人，还有机关炮和飞钉弩在手，常鸣如果就这样上去，肯定只有送死的份。
所以，在上去之前，常鸣要做好充分的准备工作。
他的背后还在火辣辣的剧痛，常鸣忍耐着掏出口袋里的小竹筒——这是之前老平给他的外伤药，他一直带在身上以防万一，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常鸣撕下背后的衣裳，给自己涂药。果然好药，涂抹过的地方立刻感觉到一阵清凉。背后的灼伤面积很大，很多地方涂抹不到，常鸣索xìng不管。这残余的疼痛，正可以激发他的愤怒与斗志！
涂了个差不多，常鸣就开始行动了。
这一个月天天到金竹林来，还有村民指点，他对这里的地形无比熟悉。
他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思索。
前几天，跟村民们一起来金竹林时，不时发现做下的记号出问题的情况。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像之前那种轻微的移位或者是断裂。村民们觉得奇怪，但因为没影响到工作，所以也没有深究。
现在想起来，这些记号之所以出现问题，正是因为金竹蟒曾经路过！
凭借着这些记忆，常鸣在脑海里勾画出一个大致的区域。金竹蟒不知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也不知道在这里停留了多久，但它在竹林里时，就是在这样的区域里移动，很少离开。
“咝－－”
又是一声蛇鸣，常鸣脑子嗡了一下，摇摇头，大致判断出了金竹蟒所在的方位。
他定了定神，利用竹杆和地形的起伏隐藏自己的身形，小心翼翼地潜伏过去。透过竹叶的缝隙，他看见一条土黄sè的sè彩掠过，下一刻，他亲眼见到了金竹蟒，吓了一大跳！
以前，他曾经在网上看见过一些黄金蟒的图片，心里以为这条金竹蟒应该跟那些差不多，碗口粗细已经很了不起了。没想到，这条金竹蟒的体型极其惊人，最粗的地方可以媲美一个水桶。
它虽然极其庞大，动作却非常灵活。它仿佛就是生长在竹林里的，在这里如鱼得水。它灵活在竹杆与地面上攀援，甚至连一根最细的竹枝也不会压断。
看来，这一段时间村民们每天早上都到金竹林伐竹，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条金竹蟒，一方面是因为错开了活动的时间段，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它特殊的行动方式。
金竹蟒体型巨大，眼睛却不成比例的小。不仅小，还眯缝成一条，不管往哪边行走，头部都直直地向前，并不左顾右盼。
而且，这条金竹蟒每滑过一段距离，就发出一声嘶鸣，带着无形的波动扫向四周。
常鸣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难道这条金竹蟒的视力很弱，不是用眼睛来观察周围环境的？它每声嘶鸣的时机好像都有一定的规律，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它像蝙蝠一样，用声波来探知方位？
又观察了一会儿，常鸣心里有了一些打算，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里。
他潜到竹林另一头的边缘，这里有一个山坡，坡上生长着许多藤蔓，很细，但是很坚韧。常鸣掏出随身携带的扳手，拧开另一个后盖，抽出一把小刀。他小心翼翼地砍下一些竹枝，又采了许多藤蔓，熟练地制作了几个陷阱，再次潜回金竹蟒出没的区域里。
他的动作非常小心，一方面要避开金竹蟒，另一方面也要小心避开那几个人。为此，他用竹枝别在自己的头上身上，让自己看上去也像一根乱糟糟的残竹。
他的行动显然非常成功，从始至终都没跟那几个人碰上。有时候稍微窥见一点他们的行踪，常鸣就赶紧避开了。
他略带冷笑地想，等到错失了那块晶核，你们就知道什么叫后悔了！
小时候，工厂后面有一座山，常鸣经常上山玩儿。那时候跟小朋友一起，无师自通了怎么设陷阱埋伏小猎物，兔子、鸟、昆虫，各种各样的东西他都逮过。
虽然逮蛇是第一次，逮这么大的蛇更是第一次，但根据猎物的习xìng来判断陷阱应该布在哪里，怎么布，是牵制还是活捉，常鸣早就心里有数。
这时候，如果那些人能够看见他的脸sè，一定会吓一大跳。
他的表情出奇的冷静，动作迅捷、轻巧、麻利，好像在他心里，已经有一根线串了起来，让他无比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应该怎么做。
他的嘴角噙着一丝冷笑，让人见之胆寒的冷笑！
如果那几个人见到了现在的常鸣，一定会在震惊之余，要么胆寒，要么下定决心不管金竹蟒，第一时间把他干掉。可惜那些人眼里只有价值昂贵的金竹蟒晶核，对于他们来说，常鸣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喽罗，回头空出手来，随时可以干掉。
做好这一切之后，常鸣潜伏了起来，耐心地等待着。
金竹蟒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啸鸣，越来越接近。
摇曳的竹枝让常鸣看不清动向，他索xìng闭上眼睛，只用耳朵倾听周围的动静。
他从小就特别羡慕爷爷听声音辨故障的本事，为此狠练了一段时间的听觉，没想到这没到家的功夫先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他听得清清楚楚，那极其轻微、滑溜溜的声音是金竹蟒滑行时发出来的；那努力收敛，却不可避免地踩到一些枯枝，发出脆响的是齐家那三个人。
他估计得没错，他们果然朝着他潜伏的方向过来了，完全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近了，更近了。
对，就是那里！
嗖地一声，金竹蟒滑过的地方突然触发了一个陷阱！
这个陷阱很小，完全不能伤害到巨大的蟒蛇，但是它上面有一个尖锐的突起，金竹蟒滑过的时候，这突起划过它的皮肤，给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咝——！”
蟒蛇发出尖锐的嘶鸣，猛地弹起身子！
后面悄悄尾随的三个人已经做好了准备，正准备伏击金竹蟒。恰巧，拿着镇骨钉的那个人正举起机关弩，对准了蟒蛇的眼睛。金竹蟒突然受惊弹跳，他被吓了一大跳，手一抖，镇骨钉弹shè出去，钉进了巨蟒的皮肤里！
镇骨钉非常锋利，shè出去的力道极大，但是毕竟很小。蟒蛇这么大，没有伤到要害的话，镇骨钉只会激怒对方，根本不可能真正造成伤害。
果然，镇骨钉钉进了巨蟒的皮肤，让它越发愤怒！它一回头，看见后面悄悄尾随的三个人，身体一卷一弹，毫不犹豫地发动了攻击！
常鸣躲在一旁，看着事情朝着他想像的方向发展，不由得露出冷笑。
巧吗？当然不是。
他早就观察了周围，判断出刚才的地点正是最好的伏击地点。对他是，对那三个人也是。就算他们不失手，他也会挑动金竹蟒发现他们，向他们发动攻击。
现在，一切果然正朝着他计划的方向展开，常鸣的嘴角掠过一抹轻笑。
那三个人跟金竹蟒大战起来。他们早就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伏击只是万无一失之策，就算正面作战，他们也不是绝对搞不定对方。他们不知道为什么金竹蟒突然被惊动，但事到临头，他们只有上了。
那三个人渐渐占了上风，常鸣却一点也不着急。他隐在树后，凝望着那边，目光不时落在附近的几个地点上。
幽静的竹林变得无比喧闹，到处都发出竹杆的折断声。竹子倒了下来，把整齐的竹林压得乱七八糟，给那三个人的行动造成了巨大的麻烦。
与之相反的是，金竹蟒仿佛就是为了竹林而生，只要有竹子在的环境，它的行动就一如往常。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它的动作渐渐虚弱下来，对方趁机连续给了它好几下。鲜红的蛇血淋在竹叶上，越发刺激了蟒蛇的凶xìng，让它一边攻击，一边不停地狂啸。
它的尾巴猛地一甩，砸在一个人的胸口，那人闷哼一声，整个人向后飞去，砸断了两根竹杆，才落地呻吟起来。
这三人的配合其实不算太好，这一下打破了阵势，其他两人也纷纷受了点伤，情况一下子就乱了。
一阵又一阵的声波向外袭击，震得常鸣一阵阵的头晕。他紧紧皱着眉，强行让自己镇定，一定要看清一切！
危急关头，铮铮铮几声，又是连续几根镇骨钉shè出，正好金竹蟒伸展开身体，这几根长钉全部钉在它的七寸处。
这一次，金竹蟒明显受到了重击，它嘶叫的声音虚弱了几分，盘卷扫击的动作也越来越轻。
三人的眼里掠过惊喜，倒地那人闷咳两声，抹了抹嘴边的血迹，站了起来。他们手上加紧了动作，没过一会儿，金竹蟒连续受到重击，神情委顿了不少！
其中一人叫道：“成了，抓紧！”
又过了一分钟，金竹蟒发出长长的嘶鸣，叫声越来越轻，最后身体一松，瘫在了地上！
这三个人准备已久，虽然最开始时出了点问题，但还是成功击杀了金竹蟒！
三人松了口气，其中一人笑道：“掌柜的果然明智，准备了这把钉骨机关弩。”
