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来的是谁(万更求首订收藏推荐)
荷园客院里,凤止歌已将弄脏的衣裳换了下来,考虑到与首饰的搭配性,半夏准备的备用衣裳亦是同色系的,看上去倒与之前差不了太多。
揽镜自照了一番,凤止歌满意地点点头。
既然将自己收拾好了,那她也该去看看这出戏里到底都有些什么人登场了。
打开房门走出去,李嬷嬷和半夏扶风守在门口,见凤止歌出来,半夏指了指院外不远处一座假山上的小亭子,从这里看过去隐约可以看几片绯色衣角。
“那是谁?”凤止歌问。
李嬷嬷不屑地撇撇嘴,“吴家那个擅长媚惑爷们儿的钱姨娘。”
李嬷嬷对这世间的所有妾室都没有好感,甚至在她心里,当今皇后苏沉鱼都只是个妾室。
哦?
凤止歌挑眉。
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了,那故意弄湿她衣裙的翠柳确实是杨夫人的贴身丫鬟,她还为这场戏是由杨夫人一手导演的,怎么来的却是这个钱姨娘?是她想岔了,还是这翠柳早就被钱姨娘收买了?
又或者说,她凤止歌在这些女人眼中,就是个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捏一把的软柿子?
否则,怎么会连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姨娘都想算计她?尤其是,凤止歌确信自己和这钱姨娘是第一次见面,两人之间连任何恩怨都扯不上。
“那,我倒要好好去会一会这位钱姨娘了。”一双凤眼含着盈盈笑意,李嬷嬷三人却在心里默默的为这位典型不作死就不会死的钱姨娘点了根蜡。
客院离那假山没多远,又处于高处。站在亭子里很容易便能将客院的情况尽收眼底。
大概是认定不会出问题,钱姨娘根本没往院门处张望。而是看向了另一个方向,眼中不时还闪过焦急。似乎是正在等着什么人的出现。
所以,一直到凤止歌都站在她身后了她都没发现。
“钱姨娘,”凤止歌靠上前,身体贴着钱姨娘的背,一手按在她肩上,甚至还恶意对着眼前那段欺霜赛雪的脖颈轻轻呵了一口气,“你是在等谁?”
钱姨娘完全没想到这里还会出现其他人,身子蓦地一僵,感觉到脖颈间传来的温热呼吸。身上立时竖起密密的鸡皮疙瘩。
“谁?”钱姨娘一边僵硬地转头,一边色厉内荏地喝道。
直到转过头看清凤止歌的貅,她才先是心头一松,然后却又一紧,凤家大姑娘不是应该在下面的客院里休息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其中发生了什么变故?
心里思索着种种可能,钱姨娘面上却不显,反而换上一脸的笑意,“原来是凤家大姑娘。贱妾有礼了。”
凤止歌收回手,往亭中石凳上一坐,抓着几缕垂在胸前的青丝细细把玩,状似不经意地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和钱姨娘还是第一次见面吧,钱姨娘难不成能未卜先知,连没见过面的人都能认得?”
钱姨娘怔住。一时间没想好说辞,过了好几息。才又笑着将话圆过来:“大姑娘是何等金尊玉贵的人儿,贱妾当然没资格见大姑娘。只是下午大姑娘入园时远远贱妾远远看了一眼,所以才会识得大姑娘。”
明明说着满嘴的谎言,那双带笑的眼里却是满满的真诚。
凤止歌一手托腮,将眼前女子细细打量了一番。
一袭绯色广袖流仙裙,那层层叠叠的裙裾将她美好的身段尽数勾勒出来,莲步轻移间便如弱柳拂风般引人入胜。即使年纪已过三十,那张依然如夕的脸蛋上仍没留下半点岁月的痕迹,眉似远山黛,眼是横波水,当那眉梢眼角染上笑意,霎时间便有了无限风情。
这样的女人,难怪能这么多年将吴明远死死地拢在她身边。
只是……
凤止歌食指在自己白嫩的脸蛋上轻轻敲着,同样眼中含笑,说出的话却让钱姨娘再也无法维持面上的笑容。
“我真的很纳闷儿,你我之间近日无怨往日无仇,为何你就要算计我呢?”
钱姨娘面上一僵,眼中的笑意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惊骇与恐慌。
凤止歌似乎很满意钱姨娘的反应,她歪了歪头,仿佛调皮的精灵,“我这个人呢,最是讨厌人家算计我了,尤其还是这种莫名其妙的算计,钱姨娘可否为我释疑呢?”
明明只是个十四岁的丫头,钱姨娘在心里安慰自己,可她的身体却遵循了趋利避害的本能,瑟瑟发抖起来。
两只白晳如玉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仿佛这样便能获得更多力量,钱姨娘勉强打起精神来,强笑着道:“大姑娘说笑了,贱妾哪里敢算计大姑娘。”
凤止歌遗憾地摇了摇头,“我给过钱姨娘机会哟,可是钱姨娘似乎不打算珍惜这次机会。既然这样……”拖着长长的尾音,凤止歌凤眼上挑,似有深意地看向钱姨娘。
钱姨娘心中一跳,人也差点跟着跳起来,“你想干什么?”
从来都清软柔和的声音因紧张而变得尖利起来。
“我不想干什么呀,”凤止歌讶异地挑眉,“我只是想让钱姨娘亲自感受一下你安排的这出好戏而已。”
在吴府后宅里与杨夫人斗了这么多年且占尽上风,钱姨娘一直认为自己的内心是无比强大的,要不然她也不会在当初被杨夫人设计流产且再也无法有孕之后迅速地爬起来将杨夫人一步步拉进深渊。
可是此时,她那颗强大的心却并未给她带来安全感,她抬脚想跑,可凤止歌那只不知何时搭在她腰间的手,却让她丝毫不能动弹。
以一种暧昧的姿势揽住钱姨娘那纤细柔软的腰肢,凤止歌抬眼往方才钱姨娘张望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位于院子后面的一堵墙。
既然是客院,环境自然也不能太差,这院子周围种了一溜地常绿树木,将整个院子包围起来,绿树红墙,倒也显雅致。
“钱姨娘,你方才,是在望谁呢?”凤止歌轻声问道。
话音方落,便见远处一名男子匆忙走来,正好停在钱姨娘张望的那堵后墙前。
“你说,这来的,是谁呢?”凤止歌微微一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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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以牙还牙(一)(万更求首订收藏推荐)
那男子显然也非常紧张,停下来之后还不停地四处张望,凤止歌也才趁机看清楚他的长相,赫然便是杨夫人的长子吴弘文。
凤止歌当年成长于寒家,寒家家风甚严,并不像别的世族一般后宅纷争不断,可是她也没少被教导这些后宅之事,更别提她后来还在后宫里生活过一段时间。
吴弘文都出现在这里了,这样一来,凤止歌哪还能不明白钱姨娘想干什么了,“呵,原来钱姨娘打的是这个主意。”
想必,钱姨娘是猜中了杨夫人打的什么主意,然后又在其中做了点手脚,将自己这颗看起来很好用的棋子用在了这里。
凤止歌皱了皱眉,一副苦恼的样子,“钱姨娘,我看起来真的就这么好欺负吗?”
“没,没有。”钱姨娘颤着声音道。
钱姨娘此时已经吓得浑身轻颤,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怕眼前这连愤怒都没表现出一点的少女,可看着她那似笑非笑的眼,总是会忍不住感到一股发自骨子里的恐惧。
若是凤止歌说要将她的诡计告诉杨夫人倒也罢了,偏偏凤止歌根本就不提这一茬,钱姨娘可不相信在得知自己算计她之后,凤止歌会什么也不做,然而她根本就猜不出凤止歌想做什么,却先被她想象中的各种凄惨下场给吓住了。
未知总是最令人恐惧的,钱姨娘这时候才深切体会到了这句话。
“既然没有,为什么你们都把我当成一颗棋子,想摆在哪里。就摆在哪里呢?”凤止歌百思不得其解。
太过害怕之下,钱姨娘反倒镇定了下来。努力忽略掉腰间传来的力道,她转过头看向凤止歌:“大姑娘。你到底想做什么,不妨直说,我钱慧娘也不是输不起的人。”
一双丹凤眼含笑上挑,凤止歌眼中的笑意几乎溢出来,“那可就太好了,这玩儿游戏嘛,当然要跟输得起的人一起才好玩,钱姨娘既然有这个觉悟,那我就放心了。”
凤止歌站起身。放在钱姨娘腰间的手也顺势放开,感受到身体的控制权又回来了,钱姨娘心中一喜,只是她还没来得有所动作,肩头便觉一沉,身不由己地被凤止歌推着往下走。
耳边传来凤止歌悠然的声音:“虽然钱姨娘已经知道了来的是谁,不过我觉得,还是让钱姨娘去亲自看一看的好。”
钱姨娘一震,面色大变。却苦于无法动弹,只能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要是她想象的那样……
……
再说吴弘文,他在院墙处站定,确定四周再无旁人。才抖索着摸出一把钥匙,钻入树丛之中。
原来,这面院墙上居然开了一扇小门。只是被外面种着的树挡住了,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咔嚓一声。铜锁应声而开,吴弘文赶紧推开门。进去之后又连忙反身将门栓插上。
直到这时,吴弘文才松了一口气。
因为杨夫人的望子成龙,吴弘文自小被杨夫人严格教导,几乎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今天瞒着所有人来到这里,已经是他这十八年来做过的最大胆的事了。
下午第一眼见到凤家大姑娘,吴弘文就感觉到自己那颗狂跳的心,这一整个下午,那抹亮眼的翠不停在他的脑海里回荡,心神不属之下,招待宾客时各种小错犯了不少,好在来的客人都是些平时相熟的少爷,这才没被怪罪。
吴弘文年纪尚幼时,杨夫人便做主为他订下了亲事,未婚妻是杨夫人娘家的侄女。自从亲事订下,杨夫人便时时叮嘱他,他的表妹可是杨家娇宠的长大的,他不能做出什么令未来妻子脸上无光的丑事。
因为这,吴弘文身边伺候的大多是小厮,就是有丫鬟,也都是些相貌普通的。长到十八岁,别说通房了,吴弘文连女子的手都没碰过一下。
其实吴弘文也知道,他是订过亲的人,而且威远侯府的门第太高,不是吴家能攀得上的,可是即使是这样,他的理智也无法将那抹深植心中的翠色拔除。
也因此,翠柳过来传口信,说凤家大姑娘约他在客院厢房中相会时,这其中的古怪他想都没想过便这样跑了出来。
越是靠近翠柳所说的那间厢房,吴弘文的心就跳得越快,又在门外徘徊了许久,双手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往复了许多次,才终于下定决定推门。
房门应声而开,吴弘文狂乱的心跳稍微放缓,随即却是一阵失望,那个他只看了一眼便放在心里的少女并未在房间里,只有一套眼熟的翠色衣裳放在床边的柜子上。这让吴弘文心中一喜,翠柳没有骗他,凤家大姑娘的确来了这里,难道她去净房了?
这样一想,吴弘文也就放了心,他走到床边坐下,视线落在那套凤家大姑娘换下的裙衫上便再也转不开眼。鬼使神差的,他伸出手放到那衣裳上,轻轻的,缓缓地摩挲,就仿佛,他此刻触到的,是少女那娇嫩的肌肤。
因为那想象中的香艳情景,吴弘文只觉这整间房里都弥漫着一股暧昧气息,让他莫名的就呼吸急促起来,一张脸更是涨得通红,心里充斥着某种陌生的,想要发泄的**。至于发泄什么,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凤止歌拖着钱姨娘推开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
看到吴弘文那双手落在自己穿过的衣物上,还做出那等猥琐的动作,凤止歌只觉一阵反胃。不过随即又注意到吴弘文的不对劲,她往旁边让了让,眼中带着询问地看向李嬷嬷,“他这是?”
李嬷嬷上前几步,鼻翼微动,轻嗅一阵之后突地脸色一沉,厌恶地看了仍沉浸在想象中的吴弘文一眼,“果真是什么样的娘养什么样的儿子,居然还服用那种脏药。”
李嬷嬷对各种药物尤为精通,她既然这样说,那便是**不离十了。
脏药指的是什么,就连半夏与扶风都知道,两人反应过来都愤怒地看向吴弘文,恨不得上前生撕了她。
唯有钱姨娘,突然面色剧变,一张脸瞬间苍白如纸。(未完待续。。)
第63章 以牙还牙(二)(万更求首订收藏推荐)
一个吃了春药的男人。
一个被人提在手上毫无反抗之力的女人。
钱姨娘就是再傻,这时也该知道此前在她眼里只是一颗棋子的凤家大姑娘想做些什么了。
双手紧紧揪着自己的衣襟,此刻的钱姨娘看起来倒颇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想象着待会儿会发生些什么,钱姨娘悔得肠子都青了,暗恨自己当时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居然将主意打到了凤家大姑娘身上。
钱姨娘在吴明远那里确实是受宠,可若是被吴明远发现她和吴弘文有了什么牵扯,恐怕第一个不放过她的就是吴明远。
妾室本就是讨男人欢心的玩物,再讨人喜爱的玩物也是玩物,备受宠爱的妾室给自己戴了绿帽子,而且那奸夫还是亲生儿子,恐怕任是哪个男人都绝对咽不下这口气。儿子是自己的,打过骂过也就是了,可那妾,还能活吗?
钱姨娘无法想象事发之后自己的下场,难道她还会天真的以为凤家大姑娘设计好了这一切却会好心的替她保守秘密?
想到这些,钱姨娘满脸绝望地想要往后退,却被李嬷嬷大力拉了回去。
“放开我!你们不能这样做!”绝望之下,钱姨娘大力挣扎起来,尖利的声音刺得人耳朵生疼。
不过,常年养尊处优的她怎么可能从李嬷嬷手中挣脱,不过是徒劳罢了。
倒是一直沉溺在自己的暧昧想象中的吴弘文,被钱姨娘这样一尖叫,陡然回过神来。虽然面上仍是一片潮红,但眼里好歹多了几分清明。
察觉到屋里不知何时多了这么多人。吴弘文心中一惊,待看到立于一旁的凤止歌时。眼中猛地爆出惊喜,“大姑娘……”
“住口!”向来泼辣爽利的扶风柳眉一竖,“我家姑娘也是你能叫的吗?”一想到吴弘文好歹也是出自官宦之家,样子看起来至少也算老实,背地里却如此下流,扶风哪里还有好话。
吴弘文一懵,不知道扶风为何会扑头盖脸地骂自己一通。
李嬷嬷却是看都没看吴弘文一眼,一把将他推到一旁,拖着仍在挣扎的钱姨娘走到床边。也不知道她在钱姨娘身上哪里点了一下,钱姨娘顿时便软倒在床上,却是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弹了,只惊恐地瞠着双眼嘴里呜呜不停,好不可怜的样子。
不过,除了仍不知所以的吴弘文,这里可没人什么同情她,现在才想着知错,已经太晚了。既然想要算计别人。总也该有被人算计的觉悟。总不能她算计别人时怎么都好说,到她自己咎由自取时,就怨天怨地了,这世上可没这样的好事!
所以李嬷嬷还好心的给钱姨娘高速了一个方便那啥的姿势。
看着呼吸越来越急促的吴弘文。钱姨娘那往日里勾人的双眼终是一点点灰败下去。
“你们,你们这是……”吴弘文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看着躺在床上的钱姨娘。一把打从心里冒出来的火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凤止歌上前几步,看向吴弘文。“你可知道,今天约你来这里的是谁?”
吴弘文一怔。一边压抑着那把火,一边迟疑着道:“难道,不是大姑娘你吗?”
唇角一勾,凤止歌恶意的一笑,“当然不是我,是这位钱姨娘。”
吴弘文惊得一退,有些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瞧瞧,钱姨娘对你是多情深意重。”凤止歌轻柔的声音中仿佛带了魅惑。
情深意重?
哪怕吴弘文此刻已经快要被药物迷了心志,也知道情深意重这个词,是不能用在他和庶母之间的。
他用力甩甩头,想给心中那把降降温,却只是徒劳。
凤止歌步履轻缓的上前几步,腰间系着的玉环做的禁步随之轻轻晃动,给人一种韵律之美。
看着面色灰败双眼无神的钱姨娘,凤止歌摇了摇头,“你说你好端端的在吴府做你的宠妾,时不时的闹点笑话让杨夫人出名多好,怎么就想着要利用我呢?既然这样,你就好好尝一尝你自己酿就的苦果吧。”
然后又看了一旁已经气喘如牛的吴弘文,“吴公子,你就好好享受吧……”
享受什么?
吴弘文满面茫然,还未沾过女子身子的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身体的异样代表了什么,只是每次目光自床上躺着的钱姨娘身上扫过时,心里那把火总会烧得更旺些。
路过吴弘文身边时凤止歌脚步一顿,说起来这吴弘文倒也没什么大过,只是,谁让他摊上那样一个为了私欲便毫不顾忌旁人的娘呢?
“要怪,就怪你娘吧……”
怪娘?
