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五界令
19 五界令
幻影族,夜殊明白了,一定是她身旁的幻影血蝠傀让清绝女子“误认”了她的身份。
一听说对方是幻影族,四名大妖先是有几分鄙夷,再听说她是幻影血蝠族时,鄙夷立时变成了震惊。
幻影血蝠,已经绝迹了一千五百多年的妖族血统。
曾一度与上妖九族齐名的神秘血族。
幻影族在妖族中,属于特殊的一支。按照妖族划分族群的规矩,凡是有羽擅飞的妖,全划归禽羽族。
可幻影族又不完全符合禽羽族的要求,幻影族有飞行的翅,却无披背全身的羽。它们的外貌,形如鼠妖,可又是胎生。
如此的差异,让幻影族自古就不归于其他的走兽妖族,久而久之,幻影族就成了妖族中的异数。
禽羽妖不亲,走兽妖也不管,如今的幻影族,到底发展到了何种程度,就连妖界的几界之主都难以掌握。
难以捉摸,往往也就意味着难以预料的危险。
都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妖族不比人族,它们的肚里,没有那么多的绕绕弯肠子。
幻影族就不同了,它们栖息躲避在各处阴暗不见天日的煞阴之地,。群的隐匿术和幻音波却是在妖中颇有名气。
幻影族不是可以随意欺负的妖族,而已经灭绝的幻影血蝠是最不好惹的妖族之一。
幻影血蝠灭绝的原因,在妖族是一个秘密,有人说是被修者联合剿杀,还有一种一说法,是说幻影血蝠有一门极其可怕的功法,那门功法,足以让上妖九族灭绝。
无论是哪一种说法,随着一千五百多年前,最后一只幻影血蝠妖的死亡,关于这个族群的各种谣传,也已经尘埃般随风而逝。
哪知今夜,在琅天界,会出现幻影血蝠妖。
虽说这妖的年龄看上去不大,可一身的隐匿本事,委实了的,否则她也难以在琅天界这种修者为主流的地方存活下来。
在知道了夜殊的妖族身份后,那名清绝女子周身的威势,敛得一滴不剩。她此番来琅天界,除了代族里查清道天门的事外,还有了其他的目的,并不想泄露了自己的身份。
“在下禽羽族澜歌,敢问这位姑娘尊姓大名,为何孤身一人流落到了琅天界?”清绝女子自报了姓名,那双朦胧中带了雾光的眸子,落到了夜殊的脸上,将她仔细端详了一番。
在确认了对方没有用任何幻术后,澜歌才自报了身份。
“澜歌姑娘?你可认得禽羽族的澜音?”夜殊却是避重就轻,忽是提起了澜音来。
“你认识舍妹?她鲜少在外走动,为何你会?”澜歌那张脸和澜音有五六分相似,加之夜殊也知绿雀妖澜歌是孔雀族的二圣女。如此一来,澜音的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
夜殊眼中黠光一闪而过,脸上神情却是带了几分茫色,“我和澜音姑娘是在七星山时认识的,当时,她被道天门的一个老道士拦住了。”
“你就是那名在星云台救了澜音一命的异人?”澜音是个倔强性子,自小又都是养在了澜歌身旁,鲜少在外走动。
澜音的此次历练之地,本是澜歌挑选好的,选得是一处妖界圣地,哪知道澜音却是独自甩下了护卫闯到了琅天界来。
七星山遇到围袭后;澜音死里逃生,几乎要用了妖解爆体。
与她有了特殊的血亲禁制联系的澜歌那时,也是被吓得心魂欲裂。
奈何琅天界和禽羽族所在的化羽界隔了三界川五昼海,即便是澜歌这样的修为,也难以数日之内赶来。
在澜歌心急如焚,不得不要上妖王那里,寻求一次灵眼穿梭的机会时,澜音传来了报平安的讯息来。这才让澜音搁下了心中的大石。
澜音的讯息中,只是点到了自己在途中受了修者的围攻,又得人出手相救,才脱离了困境。她并没有明说是道天门狙击了她,也没说搭救她的究竟是何人。只是提到为了一血此辱,她决心独自前往妖族最是严苛的妖界东临界苦修。
澜歌得了消息后,又喜又急。喜得是经了琅天界的屈辱,澜音孩童般的心性有了大改观,这对她将来的妖修之途,无疑是大有帮助的。
澜歌在族中身份尊贵,已经是妖尊修为,与修者相比,早该是大乘期的修者。若是修炼得当,飞升寿元无限,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她千年前,送出了自己的本命雀翎,渡过六九天劫,飞升成仙的危险,也是大大增加。
其余的妖尊,到了千年寿元之限,都会寻求各种法子,试图在历劫时,多分胜算。
澜歌却是心灰意冷,千年之前,在那人生死不明后,倘若不是族人和爹娘哀求,她早已随着那人去了。
澜音不过百余岁,她的天赋很好,澜歌一直想将族中圣女之职传给了澜音,如此一来,她渡劫成功与否,都能安抚了族中的情绪。
所以此番夜殊救下了澜音,澜歌是万分感激的。
此时,澜歌对夜殊的身份还有了七八分的猜疑,她心思细密,做事也很是稳着,为了谨防夜殊假冒了澜音的救命恩人,又三言两句间,问了夜殊那一日的情形。
夜殊的嘴巴皮子也是灵活的很,将那一日在七星山时,澜音帮她度过了罡风崖,又在玉衡台时,清世镜的出现还有那名黑篷人,全都说了明白。
夜殊还刻意提起了杜豪风,以及山河派等人的行事作风,就连自己的几番买卖,也都说了七七八八,只隐去了千噬骨的事。
妖族多木讷,夜殊那张嘴,可是当得了小长生客栈老板娘的。
她说道激动时,病容泛红,眼神激动,说到了澜音用孔雀泪换了一次清世镜的机会时,直骂黑篷人奸商,讲到了道天门李长老围击澜音时咬牙切齿,满嘴的同仇敌忾。
听得那四名禽妖又是叫好,又是破口大骂,澜歌也听出了夜殊话中有几分夸张,可听她一字一句,也没什么破绽,想来那一日发生的事,也差不了多少。
“灭得好,那道天门活该被灭了,敢对二圣女下套,哎呦,”大妖中看着年纪最轻,由鹧鸪鸟幻化而成的大妖,正义愤填膺着声讨着道天门的恶行。
那鹂妖反手拧了他一把,疼得他哎呦直讨饶。这蠢鸟,怎么可以在旁人面前泄了身份。
修者们口口声声标榜着名门正派,他们的行径却是连妖都不如。
“多谢姑娘当日在了危急关头出手相救,你既是舍妹的恩人,也就是澜歌和百雀族的恩人。姑娘可提出一个要求,只要澜歌力所能及,必让姑娘心愿得偿。”澜歌见夜殊的修为并不高,只是幻影血蝙本就诡异,也不好凭着外表来判定修为。澜音寻找清世镜的原因,她也能猜得出来,那孩子也是为了她。
澜歌心下感动,对着夜殊嫣然一笑。
夜殊只觉得眼前一花,只觉得澜歌的笑容让人恍了眼。
妖孽,果然是妖孽,夜殊振了振神。
“圣女?”澜音轻易不对人许诺,而她今晚却在一名贸然出现的蝠妖面前,许下了如此的承诺,几名大妖全都出声制止。
“我意已绝,音儿是百羽族的希望,我已是垂暮之年,这位妹妹救了澜音,就是救了整个百羽族。”澜音黯了黯神情。
笑时如百花齐放,悲时令*光黯淡。夜殊感慨着,神识之中,却感到了一阵悸动。
那股悸动,不是属于她的,而是源于她和白弥签下了本命契约后,产生的一丝默契。
夜殊眼珠子转了转,义正言辞着:“这话就生分了。我和澜音都是妖,总不能见了同辈被可恶的人族修者欺负,在旁不管不顾吧。再说了,那一日澜音在悬崖旁,帮我引渡过罡风崖,我俩更是一见如故,哪来的恩情之说。”
五锁链中,千年后,再见了澜歌的白弥正是神魂不守时,听了夜殊的这番话。
薄薄的唇,抿成了条线,嘴角不由抖了抖,手背上,竟是起了一层鸡皮瘩子。
这厮,当真是皮比墙厚。
若不是白弥深知夜殊的品性,他也绝不会怀疑一个十岁小女童的话语的真实性。
可那也仅限于白弥这个了解夜殊的劣根性的知****。
澜歌等人听着,却觉得夜殊年纪虽小,却是很有妖气,妖的义气。
难得,委实难得。
澜歌几次追问,夜殊都是一样的拒绝了。
最后澜歌取出了一枚毽牌:“是禽羽族的五界令,姑娘凭了此令,可自由通行禽羽族名下的五界。”
那禽五界令是用白、绿、橙、绯、金五种颜色的禽鸟毛编织而成,五种禽鸟毛,硬得犹如一把小刀,软得比胎儿的软毛还要细腻,攒在了一起,摸样就如一个毽子,只不过在毽子的最下端,还吊了颗夜明珠。
禽五界令可不简单,一根羽毛就代表了禽鸟族下的一个界,拥有了这枚界令,可直接在当地要求当地的妖族上妖大妖退避三舍。
四大妖口口声声叫着的大圣女,澜歌的另一个身份,就是妖界的四大妖尊,分管着妖界下的五大界。
“界令,这...不大好吧,”夜殊得了那羽毛毽子,心里有几分后悔了,她又不需要去妖界,拿这玩意做什么。还不如讨一颗孔雀泪,来得更实在。
夜殊深谙拒绝之道,好东西都是留到了最后的,她本打算澜歌再要求一次,就顺口答应了下来,哪知道澜歌的已经拿出了禽五界令。
夜殊说的不大好,是实在话,本意是要说这谢礼是在是“不大好”,哪知澜歌却以为她在推脱,言恳意切地说道:“你且收着,既然你是血统纯正的幻影血蝠妖,他日,必定是要用得到这界令的。”
此时天边隐隐发亮,澜歌还要去追查道天门被灭一事,就和夜殊先道了别。
五人化成了五道妖芒,飞空而去,看着方向,是往松平赤原更深处去的。
待到五妖的气息全都消失后,身旁的树丛里梭梭动了起来,鸦天狗不知从何处出来凑热闹了。
“榴榴,”鸦天狗对着一旁的灌木丛叫唤不止。
原来圆肚妖猴白弥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那处矮小的灌木丛中,望着澜歌消失的方向,顾自出神着。
“白弥,你为什么要我假扮幻影血蝠?那群人又是什么来历?你和那名叫做澜歌的是什么关系?”夜殊连发三个问题。
白弥倒好一个不答,拎起了妖天狗。
那天狗榴榴叫了几声,原来刚才那阵子,妖天狗跑到了前面的一处营地,打听了些消息:“有大批的厉害修者和一些上妖都往朵蓝山谷的方向赶去。”
修者也就罢了,上妖?这些妖也赶到朵蓝山谷去做什么?夜殊越听越糊涂。
白弥的话,曳然而止,它忽是转过头来看向了夜殊,“你修炼了什么功法?”
夜殊修炼的功法,最早的是白弥的教导的伏灵术,可是最近,白弥逐渐发现了,夜殊的功法有些不对劲。
方才隐匿在树林里时,她的气息,甚至连白弥都无法发现。
让澜歌发现了夜殊的行踪的,并非是夜殊本身的气息,而是隐匿在夜殊身旁的白弥。
是什么功法,可以让夜殊的气息,隐藏的如此隐蔽。
“八荒鼎经,”夜殊耸耸肩,“还只有第一层。”
“道天留下来的?”道天那厮,喜欢收集些古怪地旁门左道,如此怪异的名字,也是一门功法。
夜殊踟蹰着,不知该实话实说还是。
天边一阵大亮,旭日...
日出东方,只是今日的日出尤其的亮眼,夜殊心口一阵窒慌感。
正东处,在犹如烈火一般的旭日旁,有两道不逊于日色的刺眼的亮光。
那两道亮光,越来越近,天边,就如多了两颗太阳,那两个叠影,一划即过。
夜殊甚至来不及看清那是什么?
白弥的眉间,褶起了个“川”字,他本是背在身后的手,不由的捏紧在了一起。
看来,前往多蓝山谷,或者说是云霞城的...委实不少.(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20逆天修冢
20逆天修冢
朵蓝山谷是松平赤原与松平山脉的分水岭,北临云霞城,南接北方诸国。
松平赤原上最主要的一条淡水江,朵蓝江亦发源于此。这条山谷南北纵横,山谷深达半里,全长十余里。
从地势最低的南向到北向的江口瀑布,两者间的落差竟有千多丈。
足足填地下琅天界境内的任何一座高山。
到过朵蓝山谷的人,都会对此处景色赞不绝口。
朵蓝山谷在整个琅天界乃至其他界都很有名气,它的出名,是源自谷内的优美环境,它更是整个松平赤原面貌最丰富的谷底。
朵蓝山谷的南边,一年几季,阳光普照。翠**滴。这里的树木,树龄都比较轻,上面还留有了砍柴斧的痕迹。
这一带,是临近几座城池林木的主要来源。也是朵蓝山谷对外开放的区域。
至于再往北去,人的踪迹都陡然消失,而兽的足迹,却多了起来。
朵蓝山谷的北边,终年覆雪,任凭日晒,受着北向高山上的雪风的吹砺,树木上的白雪,终年不化。
而让朵蓝山谷真正出名的就是这一片北向的雪林,这一片宽广的松林,养育了修真界迄今为止,类别最全,数量最多的妖兽灵兽。
雪林里的树木苍劲高拔,几百年间鲜少有人入内探查。
只有灵兽妖兽的足迹,才会在林间经过。
这里被称为“修冢”。传说两百年多年前,枭骑国的那名外姓王,在面对了国家的困境时,曾入内闭关了五年。
从“修冢”出来后,他颁布了一系列的命令,随即又掠来了千余种妖兽。
看似在谷内豢养灵兽,实则有人说那名外姓王在里头藏下了惊人的财富和绝世的功法。
外姓王死后,络绎不绝的有各国乃至各界的修者前来一探。
先是中等资质的凝神修者,再是金丹期,最后甚至有元婴期的修者进入。
可是无一例外,少数的几名元婴期的修者逃出来时,丹田碎裂,修为损毁。
据他们说,他们入了朵蓝谷的那片雪森林后,恍如有股天地之力,挤压着他们的丹田。
那些在各界纵横一时的中高阶的修者们,一旦入内轻则重伤,重则倒地立毙。
而不惧于那股怪力的,只有筑基一下的修者。
可筑基修者入内后,面对的却是有了几百年的妖兽灵兽。他们也没能生还。
从那以后,几百年间都是如此,朵蓝山谷通往北侧的那片雪森林,就如一个噩梦,横亘在了无数修者的面前。
已经是夏季了,松平赤原上,大多数地面上,都长出了绒毛一般的绿草,“修冢”内,一地的雪茫。
在东方划过那两道堪比烈日的日芒时。
雪森林中,一只四阶的金翅鹰翳着眼,盯着地面上,正在进行的一场妖兽和灵兽间的小规模的战争。
一匹四阶的火妖狼,站在了一处离地十丈高的树枝上。
它的四肢矫健,每一根毛发每一根血管都饱含了力量。与寻常的妖狼不同,这匹火妖狼的身上,如同斑马一般,长着红色焰纹,通体散着灼人的热意。
妖狼口中喷出了热气,四肢稳健地落在了树枝上。
一树之隔,枝叶全无,有棵空心的古木,足有三人齐抱粗细,树上,垂挂着条懒洋洋的冰霜角蟒。
妖狼倏地发力,四肢如绷了弹簧般,狼口森森,朝了角蟒的眼部抓去。
“嘶”,那条在冬眠的角蟒眯开了眼,被惹怒了。
它张开了嘴,竖条冰箭如密雨一样,刺向了妖狼,瞬间就要将那匹妖狼射成了刺猬。
妖狼狼全身的火纹熠熠而动,一圈圈的火环,撞上了冰棱。
那冰棱见火即化,火狼欺身上前,改咬向了角蟒的七寸之处。
狼口锋利,角蟒的七寸之处,蓝紫色的血喷洒而出,角蟒吃疼,尾部奋力一甩,古木被拦腰折断,蛇尾缠上了狼腰。
“喀拉”上下半身脱节的脆响,角蟒的拼死一击,已经是用上了全力。
火妖狼顿时妖丹碎裂,浑身的红纹暗淡无光,连着那条软成了稀泥的角蟒落到了地上。
狼尸和蛇身才刚落地。
一声鸟唳,震得两旁的古木上的雪,簌簌落了一地,如下了一场小雪。
雪中,一只通体披着金羽的金翅雕脚下金钩,准确无误地爪在了蛇口上,一块黑色的碎片,从蛇口上脱了出来。
金翅雕得了这块碎片后,欢叫了几声,正要升空。
“螳螂捕蝉,倒是便宜了你这只扁毛畜生,”懒洋洋地声影,在林地里徘徊着。
原来那金翅雕与火妖狼、角蟒一般,全都是四阶妖兽,三者之间,实力相当。
火妖狼性狡猾,朵蓝山谷的角蟒一日之内,有六个时辰需要眠睡维持体温。它观察了这只角蟒半年有余,在摸索出了它的栖息之地后,趁着今日,偷袭出手。
哪只这头火妖狼的行踪,都已经落在了高处的金翅雕的眼里,趁着两者两败俱伤时,它倒是占了最大的便宜。
蛇口中的那块黑片,像是一块铁片,又像是一块破碎的瓦片,看似不起眼,却是造成这条角蟒身首异处的原因。
一个人,站在了树下,他是何时来得,就连听力胜人一筹的金翅雕也没有察觉到。
四阶的金翅雕,已经是妖将级别,已经会审时度势,它见了来人。
一身衣难遮体的烂布裳,脚上蹬着双洗白了的长靴,长发凌乱,他的背上,扛着把重剑,周身没有丝毫灵力或是妖力的波动。
此人不是妖,又能进入有着“修冢”之称的北谷,他很可能是个低阶修者,或者是个纯粹的武者。
这些都是从男人壮硕的身形和那把重剑上看出来的。
欺善怕恶,即便是妖兽,也是懂得这一点的。金翅雕本要逃离的翅膀,收了起来。
不自量力的修者,以为进入了雪森林,就能肆意对付此处的妖兽灵兽了。
金翅雕眼中,凶光乍起,双翅展开,那一根根翎毛,如无数把锋利的刀子。
雪风被瞬间撕开了,金翅雕那双满是戾气的眼中,血丝炸开了,从空中落了下来。
一根被随手折下来的树枝,咔在了它的脖上,从下至上,一击透通。
雕身落到了地上,一滴血都没有溅落。
神沐取下了那块“瓦片”。日光直射,瓦片上,显出了凹凸不平来。
仔细看了,会发现这不是块瓦片,而是一块碎片,一块像是从巨大的青铜器上取下来的铜片。
由于年岁久远,这块碎片的边缘上,长出了一片青苔。
“丝啦”一声,神沐从本就破旧的衣裳上,撕下了一块,擦拭去了那片青苔。
他冷清的犹如北方寒潭的眼眸中,兴起了一丝暖色,已经是第十片了,他嘴上自喃着:“你这又是何苦,若非我领悟了‘神隐之术’,又因了好奇入了这雪森林一探,只怕,就这样与你错过了。”
这时,东方“三日争辉”,雪森林也是昼光大亮。
神沐抬起了头来,看向了那两道光影,眼睑上的那道疤痕,不知觉皱了皱。
“神光现世,不知这一次,神界又是派了什么人过来?也罢,神界之事,又与我何干,”他将那块铜瓦片贴身收好,一步步往了雪森林的深处走,留下了一地的脚印。
从遇到了澜歌后,白弥就有些不对劲。
他拿出了那片白翎的次数变多了,夜殊追问了几次,他都是默不作声着。
到了后头,夜殊终于忍不住了:“你就别憋了,看你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干脆就和她相认得了。”
夜殊看出白弥对澜歌有情谊,不用说白弥,倘若她是男子,见了澜歌那样的人物,也要一见倾心再见死心塌地了。
“相认,我没有杀了她,已经是仁至义尽,”白弥嗤了声,目光落到了夜殊身上,见了她那副病容脸,还有未长开的身形,“我为何要与她相认。千年前,就是因为她,我才落了个深陷五锁阵的下场。”
啥?白弥被囚在了五锁阵中竟是和澜歌有关?
牛车轱辘向前,白弥缓而不慢地说起了往事来。
白弥和和澜歌都是上妖九族出身。只是澜歌是出身高贵,是当是的百雀族的族长之女。她出生不俗,又是百雀族中千年难得一见的白孔雀。自小妖赋就很惊人。
而百弥虽也是上妖九族的六耳猕猴一族所出,只是他的娘亲,却是人族。
“人?”夜殊听到了此处,不免一惊,难怪白弥五官俊秀,与人无异,原来他有了一部分的人族血统。怪不得他当初对莲落还算客气。
只是他的实力还有机遇,似乎和同为混血妖出身的莲落大不相同。
白弥的阿娘是个有着金丹修为的器师,她与当时的六耳猕族出身的白弥的爹爹,在一次灵宝拍卖时相识。
他们排除了万难,最后结合在了一起。白弥的爹爹,也因此丧失了继承六耳猕族族长的资格。他们的结合,也触动了妖界和修界的禁区,在白弥八岁时,他们在一次妖界和修界的冲突中,为了师门和族群的情谊,兵戎相向。
白弥的阿娘重创了白弥的爹爹,最后白弥的爹爹不治身亡。他的阿娘赶到妖族时,八岁的白弥只能看着一众的族人,欺凌谩骂着阿娘。
“阿娘最后,自刎在了爹爹的墓前。此后,我就一直生活在六耳猕族,在那里我认识了来族中探访族长的澜歌。”白弥的诉说里,带着无尽的回忆。
可以想象,对于刚经历了爹娘之死的白弥,那个有着温脉笑容,周身无一不耀眼的百雀族圣女,曾经是最美好的存在。
一直到了白弥二十五岁,澜歌二十岁那年。两人都已经是妖族年轻人中,最出类拔萃的一人,同样被选做了妖界四大妖尊的候选人之一。
“在妖尊决选的前夕,我参加了当时有着天下第一器之称的器师大会,炼制比赛用的绝世的妖兵,让我妖元受损,陪着我一同前往比试的正是澜歌。在半途上,我遇到了道天。道天趁着我妖元受损时,夺取了那把妖兵,澜歌上前争夺。哪知道天并非是要打那妖兵的主意,她趁着澜歌分神之际,将我掠走。”白弥说到这里,看向了夜殊的眼神怨气十足,此事对他而言就是一件耻辱。
而耻辱的祸首虽已飞升,可她的弟子,还好整以暇地坐在了他的对面。
“这话不对了,这件事,听来听去,错也不再澜歌。她只不过是抢夺妖兵不力,没看好你而已,”夜殊不满着,白弥这厮也太小心眼了。
“那把妖兵是澜歌要求打造的,即便她事先就知道,打造那把妖兵,要耗损我八成的妖元,”白弥那时,对澜歌却是情根深种,即便是在妖尊决选的关头,他也肯冒了如此大的风险,在所不惜,为心爱之人,打造一把八品妖兵。
更何况,那一日器师会后,两人回妖族的路线,很是隐秘,即便是道天,也不可能找到他们的行踪。
白弥失踪后,六耳猕族和百雀族都曾派人四下寻找。却是再也没有找到白弥的下落。
白弥失踪之后,澜歌就在金刚妖尊的支持下,问鼎了四大妖尊。
如此一来,若说澜歌与整件事无关,到还真是牵强了些。
可如果真是这样,澜歌为何千年来都是孑然一人,并未婚配。
好一出狗血的妖界之恋,比起夜殊和陈琅的情爱,白弥这段持续了千年之久的爱恨怨念,关系重大,牵连众多,也是让夜殊听得一乍一乍的。
如今澜歌无端端入了琅天界,也不知是不是和白弥有关。
夜殊有种预感,前方的云霞城,此刻只怕已经暗潮汹涌,她还是等与莲落会和了,就速速搭乘空鲸离开的好。
情之一字,确实是害人...害妖匪浅,就连冷冰冰的白弥也不能免俗。
“再过一日就到云霞城了,等莲落过来,还需一阵子。这几日里,你在城中四下走动,每隔一里,就帮我刻上这个纹路,”白弥丢给了夜殊一块布。
布上面画着一个篆文。夜殊认得妖语无数,却认不出这个篆文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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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风云起箭弩拔(6K一大章)
21 风云起箭弩拔(6k一大章)
云霞城内城的城墙下,几十名少年呼哧着粗气,汗流浃背。
岳文翰赶到了指定的集合点后,并没有像铁蛋那样立刻瘫坐在地。
他擦拭着额头的汗水,谨慎地四处看了看。
入眼的大多数是少男,只有三四名少女。
他们大多十五六岁,每个人的面膛都在过去五六日的风吹日晒中变得又黑又红。
大多数人到了内城墙边,坐了下来,大口喝水,大口喘息着,三五一群地簇在了一起。
云骑营要招收预备营,慕名前来的人为数不少。其中不乏一些家世不错的富贵子弟,为了免去这次长途跋涉中的辛苦,一些人动起了歪脑筋,给负责的铜盔骑士们送了钱财。
有些人更是直截了当送灵丹甚至是灵器来。
沿途,也有些人得了明里暗里的指点,顺利地成为了前五十名。
到了选拔的第八日,抵达内城墙的一共有七十八人。
这七十八人中有四十名是松平赤原一带出身,余下的二十名零星来自枭骑国其他地方,再剩下的才是岳文翰之流的邻国他乡的人。
岳文翰和铁蛋虽是得了阿贵的那两瓶灵粟,一路上节制着用度,体力上倒是勉强应付了此番的跨原跋涉。
只是两人的运气不好,在快接近云霞城时遇到了两头风属性的荒原豺。
空旷的荒原上,速度快如风刃的荒原豺,若非岳文翰的在早阵子突破了后天之境,两人的性命是定然要丧在了豺狼够下的。
阿贵的腿受了伤,岳文翰的手也挂了彩。
两人相互搀扶着,赶到了云霞城,和另外一名少年一样,都排在了第七十八位。
“七十八名,没辙了。先找个地方疗伤,”两人的伤口都是简单处理了下,路上一奔走,愈合了又裂开了,疼得钻心。
铁蛋憋屈着,他们的运气还真背,他打听了下,七十八人中,只有七八个遇到了妖兽。他们怎么就那么背。
“再等等,”岳文翰并没有气馁,他留意到,那十几名骑着黑骢云骑的武者们下了马。
下马时,铜盔甲哐当声音整齐一致,十几人看着却是如同犹如一人。
近百人围聚在了内城外。
云霞城的内城,建在了长蛇一般的土坡上,是完全的石头建筑,整座城里,看不到一处木梁。
这座城,是松平赤原上最古老的建筑之一,也是唯一一座没有被赤原的赤色刀风吹垮的古建筑。
从内城的最高处,俯视而下,能看到百年前才建立起来的云霞城的外城。
外城和内城间,是靠着一条三里长的蜿蜒山道链接的。外城的面积比内城大上百余倍。
外城的百姓不能随意进入内城,这群参加枭骑营的招募的少年,进入内城时,每人都取得了一块木制令牌。木制令牌只能进出内城一次。
云霞城是由先皇在临终前交给崇云公主的,身为护国公主,云霞城在妖兽蠢蠢****、敌国虎视眈眈的情况下,是定海神针一般的存在。
而统治了云霞城五十年之久的崇云公主,在枭骑国也是刀尖浪口上的人物。
松平赤原是枭骑国的那名外姓王刚逃到了松平赤原时,领着那五百名武者,一块石头一块石头的垒建起来的。
经过了两百年的风雨砺炼,这座城的城墙上,留下了无数和大自然搏斗留下来的风化痕迹。
城墙最高处有三十丈高,即便是先天的高手到了这里,也只能是从城门进入。
这处城门,是一块厚度不知几何的天然山石制成,上头刻画了近百个防御法阵。
那十几名铜盔骑士下马后,头盔整齐一致地往了城门望去,沉声喝道:“公主。”
门“隆隆”地响起,岳文翰最先听到的是一阵水声。
那城门后,竟还有一条护城河。
门缝渐涨,银光烁动,一队的银盔骑士,六六成列,如最锋利地箭矢,刺疼了每一个少年的瞳眸。
他们无一例外,全都身穿三品的用冰河白象皮所制的银色战甲,脚踩鳄蛇所制的枭骑靴,气宇轩昂。
全部都是银盔骑士,无一例外。后天、先天、铜盔、银盔...云霞城的城主崇云公主的骑下,竟有如此多的银盔骑士。
少年们全都目瞪口呆着,其中有几人的眼眸中,带过一丝与年龄不相符的诈色。
银盔后,一道金光,就如乌云密布的阴霾天空的一道烈阳,射了过来。
一名高挑的冷艳女子,着了件曲线毕露的金箔衣,更显的身形窈窕。
那一身金箔衣,就是强者的证明,男为盔女为甲,金盔武者。那是相当于修者中金丹般的存在。
如若夜殊此时也很在内城,她必定也会吃惊不已,才是一月不见,崇云公主也突破了。
在场没有一人,敢去直视冷艳女子。她的周身,透出的威势,那是皇家,不是皇者才有气势。
老一任的枭骑王曾在老臣子前说道,他的十余名子女中,唯有崇云最似他的性子,只可惜了,她是名女子。
“见了公主,还不跪拜,”十几名铜盔骑士中,有一人跑出了队列高喝道。
七十多名少年男女中,立时跪下了半数,随即,又跪下了几名。
岳文翰微微皱了下眉,搀了铁蛋,跪了下来。
“公主天威,千岁千千岁,”八天的历练,让少年们本还稚色的嗓音发生了变化。他们的呼喊,就如松平赤原上即将卷起的冽风,带了丝寒意。
每一人,几乎是同时,膝盖都是一直,本是跪拜的姿势,被托了起来。
那股力量?