另一人也笑着说：“是啊，镇骨钉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钉进身体之后会在身体里游走，破坏身体组织……不是它，这么大条蟒蛇，还不好对付。”
“是啊，金竹蟒的叫声会让人心神不定，幸好之前在它行走的路上洒了药水，削弱了它的能力，不然光这声音，就难对付得很！”
“没点能力，叫什么异兽呢？”
“也对，哈哈！”
他们一边说一边笑，轻松地走向金竹蟒，准备收拾尸体。
一场恶战，他们都多少受了点伤，个个身上都血迹斑斑。伤势最严重的是那个被甩出去的，走起路来都有点一瘸一拐。不过尽管如此，他们的jīng神还是很好。成功地杀掉了金竹蟒，一想到异兽晶核和身体可以带来的收益，他们就心花怒放。
其中一人掏出一把尖刀，三下五除二地剖开巨蟒的头颅，取出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半透明晶体。
目标达成，他们脸上露出喜sè，刚准备说话，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黑影突然掠过，然后晶核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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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放存稿箱忘记设置更新时间了……(⊙__⊙)我真是一如即往的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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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 抽你个鸡鸡！（求票）
到手的肥肉丢了，三人大惊，转头一看，看见一个青年向他们咧嘴一笑，手一抖，一个小竹爪抓着晶核收了回来。他抓着晶核，毫不停留地向后跑去。
三人这才反应过来，大叫一声：“是刚才那个小子！”
“妈的，早知道就应该一炮轰死他！”
不过他们也没时间多说什么了，留下一个人看守金竹蟒的尸体——这尸体的各种零件也是机关师的好材料，相当值钱——另两人追着常鸣，狂奔而去。
他俩刚刚起步，突然脚下一软，心里同时大叫：有陷阱！
两人一垫脚尖，强行让自己拐了个弯，脚板落到陷阱旁边。紧接着，他们又觉得脚脖子一紧，两人同时被藤圈套住，猛地向上倒挂了起来。
常鸣一开始就没打算用陷阱直接对付金竹蟒，他刚好把陷阱布在金竹蟒与自己的中间，就是防着自己得到晶核之后，对方会马上来追自己！
这两人反应也算快的，刚刚被倒挂起来，其中一人就掏出钉骨弩，两下shè断了脚上的藤蔓，翻身落到地上。
刚才准备留下的那个人眼见不妙，也顾不上金竹蟒的尸体了，跟着一起追了上去。要知道，金竹蟒全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那块晶核，他们出来之前，已经向家族报备过。如果就这样把晶核丢了，不仅拿不到贡献值，说不定还会倒大霉！
就耽搁了这一会儿，他们跟常鸣之间的距离已经被拉开，常鸣的背影已经从他们的视线里消失，如果不是前方发出刷刷刷的竹枝声，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常鸣跑到哪里了。
三人狂奔着追上去，跑到半路，立刻觉得不对。前面的刷刷声一直固定在一个地方不动，其中一人叫道：“不好，又被那小子骗了！”
果然，他们跑过去时，只看见一只野兔被拴在两根竹子之间。它左突右穿地想要逃跑，但不管怎么样都挣扎不出去，只能扯得竹子刷刷作响。
一人说：“冷静，这小子太狡猾了，小心被他逃掉！”
另两人跟着点头，三人镇定了一会儿，开始屏息静气，四处搜索常鸣留下的踪迹，顺着一直找过去。
幸好他们这样做了，不然绝对会跟常鸣失之交臂。
常鸣shè出自制的竹爪，抢到了那块晶核，立刻转身，毫不回头地向前冲。他一开始已经做好了布置，这时候无暇多想，只能希望这些布置能够拖住敌人！
他紧紧握着晶核，这块晶体冰冷而坚硬，本身是淡金sè的，上面还带着一些微微的血丝。常鸣低头看了一眼，心下大快：哼，这些狗东西，就为了这么个东西要杀我。现在可好，你们拼死拼活地杀掉了黄金蟒，现在东西却被我拿到手了，哈哈哈哈！
他一路狂奔，竹枝刷刷刷地擦过他的身体，在他的皮肤上带出无数血丝。他一边跑，一边还留意着不要把敌人带去金竹村。
他大步跳下一个山坡，突然听见当啷一声，紧接着裤袋一轻！
常鸣一摸口袋，一个空荡荡的洞——坏了，扳手掉了！
现在正是紧急时刻，一点时间也没把耽误。不过那扳手对他的意义非凡，他绝对不可能丢掉它！
常鸣毫不犹豫地转身，跑到刚才发出响声的位置，果然，扳手砸在一块石头上，落在了地上，闪闪发光。
常鸣小跑过去，拣起扳手，再度转身狂奔。他一边跑，一边拿衣服心疼地擦了擦扳手。刚才磕在石头上，不会磕坏了吧？这种jīng密工具，可不能胡乱碰撞的。
这时候他完全忘记了自己上次还拿扳手砸了人家脑袋呢……
这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响起“叮”的一声，紧接着，一个声音出现在他耳边：“积分已经达到5000分，获得二级能量核心一个，条件已经满足，开启机关天书。请问是现在抽奖吗？”
这个声音非男非女，是一种电子混合出来的声响。它突如其来，把常鸣吓了一大跳！
他猛地转头，突然看见一个模糊的虚影出现在他身边，正在跟着他一起奔跑。这个人影跟他差不多高，体型胖瘦也差不多，如果不是一团模糊的光线，他甚至会以为这就是他自己的影子！
刚才就是这个影子再对自己说话？
这时，常鸣又听见了背后的声音。背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敌人已经正确地判断出他的方向，追上来了！
常鸣也不过锻炼了半个月，对方本来就是打手一类的人物，身体素质比他好多了。真正比起逃命，他可不是人家的对手。
常鸣有些焦急，喘着气加快了脚步，根本顾不上旁边那个奇怪的光影。
这时，光影再次发出声音：“条件已经满足，请问是现在抽奖吗？”
常鸣只想专心逃跑，但是旁边这个声音一直在sāo扰他，他喘着气，大声怒吼：“抽抽抽，抽你个**！”
光影还在跟他一起跑步，动作跟他一模一样。不过对方的声音里可没有一丝喘息，显得无比的从容淡定：“嗯……主人，恕我失礼，您的喜好真是特殊。不过初次见面，您一定要这样要求的话，我也是可以满足的——”
说着，光影突然转身，一边跑，一边向着常鸣的身后伸出手去。
这时，后面三人已经追近，清楚地看见了常鸣的背影。他们得意地笑道：“跑，看你能跑到哪里去！小子，劝你赶紧停下把东西交出来，说不定还可以饶你一命，不然，不仅你活不了，连你的那个村子也……”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突然迅若闪电地飞到他们面前。
“可恶，又是陷阱！”
三人一路过来，已经遇到好几次这样的事情，这次他们毫不犹豫地左右躲闪，以为这次也会像之前那样，只是用来阻拦他们的，并不是什么厉害玩意儿。
但这一次可不一样，那道黑影的速度极快，刚刚被他们看见，就已经到了他们面前！
当前一人刚刚开始躲闪，就看见那团黑影在眼前越放越大——
这时他终于看清了，这是一只颜sè鲜艳的机关小鸡，大约只有一个拳头般大小。它闪电般飞到他面前，黄sè的小嘴迅捷地往他额头上一啄！
常鸣正在狂奔，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连续三声“扑通”的声音。他满脑子都想着逃跑，但还是好奇地转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就让他的脚步停下了，嘴巴张得巨大。
紧追在他身后的那三个人已经停住了，全部倒在了地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陷阱？
常鸣正在思索是上前去看看，还是抓紧时间继续逃跑，就听见旁边那个电子混合音问道：“危机已经解除，抽奖结束，是否现在开启机关天书？”
常鸣满脑袋问号，忍不住问道：“危机已经解除？”
那团光影说：“是的，主人。”
常鸣惊讶地问道：“怎，怎么解除的？”
光影耐心地说：“刚才在抽奖系统中，主人直接点名抽出机关战斗小鸡。机关战斗小鸡是一次xìng战斗机关，是本次抽奖中价值最低的奖品。主人直接点名，所以我满足了您的要求。”
“机关战斗小鸡？”
常鸣定了定神，远远地观察了一下，发现那三个人一点动静也没有，壮着胆子转身走上前去。
刚刚看清这三个人的情况，他立刻“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刚才离得远，他还没看清，这时凑近了一看，他才发现，这三个人已经脑浆迸裂，死在当地！
三人里有两人趴在地上，一人仰面朝天，常鸣看得清清楚楚，这人的脑门上有一个大洞，血液混合着脑浆，从洞里迸溅了出来！