吴弘文面上已经蓄满汗水,自额际往下,汇成一条极小的溪流,最后在他的衣衫上留下点点水痕。他觉得很难受,却一直竭力克制着什么,总觉得,若是一个松懈,他体内便会放出一头伤人伤己的凶兽。
即将走出房门时,凤止歌突然停下,看了一眼她之前换下来的衣裙一眼,“拿去烧了吧。”
半夏应声“是”,返身拿了衣裙抱在怀里,一行人出了房间,甚至还好心地关上了房门。
才离开几步,便听到房内传来吴弘文一声难耐的低吼。
凤止歌回到筵席上时,筵席已经接近尾声,各位夫人小姐们虽仍坐在席上,却都只是互相闲聊罢了。
席间,少了凤鸣舞。
杨夫人方才离席处理宅子里的琐事去了,之前已经听人说起凤止歌的事,这时见凤止歌回来,倒是满脸歉意地道:“下人做事不仔细,冒犯了大姑娘,实在是对不住。”
眼见这筵席都快结束了,却不见凤止歌久不回来,杨夫人心里其实也正着急上火。这人要是不回来,她安排好的节目岂不是白费心思了?不过,好在人及时回来了。
杨夫人妥妥的松了口气。
凤止歌闻言微微一笑,仪态连最挑剔的人也无法挑出错来,“杨夫人严重了。”
希望,等会儿事情闹出来之后,杨夫人还能有此时的好心情。(未完待续。。)
第64章 挑衅(万更求首订收藏推荐)
凤止歌坐了片刻,杨夫人便将筵席撤了下去,然后招呼着夫人们去花厅小坐,倒是将各位小姐留了下来。
此前都道杨夫人在晚膳之后准备了特别节目,众位小姐心里都有些期待。
果然,杨夫人的视线在少女们的脸上一扫而过,在大多数人的热切与期待中,凤止歌面上的平淡令她多停驻了一会儿,然后才笑着开口道:“诸位小姐下午想必也玩累了,不如都到荷塘边的小筑里坐一坐,对面的少爷们这时正进行着诗会,若是小姐们有意,还能叫船娘划着舟将诗文取过来。待诗会结束,还可以自己泛舟去荷塘里玩玩儿。”
在场的都是湖州城身份高贵的小姐,平时参加的各种宴会也不少,无非就是大家聚在一起赏赏花聊聊天,乍听杨夫人这番新奇的安排,心里就先蠢蠢欲动了,更别提,待会儿泛舟荷塘时,说不定还能远远看看对面那些少爷公子们。
这赏荷宴的性质在座的都清楚,这些小姐也知道这湖州城里能与自己等人议亲的男子大多都在对面,先看一看也是好的,说不定就能遇到与自己情投意合的呢。
可惜的是,这次赏荷宴威远侯世子没有来,也没听说威远侯世子订亲了呀。
不得不说,因为传说中当今皇上与皇后的金风玉露一相逢,大武朝的许多贵女对未来的夫君都有了这种相似的幻想。
杨夫人安排好这里的一切,便和其他夫人们去了花厅。
没有了长辈在侧,哪怕是平时文静的小姐。也多了几分活泼,一群洋溢着青春活力的小姐们在丫鬟的引领下朝着杨夫人所说的小筑走去。本来人数就不少。再加上各自的嬷嬷与丫鬟,莺莺燕燕的一大群。热闹非凡的同时,也叫对面那些正对着诗的少年们各自看呆了眼。
杨夫人所说的小筑,其实就是临着荷塘建了一个供人更近距离赏荷的竹屋。
竹屋面积极大,往荷塘里延伸了一丈左右,靠岸的这一侧是空的以供人出入,其他三面仿佛亭子般,只是多出了半人高的护栏。护栏边还摆放着竹椅,无论站立或是坐着,都能视野良好地观看到荷塘里最美的景色。中间的两张条桌,一张摆着文房四宝,另一张则准备着各式小姑娘喜欢的零嘴点心,倒的确是一个小姑娘会喜欢的好去处。
虽然人不怎么样,但招待起客人来,杨夫人确实想得周到。
凤止歌一走进这竹屋就径直找了张椅子坐下,李嬷嬷立于身后,两个丫鬟则心疼主子方才没吃饱便出了那等糟心事,去那放点心的条桌上挑了几样主子喜欢吃的捧过来。
这一行四人。无论主仆,虽然都没表现出任何与傲慢有关的情绪,但无端就透着一股子没将旁人看在眼里的淡然来。
叫人侧目的同时,也隐隐让旁边的小姐们有些排斥起来。
以出身来论。凤止歌是这里所有人之中最高的,但或许是出于嫉妒,也有不少小姐并不买她这凤家大姑娘的账。甚至还有那爱嚼舌根的散布传言,说凤止歌虽然号称嫡女。实则却不是威远侯夫人所出,说不定就是哪个小妾生的记在威远侯夫人名下而已。
这样一来。许多人看凤止歌的眼神中便带了些鄙视与幸灾乐祸,这其中尤其以连晴最甚。
其他人都是三五人凑在一起笑闹,唯有凤止歌这里却是孤身一人,看在别人眼里,却像是这些小姑娘们齐齐将凤止歌孤立了一般。
这些真正小姑娘在凤止歌面前就跟白纸一般,只需一眼便能瞧出她们眼中的小心思,不过她也不在意,反正她今天之所以来这里只不过是想见识一下杨夫人的手段而已,哪里有空陪小姑娘玩游戏。
撇开凤止歌,一群小姑娘也好奇对面诗会的情况,便支了船娘去对面将诗文取来。
对面那些少爷之中并未有什么惊才绝艳之人,这些诗文也大多普通,不过这些小姑娘们看的就是热闹,你一言我一语地点评着手上的诗文,欢声笑语倒叫对面的少年们听了心痒难耐,连写的字都凌乱了几分。
所谓大家闺秀,除了学好规矩礼仪掌家理事,读书习字自然也不能放下,就算不要求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至少也应该有所涉猎。
这边的小姐们许是见那边诗会颇为热闹,便有人提议也一人写一首诗词,并得到了大家的热烈响应。平时被长辈要求温婉端庄的小姐们凑在一起互相点评着诗词,对她们来说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这其中,连晴的诗文无疑得到了众小姐的一致好评。
连家就得了这么一个女儿,自是宠得紧,虽然连家只是商贾之家,但连晴自小也是照着真正的大家闺秀来养的,读书习字,浅显的诗词自是难不倒她。
见着这些平日里对她的出身很是不屑的小姐们围在自己面前,连晴心里很是得意,抬眼间看到凤止歌微眯着眼被两个丫鬟侍候着独自坐在一边,眼珠微微一转,大声道:“凤家大姑娘乃是侯府嫡女,想必学识定是晴儿远远不及的,不知大姑娘可否露一手,也让我们瞻仰一下侯府姑娘的风采?”
方才在筵席上,连晴可是和凤鸣舞聊了许久,凤止歌沉睡八年的事她也知道了,想着凤止歌醒来不过短短六年,就算侯府给她请了先生教授功课,又能学多少?
都是在大家后宅生活了十几年的,在场的小姐们哪里看不出连晴是在故意刁难凤止歌,不管是单纯看热闹的,还是和连晴存了一样心思的,当下便起哄让凤止歌她写出一首诗来。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凤止歌慵懒地抬眼看了连晴一眼,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至少会说点什么时,她却好整以暇地换了个更舒服些的坐姿。
……
等着凤止歌回应的小姐们都有些尴尬,尤其是挑事的连晴,在她看来,这是凤止歌对她**裸的无视与不屑,当下便气得脸都白了。
“大姑娘可是侯府嫡长女,至少也该有为之相称的气度吧?”连晴冷着一张脸,语带嘲意,“威远侯夫人每日事忙大概没时间好好教你,难道你姨娘也没时间吗?”
话音方落,之前还吵吵嚷嚷的众人都归于一处沉寂。(未完待续。。)
第65章 回敬(求收求票)
外界对威远侯府的家事半点不知,在这些夫人小姐们眼里,作为一个并非威远侯夫人所出的嫡长女,凤止歌这嫡女的身份是很为人垢病的,甚至还对此猜测不已,最受众人赞同的一个猜测,便是凤止歌不过是侯府姨娘所出,那姨娘又得威远侯的宠,所以凤止歌才得以记在了威远侯夫人名下。
听到“姨娘”二字,凤止歌蓦地看向正得意于让凤止歌出了丑的连晴,明明身处炎炎夏日,那眼里的冷意却让连晴忍不住生生打了个寒噤。
在凤止歌眼中,眼前这些都不过是小孩子,而她一般都不跟小孩子计较,不过,若是有人要自取其辱,那又另当别论了。
她与连晴六年之前的那一面之缘显然都没给对方留下好印象,不过她早就忘了,本不想理连晴的,偏偏连晴还要在她面前怒刷存在感。
难道六年前没理她,连晴就认定她脾气好?
既然如此,成全她又如何?
慵懒半眯着的凤眼蓦地睁开,那双眼中似是倒映着荷塘里的潋滟波光,显得尤其清澈透明。
当被这双似有流光闪动的眸子注视,明明那眼里无喜无怒,却令原本起哄的各家小姐都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
那目光最后落在连晴身上,连晴陡然感觉一阵莫名的压力,若不是她死死地捏着桌沿,说不得便要后退示弱了。
不点而朱的唇弯成一个优美的弧度,凤止歌说出来的话却不怎么中听。“六年前倒是与连家小姐有过一面之缘,只不过,六年未见,连小姐倒是半点长进也没有,着实让人失望。”
四周聚过来的视线让连晴脸上火辣辣的,在这些贵女面前,出身商贾的她本就矮人一截,所以事事都要掐尖儿,这时被人如些奚落,当下便忍不住要发怒。却被她身后站着的一个嬷嬷死死拉住了。
自家人知自家事。连晴平日在府里的脾气可和好沾不了边,那嬷嬷是连晴的母亲特意拨到她身边的,就是怕她在这种场合里使性子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事。
意味深长地看了那嬷嬷一眼,凤止歌又道:“连小姐似乎有些看不清自己的身份。你都说了。侯府嫡长女身份贵重。难道随便哪个人想见识一下我的学识,我都得跟个戏子一样表演一番?”
这话的打击范围可够广,那些等着看热闹的小姐们都面色一变。更有不少人愤然瞪着凤止歌。侯府嫡长女就可以目中无人了吗,自己夸自己身份贵重倒也罢了,还将其他人都比作戏子!
这下别说连晴了,就连她身后那个看起来精明稳重的嬷嬷面色都变了。
即使连家是湖州首富,却也的确只是商贾出身,比起权贵之家自是大大不如,不过自从连家大姑奶奶出嫁之后,倒也再没人拿连家的出身说事了。
如今被一个尚未及笄的丫头当着面讥讽出身低,还是当着如此多的贵女面前,传出去叫他们连家要如何在湖州贵族圈子里与人交往?
那嬷嬷张嘴便要接话,凤止歌却根本不给她机会,而是接着道:“不过,既然连小姐想见识一个侯府中人的学识,我这人一向大度,这次就满足你这个愿望吧。”
众人都眼巴巴地等着凤止歌站起来亲笔提诗,却只见她扭过头,指着站在她身后的一个丫鬟道:“这是我身边一个不争气的小丫鬟,只跟着我读了几天书。”
虽然没明着说,但那分明就是一副“就这小丫鬟就能将你们比下去”的样子,直气得在场的小姐们肝疼。
“半夏,你前两天不是新作了副对联吗,我瞧着还挺适合连小姐的,写了来就当本小姐送与连小姐的吧。”不理其他人怎么想,凤止歌淡淡地吩咐道。
“是。”
半夏也不扭捏,福身行了个礼,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也不心慌,淡然自若地走到桌前,提笔蘸墨,挥毫在已经铺好的宣纸上写下几个苍劲有力的字。
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
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
几乎是在半夏落笔的那一瞬间,连晴一张白净的小脸先是通红,然后迅速一片惨白。
都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尤其是这些自诩温雅端方的大家闺秀们,就算是相互之间有什么矛盾,最多也就是绵里藏针的刺几句而已。
可凤止歌显然是不走寻常路,让一个丫鬟写这副对联本就是对连家的羞辱了,而且这对联的内容不仅讥讽连家根底浅,还直指连晴才疏学浅还出来现。
不仅揭了短,还打脸打的啪啪响。
别说连晴了,就连那个经历了不少风浪的嬷嬷,也不由面色一变。
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凤止歌起身将那墨迹未干的对联仔细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虽然我这个丫鬟不成气,但是想必连小姐也不会拒绝我这满怀诚意的礼物吧?”
连晴恨恨地瞪着凤止歌,双眼赤红,面露狰狞,仿佛要将凤止歌生吃了一般。
这副模样完全不同她平时表现出来的娇俏可爱,甚至有些可怕,不少小姐见状都不着痕迹地离她远了几步。
凤止歌可不管这些,有的人就是这样,你不理她时她百般挑衅,硬把自己当棵葱,吃了亏又输不起,一副所有人都欠她的样子。
凤止歌可不惯着她,既然打定主意让她没脸了,又岂会因她的脸色不好看就算了。
将桌上的对联拿起来,待墨迹干了,迅速卷成一个小卷递给几乎要冲过来的连晴。
“连小姐,小小礼物,还请海涵吧。”清冷的声音仿如实质般,让人听了寒毛直竖。
不少小姐见这情形倒有些同情起连晴了,这样一看,连家小姐根本就不是凤家大姑娘的一合之敌嘛。同时也在心里暗暗庆幸,还好她们当时脑子没犯抽去招惹凤家大姑娘,要不然现在出丑的就是她们了。
仿佛看着杀父仇人一样瞪着凤止歌手里的对联,连晴只觉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已经绷到了极限,随时都可能断裂开来。捏着桌沿的手太用力,修剪得尖利漂亮的指甲发出轻微的噼啪声断成两截。
蓦地松开捏着桌沿的手,一把将身后的嬷嬷推开,连晴隔着长条桌向着凤止歌的脸上抓去,嘴里还尖声骂道:“贱人,你……”(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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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同船(求订求收求票)
叫骂声戛然而止。
连晴那白皙优美的脖颈被一双从旁伸出的手掐住,然后狠狠往桌上一按,发出让人听了都觉头疼的一声重响,连晴便半边脸贴着桌子再不能动弹。
制住连晴的是写完字便安静立于桌边的半夏。
六年来,半夏与扶风跟着李嬷嬷学的,可不止怎么将主子伺候好。
虽然那只手看起来白嫩柔弱,可无论连晴怎么挣扎都丝毫不能挣脱。
凤止歌换了个方向,好叫连晴能看到她,这样居高临下的姿势,即使她不用说一个字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需要,便轻而易举的让连晴感觉到两人之间那天地之别。
到这里,连晴身边的嬷嬷才反应过来,心里心疼着连晴,嘴里却只能先替连晴服输。
“大姑娘,我家小姐年幼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跟她计较了吧。”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那嬷嬷连声求道。
“年幼无知?一个都能议亲的大家小姐,居然还能年幼无知,难道连家就是这样教女儿的?”说话的是李嬷嬷,似乎还嫌这话不够分量,她又接着道,“这话若是传出去,不知道还有没有人敢再和连小姐议亲?”
连晴的指甲又长又尖,方才若是真的让她划到了主子的脸,主子容貌都有毁了的可能。一想到这里,李嬷嬷就恨不得一把掐死她。
那嬷嬷一窒,她也知道这个理由不能说服谁。可这时显然是先将小姐救出来最重要,当即重重一叩首,“还请大姑娘饶了我家小姐一次,改日我家夫人定亲自带着小姐上门赔罪。”
凤止歌根本就不接这一茬儿,而是转头问李嬷嬷:“李嬷嬷,我好歹也是侯府嫡长女,却差点被一介商户之女伤到脸,你说,这事该怎么处置比较好?”
李嬷嬷一脸冷厉,“回主子。若是在咱们院子里。这样的人乱棍打死也是应该的,不过连小家到底不是咱们侯府的人,又是初犯,掌嘴十下点到即止便也差不多了。”
一众小姐顿时哗然。连晴今天若真的被掌嘴。恐怕她以后也没脸出门了。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凤止歌扑哧一声笑,“李嬷嬷,你看看。你这样一说恐怕大家都以为你家主子是个狠厉之人呢。”
难道不是吗?众人心里齐齐吐槽。
手指轻轻在连晴白嫩的脸蛋上划过,又引来连晴不服输地瞪视,直看得那嬷嬷心惊胆颤。
“这么漂亮的一张小脸蛋,若是打坏了岂不可惜,我怎么会做如此恶毒的事呢?”凤止歌挥了挥手,半夏松开手站到一边。
连晴这才得以重新站起来,却不仅不肯说一句服软的话,还似乎随时有再次扑上来的可能,吓得那嬷嬷赶紧将她死死地护在身后。
就连将这一切从头到尾看在眼里的其他小姐,这时对连晴的不识时务也有些看不过眼了,这事本就是她先挑起来的,如今明知道在凤止歌面前只能吃亏,软话说不出口也就罢了,还一副“我不服气,我要报复你”的样子,这可不就是欠教训?
拿起那卷起来的对联,再次递到连晴面前,“连小姐,这礼物,你不会再次推拒吧?”
连晴紧紧抿唇,看着那对联就似那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就是不肯伸手。
连晴的嬷嬷这时也为自家小姐不合时宜的倔强头疼起来,眼见凤家大姑娘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为了不引起更严重的后果,她伸出手想要替连晴接过来,却接了个空。
凤止歌挪了挪手,再次看向连晴,双眼一眯,“连小姐可要想清楚了,这时候若是不接着,回去我可就叫人将这对联裱起来送到连家去,到时候有人问起来,你觉得我会替你瞒着不?”
这是赤果果的威胁。
若真到了那时候,恐怕不仅连晴声名扫地,就连连家也会因为得罪了威远侯府而跟着吃挂落。
连晴只是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向凤止歌服软,可是她不蠢,若真因为她一人而连累到整个连家,哪怕她爹再宠着她,恐怕她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死死咬着唇,直到嘴中冒出腥咸的液体,连晴才颤抖着伸出手,将凤止歌手中的对联接了过来,手劲之大,几乎将那上好的宣纸捏碎。
若说先前的连晴只是记着六年前的争执而想要看凤止歌出丑,那这时她便是真的将凤止歌给恨上了。在连家被宠了十几年都没受过什么委屈,连晴将今天发生的事当成了最大的耻辱,只盼着哪天抓着凤止歌的错处让她也好好尝尝今天的滋味。
在连晴看来,她所期盼的这个机会,很快就到来了。
被连晴这么一搅合,自然没人再有心思写诗了,正好对面的少爷们也因为能隐隐看到小姐们绰约的风姿而心神不宁,没过多久,那诗会也就草草结束了。
见众人将条桌上的诗文收整起来,一旁无聊得都快睡着了的杨云浩瞬间便精神抖擞起来,双手一撑便从椅子上跳起来,“我就说嘛,这劳什子诗会有什么意思,你们不是看着对面小姐们的身影蠢蠢欲动吗,我姑母说了,待诗会结束,咱们还可以划着小船到荷塘里去玩玩,对面的小姐们也可以哦,到时候距离近了,看得不是更清楚?”
想到姑母交待给自己的事就快达成了,杨云浩脸上不自觉地便露出猥琐的笑容来。
众人虽然不齿杨云浩平素的为人,但也对他的提议有些心动,若是在其他场合,男客和女眷是根本就碰不到一起的,对面的小姐们说不定哪一位就是他们未来的妻子了,谁不想趁着这个机会见见人?
当即,一群少年便催促着杨云浩吩咐人准备小舟,兴致勃勃地等着泛舟荷塘。
杨云浩一边招来小厮吩咐,一边却在心里纳闷表弟为何还不回来,想到吴弘文误服的那药,有些害怕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但转念一想应该不会这么巧,便就又放下心来准备玩乐。
与此同时,在小姐们这边,也与对面的少爷们有了同样的打算。
两位小姐同乘一船,再加上一个划船的船娘。
众位小姐交好的早早上了同一条船,到最后未上船的,竟只有连晴与凤止歌两人。
重新收拾了一番的连晴看了看凤止歌,率先上了船,还回头略带挑衅地看了凤止歌一眼。
真是不长记性啊。
无论是旁观的小姐们还是凤止歌,都在心里摇摇头。
然后,凤止歌也微微一笑,跟着上了船。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杨夫人安排的重头戏,这就要到了。(未完待续。。)
第67章 落水
凤止歌记得,从前某部非常出名的电视剧里有一句感动了无数有情人的话。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前世十年的修行才能换来今世的同船而渡。
没想到,她与这位连小姐倒是挺有缘分的,不过,应该是孽缘吧。
荷塘面积较之寻常荷塘大了不少,为了能让这些小姐少爷玩得更尽兴,杨夫人早就吩咐人将那些布满水面的荷叶清理了些,露出一条条可供几支小船并排划过的通道。
划着船深入荷塘可比只能呆在岸边看有意思多了,平时养在深闺的小姐们也鲜少能有机会与如此多的同伴一起泛舟湖上,此时都兴奋得脸颊泛红,有的与同船的小姐低声谈论着什么,有的眼中带着新奇的四处观景,还有那活泼些的,不时指挥着船娘将船划向自己看中的荷花前,新鲜摘下的荷花上还沾着圆滚滚的水滴,更衬得少女颊似红霞,人比花娇。
即使隔得远,也让那些从未见过如此多大家小姐的小子们看呆了眼。
凤止歌和连晴共乘的这支小船走的是正中间那条直通对面的通道,为了安全,行船的速度很是缓慢,让人就算站在船头也不用担心会站不稳。
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船上的船娘划起船来格外卖力,竟是将后面的船给甩在了后面。
目光向前,看到迎面划来的船上坐着杨云浩,饶是凤止歌早已猜到杨夫人想要做些什么勾当。这时也不由目带寒芒。
而对面,杨云浩看到船上凤止歌和连晴一沉静一娇俏的并立船头,那大家精养出来的女儿风姿远不是他平常遇到的那些风尘女子可比,即使只是看一眼,就已令他喜得心痒难耐,一双眼珠子更是恨不得离体而出粘在凤止歌与连晴身上,嘴边就差没流出口水来了。
连晴自小被娇宠着长大,脾气可不像她的长相那般漂亮,瞅到杨云浩那副丑陋的模样,一双杏眼一瞪。呵斥的话到了嘴边。看了看身旁静立的凤止歌,出于某种不可言说的攀比心理,却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眼见两支小船距离越来越近,对面船上的杨云浩呼吸不知不觉间急促起来。仿佛想到了什么令他极为兴奋之事。
而凤止歌所乘坐的这支船上。后方一直安安静静的船娘面上突地现出挣扎之色来。目光一直在凤止歌的背影与被船浆荡起涟漪的水面徘徊。
那船娘年纪不大,最多也就双十年华,肤色极为白净。
过了许久。船娘眼中闪过坚定之色,将手中的浆轻轻置于一旁,然后站起身来,轻轻颤抖着的一双手无声地伸向凤止歌。
而与凤止歌一起并立的连晴这时心里也不平静。
自小被家人娇宠着长大,连晴心里也是异常骄傲的,很多时候她甚至对那些看低她出身的贵女们十分看不起,觉得她们除了有个好出身外根本无法与她相比。
方才在荷塘小筑里发生的事,对连晴来说无疑是个重大的打击,在那么多她往常看不起的贵女面前出丑,只要一想到自己成为了旁人眼中的笑料,连晴就几欲发狂。虽然她现在仍能装出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对站在身边的凤止歌,她有多恨!