“尔等都是我枭骑国的好儿郎好儿女,这八日,辛苦你们了,”崇云公主的声音圆润不失威严。
岳文翰盯着自己的膝盖,膝盖已经绷得如标枪一般。
尽管是低着头,他却能感觉到两道 有力的目光,在他的头顶掠过,那两道目光带了几分审视之意。
似能将人从里到外都看清楚了。
崇云公主稍稍停顿了片刻后,“冯云,本次预选的结果如何,入选的预备营员共计多少人?”
“禀公主,这八日内,参加选拔的共有两千三百人,中途退出六百余人,遇妖兽者一百五十人,其中一百四十人死亡,八人受伤,八日内抵达内城的共有八十名少年。”
“不错,比预期的要好一些,”崇云公主略有几分赞色。
那些听了赞扬,又都名列五十名之内的少年们,俱都是洋洋自得,挺起了胸膛来。
至于余下来的三十名少年,则是心生遗憾。
一百五十人遇到了妖兽,其中一百四十人死亡,本还抱怨着背运的铁蛋,立时噤声。要不是有文翰,他怕也成了荒原上任野兽啃食的枯骨。
“程刚,公布你这几日收集到的资料,”崇云赞声才过,再是一挥手,从银盔骑士中踱出了名中年男子。
与其他的银盔骑士不同,此人的背上,站了只鹰鸟。
“禀公主...”那名中年男子朗声说道,他每多说一句,在场的少年们中,兼有数人变了脸色。
风声萧萧,六月的日头却已有了灼热之感,就如针芒在背,少年们冷汗涔涔。
八十人中,有十一人向黑骢云骑士行贿,得了近道的路线。有九人违规携带驱兽香。
八十人中,一下子砍掉了二十人。
如此的峰回路转,让一众的少年悲喜交加,尤其是后进的三十人中,全都喜不自禁。
铁蛋还是一脸的无精打采,就算去了二十人,他和岳文翰还是榜上无名。
岳文翰并无过分悲喜,只是看着那名男子肩上的老鹰。那人定然是个厉害的灵兽师,这一路上,既无哨岗又无人盯梢,仅凭一只灵鹰就能清楚地记录下来所有人的举止。
这名中年人很不简单,懂得知人善任的崇云公主更不简单。
岳文翰胆大着抬起了头来,恰是迎上了崇云公主一记冷然的眼神。
那眼神如刀锥般,直视向那几名违例的铜盔骑士。杀气弥漫,让人不寒而栗。
“公主,”黑骢云骑中,有三人应声跪地,头磕如捣蒜般,他们也是一时被屎糊了眼,才敢收受了财物。
“公主大量,容你们一身全尸,”银盔骑士们威武喝道。
“死!!”收受了财物,他们的下场几个竟然是死。
三人相视而看,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绝望。
三人拔出了佩刀,齐齐而出:“谢公主栽培之情,属下该死。”
哧哧哧,三道血虹哗然而过,溅红了一地的赤土。
本还是威武无比的三名好男儿,瞬间就成了三具尸首。
崇云公主摆了摆手:“好生安置他们的家人。”
不过是须臾之间,就去了三条人命。
那些少年们诧异之时,面色都是变得煞白。
“禀公主,八十人中,再有八人在途中,放出了符鹤,有两人得了他人的灵药,”那名叫做程刚的男子,又是两句。
陡然间,银光如练,岳文翰和铁蛋,以及另外的八名少年,被银骑骑士团团围住。
22
十名少年,脸色剧变。
铁蛋不由靠向了岳文翰。
岳文翰只觉得眼前烈日的白光,烤晒在了额前。
不时有汗贴着额角滴挂下来,落进了眼里,火辣辣的,落到了嘴里,一股的腥咸味,就如血一般。
他的喉咙滚动,将那几滴似血一般的汗吞进了肚里。
离他最近的一名少年,扑通着跪到了地上,“公主饶命,那只符鹤是小的送往家中向家人报平安的,并无二心。”那少年身形瘦弱,看着不过十三四岁,他头不停地点地,很快额角就现出了块红痕。
“家书?”程刚银盔一抖,盔上的打磨精致的银片哔哔波动,就如无数把小银刀,“寄往了九幽国的家书?家书要将松平赤原的布防也写得一清二楚。”一只被设了禁制的符鸟丢到了少年的身前。
少年的哑然,磕头的动作顿住了。
程刚的那只灵鹰名为九天鹰,凶猛无比,在了它的爪下,别说是符鹤就是灵敏千百倍的传送符鸟,也逃脱不得。
铜盔骑士上前,将那名少年拖入了城中,森森的石门后,谁也不知道等着少年的会是什么?
“启禀公主,在下枭骑国戎城人士,罗风,本是威远武馆的武师,听闻公主要招募云骑营,特赶来参赛。那封符鹤是发回门派的平安信,还请公主明察,”一名仪表堂堂的少年气定神闲着,向前行了个礼。
他年约十五六岁,额宽眉浓,这名少年,岳文翰也有些印象,他比自己和铁蛋领先一点。约莫是第六十名赶到内城的。
倘若真是别国的奸细,在比赛中定然会使出全身的解数,定然不会落到了六十名。
就连岳文翰也觉得此人是无辜的,只是比起担心他人,文翰觉得,他更该担心自身的安危。
十二名银盔骑士,每一个都是骑士咄咄逼人,肩背着一把劈天大斧,稍有不甚,就
“威远武馆,这家武馆在掩月城很有些名气,”崇云公主听了少年的解释,程刚又打开了少年的符鹤。
符鹤中所记载的文字,确实是一封标准的平安信,并没什么可挑剔的。
崇云公主面色稍霁,带了几分和色,走上前来伸出了玉雕一般的右手,在了少年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不错。”
少年微微一笑,哪知他的肩膀忽的一垮,如喝了水的稀泥一般,塌了下去。
少年脸上的笑容,还没褪去,他的眼眸中,雀跃之色和惊恐之色就如冰与火一般。
“你的骨龄,已经有三十了,又是先天巅峰之境,哪怕你掩饰的再好,也是徒然,”崇云公主的那双手,留了樱红色的长甲,每一根甲面上,都纹了一颗琉璃婉转的珠子。
这只一看,就知主人平时很注重保养的手,此时,却如一条生了无数荆刺的藤。
刺进了那名少年的衣服,坚硬无比的武师铁骨,就如一块随手在松平赤原上捡到的土块,被一点点的揉碎。
眼前一红,铁蛋哇啦一声跳了起来,从少年的头颈和肩上那如涌泉一般的喷出来的血水。
热而烫,落到了人的皮肤上,如铁水一般,也烙红了岳文翰的眼和脸。
痛楚让这名冒充少年的“武师”的意识崩溃了,他嚎叫着,“你不能,我是我是...”
喉咙里,一股血水堵住了他的辩解。
崇云公主靠在了他的耳边:“我知道,你是皇上派来的,那又如何,这里是松平赤原。”
这名来自掩月城的少年的死状,凄惨无比,他浑身的骨头都被捏碎了。
整个皮囊,就像一滩烂糊,软在了地上。
内城下,少年们分成了两堆。
一堆是雀屏中选的五十名入选枭骑营的少年。
而另一堆,确切地说,是两名犹如受惊的鹌鹑一样,聚在了一起的少年。
铁蛋想说些什么,可惊恐让他的嗓子和眼睛全都失了灵。
崇云公主松了手,看也不看铁蛋和岳文翰,“收拾干净了。”
她生性刚正不阿,云骑营是她要重点培育的人才,这些少年,可以冷酷无情,也可以狡猾奸诈,独独不可以投机取巧,生了异心。
“慢,”干净而又响亮的嗓音,从银盔骑士中,钻了出来。
经历了这么一场生死的考验,目睹了如此惨烈的境况后,还能用如此冷静的声音插话,这少年,心性倒是坚强。
崇云公主回过了头来,看到了一张方正的脸,年约十二岁,身量高大。
“你可是看到了他的下场,辩解越多,死的越惨,”崇云公主指了指那摊人肉烂糊。
“我义父曾说过,当世的豪杰之中,崇云公主巾帼不让须眉,是能让枭骑国强盛的真正皇者,”岳文翰此话一出,就连那几名银盔骑士也是面色一变。
公主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她的上头,却是还有现任的枭骑王。
此少年也是胆大包天,竟敢在了众人之前,说出了如此的话来。
崇云公主眼眸中,晦涩地生出了一阵暗芒,并么有制止岳文翰说下去。
少年润了润嗓,“义父赞你是皇者,并非因为公主修为惊人,而是因为公主知人善用,更是能伸能屈,以一人之力,独守松平赤原五十年。”
“崇云承先帝之恩,镇守要地,是职责之事。只是你等借了良药,参与选拔。选拔之时,就用了如此的伎俩,待你等成为了云骑一员时,又会如何?”崇云公主厉声斥道。选拔之前,就曾三令五申,不可用任何取巧之法,这两名少年,明知故犯,也是重罪。若是在了军营里,定然要用军法处置。
岳文翰并未退缩,他向前一步,朗声说道:“敢问公主,数百年来,松平赤原的守城之将是如何镇守赤原?”
“据地理之险,用兵家之策,取兵马之良,作而拥之,”崇云公主方才并未留意这两名少年,一来铁蛋和岳文翰在一众枭骑国身材隗硕的少年中,并不起眼,二来他们脸露疲态,并非少年中拔得头魁之人。
“公主却是说漏了一样,借妖兽之利。方才程先生也说过,有一百多人受袭身亡。倘若文翰猜得没错,这些妖兽,也是公主派人布置在了赤原上。”岳文翰话语犀利,却是将公主的布置算得一清二楚,那些骑士们见他不过是一名少年,竟敢对公主如此无礼,都是磨牙霍霍,想要宰了那小子。
岳文翰也说得面红耳赤,今日不过是拼得一死,头如捣蒜是死,身如烂泥也是死,倒不如将胸膛里的话吐个一干二净,图个痛快的死法。
“枭骑国开国圣主能妖兽御敌是机缘,我和铁蛋途中遇了贵人,得赐灵药亦是机缘。兵家攻城略地,大丈夫图谋大业,亦要靠了天时地利人和之际遇。今日公主若是要以莫须有之名,负了吾等一腔忠君报国之热血,此为失和,失和者,必失民心,失民心者,失天下。”岳文翰说罢,就听一声暴喝,铁盔骑士中,一把大斧已经砍至。
斧声如雷似电,还未劈到,他的脸上,就裂开了道斧风。
铁蛋大惊失色,高喊一声:“文翰,好兄弟,你活我活,你死我死,我和他们拼了,”铁蛋把头一横,撞向了最近的那个银盔骑士。
“慢,”崇云公主手指一拨,那素手已经是夹住了那把劈金碎石的大斧。
本要落到了岳文翰脑门,血浆四溢的那把斧头,定在了半寸之处。
“你们是何人门下?”崇云公主绽出了丝笑意。
岳文翰站如松柏,那把斧头落下时,他不闪不避,眼一瞬不瞬。
铁蛋那傻小子啊呀一声,只觉得脑门撞在了硬盔上,顿时觉得眼冒金星,人已经被提腰拎了起来。
那名银盔骑士也哼了一声,他的银盔上,居然被撞出了个凹面来。这小子的脑袋,倒是厉害。
那些银盔骑士也是啼笑皆非,这两名少年,一人刚硬如石,一人泼皮胡闹,倒不是讨人厌的性子。
“在下岳文翰,与我一起的少年姓铁名蛋,祖籍枭骑国,他的祖上,是赫赫有名的枭骑五百骑之一。”岳文翰忍着面上的疼痛,由着血顺着下颚滚下,自怀中拿出了那封被他抚平了的引荐信。
他知道,他说动了崇云公主。
“原来是故人之子,铁骑卫,曾经是太祖王的十大亲卫之一。”崇云公主接过了那封信,看了仔细,又颚了颚首。
“这两人,留下了,”崇云公主一语就定了岳文翰和铁蛋的将来。
铁蛋一听,本还是嗷嗷乱叫立刻变成了傻笑。
而岳文翰这才抬起了手来,在额头抹了抹,自离开隋云后,第一次露出了舒心的笑来。
“公主?”那名与岳文翰和铁蛋同时赶到的少年大惊失色,若是除去他们两人,自个儿刚好能够资格入选云骑预备营,可若是他们选上了,自己又要怎么办?
“你?只怪你际遇不够,”崇云公主的心情很是不错,却是用岳文翰的老话堵了回去,“以你一人,换他们二人的誓死效忠,你若是我,会怎么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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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灵田晋级※乌龙城门(6K章)
22 灵田晋级※乌龙城门(6k章)
进了松平赤原后,夜殊才知道了为何这里会被选为琅天界唯一一处空鲸停靠点。空鲸体型庞大,若非有足够宽敞的停靠点,只怕空鲸一个晃尾巴,就将一座城呼啦啦地甩没了。
夜殊这一年里,由南到北,见过了南国小桥流水的钟秀之美,也见识过了北国山川河流的雄壮大气。
无论是南方还是北地,举凡是稍繁华些的城池,城外多是一派兵马驻守或是商旅密集的景象。从未有一处,像是崇云城这样的,城外十里内外,全是无垠的荒地的,就如沙漠般辽阔。
抬头是恍惚可触及额头的蓝天,脚下是结实的赤土地。
经过了两百年改造的松平赤原尚且如此,更不用说两百多年前,那外姓王和五百骑刚到时,这一地会是如何的景象。只不过这处“沙漠”旁,种植了一圈圈的伊克枣树。
伊克枣是一种一品灵果,道天要炼制的几味丹药中,就有几味需要这种枣子。
这个季节枣树已经开花挂了果,青色的橄榄大小的果子,带了少量的毒素,等到了果子成熟后,成为了梅红色,毒素会消退,才能入药。
夜殊的菩提仙府里也种了一棵伊克枣。
原因还是几日前,在深入松平赤原,一日夜里遇到了几匹妖兽后,夜殊又不愿在荒原上用明火烹煮灵食,怕引来荒原妖兽,阿贵吃腻了干馍,就偷摘了几个枣子。好在夜殊发现的早,将阿贵骂了一通后,就将那几颗枣子丢进了菩提仙府里。
不过是一日****,仙府里就多了一棵枣子树。
在她和阿贵抵达了云霞城时,经仙府的灵田种植出来的伊克枣,非但抽芽开花,还挂了满树的果。
让夜殊诧异的是,这些枣的品质有了明显的变化,个头大了足足一倍,和沿途见到的伊克枣相比,夜殊的伊克枣堪称出类拔萃。让夜殊欣喜不已的是,枣子的品阶上升了。
欣喜的还不止这么一个变化,空间里的其他灵草也上升了一个品阶。
没有品阶的灵粟,全部成了一品灵粟。火焰草成了二品,还有夜殊移植进了仙府,得自东郭幕府的两种灵药,也全都成了二品。
仙府灵气不变的前提下,仙府灵草品阶提升,只能有一个解释,菩提仙府里的灵田,在种植了几种灵草后,土壤非但没有变贫瘠,相反它的品阶上升了。
从黄级的灵田,晋升成了玄级的灵田。
难道种植的灵草种类多了,才能提高灵田的品阶?为了证实这一点,夜殊在沿途中,配合着玉蝻子的帮助和木之息,又找到了几种灵草。
在种下了第十种灵草后,灵田的品阶并没有如预期的那样,再次发生变化。
夜殊不免有些失望,好在她移植进来的几种灵草种,是她从未接触过的,有一种甚至是落叶坡的《灵草百科》中也从未提及过。
在种植这些新灵草时,夜殊将新发现的灵草的生长记录了下来。譬如一种采摘自沙泽旁的粉红蘑菇,色泽粉红,当初采摘时,夜殊只觉它颜色鲜艳。
道天的丹药玉简中,将丹药分成了两种,一种是灵丹,还有一种就是毒丹。
此外,她还有一种独门药粉,可区分各类灵草的毒性。那种药粉很好研制,寻常药材店也能买到材料,夜殊就配了一些在身旁。
在见到了这种蘑菇后,夜殊就先试验了下,药粉刚撒上去时,立刻就化成了一片黑色,可见其毒性厉害无比。
夜殊暂时还不会花费心思在研制毒丹上,以她做事讲究实用第一的行为准则,如今她要研制的是能保命能变立刻变得无比强大的丹药。
可惜了这类丹药炼制极难,药材更是千金难得一种,夜殊也只能不浪费的原则,将粉红蘑菇移进了仙府。
这种品阶不明姓名都不明的蘑菇,却给夜殊惹来了不小的麻烦。
大约在移植进了仙府一日之后,夜殊就被咆哮着的白弥“请”进了仙府。
一走进灵田,她就见了东倒西歪的一地的灵粟、火焰草、灵草。
在灵田的最中间,多了一团盘踞着的蛇。
再走几步,那团粉色的,有几分眼熟的蛇呼啦着昂起了头来,冲着夜殊喷了一口绿气,那团绿气又腥又臭,若不是夜殊身上披了见蓝银破甲,只怕她要一头栽进了灵田里。
夜殊退了几步,发现那蛇并没有追上来,再揉眼一看,那蛇身细长,色泽粉红,不就是菌杆,再看呈倒三角的蛇头,竟是一把完全撑开的菌伞。
夜殊愕住了,菌类蛇化,这又是怎么一回事?灵田没有让粉菌的品阶发生变化,反倒让给它妖化了。
毕竟还是菌,夜殊和白弥费了些气力,才将那玩意连根拔起了。这种随即被夜殊命名为“粉红美人蛇”的菌类,已经变成了药草中的凶兽,攻击性十足,凡在它一丈内的灵草全都要被损毁。
夜殊用药粉测试后,最初发现“粉红美人蛇”从剧毒变成了无毒,可就在她要将这个发现写进灵植手册时,药粉再次发生了变化。药粉的颜色,从最初的无变化,变成了一滩黑粉。
如此的毒性,连白弥看了都不禁称奇:“比剧毒还要厉害几分,这种蛇形菌的毒性居然能潜伏,而且看毒性,就连有妖界第一毒菌的毒曼罗都要稍逊一筹。”
夜殊打消了最初打算用“粉红美人蛇‘给阿贵改善伙食的计划,她用地刺术专门给这种“菌”辟了一块灵田。
白弥也不知夜殊要用这些“美人蛇”做什么。只是留意到,夜殊每回看到了那些没有蛇信子的“美人蛇”都会发出桀桀的笑声。
一路的采挖,偶尔与妖兽过几招,这一处在外人眼里凶险无比的松平赤原,在了夜殊和阿贵的眼里,一个是挖掘灵草毒草的好地方,还有一个就是可以试验各种符箓的地方。
夜殊也用“改.瞬移符”成功地做了几次短途瞬移。
在近了云霞城前,夜殊就联络了莲落,不知是因为两人的距离远了,抑或是云霞城内外,设了什么禁制,她没有如愿联系上莲落,只能依稀察觉到莲落还是安全的。
白弥没有说明那种篆文或是图腾的作用,不过夜殊猜测,那很可能是六耳猕族的联络方式,尽管不知白弥打的是什么心思,可夜殊并不以为,如今是替白弥联络妖族的好时机。
姑且不论城中是否有妖族,就以夜殊今时今日的实力,她可不想一下子惹上了妖族的两大妖尊。所以她打算进城后,敷衍着替白弥留几个印记。
哪知在进城时,夜殊却遇到了困难。
“进城文件?”夜殊上一次出门,是由王抱石领的路。
而这一次,又是由莲落带的队。莲落准备的很周全,她们的储物袋和牛车上,各类物什一应俱全,可莲落却忽略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她是妖,又是蝠妖,进任何一座城池,都是“飞”进去的,自然是不知道什么是“通关文件”。
琅天界有大小百余个国家,每个国家都有各自的户籍制度,每个城镇的子民可随意在国内迁徙,倘若是要举家迁徙到他国,必须由当地的村镇长再到官府按了手印,才能出具一份文件。
这种文件,就叫做通关文件,是针对一般的百姓。
还有一种文件,就是王抱石之流的商人持有的,叫做“商令。”
夜殊没有这种文件,在战乱之年,被称为难民,而在如今这种年代,则是被称为流民。流民因身份来历不明,容易给城内带来动乱,不能进城。
莲落没联系上,又打听不到空鲸的停靠点,夜殊自是不能离开云霞城的。
“城卫大哥,我和哥哥千里迢迢,来城中投奔亲人,你还是放我们进去吧?”夜殊已经是换了男装,贴身的蓝银夹被一件短襟布衣盖住了,脚下还是那双看着就很窘迫的神风草鞋。再看牛车上的阿贵,傻呵呵呵的笑着,一只黑狗一只猴子,这样的组合,还真...
“去去去,云霞城可不是你们这些乞儿杂耍式的人物可以进的,没有通关文件,天皇老子来了,都得绕道走回去,”城卫用手一推,夜殊装着跌开了几步。
这时另一边,有一名商旅被扣了下来,他的货物数超过了他报备的数量。
“大哥,你看看,能不能通融下,”夜殊的眼皮子很清楚瞄到了那名商人袖子下,一张银票往了城卫的袖子里塞去。
“啪”地一声,那商旅被扇了个眼冒金星。
“大胆,云霞城内不准行贿走私,多余的货物全都销毁,”城卫将那张银票和商人一起拘押了下来。
不愧是云霞城,连个小小的城卫都如此的厉害。
夜殊皱眉,她 原本也想行贿,见了那商旅的下场后,她自是不会再尝试了。
这可如何事好,夜殊为难着。
这时一队人马走了过来,见了那些人,城门护卫也不盘问,就将人放了进去。
夜殊眉头稍松,心里已经有了进城的妙法。
“啊,”坐在了牛车上,依着夜殊的话,大气都不敢吭一声的阿贵,见了从牛车旁经过的那伙人,忍不住就要嚷叫了出来。
“啪嗒”阿贵的嘴上就多了只毛绒的爪,那只金毛猴子一脸嫌恶地将阿贵的那张大嘴,捂得严严实实的。
阿贵脑子不大好,在他眼里,就连女人和男人都是一个样的,从某种意义上而言,阿贵比白弥更似妖兽,他认人从不认脸,只认气味甚至是衣服。
从牛车旁经过的那些人,是两队人马,左边那队列是由一名矮胖中年男子,身着月白色的宽大袍子,袍子的襟口,是 一条条的 火纹,在他的腰间,尤其醒目的着个牌子,他还带了一男一女的两名侍从。
而另一队是名女子带得队,女子穿着平整的宽袖白袍,身后还跟着几名白衣小童,也是和女子一样的装束,只是每个人的身后,都还背着个小竹筐。
让阿贵不自禁出生的,是那名矮胖中年男子的打扮。
男子腰间的牌子阿贵是认得的,当初在易百楼时,他也在齐正大师的腰上还有封三水的腰上都看到过,封三水所挂的是铜雀牌,而齐正挂得是银虎牌,凡是经过了易楼考核的庖者,都会得到如此的一枚庖者牌。
那名已经走进去的矮胖男子的腰间,挂得就是和封三水差不多的铜雀牌。
易楼在整个琅天界都有分布,就不知那名矮胖男子是易楼中人,还是仅仅是名庖者。
让夜殊生了主意的正是那块庖者牌,她如果还留在了易百楼,那样的庖者牌是早晚要摘取的,只是隋云的那场变故,改变了她的计划。即便如此,夜殊身上却也揣着那样的一面银虎牌。
那面银虎牌是从莲落那里得来的。
莲落的爹爹在被掠到妖界前,也是当地小有名气的一名料理灵珍馐的庖者,同时也是个挂牌的庖者。只可惜莲落对灵珍馐不精,当初为了混上道天宝船,她偷偷带了这块庖者牌,后来成了夜殊的血奴后,银虎牌才辗转到了夜殊手中。
矮胖男子和那名白衣女子一前一后进入了云霞城,城卫见了两人后,也是一脸的恭敬,行了个礼,并无任何查问。
夜殊将这一幕看在了眼里。
她可以确定,凭借莲落爹爹 的那块银虎牌,她必定可以顺利进入城里,没准还能顺便将阿贵等人也混进去。
只是事情还未问清楚,她还是先打探一番才成。
“城卫大哥,”夜殊换了副极端不满口吻:“你方才说凡是进出云霞城的都需要出示通关文书,那方才的几人,也不见出示了任何文书,你凭什么放他们进去?”
