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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莞迩     妻贵txt下载     妻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7章 绿绮

    一边说着话,何氏的视线一边自各位小姐面上一一扫过,眼中仿佛带着鼓励。

    各家小姐见状心里便有些跃跃欲试,只是,还没等她们自荐,凤止歌便听身旁传来凤鸣舞的声音。

    “既然各位姐姐都这么害羞,不如就让才疏学浅的我来抛砖引玉吧,只是妹妹学艺不精,还望各位姐姐不要笑话才是。”

    在众人的注视下,凤鸣舞盈盈一福,粉紫的衣裙便如轻风拂过水面般荡起层层涟漪,头上缀着的两个可爱的小铃铛也跟着发出清脆悦耳的轻响。

    不同于先前总想着把最华丽的衣物、最名贵的首饰穿戴在身上,今天凤鸣舞的打扮倒是尤其的与她的年纪相衬,粉紫的衣裙衬得她皮肤如上等白玉般细腻动人,头上的小铃铛不时发出的轻响更是完全将她的娇俏活泼表露无遗,再加上她精致的五官,若是个不知道她名声的人第一次见她,定会对她心生好感。

    早就说过的,凤鸣舞的容貌确实算是上上之姿。

    何氏目光落在凤鸣舞面上,然后带着笑意道:“原来是云阳郡主,既然云阳郡主有此雅兴,那我们便翘首以待郡主的表演吧。”

    凤鸣舞于是向着众人一施礼,半点也不怯场的上了那台子,然后那诸多的乐器中选了一支长笛。

    不得不说,凤鸣舞的表演确实与她之前的自谦很是相符,她的这首曲子吹得只能算是中规中矩。虽然完整将曲子吹出来了,却没什么亮点。

    不过,早在开始前,她就已经说明了自己才疏学浅,作用又只是抛砖引玉,所以即使众人对她的表演评价不高,也都很有涵养的点头赞叹。

    凤鸣舞便在众人的赞叹声中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说起来,凤鸣舞今天倒是难得的聪明了一回,她自小被赵幼君宠着,学什么都怕辛苦。到头来学过的东西不少。却都只学了个四不像,就这首曲子都是她唯一能完整记下来的。

    凤鸣舞自然清楚自己的才艺有什么水准,与其到时候被人耻笑,还不如她自己先站出来起个抛砖引玉的作用。哪怕是看在她的勇气上。旁人也只会对她生出好感。而不会看轻她的才疏学浅。

    如今看来,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经过凤止歌身边时,凤鸣舞状似不经意的扫了凤止歌一眼。眼中的得意怎么也掩藏不住。

    凤止歌摇了摇头,就如同牛牵到哪里都是牛一般,凤鸣舞无论表现得怎么好,骨子里都不可能有所改变。

    有了凤鸣舞这第一吃螃蟹的人,后面的小姐们便也不再害羞,一个接一个的上台表演起自己的拿手才艺来。

    世家大族教养出来的女儿果然出色,接下来上台表演的小姐都各有各的绝活,弹琴的跳舞的写字的,水平都绝对在水准之上。

    也有一个年纪还小的小姑娘,红着脸表演了一番刚学会的剪纸,剪出一个大大的寿字送予寒夫人,也赢了一片赞许声。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夫人小姐们大概是从哪里打听得寒夫人最喜书法,上台的小姐们表演书法的倒是最多的。

    只不过让她们失望的是,寒夫人虽然对小姐们写出来的字赞赏不已,但除此之外也看不出来她更喜欢谁一点。

    凤止歌便又是一笑,寒夫人最擅长也最为人所知的确实是书法,曾经连一代大儒许青松都赞过寒夫人的书法不仅博众家之长,还在此基础上有所创新,由此可见寒夫人在书法一道上的造诣了。

    但是,若要说寒夫人最喜欢的,却非书法,而是琴艺。

    只不过,寒夫人虽然喜欢琴艺,但在这上面却始终差了些天赋,这一直以为都被她引为生平憾事。

    所以,这些长了七窍玲珑心肝的夫人小姐们想用书法来博得寒夫人的另眼相看,怕是要失望了。

    凤止歌看向高台上摆放的乐器,别的乐器都只放了一件,而琴却放了两张。

    其中一张用最适合做琴的桐木所制,上面漂亮的漆纹让它看起来极为华贵,任何看到的人恐怕都会认为这是一张名琴。

    事实上,这也确实是一张名琴。

    而另外一张,却通体黑色,上面隐隐泛着幽绿,有如绿色藤蔓缠绕于古木之上,看起来虽古朴却也老旧。

    两张琴的对比一目了然,之前也有几位小姐表演的是琴,却都只选了那张看着极为光鲜的名琴。

    凤止歌的目光,便落在了那张看起来极为古朴的琴上。

    这张琴虽然看似不显,但若是说出它的名字,恐怕在座的就没有人不知道。

    千古名琴,绿绮。

    绿绮如今仍声名在外,但流传了上千年,如今的人也只知道这个名字,甚至都没人能肯定世间是不是真的有这样一张琴,也所以,这张琴如今摆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却已经无人能识了。

    这张琴是寒夫人最得意的收藏。

    寒夫人爱琴,虽然她的琴艺有些拿不出手,但这并不妨碍她对琴的热爱,如今寒夫人的私库里,光是名琴就存了好几张,而其中最得她欢喜的,便是这张绿绮。

    只是没想到,今天为了试探她,寒夫人居然连视为至宝的绿绮都拿出来了。

    在凤止歌将视线落在绿绮上时,场间却有着另外一道视线正隐秘的看向她,那视线来自一双看似漂亮温柔的眼睛,若是凤止歌这时候转过头去,一定会认出这人的身份来。

    冯伊人。

    上次在皇觉寺里,冯二夫人连氏领着冯伊人和连晴去上香,却与慕轻晚有了一番争执。还正被寒夫人看在眼里,由此还让寒夫人特意邀请慕轻晚去了寒家的禅房。

    寒夫人虽然将连氏几人的丑态看在了眼里,但她并不是多事之人,也不会刻意去为难几个晚辈,自然不会对外人提起些事。

    只不过,寒夫人不提,却不代表旁人就不提了。

    皇觉寺本就是人多嘴杂之地,里面来往的京中权贵可不在少数,当时在冯家的禅房外将连氏几人与慕轻晚的争执看在眼里的,可不只寒夫人一人。

    自打连氏领着冯伊人和连晴灰溜溜的回去了。没隔多久皇觉寺里发生的事便不知道被谁传了出去。甚至连晴在湖州发生的事,以及冯伊人在慕家所做的事也都一并传了出去。

    打那天起,一向在贵女圈子里挺吃得开的冯伊人在各种场合便再没了往日的游刃有余,而是被其他人隐隐排斥开了。

    与冯伊人有往来的贵女们大多与她年纪相当。都是已经能说亲的年纪了。这些贵女就盼着能有个好名声。将来嫁个好人家,自然极为爱惜羽毛,就凭冯伊人在慕家做的那些让人不齿的事。这些贵女也不愿再与她深交。

    这可将冯伊人气了个够呛,她辛苦经营多年才积累起来的名声,居然只因为这个都全部毁于一旦,叫她如何能忍得下这口气?

    只不过,冯家本就不是什么势大的家族,冯伊人就算是暗恨那些疏远她的贵女,到底也只能将恨意压在心底,甚至连表露出来都不敢,当然,她更不敢对寒夫人怀有怨恨,于是便将自己的满腔恨意都转移到了凤止歌的头上。

    在冯伊人打量凤止歌的时候,台上作完画的一位小姐也裣衽一礼之后走了下来,冯伊人的视线在凤止歌与她看的那张琴上转了一圈,心里倒是冒出个主意来了。

    因为心里痛恨着凤止歌,冯伊人可是费了一番功夫去打听关于凤止歌的事的,尤其今天见到了凤鸣舞之后,还刻意与凤鸣舞套了近乎,就想着从凤鸣舞口中打听些消息。

    凤鸣舞今天来寒家也是有所打算的,所以她并没有打算在众目睽睽之下让凤止歌难看,不过她本就与凤止歌有怨,这时见冯伊人这明显不怀好意的样子,当然也乐得高兴,不用冯伊人套话,就直接将她所知道的凤止歌的事说了个遍。

    从凤鸣舞口中,冯伊人知道了凤止歌当年那八年的昏睡,更知道凤止歌可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才艺。

    至于她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自然是凤鸣舞说的。

    凤止歌倒也不是刻意在抹黑凤止歌,而是凤止歌苏醒过来这几年,她确实没见凤止歌跟着师傅学习琴棋书画等才艺。

    一个昏睡八年,之后又从未学过这些才艺的人,又能有什么才情?

    所以,凤鸣舞的这个猜测倒也不是很不靠谱。

    只不过,这个猜测放在别人身上倒也对,但在三世为人的凤止歌这里……

    当然了,冯伊人是不会知道这些的。

    冯伊人虽然出身不显,但到底也是官宦人家出身,自小也是请了先生教导才艺的,而冯伊人本身也肯吃苦学,这么些年下来虽然不能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拿得出手的也有个一两样。

    其中,冯伊人最擅长的,就是琴。

    如果先激得凤止歌这个不擅琴艺的人上去表演一番,然后自己再去弹奏一曲,有了这明显的对比,她的琴艺就算只有八分,听在旁人耳中只怕也得变成十分了吧。

    冯伊人这样想着,便有些心动。

    她之所以能有这样的算计,除了想让凤止歌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个丑,也是在为她自己作打算。

    冯伊人已经及笄,但亲事却还没有着落,倒不是没有人上冯家来提亲,而是提亲的那些人连氏和冯伊人都不怎么看得上。

    眼见着冯伊人的年纪一天天大起来,连氏和冯伊人心里都着急不已。

    之前冯伊人刻意结交慕晓晓,便是存着与慕家结亲的心思。

    只不过,她在慕家做的那些事被慕家人知道之后,纵是她之后表现得再怎么好,想要嫁到慕家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再加上之前皇觉寺里发生的事被旁人看了去。带累得冯伊人的名声有些摇摇欲坠,再想说门好亲就更不容易了。

    而这次寒夫人的寿宴,便叫冯伊人看到了希望。

    寒家这些年来第一次大宴宾客,到时候寿宴上必定会齐聚京城权贵之家,若是能在这寿宴上得了哪位当家夫人的青睐,说不定就能攀上门好亲呢?

    先前就说过,寒夫人可并不是什么人家都会发请柬的,上回在皇觉寺里她就已经见识过冯家的家教了,这次自然不可能会往冯府发帖子。

    不过,对于有心钻营的人来说。即使没有帖子。要来参加这寿宴也不是不可以。

    冯家没有收到帖子,但冯家姑奶奶却收到了。

    冯家姑奶奶嫁的人家在京城倒也有几分脸面,这次也就有幸能得到寒家的帖子。

    一般来说赴这种宴会,夫人们都会带上一两个自家晚辈。而冯家姑奶奶又只有一个女儿。所以连氏和冯伊人就将主意打到了冯家姑奶奶身上。

    连氏和冯伊人会打冯家姑奶奶的主意。冯大夫人自然也会为了女儿冯伊月打算,所以冯大夫人和连氏就又一次对上了。

    只不过,冯家姑奶奶自来是个爱财如命之人。这些年来都精打细算着过日子的冯大夫人,和出身商贾手中捏着大把银钱的连氏,两人谁更能讨得冯家姑奶奶的喜欢,用膝盖想也想得出来了。

    为了争这个同冯家姑奶奶母女一起到寒家赴宴的名额,连氏这次可是与冯家大夫人彻底撕破脸了。

    想到母亲为了自己能来寒家赴宴,送给姑母的那些好东西,冯伊人心里到现在都还抽抽着疼,若是她今天不能一鸣惊人,又怎么能对得起母亲的一片苦心?

    至于那凤家大姑娘……

    哼,既然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艺,那也活该她给自己当垫脚石!

    有了这样一番思忖,在看到台上那位小姐作完画走下来,又听到寒家大少夫人何氏笑问哪位小姐愿意继续表演时,冯伊人便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扬起一个看似温软单纯的笑容道:“听闻威远侯府大姑娘琴艺卓绝,不如,大姑娘就让咱们开开眼界?”

    众人一阵静默,然后齐刷刷地看向了端坐着的凤止歌,也有那心里敞亮的夫人,带着深意的看了冯伊人好一会儿才挪开眼。

    被这么多双眼如探照灯一般打量着,凤止歌半点胆怯的表现也不曾有,反倒是和那些夫人们坐在一起的慕轻晚心里有些慌。

    虽然在她的心里,女儿就是世上最优秀的,可是这些年她也确实没见过凤止歌跟先生学这些雅艺,更不见凤止歌什么时候弹过琴。

    方才说话这人可真是居心叵测,这不是成心想让止歌出丑吗?

    慕轻晚于是往冯伊人那边狠狠瞪了一眼,这位冯家小姐表面上看着跟一朵菟丝花般无害,内里只怕比谁都心机重,上次皇觉寺里她在寒夫人跟前丢了脸,难道这次是刻意来报复止歌的?

    一边心里暗恨着冯伊人的使坏,慕轻晚一边却暗自为自家女儿担心。

    冯伊人在这么多人面前点出止歌琴艺超绝,更说出想开开眼的话来,要是止歌就此拒绝表演,旁人就算嘴里不说什么,心里只怕也会认为止歌要不是敝帚自珍,要不就是琴艺根本就上不得台面。

    可要是答应了……

    到时候真的出了丑,那可如何是好?