连晴看了看身侧静立的凤止歌一眼,少女碧色衣衫与荷塘中的水色相映,小船前行带来的微风轻轻牵起她的衣袂,有种夺人呼吸的沉静自然之美。
可这样的美好却令连晴对方才来自于凤止歌的耻辱更加恼恨,甚至心里还渐渐响起一个似能魅惑人心的声音……
她就站在你旁边,把她推下去……
把她推下去……
只挣扎了片刻,连晴便完全屈从了内心的**。
有意无意地打量了凤止歌好半晌,直到确认凤止歌并未注意到她,这才狠了狠心,身子重重朝着凤止歌那边撞过去。
凤止歌唇角微微一勾,却是在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往前一步。
这小小的一步带来的后果却很是严重,原本就算凤止歌走开了,连晴没撞到人最多也就是身形不稳,还不至于会落水,可谁叫那船娘还在后面推了一把呢?
于是……
“哗啦!”
身后传来重物落水的声音,然后是一阵扑腾挣扎带起的水花声。
凤止歌转头看了看不知所措的船娘一眼,语气中带着了然与嘲讽,“有客人落水了,难道你还不赶紧通知你们家夫人?”
在凤止歌那仿佛洞彻一切的目光注视之下,那船娘浑身一僵,随即看到正在水中挣扎的连晴,慌忙转头冲岸边喊道:“有人落水了,赶快通知夫人!”然后什么都不敢想一头扎进水里准备救人。
可是,在船娘之前,却早已经有人跳进了水里。
与这里离得最近的另一条船上,连晴落水之后,杨云浩看到完好无损的凤止歌,再看看水中因为不会水而艰难挣扎的连晴,一时之间也懵了。
他的目标可是凤家大姑娘,可是如今落水的却是连家小姐,他若是照原计划跳入水中救人,那姑母交待给他的任务注定是完不成了,毕竟出了这种事,凤家大姑娘不可能还继续呆在船上,可若是不救人……
那他的所有盘算可不就落空了吗?
这怎么行!
杨云浩狠狠地摇了摇头,既然不能将凤家大姑娘弄到手,那这位连家小姐可就不能再放过了。其实细想之下连家小姐也不差,长相娇俏可人不说,还是湖州首富连家唯一的女儿,据说连老爷子素日里便极为宝贝这个女儿。想必连家小姐出嫁时,连老爷子必会准备大笔赔嫁……
财色两得,难道不是一件人间美事吗?
这样一想,杨云浩哪里还能坐得住,一个猛子便扎进水里,并抢在了船娘之前将在水中挣扎不已的连晴抱在了怀里。
因为连晴的落水,四周也扬起一片喧哗,不管是为了看热闹还是救人,周围的小船都向着这里围拢过来。
船上的小姐们,便将杨云浩的动作全都看了个一清二楚。
杨云浩很是得意。
在这个对女子行止异常苛刻的年代。即使是救人与被救。连晴与杨云浩也算是有了肌肤之亲,又被这么多的人看在眼里,连晴恐怕除了绞了头发去当姑子,便只有嫁给杨云浩一条路可走了。
不过。想到连老爷子对连晴的宠爱。怕事后连家不认账。杨云浩想了想,却是伸出手将连晴身上四处狠狠摸了个遍。这本是为了保险的一摸,却是摸出火来了。连晴虽然尚未及笄,却发育得极好,该大的地方绝对不小,杨云浩又是个色中饿鬼,这样一来顿时一双眼便赤红起来,若不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不得便要当场将连晴给办了。
在场的小姐们虽然都未订亲,却都已到了可以议亲的年纪,杨云浩的丑陋样子代表了什么她们虽然并不十分清楚,但也有了些朦胧的认识。
一个是首富连家最受宠爱的小姐,一个却是湖州城最让人唾弃的浪荡子……
想到这其中的意味,有不少小姐或震惊或不忍地捂住了嘴。
……
消息传到花厅里时,杨夫人正同赵幼君等几位夫人喝茶闲聊,甚至还准备玩玩叶子牌来打发时间。
今天的赏荷宴无疑是成功的,在座的夫人中有不少已经有了看中的对象,就等着赏荷宴结束之后与对方通气,若是双方都有意,说不得这在座的夫人中就会多出几对儿女亲家来。
所以,一只丫鬟上气不接下气地禀告荷塘里有小姐不慎落水,带了女儿来的夫人都不约而同地心中一紧,就怕出事的是自家女儿。
“什么!”杨夫人满脸震惊地站起身,甚至还不慎打破一只茶盏。
“回夫人,”那丫鬟深吸一口气,尽量禀告得清楚简短,“方才有小姐不慎落入水中,船娘已经下水相救。”
杨夫人闻言双手合什道了声“阿弥陀佛”,然后才对悬着一颗心的夫人们道:“各位夫人请放心,那些船娘水性都是极好的,将落水的小姐救上来不成问题。只是苦了那位落水的小姐了,虽然性命无忧,到底是要受一番罪。”
然后问那丫鬟:“可知落水的是哪家小姐?”
丫鬟仔细想了想,当时荷塘中心一片混乱,只知道有小姐落水了,但到底是哪家小姐却不得而知,但隐约……
“出事的是凤家大姑娘所乘坐的那只船,但……”但是不知到底是不是凤家大姑娘落水了。
只是,小丫鬟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另一声隐含心痛与震惊的惊呼声给打断了。
“什么!”赵幼君闻言心中一慌,手中的热茶尽数泼在了袖子上,但这时她也顾不得整理衣物了,面上的慌乱与痛心叫其他夫人见了都不由为自己先前猜测威远侯夫人不喜这位侯府嫡长女而羞愧了。
“威远侯夫人请放心,大姑娘不会有事的。”杨夫人紧紧握住赵幼君的手安慰道。
赵幼君慌乱地点点头,垂眼间,与杨夫人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地眼神。
“不行,我这大女儿自小就多有磨难,这好不容易否极泰来了,却又遇到这种事,我得去瞧瞧。”赵幼君站起身,匆匆忙忙的就要往荷塘那边走,将一个心疼女儿的好母亲扮演得入木三分。
其他夫人见状,也都纷纷起身,一边安慰着赵幼君一边跟着往荷塘而去。
此时的荷塘边上早已一片喧哗。
落水的连晴已经被救上了岸,却是被杨云浩不假他人之手亲自抱上来的,即使如今人都已经救上来了,他脸上还挂着一副忧心至极的表情紧紧将人抱在怀里。
被他搂在怀里的连晴被救上来之时便已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将腹中的水吐出来之后。便一脸惨白的动弹不得,即使知道自己这样被杨云浩这个登徒子搂着不合适,却也提不起力气推拒,只能被动的任杨云浩将因浑身湿透而尽显玲珑身段的自己搂在怀里。
杨夫人与赵幼君等人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眼见杨云浩真的如自己计划那般将凤家大姑娘救上了岸,杨夫人心中一喜,面上却是怒斥一声:“浩儿休得无礼,还不赶紧将凤家大姑娘放下!”随即面色又是一缓,“即使你是好意救人,这样也不合规矩。”
因为连晴的脸是向着内侧的。所以杨夫人没能在第一时间看清楚她的长相。
在杨夫人之后。赵幼君也跟着满脸怒意地开口:“放肆,还不快将人放下,难道你不知道女儿家的名节有多重要,这样以后还怎么让我家女儿做人?”
虽是呵斥。却无疑更向旁人点名“凤止歌”已经失了名节。
跟随而来的其他夫人此时心里多少感到有些蹊跷。杨夫人和威远侯夫人的表现似乎太过急切了些。
这些在深宅大院里生活了一辈子的夫人们谁又会是省油的灯。只不过片刻便纷纷在心里勾勒出一个个可能的阴谋。
这凤家大姑娘,怕是被杨夫人和威远侯夫人算计了。
只是,比起一个不受宠而且已经失了名节的侯府大姑娘。这些夫人们当然更乐意在此事上送威远侯夫人一个顺水人情。
所以明知这其中有问题,这些夫人们却都不置一词。
唯有连家的胡夫人,也就是连晴的母亲。
同连老爷一样,胡夫人对连晴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女儿也是异常疼宠,六年前连晴也曾在她面前哭诉过与凤止歌的争执,那时胡夫人便对这位凤家大姑娘有些不喜。这时好不容易看到凤家大姑娘倒霉,还能送个人情给威远侯夫人,胡夫人理所当然的便冒了出来。
“哎哟哟,”胡夫人上前走两步,虽然刻意想表现出自己的遗憾,可眼中那幸灾乐祸却是人人都看得出来,“凤家大姑娘今年才十四吧,好不容易到了可以议亲的年纪,却遭遇了这种事,啧啧,恐怕威远侯府要与杨家做亲家了吧?”
胡夫人却是没注意到,听到她说话时,那些先前将一切目睹的小姐们眼中的同情。
就在这时,正沉浸在幸灾乐祸之中的胡夫人只听到身旁传来带着惊疑的疑问声。
“明明是连家小姐落水了,与我何干?胡夫人,哦不对,应该是胡太太,莫不是受打击太大失心疯了?”凤止歌自人群中走出,面上带笑,声音似流动的山泉,清澈动人。
连老爷并非官身,胡夫人亦无诰命,按理是不该称“夫人”的,只是湖州城的夫人们为表亲善才如此称呼的。
只是,如今人们的聚焦点显然不在这里。
凤止歌的话音方落,周围便蓦地一静。
原本想要说些什么将凤止歌与杨云浩的事落定的杨夫人差点失声惊呼。
赵幼君面上早就准备好的痛心亦尽数僵在脸上。
最可笑的,却是先前说话的胡太太,先前取笑凤止歌时幸灾乐祸的笑容尚未完全退去,却又因乍然听闻如此噩耗而悲怒交加,这半喜半悲的表情在凤止歌看来实在是太精彩不过了。
对于连晴那可期的下场,凤止歌一点也不觉得可惜。
先前的挑衅也就罢了,到底只是小事,没想到她受了教训还一点也不知收敛,反而想将凤止歌撞入水中,最后却落个害人终害己的下场,只能说是自作自受。
“这是怎么回事!”杨夫人与胡太太同声喝道。
显而易见的,与方才以为当事人是凤止歌时相比,两人此时面上的怒容与震惊更显真实。
凤止歌挑唇一笑,“两位夫人不是都看在眼里了吗,连家小姐在游船时不慎落入水中,幸得杨家少爷出手相救,才能侥幸逃得一命。虽然连小姐因此失了名节,但到底也救了连小姐一命,连家可真得好好感谢杨少爷,用胡太太方才的话来说。杨家,怕是要与连家结成亲家了吧?”
说话的同时,凤止歌还特意朝胡太太睨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却让原本呆若木鸡的胡太太瞬间清醒过来,尖叫一声,冲过去一把将杨云浩推开。
杨云浩本来还在因凤止歌的话而连连点头表示认同,猝不及防之下差点被推一跟头,本待恼怒的,却在想到这位将来便是他岳母时,又沾沾自喜地忍了下来。随即沉浸在将来娇妻在怀的美梦里。
这边胡太太一把将连晴搂入怀中。又悲又苦地哭出声来。
“娘的晴儿啊,这是造了什么孽……”
以为落水的是凤止歌时幸灾乐祸,得知是自己女儿时又是如此的呼天抢地,这胡太太倒是让众人好好欣赏了一把变脸的绝技。
哭喊声之中。杨夫人将给凤止歌与连晴划船的船娘叫了过来。一边听船娘小声禀报。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凤止歌,待触到凤止歌的视线时,却又有些心虚地收回了目光。
明明是想算计凤止歌的。没想到却把连家小姐套了进来,一想到这件事的后续,杨夫人就觉头疼。
突然,胡太太的哭声一顿,她转过头死死地看向凤止歌,视线如利箭一般。
“都是你!”想到女儿将来要与杨云浩那个下贱胚子扯到一起,向来将连晴放在心尖尖上来疼的胡太太便几欲疯狂,面上更是一片狰狞,哪还有平时的优雅端庄,“落水的本该是你,是不是你为了自己脱身,才故意让我的晴儿替你挡这一劫的?”
凤止歌闻言眼中一冷,生生将状似要扑过来的胡夫人骇得一阵慑缩。
“胡太太可先别急着乱咬人,还是等连小姐清醒之后自己问她的好。”凤止歌冷笑一声,“况且,什么叫落水的本该是我,难道胡太太还知道这件事里藏了什么玄机不成?既是如此,胡太太倒也不妨说出来让大家评说。”
听了这话,本就心虚的杨夫人心中一跳,就是已经半陷颠狂的胡太太,一时之间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胡太太心中清楚女儿之所以会落水,绝对与杨夫人有关,可这件事若真抖出来了,怕是还要牵涉到威远侯夫人,为难之下倒是有些犹豫了。
凤止歌见状讥诮地一笑,“胡太太怎么不说话了?就因为落水的人是连小姐而非我,胡太太就如此公然栽赃,难道是以为我威远侯府无人,随便什么人都能找个理由给我安个罪名不成?可别忘了,威远侯夫人,可就在这里呢。”
突然被提到的赵幼君也是一怔,却又不得不为了维护威远侯府的脸面而面色一沉,冷声道:“胡太太,府上小姐出事了我也能理解你的慵懒,可像这般肆意怀疑他人,是不是太过了些?”
赵幼君这时也是进退不得。
杨夫人与赵幼君的算计其实算不得高明,在杨夫人的地头上发生了这种事,救人的又是她的亲侄儿,只要稍微精明一点的人便能看出这其中有鬼。事实上,她也并未想过能躲过这么多夫人的利眼,只是能确认这些夫人不会为了一个凤家大姑娘而得罪威远侯夫人罢了。
可谁又能想到这中间会出这种岔子,原本内定的女主角换成了谁也没想过的连晴?
生怕胡太太会在情急之下将自己咬出来,杨夫人也急着忙将这件事揭过,闻言连忙道:“胡夫人,你爱女心切我们都可以了解,可因此就胡乱攀咬大姑娘就是你的不对了,既然事已至此,不如好好商量商量接下来的事……”
“放屁!”胡太太本就是商贾出身,平时与这些贵妇人打交道自是表现出温和有礼的那一面,这时气急之下哪还记得什么礼仪,冲着杨夫人就是一声暴喝,“你也不用在这里假惺惺了,这件事我们连家自会上杨家讨个公道。你们杨家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随便拎只癞蛤蟆出来就想吃那天鹅肉,天鹅肉没吃着还想毁了我女儿的一生?做梦!”
胡太太这时也是豁出去与杨夫人撕破脸了,冷哼一声便让丫鬟拿了衣裳将连晴裹了起来,然后招呼也不打一声便怒气冲冲地带着人扬长而去。
眼见不可能轻松的让连家吃下这个亏,杨夫人也是一脸的焦头烂额,只是,今天注定是个多事之秋,还没等她将这里的一团乱处理好,便听远处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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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揭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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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嘶力竭的尖叫声里含着明显的惊吓,从声音大小听来,似乎是从远处传来的。
听到这尖叫声,首先面上变色的,不是杨夫人,却是赵幼君。
只因,那声音,似乎是属于凤鸣舞的。
先前筵席上凤止歌离席换衣裳不久,坐在另一桌的凤鸣舞便找了个借口跟着离开了,想着这毕竟是在别人家,赵幼君特意吩咐身边的嬷嬷和大丫鬟跟在一旁侍候,就是怕她无意间惹上什么事,没想到最终还是出事了。
就如同胡太太疼爱连晴一般,赵幼自小也是极为疼宠这个与她颇为相像的女儿的,一听这叫声,反射性地便往声音来处走,与方才假装担忧凤止歌时,却是不能同日而语。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杨夫人见状只觉额际突突突地直跳,虽然她没听出那声尖叫来自凤鸣舞,不过看威远侯夫人的反应也猜到了,作为合作者,她可是知道赵幼君有多在乎这个小女儿,所以即使猜到没有好事发生,也不得不跟着赶上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人的本性就是爱热闹的,尤其是先前还看了这么一出跌宕起伏的好戏,若是按照礼数来说,主人家出了事,客人当是自动请辞为上,可这些夫人小姐这时看戏有些意犹未尽。即使明知道作为主人的杨夫人此时必定不愿家中之事被外人所知,在场的夫人小姐们也仍装作不知的样子呼啦啦一群人跟了上去。
……
再说回凤鸣舞。
杨夫人与赵幼君之间的交易,凤鸣舞是全程看在眼里的。
打从凤止歌醒来,凤鸣舞便一直将这个她血缘上的姐姐当做是眼中钉肉中刺,只是前后几次想找凤止歌麻烦最终都自己吃到苦果。
如今好不容易能亲眼看到凤止歌倒霉,一想到不可一世、被哥哥当成眼珠子的凤止歌将来要嫁给杨云浩那个无赖,凤鸣舞就如打了鸡血一般,兴奋得一整晚都没睡好。
也因此,在凤止歌离席且一直未归之时,凤鸣舞立刻便坐不住了。随便找了个借口便带着赵幼君给的嬷嬷和丫鬟离席。追着凤止歌的脚步而去。
在凤鸣舞看来,母亲好不容易与杨夫人搭好了戏台,若是因为主角不在而导致这出可以预见的好戏无法上演,那岂不是太让人失望了。
没错。凤鸣舞之所以会去找凤止歌。不是因为她有多担心凤止歌会出什么事。而是她生怕凤止歌因为没有即时回来而出不了事。
她就是想去看看凤止歌到底在做什么,然后将她带回来。
杨夫人安排的客院离荷塘距离颇远,凤鸣舞逮了荷园的丫鬟问了路。七拐八绕地这才到了那座周围种满了树木的客院。
客院外并无人留守,院门轻掩着,只留下一道缝隙。
凤鸣舞也没有多想,伸手便推开院门朝内走去,这客院外面看着不显,内里倒也颇为精巧,凤鸣舞一边往里走一边四处打量,正愁着这么多房间不知道凤止歌在哪间,却突然听到有些奇怪的声音从一间厢房里传出来。
男人的喘息,还有女人的细碎**,夹杂在一起,便无端暧昧得让人面红耳赤。
凤鸣舞才十二岁,赵幼君自然不可能与她说这些污秽之事,身边侍候的丫鬟婆子就是再胆大,也不敢让这种事污了凤鸣舞的耳朵。所以,对于这些声音代表着什么,凤鸣舞却是半点不知。
她只隐约觉得奇怪,供小姐们小憩的客院里怎么会有男子的声音,更进一步,若是在里面的女子是凤止歌,对她来说定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这样一想,凤鸣舞眼中闪过兴奋,抬脚便直奔那间传出声音的厢房。
“二姑娘,不可!”跟在凤鸣舞身后的婆子一把拉住凤鸣舞的胳膊,不让她上前。
凤鸣舞不懂,这已经在赵幼君身边侍候了许多年的嬷嬷却不会不懂屋内的声音意味着什么,就连跟着一起的丫鬟,十五六岁也到了知事的年纪,面红耳赤的跟着紧紧拉住了凤鸣舞。
夫人有多疼爱二姑娘她们可是知道的,若是夫人知道她们让二姑娘看到了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她们的下场绝对不会好过。
那嬷嬷和丫鬟心中也正在叫苦。
她们都并非赵幼君身边的心腹,只因凤鸣舞身边的教养嬷嬷这几日偶感风寒不得随凤鸣舞外出,赵幼君才会额外从自己院子里的嬷嬷里挑了一个跟着来了荷园,又怕凤鸣舞身边的丫鬟不知事,这才顺便指了自己身边一个素日里稳重的丫鬟到凤鸣舞的身边。
谁成想,就碰到了如今这种事呢?