夜殊个头不高,嗓子却不小,这一嚷嚷,又是挽袖,又是面红耳赤,过往等着进城的人俱都看了过来。
这些进城的人,都需统一核对了文书,才能一一入内,方才那队人,分明都没有通关文书,怎么就擅自进入了。
“放肆,方才带队的那位是名挂牌的庖者,他身后跟着的那名少年是一名控火师,那名少女是一名器匠,他们身上全都有表明身份的配饰,本城城主崇云公主求才若渴,如此的人物,即便是没有通关文书也是能够入内的,又岂是你们这样的平民百姓,可以媲美的。”城卫呼喝道,手中的长戈一横,舞出了一卷矛风,将一干闹事的百姓扫开了几丈。
“原来都是些能工巧匠,那就难怪了,我刚觉得那位师傅一身金光,那两名少年男女也是灵光四溢,”这些要进入云霞城的全都是些商旅镖客,稍背蒙带了几句,就忽悠了过去。
偏夜殊不是个好糊弄的,她滴溜溜着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一转悠,“不对,你莫要以为我年纪小,就可由着你糊弄,那第一批自由放行的三人是城主要的人才没错。那后来进去的,年纪和我差不大的孩童也是大能人不成?我兄妹二人,千难万难,才到了这里,你可不要找了什么借口,搪塞了我们。”
城卫一时哑然,好一个胡搅蛮缠的小童,刚要训斥。
却见那孩童将嘴一扁,气鼓着腮帮子,两只玻璃珠似的大眼,隐约已经有了个泪光。
“说得也是,后来进去的那批白衣小童,可不像是什么器匠,控火师,一个个看着,和咱家的孩童也没啥区别,”夜殊的委屈模样,激起了旁观者们的同情心。
你看这女娃,人小说话却是十足的大人气,车上坐着个干瞪眼的傻哥哥,还有只不停地翻白眼的杂耍猴子,一只不停地拍苍蝇的黑狗,这样的一组人,要翻过松平赤原,本就是那辆牛车白弥很是无奈,夜殊唤了半天,那块银虎牌还是毫无动静。
在旁看着的那些要进城的人,又是一窝风,帮着夜殊搭起了腔来。
“丁甲,城门为何会如此喧哗,”在城门口胡搅蛮缠了一阵子,此时已经是日落时分,一队前来换班的兵士赶了过来。带头的是名身披铜盔的武者。
“队长,这几人没有通关文书,他们见了方才丁药师带了几名弟子入内,没有出示文书,就喧哗了起来,”丁甲之所以放了那几名孩童入内,是因为带头的那名宽袍白衣女子身份特殊,丁甲可不敢拦了她的去路,即便她身后的那几名童子,也确实并非本城子民。
“苏柚药师是云霞城内丹盟中的负责人,她携带的童子全都是过阵子要参加丹盟考核的丹童,如此的答复,可是满意了,更何况,像是苏柚药师那样的人物,一人可引荐五人入城,这么说,你该无话可说了吧?”被称为队长的男子长得五大老粗,话语到还算客气,也没责骂夜殊,只是将人赶了出去。
城门已经尽在咫尺,她已经好几日没有安睡一觉,喝口热汤,可不想再在城外耽搁了。
夜殊眉头一蹙,却是在心里立时做着权衡。
西边已是丹霞飞红,再过了半个时辰,就要日落关闭城门,几名带刀的城卫一个个检查了通关文件,古旧的城门下,只剩了三五个人。
“小老弟,”夜殊却是跑上了前去,咧嘴一笑。她如今是用了原貌,只不过是换了身男装,年龄看上去至多不过十一二,可她说话时,眼眸中闪烁着的老练之色,呼之欲出,让一旁的城卫们一看,都是啼笑皆非,不知这少年又要生出了什么鬼主意来。
“大胆,竟敢呼我们队长为小兄弟?”那些城卫见夜殊先是纠缠,再是直呼队长为小兄弟,还真是无法无天了。
被夜殊直呼小兄弟的络腮胡队长,也跟着一愣,自从他成了铜盔武者后,即便是他的顶头上司,也只敢叫了他的姓名,这丁点大的少女,此时却是用了一副老气横秋的口吻,再用了一脸“我有话要告诉你”的神情。
那块银虎牌,夜殊考虑了再三后,还是决定用上。
云霞城设有丹盟这件事,还是出乎了夜殊的意料之外。
可转念再想,云霞城既然是空鲸都有停靠,甚至可能还有易楼,那丹盟的存在也就合情合理了。
其实她也可以说自己是要进城考核的丹童,以她如今的认药和炼丹控火的水准,小小的一个丹童自是不在话下。
可是仅仅以一个丹童的身份,又怎能将身后的一人一猴一狗带进城去?
将那名队长请到了角落里后,夜殊继续用那副老气横秋的语气说道
“实不相瞒,老夫今年六十有八,只因平日多食用灵珍馐,这才看上去不过十余岁,老夫齐三水,是一名银虎牌庖者,”那名队长被夜殊“请”到了一边。
夜殊很是“无奈”着拿出了那枚银虎牌,她边拿还边说着:“老夫不喜热闹,就做了这番装扮出来,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
庖者中不少都是修为不俗性格不羁的修者,齐正本人就是年逾百岁的凝神期修者,却和老顽童一般,没个正经。再冒出一个喜欢“少年”装扮的银虎牌庖师,这件事十之**也可以说过去。
夜殊自信满满着,只等那名带队的队长脸色立变,放了几人进城。
那边的牛车上,金毛绒猴似听到了夜殊的那番“鬼话”,他的嘴角翘起,眼眸中满是讥色,似是正等着看好戏。
那名队长的脸色的确是变了,他先是退开了几步,再是细细打量了夜殊,从头到脚,最后将眼神落到了夜殊的手上。
“在下云霞城守卫长,张广义,同时也是一名铜牌庖者。既然大师是银虎庖师,还请大师请出了你的灵牌兽,以验明正身,”那名队长,说罢,从了随身的腰包里,取出了一枚灵庖牌来。
合格的银虎庖者,在没有火阵的情况下能用灵牌召唤出可供趋势的火兽,这件事,只有考核过的灵庖者才会知道。
夜殊心里“咯嘣”一声,暗道,阴沟里翻船,这下子可是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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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被凌辱的妖猴※冤家路窄
23被凌辱的妖猴※冤家路窄
见夜殊有几分惊愕。
那名五大老粗的张队长也有几分不好意思。“大师,我是庖者这件事,就连城卫中也鲜少有人知道。要让这伙小兔崽子,他在外拿刀,在家拿菜刀,还不是要笑掉了大牙。”他自小就好吃,偶一次机会拜了军队里的一名庖者出身的师傅为师,只是不想成为火头工,这才选择了护城卫为明里的职务。
在崇尚武力的枭骑国,庖者只算是个登不上场面的角色,这名队长有如此的想法,也不为过。
“大师?”那名队长将信将疑着,他对夜殊还说不上十成十的信任,“大师若是还有所顾忌,在下可以先唤出火兽,严格来说,庖者是除了灵兽师外接触灵兽最多的一类人,好的火兽,是一个成功的庖者的做出上等的灵珍馐的最好的助力 。”
张广义那枚牌赤铜光色一闪而过。
夜殊只瞥见了铜牌上雕刻着的是细喙红冠的高脚鸟儿。
铜光闪过后,只听得耳边一阵悠长的鸟鸣。
一只身白红相间的窄柳叶羽毛的大鸟身姿优美,通体的羽毛从白至粉渐变至红色。额至面颊部皮肤裸露,呈鲜红色。
城门旁一阵哗然,只当那只大鸟是夜殊唤出来的。
“此为火云朱鹮,”琅天界能趋势灵兽的,除了那些灵兽师外,只怕也就只有庖者了。“我考取灵牌时,烹煮的为一道辣灼碧潭蛙,结果引来的就是这只火云朱鹮了。”
张广义嘴上托辞着,一脸的谦逊,只是他的语气却透露出了几分得色,
火云朱鹮在铜雀牌已知召唤出来的灵兽中,算得上是中上。至于他料理的那一道碧潭蛙,也不是那么好处理的。
灵珍馐和夜殊的“醉王丸”的功效有些相似,但也不完全相同。
灵珍馐引来的灵兽,种类繁多,有一些甚至是跨界而来的灵兽妖兽。
一道优秀的灵珍馐,能综合多种灵材的优点,散发出来的灵香已经超出了正常的时空的范围。
张广义烹煮的那道灵珍馐,以蛙为主料,恰是火云朱鹮最喜欢的主食。
火云朱鹮口中,喷吐出了一道细火,火势很猛,就是不够持久,倒也符合张广义善于制作各类爆炒的灵珍馐菜式的特性。
“虽说铜雀牌被称为雀牌,但能引来的也并非都是雀鸟一类,所以在下也很好奇,大人的铜虎牌,引来的又会是怎么样的灵兽?”
夜殊听得一知半解,不过大意还是明白的。
见张广义还是眼巴巴地盯着自己手中的那枚银虎牌,夜殊不急不忙转过了身去,眼中贼光乍起。
纤纤细指往了某个方向一戳,“不用看了,鄙人的火兽就在那里?”
阿贵狐那颗大脑门左晃又晃,最后将眼珠子定在了白弥身上。
金色的绒毛下,白弥的太阳穴处,有了几根细筋扭动着。
“金丝猴?”在张广义迸出了阵惊叹后, 那几根细筋有涨大的趋势。
夜殊咳了一声,“从牛魔山熔洞的千年火山石里孵化而出的六耳熔猴,老夫当初就是...一道菩提八卦汤将它收入囊中。”夜殊耻高气扬着,那道三转丹火嗖的一改方向,往了夜殊面前冲来。
张广义就站在了夜殊的对面,那道丹火扑面而来,他眉毛只觉一阵灼辣,伸手一抹,只抹到了一手灰,全焦了?
好厉害的火,他是铜盔骑士,通体有了罡气护体,即便是火云朱鹮喷吐的火,也难有这样的威力。
再看身前的那位“少年大师”, 在白弥毒辣辣冷飕飕地注视下,夜殊还是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情。
她早就料到了白弥那厮腹黑阴险,只见她谈笑自如,右手五指随意地一拢。
男女搭配,干活才不会累。
“这...银虎牌竟能召唤出了这样的灵兽,还真是...”张广义言语间还是有几分不信。
三道火光,无端显露在了空中,那只火云朱鹮被吓得立时钻回了铜雀牌里。
张广义甚至还来不及看清那只火兽是怎么出手的。
那三条如同细小火蛇的火线,转瞬就成了个火球,在了那名少年手里自如地把玩着。
少年边是拨弄着手中的火球,边说着,“越是厉害的灵兽,越是有脾气。”
说着她将火球蹭到了指上,看似无心地往了旁边一弹。
城门外的伊克枣树噼啪着,烧了起来,火势猛又急,将城门旁的城卫们吓得直退开了几步。
若说张广义本对白弥的灵兽身份本还有几分怀疑,如今却是连怀疑的勇气都没有了。
他憋红着脸,忙是抱拳行礼,将夜殊迎了进去。
牛车驶过时,身旁的大师嘿嘿一笑,往了牛车上一跳,只留了满地的尘土纷扬。
“队长,方才那人好生厉害,是什么来头?”几名还没回过神来的城卫好奇着,在看到了张广义额头一片光秃,都是人在不住笑了起来。
“混账东西,大师的身份,又岂是你们这些人可以窥探的。一个个的都打起精神来,绝不可以以貌取人,要不是那位大师心善,你们早成了一捧灰了。这几日,往来云霞城的奇人异士会越来越多,再遇到了今日这样的事情,切莫起了冲突,记下了名讳相貌特征,放人进去了就是了,”张广义从城卫手中接过了一份竹简。
这是今日进入云霞城中,未带通关文书之人的姓名籍贯。竹简的最后,还记上了方才入内的“齐三水”大师名讳以及与他共同进程的几人的体征。
“这两名叫做步兰依和岳小鸣的女子是何来历?为何放了进去?可是你们得了好处,坏了城里的规矩?”张广义掠过了名单上的数人,留意到了今日有两名外地来的女子,既无身份证明,也无任何身份,直接进了城。
“队长,那两人是一对母女,说是从邻国来的,家里遭了水难,这才来投奔莫丹师的。人才一来,莫丹师就派人将人接走了,小的们也阻拦不得,”那几名城卫忙解释着,他们说得也不全是实话。
那对步氏母女,也确是一对惹人怜爱的尤物,早上当值的兄弟被灌了几口迷汤,就帮忙转告了莫丹师。
可城卫们也不敢说了实情,张广义可是出了名的火爆脾气,不解释清楚了,他们少不得又要挨一顿罚。
“哼,又是那老匹夫,仗着自己是内城的丹师,在了城里横行霸道着,最好那对母女的来历干净些,否则...”张广义哼了一声,却也不敢再多问。
云霞城内,有几类人最受重用得罪不得。一类自是武力超群者,还有一类就是身怀异能者,如器师丹师符师之流。这几类人,往往在城中拥有特权,而莫丹师又是深得崇云公主的信任。
莫丹师却是个势利眼,好**贪财,平日内城的普通兵士想要求丹药的,他爱理不理,见了城主和城主亲卫的银盔骑士,又是一副哈巴狗的嘴脸。
在城里的兵卫里,口碑很差。
至于步兰依母女又怎会到了云霞城,说来也是因为那张“拜仙帖”。
岳龙死前,到底是发出了几份拜仙帖,尚且不得知。
岳家没落后,步氏母女将岳家最后的那些田产珠宝变卖后,逃离了隋云城。
步氏先是回了师门,奈何门派中,已经是一盘散沙,步长老还是毫无下落。
母女俩担心在门派里,连最后的那些身家也要被掏空了,就急忙离了门派,一门心思往了仙莱岛去。
此去仙莱岛,路途遥远,符鸟飞行,终究是太慢了,岳小鸣又是个不愿吃苦的脾气,发了几次牢骚后,步氏琢磨着最便捷的方式也就只有空鲸一途。
而琅天界,空鲸的停靠点,只得是先经过云霞城。
步氏再想起了她师门里早年有个恋慕她的莫师兄,据说在云霞城身居高位,就试探性地联络上了对方。
哪知消息才送出去,她的那名人至中年,又是有妻有妾的莫师兄,很是热情洋溢地送回了一封信。
什么对师妹朝思暮想、什么鼎力相助,更是保证,只要步氏母女进了城后,必会一尽地主之谊,将母女俩照顾得妥妥帖帖。
步兰依思前顾后,就带了岳小鸣到云霞城投奔来了。
夜殊等人进城那会儿,那姓莫的丹师正满面春风着,将两名娇嫩的美人儿迎进了一家装葺一新的小院里。
“兰依,这可真是不巧了,你们错过了最近一次的空鲸了,最近的一次的空鲸停泊在半年之后。不过你放心,有师兄在,一定会照顾好你们母女俩的。”莫丹师也是落叶门出身,他年纪和岳青城差不多,只是相貌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两撇稀拉的胡须,猥琐的老鼠眼在了步兰依那张风韵犹存的脸上转了转,身子再往步兰依靠了靠,手更是放肆地往了步兰依的腰间捏了一把。
步兰依的脸上,很是明显的憎恶之色闪过,她嘴唇抖动。
“师兄,我进城时,已经和城卫打听过了,空鲸每隔半月就会来上一趟,你又为何说半年才来一趟,”她不敢抱怨,只是用了副娇嗔的语气。
莫丹师听了,却是哈哈一笑,并不以为意,“兰依师妹你有所不知。空鲸停靠也是有个规律的,跨国的空鲸运输的是些贵重的辎重和稀缺的食材,这种飞行,半月一次。至于到仙莱岛的空鲸运送,却是半年一次。不少要跨界出行的修者都是提早了半年就入云霞城,好抢得一张空鲸票。”
言下之意,就是这半年,步氏母女也只得是在云霞城落脚。
步兰依却没料到,到仙莱岛的空鲸竟是半年一趟,她犹豫了。
莫师兄在城中是有妻氏的,她这般被安置在了城里,若是时间久了,必然是会惹人闲话的。
但若是离开了,想要在城中落脚,她母女二人又无通关文书,又无取得空鲸票的门路,是断无可能前往仙莱岛的。
“娘,这间院子不错,比我们在路上住得那些破烂客栈好多了,”岳小鸣从房里蹦了出来,眉宇间满是欢色。
见了女儿的小脸上又有了几分飞扬之色,步兰依再回想起昔日母女俩在隋云城的日子,对比今日早上,用了一副哀求的模样恳请那些下溅的城卫帮忙通传时的情景,步兰依的斥骂之词,又咽了回去。
半年而已,只要再忍上半年,届时空鲸一来,她就无需再仰仗这恶心的男人了。
岳青城死后,步兰依可说是万念俱灰,她为了一个男人,抛弃了在门派中的前程,最后却比不过一介妖女,落了个家破人亡的地步。每每想到这里,步兰依心底都会兴起一股子的恨意。
这股恨意,让她对仙莱岛,对岳小鸣的拜入仙门一事,压下了全部的筹码。
她的这名师兄,虽是生得贼眉鼠眼不堪入目,可一身的炼丹本事却很是不俗。
即便是在落叶门时,他也是被门中的长老赞叹不已。只是他不甘在门派中一味炼丹,私自在外谋了个私差,这才被赶出了门派。哪知他一来二去,却是在云霞城谋了个好差事。
云霞城地处高原,一切物资都较外头要贵上许多,半年下来,就算是再寻常的吃穿用度在了此处都是天价。
步兰依母女俩又都是骄纵脾气,钱财只进不出,若是没有莫丹师的支援,这半年只怕熬不过去。更不用说步兰依还想让岳小鸣参加隋云城的丹盟考核,届时多了一层丹童身份,去仙门考核时,也多一成把握。
听了步兰依的打算后,莫丹师一脸的自满,“兰依,这事你只管放心,包在我身上,不过是一名丹童而已,我也是丹盟中的一员,这事,只管交给我来处理,。你们俩先好生休息着,明个一早,我就带了小鸣前去本城的丹盟。”
岳小鸣雀跃不已,步兰依也舒了口气,就连在腰间愈发放肆的那双手,也刻意忽略了。
小院外,隔了几条街外的云霞城里,夜殊等人的牛车,进了城后,再过了半个时辰,直到了日落西山,,几条主要街道上的灯笼都已经拨红了。
一进城,夜殊就留意到了远在了山峦上的内城。
云霞城外城,是道地的北国建筑。房屋普遍不高,为了防风防雪,多为两三层的平房建筑。
城中建筑并不多,街面倒是宽敞,可供四辆四驱马车并驾而行。
如此宽敞的街道,夜殊可没闲着,她跟个陀螺似的,转悠得没个停脚。。
这阵子,来云霞城的人可不少。
夜殊虽是才刚进城,可接连进出好几家客栈都是人满为患,和停靠在路旁的各式马车,大致也就猜出了城中最近一定有什么事要发生。
云霞城内,不得骑行符鸟。
“出去出去。”夜殊被赶了出来。
好不容易找到了家价格合理些的,对方一见了夜殊还带着一猴子一鸦天狗,也干脆下了逐客令。
已经是最后一家客栈了,在走*了三条长街后,夜殊心里暗骂不已,云霞城的物价未免也太高了。
随便的一家三等客房,价格竟比小长生客栈最好的天字客房高了足足三十倍,一百两银或是一颗下品灵石。
夜殊用一块灵石买了消息。
因为是琅天界唯一的一处空鲸停靠点,来往云霞城的修者众多,此地是收受灵石的。
她还打听到了个更吐血的消息,前往仙莱岛的空鲸,要到年尾才会再来一趟。
而且空鲸座位一票难求,她们几人也不能轻易退出云霞城。
此时的夜殊,当真是骑虎难下,陷入了两难之境。
半年时间,她要养活了一个伟大如牛的阿贵,还要养着一只毒舌挑剔的妖猴外带一只吃阴魂的鸦天狗,还得将莲落和她的爹爹也算进去。
一来一去,灵石可是要哗啦啦的用。
白弥阴着脸,这该死的人族,不仅阴险无耻,还很抠门,她已经来回在街上走了五趟。
云霞城的夜晚,是典型的高原气候,温度很低,可不是什么好呆的地方。白弥可不愿意在外嗖着冷风,索性就回菩提仙府里去了。
可怜的鸦天狗和阿贵无奈地看着夜殊嘴里不停地嘀咕着,“太黑心了,如果我在这里开一处客栈,价格一定很公道。”
“殊儿,阿贵饿了,你答应了,进了城,就让阿贵吃好吃的,”阿贵眼巴巴地瞄着街道旁,灯火通明,不停有香气飘出来的各色酒楼食肆和暖洋洋烧烤着的暖盆子。
“我是答应了要请吃饭,可没说要请吃灵珍馐,云霞城内,居然遍地都是灵珍馐,”夜殊哼唧着,她的眼力了的,随意一瞟,就瞟到了就近的一家酒楼门口处高挂着的价目表。
在易百楼半月一月才有客人光顾一次的各式中高等灵馐,就连一些稀罕的珍馐,在云霞城里,都是随处可见。
而且食用之人,还不在少数。
灵珍馐之所以珍贵,原因有二,一是庖者的人数稀少,其二就是灵珍馐的材料,各类灵草灵药和灵兽在其他地方都是难得一见。
可在云霞城就不同了,它毗临朵蓝山谷,朵蓝山谷里的各类异兽众多,朵蓝江里,更有不计其数的灵鱼虾蟹。
在云霞城有个口头禅,只要你足够的灵石,从四条腿的妖兽,到两条腿的...总而言之,云霞城是琅天界众多食客的不二之选,很多好了口腹之欲的修者,都愿意花了重金到了此处一尝灵珍馐。
阿贵见夜殊心情不佳,很是识相地闭了嘴。
可鸦天狗就没有那么配合了,鸦天狗的主食是阴魂魄,自打离开了乱葬岗后,一直吃玉蝻丹早就腻味了。
眼下自家妖主又不见了踪影,鸦天狗垂头丧气着,在经过了一条巷道时,有股过堂风穿堂而过,吹在了夜殊的身上,她止不住打了个哆嗦。
好冷的风呵?夜殊皱起了眉来。
鸦天狗却似嗅到了什么,耷拉着的脑袋一昂,红色的舌头滴答着,挂下了一串的哈喇子,“榴榴”欢叫了几声,钻进了一条小巷里。
鸦天狗钻进去的那条小巷子,不宽,幽森森的,天已经黑了下来,不见有任何灯光。
阿贵与白弥不对头,可跟鸦天狗却是相处得很好,见狗儿跑得没了影立时就跟了上去 。
任凭夜殊在后面怎么叫唤,前头的一人一狗也没有回音。
夜殊匆忙着,将牛车停靠在了路旁,也跟着钻进了那条巷子。
待到几人的身影全都陷落在巷道的那一片黑暗中时,几缕凄冷的月光自云中泄了出来。
怪异的是,月光在落到了巷道口时,光线像是入了洋的小石块一般不见了。
又过了一会儿,从牛车旁钻出了几个人影。
“大哥,那俩傻小子往鬼店那边跑去了,”几个城里的小地痞套着牛车,将车上的行李翻了个遍,只翻到了几张鬼画符一样的黄纸和几身破布衣服。
夜殊身上的值钱玩意,全都在身上揣着呢,行李里的全都是阿贵的旧衣服。
那几名地痞在夜殊等人进城时,夜殊倒也没有将这几名修为粗浅的地痞放在眼里。
“呸,乡下来得土包子,带得都是些破烂玩意,值不得几个钱,”车上的行李被丢了下来,牛车被赶走了。
夜殊跑进了巷子后,只觉得眼前可看见的景物越来越少,到了最后,连伸开的五指也看不清了。
巷子不大,最多只能容纳两人并排而行。
她停车追赶,才是过了数息的时间,鸦天狗的脚力姑且不论,可是自己不该落后了阿贵太多。
前方已经没了鸦天狗和阿贵的动静,夜殊叫了几声,声音传到了前方,没过多久,又折了回来,化成了一阵回音在耳边徘徊。
夜殊不得不停下了脚来,抬起了头来。
“!!”在看清了头顶的景观后,夜殊抽了口冷气,巷道的上方,是一片扭曲了的沌黑。
而此时的阿贵,在穿过了那阵沌黑后,站在了一家三层高的破败店铺前,鸦天狗已经跑了进去。
店铺的横梁处,挂了盏褪成了惨白色的红灯笼,被风一吹,点着根蜡烛的笼身扑棱棱的,发出了空洞的声响,从里面滴下来的蜡烛油,红红淌成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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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荒土旗※酒国
24 荒土旗※酒国
24荒土旗※酒国
察觉到身陷幻阵后,夜殊顿觉心焦不已,前头的一人一狗,也不知怎样了。
巷顶的一片沌黑,像是冬日清晨的浑浊霾气,将无尽的黑漆巷道中的夜殊包围淹没了。
那股霾很不寻常,不同一般的烟雾,霾很似尘土。
夜殊觉得呼吸都困难了起来,她能感觉到无数的颗粒物,钻进了鼻孔和肺腑里。
如此的想法,在看到了脚下时,得到了印证。
才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夜殊的x下就积起了齐膝深的浊霾。
和妖猴的联系被斩断了。
仿佛又回到了娘亲身死,小长生大火的那一晚,无助、凄冷和绝望如涨起的潮水,扑涌而上。
在意志脆弱时,前后左右,巷道和巷壁都变得狭窄逼仄,成了一个困兽笼。
菩提仙府中,白弥额心的三角契约印上倏然一亮,很快又黯了下去。
“这是?荒沙阵?”白弥蹙起了眉。道天的土属阵法之一,为何这女子一路走来,都在了道天的算计之中。
第三面五行子母旗会深藏在了这样么一条不起眼的巷道中。
巷子中的沌霾,已经将夜殊困在了其中。
她的眼眸倏然睁开,在黑霾下更显晶亮无比。
设阵、破阵,最忌讳一个“躁”字。
修真界的阵法,多是布阵之人,参照天地幻象幻化而成。万物相生相克,此为阵法之本基。
道天丹阵双绝,夜殊虽未得真传,可见识过了五行子母旗和几种幻阵后,也是有了些心得。
压下了心头的烦躁,暂时将阿贵和鸦天狗的安危抛在脑后。
四周的那片沌黒色的霾气究竟是何物。
夜殊凝神静气后,那团看不清身前的霾气,在她的眼里,也显得不同了。她尝试着在阵中移了几次,在左下角的某一处,夜殊察觉到束缚行动的霾少了一些。
站定之后,夜殊迅速回忆着。
露宿松平赤原时,有一晚,她和阿贵也遇到了过如此的场景。
松平赤原没有春秋两季,植被覆盖甚少,冬季入夏前后,赤原上时时会有大风扰境。
城内有城墙遮挡,尚且可以免受沙尘侵蚀。城外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那****是阿贵守得夜,只不过是盏茶的时间,牛车和行李上,全都是灰土。