    正当慕轻晚皱着眉头思考着一会儿要怎样安慰凤止歌时,被众人注视着的凤止歌,却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冯小姐过奖了,止歌虽然素来喜琴,但什么琴艺卓绝却是不敢当,既然冯小姐想听,那止歌这就献丑了。”

    说完,凤止歌款款离开座位,向着那台子上走去。

    十四岁的小姑娘,单从面容上却看不出半点的稚嫩,她穿着一件仿佛与天空同色的衣裙,行走间的优雅便是最挑剔的人也瞧不出一丝不妥来,衣袂翩跹间便似一幅训雍容的仕女画,倒叫不少年纪偏小的小姐看得发起呆来。

    与慕轻晚坐在一处的许多夫人们见状便有了些意动。

    威远侯府虽然回京不过几个月,但却闹出了不少事来,尤其清平长公主与如今这位云阳郡主,但凡家中有些规矩的夫人都极为看不上,她们本以为在这样没有规矩的府里长大,这位凤家大姑娘恐怕也不会有多出色,但直到这时亲眼见了,才知道她们原先的想当然是有失偏颇了。

    看来,回去之后得着人好好打听一番这位凤家大姑娘的品性了……

    有些家中有适龄儿子的夫人在心中暗道。

    凤止歌走上台子,然后径直朝那两张琴走去。

    这个年龄的小姑娘最是爱漂亮,在大部分人想来,凤止歌一定会选那张看着华贵非常的琴才是,就如先前表演琴艺的那几位小姐一样。

    但出人意料的是,凤止歌却看都没看那张外表光鲜的琴,而是挑了看着不起眼的绿绮。

    朗月阁二楼上,寒夫人面上一直与其他几位老夫人一起说笑着,但自打凤止歌站起来,她的视线便再没从凤止歌身上挪开过。

    这时见凤止歌挑了那张绿绮,她心里先是一紧,然后又是一松。

    一边心里思忖自己的揣测是不是真的,一边又为了不让自己稍后失望而劝说自己这只不过是巧合。

    这样的心思忐忑,在寒夫人身上已经许多年不曾出现过了。(未完待续。)

    ps:  大扫除,大扫除……

第48章 琴曲

    寒夫人视线所及之处,凤止歌小心翼翼的将绿绮捧起来放在琴架上,然后才端坐下来。

    不是她有多看重这张琴,而是这绿绮可是寒夫人最得意的珍藏,要是在她手里出了什么纰漏,就算她与寒家相认,恐怕也少不了被寒夫人埋汰一阵。

    倒是坐在下面等着看凤止歌出丑的冯伊人,见了凤止歌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嗤笑的同时,面上却是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凤小姐可真是爱惜物件儿,不过一张普通的琴罢了,哪里值得如此小心。”

    虽然没有明说,却是在暗指凤止歌没见过世面,连一张普通的琴都这般看重。

    其他小姐中有一部分也与冯伊人是同样的心理,但却没人接冯伊人的话茬儿,现在谁不知道这位往常一向表现得温柔可人的冯小姐德行有亏啊,而且还是被寒夫人当面撞破的,真不知道她怎么还有脸来寒家赴寒夫人的寿宴。

    冯伊人于是面上笑容一僵,尴尬之余,对凤止歌的恨意却是更深了。

    要不是这个凤止歌从中作梗,她又怎么会惹了慕家人的厌弃,更不会被寒夫人看到她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当然也不会有如今被人如避蛇蝎的尴尬处境了。

    暗恨之余,冯伊人更坚定了自己今日一定要博得满堂彩的决心。

    她双手紧握成拳,只等着凤止歌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个大丑,然后自己再优雅的弹奏一曲。并凭此打个完美的翻身仗。

    冯伊人心里在想些什么,凤止歌自然不知道,也不想去理会,她一手轻抚着阔别已久的绿绮,然后抬头看向在朗月阁二楼坐着的寒夫人:“今日是寒夫人的五十寿辰,止歌听闻寒夫人信佛,正好近来得了一首颇有禅意的琴曲,就厚颜奏此曲聊作献给寒夫人的生辰之礼,若是弹得不好,还望寒夫人及各位夫人宽恕。”

    其他人心里怎么想寒夫人不知道。她自己的心却是猛然一提。

    她这寿宴本就是夫君和公公为了试探这位凤家大姑娘而特意大肆操办的。不仅寿宴上的菜式暗藏玄机,就是这张绿绮之所以会放在这里,也不仅仅是偶然。

    当年她的小姑寒素自幼聪慧,不管学什么都能举一反三。表现在琴道上就更是明显。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不过略微学了几天琴,就能将她这个爱琴却着实没天赋的人甩出好几条大街远。

    寒夫人爱琴,便尤其喜欢与擅琴之人结交。

    在她得到这张绿绮之后。还曾特意请来小姑一起鉴赏,当时的寒素,便用这张绿绮弹奏了一曲颇有禅意的曲子。

    后来见她喜欢这曲子,小姑还特意写了琴谱送予她。

    这么些年来,寒夫人也没从其他地方听到过小姑当年弹奏的那首曲子,想来那琴曲是她那个本就惊才绝艳的小姑自己谱的吧。

    若是凤家大姑娘弹奏的,真的便是当年的那一曲,那么……

    想到这里,寒夫人猛然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能冷静以对的她这时掌心甚至开始浸出汗来。

    而在寒夫人的紧张中,凤止歌向着众人微微点了点头,一双纤细柔嫩的手便抚上绿绮,如行云流水般的琴音便在众人耳边响起。

    凤止歌来自信息大爆炸的后世,她当初更是“炼狱”中的顶尖杀手,而她之所以能成为那顶尖的存在,便是在于她能完美的伪装成任何人,无论是路边摊的小贩,还是举止优雅的古典音乐大师,她都能完美的扮演。

    琴艺,只不过是她当初为了能更完美的伪装而特意学习的手段罢了。

    也因为这样,凤止歌不仅擅琴,脑中还记了不少这个时代所没有的琴曲。

    她现在弹奏的这曲《云水禅心》便是其中之一。

    《云水禅心》本就是后世著名的佛教音乐,凤止歌素手轻拂之下,婉转如流水潺潺的琴音便流入耳中,使听者眼前不由自主的便浮现出弹琴之人为他们塑造出来的美好一幕。

    竹林扶疏,泉石相映,流水缓行,花朵碎密如锦,飘浮在绿枝之间,广袤的天际几朵白云悠然飘游,自然而然的便有种空灵悠远的意境,在江南丝竹的清幽之后,感觉到的是让人宁静的禅意。

    曲子自身的魅力,再加上弹琴之人技艺高超,在座之人都不由沉浸在琴曲呈现出来的悠然与宁和之中。

    哪怕是一心只想着让凤止歌出丑的冯伊人,这时也忘了心中的不甘与怨恨,面上只现出一片平和来。

    许久之后,凤止歌双手缓缓停下,最后那个意味悠远的尾音仿佛千年古寺中空灵的钟声般在人们耳中回响,一直到过了许久,为琴音所迷的众人才渐渐醒转,骤然自琴音中脱离,许多人眼中竟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茫然。

    然后,想起先前发生的事,众人都在心里惊诧不已,谁也没想到,一直以来也没有什么才名的凤家大姑娘琴艺居然如此高超,这可真是当得起冯家小姐那“卓绝”二字了。

    一时间,许多夫人看向凤止歌时,眼中便多了许多思量。

    就凭凤家大姑娘能在琴曲中呈现出那样的宁静与悠远,就不知道压过多少京城才名在外的闺秀了,再加上她那足以堪比任何受过最严格教导的贵女的行止,今日之后,凤家的门槛怕是要被踩破吧。

    她们,是不是该先下手为强呢?

    那些有正要婚配的儿子的夫人这样一想,在与慕轻晚交谈时面上便多了许多热络。

    而众人中最震惊的,却是凤鸣舞、冯伊人和寒夫人了,当然。三人震惊的原因却是不一样的。

    凤鸣舞和冯伊人是压根儿没想到凤止歌不仅会弹琴,水平还足以与大家相比肩。

    而寒夫人,她心里不仅震惊,更有着喜悦以及怀疑、不敢置信等诸多情绪。

    虽然心里早有了预感,但真的听到久远的记忆之中的琴曲,寒夫人仍压不下心中的震惊。

    这些年来为了那句寒夫人看来像是儿戏般的话,寒家两个做主的男人便守着那虚无飘渺的希望苦等了二十几年,寒夫人虽然不信人死真能复生,但她也是衷心希望夫君与公公能得偿所愿。

    先前宴席上凤止歌用了什么菜式她早就知道了,如今听了这曲子。她心中至少有七八分确认这位凤家大姑娘就是当初的小姑寒素。可素来严谨的她仍忍不住有些怀疑,这,会不会有些太过巧合了?

    可是,当初这曲子是小姑弹给她听的。而这些年来她将小姑送的琴谱当作至宝般与绿绮收在一起。更是从来没在外人面前弹起过。若凤家大姑娘不是小姑,又怎么可能弹得一点不差?

    寒夫人一时之间有些心乱如麻。

    不过,想到夫君与公公的安排。她又迅速冷静下来,她这里只不过是试探罢了,夫君和公公才是这世间最了解小姑之人,待夫君和公公见了凤家大姑娘,必定会有法子确认真伪。

    于是,寒夫人招来心腹丫鬟轻声吩咐了几句。

    而在朗月阁一楼,自打凤止歌从台上下来,这些夫人小姐们的视线便有意无意的总要从她面上扫过,就仿佛是在看什么奇怪的事物一般。

    有了凤止歌的珠玉在前,接下来虽然仍有小姐上去表演,却再没人去碰那两张琴,毕竟谁也不想让自己的琴音被人拿来与凤家大姑娘对比。

    这其中最为愤怒的,便是冯伊人了。

    她本以为这次能让凤止歌出丑,却没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只是为凤止歌的大放异彩搭了个梯子,心里原郁闷自是言语都难以形容。

    而最让她气恨的,却是她之前打算的等凤止歌一曲奏毕她便跟着上台表演琴艺的打算彻底落空了。

    冯伊人很清楚,自己的琴艺虽然在这些小姐中算得上是不俗,但比之凤止歌来说却是差得太远了,她若真的上了台,恐怕也只能落得个黯然失色的下场。

    可是,冯伊人除了琴艺之外,其他才艺虽然也算拿得出手,却是无法压过前面已经表演过的小姐们。

    冯伊人是想得到所有人的赞叹与刮目相看的,若是不能达到这个目的,那她又何必去表演呢?

    所以,一直到才艺表演落下帷幕,冯伊人也只咬紧了牙将自己钉在了座位上。

    倒是领着冯伊人来寒家的冯家姑奶奶心中有些惊讶,她是知道自己这个侄女的,若不是心里有打算,向来将银钱捏得极紧的连氏又怎么会下大本钱给她送礼。

    可是,既然都已经来了,方才这才艺表演又是最好的扬名机会,为何这侄女却从头到尾只捧了那凤家大姑娘一句,自己反而没有任何动静?

    冯家姑奶奶百思不得其解,只不过她也懒得理会这许多,她只是负责把人带来,至于要怎么做,她这个嫁出去的姑姑可管不了。

    众人正自回味着先前各家小姐的表演,寒家两位少夫人便笑着请大家去花厅奉茶。

    因为有了先前的表演,各家小姐对凤止歌这个生面孔倒也友好了许多,更有那性子活泼些的挤在凤止歌身边与她闲聊。

    这其中,便有之前在凤仪轩里与凤鸣舞大打出手的钱家小姐。

    对这位钱小姐,印象最深刻的却是凤鸣舞,她今天一直想着自己的事,也没顾上仔细观察附近的人和事,这时猛然见到钱家小姐挤开自己往凤止歌身边凑,新仇旧恨加起来,心里是既气又恨,若不是如今的场合容不得她放肆,说不定她就要再次与钱小姐大打出手了。

    凤鸣舞心里是如何想的,钱小姐一点也没在乎,她对凤鸣舞那恨不得在她身上烧出几个洞来的灼热视线更是视若不见,只围在凤止歌身边与她闲话。

    “我叫钱多多,你呢?”钱小姐不等凤止歌答话。又语速极快的继续道,“哦对了,你自己说过的,你叫凤止歌……”

    钱小姐闺名钱多多,这个名字可是极与钱家的现状相符。

    钱多多自小手里便没缺过银子,但她虽然被钱家精养着长大,却也没养成那等眼高于顶的习气,当初在凤仪轩之所以会出言讽刺赵幼君母女,也只是看不惯她们明明没见多少世面却偏偏硬撑着作出一副自以为高贵的样子。

    至于后来的大打出手,那可不是钱多多主动的。甚至后来与凤鸣舞厮打的也只是钱家的丫鬟婆子。钱多多从头到尾都没动过手。

    因为钱家二爷的疼宠,而且钱家的情况也不像其他各家后院那般复杂,钱多多的性子虽然有时候难掩高傲,但遇到她看对眼的人时。便显得尤其的单纯。这不。才这么一小会儿,她就已经自说自话的差不多把自己的事都向凤止歌交待了个清楚。

    算起来凤止歌三世为人加起来的年纪怕是足以做钱多多的祖母了,她自然不会把钱多多当作是手帕交。但以长辈的眼光来看,她倒是比较喜欢钱多多这种单纯的性格。

    两人进了花厅仍挨着坐了,然后便有寒家的丫鬟奉上香茗。

    凤止歌这时确实有些口渴了,刚端起桌上的热茶准备喝,却不料面前那寒家的丫鬟突然碰到了她端着茶盏的手,猝不及防之下,那差不多有六分热的茶水便尽数泼在了凤止歌的衣裳上。

    春末的衣衫已经渐趋轻薄,只片刻,那茶水偏渗透了凤止歌的衣裳,给皮肤上带来一片热意。

    凤止歌还没有所反应,倒是一旁的钱多多瞪向那丫鬟:“笨手笨脚的,奉个茶都能淋到客人身上,你怎么做事的?”

    钱多多其实是想问寒家是怎么调教下人的,但好歹这里是寒家,她忍了忍便没有说出口。

    那丫鬟也自知做错了事,见状一脸的害怕,就差没跪地向凤止歌求饶了。

    凤止歌看了看四周,这里发生的事已经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于是便安抚般的拍了拍钱多多的手,“不妨事的,这茶水也不是多烫,只要换过衣裳便好了。”

    然后转向那丫鬟,面上带着了然的微笑,“不如,你就带我去客房换衣裳可好?”

    寒家素来家风严谨,就连主子都被严格要求,更别提下人了。

    面前这丫鬟既然能被寒夫人指派到这里服侍来客,自然不会找个做事毛手毛脚的,如此一来,想也能想到这是怎么回事。

    凤止歌几乎已经猜到接下来的事了。

    那丫鬟还没来得及回话,便见寒家的二少夫人方氏快步走了过来。

    仅看外表,方氏倒与冯伊人有几分相像,并不是说两人长得像,而是两人都长了一张温柔的脸,但方氏却不像冯伊人那般所有的温柔都是装出来的,她是真的从内而外都透出一股温柔宁各的气息,叫人一见便能心生好感。

    面带歉然的看向凤止歌,方氏道:“家里下人毛手毛脚的,招待不周,还望凤家小姐不要见怪。”

    说完又转头斥道:“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带凤小姐去更衣?”

    那丫鬟自然迭声应是。

    人家把梯子都已经搭好了,凤止歌当然也就从善如流的跟着下去,站起身与钱多多打了个招呼便跟着那丫鬟往外走。

    而留在原地的方氏,看着凤止歌的背影,眼中却有些疑惑。

    为何,婆婆会如此关注凤家大姑娘,难道,真如她猜测的那般,婆婆是想替小叔子寻门亲事?

    再说凤止歌这边,今天她身边的两个大丫鬟半夏与扶风并未跟来,随她一起来寒家的却是李嬷嬷。

    世族小姐出门作客,身边就算带着嬷嬷,总得也要带一两个丫鬟才是,出门之时慕轻晚也曾对此表示过疑惑,却被凤止歌几句话带开了。

    凤止歌这次来寒家不仅仅只是为寒夫人庆生,更重要的是,她想借机与父兄相认。

    而李嬷嬷本就是当年近身伺候她的人,带上她,总会让父兄少几分疑虑。

    就凤止歌来到寒家所见之事,父兄还有嫂子确实心里不无疑虑。

    一个死去多年的人突然复生,任是有些理智的人都不会轻易相信,父亲与兄长会有疑虑想要试探也是正常的,父兄守着她的一句话等了这么多年,她又怎么会怪他们的不信任呢?

    既然他们心存疑虑,那她就将他们的疑虑层层打消就行了。

    所以,在那丫鬟的带路之下,凤止歌与捧着衣裳的李嬷嬷都面色平静的一路去了寒家的客房,再不紧不慢的更了衣。

    待凤止歌更衣出来,那丫鬟又领着两人往回走,但她们所走的路线却有些悄然改变,显然这丫鬟不是要带着两人回朗月阁。

    凤止歌和李嬷嬷当初都曾在寒家多年,自然不会看不出来,不过凤止歌今天本身就是来见父兄的,自然不会点出这一点,两人只当作不知,脚下更是不曾停顿分毫。

    倒是那丫鬟心里不无惊奇,她们现在所走的路与之前来时完全不一样,但凤家小姐和她身边的嬷嬷面上却半点异样也没有。

    难道,她们是真的没有发现?(未完待续。)

    ps:  大扫除一整天,手完全僵了,元气大伤……

第49章 父兄

    在那丫鬟的惊奇之中,三人一路来到了寒家极为偏僻的一个院子前。

    寒家占地极广,这里又是寒家最偏僻的所在,从凤止歌更衣的客房走到这里,竟然用了差不多一刻钟。

    凤止歌站在院子前,看着院门口那株已经长得很是粗壮的杏树,心里不由感慨万千。

    这株杏树,当年还是她与父亲一起种下的。

    那时的寒素还只不过是个三四岁大的幼童,陡然从后世来到这落后的古代,又由一个冷血杀手变身为百年世族的小姐,即使她适应能力强大,也花了一段时间才能接受这个事实,但脾性到底与真的幼童有些不同,看在旁人眼里,便是寒素自打出生起就安静得过分,长到三四岁上更是冷静得像个大人。

    寒氏一族那时女儿本就少,寒臻自打得了这个女儿便一直视若珍宝,到寒素四岁时,寒臻的夫人又撒手人寰,寒臻自然便对没了母亲的女儿与幼子更多了几分关爱。

    还记得那天傍晚,忙完一天的寒臻饭后牵着年幼的寒素散步到了这院子门口。

    正常来说,四岁大的小童,又是养得精贵的女儿,应该被大人抱在怀里才是,但寒素自打能自己走路了,便再没让任何人抱过,即使路再远,也都是自己走,也从没听她喊过累,倒是叫寒家不少人啧啧称奇。

    寒臻那时看着这有些偏僻破败的院子,不知怎么就有些感慨。道是时间过得快,恐怕过不了多久,他最为疼爱的女儿便要长大嫁人了。

    那时的寒素比如今的凤止歌可是沉默多了,而在后世的那三十年的经历更是让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如普通女子般嫁人,所以闻言便有些不以为然的对寒臻说,“我长大了可不嫁人,就一直陪在父亲身边,若是有人看不过眼,我就住在这院子里算了,反正这里也清静。再在院子里种上几棵果树。开上几畦菜地,自给自足岂不悠然?”