嬷嬷和丫鬟是不想污了凤鸣舞的眼,却架不住凤鸣舞自己心中好奇。
在凤鸣舞想来,能令嬷嬷都讳莫如深的绝对不什么好事,说不定就是凤止歌在里面与男子私会,她怎么能放过这种大好机会呢?
想到这里,凤鸣舞眼中兴奋之色更浓,面上却不显,反而顺从地道:“好吧,我不进去看了,你们放手吧。”
嬷嬷和丫鬟对视一眼,见凤鸣舞话说得真切,便迟疑着松开了手。
只是,下一刻,她们便知道自己错了。
就在嬷嬷和丫鬟松手的那一刻,凤鸣舞突然令她们意料不及地往前一窜,几步便上前一把推开了只是轻掩的房门。
那是一间客房,房内一应布置齐全,从门口处往内望去,绢丝制成的屏风并不能完全挡住人的视线。只隐隐约约能看见屏风后面有两道身影在不停滚动。
凤鸣舞心里一阵得意,凤止歌尽然真的在这里与男子会面,这次好不容易能揪住她的小辫子,怎么着也得让她出个大丑才是!
却是丝毫没想到,凤止歌如今可以占着威远侯府嫡长女的身份,若真是凤止歌在这里与男子会画,若是传出去,恐怕身为妹妹的她日后的亲事都会受不小的影响。
绕开屏风,凤鸣舞正兴奋着准备出声,却因眼前所见的那一幕而僵立。
屏风后面的房内与普通的闺房并无二致。不同的是。床边的地上散落了一地的衣物,而那张雕花大床上,此时正滚动着两条紧紧抱在一起的赤果果白花花的人影。
床上那两人显然都非常投入,连有人进来了都半点没发现。
凤鸣舞自小被赵幼君宠得倔强任性。在很多时候。只要她一撒娇。赵幼君便都依了她的意思。可再怎么样,必须要知道的规矩,要守的礼教。赵幼君也是极为严格、半点不打折扣的要求凤鸣舞的。
在这个女子让男子看了手臂便被视为失节的年代,与一个男子一起浑身脱得精光滚在床上,饶是凤鸣舞对男女之间的事半点也不了解,也知道这是一件多大的丑事。
暧昧得令人血脉贲张的喘息与**,似乎能晃花人双眼的赤果身躯……
被赵幼君保护得很好的凤鸣舞只觉眼前所见所闻令她直犯恶心,弯着腰干呕了几声便再也忍不住放声尖叫起来……
“姑娘!”
将将赶到门边的嬷嬷与丫鬟面色齐齐一变,只朝床上望了一眼,便跟烧了眼一般撤回视线,将已经浑身轻颤的凤鸣舞拉到了身后。
……
赵幼君与杨夫人赶到客院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情景。
听着房间里那一刻未停的声音,再看看凤鸣舞那明显受了惊吓的样子,赵幼君只顾着心疼,将凤鸣舞拉到怀里轻声哄着,杨夫人却觉心跳都漏了一拍。
看了看面前的赵幼君母女,再看看身后执意跟着一起来看热闹难掩兴奋与好奇的夫人小姐们,杨夫人的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
这一整天发生的事似乎就没顺过,先是本该落水为云儿所救的凤止歌变成了连晴,还与连家结了仇,再是这客房内发生的丑事被如此多的夫人小姐们看在眼里。
今天之后,恐怕这事便要传遍整个湖州城,胡家也定会成为湖州城贵族圈子里的笑柄!
想到这里,杨夫人银牙暗咬,敢在这种时候做下此等丑事,若是让她知道里面的人是谁,她一定要将那对不知廉耻的狗男女生撕了!
点了两个身强力壮的嬷嬷,杨夫人气得满面通红,“你们两个,去把里面的人给我拖出来,不拘是谁,都给我乱棍打死!”
在杨夫人想来,里面大概便是某些不知轻重的丫鬟小厮在私通,所以说出乱棍打死的话简直不要太容易。
事实上,不只是杨夫人,其他夫人也多是如此认为,这种事在哪家都不少见。
想着明天胡家便要为湖州城增添笑料,这些夫人都面带怒气实则心中兴奋的期待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就连那些尚在闺中的小姐们,虽然面带羞怯地侧过身子用团扇半遮着脸,实际上也仍偷偷瞥向门口方向。
所以啊,女人,无论什么年龄,大抵都是喜欢看八卦的,尤其是在这个鲜少有其他事供这些夫人小姐们娱乐的年代。
在杨夫人的吩咐下,两个婆子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进入屋内,片刻之后,却没依杨夫人所言将人拖出去,反而满面惊吓地跪在杨夫人脚边瑟瑟发抖。
两个婆子这异常的表现令杨夫人心中“咯噔”一声,伴着屋内那仍回响在耳边的声音,她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有心想要不再追问,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若是不把事情弄清楚,外面还不定怎么传呢。
无奈之下,杨夫人一脚踢向离她最近的那个婆子,怒声道:“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把人拖出去吗?”
那婆子被杨夫人踹得一个倒仰,但饶是这样也一声都不敢吭。重新爬起来跪好之后却将头埋得更深了。
杨夫人怒极,转而看向另一个婆子,“你说,里面的到底是谁,若是不说清楚,后果你是知道的……”
那婆子一颤,深知若是不说出来,恐怕立时就要没命了,害怕之下猛地闭上眼,“回夫人。奴婢看到。看到,大少爷!”一说完,那婆子便立刻以头触地。
“大少爷”三个字一出口,周围的夫人们看向杨夫人的眼神便颇为耐人寻味了。
湖州城谁不知道胡家大少爷早就与杨家小姐订了亲。还曾有传言胡家大少爷为了迎娶表妹。房里别说是通房了。便是伺候的丫鬟都没两个。
如今看来嘛,传言也不可尽信啊……
光天化日之下,在赏荷宴这等场合上公然在客院与婢女私混。还被来作客的女眷给撞破,也不知道他日杨家老爷与夫人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会是什么表情。
杨老爷的夫人,也就是杨夫人的嫂子姓王,因为家中并无尚未定亲的儿女,这次赏荷宴便并未前来。
在场的众位夫人心里不无遗憾,若是让王夫人亲眼看到未来女婿与人私混,不知道会不会很精彩……
在众夫人的玩味中,杨夫人只觉一颗心似被重锤击中了一般,身形也跟着一晃,若不是有丫鬟扶着,怕是要就此倒地了。
杨夫人从前有多看重这个长子,此时受到的打击就有多大。
吴弘文虽然不是杨夫人的第一个孩子,却是她的第一个儿子,而且还是在她生了长女之后盼了三年才盼来的儿子。一直到现在她都还记得当年生产后将皱巴着一张脸的儿子抱在怀里时,她笑得有多舒心,即使后来次子出生,都没能让她有这样的心情。
当时的吴明远还未任湖州知州,杨夫人跟着吴明远在任上,过了不少的苦日子,下定决心一定要将儿子教导成材,不再吃她曾经吃过的苦。
也因为这样,杨夫人自打吴弘文记事起便请了先生为他开蒙,下学后还会亲自教导吴弘文功课。向来疼宠儿子的她,每每遇到吴弘文撒娇耍脾气喊累时,却总能狠下心将那藤条打在儿子白嫩的掌心上。
长久下来,吴弘文不仅养成了勤奋的习惯,还对母亲的话言听计从。
只是,受天资所限,即使吴弘文十几年都笔耕不缀,在读书上仍没什么太大的成就。
当然了,爱子心切的杨夫人是不会承认这一点的,只道儿子只是时运不济,只要继续勤奋下去总有一天会大放光彩的。
为了不让儿子在男女之事上分心,也为了迎娶娘家侄女,杨夫人甚至不准儿子与府中侍女多做接触。
从前有多期望,如今便有多失望。
杨夫人万万没想到,自己向来乖巧听话的儿子,居然会在今天这种场合上做出这等让人笑话的丑事来。
强忍着心窝处的阵阵抽痛,杨夫人深吸一口气,眼中寒芒几乎要将地上跪着的两个婆子冻成冰渣。
“到底是哪个胆大妄为的贱蹄子,竟然敢勾引少爷,还不给我拖出去打死!”杨夫人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
杨夫人这次真是气狠了,她娘家嫂子本就对儿子没有功名在身不满意,若不是她再三保证将来一定善待侄女,恐怕两家这亲还结不成。
若是今天的事传到了嫂子耳里……
听了杨夫人这话,两个婆子面上惧色更甚,身体的抖动也更为明显,半晌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就在这时,一直将头埋在赵幼君怀里的凤鸣舞突然抬起头来,双眼放着光芒,带着尖利的童声脱口而出:“我知道,里面的是凤止歌!”
一片静默。
就连怒极的杨夫人也都不可思议地看向凤鸣舞。
在凤鸣舞想来,听了这话,周围的夫人小姐们应该指责凤止歌不要脸才是,怎么她们却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呢?
她茫然地抬头四顾,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直到赵幼君的怒斥打断这沉默,“舞儿,不得放肆!”
赵幼君也没想到凤鸣舞会突然说出这样一句石破天惊的话来,明明这该是吴家的家事,凤鸣舞这句话却无疑打破了她今天刻意表现出来的对凤止歌的慈爱与关怀。
外出作客,旁人家中姐妹不和都恨不得藏着掩着,就怕被人看了笑话,这位凤家二姑娘倒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毫无根据的抹黑自己的姐姐?
眼见在场的夫人小姐们看傻子一样看着自己的女儿,赵幼君只觉心中又惊又怒。
只是,还不待她说些什么,凤止歌便已自人群中走出,她面带委屈与不解地看着凤鸣舞,眼中因盈了泪而闪动着水光,显得格外的楚楚可怜。
不就是演戏么,谁能不会?
“二妹妹,平日在府里也就罢了,你年纪小,姐姐多让着你便是,可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怎么就能这样往姐姐身上泼脏水,难道你是想逼死姐姐吗?”
这话可一点都不危言耸听,若凤止歌只是一个普通的闺阁女子,又真让她成功栽赃,在这森严的礼教之下,说不得她就只有自尽一途了。
短短一句话,却成功塑造了一个不得宠、受尽妹妹母亲欺压的女儿形象。
众夫人小姐看赵幼君的眼神更意味深长了,方才还扮成一副慈母的样子,似乎有多心疼凤家大姑娘,如今却被亲生女儿打了脸。
也不知道,那该是何等的滋味。(未完待续。。)
第69章 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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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鸣舞张大了嘴,她不明白,为何凤止歌明明应该在房间里与男人鬼混的,怎么会衣衫整齐的出现在这里。
赵幼君但觉脸上火辣辣的,被那些的目光看着,她只觉格外难堪,就似她极力隐藏应该在烂泥里腐烂的东西被人硬生生翻到了阳光之下。
幸好,杨夫人气急败坏的声音在众人耳中响起,也算是解了赵幼君的围。
“说!引诱大少爷犯错的贱蹄子到底是谁?”
深知今日无论说不说出来都不可能活下来,先前说话的婆子颤着声音道:“是,是,是钱,钱姨娘……”
话毕,便浑身一软,如一滩烂泥一般滩在地上。
紧接着,杨夫人方才还气得通红的脸瞬间变得惨白,身子一软,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放在了身后的丫鬟婆子身上。
若说方才这些夫人小姐们还想留在这里看八卦,那么此刻,将这话听在耳里的她们却是恨不得从来没听到过。
毕竟,身处深宅大院里,谁家能没有点糟心事。
前面吴家大少爷光天化日之下与身边丫鬟厮混她们还能当笑话来看,可如今扯到吴明远与父亲的姨娘私通,那可就不该是她们这些外人能听的了。
知道了人家家里这等丑事,一个不好,说不得两家还要结仇了。
于是,先前还围成一圈的夫人们纷纷带着自己的女儿向杨夫人告辞。杨夫人此时当然是没心情和这些夫人们寒暄的,这些夫人也知道这点,打了个招呼也不管杨夫人有没有回应便一一离去。
只不过片刻时间,方才还显得拥挤的客院便只剩下了小猫两三只,再配上吴弘文与钱姨娘发出的背景乐,更显杨夫人面上的灰暗与绝望。
被这么多人看到吴弘文与钱姨娘的丑事,即使这些夫人小姐不刻意传播,今天的事也必定很快就会成为湖州城百姓们闲来无事喝茶时的笑谈。
而做出这等不伦之事的吴弘文,在这个无人不珍惜自己羽毛的年代,继续进学是不用想了。杨家又怎么可能还把女儿嫁给声名狼藉的他?
凤止歌一行人是最后离开的。上马车时,凤止歌回头看了仍呆立当场的杨夫人一眼,心里却半点也不同情她此刻的感受。
按杨夫人的算计,若她真的只是个普通的闺阁小姐。那她将来除了嫁给杨云浩那个无赖就只有长伴青灯古佛了。
杨夫人人算计别人时可以笑着夺去别人最宝贵的东西。那就让她尝尝最宝贵的东西被毁的感受吧。
还有那钱姨娘。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只为了算计吴弘文就可以随随便便的葬送别人的一生,那干脆就将她和吴弘文凑成一对儿。叫她好好感受一下被她算计的人是什么样的感受!
总得,让她们感受一下切身之痛,才能长长记性!
……
在杨夫人的赏荷宴上发生的两件大事不出一日便轰动了整个湖州城,好端端的一个赏荷宴,却让湖州城的百姓们有一种年度大戏上演的热闹感,不知娱乐了多少人。
虽然当时在场的各家夫人小姐们都极力压着跟随的丫鬟婆子不要乱说话,可当时在场的人那么多,两件事又都带了些桃色,本就是最容易引人热议的,人多嘴杂之下,又岂能禁得住。
所以,这两日在湖州城的大街小巷上,茶馆酒楼里,只要看到三五人群聚在一起讨论得热火朝天的,不用怀疑,被讨论的主角定是落水为杨家浪荡子所救的连小姐,以及与父亲姨娘通奸的吴家大少爷。
虽然大部分人都没亲眼看到当时的情景,但一传十十传百的,倒是传得活灵活现。
什么连小姐衣衫轻薄落水后曲线毕露被杨云浩占尽了便宜啦,杨云浩相救时故意轻薄连小姐啦,杨家与连家就要结亲了云云。
还有关于吴弘文和钱姨娘的。
当时的情形之下,有心人都能看出吴家少爷明显有些不正常,否则又岂会在那么多人的围观之下丝毫不受影响的与钱姨娘厮混。
关于这个,也引起了无数猜测,有说吴弘文为了染指府中姨娘给钱姨娘下药的,也有说是钱姨娘主动勾引吴弘文所以给吴弘文下药的,众说纷纭不一而足。
还有的人,关注的焦点明显与常人不一样,竟然还在讨论当时凤家二姑娘的那声尖叫是不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在这些人的各式议论之下,赏荷宴事件的后续也让湖州百姓们看戏看了个过瘾。
先是湖州知州吴明远大人。
赏荷宴当日,吴明远并未到荷园去,而是下了衙便外出访友,当夜便宿在了友人家,理所当然的,也就未能及时得知赏荷宴里发生的事。
待第二日自友人处回来,这一整日,吴大人都觉手下官吏都怪怪的,一个个聚在一起交头接耳也就罢了,时不时还用怪异的眼神看他一眼,但是触到他的视线时又忙不迭地收回目光不敢言语。
尤其是同知林大人,还颇为同情地对他道了一声“想开点”。
知州衙门里事务繁忙,吴大人便也没有功夫细想,直到下衙后途经路边一个小茶馆,听到人群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吴家大少爷是如何与吴大人的姨娘**被抓奸在床的,才终于回过神来,原来衙门里的人之所以用那样怪异的眼光看着他,敢情是因为在所有人眼里他头上早就戴稳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而且还是他儿子亲手给戴上去的!
这下可将吴大人气得够呛,砸了那小茶馆不说。一路在旁人同情、了解、幸灾乐祸的目光注视下怒气冲冲的回到府里,二话不说抓起棍子扑头盖脸的便往直到这时还恍惚着的吴弘文身上招呼。
一个怒极之下手上没有分寸,一个呆愣着不知道闪躲,若不是杨夫人得到消息后赶过来令人死命将吴大人拦下,说不定吴弘文就得被吴明远活活打死。
眼见儿子被打得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向来将吴弘文当成眼珠子一样看待的杨夫人哪里能受得住,本来之前就受了刺激身体虚弱无比,这一气一悲之下当场便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满院的丫鬟婆子一边张罗着为吴弘文与杨夫人请大夫,一边又要将晕过去的两人抬回院子里,直闹了个鸡飞狗跳。
吴明远这一番发泄之后倒也稍微冷静了下来。儿子都已经被他打晕过去了。总不能真的打死吧,于是便想起了这一事件中的另外一个主角钱姨娘。
钱姨娘早在前一日荷园宾客散尽之前就被杨夫人下令关进了柴房。
出了这种丑事,钱姨娘也知道她这次说不定就凶多吉少了,因此一看到吴明远便扑上去抱着吴明远的腿哀泣起来。只希望吴明远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之上饶她一命。
若换了往常。吴明远只要看到钱姨娘蹙下眉便觉心疼不已。更不要说是见她流眼泪了。
只不过,钱姨娘显然没有想过她现在是副什么样子。
头发散乱,面上未尽的脂粉被眼泪冲得七零八落的。身上衣裳还是昨日被抓起来时由婆子囫囵套上的,在柴房里呆了一夜不知道沾了多少灰尘。更重要的是,衣衫未能完全遮掩的肌肤之上,那些斑斑点点的暧昧痕迹毕露无遗。
“贱人!”
本就怒火中烧的吴明远,一见到这些痕迹,便联想到昨天的荒唐场景,拎起鞭子便毫不怜惜的挥向钱姨娘。
被吴明远捧在手里这么多年,身娇肉贵的钱姨娘何曾吃过这种苦头,直被打得惨叫连连涕泪横飞。
一顿毒打之后,吴明远亲自叫了人牙子来,一文钱不要便将钱姨娘的卖身契交给了人牙子,更是吩咐人牙子将钱姨娘卖得越远越好,显然是再也不想看到这个人了。
曾经因为受吴明远的宠而能令杨夫人不得不避其锋芒的钱姨娘,最后却被吴明远弃之如敝屣,落了个如此下场,也不得不令见者叹一句世事无常。
再然后,便是连家与杨家的纠葛了。
赏荷宴上,连晴意外落水,在众目睦睦之下为杨云浩所救,不仅如此,衣衫尽湿的她还被杨云浩搂了那么久。夏日的衣衫本就轻薄,又为水所浸,两人几乎算得上是袒裎相对了。
虽然当时在场的很多人都能看出来杨云浩刻意轻薄连晴,可不管怎么说,与男子有了如此亲密接触,连晴这确实是算失了名节。
在这森严的礼教之下,若是不与杨云浩订下亲事,连晴怕就只有绞了头发当姑子了。
大部分人都以为,连家那般疼爱连小姐,定是舍不得尚未及笄的连晴从此与青灯古佛相伴,怎么着也会捏着鼻子认了与杨家的这门亲事才对。
可是,再次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了。
赏荷宴上,胡太太将连晴带回去之前,不仅断然拒绝与杨家结亲,还曾向杨夫人放言这件事不会就这样算了。
“你也不用在这里假惺惺了,这件事我们连家自会上杨家讨个公道。你们杨家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随便拎只癞蛤蟆出来就想吃那天鹅肉,天鹅肉没吃着还想毁了我女儿的一生?做梦!”
这是当时杨夫人的原话。
第二日,连老爷与胡太太便领着杨家的一群人找上了杨家讨说法。
也不知道胡太太对杨家老爷夫人说了些什么,外人只知道杨家心急火燎的便派人上吴府将杨夫人叫回了娘家,一番争论之后,连家不仅没与杨家结亲,甚至还让杨家及杨夫人服了软,许下了许多好处。
细节如何外人不得而知,只知道连家人回去之后便将连晴连夜送去了京城。
在现如今来说,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连晴出了这种事,又没与杨云浩定亲,送到京城去避避风头总比留在湖州惹人非议好,世人都是健忘的,几年后再回来谁还会紧抓着这事不放?