如此一回想,夜殊立时明白了过来,这是土系阵法,五行相生刻,木遇土而生,夜殊再不迟疑。
从储物袋中取出了数颗种子,投入了那股霾气之中。
摩崖藤,沾土即生。经过了菩提仙府的玄品土地再培育的摩崖藤,生长之势,快过了呼吸。
在迅速生长的摩崖藤面前,那一片夜殊无论如何也闯不进去的沙尘霾。如破壳的鸡蛋,先是多了一丝缝隙,缝隙中,冒出了点点的绿意。
绿意与尘土间,先是一阵角力,随即摩崖藤似找到了方向,直往了前方的某一处钻去。
夜殊眼前一亮,就是那里。
倏地,夜殊手腕上缠上了一根摩崖藤,脚下蓄足了气力,如一柄生了眼的飞刀,紧跟着摩崖藤而去。
尘霾重重,漆黑幽窄的巷道中,蓝银光和飞速生长着的绿意齐头并进。
尘土霾气淡了许多,夜殊知道,她就要破阵了。
前方忽的涌来了一团煞气很重的霾尘,垂死挣扎着,扑了上来。
夜殊想也不想,手中一挥,几根火焰草“哧”地一出。
火焰草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炸开,夜殊听到了几声草身入木一般的沉闷响声。
月光淡如霜,夜殊只觉脚下一松,人已经站到了窄巷的尽头。
身旁形影相吊,极目处,竟然是一家有了两家门面的酒家。
之知道它是酒家,是因为夜殊对如此的摆设,很是眼熟。
这件一眼看去,无人经营,连小偷都不屑光顾的酒家与小长生客栈有了三四分相似。
同样是门扉处,挂了灯笼,只不过这座酒家外,除了挂了盏豁口的破灯笼。
同样也有面看菜牌,只是这家破酒家的看菜牌上,雕龙画凤,各式各样的菜色,更是写得满满的。
只可惜酒家年久失修,又无人光顾,看菜牌上的字,也被日晒雨曝的褪去了。
此时正值月上柳少时分,云霞城的其他酒家,无论大小,都是笙歌艳舞,北地的胡姬艳舞,南方的丝弦管乐,如一道道的流水宴上的佳肴,才刚刚呈了上来。
这座掩在了窄巷后的破落酒家,却是沐浴在了一片夜色中的街头暮年穷妇,苟延残喘着。
几点星火一般的红色,跃入了夜殊的眼中。
视线上移,是那几枚最后射出却没有炸开的火焰草。
夜殊找到了最后关头想要困住她的那股煞尘。
火焰草悉数落在了一面酒旗上。这面酒旗四四方方,高悬在破酒家门首侧,即便是深夜里看着,随风霍霍作响,很是醒耳。
夜殊眼利,落眼时,已经留意到有一丝黑尘之气,游进了旗身里,似对她有所避讳。
倘若是寻常的酒旗,怎会连火焰草都射不破,点不燃。
夜殊拧起了眉,纵身跃起,扯下了那面酒旗,旗身是用了灰素和青茶两色缝制拼凑起来。
“酒国”两字已经剥落成了片灰蒙色,如洗不掉的污渍般,依稀只能辨认出个字形。
指尖在酒旗上划动了几下,在靠近渲染开的“酒”字时,夜殊摸到了一层明显不同于酒旗布料的软物。
手间倏地起了一道赤霞火,素色青边的酒旗化在了一团火光中。
眼眸中,多了一道光色。烧掉的酒旗,旗中有旗,素色和青色剥落后,又多了一色,一面土黄色的小旗露出了形貌来。
这面隐匿在了酒旗后的小旗,“荒土旗。”夜殊脑中立时就闪出了这把旗的名字旗来。
五行子母旗之一的荒土旗。
只是这把黄土旗和她手头已经有了火云跋旗、水雾旗不同,前两者一是来自道天门的镇派之宝,另一是来自道天的身后物。
水雾旗和火云跋旗保存地都很完好,夜殊只需融入了灵识,就能将它炼化趋使。
可是这把荒土旗却不同,它的旗身破了三四成,控旗用的旗杆更是完全破裂了。
夜殊的灵识才刚一融入,就被排斥了出来。
“这又是何故?”夜殊再祭出了五行母旗。
像上一次的火云跋旗时,想利用母旗驱使荒土旗,才刚一举旗,荒土旗和夜殊的联系又被切断了。
“不用再试了,”月光下,白弥背手而立,夜殊啐了他一口,人吓人吓死人,这死猴子,“那把旗被邪煞气侵蚀了,旗灵破损,成了旗煞。这间酒家看着破旧无比,人庭冷清,必定和这面旗脱不了干系。要要想修复,重组五行子母旗,只有两个法子,将那股旗煞去除干净,再重塑旗灵。”
夜殊拾起了荒土旗,入手一片冰冷,严寒刺骨。
“小乌鸦!”从酒家里面,传来了阿贵的大叫声。
夜殊将旗收了起来,快步走进了破酒家。
正经的酒家,怎会将荒土旗挂在了门口,这家酒家一定是被某人精心设计好,设套陷害敌手的。
荒土旗,取土之荒气,若是操纵之人,修为了的,可移山填海,很是厉害。
而且这面荒土旗已经被炼化,就连母旗也难以操控,若非宝旗已经受损,夜殊的摩崖藤也没那么容易破阵而出。
酒家的厅堂里空荡荡的,发出了霉臭味的韭菜,翻到在地蒙了尘的桌椅,碎裂的酒盅碟碗筷具,都表明了这家酒家在极短的时间里,发生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
没有人,地上有 一溜子的脚印,穿堂而过。
看着脚印,是阿贵和鸦天狗奔跑而过后留下来的。
阿贵的叫声是从在二楼的包间里传出来的。
夜殊拾阶而上,才包间的门口处,看到了阿贵。
“小乌鸦...吃”阿贵呆愣愣地站在床边。
从碎了的盆景玉屏风来看,这是“酒国”酒家的一个上等包间。
整个包间里,最是惹眼的是那具匍匐在了桌子上的尸首。
尸首旁,还围了一圈的红色光雾。
夜殊能看到,红色的光雾似受了风的火焰,在不停地变小变弱。
最后一团璀璨的光雾从尸首的鼻尖逃了出来。
鸦天狗欢叫一声,跳上了桌子,嘴巴猛地往前一嘬,那抹红色的光雾,就被它吸进了嘴里。
阿贵跟着鸦天狗跑进了弄堂后,并没有如夜殊那样,遇到了荒土旗所布的幻阵,而是一路顺利地跑进了“酒国”。
鸦天狗似嗅到了什么香味,直跑上了二楼的这间名为“西凤酒”的包间里。
阿贵进来时,鸦天狗已经吸进了一
“榴榴,”鸦天狗吸入了那一抹红色的光雾后,四肢打了个踉跄,扑通着,从桌子上滚了下来,摔在了地上。
夜殊和阿贵吃了一惊,倒是白弥很镇定。
“不用担心,那名修者的修为不错,小乌鸦贪嘴,将他最后的一丝灵元吸食了,大致过个三五日,就能醒过来了,”白弥走上前去,将那名倒霉的横死在了酒楼里的修者,翻过了身来。
在看清了来人的相貌后,白弥示意夜殊上前。
“杜豪风?他怎么会在这里?”这具尸首的脉络尽断,丹田也碎裂了,若不是靠得那一丝灵元护体,尸体早就跟桌上摆放的酒菜那样,腐烂发臭了。
突破了金丹之境的杜豪风,在七星山抓走了落叶坡的步长老后,就下落不明。
想不到,已经死在了云霞城的这处荒废酒家里。
看着包间里的情形,必定是经过了一场恶斗。
杜豪风修为不俗,在琅天界已经是排得上字号的修者了,看他的死法,必是酒后疏忽,和人斗法力竭而亡。
“酒国”门口的那面酒旗,暗藏了荒土旗,这无疑就如形成了瓮中捉鳖之势。
荒土旗受损,很可能也是因布阵之人与杜豪风斗法所致。
只是整间酒楼里,除了杜豪风就再不见其他尸首。
夜殊将心中的疑惑道出来后,白弥淡淡说道:“你方才已经遇到了那些尸首了。那布阵之人,使用了祭旗之术。”
荒土旗,可聚骨为沙,集魂为幻像,在巷道里遇到的霾尘就是那延绵的魂力和尸首聚集而成。
和杜豪风相斗之人,修为只怕是稍逊与杜豪风,他尽管是设下了重重陷阱,在最后关头,还是稍逊于杜豪风,那人就拼了最后一丝灵元,运起了祭旗之法,用荒土旗困死了杜豪风,让他出阵不得,活活耗死在了这间“酒国”之中。
可怜满满一座酒楼之人,全都是化为了旗下的枯魂。
只是夜殊心中再有疑问,那一日杜豪风掠走了步长老,难道说步长老也沦为了祭旗之人,抑或是在杜豪风与那名不知名的修者斗法之时,步长老也沦为了炮灰。
夜殊查看了杜豪风的随身物,那口标志性的大葫芦不见了,再一搜储物袋,葫芦和几块三品的灵石。
夜殊查看了储物袋后,拧眉不语,她对杜豪风的印象不错,这老头儿为人豪爽,又好打抱不平,倒也是个难得的老前辈。
“那粒醉王丸不见了,”白弥查看了下,也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杜豪风还真是身无多少财务。
“一颗药丸而已,兴许是转手送人了,”夜殊并没有将此事放在了心上,倒是杜豪风的储物袋中,还留了大量的酿酒的材料。
杜豪风的所有身后物中,就属那口葫芦最值钱。
这口葫芦常年跟在了杜豪风的身边,装载过无数的美酒琼浆。
那口葫芦采自琅天界的外海玉壶海中的一处海沟里的千年吞浪葫芦上,那葫芦藤,五十年开花,五十年挂果,再五十年葫芦熟方能落地。且不能用人力采摘,只能等到瓜熟蒂落,葫芦才会自发漂到海上来。
杜豪风当年为了这口吞浪葫,硬是在玉壶海旁,结了草舍茅屋,等了几十年,才得了一口自海上漂来的吞浪葫,去瓤炼化,才成了如今的这口玉葫芦。
杜豪风一死,葫芦也就成了无主之物,夜殊用了灵识一探,就发现了这口葫芦的妙处来。
葫芦的好处之一是无论是多少酒水倒入葫中,都是不增加一丝重量,而且酒水入了葫芦后,只需存放上七七四十九日,就能炼化成数十年的陈酿。
这对好酒如命的杜豪风而言,是绝大的好处,可对于有了菩提仙府的夜殊而言,催熟也好,陈酿也好,都是鸡肋一般的玩意。
夜殊得了葫芦后,只了解了这么个差强人意的好处,心里不禁有些失望。
葫芦的瓶嘴是用了一块暖玉制成,以杜豪风的酒汉作风来看,他对这口葫芦也是宝贝的紧。
拔开了酒瓶,一股酒香扑面而来,本是饥肠辘辘的夜殊顿觉胃中犹如有一把火在烧,仅仅是闻上一闻,竟有如此的作用。
“醉生酒?”可惜的是,这种被杜豪风认作可以突破修为的酒,已经一滴不剩了。
夜殊只能听了些香气,不过杜豪风的储物袋中的那些酿酒之物,倒是让她生出了酿制醉生酒的心思来。
“葫芦不错,兴许能炼化成飞行之宝,”白弥难得生出了几分兴趣来。
不同的灵材,到了不同的人手中,作用自是不相同。白弥作为一个器师,比一般人,要更擅长发掘灵材的作用。
夜殊一听,眼前陡然一亮,将葫芦恭恭敬敬地捧到了白弥面前。白弥收了葫芦,又瞄了夜殊一眼,见了夜殊那双灵活的眼,在了酒家里转了一圈,又是东摸摸,西看看,料定了她一定又是生了什么鬼主意。
“殊儿,阿贵不喜欢...”阿贵见夜殊没有离去的意思,小声的催促着,话还没说完,夜殊就露出了一脸的贼笑。
“阿贵,我很喜欢这里,我们就在此处落脚怎么样?”老实巴交的阿贵只得将自个儿的那股子不喜欢咬碎了吞回了肚子里。
夜殊的如意算盘打得巧妙,她在问清楚了云霞城的物价后,就臭了。
她如今是一人拖拉着好几口子,云霞城的物价惊人,出门七件事,哪一件都离不得。更何况如今还要在云霞城住上半年。
半年的客栈前饭钱,加在一起,都是光出不进的买卖,这样的蚀本生意,夜殊是绝不会做的。
今晚又撞了这么件诡异的事,夜殊自认背运。可转念一想,这间鬼屋似的酒家,就好比从天上掉下了个空心馅饼,虽说不是最味美的,但也可以充饥。
杜豪风失踪了数月,这间名为“酒国”的酒家也荒废了数月,至于酒家的原本的老板,也已经在恶斗中身亡了。
无主的酒家,充其量就跟无主的储物袋无主的灵宝是一个理的,夜殊又有经营小长生客栈的经验,不知不觉交接了“酒国”整顿一番,就是一门不错的买卖。
夜殊主意一定,就立刻端出了当年小长生客栈那个犀利的老板娘的架子,打扫收拾了起来。
阿贵被她打发了出去,把牛车牵回来。她与杜豪风也算相识一场,打算将这名老前辈好好安葬了。
阿贵出去了一趟,回来才说车没了。倒是他的那些符都还在,只是有一点,他的那杆子符笔和那些穿习惯的破衣裳都没了。
夜殊心知是遇到了城中的地痞小偷了,她和阿贵初来乍到,也没有可打听的消息,就安抚了阿贵,说是过些日子会将东西找出来。
将杜豪风的尸首留在了酒家了,总归是不好的,夜殊无奈之下,只好在城中先买了元宝蜡烛,再买了口棺木,以两碗的阳春面加两斤酱牛肉,让阿贵扛了杜豪风的尸首翻了城墙 ,趁着夜色,替杜豪风起了座土坟。
“杜老前辈,你也算是一代酒国名宿,却是枉死在了歹人之手,我谨以自己酿制的粗酒,敬你一次。”夜殊取了新酿好的灵粟酒,在杜豪风的墓前洒了一圈,叩了几叩后,方和阿贵离开了。
第二日,天才亮,夜殊就差使着阿贵,一起收拾起了酒楼来。
夜殊外出购置打扫的器具时,顺便向人打听了些“酒国”酒家的消息来。
原来云霞城民风开放,城主崇云公主颁了城令,广纳天下贤才的同时,亦鼓励外国外地的商客进城置业。
“酒国”酒家是半年前才刚开起来的,开店的是一名外地来的番商。酒家刚开张时,还在城中引起了一阵轰动。
“酒国”的位置,在城中算不上最好,可开业之时,“酒国”的老板做了多个举动,立时就名震全城,就连崇云公主,都成到此一尝美酒。
在“酒国”开张时,门口处摆放了一个玉葫芦,那葫芦不过醋钵子大小,细嘴腆葫芦肚,看上去不过是一件寻常的酒葫芦。
那酒家的老板,扬言说,只要是有人喝得下玉葫芦里的酒,就能赢得万两银或是十颗灵石。
那么一口小葫芦,自是没人看在眼里的。
哪知接连一个月,每每来试酒的客人必是走了进来,抬了出去。更有几名修为不俗的修者,直接醉死在了“酒国”里,那口玉葫芦,就跟没了底的窟窿一样,任凭怎么喝,都能再倒出满满一海碗的酒来。
那葫芦中盛放的酒,又是一绝,是一种葡萄酒,酒色醇红,入口浑厚,酒力数日不散,如此的葫芦,如此的酒菜一出,就引得全城轰动。
此后那口玉葫芦的挑战,一直无人能应下。
玉葫芦难破,可美酒却是自此威名远播,就连他国的富人豪户都忍不住前来一试。
再加之“酒国”的老板很擅经营,他又买下了一批身段妖娆的夜魔族的女子,整日整夜的艳舞弹唱。
在小半年的时间里,“酒国”都是生意最好的酒家之一。直到了半个多月前,酒家突是闹起了鬼,酒家一下子破落了下去。
那酒家闹鬼也是闹得离奇,进了巷子的人,都无端端失踪了,再是酒家 里的人,也再也没有出来过。
“酒国”就这样荒废了下来。
听到了这里,夜殊心头的疑惑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浓了,玉葫芦说的分明就是杜豪风的那口吞浪葫,难不成杜豪风和“酒国”的老板还是旧识,那为何两人最后闹翻了脸。(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25丹童测试
25丹童测试
得知了“酒国”的事后,夜殊再打探了下本地的灵珍馐的情况。
云霞城的灵珍馐由来已久,本城最有名的两家酒家,一家为群英居,擅长用各式的飞禽走兽来烹制灵馐。
另一家却是罗汉斋,精通于用各类灵草灵花来入菜。
群英居和罗汉斋一南一北,在城中口碑颇好。
两家主厨的都是银雀牌级别的庖者,不过有一点,这两家都没有拿得出手的好酒。
夜殊心中了然,折出了门时,前方正有了一辆车辇行过。拉车的是一匹标有“莫”字字样的黄骢俊马。
让夜殊侧目的是坐在车头赶车的车夫,鞭鞭有力,一看就是个武道好手。
赶车的车夫很是蛮横,车辇横冲直撞,将好好的一条道路霸了大半边。
过往的商贩见了,也不咒骂,只敢躲让开,似是对马车上的人物很是避讳。
到了什么地,都有了地痞恶霸似的人物,夜殊唾弃,她初来此地,只想稳当当地过完这半年。
夜宿转身正要走,却听马蹄落下。
马长嘶一声,车马停在了路旁的一处店堂前。
此时方值日上一竿,街道上的行人客商并不多。
即便是最热闹的早食铺子,也没有多少客人。
倒是那驾马车落脚的店堂前,等了里里外外的几圈人,那些人有老有少,一个个都肃着连,灼灼地盯着那处店堂口。
店堂约有五六丈宽,门口摆放了些晒制药草的竹篓,一些年龄十三四岁的少年排起了长队,等在了外头。
有几名白衣童子站在了门口处,逐一念着名字,陆续有人进去。
那些老一些的,想来是那些少年的爹娘,一个个也都是翘首企盼着。
几名白衣少年训斥着退攘的人群,发给了每人一个牌子,不允许人喧哗攀谈。
人群里安静了下来。
几名少年在旁闲聊着:“三子,你这月的草药可是收齐了?”
“哪能收齐了,我运气差,月初是由莫丹师带着出去采药的,这月我需收足五棵二品草药,稍有些品阶高的,都被莫丹师收走了。还不让上报,到这会儿还差两棵,真是愁死了。”
“也算你运气差,我们几个是跟着苏丹师出去的,二品草药是没看见,不过在苏丹师的帮助下,采到了一棵二品的新草药。按着丹盟的规矩,一棵未经发现的新草药,顶得上十棵二品草药,这月的任务是完成了,还奖励了一颗聚神丹。”说话的那名白衣少年,也是那日从了城门外经过的少年之一。
“唉,我去年已经有两次没达到采药次数了,今年要是再加上这一次,只怕要被赶出丹盟了。真不成,就只能是到了朵蓝谷去试试机会了,我听说朵蓝谷未经发现的草药多一些,”
“你傻了啊,那地方可不是轻易能去的,我听说最近...”
那群白衣少年顾自聊着。
从店堂里走出了一名白衣少年,他还扶了名参加丹童测试的少年,人群中跑出了一名四旬左右的****,惨叫了一声,“我儿。”
“吵什么,苏丹师让你们好生看管着,一个个都只顾着说话,还不把这些人赶出去,拥在门口像什么样,”那些在门口维持秩序的白衣丹童都是低级丹童,腰间围的是普通的白色布带。
这名带了人出来的白衣少年,却是围了条丝绸制成的腰带,他是名中级丹童。
这时大伙都看清了少年身旁的那名测试者,见了他的情形后,来参加测试的少年们都发出了阵哗声。
夜殊看那少年的面色,面色枯槁,一只手臂烧成了焦黑色,如木炭一般。
扶着他出来的那名中级丹童,不屑地松开了手:“连最基础的烽火阵都控制不了,还想来考丹盟的丹童,不知所谓。”
那名****悲啼着,少年的手烧成了如此模样,必定是中了火毒,若不及时依旧,那只手,是废定了的。
“小兄弟,求求你救救我家孩儿?”****悲声哀啼着,她是城内的一个****,辛苦带大了独子,心想让他得了个丹童的机会,谋个好前程,哪知道今日前来测试,自家的孩子却落了如此的地步。那只手,已经是半废了,倘若没有灵丹妙药,手是保不住了。
丝带丹童不发一语,对**** 的哀求理也不理。
****再求着那些白衣少年,他们都如畏虎蛇一般,躲让了开去。
从店堂内里迎出了一名灰袍中年男子,他的衣襟上,有了药师的鼎纹表示。
那****见了中年男子,就如见了救命稻草, “莫丹师,求求你,救救我家的孩子。”
莫丹师斜睨了两人一眼,见了她们的寒酸打扮,自是没有什么好脸色。
“烂命一条,也配了本丹师出手?”他冷哼了声,一脚踢开了那名****。
少年手痛难忍,已经晕死了过去,在场的人看了,都是唏嘘不已。
莫丹师快步到了马车前,将车帘子一掀,柔声说道:“兰依,都安排好了。”
夜殊眉头一拧,本要走开的脚步,又顿了下来。
耳边却是听到了熟悉的说话声,车上下来了一名艳光四射的****和娇俏的少女,****着了身曳地的紫罗裙,凤眼朱唇,肤如玉脂,不正就是失了势的岳家主母步兰依嘛,那少女自然是岳小鸣。
隋云那一晚后,夜殊只当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步氏两母女,哪知却在云霞城遇上了。
“莫叔叔,我可以进去参加丹童测试了吧?”原来排了长队伍的这处店堂,就是云霞城丹盟所在。那些等候在了门外的,都是要参加丹童测试的童子。
以莫丹师的言行看,就知丹师在城中的地位很是吃重。云霞城尚武,武者的地位备受尊崇,可城中并非所有人都有了武者的资质。而云霞城中,撇开城主崇云公主率领铜盔银盔武者外,另一股不容小觑,就连崇云公主都要敬畏几分的,就是丹盟。
丹盟与易楼一样,都是某种修职的联盟,可实际上,它的影响力比易楼要深远也大的多。
而云霞城作为空鲸的停靠点,其丹盟的底蕴,也丰富的多。内部能提供的关于丹师的训练,也是五花八门。连最基础的丹童的测试,也比其他地方要复杂的多。
所以那些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爹娘们,就都想将孩童送入了丹盟中,一些运气好的少年,侥幸入了丹盟,成为了但盟的丹童,就可保一辈子衣食无忧。
就是一些没有入选的少年,也能凭借参加过丹盟考核的经验,在一些好的药铺种植园谋得一个好前程。
凡事有好就有坏,像是方才那名落了个残废的少年,也不在少数。
夜殊入城时,就曾见过丹童,她也认识到,那些在门口等着入内的少年与她那一日在城****见的白衣少年男女大不相同,再加之步氏母女的突然出现,让她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夜殊得了道天的玉简也有些时日了,还炼成了丹药,技多不压身,她对丹师也有一些用处,只是道天的玉简,终究只是些字面表述,并没有教导她过多的丹药基础知识。
今日见了丹盟的测试盛况,不免也生了几分兴趣,想试试自己的炼丹水平到了哪一层。再说,步氏母女出现在这里,其中必定也有些蹊跷。
夜殊踱了过来,站在了队伍的最后。
丹盟外的少年们有一些甚至是昨日就开始等候,只为了占个好位置,哪知道岳小鸣才一来,就抢到了前头,个个都是不满意了。
奈何莫丹师仗着在丹盟里有些地位,就径直带了岳小鸣进去了。
夜殊簇眉看了眼长长的队伍,才是看了眼在门口维持着只需的白衣少年和店堂口的药篓子。
又过了半盏茶时间,夜殊如愿被引进了店堂里,只是她的储物袋里,少了几株二品的灵药。
丹盟的内部,是一座三进的大院。
第一进是店堂,负责平日丹盟的丹药买卖和药草收购贩卖。
第二进是外堂,负责丹童测试、招募和丹师的日常讲课作业、
第三进是内堂,是丹师炼丹、炼制灵草灵药的地方,也是丹盟中,最核心的地方,只有高级丹童和丹师才能进入。
夜殊靠了几株培育出来的二品灵草,换得了“插队”的资格。
不消一会儿,她就被领进了外堂。
丹盟的外堂,布置的简单又不失气派,四处都摆放了能凝神聚气的灵草。
外堂是由很多处挂了帘布的小隔间构成的,先她盏茶时间进入的岳小鸣就在距离她不远处的另一处隔间里。
先是一名中级丹童,询问了她的姓名、年龄、住址,随即又询问了她一些基础的药理,最后是誊写一张丹方。
见夜殊流利对答后,又写了一手漂亮的字,那名中级丹童点了点头,再将她引入了第二间隔间。
第二间隔间,却不再像是第一间隔间那样,是一对一的测试,除了夜殊外,还等候了另外四名少年男女。
而负责测试的,是名玉带白衣少女,只见她十五六岁,眼若点漆,唇红齿白,颇有灵气。
“第一轮测试,已经测过了诸位的最基本的听说读写能力,一名好的丹童,需能写,方能成为丹师最好的助手。这一轮测试,却是要测各位的记忆能力。这里有二十张丹方,在一柱香的时间里,能记得住五张者,可成为备用丹童。记住八张者,可成为初级丹童。记住十二张者,可成为中级丹童,进入下一轮测试。”那名玉带少女说罢,淡淡地扫视了众人一眼,分发下了二十张丹方,再是拿出了一根香。
只见她指上在了香上一抹,那柱香就袅袅地红了起来。
另外四名丹童立刻狼吞虎咽般,看起了丹方来。
夜殊也分得了二十张丹方。
这二十张丹方,自然不是什么什么珍贵的丹方,而都是些最普通的,一品丹药的丹方。
一品丹药的丹方,用的各类材料也不会太多,以夜殊手上的丹方为例,最多也不会超过了六味灵草。再根据灵草的年份和用量,整张丹方加起来,也就只有百余字。对于这些记忆里超群的少年而言,这并非是难事。
其他四名少年手中的丹方,也都是差不多的情况。
这些少年为了成为丹童,很多人是打小就开始锻炼各方面的能力,尤其是记忆方面,个个都是出类拔萃,在刚听到了高级丹童说是要以记忆能力为测试依据时,几乎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多了一抹笑意,四名少年,全都认为,凭着自身的记忆力,绝对能记熟十二张丹方以上,有能力成为中级丹童。
五人之中,唯有夜殊留意到,那名高级丹童并未说,记多少张丹方才能成为高级丹童。
夜殊思忖了片刻,她并没有立刻开始看丹方,而是先留意了那四名少年的神情来。
在最早的几张丹方时,几乎每一人的脸上都是轻松的很,可紧随着进入了第四张后,不约而同的,这些少年都是怔愣住了,手中的丹方被紧紧拽在了手中。
这是?