    四岁的幼童能说出这种话来,落在外人耳里指不定得有多惊奇,说不定一个不好还得传出什么“智多近妖”的话来。

    但寒臻历来最疼这个女儿。又知道自己的女儿聪慧远胜常人。当然不会多想。闻言便哈哈大笑起来,一时之间还来了兴致,道是要与寒素一起在这院子里种上果树。

    院子门口的这棵杏树。便是那时候种下的。

    当然只不过是棵矮小的树苗,五十多载岁月倏忽而过,当年的树苗也已长成如今的粗壮树木了。

    不知道这些年,父亲在看到这杏树挂上果实时,心里会是何等的滋味。

    凤止歌的眼眶突然就有些发热。

    那时的她虽然被父亲疼宠着,但心里其实并不十分看重这骨肉亲情,从炼狱那样的地方走出来,便是一株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只怕也能被鲜血浸染了,所以她也从来不以为自己有一天会真的知道什么是亲情。

    如果不是有着父亲与兄长那么多年如一日的关爱,恐怕她真的不会了解。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想起这些当年的往事,她才更能理解血亲的含义。

    在那株杏树前停下脚步,凤止歌伸手轻抚着树干,声音有些低沉地问道:“这里,如今是谁在住着?”

    那丫鬟一怔,有些奇怪这凤家小姐一路上就算明知道路线不对都一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怎么会突然对这棵普普通通的杏树感兴趣了?

    不过,虽然不解,那丫鬟仍立即答道:“回凤小姐,这里如今是我家老爷子的居处。”

    都已经走到这里来了,这丫鬟自然不用再掩藏。

    凤止歌闻言便深吸一口气,虽然早就猜到了,但亲耳听丫鬟说起,仍忍不住一阵的心酸。

    当年她说要常住的院子,最后住进来的,却是如今已经年逾古稀的父亲。

    抚着树干的手下意识的用力,直到那粗糙的树皮磨得掌心有些刺痛,凤止歌才敛下情绪道:“走吧。”

    然后也不等那丫鬟带路,便率先进了院子。

    虽然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但这院子与当年比起来也并无二致,院子里种着的各式果树更是一棵未少,只是相比当年长大成材了,甚至院子里照寒素的意思开出来的菜地,也都种着翠绿的蔬菜。

    这院子本就偏僻老旧,近五十载仍能维持住当年的样子,想来这些年里也是经过了一番精心修缮的。

    那丫鬟将凤止歌和李嬷嬷带到院中正房门前,然后向着凤止歌行了一礼道:“凤小姐,我家老爷子与大老爷正在里面等着您,您只管进去便是,奴婢就在院子外面等着您。”

    说完,便退到了院门之外。

    凤止歌与李嬷嬷对视一眼,然后李嬷嬷伸手推开了虚掩的房门。

    木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声音并不大,却不仅敲在了凤止歌心里,也惊醒了房里正忐忑着等待的两人。

    房门渐渐打开,里面的情形便映入凤止歌与李嬷嬷的眼中。

    相较于正常的房间,这间房显然有些异样,至少,在初次看到的人眼中是十分怪异的。

    房里并没有普通的桌椅,只有几组背后有靠背,看着有些臃肿用上等布料套着的似椅子般的东西,以及面前一张用价值不菲的琉璃打造而成的矮几,几乎透明的矮几上,则放着一套紫砂茶具。

    而寒家的两位当家人,便正坐在那被称为沙发的椅子上,两双极为相似的利眼自打门开便一直紧紧盯着凤止歌。

    一阵沉默之后,凤止歌率先开口,却是对李嬷嬷说的。

    “阿芜。你先下去吧。”凤止歌道。

    寒臻和寒凌这才将视线转到李嬷嬷身上。

    李嬷嬷闻言弯腰一礼:“是,主子。”

    寒老爷子和寒凌见状便眼中一阵变幻。

    自从素素去后,她身边的两名贴身丫鬟便接过了她手里的产业和暗卫,寒青颜管着凤鸣阁与凤仪轩,很少在寒家露面,而李芜,之后的二十年却是一直呆在寒家的。

    寒老爷子父子是最清楚寒素这两名丫鬟的脾性的,就拿李芜来说,虽然一直在寒家,但她从来都没认过寒老爷子父子是主子。对于寒老爷子父子的话她虽然也会听。但绝对不会这样恭敬。

    在她心里,她唯一的主子便是已经死去的寒素。

    而如今,眼前的少女只不过是一句简单的吩咐,李芜却是当作了命令来执行。

    以李芜对素素的忠心。若不是她确认了这位凤家大姑娘便是她要找的人。绝对不会如此恭敬。

    寒老爷子看向面前神色淡淡的少女。心里计较开了。

    寒素的死一直是寒老爷子心里最大的痛,即使如今的寒家几乎站在了世族门阀的最高处,也不能弥补这痛。

    寒老爷子这二十几年的等待。也不是没有旁人知晓,无疑,任何一名女子,若是能冒充寒素并取信于寒老爷子,都几乎能一步登天。

    冒名顶替,这并不是没有发生过,只不过那些梦想着借寒素之名谋好处的女子,都被寒老爷子父子发落了罢了。

    寒家的女儿地位何其尊贵,而且那个人还是寒素,便是皇家公主,恐怕也不能越过她去。

    会有人冒险行此偏招,也不足为奇。

    而这位凤家大姑娘,却能让李芜认可,如果不是她不知打哪打探到了素素的生平事迹在李芜面前加以伪装并成功瞒过了李芜,便是她确实便是素素。

    当然了,寒老爷子心里更倾向于后者。

    毕竟,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就算演技再怎么好,又怎么可能将历经不少风霜的李芜完全瞒了过去。

    再者说,李芜当年跟随素素那么多年,若说起对素素的了解,恐怕他这个做爹的都不一定能越过她去,一个小女娃,又如何能骗过她去?

    这样一想,寒老爷子心里便突然激动起来。

    那,眼前的少女,岂不就是……

    寒老爷子一双眼蓦地亮得出奇,他看向凤止歌,即使极力压制,面上到底也现出激动来。

    不仅寒老爷子,一旁的寒凌亦是如此。

    寒老爷子和寒凌当年亲身经历了大武朝的建立,甚至可以说,若没有他们,都不一定能够有如今的大武朝,在大武朝建立这二十几年以来,两人也一直都身居高位。

    原本,他们早就已经不会为任何事情而如此动容了,可事关寒素,两人又岂能保持冷静?

    当年寒素在大婚前夕一夜暴毙,只留下一句颇有些诡异意味又似预言又如宣告般的“我会回来的”,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但绝大多数人都只以为这是寒素不甘心之下刻意而为,唯独寒老爷子父子以及寒素身边的两名贴身侍女,一直对此深信不疑。

    这些年来,寒老爷子父子守着这微弱的希望盼过一年又一年,到最近几年,其实他们也在心里隐隐怀疑起寒素是不是真的不可能再回来了,但二十几年如一日的等待早已令他们形成了习惯,即使明知希望渺茫,两人仍继续等待着,等待着。

    没想到,他们都不抱什么希望了,等待已久的那个人却突然来到了他们的身边。

    “你……”

    “你……”

    寒老爷子和寒凌双眼微润,同时开口,但对视一眼之后,又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难道要问她到底是不是素素吗?

    凤止歌沉默了一阵,待李嬷嬷退下去并将房门关好,她才轻叹一声,既感慨又有些激动地道:“父亲,兄长。”

    这一句“父亲兄长”听在寒老爷子和寒凌耳里,便叫他们突然便有了种尘埃落定的感觉,仿佛心口一直以来压着的那块巨石终于落地,整个人便跟着轻松起来。

    寒老爷子一张已现老态的脸上。便陡然露出似哭似笑的表情来,一双平日里睿智的眼里也蓦地多了些湿意。

    上前两步,一把拽住凤止歌的手,寒老爷子欣慰地道:“好啊,好啊,没想到在有生之年,我这把老骨头还真的能等到爹爹的素素。”

    听了寒老爷子的自称,凤止歌心里又是一阵酸涩。

    寒老爷子共有两子一女,但最疼的,却是她这个女儿。兄长寒凌和弟弟寒晔向来都是称寒老爷子为“父亲”。唯有她,却从来都被寒老爷子要求称他为“爹”。

    寒凌亦紧紧抓着凤止歌的手,他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哽咽着别开了脸。迅速抬起手在面上擦拭了一下。然后才转头道:“素素。你可回来了。”

    二十几年的等待,尽数溶于这简单的几个字里。

    这些年来,寒家俨然便成了大武朝首屈一指的世家。可当初带给寒家这一切的那个人,却早已不在人世,寒家这二十几年出生的子弟,更是从来不知道这世间还有一个名为寒素的寒家女。

    每每想到这些,寒老爷子和寒凌就觉心中有愧,若不是心里还抱着寒素还会再回来的期望,恐怕两人还会更煎熬百倍。

    如今,等待多年的人终于回来了,两人总算能够得到真正的安宁。

    凤止歌抿了抿唇,见父兄这般激动欣慰的样子,她心里也有几分惭愧,她不应该有这么多的顾虑,早在苏醒之初,她就应该给父兄递个消息的,这样,他们也不会多受这六七年的煎熬了。

    “是女儿不孝,女儿回来晚了。”凤止歌回握寒老爷子的手,在触到寒老爷子的衣袖时不由又用力几分。

    寒老爷子身上穿的,正是当初她唯一给他做过的一件直裰。

    寒家的女儿打小自是要受最严格的教导,琴棋书画针线女红,虽然不要求所有都要精通,但至少也得有所涉猎。

    这件直裰,便是当初寒素学习女红时给寒老爷子做的。

    那时候她还只是十来岁的小姑娘,距离现在,已经是四十几载的光阴。

    任是她当初做这件直裰用的料子再好,这四十几年来也难免会有破损,可那些破损的地方,都被人细细补得整整齐齐。

    以寒老爷子如今的身份,若是叫外人知道当朝首辅在家中居然穿着带有补丁的衣裳,不知道会有多吃惊。

    不过一件衣裳而已,居然陪着寒老爷子走过这几十年的岁月,这其中隐含着怎样深刻的爱女之情,饶是凤止歌自诩是冷清的性子,这时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见凤止歌将目光落在自己的衣裳上,寒老爷子眸光温暖,他抬起手轻轻抚在凤止歌的青丝上,便如当年女儿还小时一样,轻声哄道:“没事,爹爹就喜欢这件衣裳,可不是你兄长虐待我这老头子。”

    凤止歌便跟着笑出声来。

    倒是寒凌,见寒老爷子这样埋汰自己,有些不满地道:“父亲,您要哄妹妹高兴,也不用踩着儿子吧。”

    几句玩笑话下来,三人之间那略显沉重的气氛倒是变得轻松了起来,然后相携着手往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凤止歌又将自己如何在威远侯府醒来,又几年又是如何过的一一讲述一遍。

    “素素,这些年来可真叫父亲好等,你看,这屋子可都是按照当年你的想法布置的,自从父亲搬到这里,还将许多你用过的旧物都一并搬了过来。”听罢凤止歌的回忆,寒凌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琉璃矮几上放着的一个棋盘,“你看,这副跳棋还是当年你十岁生辰时我送给你的生辰礼,如今可是成了父亲的宝贝,就是我也不带让碰的。”

    寒凌这番话看似很平常,却让寒老爷子猛然抬头瞪了他一眼。

    凤止歌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面上却是微微一笑,道:“看来哥哥如今的记性可是不大好了,这副跳棋明明是当年我亲手做的,后来被哥哥硬要过去的,至于我十岁生辰……那时我正随爹爹学棋,哥哥送的是一副冷暖玉棋子。”

    寒凌本就生性谨慎,他会出言试探也是极正常的,凤止歌并不介意,毕竟,若换了她是寒凌,也一定会做同样的事。

    寒凌闻言心里一松,又被寒老爷子一瞪,面上倒是有些讪讪的,他看向凤止歌,有些讨饶地道:“素素,你可别怪哥哥,哥哥只是心里有些不放心,你不知道,这些年来可不止一人冒充你想来寒家认亲,哥哥这也是怕父亲再失望一次。”

    凤止歌扬眉,她可没想到,这些年居然还有人冒充她。

    不得不说,财帛名利动人心,为了这些身外之物,居然有人甘愿冒充一个已逝之人。

    不过,这些人大概是不清楚寒素与赵天南之间的那些往事吧,否则他们就该知道,若是确认真的是寒素回来了,第一个恨不得让寒素再死一次的,便是赵天南!

    微微摇头,凤止歌轻声道:“寒家如今更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时候,也难怪会有那么多人被眼前的表面风光迷了眼,看不清楚内里的险恶从而想尽办法都要与寒家搭上关系了。”

    不过也不奇怪,对许多人来说,能享一时富贵便已足够,自然不会过多的考虑得到的富贵是不是隐含危机。(未完待续。)

    ps: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过年好过年好过年好~

第50章 计划

    寒凌闻言眼中便闪过赞赏,“素素的眼光一如当年,如今就连许多寒氏族人都被为富贵繁华所迷,又哪里会看破表面察觉到寒家的危机呢?”

    说到后来,寒凌面上多了些许冷色,“这世间总少不了那起子忘恩负义之人!”

    他口中的忘恩负义之人是谁,寒老爷子和凤止歌都明白。

    事隔这么多年,又有了这七年的缓冲,凤止歌如今提到赵天南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对她来说,赵天南便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他的所作所为自然影响不到她分毫。

    只不过,她与赵天南之间的那笔债,她却是一定会讨回来的。

    所以,听了寒凌义愤填膺的一番话,凤止歌淡淡一笑,“哥哥何必为无关之人动气,咱们寒家可从来没有让人欠了债不还的道理,他既然欠了咱们的,叫他连本带利还回来不就可以了?”

    这席话虽然说得平淡,但内里隐藏的自信却让寒凌跟着双眼一亮。

    寒凌是知道自己这个妹妹的本事的,当然不怀疑凤止歌有没有说这话的底气。

    事实上,虽然这么多年都身居高位,但寒凌一直都认为,若是妹妹处在她的位置,一定会做得比他更好。

    在寒老爷子的三个儿女中,最有乃父之风的,其实一直都是寒素,甚至当年寒老爷子都曾感叹过,如果寒素是男儿,寒家怕是会在她手里走上另一个高度。

    只不过,这个年代。女子就只能作为男人的附庸而存在,即使寒老爷子当初心里也曾有过打算,最终也在寒氏一族的压力下不得不放弃。

    所以这时听凤止歌如此一说,寒凌便立即问道:“妹妹是不是已经有了主意?”