常鸣两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死人，更别提死得这么恶心。他扶着竹子，吐了老半天，过了老半天才镇定下来。
不过，这三个人是敌人，之前就想取他xìng命，刚才还放话说他不停下就要连累村里人的。这样的人死掉了，他也不至于产生什么同情心。
他定下神来，看见尸体旁边有一只拳头大小的小鸡正在散步，小鸡的羽毛身体明显都是金属制成的，鲜黄的小嘴上还有一些红白混合的液体。
常鸣不可置信地问道：“这三个人难道是这只小鸡杀的？”
光影说：“机关战斗小鸡动作较快，喙部尖锐，的确可以致人于死地。”
什么叫可以致人于死地？分明已经杀了人好不？一杀就是三个！
常鸣先是一惊，接着又是大喜：“这么厉害的小鸡，有了它，我是不是以后再也不用怕任何人了？！”
话音未落，正在满地里溜达的小鸡突然发出“卡嗒”一声，头往下一垂，没了动静。一个螺丝从它的屁股里弹了出来，飞了老远。
光影说：“机关战斗小鸡为一次xìng战斗用品，持续时间约为三分钟。”
啊？一次xìng的啊……
常鸣蹲下身，捧着小鸡，心疼得要命。
过了半晌，他突然抬起头来，向着光影问道：“话说……你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光影微微晃动，透过它可以看见后面青翠的树木。
电子混合音无感情地说：“前置条件已经满足，是否现在开启机关天书？”
机关……天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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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 机关天书
“你是谁？机关天书又是什么？”
常鸣的头两个问题就是这个。
光影微微波动，无机质的电子音说：“我是机关天书的智能导航系统。机关天书是一套特制系统，目标是培养最强机关师。”
培养最强机关师！
简简单单七个字，就让常鸣兴奋了起来，他追问道：“怎么培养？！”
光影问道：“是否现在开启机关天书。”
常鸣毫不犹豫地说：“当然是！”
又是“叮”的一声，一个半透明的面板出现在常鸣眼前，透过它可以清楚地看见对面的树枝。
面板上有一些图片和文字，如果常鸣的目光停在面板后面的树上，这些图文就变得非常模糊。但只要他把目光停留在面板上，眼睛所看到的图文立刻清晰起来。
一共有五张小图，每个图下面都有一行文字。
常鸣定了定神，先看第一格。
第一格的图片是个小屋子的角落，显示着“破烂的机关炼金房”。
破烂的？
第二格是一本书，下面写着“菜鸟机关术入门”。
菜鸟？
第三格是一个齿轮，下面写着“基础配件制作十二法”。
配件？
第四格是“一级配件（残次）X20”。
一级？残次？
第五格是“一级能量核心（弱能）X1”。
又是一级？弱能？
常鸣叫了起来：“小智啊，你不是说这是培养最强机关师的吗？怎么全是些破烂啊菜鸟的？”
智能导航系统沉默了片刻，似乎在适应“小智”这个听上去挺弱智的称呼。过了一会儿，它才开口解释说：“那是因为主人您的积分只达到了最基础的五千分，目前开启的机关天书为一级形态，只能提供这些初级兑换品。”
兑换？
常鸣的目光聚集到第一个“破烂的机关炼金房”上，这才看见上面浮现出一段文字。
“dú lì的机关制作空间，包含基本机关制作工具，空间内时间流逝速度为外界的二分之一。兑换积分：50000分。”
常鸣一喜接着一惊。喜的是，这个破烂的机关炼金房居然这么厉害！基本机关制作工具不说，与外界相比二分之一的时间流逝速度，相当于他制作机关的时间比别人增加了一倍！
自从打定主意当个机关师，常鸣就对一件事情有些烦恼。隔壁村那个去考机关学徒的孩子只有十二岁，听说其他去考机关学徒的也差不多是这个年纪。常鸣到这个世界来得太晚，他现在已经二十三岁了，起步天生就比别人晚不少。
时间不够啊……
而这个机关炼金房，一小时可以当两小时用，正可以解决常鸣的这个烦恼！
不过一看这个积分要求，常鸣就有些泄气了，五万积分……他只有五千……咦，说起来，他还不知道这积分这打哪里来的呢？
不仅是积分，他一时高兴，连这个机关天书的来历也没来得及打听！
这不是有智能导航系统吗？
常鸣定了定神，厌恶地看了看旁边的几具尸体——刚才太高兴，一时忘记这茬。这时注意到了，就觉得有点恶心。他晃了晃脑袋，说：“走，到其他地方去慢慢说。”
小智果然就像是常鸣的影子一样，一直跟着他。常鸣一边走一边问：“这个世界的人，人人都有机关天书吗？”
机关天书的面板在面前晃来晃去，有点碍事。
怎么关掉它呢？
常鸣刚刚动过这个念头，面板就消失在他面前。他再一动念，面板又重新出现。
咦？意念控制，好高级！
小智说：“机关天书只开启了初级，资料库不完整。不过据现有资料记载，机关天书是试制品，只有这么一套，依附在某样道具上。”
说着，光影浮动，指了指常鸣的手。
常鸣这才发现，他一直握着那把扳手。他不可置信地说：“你是说这把扳手？怎么可能，我爷爷用它用了一辈子！”
爷爷用了一辈子都没发现，怎么可能到自己手上就变样了？
小智说：“智能导航系统全面服务机关天书主人，没有撒谎程序。”
常鸣沉默了片刻，又问：“那积分是什么？我没觉得我挣过什么积分。”
小智说：“制作机关、机关配件，击杀敌人均可获得一定积分。机关或敌人等级越高，积分越高。”
击杀敌人？！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让常鸣打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对这个世界的认识，他可能要继续刷新了……
常鸣问：“怎么算的？”
小智说：“请看图示，公式为……”
这时，常鸣已经离开刚才那片区域，找了一个看不见尸体的地方坐了下来。他再次调出面板，小智说完这句话，面板上的图像突然一变，变成了一大堆密密麻麻的数字和符号。最上面的浮着的，就是一个极为复杂的公式，简直看见就让人头晕。
常鸣连忙挥手说：“这个不用跟我解释得这么清楚！这么说，我现在有五千点积分，是……咦？是制作碎金丝得来的？！”
小智问：“需要查看积分记录吗？”
常鸣点头，数字和符号消失，变成了一个表格，感觉有点像银行帐单。上面有一个总的帐目——总积分：5021点。
下面分列着积分的收入与支出状况。很明显，常鸣的大部分积分来自于制作碎金丝，不久前为了抢晶核制作的陷阱也给他挣了几十分。
常鸣盯着最下面三行发呆，击杀三个敌人，给他带来了三百积分。要知道，每做一根碎金丝只有一分，三个敌人就有三百分！
好高的分……而且，这三个人果然算是他杀的啊，估计是因为小鸡是他召出来的吧。
小智解释说：“你得到了五千积分，并且得到了二级能量核心一枚，达到了开启机关天书的条件。”
哦，对了，那个世界可没有能量晶核，估计就是因为这个，机关系统才没有开启。啧啧，可惜了，爷爷以前的活计好像都没有算积分。不然的话，他工作了一辈子，那积分肯定是杠杠的。
常鸣又问：“刚刚开启时不是让我抽奖吗？那个抽奖又是怎么回事？”
小智说：“机关天书每升级一次，就可以获得一次抽奖机会。奖品随机。”它想了想，补充说：“刚才您指名的机关战斗小鸡是本次抽奖中价值最低的奖品，不过已经确定，无法重抽。”
这一点常鸣倒不是很在意，机关小鸡的价值低归价值低，对他来说却是刚好合用。如果不是小鸡，说不定他连命都没了，还谈什么升级抽奖？
常鸣摸了摸下巴：“机关天书怎么升级呢？”
小智说：“仍然是需要积分，现在机关天书为一级状态，升到二级需要二十万点积分。”
常鸣突然想起件事：“说起来，积分不是还要换东西吗？这样说的话，我不是还要额外留出积分来升级？”
小智说：“不，机关天书升级积分为累积获得积分，不受消费影响。”
常鸣赞道：“不错，挺智能！”
常鸣意念一动，重新调出兑换面板，观察这五件兑换物。
那个诱人的机关炼金房需要五万积分，分数远远不够。剩下四件分数倒都够，不过只能换其中一样。配件和能量核心暂时看上去没什么用。那么是菜鸟机关术入门还是基础配件制作十二法呢？
常鸣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说来可笑，他已经打定主意当个机关师，但还不知道机关师究竟是什么东西呢！现在听来的只是隐隐约约的一些传言，他迫不及待地需要知道一些靠谱的介绍。
而且，现在他已经是制作碎金丝的一把好手，五千积分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没的说，先换机关术入门，再换十二法，其余的都可以再说，这两样是打基础的重中之重！
“确认兑换白痴也看得懂的《菜鸟机关书入门》？”
光影变幻，小智在旁边问道。
“啥？”
“确认兑换吗？”
“哦，是！”
意念一动，常鸣已经完成了兑换，面板消失，一本书出现在他手上，上面正写着“菜鸟机关术入门”七个字。
他恨恨地瞪着小智，心想，刚才你那是故意在黑我吧？
在他“凌厉”的目光下，小智的光影渐渐淡去，最后留下一句话：“兑换完毕，机关天书暂时关闭。积分统计系统保持开启，可随时查看。”
妈的，就这样跑了！