夜殊见此情形,直接掠过了前三张,跳向了第四张。
手中是一种记载了三种灵材的丹药。让所有人皱眉不已的,并非是那三种灵药的组成有多难。
而是书写丹方的人的字迹。
夜殊凝神屏住了气息,辨认了半晌,也没看出这张丹方上到底写了些什么。
紧接着又是一张,夜殊往下看去,这一次,整张丹方的字全都是蚁脚大小,密密麻麻,写了足足有百余字。
依旧是不知道写了些什么。
和夜殊一样苦恼不已的还有另外的四名丹童,随着那柱香的顶端,那一点红烬从高处燃到了低处,参加测试的丹童们手中的丹方,也一张张的往下翻。
从最初的低头不语,到捏紧了丹方,少年们从暗骂到了明咒,一个个都是赤红了眼。
分明是简简单单,字数寥寥的丹方,可却硬是让人无法认清是什么字迹。
那些记录丹方的丹师就如扭捏不懂事的孩童,随手记录下的字迹,生生逼得隔间里的少年们抓狂了。
“咝”,已经只剩下最后的寸许香了。
夜殊快速地翻看着,第一张、第二张、第三张...除此之外,要么是过度潦草,要么是蝇头蚁脚,要么是缺了一角,她能完整地记忆下来的丹方,竟然只得四张。
四张...夜殊偷眼看着其他几名丹童,每人的情形都差不多。
夜殊默念了一声,五张才能有资格成为备用童子。
只有成为备用童子,才有资格进入下一轮的考核,这一个丹盟童子的测试,还真不简单。
已经有少年,忍不住破口大骂了出来,夜殊则是翻来覆去,再度查看着。
最后一丝灰,也落了下来。
香熄灭了。
“将你们能记下来的丹方,逐一默写下来,”玉带少女让每人默写着丹方。
少年们都是迟疑着,他们的情形,与夜殊如出一辙。
夜殊劳神苦思着,顺利地写下了记全的那四张丹方。
一张,只需要再一张,就能进入下一论测试。
夜殊记得,丹童的一项很重要的能力,就是控火,倘若能进入下一轮测试,她成功通过测试的机会就会大很多。
脑子里,那余下的十六张丹方如翻开的书页,一页一页的在脑海中闪现而过。
“清...丹”,夜殊UU小说 一顿,蘸满了墨水的笔在了纸上留下了一点浓墨。
一共是六味灵草,道天的玉简之中,不就有一味一品的清心丹,也是六味灵草。
一通百通,夜殊再是连连想起了几张缺胳膊断腿的丹方。
越是基础的丹药种类就越繁多,道天收集的丹方很多很杂,都是一一记录在了丹药玉简中。夜殊要想蒙对,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玉带少女只说了用一柱香的时间来记忆丹方,却没有说多少时间写出丹方。
就在其他四名少年无奈地写下了所有的丹方后,夜殊还在写着。
那名高级丹童收起了丹方,看了看,其中有一名少年,侥幸记下了五种丹方,另外三名,都只记下了四种。
“你留下,其他人被淘汰,”高级丹童命着三人立刻离开。
她再回头时,发现剩下的一名测试丹童,还在奋笔疾书着,一串字从他的UU小说流出。
又过了一柱香时间,那名前来参加测试的丹童才停下了笔来,短吁了口气,“总算是写好了,还请师姐过目。”
那名高级丹童也很好奇,这名叫做夜殊的少年,写了些什么。
她接过了纸,往下一看。
她身旁的那名合格的后备丹童也好奇了,不知夜殊是怎样看清楚那些龙飞凤舞的丹方的。
两人俱是一看后,脸上顿时精彩无比。
“这...也算答案?”那名高级丹童有些恼火地收回了视线,质问着夜殊。
“是啊,上头一共是一百零八种一品基础丹方,还请劳烦师姐,从里面挑选,这么多丹方,总有一个是正确的吧。加上前头的四种,五种丹方,只多不少,”夜殊咧开嘴,笑着露出了口编贝一般的细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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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一百张丹方
26 一百张丹方(无预期加更)
一百张丹方,足足是一百张丹方。
(此情形,大伙可参考下,扛了一麻袋的一毛rmb,进银行,柜员们黑线的表情。)
无耻,太无耻了,简直就是个小无赖。
在高级丹童和另外一名童子的怒火夹视下,夜殊那张微黑的脸上挂着无比惶恐的笑脸,愣是让人骂不出口来。
另一名参加测试的少年,愤愤不平了起来。这哪里是来参加测试的,分明就是来挑战那名少年丹童的忍耐极限的。
丹盟是绝不可能要了这样投机取巧的丹童的。
好在那位高级丹童,也是有几分不凡,她先是耐着性子逐一对比这那些丹方,越往下看,她本是不屑的脸上,凝色渐起。
“一百张丹方,虽然都只是些一品的丹方,可上面的不少丹方,全都是有凭有据,一字不落。有一些,甚至是丹盟里也没见过丹方。这名少年?”高级丹童和中初级的丹童不同,云霞城的丹盟中,也只不过是有五名高级丹童而已,他们分属于不同的药师。
以这名佩了玉带的高级丹童为例,她是丹盟里的一位李姓药师的座下丹童,八岁入门,她已经跟了那名药师近八年。
一百张丹方,在丹盟里,要想晋升,除去天资和长年累月的炼丹经验外。其中有几种甚至是丹盟没有的丹方。高级丹童的心跳陡然加快,眼眸中,最初的不耐也转变成了惊喜。她极力掩饰着,却没有躲过夜殊的观察。
在丹盟中,有用做丹贡的方式提升晋级的做法。
丹贡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初贡,就如方才夜殊在门****到的那些初级丹童,靠种植、采摘药草来提升丹贡。这种丹贡,贡献值小,贡献次数要求多,积累也慢,也是丹童们最容易完成的丹贡手法。
还有一种叫做重贡,就是通过献上新丹方和稀缺丹药的模式。献丹方是获取贡献值最快的方式,也是丹贡值最快的方式,可只能贡献一次。相反,贡献稀缺丹药,也同样能获得贡献值,虽然数值上稍逊于献丹方,但可以多次贡献,次数一多,反倒比丹方还要合算很多。
而丹童最主要的工作,就是辨别药草、栽种药草、处理药草、控制火阵。至于丹方,她们接触的往往就是最基础的几种丹药的丹方,毕竟丹方是丹师丹灵们的个人机密,绝不会泄露了出去。
只要不让此人进入丹盟,这些丹方,就全都她的了。只要她再试着炼丹,哪怕是炼出一两种,也足以让她的丹贡达到初级丹师的级别。
高级丹童捏着手中的丹方,殷红的唇抿成了一条扭曲的线。
她全权负责第二轮的测试,只要是判定了这名少年出局。
“这位师姐?难道这些丹方还不够,没关系,倘若还不够的话,我再默一百种出来,”那名既是无赖又是惶恐的少年不安着,打量着高级丹童的神情,“我爷在世时,就是个丹师,他炼丹不行,就喜欢收集没用的丹方,我打小就被逼着倒背如流,做梦都忘不掉。”
还有一百张?这个惊人的数量,让高级丹童的心又是一紧,她嫣然笑了起来,“够了,这里有六种丹方是正确的。”
“倒是...”少女忽的变了脸,在了那名通过了测试的那名少年肩上拍了拍:“我方才看错了,你最后一张丹方上,错记了一味药,你没有资格参加下一轮的测试。”
那名本是看着热闹的少年,顿时煞青了脸,怎么会,方才明明是通过了。
夜殊却知道,这名看似公正不阿的高级丹童将那名少年给阴了,或者说,在自己和那名猜对了五张丹方的少年之间,她选择了自己。
高级冷笑了 一声,其实在丹盟中,也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丹师丹灵间的高级丹童是分了派别的。而这些高级丹童也会动了心机,每一次把关测试时,他们都会“挑中”一批本不及格的新进的丹童,在事后告诉他们是因为自己的“放水”才让他们破格录取。并以此为遏制,在此后的日子里,将这一批人,培养为自己的爪牙,以便巩固自己这一派别在丹盟中的地位。
高级丹童们的如此作为,到底是丹师们授权的抑或是其他,那就不得而知了,也没人会去细究。
高级丹童冷笑着,不过是转眼功夫,从合格变为了不合格,那名少年呆滞着被赶了出去,“跟着我进去,参加下一轮的考核。”说着,漫不经心状地将纸塞进了衣袖间。
如此的一座丹方金矿,让高级丹童在最后的关头,立时改变了预期的主意,她决定要好好发掘这名叫做齐三水的少年的潜力。
这名叫做齐三水的少年看着就是个懵懂不知事,居然将如此珍贵的丹方,随手默了出来,高级丹童相信只需稍稍哄骗几句,自然能让他将丹方,全都吐了出来。
二次测试通过后,夜殊跟着高级丹童往了内堂走去,参加第三轮测试。
即便是通过了测试,侥幸成了预备丹童,但如果控火能力不佳,那也是徒劳,就像早前那名烧焦了手的少年,也是记全了五张丹方,在最后的一个环节里被踢了出去。
记丹方这一环节,其实是很重要一个步骤。预备丹童,还并非正式的丹童,倘若是在记丹方环节里,记下了多张丹方,成了正式丹童,那接下来的第三论测试中,哪怕是不通过,也能成为正式丹童,只是丹童的等级要降低一级。
夜殊相信,早前进去的岳小鸣,在记忆丹方这一个环节里,已经动了手脚。
至于那名高级丹童的心思,她又怎会不清楚,一百张丹方,那名高级丹童倘若真要用那些丹方炼丹,只怕真的要悔得连肠子都要青了,想要在她的身上占便宜,可不容易。
一年长一年少的两少年各怀着心事,进入了丹盟的第三进-内堂。
丹盟的内部构造,让夜殊依稀有种回到了易百楼的错觉。
丹盟最核心的内堂,和易百楼的灵珍馐厨房一样,都是建在了地下的。
丹盟的内堂,是从一处石磨大小的悬空升降石井下去的。
在进入石井前,高级丹童递给了夜殊一粒丹药:“丹盟的内堂是整个云霞城中仅此于云霞内城的机要地,普通人无法入内。内堂内密布了火瘴毒,每日入内时,都必须吃一颗下去,才可以辟毒,”说罢,她就吞了一粒。
夜殊接过了那粒所谓的辟毒丹,她贴身穿着蓝银破甲,并不惧怕火毒。
加之,她刚才在店堂外见了丹盟里的人的冷酷和高级丹童的狡诈,心里早就有了防备。夜殊对人的警戒心,本就比一般人来得重,对于有待了解的丹盟和丹盟中人,她绝不会将对方所给的丹药随口吞下去。
夜殊不动声色着,假装着将药吞了进去,药入口后,就用了灵气裹住了,藏在了口中。
高级丹童取出了一枚令牌,嵌入了石井,井口一松,发出了阵隆隆声,趁着入井之时,夜殊将那粒丹药吐了出来,藏入了储物袋中。
石井就如一口升降机,往下降去,进入了丹盟的内堂。
丹盟的内堂,又闷又热。
夜殊才一进入,就闻到了股类似硝石的气味,想来那就是高级丹童所说的瘴毒。
墙壁上没有一处明火灯光,却是火光通明,只因为内堂的墙壁上,全都是厚厚的裂熔玄铁石墙。
这种石墙,即便是用了一二品的灵器也无法击穿。
裂熔玄铁墙是用地底的熔岩浇灌在玄铁石上制成的。
内堂高温,熔岩终年不会凝固,如流水一般在墙壁上流动着,这也导致了玄铁石石墙上面的火纹能不时变化。
夜殊初进来时,看到了如细小溪流一样变化着的火纹,不免一愣。
那名高级丹童却是见怪不怪。
墙壁上的火纹,并非杂乱无章,而是一幅幅画像,是丹药炼制的整个过程。从灵草的采摘选取,再到舂药制药,再到炼丹的基本步骤。
整个内堂的火墙,就是一道完整的炼丹工序。夜殊在火墙前站了片刻,竟是有了种顿悟之感。她对炼丹一事,一直是靠着自己的摸索,而丹盟的炼丹之法,却是标准作业,比起她平日不规范的炼丹方式,好了不止千百倍。
那名高级丹童只当他是初次进了内堂,看得傻眼了。
内堂的火墙能聚集地热和火灵,是用来造炼丹房的最好的材料之一。
此外墙壁上的活动熔岩,还会刻画出各种火阵。其规模和能聚集的火灵,都比易百楼的那一座紫阳地火阵强上许多,不过比起琊寰洞府中的灵气,自是要差上许多。
“这不过是最基础的丹图,没什么好看的,跟着我入内,几位丹师和候选的丹童们都在里面了”高级丹童对夜殊和颜悦色了起来,往下走时,和夜殊攀谈了起来。
说了几句后,两人已经站在了一处封闭的火墙前,高级丹童停了下来:“第三轮测试就在此处,我只能将你送到此处,接下来的,就要靠你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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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各显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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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壁上的火纹往内聚拢,形成了一条三指来宽的缝隙,看似完整的一堵墙,自中裂开,一座丹房出现在了墙后。
丹房里已经等候了几人,其中一人,赫然就是岳小鸣和莫药师,还有一人,是这一次丹童考核中,另一名通过第二轮测试的丹童。
方才的第二轮测试中,岳小鸣在得了莫药师的提前关照下,猜对了十五张丹方,更是提早佩上了高级丹童才能拥有的冷玉腰带。
夜殊在进入了内堂后,才经万师姐的口中得知,高级丹童因为要进入内堂,所以才配备了一条冷遇腰带,可驱逐火热,又能增进修为。
至于另外一名通过测试的,是名十四岁的少女,样子长得很普通,这少女的祖上是开当铺的,见识过不少落魄修者来卖各类器具,其中就有些丹方。她在二轮测试中,成绩比金手指大开的岳小鸣差些,却又比只认得了六种丹方的夜姝强一些,若是控火本领能过关,她以后会是初级丹童。
岳小鸣本是一脸的得色,待到火墙分开,再进来一人,又看清楚了那人的模样后,岳小鸣顿觉得银牙发痒,竟然是他?夜氏母女都认为夜殊就是岳文翰。
岳青城没死前,岳小鸣对夜殊就没有什么骨肉亲情可言,更何况如今岳家散了,岳小鸣更是只记得夜殊对她的几番欺辱。照着岳小鸣的性子,换成了是以前,她必定要上千与夜殊拧成了一团。
岳府和落叶门双双遭遇了变故后,岳小鸣虽说有娘亲步氏护着,可早已没了昔日岳府大小姐的气派。步氏对莫药师的半推半就和她眼里传递出来的厌恶,全都告诉了岳小鸣一个道理,今非昔比。
夜殊此人,姑且不论本领如何,心肠却是又黑又毒,就连娘亲都不是他的对手。
岳小鸣本就不甚机灵的脑子里,能想清楚这么一层道理,已经是很难了。
她心想着,本是乖张的脸色,也变了变,被在旁的莫药师全都看在了眼里。
岳小鸣年纪尚轻,却也继承了她娘亲步氏的花容月貌。莫药师刚见了这对娘俩时,心里就起了坏心思。
步氏已经是嫁做了他人妇,又怎能比得上含苞待放的岳小鸣,莫药师对岳小鸣的事使了大力气,也是有原因的。他想将岳小鸣收到了座下,做自己的侍炉丹童,到时候日夜见着,再养上了几年,到时候还不愁用了手段将她娘俩这一对娇花一起收了。
“小鸣,怎么脸色这么差?可是丹房里太闷热了,”莫药师色迷迷地盯着岳小鸣姣好的面容和已经开始发育的年轻身形,暗暗吞了口口水。
岳小鸣咬了咬唇,耐住了让莫药师滚远些的冲动,牵强地笑了笑:“莫叔叔,丹盟怎么连这种人都收?那人是个小咋种,以前在隋云城时,就曾轻薄过我。”
莫药师猥琐的双眼,往了夜殊的方向看了看,看清楚了是个和岳小鸣差不多年龄的少年后,脸色也跟着不悦起来了,不过是个寒碜的小子,竟敢染指他的人。
“莫叔叔,我很讨厌那人,你能不能将他赶出去,”岳小鸣心知莫药师对她娘亲有心思,又自称自己是丹盟了说一不二的人物,就以为凭借了莫药师的一句话,就能将人打发了。
莫药师却有几分尴尬。他在丹盟里,地位不低,却远非主事之人。
更何况第三轮考核,是由苏柚那冷面女人亲自来主持的。
云霞城的丹盟,一把手正是那日夜殊在城门外见过的那名白衣女子。
论起炼丹的年限,苏柚比莫药师尚且不如,只是莫药师此人,心术不正,控火能力又委实一般,炼丹炼了几十年,也不过是炼出了一次四品丹药,混了个中阶丹灵的资历。即便是如此的资历,在云霞城内,也已经是高高在上。
事实上,在苏柚被外派到了丹盟前,莫药师就是本城丹盟中资历最老,地位最高的药师。这一点,就是从莫药师享受着云霞成内城供奉药师的身份上就能看出一二。在他从落叶门到了云霞城市的这些年里,他大肆克扣上贡给丹盟总部的各种灵石灵药,赚了一大笔钱。
如此的情况,一直维持了近十年。直到一年前,苏柚横空被外派到了云霞城,以一粒五品的破甲丹,代替了莫药师的丹盟第一人的地位。
苏柚的丹师,炼丹不过二十载,却已经是多次炼出了四品丹药,甚至成功炼化了五品丹药,已是高阶丹灵师。
只是苏柚来了之后,莫药师的灰色收入也随之减少了,莫药师自是恨得紧,好在苏柚并非争名好利的人,她来了云霞城后,只负责外城的一些事务,对于供奉药师的地位,一点兴趣都没有,这才让莫药师稍稍宽心了些,对她多番隐忍着。
因此,如今的丹盟中的五名丹灵以上的丹师中,以苏柚炼丹的修为最高。
按着丹盟个规矩,一名丹灵级别的药师,手下可配置一名高级丹童,五名中级丹童,十名初级丹童。五名丹灵级别的药师中,苏柚来得晚,还没有招募到合用的高级丹童。
莫药师的侍炉丹童,却是在上一个月的某次炼丹中,“意外”身亡,所以本次的第三轮考核,就是要选取几名丹童。
“小鸣,这事怕是不好说,今日的丹童考核,盟里很是重视,没有经过苏药师的考核,那少年还不能赶,”莫药师有几分尴尬。
岳小鸣哼了一声,“原来莫叔叔说的,要好好照顾我们娘俩的话都是假的,连一个欺负我的臭小子都教训不了,”
莫药师瞟了下再度合拢的火墙,“小鸣,你可别生气,小子定然是留不下来的。”他偷偷地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口火阵,“那是第一口要求操控的火阵,待会你只用...”
夜殊留意到两人低头耳语着,她听不清两人说了些什么,想来是莫药师已经在周身设了禁制。
岳小鸣飞快地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满是怨毒。
夜殊却是完全不认识她一般,顾自打量起了四周来。
控火阵,是第三轮考核,也是夜殊最熟悉的一个步骤。
在重生前,她只与灶火打过交道。想不到在短短一两年间,她却是从玩最基础火种的烧火工,再到了庖者,最后到了丹童。
夜殊进了这间丹房后,就留意到了,这处丹房和道天的丹房不同,里面设下了大、中、小多口火阵,总共是五口。
这些火阵,与她操控过的紫阳地火不同,紫阳地火阵是用来烹制灵珍馐的,火力不猛,口径不过一口锅大小。
丹盟的丹房里的火阵,最大的,有五丈宽,最小的不过巴掌大小,只是这些火阵,从大到小的排列着。
刻画火阵的朱砂的颜色也各不相同,最外的那一口火阵,就有五丈来宽,火还没引燃。
墙上重新打开,与夜殊有过一面之缘的白衣女子走了进来。
女子的身形很消瘦,枯槁着脸,整个人显得如同纸片一般。
丹房如此闷热,女子走进来时,却有种冬日陡然来临的错觉。
苏柚一眼就看见了莫药师,“莫药师,若是没记错的话,我并未邀你来一起主持考核事宜。”
苏柚说话的语气和口吻,与她那张目无表情的脸一样,瞬间就让丹房充斥起了一股寒意。
“苏药师,今日有可能选拔出高级丹童,你也知道,我在内城服侍城主,一个人根本忙活不过来,我只想早日挑选一名得力的丹童做助手,方便我一起进城,”莫药师早就想好了借口。
虽说步氏早就说过,岳小鸣控火能力不错,可要想成为高级丹童,仅凭不错的控火能力,还是不够的,他留下来观战,到时也可以替岳小鸣说上几句好话。
“我不想有任何人干涉了本次考核的公正性,”苏药师依旧是面无表情。
“怎么会呢,我只是观战,绝不会出手干涉,”莫药师打着哈哈。
苏药师冷笑了一生,瞟了眼岳小鸣腰间的那根玉腰带。那根腰带,还是莫药师上一任的侍炉丹童留下来的,这么快,就易了主。
莫药师山讪笑着,却是示意苏药师该开始考核了。
“第三轮测试,控火阵。控火,是一名丹童最首要的能力。控火也是一起非常危险的事,在开始控火考核前,我谨代表丹盟,与你们签订一纸协议。今日已经发生了两起火阵失控的事故,你们需保证,今日在丹盟发生的一切事,都是出自你们的自愿,死伤不论。在接下来的考核中,任何人都不会出手帮助控火。切记玩火者最易惹火上身,”苏药师说完之后,做了个请的动作,莫药师只得随着她站在了外侧。
第三轮测试,分为几个步骤。引火,既是将火阵引燃,控火,既是将火阵中的火灵维持一段特定的时间,熄火,在火阵使用完毕后,灭绝火种。
三个步骤中,能同时引控熄五个火阵者,为高级丹童。三至四个火阵,为中级丹童。两个火阵,为初级丹童。
如第二轮和第三轮测试的考核成果起了冲突,那遵循第三轮测试优先原则,既假使第二轮测试结果为初级丹童,第三轮为中级丹童,则参选的少年的最终录用结果为中级丹童。
倘若第二轮成绩为高级丹童,但第三轮失利,只达到了中级甚至初级丹童,那按例必须降一级录用,既该参选少年的最终录用结果只能是中级丹童。
岳小鸣自是明白这样的道理的,她已经从莫药师口中得知,夜殊第二轮测试时,只是瞎猫遇了死耗子,猜中了六道丹方,只要她在最后一轮测试中,达不到初级丹童,她就会被踢出丹盟。
岳小鸣本要用了莫药师教导她的法子,那只刚要上前,却听得夜殊往前一踱,已经抢到了她的前头。
“我第一个来,”夜殊虽然不知道莫药师和岳小鸣做了什么勾当,那还是抢在了第一。
“慢着。大胆,丹盟内能者居首位,早前的考核成绩,分明是岳小鸣排在了最前,这第一轮,理应由她先试,”莫药师按耐不住,斥骂了起来。
苏药师并没有制止,只是稍稍颔了颔首,算是同意了。
岳小鸣如一只骄傲的孔雀,昂首走到了火阵前。
要想控火,必先集火,起了火阵才行,岳小鸣经历了上一阵的家中变故,修炼也勤奋了些,只见她葱段般的手指上,几个火球尽数探出,火阵上的符文亮了起来。
第一口火阵,阵型最大,足有五丈宽,火球分了五个方位,引燃了火阵。
火焰熊熊,第一口火阵已经引燃。
岳小鸣凝神静气,一手保持着第一口火阵的火焰不熄灭,
手中又是一个法诀,岳小鸣毕竟是出身修真家族,自小的法术基础打得很扎实,运用起火球术之类的基础术法,无论是法术停顿间隔,还是火灵运用情况,都把握的很好。
第二口火阵,也再度被引燃了。
到了第三口火阵时,才是真正考验人的时候了,只见岳小鸣双手同时掐下了一个引火诀。
这一次,她的身侧旋起了一股小型的火风,几双扇动着斑斓焰色的一起飞蝶翼拍打而起,落进了第三口和第四口火阵。
“中级火系术法,蝶焰。”苏药师赞许着,点了点头。
只是火焰蝶在落进了第五口火阵时,那一口火阵并没有被引燃。
第三轮考核,引火。
岳小鸣的初阶段成绩是四口火阵,已经达到了高级丹童的级别,这也让莫药师舒坦了些。
参加考核的另外一名少女,她的引火方法,也很特别。
那名少女取出了三颗焰红色的指甲大小的东西。
夜殊并不知那是什么。
苏药师却是露出了几分兴色,她认得少女手中的东西,那是一种叫做地火莲的莲花的种子。
与摩崖藤遇土便生的习性有几分相似,这种地火莲遇到了充足的火灵就能生长,而且能在数息时间里,迅速生长布藤,藤条所到之处,都会开出火焰一般的小火莲。
只见少女将三颗种子夹在了手中,送进了火阵里。
地火莲种在了充足的火灵种,迅速生长开。
三个火阵中开出了数百朵细小的地火莲,火莲盛开时,三个火阵被迅速引燃了。
莫药师神情微变,想不到这名少女居然身藏了地火莲这样的特殊引火灵植。
那名是少女引完了三个火阵后,也有些遗憾,她家境一般,在花钱打点着打听到了第三轮测试的考核过程后,余下的钱,只剩下购买四颗地火莲的种子。她并没有拿出全部的四颗火莲种,就是因为她也已经看出了,莫药师对那另外那名貌美*女很是关爱,她若是抢了岳小鸣的前头,或者是与对方一争高下,以后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在平手和稍逊一筹保得日后太平两者的选择间,她选了后者。
夜殊也看出来了,那种地火莲和火焰草一样,都是特殊的火焰纳戒累的灵植,论起美观,这种地火莲要华丽许多,但若是用来御敌,那还是火焰草更中用些。
“轮到你了,”岳小鸣哼了一声,狠狠瞪了夜殊一眼。
夜殊不以为意着,走到了火阵前,只见她不慌不忙,从袖口里摸出了一沓子的东西来。
看清楚了夜殊袖子里拿出来的东西,丹房里剩余的四人,除了苏药师外,其余的几人,全都是愕住了。
夜殊可没有什么花枝招展的焰蝶术,再或者是额外准备了地火莲之类的珍贵灵种。
她来考丹童本就是一时兴起,火球术她会,多个连环火球她也会,只是她又不是岳小鸣,傻子才会在还要进行控火、熄火两个考核步骤的前提下,一次性消耗如此多的火灵。要知道,丹童控火时,是不允许使用灵石补给的。这一次考核也不例外,中途不能有任何的灵石补给。
烛符?居然有修者一次性在身边带了那么多的烛符。这简直就是....
岳小鸣看向了夜殊的眼神变得怪异无比,他不会像如此偷懒的,用烛符一一点燃火阵吧?
他居然是岳家的子嗣,岳家的子嗣,竟然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来。
他难道不知道,烛符之火,和火阵的火不可同日而语。
岳小鸣干瞪着眼,夜殊浑然不觉,手中的烛符一晃,就燃了起来。
行动既是最好的证明。
火阵被引燃了。让众人再吃了一惊的是,夜殊的烛符竟能将火阵点燃。
“你这种烛符很特别,是用什么材质制成的?”一直没有发话的苏药师缓声问道。
“以虎王星鲨的皮为符纸,星鲨油脂混合朱砂画成的符,制成的烛符,可以媲美一般的符火,这种烛符不仅能引燃火阵,照明时间还很长,”夜殊边说着,手中的五道火符入了火阵,火阵顺势燃起。
谁让夜殊身旁有个喜欢画符的傻子贵。阿贵酷爱画符,夜殊的身旁就有各类改良过的烛符。
只是第五口火阵,却依旧没有被点燃。
第一轮引火测试,四、四、三。
暂时由夜殊和岳小鸣领先,第二轮控火,依旧是由岳小鸣先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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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烧你丫个七荤八素
28 烧你丫个七荤八素
岳小鸣的控火本领也很不错,五口火阵中,她操控了其中的四口,未曾熄灭。
莫药师很是赞许地点了点头。
轮到夜殊了,岳小鸣眼中,诈色一闪而过。
她和夜殊的仇怨,可是由来已久。
夜殊若无其事着,到了阵法前。
她依旧是用烛火引火,也不管旁的岳小鸣冷嘲热讽着,第一口火阵并无任何问题,第二口也是如此,第三口,第四口....