    这些年寒家的风光整个大武朝的人都能看到,但为臣子,这样的风光并不见得就是好的,寒老爷子和寒凌一直都想将目前的局面扭转过来,但到目前为止都没得出什么万无一失的好法子,只能被动的提防着来自宫里的暗招。

    如果可能,当然是主动出击为妙。

    一时间。寒老爷子也带着期望的看向凤止歌。

    “是有了点头绪。但尚不完善,这件事毕竟还是要从长计议,等我确认妥当了再说与爹爹和哥哥听吧。”凤止歌道,然后却是话题一转。“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我如何能以如今的身份光明正大的与寒家来往。”

    凤止歌可不希望自己好不容易与父兄相认了。最后却仍只能背着人私下来往。

    听凤止歌这样一说,寒老爷子眼中便是一黯,“素素。是爹和你哥哥没本事……”

    这世间最不希望寒素重回人世的,便是当今皇上赵天南了,若凤止歌的身份传了出去,就算不被赵天南暗地里下杀手,只怕也得被硬安个妖孽的名头活活烧死。

    寒老爷子在这大武朝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连光明正大的认回女儿都不能够,叫他怎么能不伤怀?

    凤止歌一双凤眸微抬,眼中闪过睿智,她道:“爹,哥哥,这可就是你们想岔了。”

    见寒老爷子和寒凌不解的看着自己,凤止歌接着道:“你们这是形成思维惯性了,但是,以赵天南那多疑的性子,就算你们现在就把我拉到他面前,告诉他我便是当年的寒素,你们以为,他会作何想?”

    恐怕赵天南不仅不会相信,还会认定这是寒老爷子父子刻意找个人来试探他的。

    凤止歌想得到,寒老爷子和寒凌自然也能想到,几乎是瞬间,两人便精神一振,“你是说……”

    凤止歌点头,双眼微眯着看向前方的琉璃矮几,仿佛想透过那光可鉴人的桌面看到别的什么。

    “当年大武朝的江山确实来得不容易,越是得之不易的东西,就越是让人害怕失去,所以赵天南这个人最是多疑,在他心里,任何于他的江山有碍的人或事都不应该存在于这世上,所以……哼!”想起当年的事,凤止歌冷嗤一声,“若是我们偷偷摸摸的往来,以赵天南的性子,说不定他就真的能猜到些什么了,但反过来说,咱们将一切都摆在明面上,他反倒不会相信了,更会找尽一切理由来说服自己这是假的。”

    凤止歌当年与赵天南相伴十几载,虽然两人一直是发乎情止乎礼,但论起对赵天南的了解,便是太后周氏这个亲娘,都得被凤止歌甩出十万八千里。

    寒老爷子和寒凌闻言都一阵激动,他们等了这二十几年,如今好不容易凤止歌出现了,当然希望能光明正大的变回当初的父女、兄妹的关系,而不是只能如阴沟里见不得光的老鼠般只能藏着掖着。

    “所以……”寒凌一边思忖着,一边道,“妹妹不仅要成为名正言顺的寒家女儿,这事还要做得光明正大!”

    三人相视一笑。

    ……

    再说朗月阁里,凤止歌离开后不久,今天显然格外安静的凤鸣舞便借着上净房的理由跟着离开了。

    才走出朗月阁不远,凤鸣舞寻了个僻静的所在,便急急问道:“怎么样,可打听到了?”

    这次来寒家,凤鸣舞除了带了两名丫鬟,还带了张嬷嬷。

    凤鸣舞今天来寒家是有所打算的,那两名丫鬟她可不敢相信,所以出来之前就随便找了个借口把她们支开了,如今跟在她身边的只有张嬷嬷一人。

    听到凤鸣舞的问话,张嬷嬷连忙回话道:“回郡主,今天来的男客都被寒家安排到了宝月楼里,安国公府的人已经递了话过来,安国公世子如今正在宝月楼。”

    回完话,张嬷嬷又微皱着眉。有些迟疑地劝道:“郡主,今天这事以奴婢看来还是有些不妥,要不您还是再思量思量吧?”

    张刘两位嬷嬷都是太后赏给凤鸣舞的,两人也自知太后既然把她们赏给凤鸣舞,便断不会再招了她们回去,所以自打来到凤鸣舞身边,除了不敢助凤鸣舞与凤止歌作对,在其他事上也确实是一心为了凤鸣舞打算。

    若非如此,深知凤鸣舞脾气的张嬷嬷这时也不会开口相劝了。

    只不过,张嬷嬷的一番好意凤鸣舞到底还是没放在心上。

    冲着张嬷嬷随意挥了挥手。凤鸣舞有些不耐烦地道:“行了行了。这件事本郡主心里自有计较,你只要做好本郡主吩咐的事就行了,其他的事你在一边看着便是。”

    凤鸣舞最开始时其实还是很看重张刘两位嬷嬷的,只不过两人在威远侯府的第一次亮相就被凤止歌给了个下马威。在那之后更是有几分谈凤止歌色变。而凤鸣舞又一直将凤止歌视作是眼中钉肉中刺。两人自然便不为凤鸣舞所喜。

    若不是凤鸣舞现在手里无人可用,她一定不会带张嬷嬷过来。

    张嬷嬷能在宫廷里安然生存几十年,又哪里会猜不到凤鸣舞的心思。见状便在心中暗叹一声垂手不语。

    在宫里这么多年,张嬷嬷不是没有见过那等想上位的嫔妃使手段博得皇上的欢喜,可宫里这些年或得了白绫或饮了鸩酒的,也多是这些走捷径的。

    作为女子,不是不能为自己的将来谋算,但必须得有个度,像凤鸣舞这般打算以自己的清白为筹码的,就算真的能嫁到安国公府,难道还能指望安国公世子好声好气的对待一个算计自己的人吗?

    张嬷嬷打从一开始就不赞同凤鸣舞这般急功近利的做法,只不过她的意见并不被凤鸣舞所重视,自然也就不能改变凤鸣舞的主意。

    罢了罢了,自己多嘴提醒了这一句,也算是尽了心了,至于其他的,听天由命吧。

    盯着自己的脚尖,张嬷嬷在心里暗道。

    这时,凤鸣舞突然又问道:“对了,可打听到了寒家给男客准备的客房在哪里,还有,那人可明白我的意思?”

    张嬷嬷将心里的不赞同压下,打起精神来回道:“回郡主,男客的客房就在离宝月楼不远的院子里,安国公府那人亲口说了,他一定会找个机会让安国公世子去客房更衣。”

    凤鸣舞闻言便满意的点点头。

    这段时间以来,太后那里寻不到半点回音,就算是周语然那里也不知道这是为何,递牌子进宫求见吧,又始终不见太后传召,凤鸣舞等来等去的,心里便也急了起来。

    事实上,凤鸣舞今年也才十三岁,这个年纪论起婚嫁来还为时尚早。

    原本凤鸣舞也并不怎么着急的,毕竟到她及笄还有两年,她有的是时间筹谋自己的终身大事,但周语然可是说过的,安国公世子同凤止歌之间有些不清不楚,更是亲眼见过两人在离湖边安国公府的宅子里私会,要是她不抓紧时机下手,恐怕等来的就是凤止歌与安国公世子定订的消息了。

    说到底,凤鸣舞还是清楚她自己的身份。

    虽然她的生母是当朝长公主,可这件事却是不能拿出来说的,她如今虽然有了个郡主身份,但在旁人看来,她在根子里就只是一个庶女,即使披上郡主这身皮,也不会有人高看她一眼。

    若威远侯府真的要与安国公府结亲,嫡出而且年长的凤止歌才是唯一的人选,又哪里轮得她这个庶出的二姑娘?

    虽然还没见过安国公世子,但凤鸣舞早就已经认定这会是个好夫婿,她好不容易才看中的人,又怎么能让凤止歌捷足先登?

    凤鸣舞之所以会兵行险招,也是出于这样的理由。

    说起来,凤鸣舞到底是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虽然跟在赵幼君身边耳濡目染的朦胧知道了些男女之间的事,却也只是皮毛罢了。

    所以这次她特意请了周语然相助,打听到安国公世子在寒家的动向。

    凤鸣舞的想法是,只要这次借着机会在安国公世子更衣时让人撞到他们俩独处一室,她到底还有个郡主身份。众目睽睽之下,还怕安国公世子不答应娶她?

    她也知道,这样做到底还是有些有损她的清白,不过,她只不过是在外人面前做做样子罢了,又不是真的失了清白,这应当是无大碍吧?

    打定主意之后,凤鸣舞暗自在心里打气,然后才带着张嬷嬷按照周语然的人打听到的路线一路往宝月楼的方向而去。

    就如同朗月阁是寒家历来招待女客的所在一般,宝月楼则是遇到年节有客人时招待男客的地方了。

    不同于忌讳颇多的女眷。宝月楼的宴席却是摆在院子里的。

    作为招待来客的所在。宝月楼的景致在整个寒家来说也是数一数二的,正逢今天天公作美,整个院子在暖阳的笼罩下更是平添几分颜色,再配上院中盛放的繁花。也算是景色迷人。

    这么多有身份的男人聚在一起。吟诗作对的有。把盏狂欢的也有,不多时便是一派热闹景象,即使寒老爷子和寒凌相继离开。也未能影响到客人们的兴致。

    萧靖北,便是这席间算得上异类的一个。

    虽然面前的杯中斟满了美酒,可是萧靖北却一口未饮,他本来也是个冷漠寡言之人,从头到尾更是未与邻座之人说过一句话。

    这样的萧靖北,若是放在往常,定会惹来大多数人的厌弃。

    但如今可不一样了,萧靖北得了皇上的常识,年纪轻轻便任了正四品的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可以算是大权在握,以北镇抚司那大得可怕的职权,在座的人谁都不想有任何惹怒萧靖北的可能,谁知道这位安国公世子心胸如何,要是无端就被北镇抚司的人找上门来……

    北镇抚司是什么地方,要是真进去了哪还能囫囵出来?

    就算只是虚惊一场,但即使最后没什么事,只怕也会被人耻笑一番吧?

    所以,即使萧靖北从头到尾都一言不发,来向他套近乎的人也是络绎不绝。

    用冷得能结冰渣的眼神逼退了又一名搭讪的人,萧靖北举箸正准备夹菜,却冷不防被人一撞,人倒是没什么事,只是面前的酒杯却是顺势打翻,杯中清澈透明的酒液顺着桌子便流到了萧靖北腿上,那处的衣衫便随即多了一片深色痕迹。

    萧靖北一语不发地转头,立于他身侧的,是他院子里的小厮元宝。

    元宝还是当初周语然放到他院子里的,可这些年一直不得萧靖北重用,只不过今天萧靖北惯常信任的两名贴身小厮一个被他派出去做事了,另一个却在临行之前突然拉起了肚子,元宝这才毛遂自荐跟来了寒家。

    接触到萧靖北的眼神,元宝无端就觉心里一慌,连忙低下头:“奴才知错,请世子爷责罚。”

    心里却有些忐忑,世子爷不会是看穿了他的打算吧?

    不过随即,元宝便否认了这一揣测,他确实是夫人安排到世子爷院子里的,可这些年夫人也没叫他做过什么对世子爷不利的事,如今只不过是不小心撞了世子爷一下,应当不会惹来世子爷的怀疑吧?

    这样一想,元宝心里便镇静了许多。

    “世子爷,奴才来之前特意准备了一套干净衣裳,不如您去客房将这衣裳换下来吧?”元宝竭力若无其事的提议道,不过他到底有些心虚,还没等萧靖北看过来,便又垂下了眼。

    萧靖北闻言眼中便带了些笑意,只不过元宝此时低着头,所以并没有注意到。

    “嗯。”萧靖北算是应允了,然后便离席让寒家的下人领着去了客房。

    寒家安排的客房离宝月楼很近,出了院子没走几步就到了,眼看着走到门口了,萧靖北突然吩咐领路那下人道:“我们自己进去就行了,就不劳烦你了。”

    那下人有些惊讶,不过想了想便应了声是,这都已经走到院门口了,想来安国公世子也不会找不着路。

    于是行了个礼便转身回了宝月楼。

    萧靖北便领着元宝进了院子,这院子并不小,提供给来客小憩的东西厢房加起来也有个七八间,不过这时院子里空荡荡的听不到半点声息,应该是还没有人进来。

    走过其中一间客房,萧靖北突然顿住脚步看了一眼,然后吩咐元宝道:“你去院子外面守着就好了,我就在这里换衣裳。”

    然后便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看着萧靖北的背影,元宝这时心里有一种大事已定之感,总之他今天的任务就是将世子爷的客房告诉给云阳郡主而已,如今既然已经知道了,那只消将消息传给云阳郡主,至于后面会发生什么事,却是与他无关了。

    不过,看着已经合上的房门,元宝眼里到底有些遗憾。

    不管怎么说,他好歹在世子爷身边服侍了这么些年,虽然因为夫人与世子爷的关系而没得到过世子爷的信任,但世子爷除了表面上看起来冷漠了些,实则待下人却是极好的,如今眼看着世子爷就要与那刁蛮的云阳郡主扯上关系,元宝心里下意识的有些不愿。

    只不过,说到底他也只不过是个听命行事的奴才,就算是他心中不忍,又有什么用?

    叹息着摇了摇头,元宝转身回到了院门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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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错认

    ps:  咳咳,三十晚上咻了一晚也没集齐五福,一共抢了11块的红包,亲们战果如何?

    元宝才守到院门口,几乎是前后脚的,远远的便见着一身粉紫衣裙的云阳郡主带着个嬷嬷向这边走来。

    凤鸣舞脚步很快,她心里也是着急。

    她一个本该在朗月阁坐着喝茶的女客,却一路来到了宝月楼,若是被旁人看到了,她今天的目的怕是再难达成。

    这一路上,凤鸣舞几乎就是躲闪着过来的。

    见着守在院外的元宝,凤鸣舞心里也松了一口气,环顾周围见四下无人,便急急朝元宝走去,迭声问道:“怎么样,安国公世子在哪间客房里更衣?”

    也难怪凤鸣舞会着急。

    只不过换件衣裳能费多少时间,她要是来晚了,等萧靖北更完衣走出来,即使让人撞见他们一起站在院子里,又有何用?

    元宝在安国公府这等门第里也呆了这么多年,对大宅门里面的弯弯绕绕自然也并不陌生,哪里猜不出凤鸣舞的打算,心里对凤鸣舞的作为不齿,面上却露出笑容,看了看院子里压低了声音道:“回郡主,世子爷正在里面更衣。”

    凤鸣舞心里便是一喜,一张娇俏的脸蛋上满是光彩,眼中的期待更是几乎溢出来。

    “你在外面等我,别忘了我之前的吩咐。”向张嬷嬷扔下一句话,凤鸣舞便脚步匆忙的进了院子。

    “郡主……”张嬷嬷只来得及唤出这两个字。便已经看不到凤鸣舞的身影了,只得无奈的将到口的劝解吞了回去。

    一只手抚上心口,张嬷嬷只觉一阵无端的心惊肉跳,就仿佛要出什么事一般,可以凤鸣舞的脾气,她又怎么敢这时候进去坏凤鸣舞的事,只能默默祈祷,希望什么事也不要发生。

    倒是元宝,颇有些同情的看了张嬷嬷好几眼,有这样一个主子。这位嬷嬷的日子怕也是不好过吧……

    再说凤鸣舞。自打踏进院门,她便觉心跳阵阵加速,就连一张脸也开始发热。

    今天这事若是成了,她将来便有了个好归宿。一想到这些。她如何能不激动?