他一边在心里暗骂，一边又有点舍不得。在这个世界里，这还是第一个把他与过去、与爷爷联系在一起的东西。
不过，他也不是什么多愁善感的人，马上又兴奋了起来。
在这个一摸黑的世界里，他突然得到了一盏指路明灯，告诉他应该怎么样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怎么样成为一个强大的机关师！
虽然现在机关天书呈现的全是一些基础中的基础，但是所有的强大都是从一点一滴的基础做起。打好基础，才能一步一个台阶地往上走，才能扎扎实实地走到最高处！
而且，这只是一级的机关天书，当自己努力让它升级，它还会带给自己什么样的惊喜呢？
想一想那个“破烂的机关炼金房”，一级物品就已经如此强大，将来会不会有更高级的炼金房？又会有什么样强大的功用呢？
常鸣一手握紧扳手，一手握紧那本入门书。现在，他无比相信，自己能够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生存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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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 菜鸟机关入门
常鸣匆匆掩埋了那三个人的尸体，刚准备回去金竹村，一个光影的脑袋突然从他胸口浮出，把他吓了一大跳：“主人，您不打算去收集金竹蟒的尸体吗？金竹蟒是二级妖兽，除了晶核以外，身体的其他部分也是制作机关的良好材料。”
常鸣惊道：“你还在啊……”妈的，白伤感了，“妖兽是什么？”
“妖兽又叫异兽，是一种特殊的生物。它们通常为野生，具备某种特殊能力。最低级的妖兽是一级，越往上升，等级越高。八级以上妖兽开启灵智，能够口吐人言。十级妖兽将进行转生，升为地阶妖兽。”
“地阶妖兽非常强大？”
“是您难以想像的强大。”
常鸣在心里腹诽：你不说怎么知道我想像不到？
不过尽管如此，他也在心里想像出了无数曾经在游戏小说里看见过的强大异兽的模样。
这条金竹蟒是二级妖兽，特殊能力就是声波攻击。刚才它被药水削弱了力量，就让常鸣感觉一阵阵头晕，眼前发黑。如果那三个人不是提前做了准备，说不定还对付不了这条巨蟒。
常鸣一路往回走，看见那条金竹蟒果然还瘫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常鸣走到近处，才越发觉得它的巨大。它横躺在地上，高处就能超过常鸣的膝盖。
常鸣以前也是剖过蛇的，他掏出小刀，在金竹蟒皮肤上一划——金竹蟒身上那层暗黄sè的皮肤纹丝不动，连条小伤口也没有留下。
好坚韧的蛇皮！
他眼睛转了转，走去自己之前被伏击的地方，从竹杆上挖出镇骨钉。
镇骨钉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制成，极为锋锐，常鸣曾经亲眼看见它被钉进蟒皮里。果然，他捏着针，向下一划，蛇皮应手而开，像是被切开的黄油一样顺畅。
蛇皮、蛇筋、蛇鳞、蛇血、蛇骨……在小智的指导下，常鸣把金竹蟒分解得干干净净，各种材料在旁边堆得像小山一样。
“叮”的一声，提示音响起：“成功处理金蛇蟒，完成率60%，积分增加60分。”
咦，处理材料也有积分！嗯，这也正常。片竹丝也是处理材料，每根还有一分呢，这么大条金竹蟒，处理完才60分，感觉也不是很多。
完成率才60%，常鸣看着满地洒下的蛇血、没割好浪费了的蛇皮，有些可惜地咂了咂嘴。东西浪费了，积分也减了，太浪费了。生活处处是学问，练习手艺之路，还漫长得很哪！
这么大堆材料，要怎么带回去呢？
小智提醒说：“机关天书里自带一个机关工具包，约三平方米大小，可以盛放部分材料。”
常鸣眼睛一亮：“可以用吗？”
小智说：“每次开启需十积分。”
常鸣抱怨道：“积分积分积分，什么都要积分，你怎么不改名叫财迷导航系统！”
对这种无效的报怨小智根本不加理会，执着地问道：“是否用积分开启机关工具包？”
常鸣抱怨道：“那还有什么办法，当然要开啦，笨蛋！”
常鸣的右侧无声无息地开启了一个窗口，像一个超市的临时储物间，只是体积要大很多。蛇肉用途不大，常鸣没带什么。蛇皮小心折好放进去，蛇骨应该很重要，连碎片也不用留。
常鸣把东西一样样放进工具包里，把它塞得满满当当，最后只剩下一大堆鲜红的蛇肉堆在地面上。
常鸣看着这堆肉咽了咽口水，问道：“这蟒蛇肉可以吃吗？”
小智反问：“吃是什么？”
啧，都忘记这只是一串程序了，程序怎么可能吃东西吗？
常鸣想了想，用竹篾编了个箩筐，放了一筐蛇肉进去，背着它回了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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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常鸣吃着香喷喷的蛇肉，就着灯看五千积分换到的那本书。
他对村民们说，在竹林里发现了一条大蛇，设陷阱把它打死了，蛇肉拿回来看看能不能吃。
村长的儿媳妇麻利地做了一道红烧蛇肉，一吃之下，鲜美得连舌头都要吃掉了。这一下子，村民们全部兴奋起来，个个都背着箩筐上山，一看着那条大蛇，连连咋舌。对于能把它干掉的常鸣无比佩服。
虽然蛇并不是常鸣杀的，但也不妨碍他接受夸奖。他乐呵呵地看着大家把蛇肉割完拿走，一个人小心地留下，把竹林收拾了一番。
大战的痕迹还留着，陷阱倒是都没了。看上去就像那三个人很顺利地把金竹蟒给收拾掉了。至于他们收拾完了为什么消失不见，就由得齐家的人脑补去吧。
明亮的灯光下，常鸣小心地翻开手中的书——
喝！
看封面古sè古香，还以为是本秘笈一样的字书，没想到翻开一看，竟然是本超高级的全息电子书！
翻开书，三行文字浮现了出来，是三个金光闪闪的问题：
“什么是机关术？”
“机关术的核心要素是什么？”
“机关的三大组成部分是什么？”
这三个问题非常基础，正是常鸣最想知道的。
他的手在第一行文字上划了一下，金sè的文字碎成无数的星尘，重新组合成一篇文字。
【机关术，是一门利用世界万物的技术。】
开宗明义的第一句话，写得极为简短，关键信息也只有一个短语——利用世界万物。这是说，这世界上的所有东西，都可以用来做机关材料？
【机关，就是利用各种能量核晶作为核心能源引擎，通过各种属xìng不同的材料进行组合，成为兽形、人形、铠甲、武器等不同的形态，在战斗以及生活中起到作用的一种道具。】
常鸣思索了一下，拿出最早时被自己弄坏的那条竹狗，金竹蟒的晶核，以及从齐家人手上敲诈到的狂虎戒放在桌上。
这条竹狗无疑是一种最简单的机关，当时自己看不出它是怎么动起来的，甚至以为它不需要能源。现在看起来它还是要的，那么它的能量核心是在哪里呢？
常鸣观察了一阵之后，目光落在竹狗“眼睛”的那两小块红sè晶体上。
他的手刚碰到这两块晶体，它们就碎成了粉末，常鸣的手捻了捻，这些粉末碎屑的确是极其细小的晶体，看上去还有很多杂质。
应该就是这个了，最劣质的能量晶体。
金竹蟒的晶核大概有婴儿拳头大小，半透明，肉眼看进去一样可以看见很多杂质。但是光这块头就比小狗的眼睛大多了，杂质虽多，但还是能看清晶体里透亮的地方。
常鸣最困惑的是那枚狂虎戒。之前他曾经看过齐家那个小个子使用，知道这是好东西，所以顺势敲诈了过来。村长也说这是值钱的战斗机关。但是到他手上之后，他想尽一切办法，戒指还是戒指，他根本就没办法把它变成虎爪的形态。
这也是他最纳闷的地方，戒指和虎爪的体积完全不同，是怎么实现相互转换的呢？
机关术真是神奇啊……
全息投影的文字里，能量晶体这四个字闪烁了一下，常鸣点了点，新的词条被打开。
【能量核晶，机关能源引擎的材料，里面蕴含大量能量。能量核晶根据大小以及杂质数量的多少，蕴含能量的数量有所不同。
根据蕴含能量的数量，能量核晶分为一到十个等级，再上面还有地阶核晶、天阶核晶等更加高端的核晶。】
这个分级方法跟妖兽的级别倒是有点相似，看来金竹蟒的这个晶核就是二级核晶了。
这段文字下面有一个问题：能量核晶来源于何处？
这正是常鸣好奇的，他毫不犹豫地点开来看。
【能量核晶可能来源于以下各处：1、能量晶矿；2、妖兽晶核；3、金属矿物核心；4、其他。】
看完了能量核晶，材料那一栏也是有细节介绍的。不过这个细节介绍就让常鸣有些无语了。
这里只有一句话——
【世间万物，皆可为机关材料。】
与机关术介绍相互呼应的一句话，就像是一次强调。机关术来自于世间万物，只要你想得到，你就做得到！
这一下，常鸣的眼前仿佛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无比广阔的空间在他面前展开！
这一晚，村长家的灯火都没有熄，常鸣盯着这本简单的书，足足看了一宿。毕竟是菜鸟入门，里面的内容其实并不太多，但常鸣初入一个新世界，如饥似渴地看着，每一句话都足以让他深思很久。
【机关术的三大核心要素：材料、制作、cāo纵方法。】
【机关的三大组成部分：能量核心、机关配件、控制宝石】
有些内容常鸣不太明白，但是没有具体介绍。譬如控制宝石是什么，他从来没听说过，当然也不可能知道。不过那一栏是固定的，没办法展开。