在外人无从得知的背后,这整件事之中,最让人不解的,反倒是杨云浩这个湖州城无人不知的浪荡子。
赏荷宴上,将连晴搂在怀里那一刻,杨云浩其实心里还颇为得意的。世人都说他不成气。他再不成气如今不也能抱得美人归?
可是,当得知吴弘文与钱姨娘在客院厮混之时,杨云浩立马便呆了。
所有认识吴弘文的人都知道,他绝非是那种没有礼义廉耻之人。在杨夫人的管教之下他鲜少有与异性接触的机会。平时听杨云浩讲起逛窑子的细节。通常情况下他都会羞得满面通红,为此还不知被多少人笑话过。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与自己父亲的姨娘私通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杨云浩最清楚。
这一切,都是因为吴弘文喝了那杯额外加了料的茶。
在青楼楚馆里,为了让那些不甘流落风尘的姑娘们乖乖听话,少不得要对她们用些下作的手段,比如说,下药。
杨云浩从**阁里得来的药但是这其中翘楚,据说能令贞洁烈女变身**荡妇。
他本是想用这药给他与凤家大姑娘的亲事上加点砝码的,却没想到,最终却让他的表弟做出了不伦之事。
吴弘文做出了这种事,而且还传得全湖州城人尽皆知,心疼女儿的杨老爷与王夫人哪还能让自己的女儿嫁给这种声名狼藉之人,送走了连家来人,便当着杨夫人的面直言要与吴家退亲。
杨老爷与杨夫人是亲兄妹,杨夫人未出阁时与杨老爷感情极好,若不然当初杨老爷也不会不顾王夫人的反对将女儿许配给吴弘文。
如今吴弘文名声不存,即使杨夫人舍不得这门亲事,也不得不点头同意退婚。
可就在这时,立在一旁的杨云浩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注视下,将事情的缘由一五一十的交待了个清楚。
这下,为难的就是杨老爷与王夫人了。
杨老爷与王夫人育有两子一女,长子早已成亲生子,次子便是杨云浩,小女儿便是今年刚及笄早与吴弘文订亲的杨小姐。
因为是次子,杨老爷对杨云浩的管教相对于长子来说便松了许多,却不成想这一松,杨云浩便成了湖州城有名的浪荡子。
只是,再怎么说,那可都是亲儿子。
杨老爷夫妇本打算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女儿嫁去吴家了,可如今倒好,吴弘文之所以会犯下那等大错,归根结底,居然是因为自家儿子?
王夫人差点没直接晕过去。
就这样,在杨云浩挨了一顿好打之后,杨家与吴家退亲的事便这样不了了之,其中诸多隐秘不足为外人道,倒是叫不少人好奇不已。
除了这些,便是有关于威远侯府的传言了。
威远侯府有位并非威远侯夫人所出的嫡长女,这个很多人都知道,只是这位凤家大姑娘六年来几乎没在外露过面。
虽然并未传出威远侯府有过姨娘,可大部分人想当然的以为,凤家大姑娘的生母必定是威远侯的姨娘,因得宠才能哄能威远侯将女儿记在威远侯夫人名下成为凤家嫡长女。
这六年里,威远侯夫人虽然足不出户,却有不少侯府母女、姐妹相处和睦的传言流传出来,更是印证了人们的这一猜测。
若是此前,人们也许对威远侯夫人对庶女的慈爱相信不已,亦因凤家二姑娘能与本是庶出的姐姐相处甚好而赞叹一声,可赏荷宴之后,许多亲眼见识过的人便忍不住要撇嘴了。
这位以高贵优雅的形象闻名于湖州城的威远侯夫人,在以为落水之人是凤家大姑娘时的表现,以及惊闻凤家二姑娘尖叫时的表现,对比之下,差异明显得一目了然。
更何况,后来凤家二姑娘还试图在众目睦睦之下往亲姐姐身上泌脏水,活脱脱是想逼死凤家大姑娘啊,即使是嫡庶有别,在外人面前如此明目张胆也太令人唏嘘了,没瞧见凤家大姑娘当时都委屈得掉泪了吗。
所以啊,看人可不能光看表面,平时一个高贵慈爱,一个娇俏可人,若不是这次赏荷宴,谁能知道她们背地里是如此苛待凤家大姑娘的?
湖州城各位夫人如此教导自家已到婚嫁年龄的女儿。
……
扶风将这些已经传遍湖州城的消息讲给凤止歌当笑话听时,已是几日之后了。
这出大戏里,赵幼君与凤鸣舞想算计凤止歌嫁给杨云浩,结果却赔上了她们辛苦维持的名声。
杨夫人想借着算计凤止歌来与赵幼君达成交易,最终却换来最钟爱的儿子与姨娘通奸被抓奸在床。
钱姨娘将凤止歌看作棋子,算计着造成她与吴弘文私会的假象,却落得个被发卖的下场。
连晴为了赌一口气,将凤止歌撞入水中不成,自己却意外落水被杨云浩占尽了便宜。
杨云浩呢,想着配合杨夫人将凤止歌娶进杨家,却让向来交好的表弟污了名声,自己还得了一顿好打。
这些人的所为与所得,无不诠释了一句俗话:偷鸡不成蚀把米。
若是将这些细节披露出去,大概也会引来人们若有所思的一声叹息吧。(未完待续。。)
第70章 再次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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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荷宴结束半月之后,当杨夫人直接来到威远侯府要求见威远侯夫人时,威远侯府的门房显然有些不知所措。
历来高门大户之间,若是去旁人家作客,都得事先递了帖子约好时间,哪有像杨夫人这样不请自来的。
这也就算了,如今赏荷宴上的事全湖州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门房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日夫人带着两位姑娘从赏荷宴归来时那满脸的铁青之色。
虽然心中猜测夫人必定不会再见杨夫人,可门房仍请了杨夫人入室内奉茶,然后尽职的将消息传进了二门。
很快,杨夫人便等到了赵幼君身边最受倚重的王嬷嬷。
王嬷嬷乃是赵幼君的乳嬷嬷,比起寻常嬷嬷自是多了几分威严,不过一见到杨夫人,她那张严肃刻板的脸便露出笑容,“杨夫人大驾光临,未能亲自相迎还望海涵,只不过,杨夫人来得真是不巧,我家夫人今日一大早就出门去了,杨夫人不如先回府去,待我家夫人回来了一定送个消息给您。”
这就是避而不见了?
什么出门去了,杨夫人若是能被这点小伎俩给糊弄了,那也就枉费她在后宅里生存了这么多年了。
许是早就料到这个结果,杨夫人也不动气,将手中冒着热气的茶置于一侧,慢条斯理地抽、出丝绢优雅地拭了拭唇,这才笑着道:“那可真不巧。既然如此,那就托嬷嬷给府上大姑娘传句话,就说我有些话想对大姑娘说,相信大姑娘一定不吝见我这一面的。”
王嬷嬷面上笑容一僵。
杨夫人这是明摆摆的威胁。
作为赵幼君的心腹,王嬷嬷当然知道眼前这位杨夫人之前曾与赵幼君一起谋划过什么,若真让她去见了大姑娘,又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话来传到侯爷耳朵里……
侯爷这半月以来本就因城中传言而对夫人有些淡淡的,若这时又有大姑娘在旁火上浇油,恐怕夫人要更伤心了。
这样一想,王嬷嬷面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热情地迎上杨夫人的目光。“哎呦,瞧老奴这记性,倒是差点忘了,我家夫人这时想必也快回府了。杨夫人不如先随老奴入内小憩一会儿。”
“既是如此。那就劳烦嬷嬷了。”杨夫人心中不无嘲讽。面上却是从善如流地笑着进了侯府二门。
赵幼君果然“回来”得很快,杨夫人一盏茶没喝完,便见妆容精致、衣着华丽的赵幼君走了出来。
“……让杨夫人久等了。”赵幼君就似真的自外归来一般。
虽然双方都心知肚明这是怎么一回事。只是面上的功夫却是要做足的,杨夫人也跟着寒暄了几句,这才沉默下来思索着要如何开口。
犹记得上次两人也是在这个花厅里言笑晏晏,商量着如何除去赵幼君眼中那根钉子。
可如今,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两个人,却是别样的心情了。
想到这些,杨夫人心中一冷,说话时语气自然也就没那么好,“明人不说暗话,我也就不与夫人兜圈子了,这次前来府上,是来讨报酬的。”
上次在这花厅里杨夫人是第一次见到凤止歌,此前她与凤止歌之间无怨无仇,若不是她没能按捺住心里的**听从了赵幼君之言,又如何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虽然没能如赵幼君所想成功算计到凤止歌,可杨夫人自认她也为此殚精竭虑地安排了许久,如今更是为此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赵幼君当然应该如当日所言给她报酬。
赵幼君闻言面色蓦地变得难看起来。
不同于杨夫人,赵幼君可丝毫没打算履行当初的诺言。
她面上笑容一收,看着杨夫人的眼里泛着冷光,“杨夫人说笑了,咱们当初可是事先说好的,你帮我解决掉凤止歌,我就在吴大人升迁一事上搭把手,可如今凤止歌好好的,杨夫人却向我要报酬?”
说起这个,赵幼君也是满肚子的气。
令她期待了许久的赏荷宴不仅没有算计到凤止歌,还让她自己及凤鸣舞成了湖州百姓口中的笑话,叫她如何能忍得下这口气!
将赵幼君的神色看在眼里,知道她是打定了主意不会履行诺言了,杨夫人一手重重拍在桌上,发生一声闷响。
“夫人若真是如此不念旧情,那也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既然注定谈不拢,杨夫人也不打算再与赵幼君虚以委蛇,而是直接撕破脸。
说起来,杨夫人之所以会找上赵幼君,这里面还有一番曲折。
六年前,吴明远本来有很大把握可以得到升迁的,谁知道就在他任期即将满时,湖州城却一夜之间多了几具无名尸体。死了这么几个人,当然不能随意视之,可无论吴明远怎样着人破案,这案子最后都只能不了了之。被这件案子所累,吴明远那年并未能升迁。
就在几个月前,吴明远得到消息,吏部考功清吏司郎中即将告老还乡。
吏部郎中与湖州知州同是正五品,可两者之间却完全不能同日而语。
湖州虽然富庶,又因许多权贵在此避暑而繁华热闹,可说到底湖州也只是个小地方,吴胡远在湖州呆了十几年,早就想要跳出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了。
吏部郎中不仅是京官,而且考功清吏司郎中掌管官员考满,虽然品轶不高,却是个着实的肥差。
所以,一听到这个消息,吴明远便卯足了劲想要谋到这个差事。
可是吴明远之所以能谋到湖州知州这个差事都还是杨家出了一把力,这次没有妻族的帮助。单凭他自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偏偏,这些年为了钱姨娘的事,吴明远和杨夫人之间虽然不说势同水火,却也早已相敬如冰,吴明远实在拉不下这个脸去求杨夫人。
吴明远虽然没说,但杨夫人还是知道了这件事。
杨夫人和钱姨娘斗了这么多年,早已将钱姨娘恨到了骨子里,得知这件事之后就打起了主意。只要她帮着吴明远谋到了这差事,还怕吴明远不得求着她?到时候她再提出要求让吴明远卖了钱姨娘。难道吴明远还能为了一个玩意儿一样的妾不要自己的前程?
当然了。杨夫人此举也不全是为了赶走钱姨娘,同时也有借着帮吴明远谋差事一事挽回她与吴明远的关系,她心里毕竟还是有吴明远的,这些年的吵闹无非也就是怒于吴明远冷落了她。
杨夫人本是想通过娘家来达成这件事。杨家虽只是湖州一地的世家。可杨夫人的叔叔却在京为官多年。只要再贴些银子,有很大可能办成这件事。
直到那日,杨夫人亲自前去威远侯府送赏荷宴的请柬。
威远侯府在小小的湖州无异于众星中的明月。所以威远侯府的事难免会受到众人的广泛关注,杨夫人在后宅生活了这么多年,个中之事只要略加点拨便大多能知晓个几分,所以几乎赵幼君才一开口暗示,她就已经知道了赵幼君的意思。
不就是借着赏荷宴除掉一个侯府庶女吗?
杨夫人根本没把这当一回事,她甚至想得更远,虽然这位凤家大姑娘是个庶女,又不得威远侯夫人欢心,可到底也占了侯府嫡长女的身份,杨夫人几乎立刻就想起了自己那个不成气的侄儿。
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反正赏荷宴之后凤家大姑娘就要从云端跌落到泥里,还不如便宜了自家侄儿。
杨夫人想到的侄儿当然就是杨云浩,杨云浩乃是杨夫人兄长的次子,因为平日行、事太过荒唐,都快二十了仍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杨夫人的兄长嫂子历来待杨夫人亲厚,若能借这赏荷宴一举两得的解决了杨云浩的亲事,想必兄嫂也会了了一桩亲事吧。
想到这些,杨夫人便将自己的打算与要求一一对赵幼君说了。
赵幼君原本的想法是让凤止歌出点什么事以后再也没脸见人,就只能与她那个娘一样从此幽居洛水轩再也不出现在人前。
听杨夫人这样一说,不仅达成她所想,还能让凤止歌嫁给个湖州有名的不着调的浪荡子,这可比让凤止歌从此不出洛水轩更让人解气了,当下便同意了杨夫人的计划。至于杨夫人的要求,不过就是谋个五品的郎中,这根本就没让赵幼君放在眼里。
只是,两人谁都没有想到,在许多的偶然与必然之下,那此前让她们诸多期待的赏荷宴上,会发生如此多的事。
如今的赵幼君和杨夫人可都把对方恨上了。
对赵幼君来说,赏荷宴上不仅凤止歌毫发无损,反而自己母女名声有毁,恐怕日后一段时间都得被旁人指指点点。这就也罢了,最让赵幼君愤怒的是,杨夫人的儿子自己不检点与父亲的姨娘勾搭成奸也就算了,还让凤鸣舞看到了那脏眼的一幕,一直到现在凤鸣舞都还有些精神恍惚!
可在杨夫人看来,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虽然的确没能如预期地设计到凤止歌,可是杨夫人为了实行这个计划所作的安排却是实实在在的没打半点折扣。
可结果呢,儿子名声尽毁,差点就要与娘家侄女退婚。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钱姨娘这个眼中钉终于从她眼中消失,代价却是儿子同样失了丈夫的欢心。
最让杨夫人不满的是,吴弘文与钱姨娘的事还是被凤鸣舞揭露出来的,若不是凤鸣舞的尖叫,儿子的丑事又岂会像如今这般传得大街小巷人尽皆知?偏偏凤鸣舞还做出一副被惊吓到的样子!
还有那连家,侄儿没能娶到连晴也就罢了,杨家与杨夫人反倒受到了连家的威胁,若是他们不给出相应的好处,连家便要将杨家同杨夫人及威远侯夫人一起算计凤家大姑娘的事给宣扬出去。
连家是不敢招惹威远侯府。便把杨夫人和杨家当成了软柿子,偏偏杨夫人等人还不得不闷声吃了这个亏。
如今倒好,杨夫人与杨家为了帮着威远侯夫人遮掩丑事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而威远侯夫人却一心只想着推脱?
想得美!
看着对面赵幼君那张气得铁青的脸,杨夫人心里一阵快意。
既然已经撕破脸了,杨夫人将脸上刻意的笑容收回,冷声道:“话我就撂这里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也不妨与夫人交个底,为了达成夫人所愿。杨家与吴家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夫人若是执意撇开关系,那我也只能找侯爷与府上大姑娘好好说说话了。夫人以为,侯爷与大姑娘会对这次赏荷宴的细节感兴趣吗?”
“你!”
这是赤果果的威胁!
赵幼君眼似利刃,恨不得在杨夫人身上盯出几个洞来。
杨夫人好整以暇地喝了口茶。对赵幼君的愤怒不以为意。她今天来这里就没想过日后还能与赵幼君和睦相处。既然已经撕破脸了,难道她还会因为赵幼君的愤怒就放弃?
许是也明白了这一点,赵幼君那尖利的指甲狠狠掐进掌心。深吸一口气,生生将胸口翻腾不休的怒意压了下去,“好,吴大人的差事我可以推上一把,这件事咱们就算两清,杨夫人日后若还想借着这件事来生事,那也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赵幼君恨不得将杨夫人打出门去,可是她又不得不接受杨夫人的威胁,凤麟这几年本就待她冷淡了许多,若是这件事传到他耳朵里,本就对凤止歌心中有愧的他还能容得下她吗?
听到赵幼君的回答,杨夫人先是一喜,随即却又微皱眉头。
“夫人,那杨家……”
赵幼君不待杨夫人说完就冷冷地看向她,“你以为这世上就你是聪明人,还是你以为什么屎盆子都可以随意往我头上扣?王夫人那样疼女儿的人,如今却没与你儿子退婚,只怕你那个侄儿在这件事里也不干净吧,我都没追究舞儿受到的惊吓,你们还有脸来找我要好处?”
杨夫人哑然。
赵幼君冷哼一声,懒得再看杨夫人一眼,拂袖离去。
只片刻,花厅里便只剩了杨夫人一人。
作为客人,被主人如此晾着,杨夫人也心里也是十分尴尬,不过她更明白今日的威胁之举已经将威远侯夫人给得罪了,当下便收拾好心情准备离去。
至少,她总是达成了一个目的不是?
想到自己一家人不久之后就要入京了,杨夫人心里的抑郁稍稍退去。
出了澄明堂,路过侯府小花园时,杨夫人突然看到那位令她印象深刻的凤家大姑娘正搀着一名妇人在园中散步。
那妇人三十上下,身着素服,身上也并无多余钗环,却笑容温暖,神情满足。
而凤家大姑娘,许是在府里,她并未像赏荷宴上那般精心打扮,只是简单的素色裙裳却仍衬得她颜如美玉。
想必那妇人,就是凤家大姑娘的“姨娘”?看起来倒也不像是旁的那些只会以色侍人的妾室。
杨夫人在心中揣测。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窥探,凤家大姑娘蓦地转头看过来,眼里的锐利令也见过不少大场面的杨夫人心中一惊。
这是杨夫人第三次见到凤家大姑娘,此前,在她的印象中,这位凤家大姑娘是个气质淡然却无甚危害的人,可此时,她突然对自己的判断不确定了。
无害之人,会有这样的眼神?
心中有了怀疑,杨夫人便不自觉地往深处想。
当日的赏荷宴上,她自己,威远侯夫人与凤家二姑娘,连家小姐,杨云浩,这么多人都想算计这位凤家大姑娘,可最后呢,凤家大姑娘没有半点损失不说,还成功塑造了一个被嫡母妹妹欺压的柔弱女子形象,不知得了多少人的怜惜。
而那些想算计她的人呢,没达成目的也就算了,如今有哪一个得了好下场?
就是长子与钱姨娘的那事,现在隐隐想起,儿子似乎也提过凤家大姑娘。
若是自己这些人的失利真的都与凤家大姑娘有关……
“小姐,依老奴看,威远侯府那位大姑娘可不是能轻易让人算计的……”
耳边突然回响起当初乳娘苦心劝慰的话来。
杨夫人只觉心中一跳,若真是这样,那这位在外人眼中可怜的凤家大姑娘,到底隐藏得有多深?
恐怕,就是与她同住一个屋檐之下的威远侯夫人,都不清楚自己的“女儿”还有这样的一面吧?
想到这里,莫名的,杨夫人原本沉到谷底的心情就有了上扬的趋势。
本就是自己先算计凤家大姑娘在前,就算这咽下的苦果真与凤家大姑娘有关,杨夫人也认了,反正自己一家在湖州呆不了多久就要进京了。
可威远侯夫人呢,她要吃过多少次苦果才会知道,她眼里可以任由她随意拿捏的“女儿”的真面目?