    “东厢房第二间……”默默念着元宝给出的消息。凤鸣舞深吸一口气来到房门外,侧耳倾听了一番没听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便抬手往房门上推去。

    许是以为不会有人闯进来。房门并未插上,凤鸣舞只稍稍用力便推开了一条缝。

    脸上又是一阵热意,凤鸣舞左右看了一下,确认没人看见,这才借着那门缝侧着身子闪进了房间。

    房间里确实有人,但那人并不是像凤鸣舞想象的那般是在更衣,而是和衣躺在床上休息。

    只迟疑了半晌,凤鸣舞便抬脚往床边走去。

    床上之人面朝里面侧躺着,凤鸣舞看不到他的长相,但无论是周语然所说,还是她自己从外面打听到的消息,安国公世子都是个面空俊秀的翩翩公子,若不是安国公府的情况特殊,恐怕想要与安国公府结亲的人都要踩破门槛,又如何能轮得到凤鸣舞如今动这样的心思。

    只要一想到床上躺着男子便会是自己未来的夫君,凤鸣舞便觉脸上又烫了几分。

    十三岁的年纪,正是少女情窦初开之时,自然会对自己未来夫君有所幻想,所以凤鸣舞盯着床上的身影,明明在宴席上没饮酒,却觉自己仿佛已经醉了。

    说起酒……

    凤鸣舞吸了吸鼻子,这时才发现一股浓重的酒气自床上躺着的男子身上散发出来。

    本以为安国公世子只是来客房更衣的,如今才发现,就算没有元宝故意弄脏他衣裳这一出,只怕他喝了这么多酒也只能来客房休息。

    “真是的,也太不顾惜自己的身子了,怎么能喝这么多酒呢?”凤鸣舞来到床畔坐下,拿了自己的帕子替床上之人细心擦拭着面上的汗渍。

    与安国公世子的事还没成定数,凤鸣舞却已经将自己当成了萧靖北未来的妻子了,从来没主动照顾过任何人的她,竟然自发照顾起萧靖北来。

    想到自己嫁到安国公府之后,便要如此细心照顾萧靖北,凤鸣舞面上又是一红。

    就在这时,床上之人突然翻了个身,蓦地将凤鸣舞的手抓住,然后缓缓张开了眼……

    就如凤鸣舞的想象那般,床上之人有一张异常俊秀的脸,这张俊脸这时因饮多了酒而有些发红,当那双狭长的眼睛微向上挑时,便有一种邪肆的魅惑感扑面而来。

    “世子,我,我……”凤鸣舞因见到萧靖北的真容而心中泛起喜悦,但到底是从来没做过这种事,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要如何解释现在的情形。

    要是他猜到了她的目的,会不会看轻她?

    想到这个,凤鸣舞一双眼中便因着急而染上些许湿润,洁白的贝齿也重重咬在娇艳的红唇上,看在床上男子的眼中,便是稚嫩中又透着别样的娇态。

    酒醉未醒,床上男子脑中还有几分迷糊,但到底还记得自己是来寒家赴宴的,见状便低声嘀咕道:“咦,不是说寒家人都是再古板不过吗,怎么不过是往寒家走一趟,便有人往自己跟前送上这么个美人儿,难道是寒家有人知道本世子的特殊嗜好?”

    男子声音本就小,因醉酒声音又显得有些迷糊,凤鸣舞并未听清他说了些什么,但唯有“本世子”这三个字她听得格外清楚,心中一喜之下,便不自觉的身子往前倾了几分,问道:“世子,你说什么?”

    凤鸣舞今年才十三岁,面容自然犹存稚嫩。她今天的打扮又特意点出了娇俏可爱,尤其头上缀着的两个小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发生一阵清脆悦耳的响声,听在酒醉未醒之人的耳里,便有了几分勾人之意。

    床上那人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享用这道送上门的美食,被这声音一勾,只觉心里一荡,哪里还有什么理智而言。

    这样的大餐送到嘴边,他若是不吃了,那还能是男人吗?

    这样一想。那人心里少有的那么一点理智被尽数抛到脑后。握着凤鸣舞手臂的手猛然一用力。

    凤鸣舞本就身子往前倾着,再被这样一拉,当即就一个坐不住扑倒在了那人的胸膛之上。

    已是初夏,凤鸣舞今天为了来寒家赴宴又穿得甚是单薄。这一猛然趴于男子胸前。只觉一股灼人的热意透过薄薄的衣衫传来。最后深深烙在她心上,令她整个人突然就莫名的浑身燥热起来,那张娇俏可爱的脸上也蓦地飞上几抹红霞。一双大眼里更是多了几分带着湿意的春情。

    床上男子虽然看着年轻,但说起来已是阅女无数,凤鸣舞这般青涩的反应自然没能瞒过他,他手上动作微微一顿,随即面上却露出一个颇有些玩味的笑容。

    “看着挺稚嫩的,没想到骨子里竟然如此……”男子眼中燃烧着的火焰愈发旺盛,但面上却尽是不屑,不过随即又玩世不恭的一笑,“不过是个旁人送来的玩物罢了,我又何必理会她的本性是什么样的?”

    凤鸣舞还没来得及思考男子面上那古怪的笑容是什么意思,便见男子突然一个翻身便将她压在了身下。

    “美人儿放心,你家主子有什么事要求本世子,待本世子享用了你这道美餐之后,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男子说完,唇角轻轻往上一扯,整个人看起来便邪肆起来。

    刺鼻的酒气自那男子口中喷出,灼热的气息轻轻打在凤鸣舞的面上,一时之间竟叫她都跟着有些微醺,便连眼中也多了几分迷惘,但她到底还是记着自己今天来到这里的目的,随即便清醒过来,待回想起男子说的话,心里便隐隐觉着有几分不对劲。

    伸出手努力将压在身上的男子往外推,凤鸣舞这才惊觉自己两人这时的姿势有多暧昧。

    凤鸣舞今年才十三,于男女情事上仍十分懵懂,但她就是再不知事,也知道自己一个清白女儿家与男子如此肌肤相亲是不合规矩的。

    再则,无论是外面的传言还是周语然亲口所说,安国公世子萧靖北都是一个冷漠寡言不近女色的男子,怎么如今这人,却是这般?

    难道,是因为喝多了酒?

    凤鸣舞压根儿就没往她找错人了这上面想,守在外面的元宝可是说过的,这会儿这客院里除了安国公世子就没旁人,那这人不是安国公世子又是何人?

    想到今天若是事成,面前这人便会是自己的夫君,凤鸣舞心中的焦急便是一缓,她将压在她身上的男子往旁边推了推,声音轻柔地道:“世子,您喝多了,还是先换身衣裳休息一会儿吧。”

    只不过,那男子却并未如凤鸣舞的意被她推开。

    对凤鸣舞这推攘的动作有些不喜,男子眼中多了几分隐怒,他一把捉住凤鸣舞的双手压于头顶,面上虽然带着笑,但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休息?你到这里来不就是陪本世子休息的吗?”

    男子眼中的轻视和他那微微上扬的尾音都无疑不在告诉凤鸣舞,他明显是将凤鸣舞当作了那些可以被肆意玩弄的下贱女人。

    凤鸣舞微愣之后,便积了满腔怒火。

    她可是皇上亲封的云阳郡主,这个萧靖北不仅轻薄于她,竟然还敢瞧不起她?

    自从有了这个郡主身份便自觉高人一等的凤鸣舞自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只一瞬间,原先对面前这人存的那些微好感便尽数消散,她双眸含着怒火狠狠瞪向男子,想要反抗却因身子被压着双手被制而动弹不得。

    凤鸣舞可从来都不是个能吃亏的主儿,这时她也忘了自己是想算计萧靖北娶她了,怒视着那男子,张口便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登徒子,还不快把本郡主放开!”

    男子听到“郡主”两字先是一愣。然后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却毫不在意的用空闲的一只手胡乱扯着凤鸣舞身上的衣物,“真是可笑,不过一个玩物,竟然还敢自称是郡主,真不知道你主子怎么送了这么个蠢货给本世子,不过,既然已经来了,那便好好伺候了本世子再走吧。”

    说完,他手上猛一用力。便听“嘶啦”一声响。凤鸣舞今天精心挑选的衣裙便化作了碎布条,露出她那爱护得很好的白皙肌肤。

    长到这么大,凤鸣舞何曾受过此等屈辱,察觉到男子想要做的事一定是自己所不愿经历的。她心中惊惧之余。却是遵循了女性的本能。开口便要尖叫出声。

    但是,那男子许是早已预料到凤鸣舞的反应,一俯身便将凤鸣舞的双唇含在了口中。于是,即将出口的尖叫便变成了模糊的呜咽声。

    男子一只手不断在凤鸣舞还未完全长开的身子上游走,心里还得意于自己的先见之明,这样果然是安静多了,也不至于让他被扰了兴致。

    同时,却也纳罕不已。

    今天这人到底是谁送来的,怎么跟个雏儿似的,一点也不懂怎么伺候人,他好不容易有了兴致寄幸她,居然还敢反抗。

    不过……

    感觉到身下少女娇嫩的身子那在他看来无足轻重的反抗,男子却是异常的亢奋。

    也许,是因为以前那些女人都太柔顺了,这次来了个小野猫让他有了新鲜感?

    这样下了个结论,男子不再为此事费心,而是低下头认真享用起这道意料之外的美餐了。

    在他身下,凤鸣舞的面容微显稚嫩,一张脸也因不停的挣扎而涨得通红,她发丝凌乱,衣不蔽体,但在男子看来,无论是她稚嫩的面容还是那青涩的身子,都无疑散发着一股惑人的芬芳。

    女子嘛,还是得年龄小点才更讨人喜欢……

    ……

    正在床上春光无限时,微开着条缝的窗外,却正有一双冷漠如冰的眼将房里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看着床上那两条白花花的身体,以及不绝于耳的男人畅快的低吼女子痛苦的呜咽,萧靖北挪开眼,心底却仿佛能冻结成冰。

    他事先并不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了。

    虽然身边的得力之人在临行之前突然染疾被元宝所替代,但元宝虽然是周语然安排到他院子里的,这么些年来却一直没有什么不轨之举,萧靖北心里虽有意外,却也并未作多想。

    但后来在宴席上,元宝不仅失手打翻了酒杯,还有些异常急切的劝他去更衣,萧靖北心里便渐渐有了些疑窦。

    也所以,他虽然来了客院,在路过这间厢房听到里面传来的清浅呼吸声时,才会刻意选了这间房进来,就是想看看是不是真如他所想的那般会多出事端来。

    事实证明,他没有想错。

    当初在湖州时萧靖北便为凤止歌所救还在威远侯府留宿了一晚,事后他当然也了解过威远侯府的一些情况。

    床上那女子,若是他没有看错的话,便是凤止歌的庶妹,如今被封了云阳郡主的凤鸣舞吧?

    萧靖北并不擅长后宅争斗,但他却不笨,从凤鸣舞与周语然的关系,再到元宝的反常很容易便猜出了事情的真相。

    所以说,凤鸣舞这是想算计自己与她有暧昧,好碍于压力不得不娶她?

    萧靖北无声的冷笑,再看了床上战得正酣的两人,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自作自受,苦果自尝,说的便是凤鸣舞这样的人。

    想到凤家大姑娘居然有这样一个庶妹,萧靖北心里也复杂不已。

    只不过,凤止歌与凤鸣舞虽然向来不和,但到底是同气连枝的姐妹,如果凤鸣舞今天发生的事情被旁人知道了去,总归会对凤止歌有一定的影响。

    那么,他明知道出了这事,该不该向凤止歌说一声呢?

    ……

    却说客院外,元宝和张嬷嬷却是越等越心急。

    这里到底不是安国公府,也不是威远侯府,算算时间,被凤鸣舞打发去引人过来的两名丫鬟也快到了,怎么院子里还听不到什么动静?

    比起元宝单纯的心急,张嬷嬷却思虑得更多了。

    从凤鸣舞进去到现在,算算至少也过了两刻钟,这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又是少年男女,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若是真做出什么有辱门风的事来,那可怎么办?

    要知道,这里可不是威远侯府,而是寒家。

    寒家本就家风严谨,若是被人知道云阳郡主在寒家与男子行苟且之事,即使是当初逼着皇上给了凤鸣舞郡主身份的太后,只怕从此也会颜面无光吧?

    张嬷嬷这时只一心祈祷凤鸣舞不会这么糊涂,更是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待凤鸣舞出来,她定再也不任由凤鸣舞胡来了,说什么也要把凤鸣舞带回朗月阁才是。

    只不过,老天爷显然是没听到张嬷嬷的祈祷。

    就在张嬷嬷胆颤心惊的时候,那两名贴身侍候凤鸣舞的丫鬟却是远远向这边走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人。

    这两名丫鬟因是慕轻晚安排给凤鸣舞的,所以一直不得凤鸣舞的信任,是以两人对凤鸣舞的算计半点不知,早前还被凤鸣舞打发去将寒家之人引到这客院来。

    两人这么久没把人引来,张嬷嬷原本还松了一口气,只道两人那里出了纰漏,可这时见一行人远远走来,想到一进去便没了声息的凤鸣舞,张嬷嬷心中隐隐生出不好预感的同时,却又暗暗叫起苦来。

    这可如何是好?(未完待续。)

第52章 是谁

    张嬷嬷心下大急,早在看到凤鸣舞遣出去的两名丫鬟时便躲到了一边的墙角里。

    这也由不得她不躲。

    这里可是寒家,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的贴身嬷嬷,就算是在寒家迷了路,又如何会迷路到与朗月阁离了这么远的男宾客院外面。

    岂不就是明摆着告诉旁人,她的主子云阳郡主这时候就在这客院里吗?

    一个闺阁少女,跑这么远进到寒家安排给男宾的客院,就算是用膝盖想也知道这里面藏着什么事儿。

    若说是一切如常,按照凤鸣舞的计划,她本就是要让寒家人看到她与萧靖北共处一室的情形的,就算寒家人知道这其中是她在算计,可她堂堂郡主这样坏了闺誉,难道萧靖北还能不负责?

    可偏偏,以张嬷嬷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如今的情形有些不对啊。

    凤鸣舞已经进去这么久了,按理说她早该出来了才是,但一直到这时,客院里都没有半点动静,这不寻常之处直让张嬷嬷感觉心惊肉跳的,恨不得将所有往这边来的人都拦下来才好,又怎么会愿意让寒家人看到她在这里呢?

    只不过,张嬷嬷躲得有些太迟了。

    这客院外面一片空阔,隔得老远就能将院门口的情形尽收眼底,在世族后宅里生存的人,尤其是女人,哪个不是长了一双利眼,又岂能看不到张嬷嬷的刻意躲闪。

    被凤鸣舞的两名丫鬟领过来的,正是寒夫人的二儿媳方氏。

    这两名丫鬟并不得凤鸣舞的信任。对凤鸣舞这次来寒家的目的更是半点不知,此前两人便从凤鸣舞那里接到一个让她们有些莫名其妙的命令,要她们在凤鸣舞离开朗月阁一刻钟之后便想了法子把寒家两位少夫人之一引到这边来。

    两名丫鬟都是第一次来寒家,对寒家的情形丝毫不知晓,就连路线都是从凤鸣舞这里得来的。

    她们不知道为何凤鸣舞会让她们将寒家少夫人引过去,但她们都是知道凤鸣舞的脾气的,若是不能完成凤鸣舞交待下来的命令,两人可不确定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所以,在凤鸣舞离开朗月阁之后,两人算好了时间便换上一脸焦急。向寒家两位少夫人哭诉主子不见了。

    凤鸣舞如今好歹有个云阳郡主的身份。又是在寒家作客时不见的,何氏和方氏自然不能等闲视之,先是遣了丫鬟婆子在朗月阁附近寻找,直到所有丫鬟婆子都无功而返。方氏才决定亲自去找寻一番。

    然后。方氏便一路被两名丫鬟引到了这客院。

    事实上。方氏对于云阳郡主的突然不见是心存疑虑的。

    按说,第一次去旁人家作客,就算是想四处参观一下。但好歹不熟悉周围情况,又怎么会胡乱走动,最多也就是在近处随便走走罢了。

    只不过,人到底是在寒家不见的,方氏虽然心中疑惑,却也一直尽心派人找寻。

    但是后来,被凤鸣舞的两名丫鬟一路引着来到了客院,方氏心里的不妥感觉才终于越来越浓。

    朗月阁离这客院可不算近,这两名丫鬟第一次来寒家,却似乎对这条路线并不陌生?