在四口火阵悉数点燃后,第三口火阵上发生了变化。
火阵上的火犹如犯了脾气的小孩,焰苗跳舞着忽上忽下,很难控制。
夜殊不得不集中心力,分了一抹神识入了第三口火阵。
若不其然,很快夜殊就发现了一块火焰特别猛烈的地方,火势的变化,就是从那处开始的。
是灵硝石,第三口火阵中,透出来的一股不熟悉的气味来,夜殊心中了然。
道天的玉简中曾说过。药师在使用火阵时,在灵力枯竭时,还可以用一种叫做灵硝石的灵石来保持火势。
只是灵硝石使用之后,火势就很难控制,而且会印象丹药的品质,若非万不得已,不可以轻易动用灵硝石。
这种灵硝石却是莫药师经常使用的玩意,他在炼丹时,也不管什么丹药的品质,灵力稍有不顺,就喜用了灵硝石助火,他的上一名高级丹童,就是与他炼丹时,不当使用灵硝石有关。
灵硝石在使用后,除了稍许的气味,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丹盟的内堂本就设有气味浓郁的火瘴毒,哪怕灵硝石的气味再浓烈一些,也不会被发现。
噼啪着,完全裂开的灵硝石在就如泼了瓢沸油,火光乍高了几分,火舌在夜殊的眉前扑过。
夜殊没有退后,火苗撩上了她的脸颊。
“啊,”另外一名来参加考核的少女,吓得跌坐在地。
没有闻到毛发烧焦的气味,夜殊藏在了袖下的右手上,珑火甲倏地一缩。她呆滞了几分的身形,落在了其他人的眼里,就如吓傻了,难以动弹。
岳小鸣笑意更甚。
莫药师也是得意的摸了摸下巴,苏药师的身子微微前倾,似要做着什么准备,还未移到前方去,第三口火阵上的火陡然一缩。
苏药师凝神看向了火阵中。
一缕赤霞火投入了第三口火阵中,那块捣蛋的灵硝石,被迅速融掉了。
就像是被扼住了喷火的大口般,第三口火阵上的硝火在挣扎了片刻后,又缩了回去,变成了原本火势大小。
几乎是同时,因为夜殊的分神,“哧哧”两声,第一口火阵和第二口火阵上在失去了灵识操控后,跳动了两下,尽数熄灭了下去。
岳小鸣见夜殊完好无损,连头发都没烧掉一根,姣好的脸上,一片愤色,但见了火阵熄了两口后,她心情又好了些。
“好危险,”那名跌坐在地的少女爬了起来,一脸的惊恐,吓得脸色惨白,显得有几分楚楚可怜之相。
夜殊没有多说话,径直退了回来,只是退回来时,颇具深意地瞄了岳小鸣一眼。
有了夜殊的前车之鉴,第三口火阵就好比一颗定时炸弹,最后那一名参加测试的少女的控火能力很一般,她直接放弃了第三口火阵和第四口火阵,在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勉强控制住了第一和第二口火阵。
“两位师长,方才都是小女拔了头筹。我想已经有人觉得小女占了先机,心生不满了。既然已经进入了最后一轮熄火测试,这最后一轮,就由后进者先开始好了,不如就由这位师弟先发?”岳小鸣也是个狡猾的,她既是陷害了夜殊,又怕她心生报复,索性就推了夜殊先行。方才夜殊控火失败,熄了两口火阵,可她那一手灭灵硝石的控火手法,很是古怪,而且最后那一刻,眼尖的岳小鸣注意到第三口火阵中的火有些特别,有一道特别红的火融入了火阵之中,她就怕夜殊在其中动了手脚。这才要求更改了测试次序。
她心里的如意算盘打得极好,夜殊先行,再是那名姓赵的师姐后行,最后一番才轮到了自己,届时真要是夜殊动了什么手脚,她也可以嫁祸到了赵闽月的身上。
夜殊却是微微一笑,也不多做辩白,走上了前去,引火、控火、最后的熄火,只见她手中又是两张冰箭符,两道冰蓝色的冰箭迅速冻结住了火阵,动作干脆利落,显然没有受到先前那场失利的影响。
“幸不辱命,”夜殊对这一结果,早在了意料之中,负手站在了一旁。
“齐三水的最后测试成绩,两口火阵,初级丹童。”苏药师诺许着,点了点头。
“哼,处处都使用了符箓,算什么丹童,”岳小鸣听夜殊取了个阴阳怪气的名字,也不知他卖得什么主意。
轮到了那名赵姓少女时,她刚走到了火阵前,双脚一软,险些栽进了冰冻了的火阵里。
好在一旁的夜姝眼明手快,将她扶住了。
赵闽月怯声道:“闽月没有用,方才的控火测试,气力已经衰竭,只怕最后一轮的测试,无法参加了。”她说罢,求助地看向了苏药师和莫药师。
夜姝扶着她,瞧清了她的侧脸,赵闽月生得普通,五官之中,眼鼻兼是长得一般,却是那张小嘴殷红欲滴,加上了一开口软糯的南方口音,听得夜殊的心间都不由生出了几分怜意。
“!”不对,夜殊自认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世间的人****暖她早已看透,又怎会无端对陌生人生出了怜悯之意。
这个赵闽月也有些古怪。
夜殊急看向了苏药师和莫药师,莫药师神情恍惚,痴醉着,盯着赵闽月。苏药师拂了拂掌,“你跳过了最后一轮测试,只能当个初级丹童。”
“闽月谢过两位药师,”赵闽月却是一脸的喜色,似对如此的结果很满意。
余下的,也就只有岳小鸣了。
与莫药师做了个简单的眼神交会后,对方示意她火阵中并没有灵硝石之类的改变火势的东西,如此短的时间里,也不可能有其他的手脚可动。
两个初级丹童,虽说没能更好地教训夜殊,但也将他陷害得成了个初级丹童,岳小鸣暗笑不已,引火、控火、熄火三者之中,以控火最难,引火最简单。岳小鸣在前两者上,都占尽了优势,接下来的熄火,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她的眉间,早已飞扬起了成功之色。等到她成了高级丹童,一定要让那小咋种好看。
见第一第二口火阵上,还留了夜殊留下来的熄火用的冰,岳小鸣不屑地哼笑着,手中又是几个火球,融化了冰面后,正要再行一遍,引控熄火的程序。
哪知她手中的火球才刚一沾上了火阵。
“砰,”像是乱石炸开,两道火光如喷涌而出的决堤洪水,猛然炸开了。
彼时,岳小鸣正站在了第一和第二口火阵的正中,两旁涨高得足有一人多高的火焰,将她不甚高大的身形,笼了进去。
“不好,”莫药师立时冲进了火光之中。
一股毛发焦臭之位,弥漫了整个丹房。
苏药师还是站在了一旁,并不言语,神情也无焦虑,只是望了眼夜殊,只见那名少年还是负着手,既无笑意也无嘲色,只是平静地看着不停拔高,翻滚着的火焰。
岳小鸣,人敬我一尺,我敬人十丈。暗中夹带了两根火焰草的火阵,立时让岳小鸣叫炸了个毛发全灰。
夜殊早就留意到岳小鸣的修为,今非昔比,已经突破了筑基,想来是步氏用了压箱的丹药,让她修为大进。
若非担心了赤霞火被人人了出来,那两根混在了冰箭符里,进入了火阵的火焰草绝不会只蓄了普通的符火。
苏药师上前查看情形,耳边却是一阵压低的笑声,夜殊回头一看,却看到了赵闽月笑得眼若新月,眼眸中,一股冷光如刀刃出鞘,一闪即逝。
留意到夜殊的细量的眼神后,赵闽月轻轻咳了一声,低喃着:“真是可怕,都说水火无情,原来这话是真的。”
“是很无情,”夜殊看似随意地搭了一句。
有了莫药师的出手,岳小鸣只是虚惊了一场,不过经过了阿贵特殊改良的符火,已经足够将岳小鸣烧了个外焦里嫩,她的眉睫以及历来珍视无比的长发,被烧了个半枯,用手一抹,眉毛就扑簌簌地掉了下来,成了个秃额。
爱美如命的岳小鸣哪见过如此的架势,她一出火阵,就气得泪光涟涟,指着夜殊破口大骂:“你个小咋种,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一定是你下得毒手,你...我要杀了你。”
“小鸣,”莫药师制住了她,他查看过了,火阵中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火焰草在炸开时,早已经被自身蓄着的火,烧成了灰烬。
“今日测试成果已经出来了,你们三人,从现在起,就已是丹盟的丹童,夜殊、赵闽月、初级丹童,岳小鸣中级丹童。”苏药师还是一脸天塌下来,也不过如此的冷情表情,宣布了这一结果后,通知了三人,到外堂领取丹童手册和丹童服。
~傍晚左右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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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龙阳之癖
29龙阳之癖
29 龙阳之癖
走出丹盟时,那些丹童的奚落眼神和路人对她的指指点点。
镜子中的岳小鸣,眉毛和引以为傲的长睫全都被烧得干干净净,就连头发也被迫绞去了大半,看上去就跟块光秃的卵石,说不出的滑稽。
菱花镜砸得七零八落,岳小鸣气得银牙几欲都咬碎了。
岳文翰那个小咋种,若是让他落进了自己的手里,必要将他千刀万剐。
岳小鸣砸乱了一屋子的东西,气还是未消。
步氏在花厅里听着莫药师一脸为难地说清楚了事情的整个经过。
她心底也是恨得发痒,夜氏的那个贱种,竟敢如此羞辱自家的小鸣,她心里恨极。
那张风情万种的娇颜上,却是另外的一番光景,她温声细语着:“小鸣任性,这半年的时间里,还要为难莫师兄多看照了。”
莫药师借机握住了她的那双柔荑,在手中搓揉着,“哪的话,小鸣是你的爱女,也就是我的女儿一般,你我之间,还说这些做什么。”
步氏子耳根微红,却是因为激愤,压下了胃中的那股厌恶感,“不过事儿也不全怪小鸣,她虽说年纪小,刁蛮了些,可也是个心底良善的好孩子。倒是那个冒名齐三水的小痞子,一会儿学庖,一会儿学炼丹,在隋云时,就三番两次地侮辱我们娘俩,如今我们娘俩沦落在外,又是孤儿寡母的。”
“兰依,你只管放心,只要那小咋种进了丹盟,以后的日子,可是有的他受的,”莫药师狞笑着,为了讨好大小两名佳人,他必会好好收拾那小崽子。
通过了丹盟的考核后,夜殊得了一枚象征初级丹童的丹木令和一套白衣丹服。
进了丹盟后,夜殊才知道,丹盟内的丹童分了几种,撇开最初知道的初、中、高三种级别外,丹童还分了两大类。
一种是包身丹童,即是卖身给丹盟,吃穿用度兼用丹盟负责。这种丹童,多是穷苦人家孩子出身,资质一般,自家没有产业。成年后,也需倚仗着丹盟为生。
另一种是包工丹童,与包身丹童不同,这种丹童,一月只需在丹盟中工作了二十日,吃穿用度,兼是自我打理。他们一月中所要做的,就是交足丹贡,就可以学习一定的炼丹知识。
这类人,相对第一种丹童,按月交纳的丹贡要多的多,这类人,一般自家小有产业,资质也大多不俗,虽说将来不会直接出力于丹盟,也与丹盟建立了一定的关系。
“你们的运气不大好,遇到的是苏药师,如果是遇到了其他药师,你们最少也该是中级丹童,”夜殊又遇到了万师姐。
从万师姐的口中,夜殊打听到了一些关于苏药师的事情。一般的药师考核,都会运用了正常的火阵,而苏药师的第五口火阵,据说还从未有丹童引火成功过。
苏药师身上的神秘之处,还远非这一口火阵。
没有人知道苏药师的年龄,正如没人知道她来自哪里,来云霞城前,她几乎踏遍了整个琅天界。
一界之中,什么灵草的生长环境,生长的时机,她全都是一清二楚。
来云霞城的丹盟前,苏药师从不在一处地方停留超过一年。常年的云游,让她积累下了丰富的种丹理、药理、甚至是毒理。就是靠着这些,她才在来到了云霞城后,折服了一干的药师,就连莫药师也不敢在她面前造次。
外界有传言,在云霞城,宁可得罪崇云公主,也不可得罪了苏药师。
夜殊并没有将这些谣传放在了心上,所谓的传言,往往是与现实有了很大的差距的。
让万师姐和其他几人吃惊的是,这一次的三名丹童,全都选择了包工丹童的形式。岳小鸣如此选择,并不为过,从莫药师陪同着她同进同出来看,就谁都知道她是莫药师的人。 药师和丹童不一样,他们可都是有身份的人,可自由选择是否留在丹盟中。
倒是夜殊和赵闵月,两人既无靠山,又是新近迁进了城里,却都签了包工丹童,未免怪了些。
夜殊是和赵闵月一同离开丹盟的。
赵闵月一改先前在丹盟内胆小怯弱的模样,变得善谈了起来。
她这样的年龄,本该是懂得了男女之别,兴许是早前夜殊扶了她一把,她似对夜殊很上心。
“齐师弟,听说初级丹童要学会种植采集灵草,你以后可要多多提点我,”赵闵月柔声说道,她生了副玲珑剔透的心肝,岳小鸣那样的人物,又怎会与她相互提携。倒不如找上齐师弟,与他先结成了同盟,日后也好一起对付岳小鸣。
夜殊并不正眼瞧她,疏冷道:“这一声师弟,我倒是当不起了。我奉劝师姐一句,世上没有一味的示好,也没有刻意的示弱。你我都是刚入门,根基不深,俗话说男女七岁不同席,未免落了旁人的闲话,彼此还是保持点距离更好些。”
说罢,夜殊行了个礼,却是顾自走开了。
赵闵月站在了街头,注视着夜殊顾自离开了,她那张很是不起眼的脸上,微微有些发僵。
她离开了主街,拐进了一条偏僻的巷道,里面停着辆华丽的马车。
那马车夫以帽遮头,翘着二郎腿,正是酣睡着。
听了动静后,他将脸上的六角家丁帽一掀,露出了张帅气的脸来。
赵闵月沉着脸,掀开了车帘,坐上了上去,负气着将脸上的那张人皮面具撕了下来。
那面具薄如蝉翼,虽是比不得夜殊的众生谱那般做工精妙,玄奇的紧,却也不是寻常的技艺,可以做的出来的。
面皮除去后,那张平凡的过头的脸,立时变成了一副倾倒众生的娇容来。
眉如黛颜如玉,年纪不大,却是风姿卓绝,夜殊若是见了这张脸,必会认了出来。
赵闵月不就是隋云城时,她见过的百里九嘛。
“幕总管,爷为何要让我到丹盟做丹童,哼,还非得让我在岳家的那一对没用的废物面前示弱。岳家的人,给了他们几分脸色,还真当我要屈膝求人不成,”百里就玉腕一抬,一根锋利无比的荆棘坡地而起,荆棘之上,黑色的冥火如乌云一般翻腾。
即便是离得很远,也能感到一股死亡的气息。
再看百里九的修为,却是比在隋云时高了十倍有余,如今的百里就,已经是凝神初阶。就不知她是通过了什么邪法,在短短的一年不到的时间里,有了如此惊人的突破。
幕雨哼笑了一声,“百里九,你别恃宠而骄,以为爷宠爱你,就能忤逆了爷的命令。爷已经带了幕风等人,不日即会抵达云霞城。你只管呆在丹盟里,至于岳家的那小子...爷对他很有些兴趣,你切勿对他出手,否则...”
幕雨说罢,人影一消而逝。只留下了一辆马车。车上还留了一张房契和一箱子的银票和灵石。
百里九泄气着,坐在了马车上出神着,她跟着爷已经有一年了。这一年里,她是整个东郭幕府中,最得宠的女侍,事实上,只有她一人能服侍爷的衣食。
外间都风传,她是爷的爱妾,她也自以为,早晚有一日,她要成为冬郭幕府的女主人。
哪知在数月前,爷却一下子散尽了东郭府的家业,只带了幕风幕雨,离开了隋云,更命着她前往云霞城,混进丹盟。
接到了爷的命令后,她就由幕雨总管,安排着学习各类关于丹童的学识。
就在她要顺利进入云霞城的丹盟,成为一名高级丹童时,爷却又传来了讯息,要求她要在参加丹童测试时,以赵闵月的假身份出现,并刻意示弱。
百里九也料想不到,她会遇到了云霞城的故人。
以幕总管的意思,爷对那叫做夜殊的小子很有几分好感。
莫非...百里九面上赧红。她服侍爷时,也只服侍了衣食,却从未服侍过爷的住行。
东郭幕容的住行,只有幕风一人服侍,爷更是连一个侍妾都没有过。难道,爷有龙阳之好。
百里九烟眉紧蹙,心中已经生了主意,她定要与那夜殊好好亲近一番,探明他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爷去额外关注。
隔了几条巷道,夜殊慢悠悠地走着,她似是迷了路般,一步一停,时不时还会拉上过路人,问上几句陆。
被数人以“我也非本城人士为由打发了后,”夜殊已经弄清了,云霞城这个把月,确实来了很多外城人士,虽然那些人都是将灵宝伪装成了普通刀剑,可那些灵宝的宝光还是时时闪动,耀得人眼发酸。
而且这些人的修为至少都有筑基上下,有一些甚至连夜殊也看不透。
他们或是修者,或是武者,其中自然不乏一些身怀技艺的人士。
这些人,若是零散出现在了某处,那倒不奇怪。可数量如此庞大的一批人,一起出现在了琅天界的云霞城,事情就显得不那么寻常了。
云霞城中,还在酝酿着。她正欲返回“酒国”,就见了前方,有了一人,疾走而过,似从未看见夜殊一般。
“苏药师?她这是要去何处?”夜殊与苏药师有过两面之缘,对她的性情了解,也只是通过了简单的几眼和赵闵月的那番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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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兄妹相逢※妖兽之乱(6K)
30兄妹相逢※妖兽之乱(6k)
日头还早,阿贵那傻小子,只怕还在收拾,白弥一早,就遮了顶斗笠,以遛狗的名义外出去了。
夜殊打定了主意,戴上了众生谱,脱去了身上的衣物,露出了穿在里面的蓝银破甲,又成了病容乞丐女的样子,跟上了苏药师。
苏药师一身白袂,在云霞城的街道间穿行而过。
她生得纤瘦,步伐行得又极快,在人群中几个穿梭,就如一片飘忽不定的落叶,夜殊险些要跟丢了。好在穿得是神风草鞋,一路再是运用起了鼎息调试,才没跟丢了。
走过了人群密集的街道后,苏药师步履慢了下来。
她们已经走到了云霞城的北埠,即是云霞城的贫民居住的地方。
这里的房舍大多低矮破败,大多数人家的院落里,连个像样的篱笆都树不起。
几只芦花黑鸡跑了出来,一名红肿着眼的****跌撞着,跑了出来。
“戚光可是住在这里?”苏药师走上前去。
夜殊认得那名****,那人不就是早前,在丹盟的店堂外,遇到的那名手残少年的娘亲吗?
莫药师拒绝了娘俩的求助后,****只得啼哭着,将少年领了回来。这会儿人还在屋子里躺着。
****家里贫寒,这会儿就是要抓家里最后的几只母鸡,拿去卖钱,好换点药钱回来,给儿子养伤。
“您是?”云霞城里的人,大多只认得在城中呆得久一些的莫药师,至于苏药师,她只在丹盟里和朵蓝山谷一带走动。外界的人,倒是不认识她的居多。
“我是丹盟的苏药师,戚光的手?”苏药师不远从城里赶到了临近城郊的南埠,竟是为了救治一名失败的丹童?
夜殊往了破篱笆处一躺,做出了副抓虱子的小乞丐模样,苏药师和戚大娘都没有留意她。
听明白了苏药师的来意后,夜殊和戚大娘都吃了一惊。
苏药师的口碑,倒是和传闻中的有些出入。
哪知苏药师下一刻的话,让戚大娘顿时悲悸莫名,啼哭了起来。
“我若是没记错,戚光的哥哥,戚继也是丹盟的童子。”苏药师的记性不错,戚光的哥哥,戚继的确是丹盟的丹童,而且还是莫药师的高级丹童。
戚光的兄长戚继就是一名卖身给丹盟的包身丹童,初期的丹童,要学习各种药理,药草,辛苦的很,所得的薪资也很少。
戚继六岁就进了丹盟,经过了十年,才被莫药师挑中成了高级丹童。他也是时运不济,在成为高级丹童后不久,就出了炼丹事故。
事后,莫药师只是照着当年签订的包身丹童的包身契,给了戚家十两银子。
虽说兄长因丹盟而死,可戚继的弟弟戚光却以为,丹盟的丹童是他脱离穷苦的命运的唯一法子。
他不顾戚大娘的阻拦,擅自报了名,他自小跟着兄长,耳濡目染,丹童的天赋却是有一些的。
哪知他运气不好,在第三轮测试中,控火失败,遭丹火吞噬,落了个手残的下场。
戚大娘在丹盟里,见了莫药师,本以为他会念着死去的大儿子旧情,出手相处,哪知道对方确实将她娘俩像是狗一样,赶出了丹盟。
她对丹盟可谓是心灰意冷,哪知眼下,却突然又出现了个苏药师。
戚大娘只剩的这么一个儿子,此时的苏药师,就如她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她急忙跪了下来,给苏药师磕了几个响头,“苏药师,您是救命的菩萨,你一定要救救我家的光儿。”
这可怜的****,早年丧夫,中年有丧子,已经瘦得如秋日的芒草一般,她如今的模样,就是再铁石心肠的人见了,也要生出了恻隐之心。
苏药师闪过了她的跪拜,眼眸中冰冷如霜,没有丁点的怜悯之情。
“你莫要拜我,我不是来救戚光的,我是来和你谈一笔交易的,你扶他出来,这笔交易,成了,兴许能救他性命,让他做个健全人。若是失败了,也好让他早日托生,你也少一个负累。”
戚大娘停止了磕拜,她呆呆地抬起了头来,神情茫然,盯着苏药师。都说医者父母心,为何这名看着清秀的女子,能说出这般不带丝毫感情的话来。
天似要塌下来了般,戚大娘迟疑了许久,才回了房中,扶了戚光出来。
夜殊并不知,云霞城的本地子民,因为早年开荒拓土的缘故,几代下来,或多或少,体质都异于他人。
这里的子民,即便是寻常人家出身,也多擅修武。
余下的一些人,十之**里,也有些身带了灵根的。只是贫穷人家出身的孩子,错过了选入护城军队的机会后,丹童就成了他们唯一的出路。
而这名叫做戚光的少年,体质也有些特殊。苏药师眼利,莫药师没发现,她却是发现了的。
“苏药师,”丹盟那名饱受了火毒之苦的少年,面部浮肿,一双眼中,饱含了痛苦和凄楚。
苏药师拨开了戚大娘用了土法子给她敷上的灶灰。
夜殊偷觑着他的手,心底一凛。才是几个时辰,少年本只烧枯了半截的焦黑手臂上,已经传递到了上臂,变成了黑色,隐隐有往肩上递延的趋势。
别说是胳膊,就是少年的半副身子,也会在一月之内,甚至更短的时间里,被火毒迅速蚕食掉。
丹盟的火阵产生的火,是丹火。被丹火所伤,用一般的方式救治,根本不管用。
“戚光,你这火毒,原本不难救治,但是你对九煞阴鼎之体,男生阴鼎之体,本就是短命之相。丹盟的丹火又是阳火,阴阳相抵,你这只手很难保住了,就连你的性命也是保不住的。除非,你答应做我的毒皿,我还可以试着帮你除去火毒,‘九煞鼎之体,是炉鼎之体中的一种。
它与男子的阳鼎之体,以及夜殊那样的阴时阴日所生的全阴女鼎之体,都是炉鼎中的一种,却又不同。
只是阴鼎女体阳鼎男体,都是对宿主无害,且很受其他修者垂涎的体质。
而戚光却是阴鼎男体,如此的体质,是天生的阴阳不调之体,必是早夭之体。这样的体质,即便是出生在富贵大家之中,才能耗费了大量的灵材和灵石来救治。
事实上,戚光的兄长戚继也是如此的体质,他常年作为丹童,对着各色的丹火,身体早晚也会出事。
苏药师也是在戚光的兄长出事之后,检验他的尸首时,才发现了他的体质有异。
九煞阴鼎之体,如此的体质,别说是戚家母子不知是什么,就连夜殊也没听说过。
这种阴鼎之体,虽是害己误家的体质,却有一个好处。
九煞鼎体,擅耐毒煞之气,也就是说,相同的毒药,用在了戚光身上,需用数十倍,甚至是百倍才能发挥作用,他是最好的试毒之体。
苏药师专研各种丹、毒之理,与一般的丹师不同,她认为,毒亦能治人。所谓的毒皿,说穿了,就是试毒童子。
早前对苏药师有心救人的遐想,瞬时被推了个一干二净。
夜殊冷笑,原来这苏药师,也不是个好人。人命在了这些人的眼里,当真是草芥一般。
少年因火毒而变得涨紫的脸,愈发红了。
他看了看中年就白了双鬓的娘亲,再看了看在地上唤叫个不停,养了七八年的芦花鸡。
身后是垂垂欲倒的草屋,身前却是一脸不将人命放在了眼里的寡淡药师。
“苏药师,我答应做你的毒皿,只是有一点,你必须给我娘亲一笔银两,让她下半辈子,即便无子养老也能安享暮年。再有一点,要替我大哥修一座气派的墓地,他死时,只带了一身薄棺下葬,我...若是答应了这两点,我这条性命,由着你处置,”少年憋下了心底对这些药师的痛恨,憋下了对丹盟的咒骂,硬声答应了。
“行,这里有一千两银,可保你母亲亲下半辈子在城中吃住无虞。这里有一颗阴蛊丹,内有一只**蛊子,能吞食你体内的丹火阳毒。”苏药师说罢,命着母子二人进入房内。
见三人进了草屋内,夜殊方才起了身,折回了城去。
“丹盟原来也是是非地,若不是要治疗莲落爹爹的病,我是断然不该去淌这浑水的。”夜殊思量着,也不知她混进了丹盟当丹童是否是明智之举。
夜殊混进丹盟,除去要混上一个丹童的身份外,就是为了即将赶来的莲落的爹爹。
她当初为了收服莲落,答应了要救治她的爹爹。可惜她的丹术只是半吊子,所以才有了进丹盟学习炼丹之术的想法。
如今一看,半年后,能否自丹盟中全身而退,还是一个未知数。
回了城后,夜殊看着天色,自知该回“酒国”去了,在拐过了一处街角后,忽的见了前方,见了一队队伍,跟着几匹黒骢马,自街上走过。
马匹的后头,跟着十余名着了简单军装的少年。
夜殊心头一阵激荡,队伍之中,赫然走着兄长岳文翰和铁蛋。
都说双生子,自小就心有灵犀。
文翰和文姝,却是打小就缺了那么点灵犀。
除去相貌,两兄妹无论是性子还是喜好,都不是用毫厘之差可以形容的。
即便是夜氏死后,兄妹俩一前一后开离徽镇,也是一人习了武道,一人踏上了修真之途。
重生后,夜殊少了前世的执念,又修真入道,性子变得清冷了不少。
相反文翰本是一个木讷稳重的少年,****之间经历了亲娘和亲妹丧生火海的惨事,性情变得较以前易冲动也暴躁了些。
夜殊本以为,再见了兄长,她的心绪不会受影响,可今日一见,她心情还是微微起了波澜。
一年多了,不仅是她,兄长也是长高了,壮实了,虎目中,流露出了一股历练后的坚韧。
云骑营在城中的口碑颇好,城中的民众都知道,这帮披了铁锁甲,走路铿锵有声的少年,就是以后云霞城的精锐之师。
民众们见了这些气宇轩昂的少年男女,全都是一脸的崇敬。
夜殊从民众的口中,打听到了文翰是云骑预备营中的一员。
也不知兄长这一年多来,武艺是否有精进。
夜殊和铁叔失去了联系后,就再也没有了兄长的音讯。
她遏住了那股强烈想上前与兄长相认的冲动,尾随着那只守城军,往云霞城外走去。
岳文翰和铁蛋加入云骑营不过两日。这帮新收进来的预备营,都有些武功底子。训练之余,就被编入了护城军,充当巡逻一职。
正式成了云骑营的一员后,铁蛋和文翰的伤都得到了及时的治疗,两人还分得了一块进入内城外围的令牌,一处军舍,一份每月的月例。
他们要做的,仅仅是完成每日寅时到卯时的日前操练,再通过五日一次的大操练。