对比将来威远侯夫人那可以预期的反应,杨夫人突然觉得压在心里的阴云消散开来,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颇有些神清气爽之感,带着笑容领着下人便一路出了威远侯府。
这幸福感,果然是要通过对比才能得出来的。(未完待续。。)
第71章 帮他一把
凤止歌一直到杨夫人走远了才收回视线。
见她似乎对杨夫人有些关注,跟在她身后的扶风上前两步,声音中带着笑意:“主子,杨夫人今日来侯府,可是专程来要债的。”
六年的经营,再加上凤仪轩和凤鸣阁原本就有的底子,如今凤止歌手上的情报网络几乎遍布各地。就以湖州来说,杨夫人要来侯府找赵幼君的麻烦,这个消息早在她出门的那瞬间便已传到凤止歌这里。
“看来,吴大人不久就要启程前往京城了。”凤止歌淡淡道。
想到赵幼君算计自己不成还要倒贴些东西出去,凤止歌勾唇一笑,然后将这件事抛到脑后,转头看向慕轻晚:“娘,我说的没错吧,出来走走心情是不是开阔多了?”说完扶着慕轻晚在荷园中的凉亭里坐下。
自从上次去了凤仪轩见过慕秉鸿,凤止歌便时不时的拉着慕轻晚在侯府里四处走走,一段时间下来,慕轻晚面上气色明显比从前要好了许多。
有时候,母女俩也会遇到赵幼君,相比上次毫无理智的狂怒,赵幼君看到慕轻晚时面色虽然难看,但最多也就是冷哼几声拂袖而去罢了。
慕轻晚闻言微微一笑,将凤止歌额际几缕调皮的发丝拨至耳后,也不说话,却流露出一种“有女万事足”的满足之意。
想到慕轻晚这么多年却只出了一次门,凤止歌道:“娘。凤仪轩那边传来消息,说昨日有收到京城的大舅舅和小舅舅的信,难得今天天气好,不如娘和止歌一起去凤仪轩拿信?”
早在慕秉鸿离开湖州时,凤止歌就与之约好,以后给慕轻晚的信件与东西都通过凤仪轩来传递,为的就是避免赵幼君插手。
去凤仪轩拿信当然是借口,凤止歌只不过是想着慕轻晚二十年如一日的被困在这洛水轩里,让她有机会多出去走走罢了。
对于与凤仪轩的关系,凤止歌虽然没有与慕轻晚细说。平日行、事却也没避着她。所以慕轻晚也知道凤止歌与凤仪轩关系匪浅。慕轻晚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为女儿感到高兴,毕竟凤仪轩的大名早已传遍大武朝,女儿多个依靠总是好的。
听凤止歌如此说。慕轻晚倒也明白女儿的用意。闻言便有些意动。
上次出门前与赵幼君的对峙之后。慕轻晚倒是想明白了许多,也不再执着于将自己困在洛水轩里。
既能出去走走,又能让女儿高兴。何乐而不为?
于是便欣然点了点头。
见慕轻晚同意,凤止歌也跟着高兴起来,一边回洛水轩换衣裳,一边赶紧安排着准备出行。
不多时,两辆挂着威远侯府徽记的马车便驶出了侯府。
为了让慕轻晚多看看外面的样子,凤止歌特意吩咐车夫慢点走,一路慢悠悠的到了凤仪轩时已经一个时辰之后了。
在上次与慕秉鸿相见的小厅里,慕轻晚拿到了大哥慕秉恒与三哥慕秉鸿从京城捎来的信与一大包东西。
二十年没有妹妹的消息,慕秉恒在信上将慕轻晚痛斥了一番,却又体贴的没有提到凤麟,而是将自己一家这二十年来的情况细细交待了。慕秉恒这二十年间于差事上十分用心,如今已经官至从三品,倒也算是出了头了,最让他得意的还是家中的两儿两女,儿子上进女儿懂事,一家人感情亲睦在京城都是出了名的。
慕秉鸿的信写得就要轻松许多了,两个儿子初入京城就与多少人打过架啦,女儿被拘在家里学女红手上所得跟筛子一样却还是生生将鸳鸯绣成野鸭啦等等,直惹得慕轻晚都忍不住笑意连连。
至于那包东西,里面装了两个嫂子给慕轻晚这个小姑与凤止歌这个外甥女亲手做的衣裳鞋帽,还有一人一套价值不菲的头面,另外就是两千两银票了。
慕轻晚在捧着那几身衣物时眼中便已微润。
她与几位嫂子相处的时间其实并不长,几位嫂子相继过门之后不久,她便嫁入了威远侯府。想到两个嫂子一针一线的为自己和女儿做了这些衣物,慕轻晚心中温暖的同时,眼角也渐渐渗出泪来。
待发现那两套头面和银票时,那眼泪便再也忍不住自眼中滑下。
慕家并不宽裕,即使慕秉恒如今升了官,可是“京城居,大不易”,恐怕手里也并无多少余钱可用,就更不用提在边境呆了这么多年才回到京城不过月余的慕秉鸿了。
两套头面上都有着凤仪轩的标记,凤仪轩的首饰精美与昂贵是出了名的,再加上那两千两银票,恐怕大哥与三哥两家这日子都得过得紧巴巴的。
慕轻晚不看重钱财,却看重两位哥哥及嫂子待她的情意。
被人如此真心相待,怎能叫她不感动?
不过她也没说要将银票及头面还回去这种话,兄嫂真心相待,她若要推辞怕就要伤他们的心了,只想着日后若有机会定要回报兄嫂的这份情。
看出慕轻晚的心思,凤止歌安慰她道:“娘,您也不用多想,舅舅舅母们的好意咱们领了,日后去了京城有机会再补偿舅舅舅母们便是了。”
慕轻晚点点头,倒也不怀疑凤止歌有没有能力说这话,单看女儿与凤仪轩的关系便知道她的女儿绝对不是普通的闺阁少女,虽然一大把年纪还要靠着女儿让她心里有些愧疚,可更多的却是浸入心底的甜意与难掩的骄傲。
谁家女儿能有她的止歌这般出色?
看完了信,将兄嫂捎来的东西收拾好,凤止歌又不顾慕轻晚的反对,硬是拖着她上了凤仪轩的二楼为她添置了些衣服首饰。直到快到午膳时间,母女俩才一路往知味轩而去。
凤止歌还是六年前参加重午文会那次来过知味轩,这里的饭菜确实有特色,便想着带慕轻晚来尝尝。
知味轩果然不愧是湖州城最好的酒楼,即使此时还未到午膳时间,一楼大厅里也已经有了差不多一半的上座率。
想着慕轻晚这二十年来才出这么两次门,又性喜安静,必是不会适应嘈杂,凤止歌直接让小二领着她们上了二楼的雅间。
相比一楼,二楼确实要清静许多。但也只是相对来说。即使关上门,仍能隐隐听到外面传来的阵阵热议,这热议的内容嘛,当然还是半个月来热度都未褪去的杨夫人举办的赏荷宴上发生的几件大事了。
慕轻晚身处侯府。赵幼君又严令侯府下人不得议论。所以还不知道当日的赏荷宴上发生了那么多事。一时间倒也听得津津有味,可随即反应过来凤止歌当时可也在那里,一时间又后怕不已。直到凤止歌多番保证她没受到任何伤害才终于平静下来。
这时知味轩的人相对还较少,凤止歌几人点的饭菜不多时便上了上来。
凤止歌刚给慕轻晚布了菜,从外面进来的李嬷嬷便附在她耳旁轻语。
“主子,八条胡同那里刚传来消息,这两天有从京城来的人在打听侯府的事。”说到这里,李嬷嬷细细想了一下,“也不是打听侯府,而是在打听威远侯夫人。”
凤止歌一顿,“哪个威远侯夫人?”
众人眼中的赵幼君,还是真正的威远侯夫人慕轻晚?
“想必是冲着赵幼君来的,来人在打探消息的同时手中还有赵幼君当年的画像。”李嬷嬷回道。
撇去大武朝建朝之前,赵幼君来湖州之前可从未出过京,手里有赵幼君当年的画像,那必定是来自京城的故人,用的又是调查威远侯夫人的名义。
这样看来……
凤止歌沉吟道:“想必,当年太后与赵幼君母女的瞒天过海之计被人察觉了呢。”
说这话时,凤止歌话中带着笑意。
当年赵幼君李代桃僵虽然做得隐秘,为此威远侯府还迁至湖州城,可湖州城来自京城的达官贵人本就多,说不定就有人无意间见过赵幼君了。
假的毕竟是假的,就看看赵幼君如此费尽心机到底能得来些什么吧。
“侯府和赵幼君那边都有人察觉到了吗?”凤止歌接着问道。
李嬷嬷摇了摇头。
眼中闪过兴味,凤止歌突然绽出笑容,“既然这样,那咱们也来加一把火。侯府和赵幼君这边,把消息挡一挡,不要让他们听到什么风声。至于那个从京城而来打探消息的,对了,查出出自谁手下了吗?”
提到这个,李嬷嬷严肃刻板的脸上露出一个浅笑,“说起来,这个人可还曾与主子有过一面之缘呢。”说话的同时,李嬷嬷伸出食指在凤止歌掌心轻轻写下一个字。
萧!
醒来六年,这是凤止歌第二次接触到这个醒,她微微一怔,下意识的便想起六年前倒在她脚下,明明离死神只有一步之差却无喜无悲的少年。
六年过去了,当初的少年,应该长大了吧?
破天荒的,一向对旁人的事不感兴趣的凤止歌问起了安国公府的事来:“安国公世子与那位继夫人之间的博弈可有眉目了?”
六年前李嬷嬷对安国公府的事还只知道个皮毛,可这六年来凤鸣阁与凤仪轩的发展几乎是一日千里,探得的消息当然不是当年可以比拟的。
见主子难得的有了好奇心,李嬷嬷心中也高兴,闻言道:“安国公世子今年年初行了冠礼,又在这之后不久的春猎中得了皇上的青眼,还得了个正五品的实差,如今也算稍稍熬出了头。”
“至于那位继夫人嘛……”李嬷嬷撇了撇嘴,因为主子当年的事,李嬷嬷对一切继室小妾之流的都深恶痛绝,“前些年还指望安国公有一天能清醒过来,让她能生下嫡子,可安国公如今都已卧床十六年,虽偶有清醒的时候却犹如昙花一现,这位继夫人想必也已经不再对此抱希望了。前些年还故意装出副慈母的样子。如今连面子情也不愿意做了,直接打着弄死安国公世子然后从娘家过继嗣子的主意。这几年安国公世子不知道多少次擦着死神的肩,前两个月还又中了一回毒呢,若不是他向来对这位继母警惕,说不定还就被这位继夫人得手了。”
说到这里,想到安国公世子派来的人只是打探个消息,就如此轻易的被发现了,李嬷嬷不由叹息一声道:“安国公府,到底还是没落了。”
想当年的安国公也是一路戎马,手下也都是些杀伐果断的好手。如今怎么就沦落到这步田地了呢?当真是造化弄人。
凤止歌想起六年前被安国公世子留在枕畔的那只玉麒麟。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随便送人,安国公府怎能不没落?
现在想想,当年安国公世子之所以留下那玉麒麟,到底是他不知道玉麒麟的作用。还是他知道却故意如此的?
若是后者。那这安国公世子倒也有几分有趣。
纤长嫩白的十指托着香、腮。凤止歌突然来了兴味,吩咐李嬷嬷道:“既然这样,咱们就帮他一把。找个机会让京城来的人‘查’到他们想要的消息,若是他们遇到什么难处了看着帮上一帮,真是很期待这位安国公世子之后会怎么做啊。”
皇室公主沦落为妾,还光明正大的谋夺朝庭命妇的身份,这个消息虽然传出去很能引起轰动,可是这与安国公府又有什么关系呢?看来安国公府里也有许多故事啊。
想到京城,凤止歌便又想起再过不久就要进京的吴明远和杨夫人一行,赏荷宴之后,杨夫人和赵幼君怕已两看生厌了吧,再有杨夫人今日上门讨债的举动,这两人之间只怕是已经撕破脸了。
既然这样,干脆就再加把火……
手指在脸上轻轻点了点,凤止歌一双凤眼上挑,眼中染上笑意,“让人去打听下,吴明元的升迁什么时候能办妥,记得在吴家离京之前将赵幼君只是个妾的消息传到杨夫人耳边去,对了,可别把赵幼君那层高贵的身份泄漏出去了。”
李嬷嬷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笑着自去把凤止歌的命令传达下去不提。
双重保险之下,这次,赵幼君隐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是不是还能继续隐藏下去?
说起来,抢了别人的东西二十年,如今也是时候还回来了吧。
……
将这些思绪撇到脑后,凤止歌不再管其他,而是专心陪着慕轻晚安安静静地用了一顿饭。
饭毕,又有茶点陆续送上。
先前凤止歌想着知味轩的饭菜味道着实不错,体恤李嬷嬷与半夏扶风跟在她身边同样少有机会品尝,便没让她们在旁侍候,而是在旁边另开了一桌。
谁料上前奉茶的知味轩小侍女手上一个不稳,一杯热茶便顺势泼在了凤止歌手臂上。
“主子!”
原本坐在旁边桌子的李嬷嬷三人见状一个箭步冲过去,李嬷嬷和半夏忙着查看凤止歌有没有伤着,扶风则厉眼一瞪,冲着那侍女斥道:“这般毛手毛脚的,难道是刚从人牙子手里买回来尚未调、教?这样的人都派来侍候客人,知味轩便是这样做事的?”
一席话说得那小侍女面现惊慌,双目含泪。
虽然夏衫单薄,但好在那茶不是特别烫,凤止歌的手倒没什么要紧,只是身上那染了大、片水渍的衣裳显然是不能再穿了。
凤止歌仔细将那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的侍女打量了一番,确认这只不过是个意外后倒也没为难她,正准备唤了那侍女带她去更衣,却见一名年约二十许,长相看起来一团和气穿着一身深色褙子的女子快步进入房内。
先看了那吓得快要哭出来的侍女一眼,然后又看向衣衫上满是水渍的凤止歌,女子弯下腰连声赔不是:“这位小姐,真是对不住,手下人办事不利,还请小姐恕罪。”
许是知道这样的道歉无甚大用,女子又接着道:“为表歉意,诸位的饭钱本店全免,另外作为对这位小姐的赔偿,请这位小姐留下府上地址,小店明日定往府上送上一套凤仪轩最新出的衣裙,不知几位觉得这样如何?”
虽然房里还有年长的慕轻晚,那女子却是看向凤止歌,显然已经知晓这几人里能做主的人是谁。
凤止歌挑了挑眉,这女子倒也有些意思,即使赔着不是,腰弯下了背却挺直,还能一眼看出她身上穿的是凤仪轩新出的衣裳。
有傲骨,有眼力,处事手段也有,在这个讲究女人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年代,倒是个妙人。
凤止歌本就没打算追究的,这女子又如此有诚意,她当然也不会硬揪着错不放,随意点了点头便叫那松了一口气的小侍女带她去更衣,半夏与扶风紧随她其后,李嬷嬷倒是留在了雅间里,陪着有些担心女儿的慕轻晚。
不得不说,知味轩能够做大不是没有道理的,不仅有供客人更衣的厢房,里面还布置得极为贴心。
换了一身衣裳,怕慕轻晚等急了,凤止歌没有停留,带着半夏与扶风便回了雅间。
只是,几人离雅间尚有一段距离,便听慕轻晚所在的雅间里传来阵阵吵闹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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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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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跳减肥操好累的。。。
想到还在雅间里的慕轻晚,凤止歌眼中一冷,小跑着往雅间跑去。
此时正是午膳时间,也是知味轩客人最多的时候。
人总是爱看热闹的,因为有了争执,凤止歌先前呆的雅间门口早已围了一圈人,大部分是女眷,也有小部分男客。
“胡太太,您看这样好不好,我重新给您找个雅间,再给您送上一道知味轩明天才推出的新菜式让您品鉴……”还是方才处理凤止歌这件事的女子。
“不行!”
被唤作胡太太的妇人三十四五的年纪,一张脸保养得宜甚是娇艳,却满脸的盛气凌人。她头上挽了个高髻,一侧插着三支一式的金累丝凤形钗,身上穿着银红纱白绢里的对襟衫子,下着同色挑线裙子,衣裙上还用金丝银线细细绣出朵朵若隐若现尽显雍容的牡丹花,行走时隐有光华闪现,华贵异常。
总之,她往这一站,人们首先看到的不是她这个人,而是那金光闪闪的一身行头,明显是个不差钱的主。
听了那女子的软语相劝,胡太太不仅没有顺着台阶下,反而似被戳到了痛处般,更加怒火三丈。
若不是那个小贱人,她的晴儿怎么会身子还没养好就被送往京城,从前都称她为“胡夫人”的人又怎么会全都改口称“胡太太”?她只不过是想出门散散心。居然常用的雅间都被人捷足先登,叫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眉头紧紧一拧,胡太太紧紧捏着手中丝绢,指向雅间里坐着的气质温婉、被一个冷漠的嬷嬷护在身后的妇人,怒声道:“林娘子,赶紧将这人给我撵出去,谁不知道我们胡家女眷每次来知味轩都要的这个雅间,竟然还放些不三不四的人进来。”
林娘子闻言微微皱眉。
这胡太太明显是在迁怒,可她也没说什么能惹怒她的话呀。
知味轩的男女客并未分开,只是二楼东边的雅间因为临街视野好。所以历来受女眷喜欢。长时间下来,只要来了女客小二都默认的往东边雅间领。
这位胡太太乃是湖州首富连家的当家太太,每次来知味轩用饭时也的确都要的这间雅间,可是知味轩的雅间从来没有被某个人长期包下来的先例。所以胡太太这番话简直是胡搅蛮缠。
连家是湖州首富没错。可林娘子先前可也瞧得明白。雅间里的那位小姐和夫人出身都不普通,恐怕还真不会怕了连家。就算雅间里的客人只是普通人家,也断没有胡太太这样逮着人就撒气的道理。
想到这些。林娘子松开眉头,不卑不亢地道:“胡太太,恕您的要求我无法做到,这间雅间已经有客人了,旁边的雅间倒还空着,不如您移驾几步?”
胡太太顿时气得满脸通红。
即使胡太太自己也知道她只是迁怒于人,可也没想到林娘子会拒绝她。
身为首富连家的当家太太,胡太太自认湖州城所有有些身份的夫人她都见过,可里面坐的根本就是个生面孔,虽然那嬷嬷倒是有点眼熟,但料想里面的人身份也不会高到哪里去,这林娘子居然为了这样一个女人忤逆她?
想到之前每次对林娘子的照顾,胡太太心中顿时有种被背叛的愤怒,她看着林娘子冷冷一笑,说出来的话极尽刻薄,“林娘子什么时候也学得旁人见人下菜了,莫不是重新攀了高枝?往日看在你年纪轻轻就没了夫君,又有年老的婆婆和年幼的儿子要养,我每次来也没少了你的打赏吧,难道如今是嫌少了?”
林娘子闻言脸色一白。
林娘子的夫君前几年便过世,就连儿子都是遗腹子,家里又只剩个年迈的婆婆,整个家便只能靠她一人撑着,若非如此,她也不会主动求了知味轩的掌柜得了这个招待女客的活儿。
这个时代的女人讲究的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稍有些家底的人家都不会让自家女儿在外抛头露面,更别说像她这样在知味轩这等人来人往的地方迎客送客了,虽然接触的都是些女眷,但到底也是不妥。
胡太太说得也没错,此前胡太太每次来的确没少给她赏钱,可她自认她挣的每一文钱都是靠她自己的劳动换来的。这胡太太从前一副慈悲善良的样子,如今只不过是一点小事没有如她的意,怎么就变脸了?
想到这里,林娘子直起腰,直视胡太太那双似要冒火的眼睛:“多谢胡太太往日的慷慨相助,可是这间雅间确实已有客人,胡太太还是另选一间吧。”
若是换了往日,胡太太倒也不会如此无理纠缠,可她今天心情着实不好,派去京城送晴儿的人回来了,想到晴儿到了京城病都未痊愈,她的心就跟刀绞似的疼。如今好不容易有个由头让她将心里的火发出来,她又岂会轻易放过?