    方氏嫁到寒家已经有好几年了,寒家家风严谨,府里也并无妻妾之争,就连妯娌之间也多是和睦相处的。

    相对于京城其他世族后宅,寒家的后院简直是太清净了,所以方氏自打成为寒家妇以来便未经历过后宅争斗。

    可方氏毕竟是女人,在出嫁前她也是得过母亲细心教导的,所以她虽然并未经历过,但对后宅阴私却也不陌生。

    直到渐渐接近客院,方氏才隐隐觉得,她似乎是掉进别人设的一个局了。

    至于那个“别人”是谁……

    看看一路把她引过来的两个丫鬟不就知道了?

    方氏本性温和,不喜玩弄心机,更不希望成为别人手中的那把刀,猜到自己许是被云阳郡主算计了,她恨不得丢下凤鸣舞的两名丫鬟转身就走,但这时到底是寒家,她又是此间主人,即使明知道前方藏有猫腻,她也不得不抿紧了唇一步步向前走去。

    远远的就瞧见张嬷嬷的躲闪,方氏心下更是不悦。

    张嬷嬷从前一直在慈宁宫里侍候,方氏自然是认得她的,今天更是因为张嬷嬷一直伴在凤鸣舞的身边而对她印象深刻,这时又岂会认不出她来。

    果然是云阳郡主!

    方氏紧紧攥住手中的丝帕。

    叫人引她过来的是云阳郡主,一个闺阁少女,居然只身到了供给男客的客院,想必打的便不是什么好主意,既然如此,张嬷嬷双何必躲躲闪闪的。

    在心中冷哼一声,方氏心头无比恼怒。

    她既嫁作寒家妇,便自是寒家人,如今这云阳郡主明摆着是要在寒家的地头上行那丑事,待事情揭开之后,寒家的名声岂能不损?

    寒家这么多年来在声望,并不只是因为寒家传承数百年,也不仅是因为寒家在大武朝的建立中出了大力,更是因为有每一个寒家人的倾力维护!

    所以,方氏快步上前,却不是往院门口而去,而是径直来到张嬷嬷躲藏的地方,微微一笑道:“张嬷嬷难道是迷路了?不然怎会到了此处,要知道,这里,可是给男宾准备的客院……”

    张嬷嬷眼中一凝,只看方氏的表情,她便知道方氏是察觉到了什么。

    事实上,在凤鸣舞的计划中,本也是要让方氏察觉的,只不过如今计划没赶上变化而已。

    张嬷嬷强笑一声,“见过二少夫人,老奴确实是迷了路。倒是要劳烦二少夫人领老奴回朗月阁了,否则郡主见不到老奴怕是要担心了。”

    张嬷嬷仍想先将事情糊弄过去。

    只不过,方氏既然已经出现在这里,作为此间主人,又怎么可能不弄清楚出了什么事就这样回去呢?

    到时候若真的在这里出了什么事,她这个主人又要如何自处?

    所以,方氏淡淡一笑:“张嬷嬷言重了,张嬷嬷如今是客,只不过是带个路而已,本就是我的责任。又如何当得起‘劳烦’二字。”

    张嬷嬷闻言心里便是一松。只要先将方氏哄走,后面的事再慢慢处置也不迟。

    只不过,张嬷嬷显然是放心早了。

    便听方氏话锋一转,“只不过。据这两位郡主身边侍候的人所言。郡主如今可不在朗月阁里。而是失踪了,且一路到了这里。”

    方氏说着面上便多了些意味。

    张嬷嬷便惊出了一身冷汗,她如今已经有八分肯定。这客院里的情况肯定与凤鸣舞事先预计的不一样,若非如此,自己几人在门口说了这么会子的话了,凤鸣舞又如何可能不抓紧这个机会与萧靖北一起出来?

    狠狠咬住下唇,张嬷嬷面上现出冷厉来,转过头对着凤鸣舞两名丫鬟其中一个脸上便是一巴掌:“贱婢,平日里惫懒些没处置你们也就罢了,如今竟敢随意编排主子的事,郡主明明就好好的在朗月阁里呆着,你们为何与二少夫人说什么郡主失踪了此等谎言,是不是不要命了?”

    被打的丫鬟一懵,一手抚上剧痛的面颊,下意识的便反驳道:“嬷嬷何出此言,本就是郡主让……”

    眼见这丫鬟就要将凤鸣舞吩咐她一事说出来了,张嬷嬷厉声打断道:“住口!看来郡主平日待你们还是太纵容了,才叫你们不仅胡乱编排主子,还犯了错不敢承认,若再敢多言一句,看我不拔了你们的舌头!”

    不仅被打的丫鬟,便是没被打的那丫鬟,闻言也都不由噤若寒蝉。

    凤鸣舞是什么样的性子她们是知道的,更知道张嬷嬷生起气来行事有多狠,她们若真敢再分辨一句,恐怕张嬷嬷真的会拔了她们的舌头。

    于是,两人低垂着头,再不敢多言一句。

    见两人终于识趣,张嬷嬷这才换上一脸的和气看向方氏,陪笑道:“二少夫人,真是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丫鬟不懂事胡乱说话,还望二少夫人不要与她们计较,待回了府,老奴定会好好收拾她们,别说是老奴了,便是太后她老人家,从来也是最恨这种不懂分寸的奴才的。”

    张嬷嬷毕竟是慈宁宫里出来的嬷嬷,又是太后赏赐到凤鸣舞身边伺候的,若是换了平时,方氏怎么着也会给张嬷嬷一个面子,将这件事就此揭过。

    但是,这里是寒家,如今明摆着客院里面是出了什么事,就算她现在转身就走,待事情闹将出来,一样也会回到原点。

    既然这样,还不如她现在就探个究竟,看看这位云阳郡主到底都打的是什么主意。

    不过……

    方氏看了看安静的客院,却没立即进去。

    因是招待男宾的,唯恐冲撞了女眷,这客院是设在寒府外院的,而且此刻这客院里明显有客人在休息,她一个后宅妇人,却是不好直接进去的。

    方氏心中略一思忖,便转身吩咐她身边的丫鬟:“去将二少爷找过来,就说我有事要与他商议。”

    那丫鬟应声离去。

    设宴的宝月楼本就离客院极尽,方氏身边的丫鬟离开不久,寒府二少爷寒仲景便大步赶了过来。

    寒仲景二十五六的年纪,面容极为出色,称得上剑眉星目很是俊朗,他穿着一身八成新的天青色杭绸直裰,身上既有文人的儒雅之气,眉目间又透些英气。

    将在场众人一一打量了一遍,目光尤其在元宝脸上停留了片刻,直到元宝浑身都有些僵硬了,寒仲景才移开眼问方氏:“夫人,可是出了什么事?”

    方才那丫鬟说得不清不楚的,寒仲景到现在还有些糊涂。

    方氏没急着回答,而是看向了张嬷嬷。

    张嬷嬷的脸色这时尤其难看。她本来以为方氏虽然为寒家媳,但到底年轻,只要她将太后搬出来,方氏定会将此事轻轻揭过。

    却没想到,方氏压根儿就没理她这茬儿,直接便把寒家二少爷给找了来。

    客院里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半点动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么长时间,张嬷嬷不用猜都知道里面发生了何事,原本还想着悄悄把这件事处置了,便是日后与安国公府扯皮。总也不能让云阳郡主婚前失贞的消息传了出去。

    只是。如今有了寒家二少爷在此,这件事又哪里还能捂得住?

    在方氏跟前,她好歹还能凭着与太后的那点联系周旋一二,可在寒家的男人面前。她这点薄面又算得了什么?

    张嬷嬷一颗心跳得越来越快。就连额际都渗出了点点汗珠。只是任她想破头,也想不出这件事要如何压下去。

    到最后,张嬷嬷只能无奈地闭上了眼。

    就在张嬷嬷内心挣扎的时候。方氏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然后又看了看客院,道:“这里毕竟是招待男客的地方,里面又有客人正在休息,妾身实在不便入内,只能麻烦夫君走这一趟了。”

    寒仲景闻言点点头,转身准备往客院里走,走了两步却突然停下,看了元宝一眼,轻声道:“不知道,此时正在客院里休息的,是哪位贵客?”

    虽然寒仲景看元宝的这一眼里什么意味也没有,但元宝本就心虚,被一眼扫过只觉心中一凉,几乎是立刻便开口应道:“奴才是安国公府的,里面休息的正是我家世子爷。”

    寒仲景闻言却是似笑非笑地道:“你怕是记错了吧,方才我来这里之时,安国公世子正在席间用膳,又如何会到客院里休息?”

    寒仲景的记性非常好,因为对萧靖北印象深刻,便也顺带的记住了元宝。

    他也算是看明白了,这件事明显是云阳郡主想要在寒家的地方算计旁人,而且云阳郡主此刻和那人正在客院里。

    也所以,在看到元宝时,寒仲景心里便有些奇怪,元宝出现在这里,那无疑说明在里面的两人其中之一便是安国公世子,可是他来这里前明明就看到安国公世子正在宴席上,又怎么可能在客院里被人算计?

    这样想来,寒仲景便觉这件事有些意思了。

    不过,元宝和张嬷嬷这时候显然没有寒仲景这样的心情,甫一听到寒仲景的话,两人先是一懵,然后却齐刷刷地摇起头来:“不可能,世子爷指定是在客院里。”

    只不过,说归这样说,看到寒仲景面上的笃定,两人却又有些迟疑起来。

    寒仲景没必要骗他们,毕竟只要进去一瞧便能知道真伪,可若是真如寒季景所说,萧靖北此时在宴席上,那么里面的那人……

    张嬷嬷只觉眼前一阵发黑,若不是身旁有人扶着,怕是就要栽倒在地了。

    如果里面的人不是安国公世子,那……

    一想到那个后果,张嬷嬷心觉一股渗意自脚底升腾而起,让她即使在这初夏,也觉无比阴寒。

    不行!

    她得进去看看。

    张嬷嬷猛然提起精神,一把将扶着她的那双手推开,连话都不曾与寒仲景夫妻俩说一句,便径直朝着院子里冲了进去。

    客院面积很大,张嬷嬷也顾不上看看院中情况,目的性非常强的直接来到了东厢第二间客房外。

    已经进来了许久的凤鸣舞这时确实在房里,只是这时的张嬷嬷心里却没有半点找到凤鸣舞的喜悦,有的只是惊慌与恐惧,一张脸也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这时,寒仲景和元宝也跟着来到了张嬷嬷身后。

    两人的面色都有几分尴尬。

    只因,站在他们的位置,可以很清楚的听到房中传来的声音。

    若只是一般的声音也就罢了,但偏偏里面传出的声音不仅有男人兴奋的喘息,还有女人细碎的**……

    寒仲景和元宝都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初哥,只听这声音,便知道里面正在发生着什么。

    尴尬过后,寒仲景心里却是恼怒非常,虽然他事先猜到云阳郡主是想算计谁,可无论如何他也没想到凤鸣舞居然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真的敢在寒家与男子行苟且之事!

    寒仲景并不关心凤鸣舞到底如何,凤鸣舞的身份在寒家人眼中并不是秘密,以寒家和皇室的关系,他又岂会为凤鸣舞这个皇上亲封的郡主而伤脑筋。

    只是,就如方氏所想的那般,这里可是寒家,出了这等丑事,岂不是要连累寒家跟着名声受损?

    眼神蓦地变得不善起来,寒仲景重重咳了好几声,本想将里面的两人给惊醒,却没想到里面之人根本就不理会,甚至还有些变本加厉起来。

    寒仲景沉下脸,正待出声,却见一旁原本呆若木鸡的张嬷嬷突然一语不发的用自己的身子撞向房门,房站本就没落栓,被张嬷嬷这一撞,重重打向两侧的墙壁,发出一声巨响后又猛然弹了回来。

    若说寒仲景的咳嗽声没能惊喜房中两人,那么张嬷嬷制造出来的这声巨响,便着实令正纠缠在一起的两人都齐齐一惊。

    那些暧昧的声音陡然一停,床上的两个人四道目光齐刷刷落在张嬷嬷身上。

    凤鸣舞蓦地瞠大了眼,眼中既有惊喜又有痛恨、后悔等诸多情绪,她死死盯着张嬷嬷,想要开口呼救,却因嘴被捂住了而只能发出一阵意味不明的呜咽声。(未完待续。)

第53章 丑事

    四下一片寂静。

    虽然早就猜到里面正在发生什么事,可亲眼看到,寒仲景夫妇还是震惊不已,呆立半晌之后,秉着“非礼勿视”,两人都迅速转身不再多看一眼。

    凤鸣舞可是世家贵女,却在旁人家里与男人行这等丑事,哪怕是数遍京城,像她这般大胆且不要脸面的女子,也是少数。

    几人中反应最大的,却是张嬷嬷。

    凤鸣舞处心积虑的算计好一切,为的就是制造出与萧靖北有暧昧的假象,然后逼着萧靖北不得不与她订下婚约。

    可如今,凤鸣舞不仅没算计到萧靖北,反而还将自己的清白身子给了一个陌生人,作为参与了这一计划,又被太后叮嘱过要好好照看凤鸣舞的张嬷嬷,又怎么能不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静默了好半晌,张嬷嬷陡然发出一声愤怒的尖叫,不知打哪找了根棍子,照着床上男子那光祼的背部便抽了过去。

    嘭!

    男子本就饮了不少酒,这时虽诧异于为何会有人扰了自己的兴致,却尚未自身体的感官之中回过神来,一时反应不及,便被张嬷嬷一棍子结结实实的抽在了背上。

    张嬷嬷这一棍子可着实是使了大力气的,只一瞬间,男子光祼的背上便多出一道青紫的痕迹,看起来尤为骇人。

    被张嬷嬷这样一抽,背部传来的剧痛之下,男子的酒意倒也散了几分。眼见自己正被好几个人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先是随手抓过一件衣裳遮在胸前,然后才转头看向张嬷嬷,沉着一张脸怒斥道:“你这婆子发的什么疯,竟然敢向本世子动手,嫌命长了吗?”

    张嬷嬷握着棍子的手一紧,她很想冲过去给这男人扑头盖脸的一顿打,但是双方对比起来她明显不会是这男人的对手。

    再则,现在最要紧的不是怎么打这男人一顿,而是先把凤鸣舞那布满红痕的赤、裸身子给遮起来。

    快走几步来到床前。张嬷嬷用要杀人般的眼光瞪向那男人。然后一把将他推开,迅速找出凤鸣舞散落到一旁的衣物,只不过,由于之前凤鸣舞的不配合。她的衣裳早就被男子撕成了碎面条。这样的衣物显然是不能蔽体的。

    无奈之下。张嬷嬷只能从那堆男子的衣物中找出一件外衣,然后将凤鸣舞扶起来,又用衣物将她的身子裹了起来。

    凤鸣舞虽然向来性子坏。可她到底只是个还不到十三岁的小姑娘,遭遇到这样的事,这时几乎已经有些吓傻了,只一动不动的任张嬷嬷理她打理身子。

    直到张嬷嬷扶着凤鸣舞退到了方氏身后,寒仲景和方氏才转过身子。

    寒仲景视线落在床上男子身上,只略作思索便叫出了那人的身份:“原来是汝宁侯世子,今儿这事到底是发生在寒家,作为主人,我也不得不管,不知道世子对此事想要做何打算?”