这大小的操练,都有相应的铜盔武士和银盔武者来指导。
在加入云骑营前,岳文翰的武技全都是由铁囚来指导的。
铁囚离开军营太久,又是身残之体,所教授的武技都是些基础的武技。
而云骑营的这些武者,全都是出生既开始训练的真正军人武者,他们的武技也是五花八门,花了文翰的心和眼。
不过是短短两日,岳文翰就成了铁蛋眼中的操练狂人。他除了日前的操练外,将剩余的时间,全都花在了锻炼武技上。
但身为云骑营的预备营员,他们吃穿都是来源与云霞城,也就没有太多的个人时间而言。
其余的时段,就交由各自的队长,完成云霞城的守备任务。
日常操练是为了增进武艺和各种武技。而守备任务,却是为了锻炼预备营员的各种应变能力。
单从吃穿用度而言,崇云公主是个相当大方的主人,预备营的营员比起正式的云骑营,只是在装备上差了些。
但也有些不顺心的事,军队中,总有些老营员欺负新晋的新人。
譬如今日的巡逻,照着安排,文翰和铁蛋只需巡逻两次,约莫是正午前就能收队回去各自锻炼。
哪知到了午时,本该下午巡逻的老队员们喝醉了酒,就将手头的差事,丢给了文翰所在的小队。
这才有了文翰等人顶着日头,赶往了外城的灵妖埠的情形。
每回护城军出任务时,城中总有些闲人跟着去看热闹。
夜殊眼下,是随着城中的民众的人流尾随着护城的云骑营一起往了埠市赶去。
云霞城内,分为了内外城,而在外城通往朵蓝山谷的地界上,还有一处地方,叫做灵妖埠。
所谓的灵妖埠就是交易刚采挖出来的灵草灵药以及各种成年妖兽灵兽的市场。
虽然紧邻朵蓝山谷,云霞城内,却严禁出兽妖兽灵兽,就连一些稀缺度较高的灵花灵草,都不准在城内买卖。
即便是丹盟和各式经营灵珍馐的酒楼,也只能在城外进行交易。
这条规矩是崇云公主定下来的,其目的,是为了保持城内普通民众的安全。
所有的妖灵兽和灵草植物的售卖,都必须在城外一处圈画出来,位于朵蓝山谷和云霞城的一块必经道路上。
那条道路,因为零星分布着各式由人或是由流动兽笼车组成的流动店铺,渐渐地就被城卫军称为灵妖埠。
尾随在身后的那些看热闹的民众,让文翰头疼不已。早两日他们去城中的酒场,甩泼的赌鬼倒是只用了几下拳脚就被吓住了,倒是那些围观的民众,轰散开时,惹了些不必要的麻烦。
铁蛋却是一脸的傲娇,他这般年龄,正是好出风头的心性,再看人群中,还围了些叽喳的小姑娘大媳妇的,铁蛋更是把胸膛挺得高高的,身上的铁锁甲哗啦啦叫得欢快。
守卫军们一路北行,很快就到了灵妖埠。
多蓝山谷,是琅天界妖兽最多的山谷,同时也是这一带,灵草药最丰富的地区。
灵妖埠一日之中,生意最是兴盛的就是午时前后。
云霞城一带的药农和猎户在这一地居住了几百年,对谷中的妖兽灵兽乃至一些草药的成熟期都摸索出了一定的规律。
都知道在夜间或是晨起太阳升起时,进入朵蓝山谷最安全,在太阳落下和夜间,绝不可进入山谷。
所以每天的午时左右,是一天之中,猎人和药农收获新鲜的灵草药和妖兽的最佳时机。
只是今日的灵妖埠却显得有些异常。
护城军是两刻钟前接到了这一带的符鸟传音,马不停蹄地赶来时,本该热闹无比的灵妖埠已经是一地的狼藉,数百只灵云雀惊飞而起。
地上还东倒西歪着一些前来交易的商贩。
“救命,军爷救命,前面有只妖兽魔化了要吃人了,”几名药农慌不择路,见了护卫军,就如见了救星般。
“妖兽魔化?为何不禀告内城,”带岳文翰这只队伍的,是一名铜盔武者,他本以为灵妖埠内只是发生了普通的商贩冲突,哪知却是妖兽魔化。
朵蓝谷中的妖兽,都是三四阶的妖兽。而能被猎人捕获的妖兽,又多以两阶以下的妖兽幼崽为主。
如此的低阶妖兽未经开化,见了人族,多会躲避,也不会轻易伤人。
一只寻常的三四阶妖兽,一只预备营组成的护城军足以匹敌,可若是一只魔化后的妖兽。
尤其是魔化后的三四阶妖兽,却是能同人一样,站立行走,而且性情残暴,妖力也会强上数十倍。
这一带的药农和猎户,都是些有修为和武技伴身的,如果是普通的妖兽,断然不会如此惊慌失措。
“信号兵立刻发送符鸟,往城内送信,”队长下了马,命令那些围观的民众聚集到一处,他心底也是懊恼不已,早知就将这批民众驱逐开了,如今身在灵妖埠,也不知妖兽的数量,贸然赶回民众,太过危险。
夜殊闻到了空气里有一股血腥味。
岳文翰被命令着,维持住民众的情绪。
“章武,青文,你们俩人立刻去前方,勘察妖兽的情况,”队长边命着队伍中的一名精通治疗术的修者,替病患整治伤口,并查明妖兽的情况。
原来今日晨暮时分,一名由三人组成的猎修,深入了朵蓝山谷的雪森林的外围,捕猎到了一只浑身雪白的四阶幼年妖熊。
“出生既是四阶的妖熊?混账,城主不是下过禁止打猎令,绝不可以在雪之森一带狩猎的嘛?”那名队长也吓了一跳,他似是猜测到了这场妖兽魔化的原因了。
那帮猎修还真是胆大,他们敢不遵守云霞公主的禁止打猎令的原因,一部分是因为他们并非是云霞城人士。另一部分原因,则是因为四阶的妖兽幼崽太过珍贵,一只四阶的幼兽,已经足够换取数十万的三品灵石。
富贵险中求,这帮外地来的猎修猎得了那只幼兽后,欣喜若狂,却忽略了一个极重要的猎兽技巧,一只幼熊必定是由成年妖熊看护着。他们甚至没有做好善后的工作,被妖兽追踪上了。
出生即是四阶的妖兽,成年后,又会具备怎样的惊人实力。
事情很不凑巧,正如队长猜测的那样。那只四阶的幼熊兽,引来了一只愤怒的母熊。灵妖埠几乎被扫荡一空,来不及逃脱的人,只能丧失于妖兽的口下。
“队长,这可怎么办?凭我们几个人,也只能去送死而已,”一名老队员在队长耳边低语着。
“还能怎么办,先拖着,眼下也只能希望城中的守备能快些接到那只符鸟,领了人过来支援。能拖一阵是一阵,先派几个新丁过去顶一阵,”队长瞅了瞅在维持秩序的岳文翰等人,暗忖,好在还有这群不知死活的新丁。
夜殊缩在了人群中,那名队长和老队员的话,以及他们不怀好意的眼神,一字不落全都落到了她的眼里。
那只放了出去的符鸟,在林间飞行着,在即将望到了云霞城时,忽生出了变故。
一抹光影从树林中如箭一般击出,符鸟瞬时化成了粉末。
丛林深处,桀桀的笑声,绕耳不绝。(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31火种进化※前进中的危机
31火种进化※前进中的危机
“担当前哨的两人怎么还未回来,可别是出了什么意外。还有去城里的符鸟也是一去无回,究竟是怎么回事,”队长不由地嘀咕了起来。
前方的喧哗已经渐归了平静,空地上,惶恐的人们彼此觑视着。
前方的林木一片骚动,有人影如浮光般,一掠而出。
“队长!”是前往探查妖兽讯息的两人中的一人。
前哨多是习练了特殊的步法身法之人,擅隐匿,他们的武技可能不高,但逃命的技巧却绝对一流。
从树丛中掠出的那人,几个起落,就要往空地而来。
就在一瞬间,他的身体滞了滞,又大力地往前一送,以快过他本身身法数倍的速度,砸了过来。
砸到了慌乱尚未平息的人群中,那名队长眼疾手快,鹰爪般的五指托住了飞来的前哨,往了空处一送。
夜殊蹲在了地上,从往高处看,那名哨兵的眼鼻口处,几条蚯蚓似的血迹爬了出来,他的身体,像是被踩压住了脊骨的虫子,蜷在了一起,落到地上时,就如一块烂泥啪地落到了地上。
断气了。
护城军的队长在托住了这名前哨时就已知事情不妙了。
可怕的是,在他看得见的范围内,并无任何武器,也没有任何术法,这名在护城卫中做了两年多,已经是先天巅峰、身法入微的前哨,就这样死了。
知道个中的厉害的守城军们,一个个都心神不宁了起来。不安和骚动,在默默地传播开。
那群跟来凑热闹的民众中,已经有几人低声抽泣了起来,见队长看了过来,夜殊沾了沾口水,抹了抹眼角,也泛红了眼。
“不准吵闹,若是再喧哗,引来了妖兽,本参军定不饶人,”一队护城卫共有十二人,连同身为铜盔武者的队长,一共十三人,一人死在眼前,另一名派去前方打听的前哨,一定也是凶多吉少了。
铁蛋也苦着脸,岳父瀚小心地盯着附近的树丛。
“你,还有你,兵分两路,护送着这些城民往西边和东边走。”那名队长沉吟了片刻,点了几人的姓名,这几人都是新入营的云骑营的新丁。
队长似为了分散危险性,将这股民众分成了两批,铁蛋和文翰各被派到了一边,而队长和另外四名老兵组成的阵营又分了一股队伍,往北行去。
岳文翰拧紧了眉,犹豫了片刻,还是询问道:“队长,为何要带人往东西两边走,妖兽在南,主城在北,何不一起全都往北赶,兴许还能早点与城里派出来的护城军会合,一起剿灭妖兽。”
“混账,队长说话,哪来你插嘴的份。”几名老队员对视了一眼,怒斥出声。
“你是新兵,不知道也不为怪,朵蓝山谷i的高阶妖兽都是有灵性的,它们知道我们逃亡必定是要往北方主城的方向逃,最先追击的方向一定是北方。况且这些民众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人多脚慢,根本逃不开五阶妖兽的追究。只有由我们这些人先引开妖兽,在没有危险后再回城中会合,‘铜盔队长取出了两个囊袋,给了两只新兵队伍一边一个。
“这种是城中有名的驱兽香,你们带在身上,既能驱赶妖兽,又能方便城中城卫的后续追踪。事不宜迟,你们立刻带人往东西两向逃,”见队长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岳文翰也无法反驳,他在人群中睃了几眼,就协同另外几名新兵,清点起了人数来。
“哎呦,”从民众的人群中,跌出了个小乞丐,摔在了一名老兵的身旁。
“哪来的小乞丐,”那名老兵见了小乞丐一身的破烂衣服,脚下的草鞋连脚趾都包不住,慌忙捂住了鼻往后退了几步,脚上再是一踹,把乞丐踢到了西侧的新兵管辖的队列里。
见老兵丝毫不留情,这一脚竟是用个几分武力,小乞丐收势不住就要吃亏,岳文翰上前拎着了对方的腰间,轻轻一提。小乞丐轻飘飘的被带了起来,脚力被他的这随手一拨,消了**分。再将人往西边一搁,分到了自己的队列中去。
大哥的武力高超了不少,那名假装在半空中手舞足蹈,吓了个半死的小乞丐,不就是意图混进了岳文翰这只队列的夜殊嘛。
只不过在混到兄长这边的同时,夜殊还做了个小小的手脚。
队长送出来的那两只所谓的驱兽香,夜殊只是稍稍闻到了气味,就辨了出来,那根本不是什么驱兽香。
云霞城因紧挨着朵蓝谷的缘故,城中确实有不少兽香出兽。一种是驱兽辟邪的驱兽香,还有一种则是yin*妖兽上前的诱兽香。
这两种香,名字只差了一个字,用法则是差了十万百千里。这第二种诱兽香,其成分和“醉王丸”竟有五六分相像。
队长拿出来的那种香,夜殊闻着有几分熟悉,夜殊稍做了辨别,就知道了,这哪是什么驱兽香,分明就是催命符。
该死的老兵,根本没安什么救民于水火的好心肠,他们将新兵分成了两队,再一人一包诱兽香,可谓是为了自己的逃生,下了双重保险。
既然这伙狼心狗肺的家伙如此“客气”,她夜殊也就礼尚往来的封上了一个大红包,那一声“哎呦”,已经顺带着用“小摘星手”,往了那名老兵身上,送了一颗“万兽迷”的顶级“醉王丸”了。
“多谢兵爷,”小乞丐落了地,还晕头转向在原地打转了一遍,岳文翰好心上前搀扶,对方回了个大大的笑容。
心中,一股熟悉的悸动悄然划过,岳文翰瞅了那名小乞儿几眼,见她身形瘦小,一脸的病容,自己确实是没见过她的,只是她笑开时,露出来的那口白牙,岳文翰越看越觉得眼熟。
都这会儿功夫了,自己竟还有心情看别人的牙口,岳文翰自责不已。
他将那股熟悉感抛在了脑后,和铁蛋说了几句,这才领着民众各自往了东西两向跑去。
一群人,在短时间内,做了鸟兽散开。
“队长,这么做真的没问题?”老兵中有一人惴惴不安着,先不说那批人数达几十众的无辜平民的生死,那几名新兵可都是城主悉心挑选出来的,这一次外出,就折损了全员,这回去,可要怎么交代。
“一切有我。不过是四五名新兵而已,再说了,这批新兵全都是贫寒出身,即便死了又能如何?哼,云骑营一直是精锐之师,只有像我们这样的,世代身上留有高贵的武者之血的人才有资格参加。立刻往北撤,回城中求支援,”那名队长高喝一声。
那知他一喝之下,身后的丛林里,梭梭动了不止,一大一小的两只熊兽走了出来。
“队...队长,”那两只熊兽,一只是成年熊兽,全身披着枣棕色的密实毛发,四肢堆满了强健的肌肉,犹如一座移动的小山,每走一步,空地的地面上,就会攀爬出一条地缝。
那只小熊兽,一身的雪白胎毛,黑珠子般的眼,发出了“嗷嗷”的奶叫声。
“怎么会?”队长惊慌着,瞥向了东西两侧,这一块空地,还很隐蔽,他又分发了诱兽香给另外两拨子人,为何熊兽会追踪到了这一处空地上。
“五阶,是五阶和四阶的妖兽,”看到了两只与人无异,完全直力行走的熊兽,几名老兵都露出了惊恐之色。
“不要惊慌,不要放出武力,既然是四五阶的妖兽,该是明白,我们身无兽香,也不主动攻击,不是它们的攻击目标。现在已经入了夜,从城外必定要吹起西北风,只要西边那只小分队身上携带的诱兽香的香气一飘来,它们一定会...”队长说着,眼中惶色迅速漫起,他已经看到,熊兽往前走了几步,熊眼里的凶光和婪色,没有丝毫的掩饰。
尤其是那只唤声还没有脱去了奶味大熊兽,就像是看到了一块巨大的蜂蜜,往他们几人扑来。
队长就是再心存侥幸,也已经意识到,他们已经被熊兽盯上了。
他冰晶是铜盔武者,大小战役经历过无数次,丰富的作战经验,让他在几个呼吸之间,就确定了,小熊兽盯上的是他们几人中,其中的一人。
“罗刚,我门几人掩护,你上前制住那只小熊兽,”那只大熊兽的棕毛见,有零星的血色和人的皮肉,一看就知已经屠戮了数人,它该是主要的威胁。
小熊兽一身的雪毛,又是刚出娘胎不久,一定没有多大能耐。
只要先擒住了小熊兽,再以此遏制大妖兽,他们也许还有几分生机。
几名老队员间,配合都很是默契,队长一声令下,其余三人一跃而上,分成了前后左三向,夹击上了那只小山般的妖兽。
那名身携了“醉王丸”的老队员罗刚也蓄足了身法,如破空的箭,直刺向了小熊兽。
空地上,陡然杀机腾起。
“啊啊啊----”离城时,才是午时前后,现在已经是夕阳余晖,月色将升时,从树缝里洒落的阳光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厚重的黑暗。
几只越冬后还没长齐了毛发的老鸦停在了树梢上,见了一群惊慌失措的军民,也不惊飞。它们蹲在了树上,用油黄的嘴梳理着身上的毛发,不时发出声让人头皮一紧的鸣叫声。
二阶的食脑鸦。岳文翰在野外露宿过一阵,对云霞城外这种喜肉食性情凶猛的鸟类自是认识的。
他深知,这些看着无害的乌鸦,再过了一会,只要是逮到了个空隙,就会立刻摊开黑黝黝的翅膀,趁着某个人在密林中蹒跚掉队时,用那张比刀具还要锋利的鸟喙,狠狠地啄上来,将人脑吞了干净。
队长的预料并没有出错,这群平民的脚力很差,再过半个多时辰,夜晚就要彻底吞没了四周的光线。到时候,掉队的人只怕 越来越多。
岳文翰无意识地瞟向了队列最后,那个穿着件褴褛的破衣裳,在夜寒中猫着腰的小乞丐。
他摸了摸腰间只有两张新进营时,发下来的烛符,他们这几名兵士倒还好,人群中有老弱妇孺,若是再趁夜赶路,又是在密林中,稍有不甚,就怕牵出了人命。
岳文翰已经不止一次,提醒自己,他不该无意义地同情弱小,尤其是在这样的艰难情况下,他要考虑的,应该是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可是...
那名小乞丐又落到了人后,她弯下了腰,似已经走不动了。
“封咒藓?这种森林里,居然有封咒草?”岳文翰要是听清楚了夜殊蚊子咬似的话后,只怕要一头栽进了密林里。
夜殊可不是因为什么腿软惊恐过度而拉到了队伍后,恰恰相反,夜殊最初的慢行,是因为她想放出了神识,去探明对那批老兵士的下场。
可随着队列的往西行去。云霞城西去,就是闻名遐迩的朵蓝山谷。夜殊和玉蝻子这一人一灵兽,都兴致盎然了起来。
她们都还从未深入过这一代的林地,今天误打误撞着逃到了这一带,居然就发现了大量有用的灵草灵药,很多甚至是夜殊从未见过的。
眼下夜殊可忙了,她又要和玉蝻子做好沟通,又要快速地将药草的位置记录下来,方便下一次折返时,能将灵草毫发无损地移植进菩提仙府,还顺带要在脑子里对比着,何种药草可以制作成何种丹药,最好还是道天要求的那一百种丹药中的一种。
如此的一心三用,让夜殊的步伐和警惕心都大减。
她的身上忽的一沉,几乎是潜意识的,夜殊的手往了前方抓去,袖口处,珑火甲上,一片火光弥漫。
在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武力后,夜殊迅速一收手上就要弥漫而出的赤霞火,“你做什么?”
身前,已经横了个长得牛犊子一般的壮实身形,这让夜殊倏地急缩回了手的,正是岳文翰。
文翰听清了那声带了几分嗔怒的口吻时,浑身一僵。
夜殊也跟着愣住了,她沉浸在了认药之中,被兄长这么一打岔,自是有几分恼火,那神情那语气,就用上了以前责备兄长的口气,也不知他会不会看出了破绽。
文翰还没来得及回味那一句话中的熟悉感,喉间就觉一阵辣辣的痛意。
手中再是一抹,喉咙下三寸处,多了一排火燎燎的火泡。
文翰的皮骨筋肉,虽比不得夜殊那样是用灰髓锤炼过的,可也是铁叔用个灰髓和一些药草炮制的特殊炼体材料铸造出来的,他又已经是先天中阶,肤上何时多了这么一层火泡,他竟是一点都没察觉到。
夜殊也看见了那排火泡,她分明已经收起了手,怎么还会迸出这么厉害的赤霞火来。
肩上,多了一件温热的衣物,再看文翰的身上,只穿了件铁锁甲,里衣却已经脱了下来。
天色暗了下来,一股自朵蓝山谷吹来的,如同冰雪化开后雪风一般的寒意,在密林中,氤氲如雾气。
夜殊错愕着,抬头就看见了岳文翰已经开始冒出了些细小的胡须茬子的下颚。在离开隋云后,就被夜殊冰封在了记忆的一角的某种柔软,在此刻,破冻了。
一年多了,这一年多,兄妹俩无论是外形上还是修为上,都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文翰高了壮了,五官间,越发有了男人的棱角。
而夜殊,个子是比不上文翰,因为修真的缘故,她的眉目间,多了股脱俗之味,尽管这一切都是在一张众生谱下。
夜殊用众生谱遮盖住了自己的相貌,可身为兄长的岳文翰还是在一众人中,准确地将这件御寒的衣物,披到了这个“小乞丐”身上。
许是将夜殊那份“炽热”的眼神看得不好意思了,文翰摸了摸后脑勺,“再坚持一阵子,过了这一片林地,就有一块可以供栖息的坡地,今晚就宿在那里。”
每个新兵的身上,都备有野外生存用的烛符和一份包含了朵蓝山谷外围的地形图。
尽管不知道为何云霞城里还没有派人来支援,文翰却也大概猜测到了,他们的这一次逃亡,并不会太顺利。
夜殊诺了声,再瞧了眼文翰的脖子,她蹲下身,在地上找到了一株化淤的草药,给了文翰,“这株是黄公草,嚼烂了,敷在伤口上,可治疗烫伤,我祖上是做庖者的,这类油炸火烫伤的草药,懂得一些。”
文翰将信将疑着,接过了药草,咬烂了抹在了火泡上。
干巴巴的黄公草,咬烂了却有很多的汁水,药黄色的汁液,一接触到火泡,就有一股沁凉的凉气,透了进去。
很快火泡就消了下去,文翰再回过身时,那小乞丐又落到了人后,此时,她正抬着头看向了如火龙一般,腾起在天空中的夕阳霞光。
这一日的晚霞,分外的红艳,就如害了多年肺痨的病秧子呕出的血,一抹抹的红。
那小乞丐呆了片刻后,将略显瘦弱的手往了 衣袖下一拢,急巴巴地跑了几步,跟上了队伍。文翰这才松了口气,穿着那身沉重的铁锁甲,走到了队伍的前方。
夜殊的袖下,本就滴红的玲火甲此时就如点燃了,散出了浓烈的火气。
“赤霞火进化了,”夜殊方才抬头看天空时,留意到,越逼近朵蓝山谷,她所能操控的赤霞火,也变得更加浓郁。
从无意中得到赤霞火,再到不停地用赤霞火提取灵粟、灰髓,到更进一步地提炼丹药。
夜殊也试过在每日的日落月升的那段时间里,不停地用珑火甲聚集火元,可没有一次,像是这一次那样,赤霞火就像是受了惊吓的雪崩一样,轰鸣着,时刻都可能发出惊人的力量来。
刚才,如果她再慢一步,或者说是文翰是个不习武的普通人,他的脖子已经是被火光吞噬一空,连个渣都不会留下。
“原地扎营,”这群人从开始跋涉到停下来,已经行走了近两个时辰,大多数人都已经是后续无力,此时最后一丝阳光,也消失在了地平线的那一侧。
与文翰一起的新兵还有两人。总共三人的新兵才是第一次独立带了这么多人在外露营,彼此一番商量后,就推选出了有扎营经验的岳文翰做临时的队长。
文翰让两人拿出了烛符,由一人监督着队列中的几名身体壮实些的男人和少年去附近捡干柴取淡水。
另外一名新兵则是带着几名妇孺则是在原地生火,捡取树叶和一些可使用的菌类果类。
文翰居高站在了山坡的一处突起的山石上,鉴着霜白的月色,看向了云霞城的方向。
“大哥哥,”一个六七岁的男童,爬上了山石,“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小孩的脸上,还沾满了鼻涕和眼泪的混合物,他满是稚嫩的脸和眼睛里,还带着从大人那里感染来的惊怕。
文翰收回了视线,缓缓地转过了身来,抱起了小孩,“很快,等到明天的太阳升起来时,就能回家了。”其实,文翰自己也不知道,何时能返回城里去。他甚至不知道,接下来这个漫长漆黑的夜晚要怎么去度过。
大哥,还是老样子。一撒谎,就会耳根子发红。
采摘了几个野果后回来的夜殊,在远处,留意到了这一幕,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一股逆向行驶的风,吹了过来。
夜殊手中的野果落到了地上,风里,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灵妖埠的空地上,霜色的月光落下,变成了红色。
一地的碎甲,几具尸体如散落在滴,其中一具四肢不知所踪的铜盔尤其醒目。
与那几具尸首的四分五裂不同。在距离西北向,也就是夜殊等人离开的那个位置,身携了“醉王丸”的老兵罗刚的尸首静静地躺在了那里。
攻击小熊兽的罗刚,也死了,他的尸首完好,只是在他的尸首的表面上,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冰,冰在月光下,如同万年前的玉石,发出了一阵动人心魄的光泽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32 不是英雄不救美
32 不是英雄不救美
夜晚,怕引来兽类的觊觎,凸起在山谷和森林见的这片坡地上,只燃起了一小堆火。
身体瘦弱些的老人和几名**岁大的孩童,被就近安置在了火边,像夜殊这样年龄不大不小的,则是被安置在了中围。
几名新兵间,从最初的商量,到各自安静了下来,鲜少言语。
与城里失去联系,已经有半日了。新兵虽是对战经验不丰富,可也都已经计算出,半日的时间,已经足够从城中派出足够的支援,搜寻到他们的下落了。
队长、城中的城卫杳无音讯,这不是个好迹象。
将驱兽香洒在了人群的外围后,文翰和另一名新兵担当起了上半夜的护卫的任务来。
坡地上,火一窜一窜着。
靠在了一块山石上的文翰听得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警觉了起来。
“什么人?”文翰瞅见了一处黑影,从坡地直往林地那一方逃去。
是新兵中的一人。文翰认出了那个黑影上发出的哗然的铁锁响声,本欲一拳击出的重拳霍的停了下来。
文翰脚下点过了几处树杈,他的身法,只比城卫中的前哨差一些,很快就追上了前方的人,肩膀一斜,人已经掠到了那名独自落跑的新兵身前。
“逃兵是死罪,”逃兵无论是在何种情况下,都是无从解释的。
“死罪?那也得抓住了才算是罪,晚死总好过早死。你难道还没发现,队长他们早就逃跑了。而且为了不让城里的其他守军知道他们的丑事,队长那伙人一定不会将我们的下落告知内城。再往西走,就是朵蓝山谷了,我可不要去送死,兄弟,我看你身手不错,不如我们一起往北逃,我跟你说,以我们这样的身手,即便在枭骑国混不住,去了其他小国,必定能封上个大官,就算不去小国,去一些大国当贵人们的护院,照样可以吃香的喝辣的,”逃跑的新兵是和文翰一同入了云骑营的少年,夜晚时候,他前思后想,听着朵蓝山谷那向传来的兽吼,根本就睡不安生,就趁着夜间,当起了逃兵来。
“回去,否则别怪我拳下无情,”文翰最恨这种临阵脱逃之人。
“你别只怪我,你看看山头,另外一名新兵也逃走了,”那名新兵冷笑着,往了山那头一指,“
文翰听罢,大吃一惊,回头往山头看去,负责巡逻的那一处,哪还有同伙的身影。
“哈哈,傻小子,只剩了你一个榆木脑袋,还死守着那些城民不放,我们进云骑营是来求富贵奔前程的,可不是来送死的。”身后的那名新兵一身长笑,人已经奔出了数丈。
“你,”文翰气急。
“轰”,周遭的树木雷动,本已跑远的新兵在划过树林后不久撞上了什么,直接被轰飞了了出来,砸向了文翰。
文翰周身,立时弥漫出了一股罡气。
那个新兵砸过来的动静之大,将文翰的护体罡气也砸得凹了进去。
那名新兵瞪大着眼,嘴角还挂着嘲讽的笑容,他的身子,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
身子垂直砸来时,文翰能看见他的身体,被一股大力撕裂开,胸口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出现了 一道口子,随即,血从那道口子里,涌了出来。
那股撕裂了先天高手的身体的怪力,还不肯就此作罢。
文翰退开了几十步,在即将砸向身后的一棵树时,收住了脚。
“嘎”,那股大力最后化成了一声兽吼。即便是隔着罡气,文翰也被震得耳膜如针扎一般。
胸腹内的气血,奔腾着翻滚个不停。
音波,是音波类的攻击。文翰骇然,兽类中,懂得音波攻击的?