连家从商,胡太太自然也知道知味轩的幕后东家不简单,所以对林娘子她也只是刺两句便罢,可是对“抢”了她雅间的人,她可就不会那么客气了。
冲着林娘子冷哼一声,胡太太转身看向雅间里的妇人:“如今知味轩是什么人都往雅间里请是吧,给你三息时间,自己离开这里也就罢了,若是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雅间里的,正是等着凤止歌更衣回来的慕轻晚与李嬷嬷。
慕轻晚二十年没与人打过交道,碰上的又是胡太太这种蛮不讲理的,还未说话心中便有了惊慌,若不是还有李嬷嬷护着。恐怕真的会被胡太太的蛮横给吓到。
想到自己都这般年纪了,若是还能被这等蛮横妇人给吓到,那以后如何在赵幼君面前保护女儿?
慕轻晚提一口气,正准备开口,却在看到前方时松了一口气。
只见屋外的人群突然向两边分出一条可供人通过的通道,然后传来一道清亮中带着冷意的声音:“哦?胡太太好大的口气,不如就让我看看你要怎样不客气。”
人群往两旁散开,身着玫瑰紫牡丹花纹绡纱长裙的少女从中走来,明明是尚未及笄的年纪,却将这少女很难压得住的颜色穿出了别样的风华。同胡太太衣裙上一样的牡丹纹花样穿在她身上却更显人比花娇。给人威仪逼人的厚重感。
凤止歌缓缓走到胡太太面前,“不知胡太太想要怎样对我娘不客气?”
那胡太太,便是连晴的生母。
赏荷宴之后,胡太太将连晴带回连家之后便详细问了她落水的经过。连晴也没敢对她隐瞒。连着她想推凤止歌入水一事一五一十地说与胡太太听了。
虽然明知连晴之所以落个落水又被杨云浩占尽便宜毁了名声的下场。是她自己作的,可是胡太太每每想起凤止歌,总觉得自己的女儿是代凤止歌受了过。心气本就不平,这时突然看到凤止歌,又哪里还有好脸色。
“原来是你!”
胡太太指着凤止歌,手指微微发颤,她就说里面那嬷嬷怎么有些眼熟呢,原来还真见过:“你这个害人精,要不是你,我的情儿又怎么会代你受过落水,今天你必须给我个交代!”
“放肆!”跟在凤止歌身后的半夏沉下脸,“不过一介商户,竟也敢对威远侯府嫡长女出言不驯,胡太太是不是想试试侯府侍卫的能耐?”
半夏为人较扶风要来得沉稳冷静,她沉下脸发怒时倒也有几分凤止歌的样子,就连胡太太一时之间也不敢再说什么过分的话。
见胡太太沉默,扶风看了她一眼,转而与半夏道:“半夏姐姐还记得当日赏荷宴上对咱们姑娘不敬的连小姐吗,也不知道她的脖子还痛不痛。”
当日赏荷宴上连晴欲对凤止歌不利,却被半夏狠狠按在条桌上,脖子上留下了大片淤青,胡太太当然注意到了,只是以为那是连晴落水时不慎碰到的,当时可心疼了好一阵,此时听扶风话中的意思,那伤竟是因为凤止歌!
若说方才胡太太还对凤止歌的身份有几分惧怕的话,那这时那些畏惧便都被她抛到了脑后,想到女儿不仅为凤止歌所伤,还因为她而落水毁了名声不得不远走京城,胡太太眼珠子几乎都要变红了。
看着凤止歌那副平淡得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胡太太脑中一热,有些话不经大脑便脱口而出:“难道出身侯府连脸皮都能这么厚吗?要不是你,我的晴儿怎么会落到这一步,把我女儿害得这么惨,你心里就没有半点不安吗?”
到这时,围观的众人终于将胡太太与凤止歌对上了号。
原来这就是威远侯府大名鼎鼎的嫡长女啊。
许多人在心里恍然道。
半月前的赏荷宴上发生的事如今已传得人尽皆知,连家小姐不慎落水被杨云浩占了便宜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还隐约听说威远侯府大姑娘与连家起了些冲突,就连胡太太如今被大家称作“胡太太”而非原来的“胡夫人”,都利益于凤家大姑娘。
只是,听胡太太的意思,难道连小姐落水还与凤家大姑娘有关?
有八卦可看,周围平时都表现得端庄优雅的夫人小姐们眼睛都闪闪发亮。
听胡太太如此说,半夏和扶风都拧紧了眉头,想要开口却被凤止歌抬手阻止了。
凤止歌抬眼看向胡太太,那双清澈透底的眼仿佛能照进胡太太心底,让胡太太下意识的就想躲避她的视线。
“胡太太,说任何话之前可都要想想后果,”凤止歌似笑非笑地道,“那日在赏荷宴上你无端指责于我,念在你女儿出事我可以不计较你悲痛之下的口不择言,可这种事我能容得下一次,却容不了第二次。这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咱们就好好说道说道……”
听凤止歌这样说,胡太太顿时有些心慌,不过凤止歌却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胡太太说你女儿落水是我害的,不知道我是怎么害她落水的?”
“我和连小姐当日确实同乘一船,可从头到尾我都没碰过她一下,她好端端地站在右侧,又是如何从左侧落水的?”
“胡太太说你女儿落水是代我受过?这样说来,胡太太是知道当日赏荷宴上有人要害我,胡太太敢说出那人是谁吗?”
……
凤止歌的语气并不咄咄逼人。但她那平淡得毫无起伏的字句却仿佛重锤般击在胡夫人的心上。听到围观的人耳中,却先是令他们信服,然后下意识的思索起来。
连小姐站在船右侧却由左侧落水,没人碰过她的情况下……
怕是她想将凤家大姑娘撞入水中不成。这才失手之下落水的吧。
胡太太说的话也确实奇怪。难道赏荷宴上真有人刻意针对凤家大姑娘。却阴差阳错应到了连小姐身上?
联想到跳入水中救人的杨云浩,赏荷宴之后便有的威远侯夫人不喜凤家大姑娘,凤家二姑娘无端往大姑娘身上泼脏水的传言。在场深谙宅斗精髓的夫人小姐们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所以说,真的不能小看女人的脑洞,看看,只给了她们小小的几句提示,她们便能将事情猜个**不离十。
眼见周围的人那闪烁的眼神,胡太太有一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挫败感。
凤止歌的几个问题她一个都不敢回答。
自家人知自家事,连晴想害凤止歌的事她一清二楚,即使被围观群众们顺势猜出来,她也断然不会傻到亲口承认的。
还有关于谁想害凤止歌的问题,连家就是借着这一点不仅没与杨家结亲,还成功从杨家那里拿到了不菲的赔偿,若是这时又将杨家甚至威远侯夫人扯出来,到时候连家会迎来什么?
在周围人的指指点点之下,吴太太不敢直视凤止歌,一双眼狼狈不堪的四处张望,却在看到雅间里的慕轻晚时眼中一亮。
想到方才凤止歌称里面那女人为“娘”,胡太太心中气恨的同时又一阵不屑,侯府嫡长女她奈何不了,难道连一个玩意儿般的妾她也收拾不了?
“逞口舌我比不过大姑娘,”胡太太手指一转,指向雅间里被李嬷嬷护在身后的慕轻晚,“可是侯府的规矩是不是也太松了些,姨娘不就是放在府里供爷们儿玩乐的吗,难道侯府规矩与旁人家有所不同吗?要不然,什么时候这种上不了台面的玩意儿也能光明正大的跟着大姑娘出行,还能得大姑娘称一声‘娘’?”
热闹的人群有片刻的安静无声。
所有人都能看出来胡太太这是故意在转移话题,可她的话也没有错,在这些世族嫡妻眼中,姨娘就只是以色侍人给爷们儿解闷的玩意儿,就算是生下庶子庶女,能得他们唤一声“母亲”的,也只有嫡妻,什么时候,姨娘也能被子女唤作“娘”了?
围观人群中的女眷但凡成了亲的,无一不是府中正室,关乎立场问题,即使她们先前还不齿胡太太的胡搅蛮缠,这时也都旗帜鲜明地站在了胡太太这一边,想到各自家中那些不让人省心的妾室,她们看向慕轻晚时眼中便多多少少带了些鄙薄。
慕轻晚二十年没见过外人,心里本就有几分怯意,先是被胡太太拐着弯地骂了一通,此时又被这众多不善的目光笼罩,脸色便渐渐有些发白,一双手更是无意识地紧紧抓住李嬷嬷的衣裳。
当年的事一直是她心中的一根刺,如今被这么多人当成一个以色侍人的妾,无疑是在她那尚未愈合的伤口上洒了一把盐。
胡太太面带得意之色。
凤止歌神色渐冷,原本微微弯起的唇也抿成一条直线。
看来连晴之所以那般看不懂形势也是有出处的,那么,对待这位胡太太,就不该跟她说这么多,而是直接叫她尝尝什么叫痛,让她从今往后再也不敢乱吠!
长裙微动,凤止歌几步走到胡太太跟前,白嫩修长的手高高抬起……
“轰!”
众人没等来想象中清脆的打脸声,反而是旁边的一间雅间突然飞出一扇残缺不全的木门,若不是众人都聚在凤止歌等人的雅间门口看热闹,说不得便会有人因些而受伤。
在众人的注视下,那间没了门的雅间里大步走出一人,那人推开人群走到胡太太身边,在所有人反应不及的情况下冲着胡太太心窝便是一脚。
只见胡太太就犹如那断线的风筝般,高高的扬起,再重重的落下,身上华美的衣裳也跟着在空气中划出一条漂亮的弧线。
“砰!”
伴着女子发出的尖细的惊叫声,人体与地面接触发出的重重一声闷响,显然是在告诉旁人,那一脚的力度绝对没打半点折扣。
好半晌,被吓得目瞪口呆的女眷们才艰难的将视线自已经陷入昏迷的胡太太身上移到来人身上。
然后人群中便响起阵阵低声惊呼,跟着胡太太一起的丫鬟婆子们也才反应过来,满脸惊惧的避开在一众女眷中显得尤其鹤立鸡群的那人,上前查看胡太太的情况。
“是威远侯……”有人低声道。
来人正是凤麟。(未完待续。。)
第73章 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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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并不常在外走动,可是身处湖州不可能不与湖州本地贵族们打交道,是以湖州城认得凤麟的人还是不少。
在大部分人眼中,威远侯虽然勋贵出身,待人接物却几乎不见什么傲气,即使与那些身份地位远不如他的人交谈,也都是温和有礼的。
所有人都以为那便是威远侯的本性。
可如今,见识了凤麟踹胡太太那一脚的狠劲儿,在场的人不得不刷新了对他的认识。
凤麟今天穿了一件深青色锦袍,上面绣着象征他身份的栩栩如生的麒麟与白泽,腰系玉带,配上他此刻面上的怒容,让见者深感威严的同时心里又有种沉甸甸的压力。
冷冷地看着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胡太太,凤麟警告的视线自这些聚在一起看热闹的女眷们脸上一一扫过。
“我威远侯府的人,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欺辱的,若再有下次,就不是今天这般轻饶了。”凤麟道。
在场的大多是女眷,平时在后宅里就算有争斗,那也是丝毫不见硝烟的,如今早被凤麟这番发作吓得噤若寒蝉,听到“轻饶”二字却又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胡太太都那个样子了还叫轻饶,那下次再有人不长眼睛不得直接被打死?
不过,凤麟的话显然起到了作用。那些自诩正室身份的夫人们先前还拿鄙薄不屑的眼光看着慕轻晚,如今却是看都不敢往慕轻晚那里看了,就算不小心看过去,也都立刻调转视线,就怕引来凤麟的注意给她们也来这样一脚。
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被威远侯踹上这样一脚,这些夫人不知道胡太太怎么想,反正若是她们,以后是没脸在外面走动了。
在凤麟仿佛承载着凛冽寒风的目光逼视下,这些已经吓得有些手足发软的夫人们连连表示不敢,然后一个个争相告辞。也不管点上来的饭菜是不是还没动上一筷。
只不过片刻。除了凤止歌几人,知味轩先前还挤挤攘攘的的二楼便走得一个不剩。
人群散尽,凤麟看了看因惊吓而没回过神的慕轻晚一眼,走进雅间坐到了慕轻晚身边想要握住慕轻晚的手。抬起的手却在触到凤止歌那清凉如水的视线时又颓然落下。
“阿晚……”凤麟喃喃道。嗓音因沉痛和颓丧而沙哑不已。
慕轻晚因这声轻唤而回过神来。她看向凤麟,那本该熟悉的面容却因这二十年的时光而变得有些陌生。
就如同,他们本该是最亲密的人。如今却连坐在一起都殊为不易。
……
流言总是这世间传播速度最快的东西之一。
凤止歌等人回到威远侯府时,在知味轩发生的事就已经传遍了整个湖州城,并迅速取代半月前的赏荷宴,成为湖州百姓们新的热议话题。
凤家大姑娘的生母与威远侯两情相悦,却遭威远侯夫人棒打鸳鸯……
凤家大姑娘生母夺得威远侯宠爱,打破威远侯夫妇夫妻和睦的假象……
当这些流言传到赵幼君耳里时,她正在澄明堂议事厅里处理侯府庶务,府中各处管事都带着账本向她汇报上月各处支出情况。
听了王嬷嬷的耳语,原本面带微笑的赵幼君瞬间面色铁青,抓起手中的账册便冲着正在回话的管事头上一砸。
砰!
突然遭受这无妄之灾,那名管事面上一懵,也不敢去摸头上被砸到的地方,只抱着从头上落下来的账册一脸的不知所措。
“夫人恕罪!”还以为是自己的回话惹怒了赵幼君,那管事急忙跪倒在地,头磕得碰碰响。
笃,笃,笃……
一声声响亮的磕头声中,赵幼君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在掌心划出片片月牙形痕迹。
好半晌,在王嬷嬷的提醒下,赵幼君深吸一口气,勉强将心头几乎喷涌而出的怒火压下去,冲那些惊吓不已的管事挥挥手,赵幼君紧咬着牙根,一字一顿地道:“你们都下去吧。”
得了话,那些眼见事情不对的管事这才一个快过一个的迅速离开议事厅。
直到没有外人在场了,赵幼君才不再压抑自己,一把抓起面前几上的茶盏重重往地上砸去,“贱人!可恶!”
清脆的瓷器碎裂声响起,上好的青花茶盏在赵幼君的怒火之下几乎粉碎,里面未尽的茶水在地上铺着的大红富贵牡丹花纹地毯上渐渐晕出斑驳的腥红。
王嬷嬷是赵家的第一批家仆。
那时的赵家因为赵天南的发迹而光景渐好,从之前的家徒四壁到有能力呼奴唤婢,王嬷嬷便是那时跟在赵幼君身边的。
三十几年下来,王嬷嬷当然明白赵幼君的脾气,见状也不劝她,只静静立于她身后等着赵幼君撒完气冷静下来。
果然,又砸了几样东西之后,赵幼君的心气趋于平和。
“嬷嬷,为了他,我连长公主都不做了,甚至委身做了让旁人看不起的妾!”说到这里,赵幼君突地气息有些不稳,“这些年来我待他还不够好吗,为什么他还要向着那个贱人!”
一想到凤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护着慕轻晚,赵幼君心里刚刚压下的怒气便又隐隐有翻腾的迹象。
王嬷嬷没有回答,她知道现在的赵幼君并不需要她的回答。
小小的议事厅里,时间在静默中渐渐流淌,夕阳西斜,晚霞漫天,可一直到这议事厅里光线渐暗,赵幼君都没能等到凤麟回来的消息。
伴随着天色渐渐暗下来的,还有赵幼君的心。
不行!她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赵幼君猛地站起身。力度之大,带得身下的椅子发出一声重响,然后头也不回的出了议事厅,却不是回屋,而是径直去了二门上。
看守二门的是个四十许、身材粗壮的婆子,已近晚膳时间,这婆子肚子有些饿了,正抓了把瓜子磕得“咯咯”直响。
余光瞄到几乎是冲过来的赵幼君,那婆子心中一惊,猛然站起身。瓜子及瓜子壳落了满地。
“夫人!”那婆子恭声唤道。心下却一片惊慌,生怕夫人发作她。
赵幼君此时显然是没心情发作一个守门的婆子,看了一眼外面,她勉强保持平静地问道:“侯爷回来了吗?”
婆子一愣。往日里侯爷回来时二门上总会派个人去通知夫人一声的。夫人怎么还会问起这个?
面上却恭敬地回道:“回夫人。侯爷尚未回府。”
赵幼君一顿,接着道:“那大姑娘呢,可有回府?”
“也没有。”婆子道。
赵幼君眼中一冷。果然是这样。
却是就这样一语不发地站在二门处,直直地看着外面,微暗的光仿佛在她面上罩上一层骇人的阴霾。
那婆子不知道夫人为何这般,也不敢问,不过看这样子夫人是要长呆在这里的,忙搬了她平时晒太阳用的一张躺椅,仔细擦了擦又铺上一层软垫,这才敢放在赵幼君跟前,却也没指望赵幼君会坐。
赵幼君无论吃穿用度素来极为讲究,若换了平时,下人敢搬这样一张椅子给她坐,恐怕她早就让人打出去了。可这时她一心想着要看看凤麟到底会不会与慕轻晚一起回来,哪里顾得上这些,倒是沉着一张脸坐下了,倒让那婆子惊了一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传来车轮滚动的声音,赵幼君面色微松,但随即又重归冷峻。
几辆马车缓缓驶来,到门前停下,丫鬟嬷嬷们先下了马车,然后小心地搀着凤止歌与慕轻晚下来。在她们身后,则跟着骑着马护了一跳的凤麟。
天色微暗,但侯府各处还未掌灯,骑在马上的高大身影,马车下相携着的看起来纤弱的一对母女,两者本该凸显突兀的,却意外的让见者只觉和谐。
可这样的和谐却让赵幼君深觉刺眼,甚至眼角都狠狠抖了抖。
“侯爷可真是个大忙人,今儿怎么回来得这般早?”赵幼君忍不住开口刺道,声音因没能掩住心中的怒气而显得格外尖利,“莫不是醉倒在了哪个温柔乡里?”说这话时,赵幼君那似是淬了毒的一双眼死死钉在慕轻晚身上。
凤麟正翻身下马,闻言冷冷看了赵幼君一眼,第一次在下人面前落了她的脸,“你这又是发的什么疯?”然后转向慕轻晚与凤止歌,语气轻缓柔和,“你们先回去吧。”
这般明显的差异,别说赵幼君了,就连那看门的婆子都听出来了,直吓得她死死地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凤止歌与慕轻晚看了赵幼君一眼,也没与她打招呼,径直入内朝着洛水轩而去。
在她们身后,凤麟将马绳给了牵马的小厮,“有什么话回去再说。”然后不等赵幼君有所反应,头也不回地走了。
赵幼君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有心想要将心中的怒火尽数发作出来,偏偏凤麟根本就不接招,又顾忌着在这里发作让府里下人看了笑话,双拳握紧又松开,几番往复,这才冷着脸跟了上去。
直到确定赵幼君真的走远了,那个看守二门的婆子才终于将悬在心头的那口气吁了出来。
呼……
奇怪,她是威远侯府迁至湖州便进府里当差,如今已快二十年,怎么,之前这二十年来,她都从未见过大姑娘身边的那位?难道这就是戏文里常说的侯门恩怨?
婆子一边摇头惊奇,一边利落的给二门上了锁。
她只是个看门的婆子而已,还是少去想这些事的好。
……
凤麟与赵幼君一前一后的回了澄明堂。
跟在赵幼君身后的王嬷嬷估摸着两人定有一番争执,一进了院子便悄悄让院子里服侍的人都退了下去。以免他们到时候听到什么不该听的白白送了性命,然后自己也轻轻掩上房门。
凤麟进屋之后才发现,平时他一回来便小心侍候的下人如今居然一个都不见,面上不由冷了几分,他这些年到底是有多顺着赵幼君,才会连这些惯会见风使舵的下人也都只顾着看赵幼君的眼色?
他才是威远侯府的真正主人!