应该是我的能力不够，所学内容还没涉及到那一步吧。
虽然之前跟小智插科打诨，想尽量捞点好处，但实际牵扯到机关学习上，常鸣还是想得很清楚的。
所以，最后，他的目光凝聚在唯一一个可以展开的词条上——
机关配件。
显然，这是他目前最需要学习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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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动更新还能不能行了……哭闹打滚各种求。
012 出山路上
机关配件，用来组成机关成品的各种零件。
现代机械是用各种各样的零件组合而成的，机关也是一样。
这些配件多种多样，包括齿轮、轴承、螺栓、管道、框架、外壳……看上去跟以前工厂里机床车出来的那些差不多。
不过在这个世界，这么多种配件，全部需要手工制作。每种配件的制作方法都有所不同，难怪有那本《基础配件制作十二法》。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根据制作质量与jīng密度的不同，机关配件分为残次、粗糙、标准、jīng良、完美五个等级。入门术里强调，机关配件的等级会直接影响到机关成品的等级。
这就是所谓的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了。越jīng密的机关配件，组合而成的机关jīng度越高。如果都是残次品组成的，没准儿一打就偏，用个一次就会坏掉。
入门书上虽然没写，但是按理说，高级机关所需要的配件，一定有jīng度要求。
常鸣知道自己现在的第一目标是什么了。
熟悉配件制作手艺，制作高jīng度高质量的配件！
**************************************
常鸣又在金竹村呆了一阵子。
这段时间里，他照原先的计划，锻炼身体，进一步提高片丝的手艺。虽然片一根碎金丝只有区区一个积分，但蚊子小了也是肉，正好攒起来可以换那本《基础配件制作十二法》。
这段时间里，连家的人又来收过一次货，还是连映雪跟她的那个跟班。看见常鸣还在村里，连映雪松了口气，但似乎又有些失望。在她看来，常鸣已经足够出山了，但是一直逗留在村里不走，是不是因为有些胆怯？
齐家的人倒是一直没有什么动静，常鸣早上伐竹的时候，敏感地观察到竹林里有了一些变化，估计是他们派人来搜索过了。至于是不是按照常鸣安排的那样想偏了方向，就不在常鸣的考虑范围内了。
半个月过去，常鸣再次打开机关天书，四千八百分，《基础配件制作十二法》到手。
这天清晨，他像往常一样，跟着村民们上山伐竹，下山之后，在身边堆起了小小的一座竹杆山。
他坐在村口的大树下，面朝着阳光，目光专注，动作轻灵。
旁边路过的村民们不知不觉停住了脚步，忘记了自己要去做什么，着迷地看着他的动作。
只见一根根细若发丝的碎金丝像细密的雨丝一样，从他的手上哗哗地落下，整整齐齐地堆在他的面前。常鸣的动作无比流畅，每根竹杆之间都没有停顿
。
小山一样的竹杆以飞快的速度消失，全部变成了完美的碎金丝。
有人注意到了被轻轻甩到一边的竹肉，竹肉洁白，上面一丝多余的痕迹也没有，所有的竹皮全部变成了竹丝！
太阳刚刚在天空中移动了一小步，常鸣身边堆积的金竹杆已经全部片完。这可是别人一整天的活计！而且他片下的竹丝又轻又细，数量极多，至少是别人的两到三倍。
一百二十一根，常鸣心想。最后一根竹杆上，他一共片出了一百二十一根碎金丝，足足是老平的两倍有余。
差不多就到这程度了，再片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
常鸣细心收起手中的小刀，站了起来。
旁边的村民纷纷夸奖道：“鸣哥儿，你太厉害了！”
“就是，简直是惊人！”
“十里八乡，也找不出这么一个能片丝的！”
常鸣微笑着看向四周，抱拳向大家作了个罗圈揖，真心实意地说：“这段时间，谢谢大家收留我。在金竹村的rì子，我非常开心！”
村民们渐渐安静下来，似乎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什么别的意思。
果然，常鸣又说：“现在，我要走啦。我要到城里去拜师学艺，争取考上机关学徒！”
一听这话，村民们脸上的不舍迅速变成了欣喜的笑容，他们哗地一下闹了起来。
“对对对，就是应该这样！”
“就是，鸣哥儿这样的手艺不能当机关师，还有谁能当？”
“太好了，我们金竹村也能出一个机关师啦！”
“哈哈哈，鸣哥儿，当上机关师了，到时候要回来看看我们啊！”
他们的脸上充满了信任，一点儿也不怀疑常鸣真的能通过考核。他们一辈子也没见过常鸣这样的手艺，在他们看来，真正的机关师也不过如此！
常鸣笑着向村民们告别，又去正式向村长和老平告辞，带着老平给的小刀，带着村民们塞的一大堆干粮食物，独自离开了村子。
村长建议他等连家的人来收货时，请连家的人带他一起走，常鸣却拒绝了。
一则，他不想这么快就跟连家的人扯上关系，更别提欠下人情；二则，他也想自己走出大山，这一路，也是他的修炼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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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紫槐城门口的山道上出现了一个邋遢的人影。
他的衣服破烂得跟乞丐一样——不，就算是乞丐，人家也会想办法在衣服的破洞上打打补丁，可不会像他这样，几乎衣不蔽体。
不过，他的jīng神却非常好，目光明亮，看上去甚至还有点神采飞扬。
这人当然就是常鸣，他足足用了一个月，才从荒木山出来。
这一个月，他当然不会完全用来赶路。他兑换完那本基础配件制作十二法，就开始学习起来。
他发现，里面至少有一半的方法，都是小时候爷爷让他训练过的基本功。这些基本功，他十几年一直没有放下，时时温习。现在在荒木山，他随手砍下路边的树枝树木，制作起来也相当娴熟，完全没有生疏。
每制作完一个配件，系统提示音都会响起——“一级机关配件（标准）完成，积分增加五分。”
这样频频响起的系统提示音，在别人听来可能会觉得有点吵闹，但常鸣完全是享受的——一边练手艺，一边做成品，一边赚积分，还有比这更美的事情吗！
使用从小训练的配件制作方法，常鸣做出来的机关配件至少也是标准级的，偶尔还会出现jīng良级制品。不过完美级的一次都没有出现，可见功夫还不够到家。
常鸣试着学习了一下爷爷没有教过的那些技巧，果然质量一下子滑了下去。
“残次、残次、粗糙、粗糙、标准、粗糙……”
基本上每十次制作才能出现一次标准配件，其余的都在残次和粗糙之间打转。
残次配件一个一分，粗糙配件一个三分，标准配件一个五分，jīng良配件一个十分。
基础配件制作十二法，并不是指对一种配件有十二种制作方法。这十二法，每种应对一种类型的配件，全是机关里最常用到的那一些。
所以，常鸣并没有盯着自己熟悉的那些使劲练，而是把jīng力大量投注在从来没有试过的那些方法上。
一个月的时间，他残害了大量荒木山的树木山石，这十二法制作出来的零件，每种都能100%达到标准程度。
不过这些零件大部分都徒具其形，主要是材料不是太好。常鸣使用的都是最普通的树木，大部分都木质疏松。像这样的材料做出来的机关，估计不用多久就会报废散架。
也没办法，荒木山除了碎金竹以外，没什么特别的出产，不然也不会造成一片碎金竹养活一个村子的特殊景象了。
这样的材料练出来的手艺也还需要继续磨练，不同的硬度、不同的密度对手感的要求都不一样。
这方面在山上没办法训练，必须要去寻找更好的材料。
不过，让常鸣高兴的是，这些打了折扣的训练也能算分！这一个月时间，他攒够了五万分，换到了他梦寐以求的那个“破旧的机关炼金房”！
当时，他站在山顶上，已经可以看见依山而建的紫槐城的轮廓。他蹲在一根树后做配件，准备做完手上这个就下山进城。刚一做完，小智叮地一声出现了，无机质的声音说：“积分到达五万分，可以兑换破旧的机关炼金房，请问是现在兑换吗？”
积分系统一直开着，提示音一直有出现，但常鸣一工作起来就特别专注，根本不会注意到积分到了多少。乍然一听小智的话，他一阵狂喜，叫道：“是，马上！”
他毫不犹豫地兑换了“破旧的机关炼金房”，第一时间使用了它！
常鸣的身影从原地消失，下一刻，他发现自己到了另一个空间里。
不愧是“破旧的”，这分明就是一片废墟。
他就呆在一个倒塌了一大半的房子里，透过破烂的墙壁，可以看见外面的野草，长势茂盛，几乎要挤进屋子里来了。
四面墙壁只有一面是完好的，倒塌的墙壁撑起了一个大约十平方米左右的空间。
完好的那面墙壁上挂着两个钟，都在嘀嘀答答地走。常鸣一眼就看出来，一个钟的时间较快，一个较慢。快的那个应该是指机关房里面的时间，慢的那个是外面的。
地板上乱七八糟，散放着一些工具。常鸣眼睛一亮，他少的就是这个！
出山的路上，他曾经试着想要处理一下从金竹蟒身上采集下来的材料，结果失败了。刀划不动皮，砍不开骨头，斩不断筋。镇骨针倒是很锋利，可是怎么能拿一根针来处理材料？