枣棕色的妖熊,如小山丘般巍峨的妖熊,呼哧着气,从树林中走了出来,跟它并排而行的,是一只雪色的熊崽。
这就是作祟的妖兽,文翰已经意识到了,他陷入了连逃跑都无法实现的困境中。
音靥树熊,是朵蓝山谷中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妖兽之一,它身形笨拙,追踪极慢,却有很厉害的妖技,熊山啸,能将妖力凝聚成刀山火海一样威力的强大攻击,瞬间摧毁一片树林。不过这种攻击也有一个缺陷,一次攻击后,第二轮攻击再次发动,需要两刻钟。
在击杀了一名新兵后,音靥树熊歇了口气,小雪熊冲着它,低着喉咙,叫了几声。
夜晚,熊兽闪着绿光的眼,一闪一闪着。
如此的困境,只能智取,不能硬碰,前面的新兵就是他最好的教训。
理所当然的,文翰将目标对准了那只看着自己差不多高的雪熊,可在看清楚了熊兽纯净的雪色毛发和冰蓝色的眼后,文翰立时打消了念头。
在松平赤原呆过一阵子的铁叔,在进入枭骑国前,一路上,为了解乏,曾告诉文翰一些关于妖兽的鉴别之法。他说过,越是厉害的妖兽,外形越是奇特,一身纯净的毛发,冰蓝色的眼珠子,这头幼熊绝不简单。而且看着两只妖熊交流的情形,这只小熊兽的品阶显然要高于那只音靥树熊。
“以最快的身法,往北边跑,熊兽移动慢,”一个如蚊虫吱咬的说话声,不知从何处传了过来。
文翰心头一惊。
“跑”几乎是跑字才落下,有一阵风声,在他耳边擦过。
一团明艳的火光,冲天而起。
一阵尖锐的兽唳声,文翰还听见了一阵西里呼噜的古怪兽语,分明是人声,却听不清说得是什么。
隐约见了火光后,那只雪色的大小妖熊,在听得了那阵兽叫后,愤怒地咆哮出声,一起钻进了森林立。
文翰如脱弓的箭一般,往了反向逃去,匆忙间,他回了个头,只看到原地一片火光,燃烧起的树木,烧红了整个天空。那道火,就如天然的屏障一般,隔绝出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域。
“又蠢又笨的狗熊,有本事就跟着本大妖来啊,”夜殊撒开了腿,一路往了森林的更深处跑去,她连前方究竟是什么地方都没看清,满脑子只知道将那两只熊带得远远的。
关键时刻,千妖语发挥了很重要的作用。
夜间,她小心地处理了那些被撒在了外围的“冒牌兽香”后,才刚折回了营地,就听到了那两名要落跑的新兵的说话声,他们商定好了,一前一后,趁着岳文翰去追踪其中的一人时,一个往南一个往北,各自逃命。
夜殊了解自家大哥的脾气,他定然不肯丢下这伙城民独自落跑,所以跟在了他的身后,在妖兽出现时,声东击西,先是也是用火焰草,隔开了道屏障,再是引着妖兽往南而去。
这两只妖兽是从朵蓝山谷来的,夜殊如今要做的就是将两只妖兽“送”回去。
夜间的树林,林间树木婆娑如鬼影,夜殊仗着身形灵巧和明亮的月色,一路狂奔,身后的那两只妖熊,被越拉越远,尤其是那只小山一般身形的音靥树熊,它体型笨重,夜间的视力更是差得要命,夜殊偏又往那些低矮复杂的灌木中钻,树熊跌跌撞撞,早已经是怒得发狂。
“大笨熊,本姑奶奶要将你们的熊掌炖汤、熊毛做帽、熊皮做袄,”夜殊又是几步。
忽的,一股贴着头皮延伸出来的威胁感,让夜殊往了左边一闪。
一枚即便在夜里,也能看的一清二楚的冰刃,砍向了她身旁的一簇低矮灌木林。
树木在沾染到那道冰刃时,立刻冰封一片。
随即就在一声脆响后,碎裂成了一块块的细小冰渣。
夜殊回头一看,只见那只雪色的小熊崽,两眼如蓝宝石一般,熠熠生辉,它的口中,数根寒气逼人的冰寒之箭,接连发出。
“这是什么鬼玩意?”夜殊瞪大了眼,一只熊会吐音波,一只会吐冰刃,朵蓝山谷的妖兽,变异地也太彻底了些吧。
她正是发呆着,一道比冰刃紧接着,已经到了眼前。
珑火甲虚空一挥,腾起了的赤霞火,火光炎炎。
冰刃立时被蒸成了一道水雾,夜殊还来不及松上一口气,数十枚冰刃如剑雨一般,连连飞到。更是让夜殊炸头皮的是,那只枣棕色的大熊,已经欺上前来,熊掌上锋利地爪向了她的脸上,就是一掌,要‘吃‘熊掌,可不意味着夜殊爱“挨上”一记掌。
夜殊的脚下,细微地晃了几晃,她本就灵巧的身影,在暗夜中,化成了数个叠影。
欺身而来的攻击,被她巧妙地躲了过去。
那数十枚冰刃,也被她闪过了半数。
“蠢熊,你们就只得在这么些伎俩了?”夜殊咧嘴一笑,笑容还没荡漾开。
临近她身旁最近的一枚冰刃,分明已经躲开的冰刃,陡然炸开了。
化成了近百枚细小的冰钉。
“这又是什么鬼玩意!”夜殊哀嚎一声,咬紧了牙关,挺胸平扑,用蓝银破甲撞上了暴雨梨花似的冰钉。
“哧哧”几声,不痛不痒,冰钉沾上了蓝银甲后,竟是无法刺破蓝银甲。
只是冰钉太多了些,夜殊再是躲避,不免还是要被刺中几根,只是冰钉上的寒气,还是逸散出了一些,夜殊只觉得周身一冷,像是坠入了苦寒冰窖,她的皮肤上,立刻就结起了一层薄冰。
夜殊立时调起了身上的灵气,哪知她今夜用力颇大,灵气已经用得差不多了。这一调动,竟是直接调动了体内的鼎息。
鼎息在体内撞击着,遇到了那股寒气时,寒气很快就被吞噬一空。
“咦,”在寒气被鼎息吞噬后,夜殊只觉得体内的鼎息似乎又强大了一点。她的皮肤上,薄冰渐消,肤色恢复如常。“好家伙,”夜殊大喜往外,口中又是接连几句:“熊崽子,你的冰钉太弱了,还不够给本姑奶奶挠痒痒的,”她边说着,边挤眉弄眼着。
偏她口口声声说的又是小白熊妖懂得的熊妖语,顿时气得小白熊又是连番的冰寒之气。
先是毛发粗细的冰钉,再是手臂粗细的冰刃,那只小白熊在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就像是和夜殊在互相喂招一般。夜殊仗着蓝银甲和体内的奇妙鼎息,半是躲闪,半是喂招。
冰刃冰钉上的寒气,奇冷无比,夜殊的脸色也反复在雪白结冰和恢复如常间转换着,体内的鼎息愈发充裕。
就在夜殊完全沉浸在这种****无比的锻炼鼎息的方法中时,再一次的冰钉飞至,
“啧啧,小白熊,你可是要妖竭了,这么点毛毛细雨的冰钉,”夜殊调笑着。
忽的,她的手上巨疼,人手势不住,飞了出去,右手的上臂,几乎要脱了出去。
音靥树熊,夜殊已知不妙,两刻钟过去了,那只枣棕色的大熊,已经能二次发动妖技了,她太过大意了。
可是已经迟了,夜殊几乎已经能看到自己的右手,被那记音波炸开了。
体表浮动起了魂甲,在音波刃攻到时,夜殊的身子,被往后一带,偏开了几寸,她的手臂上,已经多了一处切口,就在音刃要划开她的血脉时,她被人带开了几寸。
就是那么几寸,却救下了她的性命。
“蠢不可及,”又冷又短促,即便是骂人,也懒得多用几个字。
一道金影和一道黑影,不知是从何处,钻了出来,像是久候多时。
夜殊手上疼痛无比,脑中的意识也像是虚空蒸发了一般,可在听到了那阵讥讽味十足的声音后,她心底一松,绷了一个晚上的神经松懈了下来,她很是无赖地一笑,“你可是来了,白弥,你的语气,和妖猴越来越像了。”
白弥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不知所谓的人族。
白日白弥外出,回到了“酒国”后,却发现夜殊还没有回来。在经不住傻子贵的反复询问后,白弥只能是出外寻找夜殊。
他命着阿贵在城里查找,自个则是循着夜殊的气息,一直找到了城外。
在发现夜殊竟然进入到了朵蓝山谷的外围时,白弥恨不得将她的头拧了下来。
他头上,还戴着顶斗笠,斗笠上的黑色粗纱,挥舞着,在如此的夜晚,黑纱下的金色毛发生出了亮丽的辉色。
鸦天狗在旁,又是一阵激动的欢叫声,夜殊听明白了它的意思,大意就是,“看我家主人多威风,你个没用的人族。”
“别忘记了,我是他的主人,主人的主人,还是主人。”夜殊有气无力着,摸出了把灵药,塞进了鸦天狗的嘴里:“咬碎了,敷我手上。”辛辣刺鼻的气味,让鸦天狗翻了数个白眼。
“冰精熊,想不到在了这种地方,竟然会有这样纯种的妖兽,”白弥以三转丹火为武器,一道道金罡之风,伴随着三转丹火袭卷而出。
那只雪色的冰精熊和树熊的见半路杀出了个矮墩的对手,此人身形矮小,像是人族的孩童,可他手中的那道火种,时而幻化为飞刀,时而幻化为长鞭,再时而竟是化为了风火扇。
风火扇一挥而出,带出的三转丹火熊熊不灭,又不仅仅是袭向了妖熊,相反,白弥引燃了多地的火,火光猛烈,瞬间就逼得两只妖兽挤到了一起,其余的三面全都没了退路。
熊类本就惧火,此时在了树林火海中,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白弥,好似比以前厉害了,”夜殊手上被鸦天狗吐了几口药,血已经止住了。她这身骨肉,看来还是不够强健,只能抵挡寻常的刀枪拳脚的攻击,遇到了妖兽带有特殊作用的攻击,就差得远了。
白弥的身法很快,夜殊只能看到他矮小的身影,在了火光中穿梭而过,三转丹火幻化成各种火器,看得她目瞪口呆。
“那是,也不看看,主人白天一共吞噬了多少妖丹,”鸦天狗洋洋自得着,它做了妖那么久,还是头一次看到那么强横的妖。
夜殊并不知道,白弥白日外出,竟是直接去了多蓝山谷,山谷外围厉害些的妖兽,在今日的一日里,被剿灭了大半。收获的妖丹,全都被白弥吞了下去。
白弥本是希望夜殊帮他寻找妖丹,可在某一日,夜殊意有所指地说“人族管吃女人饭的男人叫做小白脸,妖族管这种妖叫啥”后,他果断改变了主意。
吞噬妖丹的直接结果,就是让白弥的妖力大涨,但同时,也会生出了另外一个副作用,白弥在人族千年菩提仙府近万年被磨砺掉的凶戾之气,再度大涨。
他本就是妖锻出身,这短短的一日里,竟是让他将妖锻之法和三转丹火结合在一起,修炼出了新的妖技,“三转火幻。”
三转丹火幻化的火器,器种之多,让人防不胜防,夜殊看得也是心悸不已。
“嘎”,枣棕色的妖熊在愤怒之下,拼死击出了一击。惊起的音波刃撞上了白弥的斗笠。
整个树林里,树木炸开,斗笠落地。
夜殊眯起了眼来,熊熊的火中,白弥矮小的身形,被拉得犹如参天巨人一般,丹火化为了一把火斧,直劈在了妖熊的面门上,火光燃起,枣棕色的大熊的眼中,闪着惊恐和绝望。
它看清了那个与它奋战了一晚的怪异修者的脸。它一直以为对方是修者,因为唯有修者才会帮助修者。
可是,它看到了什么。
斗笠下,并非是修者,它甚至不是人族,尽管它有着一张和人族又几分相似的脸。
那是一只妖兽,额头闪着鲜红的三角形的妖兽,一只被契约了的妖兽。
它的眼睛,蓝得发黑,代表着精纯无比的妖力,它的毛发,即便是在红光一片的火海中,也闪动着最耀眼的金色,那是最高贵的妖族血统,才配拥有的纯净毛发。
树熊似是想起了什么,它简单的还没来得及开化的脑中,留下来的,是来自妖界的最近的一个讯息。朵蓝山谷中,中高阶的妖都知道的一个讯息。
它...是它,几个月前,从妖界传来的一张图像,在短短几月间,迅速在所有有妖存在的界域里疯传的一张图像。
“见了画像上的妖,无论生死,立时像妖界妖神殿回报,”来不及了,树熊那具庞大的身躯倒在地上时,发出了一阵沉闷无比的重响。
紧接着,白色的雪熊毛发上,开出了一朵朵鲜红的小花,那只被夜殊虐了****的雪精熊,随即被灭。
白弥杀得兴起,它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这样的浴血之战。
他看着自己的手,一双没有生出毛发,光润的人的手。
还有他的脸,和人有了七八分相似的脸。
他是人,他又是妖。
他不容与妖族,又不为人所接受。
白弥,就连你的爱人,都不肯真心接纳你。
今天的一整日里,经了他的手的同族的血,在他的鼻尖飘动着。
他为了人族,屠杀了自己的族群。
那么,也让他用相同的人族的血,还补偿他对于妖族的那份愧疚。
白弥忽的转过了身去,凶狠的眼飘向了山的那一头。
一处凸起的坡地上,晃动着的人的踪影。
那里,有人族的血。
像是渴望水源的沙漠中的路人,白弥异常执拗地往山的那一头走去。
白弥往前走了几步,它的肩上,多了一只手,软软的,带着汗水和淡淡的香气的身体,趴在了它的肩上,一张沾染了泥土的脸,还带着几分无赖的笑意的脸,趴在了它的肩上。
“白弥,我快死了,背我回去,还有别忘记做记号,回头来找熊,”说完这一句后,那张无赖的笑脸毫不客气地,挂了下来,彻底地昏死了过去。
金色的猴毛上,沾上了血水,还有分不清楚成分的,带了狗唾沫的药草,混在一起,将猴毛黏成了古怪的尿黄色。
白弥的嘴角,抽动得十分厉害,短短的胳膊陡然一扯,想要将背上的人甩开,哪知夜殊的手将他箍得牢牢的,怎么也不肯松开。
在听到了一阵压抑着的痛哼声和明显变化了频率的呼吸后,白弥顿了顿,他手上的三转丹火,熄灭了,随之熄灭的,还有他眼底的那阵戾气。
“狡猾的人族。小乌鸦,去前头探路,”白弥咬牙切齿着,将背上的那具“死尸”往上一推,迎着渐白的晨暮,往云霞城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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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五行宝脉
33五行宝脉
虽和白弥是本命契约的关系,夜殊从未试图去干预过白弥。
确切的说,夜殊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她深知,就算干预了,也只会被置之不理。
既是不理,又何必自讨没趣。
夜殊很少和白弥进行思想层面上的沟通,这点和莲落的绝对臣服完全不同。
可即便是没有沟通,两人间,仍旧有一股很怪异的默契。
那是生死相关,或者是情绪大肆起伏时,另一方也会感受到的强烈的不畅感。
在刚才的一刹那,白弥身上浓烈的杀意。
情况太过紧急,夜姝能察觉到那股在白弥身上潜伏了许多年的凶残,像是一张巨大的血网般的凶残,稍有个不甚,兄长和那伙无辜的人,都会被网罗进去,惨遭横死。
她毫不犹豫地,扑到了白弥的背上,照着夜殊的原本想法,白弥那厮会毫不犹豫地给她一个过肩摔,让她跌了个狗吃屎。
毕竟,越是强大的妖兽,对人越是缺乏信任感。
妖兽的背后,是鲜少朝向他人的,若是将后背轻易敞开给他人,只会引来透背而过的致命一刀。
在经历了一下粗鲁的拉扯后,夜殊的糊了药的伤口又破开了,她咒骂了一句,死白弥。
让她意外的是,白弥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趴在了白弥的背上,因为个头的缘故,夜姝比白弥还要高上不少的身子,只能是蜷缩着。再加之白弥高度戒备着的背,绷得如一张鼓皮,硬邦邦的,夜殊这一趴,没有半分享受,反而很遭罪。身体抵住了白弥的背时,夜殊发现,在他柔软浓密的毛发之下,竟有无数的伤口。
伤口有大有小,有一些,更是一眼就看出,是致命的伤口。
很快地,他们穿行在了森林里,一股很好闻的兰麝之香,在鼻头下,随着柔软的金毛一起,摩擦着脸颊。
那种触感,就像有人用了细腻的指腹,在脸上摩挲着,渐渐地,夜殊竟是真的睡了过去。
“到云霞城了,那伙人,已经安全了,不用再装了,我知道你是在....”白弥的话愕然而止,云霞城已经在近在咫尺。
高大的城体,在晨昏中,黑乌乌的,压在了前方的阔野上。
他的颈窝里,均匀的呼吸,一吞一吐着,暖暖的,又很湿润。
那双犟脾气的手,耷在了他的肩上,不甚光滑的手上,有着多处小血口,就连那张不甚美丽,带着稚嫩的脸上,也多了几道划痕。
女人不都是最宝贝那张脸的嘛,这人族,莫不是连这一点常识都没有。
作为契约主,即便是最危险的那一刻,她依旧是没有召唤契约兽。
也许,她早就忘记了有契约兽的事,也或许,她从来都是一个人习惯了。
方才,若不是他主动寻来,她的那只手,已经是废了。
白弥的心间,微微有些发酸,硬邦邦的背,开始放松,最后却是完全松弛了下来,嘴边,一抹近乎无奈的笑容,淡淡的一闪而过。
“榴榴,”鸦天狗见白弥停了下来,它诧异着,自己这个冷酷的主人的脸上,惊鸿一现的温暖。
那阵暖意,没有持续多久。
白弥眸间戾光突现,在墙角的最后一排石砖上,刻着一排很容易被人忽略的古怪文字,妖族语?
白弥哼了一声,回头看了眼还完全沐浴在夜色中的大片森林和森林后,那一块终年****在了雪雾中的山谷。
“这几日,你先不用回城里,混进朵蓝山谷,同谷中的妖兽打探下,山谷深处到底有什么东西。连金刚那样的人,也会派了手下的几员大将前来?”
鸦天狗很是哀怨地瞟了自家主人一眼,主人太坏了,朵蓝山谷可是很危险的。
“莫非你是想回到镜子里去?”白弥的冷峻模样,比起某个傲娇的人族的威逼利诱来杀伤力强了数十倍,鸦天狗哆了哆,很快就消失在朵蓝山谷的外围。
趴在了白弥的肩头,兀自昏睡过去的夜殊模糊中,只觉得体内一股强横的灵力四处冲击着。
浑噩中,她感觉自己的灵识进入了琊寰洞府之内。
体内的鼎形丹田,发生了变化,那股在雪妖兽攻击时,吸取而来的灵力,游行着,在夜殊的体内滋润着她受伤的筋络和脉搏。
八荒鼎经再度浮现,夜殊习练了鼎经的第一篇鼎序-鼎之息后,就一直没有寻到鼎息的第二篇,哪知今日如此浑噩的状态下,第二篇的鼎经居然显现了出来。
想来是历练了生死后,有所领悟,夜殊当即就摆出了三足鼎姿,在琊寰洞府中,历练起来。
第二篇-痊愈之水。充沛而又滋润的水元,在她的体内,如奔腾的海水,将此战引来的各类伤痛,一一治愈。
经历了这一次后,夜殊能够靠灵识进入琊寰仙府,灵识又强大了数倍。
白弥也觉背上的夜殊有异,心下戒备,在她身上散出了淡淡的水汽,那股水汽,贴着他的背一直进入了白弥的体内。
一种说不出的舒畅感,白弥心下大奇,他以契约兽的身份和夜殊结契,严格来说,在现实中出现的他的这副身体,是半虚半实之体,寻常的术法疗伤,对他根本不起作用,更不用说夜殊是修者出身,行得也是修者的治愈之法。
可夜殊体内散出的这股水汽,却似无所谓的灵力妖力之分,就连白弥白日里,在朵蓝山谷受得各类大小伤,也一并治愈了。
她的体内,到底蕴藏着什么秘密?
白弥跃过了城墙,背着夜殊,往“酒国”方向行去,
就在夜殊习练八荒鼎经时,朵蓝山谷里的某一处,忽的亮了一亮,那抹亮光持续的时间很短,一闪就消失了。
夜殊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手臂上,昨晚被音靥树熊攻击后留下的伤口,已经愈成了条粉色的疤口,只要是不缺胳膊断腿,这副身体的愈合能力还是很惊人的。再细看周身时,夜殊发现她的皮肤显得很滋润,水润光滑,还白皙了不少。
身体说不出的舒坦,竟比平日入定打坐后,还要舒适很多。
夜殊已经有许久未曾躺如此闲逸地躺在了床上,入目就是白色的纱帐,略显陈旧却一尘不染的朱色梁木。她一时错愕,竟是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她回到了“小长生客栈”?难道她又重生了?
视线移动,她如今躺着的睡房,摆设很简单,除去床铺之外,连张桌椅都没有。
对了,她外出前,让阿贵在“酒国”里腾出几间房,她回到“酒国”了。
夜殊腾地坐了起来,彻底清醒了,昨晚她竟是趴在了白弥的肩上睡着了。
大哥还有森林中的那些人也不知怎么样了?
“那伙人都已经回城了,”夜殊一抬头,发现一截猴尾巴从梁木上挂了下来,白弥逆着阳光,枕着梁木,目光冷清,那张脸上,一片平静。
夜殊昏睡了三个多时辰,外头已经是天色大亮。
白弥和妖兽械斗的那场火和一只小分队外出执行任务,彻夜未归的事,在天亮前后,终于被发现了。
岳文翰和铁蛋所在的那只小分队,包括两人在内,只留下了三人。十三人的小分队,几乎全灭。
侥幸活下来的三人,因保护城民有功,已经被正式确定为云骑营的营员,不再参与日常巡逻。
平安就好,夜殊在白弥恢复成了黑色的眼中,看到了平静,仿佛昨晚的那场杀戮与他毫无干系。“阿贵呢?”
“打晕了,”白弥一回到“酒国”,傻子贵就啰嗦个没完,白弥与他解释,就如鸡同鸭讲,索性就将人打晕了,这会儿还丢在“酒国”的厅堂里。
“你...这一次,多谢你了,”夜殊感慨着,话说回来,她还是很感谢白弥的,若非是他,自己只怕是缺胳膊断腿了。她做事缺了思量,贸然出城。
见白弥横了自己一眼,夜殊忍不住嘟嚷着:“我也没想到,仅仅是云霞城的外围,就有那么厉害的妖兽,尤其是那只白色的雪熊。说起来,那只妖兽的攻击很古怪,竟然能被我转化为体内的鼎息。”
夜殊将体内的鼎息与白熊间的相互作用,细说了一遍。
“那不是寻常的白熊,而是朵蓝森林中的护林精兽之一,”白弥对于朵蓝山谷的了解,也很有限。
在初入松平赤原时,白弥就觉得这一带的环境很特殊。此处灵草毒药分布密集,而且妖兽灵兽也可混同而居。在朵蓝山谷的外围他更是发现,那一带,竟是难得的“五行宝脉”的所在。
所谓的“五行宝脉”,指得是金木水火土五行齐全的宝地。凡是灵脉,大多是集了某一种,譬如金脉,多为金罡之气丰富的地方。
可朵蓝山谷中,却是五行齐全,如此的宝脉,即便是在灵脉最丰富的天界,也很难寻觅得到,如今却出现在朵蓝山谷,实在是让人费解。
白弥本也不会猜测五行宝脉,直到他击杀了雪精兽,这才确定了,朵蓝山谷中,必定藏有一处五灵宝脉。
“此话当真?”夜殊昨晚,还没来得及接近朵兰山谷,“这和那只白熊有什么关系?”
“五行宝脉所在之处,其充足的五行属性,会孕育出五行精兽来。每一种精兽,都是靠了吸取五行之力来修炼晋级的,昨夜攻击你的是雪精兽,它的主攻击就是霜雪之刃,那刃里蕴含了精纯的水元之力,若是没错的话,你已经吸取了雪精兽的五行水之力,应该能祭出相差无几的冰刃来,”雪精兽是种很特殊的灵兽,它出生第一日即是四阶,在经历七七四十九日后,会进入第一次雪眠,雪眠满了七日后,即可升为五阶,以此循环,足足经过了多次雪眠后,雪精兽可化为神兽。
这只雪精兽也算是生不逢时,它是五行精兽中被五行灵脉最晚孕育出来的一种,又在第一次雪眠时,就遇到了一伙实力不俗的猎修。象征品阶晋升的雪眠被迫打断,逃脱时又遇到了握有赤霞火的夜殊和半吊子妖尊白弥,落了个夭折的下场。
夜殊也不迟疑,立时运起了术法。
一把寒光四溢的冰刃,在夜殊身旁浮现。冰蓝色的刀刃,夜殊顾不得手臂上还有伤口,驱动冰诀,那把冰刃瞬时分成了百余枚冰钉。冰钉快如光影,顿时炸在了墙壁上。
墙壁上,冰钉击开了一个大洞,同时也结起了一层寸余厚的冰墙,若不是夜殊重伤才刚痊愈,刚这一冰钉攻击,足以将整个墙壁打成了个透眼窟窿。
“好厉害的冰霜之气,”夜殊的水系术法,一直只保持着基础的氤水墙的程度,想不到不过是遇到了水精兽,就有了如此大的进步。
五精兽当真是好东西,夜殊暗暗道,若是有机会,必定要再去会一会余下的四种精兽。
“我们这一次,纯属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如果不是雪精兽刚出生不久,一次雪眠都没经历过,它也不会如此弱小,”
白弥立时就猜到了夜殊的打算,夜殊撇撇嘴,她可不认为雪精兽弱小,那可是险些要了她性命的妖兽,如今想想,还真有几分后怕。
余下的金木火土四种精兽,想来孕育出来的时间先后不同,已经经历过几次蜕变,先不论兽种,每经一次蜕变,就进化一阶,直至神兽的精兽,可不是那么好觊觎的。
夜殊也明白,一次遇见,那叫机缘,若是碰了三四五次,那就不叫机缘了。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夜殊心底暗想,似乎精兽对八荒鼎经的习练很有好处,而且经历了这一次后,她感觉自己的修为大进,应该是已经触碰到了筑基后期的边缘,隐隐有往了凝神突破的迹象。下一次,她一定在准备完全后,真正意义上去探一次朵蓝山谷。
“外头是什么时辰了?糟糕,丹盟。”夜殊忽的想起来,今日是她去丹盟报道的第一天,昨夜的事一耽搁,她可是被这事给忘记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