自己动手换了家常衣裳,二十年来,凤麟第一次压不住那藏在心底的怒意。
而他的愤怒,在听到赵幼君所说的话之后变得更甚。
“难得侯爷还知道回澄明堂,妾身还以为。侯爷会巴巴地跟到洛水轩去呢。”到底是心气不顺。赵幼君一开口便是刺。
话一出口,赵幼君心里便有几分悔意,其实她心里也知道,就算凤麟在外面护着慕轻晚也说明不了什么。她这时最应该做的不是冲着他发火。这样只会将他的心更往洛水轩里推。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了。
这二十年来,她严防死守。就是怕慕轻晚又出现在侯爷眼中,前面倒也顺利,只是没想到凤止歌那个贱丫头一醒过来,居然让心如死水的慕轻晚像是活了一般,如今还正大光明的与侯爷一同在外?
都已经过了二十年,难道她还想把侯爷抢回去?
做梦!
一边想着这些,赵幼君面上的怒色更甚。
凤麟与赵幼君同床共枕二十年,基本上只要看她的表情便能知道她在想什么。
“你想我去洛水轩?”没有像往常一样在赵幼君发怒时出言安抚,凤麟的声音冷得刺骨。
想到今天看到慕轻晚被那么多人用轻视不屑的眼神看着,凤麟心里就一阵绞痛。
二十年前,凤麟能用他是为了保护慕轻晚让她活下来这个理由来说服自己屈服在皇权之下,可是二十年后的今天,他却只觉得自己有多可笑。
这二十年来,虽然赵幼君对他确实嘘寒问暖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可是这并不代表赵幼君就是温和无害的,出身皇室的骄傲早已刻进她的骨子里,每每遇到凤麟和她意见相左的时候,她便会竖起浑身的刺,直到赢得胜利。
整整二十年,凤麟有的只有一次又一次的屈服,从来没有哪一次据理力争过。
现在回头看看,他当初也只不过是给自己的软弱找了一个看似无懈可击的借口。
为了保护阿晚?
可是看看如今的阿晚,她有哪一点像是被他护着的样子?
当她孤寂一人在洛水轩里守着那方小天地时,他不敢去看她;当她独自照顾沉睡中的女儿时,他不能站在她身边给她少许的安慰;甚至,在那些妇人将她当作妾用厌恶的眼神看着她时,他都没办法站在她身前替她挡住那些恶意的目光。
他怎么能理所当然的以为,他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保护阿晚?他披着这层高贵的外衣,却用了整整二十年的所为来伤害她。
“当初的事解决的办法有很多种,你却选择了最软弱,也是伤我娘最深的一种,也许你自认当初的屈服确实是想保住我娘的命,可是你不是我娘,你怎么就知道,我娘当初是不是宁愿死也不愿你屈服呢?还是你觉得,对我娘来说,独自一人幽居在洛水轩,比死更让她高兴?”
止歌说这番话时,阿晚眼角隐现的泪光让凤麟明白,当初的阿晚到底有多大的决心。
可为何,连他尚未及笄的女儿都能看明白的事,他却用了整整二十年,还要让人提点着才能看清楚?
凤麟蓦地转身,大力拉开房门。
现在的他不仅不能面对他自己,同样也无法面对赵幼君。
如果不是她!
如果不是她……
可惜,这世间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我去书房,你不用等我了。”凤麟道。
“侯爷!”
凤麟先前的沉默让赵幼君以为他仍会像之前的二十年一样屈服于她,却没想到凤麟会丢下这样一句话。
眼见凤麟一脚踏出房门,惊慌之下,赵幼君尖声唤住他,一时有些口不择言。
“侯爷怕不是去书房,而是去看慕轻晚那个贱人吧?这二十年你一直把她放在心底也就罢了,难道现在你还天真的以为只要你回去,她就还会在原地等你?既然对她这般情深意重,当初你怎么就不选择与她做一对同命鸳鸯?”声音尖锐,语气里满是恨意。
赵幼君后悔了,早知今日,当初她就该弄死慕轻晚再光明正大的嫁给凤麟,她宁愿他恨她,也不愿像如今这样,人在她身边,心却向着洛水轩里那个妇人!
凤麟也后悔了,就如赵幼君所说的那样,他当初真的应该坚定不移地站在阿晚身边,即使真的被逼得只能一死,黄泉路上有阿晚相伴,也好过这二十年的痛苦。
握着门栓的手上青筋隐现,凤麟并未转身,声音却清晰地传到赵幼君耳里。
“你后悔了吗?”凤麟像是在问赵幼君,又像是在问他自己,“身份尊贵的当朝长公主,陛下唯一的妹妹,却给了我这个不成气的做妾,也难怪你觉得委屈了。若你真的觉得后悔了,不如就回京城吧,这些年,你不是一直与京城有联系吗?太后那般疼你,想必定不会让你再过这种苦日子吧……”
说完,凤麟松开手大步离去。
身后,赵幼君腿一软跌坐在地,面上先是凄婉,随即却换上狠色。
她回京城,然后让慕轻晚与他从此双宿双、飞?
做梦!
赤红的眼死死地望着凤麟的背影,烛光摇曳下,赵幼君一张脸渐渐染上狰狞。(未完待续。。)
第74章 秘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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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远侯在知味轩毫不遮掩的护着府里妾室的消息只一个下午便传遍了整个湖州城,并且一连好些天都让人津津乐道。
这个消息显然让知州府的杨夫人心情舒畅。
虽然曾经也饱尝府里妾室的苦,可如今听到平时表现得那般高贵不可一世的威远侯夫人也同她一样,杨夫人便暂时放下了对那些小妾姨娘的成见,而是为她们鼓起掌来。
这段日子,因为吴家在赏荷宴上被那么多撞破丑事,吴明远羞怒之下不仅每次看到吴弘文就火冒三丈,连带的认为杨夫人没有教好儿子,对杨夫人也冷淡更甚从前。若不是杨夫人这次能在吴弘远升迁一事上帮到忙,说不定吴明远从此就不会进她的屋子了。
而这一切,在杨夫人看来,归根结底都是因为威远侯夫人想要拿捏府中庶女!
若不是她,杨夫人又怎会不仅与丈夫更加疏远,还让她最心疼的儿子自那日起便一蹶不振呢?
如今见威远侯夫人也有因妾室而焦头烂额的一天,也难怪她会一扫先前这些天因为与吴明远的疏远而颓丧的心情了。
“夫人今日心情如此好,府里又无甚大事,不如出府转转去?”正在为杨夫人细细描眉的丫鬟见状凑趣道。
说话的是杨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翠柳,她本想提议杨夫人去园中赏荷的,不过一想到赏荷宴上发生的事。话到嘴边又换成了出府转转。
翠柳是知道自己之前帮着钱姨娘做过的事若是被杨夫人察觉到,定会被杨夫人活活打死,所以这些天以来她一直过得小心翼翼,如无必要甚至不敢出现在杨夫人跟前。也幸好当初老爷处理钱姨娘时很是雷厉风行,没容她多说,否则说不定她就要被钱姨娘给拉扯出来。
如今离赏荷宴已经过去了大半月,府里又没了钱姨娘这个人,翠柳小心观察了这么久之后终于放松了心情,讨好起杨夫人来也更加卖力。
心情好了看什么都顺眼,杨夫人这时只觉得翠柳的提议颇合心意。随手便自妆奁匣子里挑了一根不起眼的金簪赏了她。喜得翠柳眉开眼笑的,让一旁的翠香不由撇了撇嘴。
既然采纳了翠柳的提议,杨夫人当即便让丫鬟们为她梳妆,又换了一身才做的新衣。这才领着乳娘周嬷嬷及翠香翠柳两个大丫鬟出了门。
若要问女眷外出散心有什么好去处。那凤仪轩必定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吴府的马车一路来到凤仪轩。杨夫人扶着丫鬟的手下了马车,还没站稳,便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婆子被人一把从凤仪轩里面掀出来。因为力度太大,那婆子一路踉跄着后退,直到撞到吴府的马车才算是停下,差点没将刚下马车的杨夫人也跟着撞倒。
“你这婆子是想找死吗?”翠柳指着那揉着腰直喊痛的婆子骂了一声,然后连忙和周嬷嬷及翠香一起查看杨夫人有没有大碍。
那婆子大概四五十岁,面容粗糙苍老,头顶乱发,穿着一身粗布衣裳,但即使是这最便宜的粗布衣裳上也打了好些补丁,显见家中光景很是堪忧。
被翠柳这一骂,又见被围在中间衣着繁复华丽的杨夫人,婆子也知道自己许是差点伤了人,一边揉着腰一边站起身冲着杨夫人满脸讨好的点头哈腰:“老婆子没注意到,差点伤到这位夫人,实在是该死,夫人慈悲,想必不会与我这才婆子计较吧?”
这婆子显然也有几分小心思,先说自己差点伤到杨夫人,又赞扬杨夫人慈悲,若杨夫人真与她计较反倒失了身份。
杨夫人当然能听明白这婆子的小算计,不过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若与这么个婆子计较的确有失她的身份,当下皱着眉头看了那婆子一眼,便示意周嬷嬷和两个丫鬟不用再理那婆子,抬脚往凤仪轩里走。
见杨夫人没与自己计较,那婆子眼中闪过得意,一边站直了身子,一边满脸不忿的冲着凤仪轩大门方向啐了一口,嘴里嘀咕道:“呸,什么威远侯夫人,不过就是鸠占鹊巢罢了,也不想想当初是什么身份……”
这句话说得很小声,却偏偏让杨夫人听了个正着。
鸠占鹊巢,威远侯夫人。
这两个词连在一起,总让人有种这其间有许多隐秘的感觉,再加上这样一个明显穷困潦倒的婆子,却与威远侯夫人扯上了关系,无端就让人多了几分好奇。
杨夫人蓦地顿住脚步,转身看着那正要走远的婆子,突然问凤仪轩里一外负责接引客人的侍女:“威远侯夫人也来了这里?”
那侍女本低着头请杨夫人入内,闻言眼中快速闪过几丝了然的笑意,再抬头回答杨夫人的问题时那笑意却又倏忽隐去。
“回杨夫人,威远侯夫人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正在二楼挑选首饰。”那侍女道。
杨夫人面上笑容微敛,一只脚本已跨入凤仪轩了,却又临时收了回来。
她转头在周嬷嬷耳旁小声吩咐了几句,周嬷嬷闻言有些惊讶,抬头看了杨夫人一眼,然后点了点头转身走开。
而杨夫人,则在侍女惊讶的目光下道:“突然想起来今天府里还有些事没处理完,下次再来凤仪轩逛得了。”
那侍女闻言笑着点了点头,道了句“杨夫人慢走”,那双含笑的双眼却一直跟着杨夫人一行,眼中有着悠长的意味。
却说得了杨夫人吩咐的周嬷嬷,离开杨夫人身边之后便朝着方才那婆子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好在,那婆子腰上被撞伤了,走得很慢。这才叫周嬷嬷不费吹灰之力便追上了。
“哎哎,你等等……”周嬷嬷在那婆子肩上拍了拍,却一下不知道要怎么称呼那婆子,只得“哎”了两声。
那婆子面带讶异地转过身,“咦,您不是方才那位夫人身边的嬷嬷吗,”随即又警惕地看向周嬷嬷,“婆子我都走了这么久了,就算你家夫人有什么事可也与我无关!”
周嬷嬷是杨夫人的乳娘,这么多年来一路看着杨夫人走到如今。对杨夫人的感情恐怕比对她自己的亲儿女都深。哪里见得这婆子出言咒杨夫人,当下便沉着一张脸道:“你这婆子好生没道理,好端端的居然敢咒我家夫人!”
见周嬷嬷不是追上来找茬的,那婆子便也放松下来。不停的向周嬷嬷赔不是。待周嬷嬷脸色缓了些才迟疑着开口问道:“那。不知这位嬷嬷找老婆子我有什么事?”
想到杨夫人吩咐的事,周嬷嬷道:“我家夫人慈悲,见你一个这么大年纪的婆子又受了伤。特地赏你一顿好饭,跟我走吧。”
一个世族贵妇,却只因为“慈悲”便要赏一个只见过一面的老婆子一顿饭,这其中怎么看都有些不对劲。
但那婆子许是饿怕了,闻言顿时喜形于色,直喜得两只布满老茧的糙手不停搓来搓去,“这怎么好意思呢,真是让夫人破费了,老婆子今天是遇着好心人了。”嘴里说着不好意思,一双眼却盯着周嬷嬷不放,就等着周嬷嬷将她领了去。
见这婆子这副模样,周嬷嬷心里不由一阵好笑,方才她还在心里担忧这婆子出现在夫人身边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现在一看,倒是她多心了。
也不说话,领着那婆子便朝着知味轩而去。
那婆子显然没想到周嬷嬷会把她领到知味轩,抬头看了看气派宽敞的三层木楼,面上现出渴望,却又有些畏惧,一时之间倒是迟疑着不敢往里走。
周嬷嬷显然知道那婆子为何如此,语气中不自觉的便带了些高高在上,“走吧,放心,不会有人拦着你的。”
那婆子这才畏缩着跟着上了二楼。
杨夫人早已进了二楼的雅间,周嬷嬷领着婆子进去的时候,屋里的桌上已经摆上了热气腾腾的饭菜,翠香与翠柳正在为杨夫人布菜,诱人的香味直馋得那婆子不住地吸溜嘴,那副模样让杨夫人看了便觉没了胃口。
“夫人,人带来了。”周嬷嬷回完话又站回杨夫人身后。
杨夫人放下筷子,目光温和地看向婆子,极力扮演一个柔善慈悲的贵妇人形象。
“不知道这位妈妈如何称呼?”杨夫人道。
那婆子没想到杨夫人会这般亲切的与她说话,有些受宠若惊的将与桌上美食纠缠的视线收了回来,低头行了个礼:“老婆子姓何,夫人叫我何婆子就行了,多谢夫人慈悲,要不老婆子今天就只能饿肚子了。”
见这婆子人虽然落魄了些,行起礼来却很有几分样子,杨夫人更肯定自己心中所想,面上笑容加深,“何婆子是吧,说起来本夫人也是觉得相见即是有缘,既然有缘,当然不能让你饿了肚子。你既然饿了,就赶紧上桌吧,这些饭菜都是为你准备的,你不用客气,若是不够还可以再叫。”
人都走了那么远了才觉得有缘,这荒唐不已的理由杨夫人却说得跟真的一样。
何婆子只要有顿饱饭吃就满足了,哪里会去注意这些细枝末节,杨夫人话音方落便忙不迭地坐到了桌旁,拿起筷子便刨了几口喷香的米饭。
杨夫人见状脸上虽然仍挂着笑脸,却不着痕迹地离桌子远了些,待何婆子又吃了些菜之后才突然问道:“何婆子,你不是湖州人氏吧?”
何婆子的口音里,带了些京城腔。
微微一愣,何婆子将口中饭菜用力咽下去,咧开嘴道:“夫人真是慧眼如炬,老婆子是京城人氏,前两天才来到湖州,本来是来投奔故人的,没想到……”
说到这里,何婆子蓦地止住话头,似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杨夫人面上笑容加深,“怎么,你那故人莫不是发达了便不肯认你?”
何婆子一惊,狐疑地打量了杨夫人一番。才道:“夫人是如何知道的?”
故作无奈地叹息一声,杨夫人似乎对何婆子的遭遇感同身受,“如今这世道可不就是这样的,有些人一朝得势了,哪还能认得从前的故人?”
何婆子颇有同感地点点头,心里却是有了警惕,闭紧了嘴,无论杨夫人再说什么也不搭话,只顾着大口往嘴里塞饭菜。
良久之后,见这样旁敲侧击不能从何婆子嘴里挖出什么来。杨夫人便也不再白费功夫。而是开门见山地道:“何婆子,你也不用瞒了,你来湖州要投奔的,就是威远侯夫人吧?”
何婆子在凤仪轩门口嘀咕的那句话周嬷嬷和翠香翠柳都没听见。闻言都惊讶地看向何婆子。
何婆子手上动作一顿。扭头看向杨夫人。眼中带着几分惊恐。
杨夫人见状一笑,嘴里却道:“何婆子你也不用担心,本夫人没有恶意。只是想了解些威远侯夫人的往事而已。”说到这里,吩咐翠柳道,“翠柳,赶紧去伺候何妈妈用饭,一定要让何妈妈用好这顿饭。”
方才还是何婆子,这时却又变成何妈妈了。
翠柳是杨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平时那是比普通人家娇养的女儿还要养尊处优的,让她伺候这样一个糟老婆子,心里很是不愿,又不敢忤逆杨夫人的话,只得满心不情愿地走到何婆子身边替她布菜。
翠柳的温顺让何婆子微微眯了双眼,显然是想起了某些往事,但随即又警醒地看着杨夫人道:“夫人说笑了,我一个什么都没有的老婆子,如何与威远侯夫人扯得上关系?”
杨夫人也知道,若不是给些好处,何婆子定没那么容易将她所知道的说出来,向周嬷嬷使了个眼色,周嬷嬷便自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到何婆子面前。
何婆子一方面想要这银子,一面又不想说出自己知道的,面上便很有些纠结,但最终仍伸出手将那银子死死攥在了手里。
“威远侯夫人的事我可以说,但是,”何婆子看向杨夫人,脸上满是贪婪,“我还要五十两,不,一百两银子!”
不过区区一百两,杨夫人哪会放在眼里,眼神一动,周嬷嬷便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拍到了桌上。
何婆子连忙拿过银票仔细看了,直到确认没有假,才笑着将银票及银子塞进了袖中。然后又给狠狠扒了几口饭,毫不讲究的用手抹了抹嘴。
“既然她不念往日旧情,那婆子我也用不着替她保守秘密了!”何婆子一通狠话放完之后,才面带神秘地身子往杨夫人的方向凑了凑,低声道,“夫人不知道吧,不,应该是整个湖州城的人都不知道,如今出现在人前的这位‘威远侯夫人’,其实只不过是个地位卑贱的妾!”
“什么!”
饶是杨夫人猜出这婆子知道威远侯夫人的秘密,她也从未想过那所谓的秘密会是这个。
勋贵出身的威远侯,竟然会糊涂到以妾为妻?
即使杨夫人对威远侯夫人恨得咬牙切齿,也有些不敢相信。
“你这婆子,就算想在背后编排人,也编些可信的,这么荒唐的事你以为你说了会有人信?”杨夫人这是真有些气了,她拿了银子又请这婆子吃饭,可不是为了听这种明显的谎言。
见杨夫人发作,何婆子面上有些慌,却并不承认自己所言为虚,甚至为了取信杨夫人还竖起手掌发了个毒誓,“夫人,这么大的事婆子可不敢拿来骗夫人,夫人细想之下便能知道威远侯府不对劲儿了,好端端的,却一夜之间从京城迁到湖州,而且二十年都不曾回过京。”说到这里不屑地撇撇嘴,“当年的威远侯夫人乃老威远侯旧部下之女,京城见过她的人可不少,她当然不敢回去了。”
见何婆子说得有板有眼的,杨夫人不由有些半信半疑,但就如何婆子所说的,威远侯府行事确实很是古怪。
深怕杨夫人不信,何婆子坐近了些,低声道:“夫人可别不信,当然威远侯夫妇可是京中闺阁小姐羡慕的对象,那感情好的,用如胶似漆都不为过,直到那年,老威远侯夫人离世,府里住进了一位说是来奔丧的表小姐……”
这是一个出身高贵的表姑娘勾引了已经娶妻的表哥,还以家族势力威胁表嫂,最后来到湖州以威远侯夫人自居的故事。
何婆子说得言之凿凿,就连个中细节都描述得一清二楚,实在是容不得杨夫人不信。
想到平时一副高贵端庄模样的威远侯夫人居然只是个妾,杨夫人就对自己居然与她相交而愤怒不已。
出身再高贵,妾始终是妾!
杨夫人有心想跑到赵幼君跟前去刺她几句,但想到老爷的升迁还未落定,便只得暂且忍耐下来。
不过,只要老爷升迁之事确定了,那她马上就要进京了,而京城,不正是那位冒牌的威远侯夫人家乡吗?
杨夫人心里一声冷哼,好一个鸠占鹊巢的威远侯夫人,让我儿吃了这么大的亏难道还想全身而退?
来日方长,咱们走着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