常鸣把地上的工具全部收集起来摆好，光是刀就有十几把，各种型号、各种形状，显然每把都有不同的用途。
其余的还有锤子、铁砧、锉刀、木尺……大部分需要的工具，这里都有。
常鸣毫不犹豫地试用了一下，果然，尖刀很轻易地划开了蛇皮，把它裁成了两块！
机关炼金房不仅有双倍时间，还自带常用工具，真是太方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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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 清扫垃圾
常鸣带着一大堆做好的机关配件进了紫槐城。
里面只有一小部分是用金竹蟒的身体材料做的，绝大部分都是练手产品。
破烂的机关炼金房依属于机关天书，他一动念就可以调出来，只有他一个人看得见。不过他进入机关房就会消失，所以还是得小心不被人家发现。
他的工具包早就装满了，常鸣灵机一动，把配件放在机关房里，果然这样也可以！不过，机关房使用起来也需要积分，每开启一次十积分，使用时，每自然时间消耗十积分。
果然是财迷系统……常鸣在心里腹诽。
换完机关房之后，他还剩一千多积分，离天书升级还远着，平时要使用机关房却是足够了，所以他只是在肚子里暗骂两句也就算了。
相比起金竹村，紫槐村是个热闹的小城市。不过常鸣是从现代过去的，再怎么样热闹的城市，跟现代的大都市比起来也只是小巫见大巫。所以他的表情非常淡定，倒是没什么乡巴佬进城的样子。
金竹村看上去像是个普通的中国古代山村，但紫槐城就大不一样了。
城里的街道平整宽阔，上面有一些机关车来来去去。有一些像之前齐家开去村里的那种，长着细长的脚快步行走；有一些跟现代的汽车一样，并排着轮子滚动前进。常鸣甚至还看见有一辆车悬浮在半空中，速度极快，嗖地一下就消失了。
道路两边的店面甚至还装点着一些霓虹招牌，招牌上面的广告简洁单一，翻来覆去地变幻着一段段文字与图像。
这不是用电的……难道也是用能量核晶？
常鸣站在街边，张大嘴看着一个霓虹招牌，努力判断着它的构成。这时，一个人用僵硬的动作走到他身边，呆板地说：“请走开，请走开。”
常鸣猛地转头，发现这是一个木人，发亮的眼睛直盯着他，嘴里不停地重复着那三个字。
常鸣与木人对视，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感觉到，这果然是一个属于机关的世界！
“喂，聋了吗？叫化子！在这里磨唧个什么呢，快滚开，别耽误我们做生意！”
常鸣正呆呆地看着那个木人，突然一个人用力推了他一把，破口大骂。
常鸣被他推了个踉呛，看向他身后，发现这是一个饭馆。闻到饭香，他的肚子突然叽哩咕噜地叫了起来。
那个小二装束的人叫道：“肚子叫个屁，饿了我们也不会管的！别拦着我们做生意！”犹豫了片刻，他又说：“实在饿得慌，就等我们打烊的时候过来，走后门，说不定可以施舍你一点残汤剩饭！”
这小二倒是嘴硬心软，常鸣笑了起来，说：“我有钱，打个尖吧。”
小二狐疑地看他：“有钱？”
他的话还没说完，另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叫道：“有个屁的钱！二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遇见这种叫化子穷光蛋，就赶紧赶走！机关护卫怎么cāo作，你又忘了是不是？”
一个吊梢眼的中年女人站在饭店门口，指着常鸣大骂：“快滚！再不滚，就叫机关护卫揍你了！”
常鸣看了看自己的身上，的确破破烂烂的不像样子。不触及到底线，他的脾气还是很好的，做生意的当然不喜欢叫化子上门，他不能怨别人狗眼看人低，也懒得跟这种人计较。不过这一身，的确是该换换了。
他只是笑了笑，转身走开，饭馆的正对面正是一家成衣铺，没过一会儿，他一身衣着光鲜地走了出来。
吊梢眼的女人站在门口还没走开，看见这一幕，目瞪口呆。她向小二用力使了个眼sè，小二一愣，顿时明白了过来，连忙殷勤地跑过去叫道：“这位爷，您是否要用餐？这边请！我们店的红焖兔肉天下一绝，请您一定要试试！”
前倨后恭，莫过于是。
常鸣又是一笑，点了点头，说：“带路吧。”
小二大喜，连忙带着常鸣走上二楼窗边，殷勤地把桌椅擦了又擦，请他坐下。
常鸣坐了下来，喝着小二敬上的茶水，突然听见旁边有人冷笑：“有些人就是没骨气，之前被人家那样骂，转个头就笑嘻嘻的，也不知道这脸皮得有多厚。”
“下等人都是这样，吕少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
“哼，见到就让人恶心！”
这话明显是冲着常鸣来的，常鸣向那边斜了一眼，微微冷笑。
他可以原谅小二和老板娘的不敬，是因为可以理解他们的想法。小二的叮咛，他甚至感受得到一份善意。
可是这种莫明其妙就对人家指手划脚，唯恐别人听不见的家伙，他就有点看不惯了……
不过他没有马上发作，仍然自斟自饮，没过一会儿饭菜上来，热腾腾的，他还给了小二十个铜子的打赏，小二千恩万谢，喜笑颜开。
小二倒没骗人，这家饭店的红焖兔肉的确是一绝，鲜软细嫩，香气入骨。他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一边盘算。
之前从齐家人手里敲了五十银币，在金竹村前前后后片了近万根新竹丝，每根新竹丝十个铜子，一万根就是十万铜子，就是一百银币。现在他手上将近有一百五十银币。
刚刚买的这套衣服质量不错，从内到外一整套只要三百五十铜子。就这物价水平来看，一百五十银币已经是一笔小财，足够他生活一段时间。
吃完饭，要向小二打听一下在紫槐城怎么学习机关术，怎么考机关学徒。现在十二种基础配件制作方法他才练到标准极，不知道这水平是不是足够考过了。
他正在想着，旁边那桌人已经吃完饭了，正站起来准备走人。他们路过他的桌边时，冷笑两声，不屑地看了他几眼。走到楼梯口，正好碰见小二领着客人上来。他们又是两声冷笑，肩膀晃动，重重一撞！小二看见客人过来，正在让路呢，被他们这一挤一撞，猝不及防，一个没站稳，咕咚咕咚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常鸣把一切收在眼里，紧紧地皱起了眉。他怒而站起，那几个人得意地笑着回头，扬声道：“看见没有？对这种势利眼，就得这样做！”
噌地一下，无名怒气打从常鸣心底升起。妈的混帐，难道你们还以为这是在帮我出气？！
那几个人得意洋洋地下了楼，常鸣抓着二楼的栏杆，眉头紧皱。他一伸手，从口袋里掏了一个螺帽出来，眼神冷冰冰的。
三人下了楼，走到街边，他们对自己刚才做的事情得意坏了，一边走，一边大声说笑。
常鸣手一挥，那个螺帽立刻飞了出去！
饭店的门口停着一辆小车，车上放着两个装满了的沼水桶，正等着被拉走。三个人路过小车旁边时，螺帽砸中一个人的脚踝。常鸣练了十几年的手上功夫，扔出去的螺帽又稳又准，正好砸在那人的脚上，那人没觉得很疼，只觉得脚突然一酸，一个站不稳，立刻向旁边倒去，撞上旁边的朋友。
这一撞挺用力，两人一起砸在小车上，沼水桶砰地一声翻倒，满满的沼水劈头盖脸地浇了他们一身！
变故突如其来，三人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傻了一会儿之后，被撞的那个人大叫：“你搞什么！”
撞人的那个人低头往地上看，委屈地说：“我也不知道，只觉得脚一麻……”
螺帽砸中他的脚之后，在地上弹了两下，弹到了角落里。那人什么也没找到，被两个同伴大骂：“你怎么搞的，走路也不会走，看搞得这一团乱！”
老板娘一看自家沼水桶被撞翻，门口一团狼藉，立刻尖叫起来：“我的桶！三位爷，走路可得小心啊，撞成这样，叫人家怎么收拾啊！”
这三人转头破口大骂：“谁让你把桶放在这里的？没找你赔钱就算好的，还敢叫唤！”
现在他们身上又脏又臭，酸气冲天，人人路过他们旁边都绕得老远。
这时，两个脚下带着滚轮的木人拖着一个巨型车斗快速滑了过来，嘴里叨咕着：“发现垃圾，发现垃圾，开始清除，开始清除。”
伴随着提示声，两个木人毫不犹豫地用手里的大钳子夹起那三个人，呯地一声把他们甩进背后的大桶里，接着又夹起旁边倒着的两个沼水桶，一起扔了进去。
清洁机关人夹得又准又狠，三个人根本逃不脱，一头栽进桶里，撞成一团。他们在桶子挣扎着要逃出来，结果两个大木桶当头砸下，又把他们砸了回去。
三人被压在车斗里破口大骂，机关木人收拾好了这一堆杂乱，咕哝咕哝地滚走了。
大骂声洒了一路，同时跟着的，还有老板娘的尖叫：“老娘的沼水桶！！”
“哈哈哈哈！”常鸣设计了开头，却没料到结局。他扶着二楼的栏杆，笑得直不起身子。
看来这三个人人缘也不怎么好，他身后也笑声连片，小二看完全程，爬上楼梯，更是喜笑颜开，嘴里不停念叨着：“恶有恶报！”
常鸣笑了一会儿，向他招招手，问道：“小二，你没受伤吧？”
小二看他关心得真心实意，感激地说：“没事，就是撞了两下，谢谢爷关心！”