    汝宁侯世子在宴席上可着实饮了不少酒,一直到现在都还有些迷糊,闻言便有些好笑地道:“寒二少是不是在说笑,不过就是睡了个别人送过来的女人,难道寒二少还要让本世子把她给娶回家?”

    汝宁侯世子确实不明白,便是他在寒家客房里行这事有些荒唐,但也不至于会让寒仲景有如此大的反应吧。

    寒仲景和方氏都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汝宁侯世子这话说得实在是糙,若不是这事还需要他们在场,两人恐怕早就拂袖而去了。

    “别人送来的?”寒仲景声音上扬,“世子不知那位姑娘是谁?”

    汝宁侯世子的反应是个大大的白眼,他道:“寒二少想必也是听过我的名声的,我这人生来就只好这一口,所以那些想求我办事的人大多也都懂得投我所好,若是每个被送过来的女人我都要知道她是谁,那我还不得累死?”

    寒仲景闻言默然。

    但他的不语却不是为汝宁侯世子的话,而是他想起了汝宁侯世子所说的,他“好这一口”是指的哪一口。

    汝宁侯世子好女色,这在京城是出了名的。

    当然,在这个男人三妻四妾是常态的年代,男人就算好色些也算不得什么,但汝宁侯世子却不一样,他好女色不假,只不过他的嗜好有些特别,或者说是变态,只因他只喜欢年纪尚幼的女子。

    像凤鸣舞这种已经快十三岁的姑娘,在汝宁侯世子眼中都已经算是偏大了。

    寒仲景又是一叹。

    他知道凤鸣舞的身份,长公主之女,当今皇上的外甥女,如今却是毁在了汝宁侯世子的手上。

    至于为何说凤鸣舞毁了……

    若是把汝宁侯换作旁人,凤鸣舞与之有了肌肤之亲,还可以悄悄订下亲事,可当对象变成汝宁侯世子时,这一条却是无法办到了。

    汝宁侯世子早就已经成了亲。

    **于一个已婚男子,这件事若是不泄漏出去倒还好,好歹还能遮掩着,将来给凤鸣舞说上一门亲事也不是不可能。

    可今天的寒家可不似平常那般清静,而是四处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这些大家族出来的人都是一个赛一个的精明,难保就不会有人看出些端倪来。

    若真是这样,等待凤鸣舞的,恐怕除了呆在佛堂里不出来,便只有入汝宁侯府为妾了。

    若凤鸣舞只是威远侯府的一个庶女,那她为妾旁人虽然会指点威远侯府,但这件事倒也不算太过出格。

    但是,凤鸣舞如今还有个云阳郡主的身份!

    皇上亲封的郡主,又得了太后的青睐,这样的一个人若是为妾,只怕会引来所有人的侧目吧。

    若凤鸣舞真的走上这样一条路。她的郡主身份不仅不会给她带来半点益处,反而会更让人窥探她身上发生的事,而且还会一直成为旁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先前清平长公为妾的传言本就流传甚广,如果传闻中是清平长公主所出的凤鸣舞真的为妾,恐怕她这一辈子便会再无宁日。

    想到这些,寒仲景和身侧与他想到一处去了的方氏对视一眼,也不再听汝宁侯世子说什么浑话,而是直接将凤鸣舞的身份点了出来。

    “世子,这位姑娘乃是威远侯府的二姑娘,更是皇上亲封的云阳郡主。她可不是世子之前遇到的那些风尘女子!”寒仲景道。

    汝宁侯世子一愣。明显不信寒仲景的话。

    方氏见状也道:“世子,我们没必要在这一点上骗你,这位姑娘确实便是云阳郡主,你们……这件事恐怕还需要世子自己做个决断。”

    到这时。汝宁侯世子才确信寒仲景夫妇不是在说笑。

    便如突然被泼了一盆凉水般。汝宁侯世子的酒意顿时完全消散。

    汝宁侯世子知道自己在许多人眼中就是个变态。但他向来并不以为然,他不过就只有这点爱好而已,而且他虽然好色。但从来没对女人用过强,比起那些仗着家中权势便为非作歹的人来说,他自认为自己还是要好许多的。

    只不过,这次明显不同于往常。

    他怎么也没想到,先前他眼中的“礼物”,居然会是云阳郡主!

    即使汝宁侯世子不喜与人讨论些东家长西家短的八卦,但他也是听过云阳郡主这个人的。

    皇上亲封的郡主,居然就被他……

    想到先前凤鸣舞的抗拒,汝宁侯世子真是恨不得狠狠给自己几巴掌。

    他那时是被猪油蒙了心吧?

    否则又怎么会被欲、望冲昏了头脑,认为凤鸣舞只是想与他玩儿点欲拒还迎的小把戏呢?

    呆呆地看了裹在自己的衣物之中,躲在张嬷嬷身后仍有些瑟瑟发抖的凤鸣舞,又想想自己家中那只母老虎,汝宁侯世子只觉头疼无比。

    凤鸣舞既然被封为郡主,那便已经算是宗亲。

    难道,他还能叫一名皇家郡主给他做妾?

    无论是寒仲景夫妇,还是汝宁侯世子,都没想过凤鸣舞还有其他的出路,更没想过凤鸣舞可以凭借自己的郡主身份便将汝宁侯世子夫人逼为妾室。

    如果汝宁侯世子的嫡妻是个出身低些,又温婉柔弱的女子,以凤鸣舞的的身份,还真有可能。

    可是,谁叫汝宁侯世子夫人不仅出身名门,还是将门虎女呢?

    汝宁侯世子夫人乃是大武朝镇西大将军的掌上明珠。

    大武朝本就是在开国将领们的一路征战之下才得以建立的,如今立朝才二十几年,朝中能征善战的将领自然也不少,但除了寒家的儒将之外,最优秀的,便要数镇西大将军李凉了。

    最重要的是,李凉不仅在军中有声望,而且他还是当今皇上的心腹爱将。

    李家小子有好几个,但女儿却只得一个,自小便被父母和几个哥哥捧在手心里宠着。

    这位李家小姐耳濡目染父兄习武练兵久了,一不小心人生就拐了个道,丝毫没理会父母想将她培养成温柔的大家小姐的愿望,却是不爱红妆爱武装,针线不会拿,功夫却习得极好。

    待到李家小姐及笄,李将军夫妇便犯了愁,女儿功夫可着实不错,可也没谁家娶媳妇是冲着功夫好去的呀。

    再说了,要是他们给女儿找个文弱书生做夫君,万一两人吵起架来,女儿一巴掌过去岂不得把女婿给打坏了?

    结亲结的是两姓之好,真要出现这种情况了,那便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

    于是乎,李家小姐的亲事便这样耽误了下来。

    就在李家夫妇为女儿的亲事犯愁的时候,汝宁侯夫人也在为儿子的亲事犯愁。

    汝宁侯府就只一个儿子,偏汝宁侯世子那奇特的嗜好又早早的就传遍了京城,这好人家的女儿谁愿意嫁到汝宁侯府来啊。

    于是乎,在一次偶然之下,汝宁侯夫人和李夫人相识之后便一拍即合,商定好了两家儿女的亲事。

    汝宁侯夫人是看中了李家小姐不是那等柔弱女子,必定可以将儿子管得收敛些。

    李夫人则是因汝宁侯夫人表示若是李小姐动了手绝不会有怨言而动了心。

    事实上李小姐与汝宁侯世子成亲后,双方倒都对这门亲事挺满意。

    李小姐自小见惯了军中汉子,还真看不上汝宁侯世子这种啥本事没有,就连比力气都比不过她的小白脸,所以索性就当自己只是换了个地儿住,压根儿就不管汝宁侯世子的那堆破事儿,更别提是为这个伤心了。

    而汝宁侯世子,自然是满意李小姐对他的放任了。

    两人就以这搭伙过日子的模式,倒也相安无事了这好几年。

    论起身份来,李小姐自然是不及凤鸣舞这个郡主的,可若要说起分量,李将军的掌珠可不知重过凤鸣舞这个云阳郡主多少去。

    这种情况下,凤鸣舞又怎么可能逼得李小姐为妾呢?

    汝宁侯世子犯了难。

    便是寒仲景与方氏,也觉这事有些棘手。

    这件事摆明了不会这般轻易的得到解决,他们虽然身为主人,但也不可能插手其中,只是看凤鸣舞现在的样子……

    方氏想了想,道:“夫君,威远侯太夫人与威远侯现在都在府里,不如,便将他们选请过来,毕竟这件事要如何解决还得要他们来拿主意。”

    寒仲景点了点头。

    出了这种事,也确实不可能瞒着威远侯府的人。

    于是,方氏吩咐身边的丫鬟速速去寻人,末了又突然想起今天心里一直存着的疑惑,下意识的便多说了一句:“对了,若是威远侯府大姑娘回来了,也顺便将她请过来。”

    事实上,就连方氏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何会说上这样一句话。

    凤家大姑娘只是个尚未及笄的闺阁少女,这样的丑事按理说不应该让她知道才是,一来为免污了她的耳朵,二来以她的年龄,便是知道这事恐怕也给不出什么有意义的意见。

    只不过,因为寒夫人对这位凤家大姑娘的特别关注,方氏没有缘由的便认为,凤家大姑娘必定有其不同寻常的地方。

    自打丫鬟下去寻人,房中便又重新恢复了静默,直到房外突然响起一阵沉重又急促的脚步声……(未完待续。)

    ps:  最近几天会特别忙,因为正筹备在我家这边摆结婚酒,明天开始家里便会有很多的客人,估计码字的时间会很少,偏偏我又没有存稿……

    当然了,断更是不会的,只不过这几天每天都只能更新四千字了,初十过后恢复~

    再次祝大家新年快乐~

第54章 对质

    先到达的是凤鸣祥。

    凤鸣祥自从袭了爵,又有了差事,日子过得比从前忙碌了许多,不仅要当值,还得用心经营着威远侯府与其他世族高门之间的关系。

    只不过短短几个月,凤鸣祥较之前便成熟稳重了许多。

    但是,就算是凤鸣祥如今心态已经有几分处变不惊的意味,骤然自寒家的下人口中得知妹妹出了事,他仍未能保持冷静,等不及细问便一路疾走着来了客院。

    事实上,若不是怕走得太急会引人注意,凤鸣祥一定会飞奔过来。

    这一路走来,凤鸣祥的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知道他们是往寒府给男客准备的客院走的,而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在这里出了事,就算不细想,他也大概能猜到出的什么事。

    清白与名声,对一个未出嫁的少女来说意味着什么,凤鸣祥当然很清楚。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焦急成这样。

    只是,在内心深处,凤鸣祥最担忧的,却不是这个。

    而是……

    凤鸣祥有两个妹妹,一个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另一个虽然并非一母所出,他却早已将其当作这世上最重要的人。

    出事的,会是哪一个妹妹?

    想到凤鸣舞出事,凤鸣祥心里既担心着急,又有些恨铁不成钢。

    和凤鸣舞兄妹这么多年,他是知道自己这个妹妹是什么性子的,更何况这些年在赵幼君的无原则宠溺之下。凤鸣舞的脾气秉性还一直在往坏的方面发展。

    所以凤鸣祥虽然担心凤鸣舞,但也知道,若出事的是她,这件事多半都是她自己闹出来的。

    但是思及出事的是凤止歌……

    只要一想到还有这个可能,凤鸣祥便觉心中一阵又一阵的钝痛。

    他的妹妹,那般美好的妹妹,又怎么能与那些肮脏污秽之事牵扯到一起呢?

    即使只是有这个可能,凤鸣祥也恨不得将那些胆敢污凤止歌名声的人狠揍一顿。

    在这样的忐忑中,凤鸣祥一路来到了客院,越过前面的寒仲景夫妇。看到被张嬷嬷护在身后一身狼狈的凤鸣舞。很奇异的,他心里竟然第一时间松了一口气。

    还好,不是止歌……

    这种心态无疑是很怪异的,两个都是他的妹妹。凤鸣舞更是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为何看到出事的是凤鸣舞。他心里会有这样的情绪?

    只一瞬间,凤鸣祥但意识到了自己这奇怪的心态。

    他狠狠摇了摇头,将这些怪异的情绪抛到脑后。

    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凤鸣舞的事。

    只看凤鸣舞那衣衫不整、发丝凌乱的样子,他便知道她身上发生的不会是小事。

    虽然不喜凤鸣舞的性子,但这好歹也是他的亲妹妹,如今凤鸣舞出了事,凤鸣祥又怎么会不愤怒。

    来不及向寒仲景夫妇问明因由,凤鸣祥一把将挡在面前的人推开,几步来到同样衣衫不整的汝宁侯世子跟前,二话不说扬手便是一记重拳狠狠打在汝宁侯世子的脸上。

    汝宁侯世子养尊处优了这么些年,方才被张嬷嬷抽的那一棍子就已经是他近年来受过的最大苦楚了,而凤鸣祥却是自幼勤习武艺,他的全力一拳,又岂是汝宁侯世子所能承受得住的。

    汝宁侯世子本长了一双桃花眼,平日里那双眼微微一眨,便不知道要让多少多情女子心醉,只不过,这时他的一只眼受了凤鸣祥这一拳,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高高向上肿起来,颜色更是变成了乌青的。

    即使他的另一只眼还是完好的,但这两相对比下来,便只给人忍俊不禁的感觉,又哪里还有往常的风流不羁?

    汝宁侯世子先是抱着眼睛一阵跳脚,然后好容易压下痛意,同样扬起拳头,想对凤鸣祥还以颜色,只不过他又怎么可能会是凤鸣祥的对手,没打到凤鸣祥不说,反倒被凤鸣祥逮着机会又狠狠煽了几耳光。

    继有了只熊猫眼之后,汝宁侯世子一张原本俊朗不凡的脸也终于成功在凤鸣祥手上变成了猪头。

    汝宁侯世子几乎被打懵了。

    凤鸣祥却还觉不解气,只看凤鸣舞的样子,便知道她被汝宁侯世子欺负得不轻,自家妹子的清白都有可能不在了,凤鸣祥没气得想杀人就算好的,才打了这几下,又怎么会消气呢。

    将汝宁侯世子踹倒在地,凤鸣祥冲着他的心窝便要一脚踢过去,却被寒仲景阻止了。

    寒仲景这时候也不得不阻止凤鸣祥。

    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他虽然并不十分清楚,但也有了个大概的认知。

    无论凤鸣舞会有这个结果是不是她自找的,她因汝宁侯世子而失了清白却是真的,寒仲景能理解凤鸣祥看到妹妹吃亏时的反应,所以先前凤鸣祥对汝宁侯世子动手时,他也是持默许的态度。

    只不过,现在汝宁侯世子已经被打得不轻,凤鸣祥的这一脚又明显没有留余地,若真让他踢实了,汝宁侯世子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只怕威远侯府和汝宁侯府自此之后便会成仇。

    寒仲景不想管也管不到这两家之间的事,但这里是寒家,他这个主人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汝宁侯世子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事。

    “威远侯息怒,如今最重要的是解决令妹的事,而非逞一时之气。”寒仲景拉住凤鸣祥的胳膊将他往后带了几步,劝道,“既然事情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威远侯如今应该想的是令妹的将来如何,毕竟令妹已经……”

    作为一个外人,还是个男人。寒仲景实在是不好意思与凤鸣祥讨论人家妹妹的清白问题。

    寒仲景没明说,但凤鸣祥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寒家今天可谓是人多眼杂,他们一群人先后来到这客院,说不定就被有心人看在了眼里。

    这个世界上可从来都不缺聪明人,今天的寒家更是不缺,凤鸣舞这事恐怕不太可能瞒得过有心人的耳目。

    既然瞒不住,且凤鸣舞又已经失、身于汝宁侯世子,那么摆在凤鸣舞面前的路就只有那么可怜的两条。

    一,嫁到汝宁侯府。

    只是如今汝宁侯世子已经娶妻,且汝宁侯世子夫人又有个强有力的娘家。凤鸣舞就算进了汝宁侯府。也只能走上赵幼君的老路,最终落得个为妾的结果。

    二,被送到佛堂或者慈云庵这种地方,从此长伴青灯古佛了此一生。这样其实也算是走了赵幼君的老路。

    无论是哪条路。对凤鸣舞来说都不是什么好选择。

    凤鸣祥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妹妹在这最美好的年纪便只能与古佛相伴一生。那样对她来说无疑太残酷了些。

    赵幼君被送到慈云庵之后,他一直不曾忘记让人送东西过去,只不过慈云庵里是不准探望的。所以他一直未能亲眼见到赵幼君,但是慈云庵之名能令京城所有女子谈之色变,想来赵幼君的日子不可能会好过。

    赵幼君都如此,以凤鸣舞的性子,她若真落到这一步,恐怕只会觉得生不如死吧。

    可是,若不这样,难道他的妹妹,就得去给这个一无是处的汝宁侯世子做妾?