说着，他又有些不好意思：“先前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请爷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这回。小的保证以后不管对谁，都客客气气的！”
常鸣笑了起来，摆了摆手，问道：“你这里工作很久了？”
“是，我打小就在这里，干了快三十年了！”
“那你对城里了解不少喽？”
“爷你可算问对人了，这城里的人，要我不知道，你随便在街上拉一个人，那肯定也不可能知道！”
“呵呵，那么请问一下，我要报考机关学徒的话，要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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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 高精配件
依照小二的介绍，常鸣找到了城东，抬头看去，立刻看见了一栋高大华丽的建筑物，看上去竟然有些像一个庄严肃穆的教堂。不过，这个“教堂”门口非常热闹，来来往往的尽是人流，许多人腰间都鼓鼓囊囊，像连映雪一样扎着一个装满工具的腰带，那几乎是机关师的标志xìng特征。
这栋建筑物的房顶上有一套简单的齿轮，它不是纯粹的装饰物，而是缓缓转动着的。随着它的转动，下面墙壁上的壁画走马灯一样旋转着，把上面jīng致的石雕壁画一一展示了出来。
这就是紫槐城的机关公会？看上去不像搞科研的，像是宗教组织啊！
不过这里的确就是机关公会，相关机关师的所有认证都在这里进行，机关学徒当然也是。
得知常鸣想直接去参加机关学徒的考核，小二连忙劝阻说：“建议你最好不要！你知道认证一次机关学徒要多少钱吗？两百银币！认证通过不了，钱是不会退的。爷，虽然我之前看走了眼，但您应该没那么富裕。再说了，就算有钱，也别白扔了对不？建议您在认证考核之前，先去找个导师看看。”
常鸣从不是什么刚愎自用的人，所以他的目光只在机关公会上停留了一下，就落到公会前的道路两边。
依托机关公会，这一片区域全部都跟机关制作有关。尤其是正对着公会大门的道路两边，全部都是各种各样的店铺，大部分店铺门上都有着齿轮的标志。
常鸣想了想，走进其中一间名叫“明明配件仓库“的店铺，这家的店门口挂着一个招牌，上面写着“本店收取各种基础配件”。
常鸣琢磨着，正好可以看看，能不能把这一个月练习做好的配件换成钱。
刚进门，常鸣的眼睛就是一亮，大概一百平方米面积的店铺，像现代的超市一样层层叠叠地摆满了货架。货架上面的配件密密麻麻，常鸣平时见过的各种基础零件这里应有尽有，还有一些他没见过、甚至认都认不出来的。
这也正常，常鸣本来就不是专业的技术工人，这里还不是真正的机械，而是异世界的机关。
这么大个店铺只有一名店员，一个顾客也没有。看见常鸣进来，坐在柜台后面的店员懒洋洋地扫了他一眼，上下打量一番，又懒洋洋地转回头去，连声招呼都没有。
常鸣对这种情况挺习惯的——老实说，在现代的超市里，他最讨厌的就是店员跟防贼一样盯着自己，就算是殷勤地介绍货物他也不喜欢。
现在店员放着他不理会，他乐得高兴，独自走到货架旁边，拿起配件，对比着自己做的细细观察。
咦？这是摆出来卖的配件吗？
常鸣一看就有点吃惊。
这些配件也都是用木头做的，看上去跟他之前用来练手的材料没啥差别。所有的配件，没一个的质量达到jīng良，全部都是标准或者标准以下，甚至还有少量的“残次”品混杂其中。
他看了一会儿，问道：“老板，这些配件怎么卖？”
“甲一型配件，标准件一百铜子一个，粗糙品三十铜子一个，残次品十铜子一个。”
甲是指配件型号，一是指材料。甲一型，也就是指最低等级的甲型配件，正是常鸣在山上做的那种。
常鸣估计了一下，这种配件的成本大概五个铜子。做成配件，即使是残次品也比成本翻了一倍，看来利润不薄。
“jīng良的呢？这种配件jīng良的怎么卖？”
一听他这话，店员终于正眼看了他一眼。不过那表情，轻蔑里带着厌恶，跟看着来捣乱的小屁孩一样。
他张开嘴，刚准备说话，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走进店门，开口就问：“小冯，你家老板呢？”
店员的表情瞬间不同，他马上就站了起来，热情地绕过柜台，迎上前去：“蔡老，您怎么亲自来了？老板现在不在，出去收货了！哎，要是早知道您来，他推掉什么事情，也会在这里等您！”
老人板正的嘴角旁露出一丝笑意：“小冯，你可真是越来越做生意了，难怪你们老板这么中意你。”
店员小冯笑嘻嘻地说：“哪能呢，我们老板喜欢我还不是因为我业绩好，我业绩好还不是因为蔡老您带出来的徒弟做的东西好！”
常鸣站在一边完全被冷落，他冷眼旁观地听着，难道这些低劣粗糙标准的配件全是这位蔡老带出来的徒弟做的？这样看来，他带徒弟的本事也不怎么样嘛……
两人还在寒喧，其实就是小冯单方面在捧蔡老的马屁，蔡老一脸的不苟言笑，其实听得极为开心，嘴角一掀一掀的。常鸣觉得这老头的手艺不怎么样，对他也就失了几分尊敬，不耐烦地叫道：“是不是我先来的？我这儿话还没问完呢！”
蔡老的笑容消失了，上下打量了常鸣一遍，yīn晴不定地说：“小冯，你这儿还有客人呢？”
小冯比常鸣更不耐烦：“什么客人，就是个捣乱的！不好意思这位爷，这里卖的是基础配件，基础配件没有jīng良标准的！”
常鸣一愣，不可置信地说：“怎么可能？基础配件也有jīng度要求啊！”
小冯说：“不好意思，这种高jīng度的配件叫高jīng配件，不在我们店卖！”
常鸣纳闷地摇摇头：“不都是甲一型配件吗？jīng度低的就叫基础配件，jīng度高的就叫高jīng配件了？”
小冯说：“那当然，机关学徒就能做出基础配件，初级机关师才能做出jīng良以上级别的配件。一千个机关学徒里才能出一个初级机关师，你跑这儿来要jīng良配件，不是找碴是什么？”
他又嘀咕了一句：“而且，哪个初级机关师会用一级材料做jīng良配件啊……”
常鸣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后，他才诚挚地说：“对不起，我是真不知道……我是来卖配件的，这儿各种品质的都有，jīng良的也有一些，你帮我看看，能值多少钱——对了，你们这儿是基础配件店，大概不收jīng良的。”
小冯一愣，立刻叫了出来：“收，怎么不收？我们当然收！”
他们这儿是只想做基础配件生意吗？当然不是。
同样的成本，低劣级的配件能翻倍，粗糙级的翻了六倍，标准件就翻了二十倍！
品质越高的配件，利润就越是雄厚。就算加上付给机关师的手工费，其中的利润也不是一个等级的。
关键还是，他们没有收货的门路！
就像小冯说的，一千个机关学徒里才能出一个初级机关师。初级机关师可不是那么好找的，现在有人上门兜售jīng良配件，小冯如果没把东西留下来，回头绝对会被老板削死！
不过他看着常鸣又有些怀疑，这家伙的打扮根本就不是一个机关师的样子，这也是为什么刚开始进门时他根本就没有甩他，这样一个家伙，居然能卖配件，还能卖jīng良级配件？
常鸣没看他的表情，打了声招呼走出门去，没过一会儿，拎了个大包裹进来。他是把配件放在机关房的，当然不可能当着人家的面往外掏，一出一进掩饰一下。
“哗啦”一声，包裹打开，一大堆配件散在地上，叮叮咚咚滚得满地都是。
这么多！
小冯和老蔡同时瞪大眼睛，老蔡忍不住拣起一个，眼睛瞬间瞪得更大了。
好jīng密的齿轮！就算放在jīng良级别里，也算得上上品！
他捏着那个齿轮看了半天，缓缓抬起头来，再次打量着常鸣，淡淡地说：“这位看上去好像很眼生的样子，外地来的？”
常鸣对他有点芥蒂，随便看了他一眼，点头说：“算是吧。第一次进城。”
老蔡问道：“你师父是谁？”
常鸣一愣：“我没师父，来城里是要考机关学徒的。”
“什么，考机关学徒？你连机关学徒也还不是？那这些配件是谁做的？”
“我做的啊。”
“这不可能！”
老蔡突然握紧了齿轮，不可置信地大喊：“只有机关学徒才能做出标准规格的配件，只有初级机关师才能做出jīng良品质的。你连机关学徒都不是，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东西！”
说着，他又笑了起来：“小年轻，不要嘴硬。谎话说一千遍也不可能是真的，总会被人拆穿……”
常鸣不耐烦地挖了挖耳朵，打断了他：“我说是我做的，就是我做的，难道还要我现场做一个给你看看不成？”
老蔡脸sè铁青，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小冯见势不妙，马上打圆场：“蔡老，这儿乱得很，您到这坐坐，我给您倒杯茶。您稍等一下，老板说了他不久就回，稍等一下，他马上就回来！”
说着，他连忙把老蔡扶到柜台旁边，还给他沏了杯茶。
老蔡神sè不善地打量着常鸣，常鸣看也不多看他一眼。
小冯心惊胆战，快手快脚地收拾地上的配件，把它们分门别类地放好。常鸣固然是个让人意外的潜力股，估计能让店里发笔财，自己也能跟着沾点光。但他毕竟是个初来乍到的陌生人，可能就做这一笔生意。
他们店跟老蔡可是长期的合作关系，得罪了他，就少了一个稳定的重要的货源。所以他哪边也不敢得罪，都得伺候好了！
他麻利地收拾好这一大堆配件，按照质量等级、配件种类分成一堆一堆的，没过一会儿就记好了帐。
看到最终的数字，小冯的眼睛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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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 敢现场制作吗？
看着帐单上的数字，小冯乐得咧开了嘴。
情况比他想像中更好，这堆配件总共一千多个，其中十分之一都是jīng良的产品。这可是出乎意料的大买卖！
光凭这批jīng良产品，就能让明明配件仓库在短时间里奠定高jīng配件的基础，说不定还可以趁此机会，正式进军高jīng配件的战场！
他喜笑颜开地把帐单送到常鸣面前，大声说：“这位先生，这里一共一千一百二十七个配件，有七类，一共十二种型号。其中六种型号有jīng良型的产品，一共九十八个……”
他麻利地把帐单上的数字报了一遍，常鸣摆了摆手，问道：“jīng良产品多少钱一个？”
小冯说：“jīng良型配件在外面售价是两银币一个，你看我们店也得有点利润，就给您算一银币两百铜子一个，您看行吗？”
常鸣笑着说：“小冯哥，你们老板倒挺信任你，这样的生意你也能直接做决定——不用等他回来再决定吗？”
小冯说：“哎，先生您尽管放心，老板是我二舅，这点主，我还是能做的。您不用担心他会回来削我！”
说的，他嘴一咧，笑了起来。
这家伙虽然在刚进门的时候有点讨厌，但之后的表现倒是不错。难怪老蔡会说，这家店的老板挺看重他的。
他爽快，常鸣也爽快，点头说：“行，那就这样，按这个价格收，总共多少？”
这个世界也有一种类似于算盘一样的计数工具，小冯没过一会儿就算出总数，对常鸣说：“每种配件我都按售价六成收您，一共一百二十七银币！”
说着，他开出出货单，把所有配件的零售价、进货价、数量和总价全部写在上面，清清楚楚地列出来给常鸣看。
常鸣只是扫了一眼就爽快地点头：“行，就这样，结吧！”
小冯只觉得这笔生意做得无比痛快，干干脆脆地银货两讫。最后他把钱递到常鸣手上，大声说：“谢谢先生，钱您收好，以后还有货的话，请先考虑我们店！”
常鸣笑着点头。事实上，他手上的配件只拿出来了十分之一，要出货，随时都有。不过一次拿出一万多配件，实在太显眼了，暂时还是不要这么做比较好。而且，金竹蟒身体做的配件他一个也没拿出来，嘿，这东西，就算卖也不能在这城里卖……
这样一来，他身上已经有将近三百个银币，足够用来支付基本的生活费和机关学徒的考核费用。
真没想到，材料这么差的配件，居然也能卖出去，还能卖这么多钱！
不过，之前对钱没太多感觉，卖完东西之后，常鸣突然觉得，考个机关学徒居然要两百银币，好贵啊……他这算特别能赚钱的，普通家庭里要有个孩子去考试，没准得倾家荡产了吧？
他刚刚把钱收好，一直坐在旁边闷不吭声的老蔡就抬起头来，yīn沉着一张脸说：“小子，你刚才说过是吧，能现场做一个jīng良配件给我看？”
常鸣一抬下巴：“怎么，你要看？”
老蔡摊开手掌，显出手中那个上品jīng良齿轮来：“是的，我就要看一看，你是怎么做出这个来的！”
他还藏了一句话没说——他虽然是个初级机关师，但这样的配件，他也做不出来！
这的确是常鸣自己做的。做过一次的东西要再做一次，当然不会有问题。但是要现场做，他不可能钻进机关炼金房里。不进炼金房，他又没有合适的工具。
他认得出老蔡手里拿着的这个齿轮，那个在他所做的jīng良级配件里，也算是质量不错的，它正是自己用炼金房的工具做出来的。
工yù善其事,必先利于器，做出上好的配件，手艺很重要，工具也很重要。
老蔡一直紧紧地盯着常鸣，这时一看见他脸上露出犹豫的表情，立刻像是抓着他的把柄一样，得意地笑了起来：“怎么，怕了？不敢当众演示了？”
常鸣无奈地看他一眼，摊了摊手：“说了可以现做就可以现做，不过我现在手上没工具啊！”
老蔡撇嘴冷笑：“哼，找借口也不找个像样的，哪个机关师出门，会连工具也不带在身上？”
常鸣更加无辜地看他：“我还不是机关师啊……我还没通过机关学徒的考核呢！”
老蔡终于想起这茬，终于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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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常鸣跟着老蔡一起，到了他位于同一条街上的作坊里。
老蔡是个初级机关师，带着几个机关学徒，在街上经营着一家配件坊。初级机关师指导学徒制作配件，提供给明明配件仓库这样的店铺。
像这样的配件坊，在街上足有十几家，除了制作配件售卖之外，还有一项主要工作，就是评估常鸣这样想报考机关学徒的初学者的能力。之前店小二给常鸣指的路，正是类似这样的作坊。
小二介绍说，一般来说，在报考前最好找一个这样的作坊，请一个初级机关师来看看自己的水平。这样的评估通价是十银币。
这样一来，如果被判断为水平足够再去考核的话，其实相当于多花了十银币。但是如果水平不够，不仅可以节约考核所需的两百银币，初级机关师还会指点一下你究竟哪方面不足，相当于给你指出一条未来应该走的道路。这条路，可就远远不止十银币的价值。
当然，你要更详细的指导的话，就需要另外再付费了。
一走进作坊，常鸣立刻感觉一股沉闷浑浊的空气扑面而来。他皱着眉说：“环境真差！”
老蔡哼了一声：“区区机关学徒，有口饭给他们吃已经不错了，还想有什么要求？”
他一边说着这话，一边拿眼睛斜着常鸣，说：“配件做得再好，也只是机关学徒。紫槐城里，机关学徒有一百多个，初级机关师只有二十六个。这二十六个人里，还有十四个在连家和齐家……哼，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知道初级机关师有多么难得！”
常鸣看似漫不经心，其实听得非常认真。他想了想，说：“蔡老，请问您今年多少岁了？”
他一直表现得没把这个初级机关师放在心上，这时突然使用了敬语，让老蔡有点吃惊。他迟疑了一会儿说：“老朽今年六十三岁。”
常鸣说：“蔡老，看您这年龄，这辈子顶多也就升上中级了吧？”
老蔡苦笑，什么中级机关师，他这一辈子估计也就这样了。他四十多岁才升上初级机关师，之后一直没啥进步，开了个小作坊，挣点小钱。在紫槐城也算受尊敬，但想更进一步，几乎没有可能。
常鸣又说：“小子今年二十三岁，正准备考机关学徒。您看我考得上吗？”
老蔡沉默不语。机关学徒考些什么，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如果这小子说的是真的，那些机关配件全是他做的的话，他考上机关学徒绝无问题！
他很清楚常鸣是什么意思。二十三岁就能考上机关学徒，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升上初级，但莫欺少年穷，他的未来还有无限可能。而自己呢？也许再过个几年，就根本没办法跟对方相提并论了。
他撇了撇嘴，嘴硬说：“还没看你做活，还不能确定配件真是你自己做的呢！”
常鸣笑了笑，他又不是傻瓜，怎么可能听不出老蔡的动摇。不过跟这种人，也没有穷追猛打的必要。平时没有触及到他底线的时候，他脾气还是挺不错的……
这个作坊看上去有些像老式的四合院，进门是个天井，天井里坐着好几个学徒，正在埋头做活。他们一进门，就有一个人迎上来说：“师父，您出去这会儿，有两个准备考核的人过来，让您给他们摸摸底。钱我已经收了，您什么时候看看？”
这是老蔡的常规工作之一，以前也都是这样cāo作的。这工作不难，赚头挺大，说不定还有后续的收益。如果他不在，徒弟可以先接活，接完他处理就行了。
但这次常鸣在旁边，老蔡听到这话，突然脸上觉得火辣辣的，好像有人在打他的脸一样。他咆哮着吼道：“我都不在家里，你怎么就敢随便做我的主了？！”
徒弟听着一头雾水，委屈得要命。他没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以前也都是这样做的，怎么老师就突然发起脾气来了？
这时候常鸣插话道：“对了，蔡老，趁这次机会，我也想请你帮我做一次评估。十银币是吧，钱要交给谁，这位兄弟吗？”
这家伙是在讽刺我吧？！
老蔡满脑门官司，回头瞪着常鸣。常鸣无辜地回望他，老蔡赫然发现，他是认真的！
这家伙是真的想要我给他做个评估吗？妈的，怎么无论怎么听都像是讽刺啊！
老蔡在常鸣面前感觉到无比的无力，他瞪着常鸣瞅了老半天，最后还是挥了挥手：“算了，你免费！”
“哟，真的吗！老蔡你真是个好人！”
“……你忘记敬称了……”
“这种小事不用放在心上……老蔡你真是个好人！”
省了笔小钱，常鸣乐滋滋地笑着，老蔡无奈地转回头去——我把他叫回来是准备收拾他的，怎么突然还被他占了便宜呢？
老蔡的徒弟站在一边，更是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居然给人免费？！这还是我那个财迷师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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