    妾,只不过是以色侍人的玩意儿,在许多人眼中更是可以随便被卖与他人的货物,这一点,作为男人的凤鸣祥再清楚不过。

    再则,即使不提凤鸣舞如今是皇上亲封的云阳郡主,就算她只是威远侯府的庶女,也断没有为妾的道理。

    更何况,她还有个郡主的身份。

    可以想象,凤鸣舞若真的入了汝宁侯府为妾,不仅威远侯府,便是当今皇上面上也绝对不会好看。

    这样看来,摆在凤鸣舞面前的这两条路,于她无疑都是绝路。

    凤鸣祥不希望自己的妹妹陷入这样的泥潭之中,可是他虽然在差事上十分清醒,却并不擅长处理这些后宅之事,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一时之间竟觉有些束手无策。

    愤愤地一甩衣袖,凤鸣祥勉强控制着自己想对汝宁侯世子动手的冲动,眼中带着森然的冷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直缩在张嬷嬷身后的凤鸣舞这时才有些回过神来。

    人在痛苦时总会下意识的靠近熟悉的人,凤鸣舞便处在这种时候,所以虽然她平素对这个哥哥有诸多不满,这时也忍不住含泪扑向凤鸣祥。

    “哥哥,这个混蛋欺负我,你一定要为我报仇!”凤鸣舞看了汝宁侯世子一眼,恨恨地道。

    凤鸣舞其实还并不十分清楚今天发生的事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但哪怕她再懵懂也知道,她已经失去了一样十分宝贵的东西。

    试想,一点小暧昧都能让她打着逼安国公世子与她订亲的主意,方才在她身上发生的事比小暧昧不知道出格了多少,后果又怎么可能不严重?

    也正因为这样,她才越发痛恨汝宁侯世子。

    在她心里,她之所以会有这样的遭遇完全都是汝宁侯世子的错,却完全没想过,若不是她自己心怀不轨,她又怎么会出现在本该女客止步的客院,更别提是进到汝宁侯世子休息的厢房里了。

    凤鸣舞心里觉得委屈,汝宁侯世子同样觉得委屈。

    他只不过是饮多了酒借寒家的客房休息一下,怎么就招来这一顿打呢?

    汝宁侯世子长这么大以来,除了在自家夫人那里,可还从没在外人手里吃过这么大的亏,他也从来就不是个会逆来顺受的人,所以一听凤鸣舞的哭诉,他心里立马就冒出阵阵怒火。

    若说汝宁侯世子先前还对凤鸣舞有几分歉疚,那这会儿他便只觉自己没半点错了。

    “我欺负你?”汝宁侯世子冷笑一声,用不屑的眼光将凤鸣舞上下打量了好一阵子才道,“云阳郡主是吧,既然你非要将事情全推在本世子头上,那咱们也不妨将事情往开了说。”

    凤鸣舞知道若是事情说开了,那她这个受害者的身份便站不住脚了,见汝宁侯世子想要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出来,下意识的便想阻止。

    只不过,汝宁侯世子可不是个会看人眼色的人,加之他这时候心里对凤鸣舞也是恨得牙痒痒的,所以压根儿就不理会凤鸣舞面上的难看,张嘴便道:“既然寒二少与二少夫人都在,那你们就来评评理,今日我在宴席上饮多了酒,不胜酒力之下才被下人扶着来了客房休息。”

    说到这里,他冷笑着看了凤鸣舞一眼,“这里是给男客准备的客房对吧,我在这里休息也没错吧,我倒是想不明白了,云阳郡主一个闺阁女子,为何会出现在外院的客院里,不仅这样,还直接进了我休息的房间里,且来到床边与我套近乎,这种事,任是哪位懂得礼仪廉耻之人都做不出来吧?”

    凤鸣舞只觉面上了画火辣辣的,身上披着的衣物仿佛并不能挡住众人的视线,让她有种自己这时什么也没穿的错觉。

    不仅凤鸣舞,就连凤鸣祥也觉面上无光。

    虽然早就隐隐猜到了,这件事很大可能是凤鸣舞自作自受,可真被汝宁侯世子这样说出来,凤鸣祥仍没有办法不难堪。

    见自己的一番话令凤鸣祥和凤鸣舞都无话可说,汝宁侯世子心中得意,又冷哼一声接着道:“我的名声大概你们都知道,我也不怕你们笑话,这两年有不少想攀侯府高枝的人为了让我美言几句往我床上送人,一觉起来发现床边多了一个女子,再加上这女子还一口一个‘世子’的叫得亲热,我当然以为这回也是如此,送上门来的美食,又岂有不享用的道理?”

    “哼,如今看来,那些风尘女子与这位云阳郡主也没什么两样!”

    其实汝宁侯世子心里想的是凤鸣舞还不如那些风尘女子,至少那些人之所以沦落风尘大多并不是出于自愿,而身份比那些高贵不知多少的凤鸣舞却是真的自己主动送上门来的。

    只不过,为了不被凤鸣祥再揍一顿,汝宁侯世子只得将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房里又是一阵沉默,好半晌都无人开口。(未完待续。)

第55章 谁作主

    汝宁侯世子的描述中,凤鸣舞完全是自己倒贴上去的。

    以凤鸣祥对凤鸣舞的了解,她还真就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所以他看了看凤鸣舞,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如何应对。

    反倒是身为局外人的寒仲景和方氏,联想到方才安国公世子身边的小厮元宝守在门口,以及他脱口而出的那句里面的是安国公世子,再加上安国公夫人周语然与凤鸣舞之间的关系,就足够他们大概了解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只不过,他们到底不是当事人,就算知道这件事,真相也不该由他们口中说出来。

    倒是凤鸣舞,这时只一心想着汝宁侯世子不仅占了她的便宜,还在这么多人面前出言羞辱于她,气急之下完全忘了自己的所为,反倒一脸委屈地指着汝宁侯世子道:“你这个登徒子,占了本郡主便宜不说,还敢倒打一耙,今天你要是不给本郡主一个满意的交代,那我们就进宫找皇上与太后作主!”

    凤鸣舞这是有恃无恐。

    她本就是皇上亲封的郡主,又得太后的喜爱,自然认为谁都该敬着她些,这时候更是以为马上就会看到汝宁侯世子向她讨饶。

    只不过,她注定要失望了。

    汝宁侯世子也确实心中一惊。

    勋贵本就是靠着皇上的看重过日子,所以乍听凤鸣舞说要去找皇上和太后作主,汝宁侯世子确实有那么一瞬间的害怕,不过随即他便意识到。这件事里他虽然有错,但细究起来错得更多的却是凤鸣舞。

    再说了,皇家郡主在寒家行这种主动勾引男人的勾当,难道太后和皇上还真的为她作主?

    这样一想,汝宁侯世子心中便平添几分底气,他冷冷地看了凤鸣舞一眼,道:“既然云阳郡主如此说,那我们一起进宫便是,我倒要看看,皇上和太后会不会为你这个品行不端的郡主作主!”

    汝宁侯世子也是受够了凤鸣舞的颐指气使。明明错误的源头在她那里。还始终端着郡主的架子,以为谁都欠她的。

    听汝宁侯世子这样一说,先前还叫嚣着要进宫的凤鸣舞却蓦地蔫了。

    即使嘴硬,她也知道自己今日的目的若是摊开了说。是会惹来旁人耻笑的。这时虽然心中怒气不减。却也再不敢说什么要进宫的话了。

    凤鸣舞和汝宁侯世子算得上是半斤八两,所以一个偃旗息鼓,另一个便有些抖起来了。

    汝宁侯世子得意的睨了凤鸣舞一眼。扬声道:“郡主怎么不说话了?不是说要进宫求皇上太后作主吗,不如咱们现在就进宫吧,皇上与太后一定会让本世子给郡主一个满意的交代的……”

    “住口!”

    汝宁侯世子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声呵斥打断。

    众人循声转过头去,便见一名年约四十盛妆打扮的妇人带着一名二十上下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在她们身后还跟着慕轻晚与凤止歌。

    打断汝宁侯世子的是那名中年妇人。

    这妇人便是汝宁侯夫人,她身后的那名年轻女子便是汝宁侯世子夫人李氏。

    汝宁侯夫人面容端庄秀美,长年当家理事更是养出一身的威严与贵气,唯有在看向汝宁侯世子时,眼中却总是少不了无奈。

    汝宁侯夫人就只得了这么一个儿子,整个汝宁侯府虽然也有妾室,却谁都没能生出儿子来。

    所以,这些年来,汝宁侯夫妇待这根独苗那几乎是百依百顺,即使汝宁侯世子那个嗜好有些见不得人,夫妻俩都从来没舍得说过他一句,反正他也从来没因此而惹出过乱子不是吗?

    只是没想到,这乱子就这么突如其来的到来了,而且还是个大乱子。

    汝宁侯夫人自从嫁到汝宁侯府就开始当家理事,虽然才进来一会儿,但她双眼在房中一扫,便大概明白自己儿子做了什么混帐事。

    回想起儿子唤的“郡主”,汝宁侯夫人只觉眼前发黑。

    大武朝宗室凋零,如今能被唤作郡主的,便只有不久前皇上亲封的云阳郡主,而云阳郡主的年纪,正是在儿子感兴趣的范围内……

    一想到儿子不仅冒犯了云阳郡主,还口口声声要去宫里请皇上太后作主,汝宁侯夫人便气得浑身发抖。

    两步上前来到汝宁侯世子面前,没等他露出委屈的表情,汝宁侯夫人扬手便狠狠打在汝宁侯世子那早已红肿不堪的脸上。

    “啪!”

    汝宁侯世子懵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向来什么都顺着他的母亲会打他,只一瞬间便委屈地道:“母亲!”

    汝宁侯夫人打完之后其实也后悔了,看儿子脸上的伤便知道他没少吃苦,本就高高肿起的脸因她的这一巴掌更是雪上加霜,看得汝宁侯夫人心里也跟着抽痛不已。

    汝宁侯夫人这一辈子只对儿子发过两次火,一次是当初给他订了亲事他不肯成亲,第二次便是现在。

    虽然心疼儿子,但汝宁侯夫人也知道,这时候若是不能做足了姿态给威远侯府的人看,万一真的闹到了宫里伤到了皇家颜面,儿子纵然只有三分错,也得领了十分的罚。

    与其那样,还不如她现在就对儿子狠心点。

    收回手,汝宁侯夫人转身看向凤鸣祥与慕轻晚,面上带着诚恳的歉意。

    “太夫人,侯爷,犬子不懂事冒犯了云阳郡主,汝宁侯府也不是有错不认的人家,这件事是犬子有错,威远侯府想要怎样不妨直说,只要不过分,我汝宁侯府绝对不会有半点推脱!”汝宁侯夫人道。

    汝宁侯夫人的话说得倒是敞亮,但那句“只要不过分”却大有深意。一个闺阁千金却出现在给男客准备的客院里,还出了这样的事,只怕也是一个巴掌拍不响。

    汝宁侯夫人虽然知道儿子有错,却也不愿做冤大头,趁早便绝了威远侯府可能要把错全都往汝宁侯世子头上推的念头。

    说完这话,汝宁侯夫人便自在场的威远侯府几人面上一一扫过,“不知这件事,威远侯府是谁作主?”

    凤鸣祥面上便现出难色,他虽然有一颗心疼妹妹的心,可也与这世间大多男子一样。并不擅长处理后宅之事。叫他为凤鸣舞出口气倒是容易,可要他来为这件事的解决方案下决定,却着实有些难为他了。

    下意识的,凤鸣祥便看向了凤止歌。

    作为威远侯府的太夫人。在如今凤鸣祥尚未娶妻的时候。侯府中馈一直是慕轻晚在管着。按理说凤鸣舞如今出了这种事,也该由慕轻晚来作主才是,可慕轻晚虽然大概了解了事情的原委。却从没处理过类似的事,再加上自打她一进来,凤鸣舞就一直恨恨地瞪着她,恐怕就算她愿意为凤鸣舞作主,凤鸣舞也不会愿意让她来处理这事。

    一直以来,慕轻晚心中的主心骨便是女儿,所以她也看向了凤止歌。

    一个是威远侯府的当家人,一个是侯府主持中馈的太夫人,在这种时候,两人却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凤止歌。

    汝宁侯夫人再看向凤止歌时,眼中便多了几分深思。

    先前在朗月阁时,亲眼目睹凤止歌的精彩表现,她心中便很是欣赏,只是没想到她们之间还会有这样的交集。

    见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凤止歌暗叹一声,终于还是上前两步。

    “这件事,我来作主!”凤止歌淡淡地道。

    听到这句不容置疑的话,汝宁侯夫人和寒仲景夫妇都有种果然如此的了然,但反应最大的,却是凤鸣舞了。

    自打慕轻晚和凤止歌进来,凤鸣舞便一直用如刀子一般的目光瞪视二人。

    在凤鸣舞心里,这对母女便是造成她如今所有不幸的源头,这时又被二人看到自己的丑事,叫她心里如何能不愤恨不已?

    “我不要你为我作主!”凤鸣舞眼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看凤止歌的眼神更像是看此生最大的仇人般,“凤止歌,你少在这里惺惺作态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就是想借着这次机会让我更惨一点吗,我告诉你,哥哥还在这里,你别想得逞!”

    只这几句话,便足以叫外人了解威远侯府内里是个什么样子了。

    凤止歌也不与凤鸣舞多说什么,她面色平淡的来到凤鸣舞跟前,与凤鸣舞那双满是愤恨与倔强的眼对视了一瞬间,然后抬手便是重重一巴掌打到凤鸣舞脸上。

    一声脆响之后,无论是凤鸣祥还是慕轻晚心里都是一跳,心下觉得不忍之余,又因早已默认了把这件事交给凤止歌处理而未开口。

    “你敢打我?”凤鸣舞有些不敢置信地道。

    凤鸣舞如今的样子可以说是狼狈到极致,再加上她如今也确实算得上是这件事里的受害者,所以虽然明知道她在这件事里也不干净,但事发至今,众人对她就连一个责备的眼神都没有,更别说是像凤止歌这样直接动手了。

    凤止歌虽然给了凤鸣舞一巴掌,但她显然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面上连最细微的表情变化都没有,她看向凤鸣舞,“我为何不敢打你?你自己做了些什么你自己该最清楚,若是你以为你出了事便谁都要顺着你,那你就错了,你不是向来自诩是皇家郡主吗,如今你这皇家郡主偷鸡不成蚀把米,还出了这种事,难道你觉得很光荣?”

    “你!”

    凤止歌的一席话说得凤鸣舞气结,便连身体上的痛楚,这时候仿佛也减轻了许多。

    凤止歌却不再看凤鸣舞,若不是因为凤鸣祥和慕轻晚,她压根儿就不会管凤鸣舞的事。

    先前她就一直觉得凤鸣舞今天有些反常,安静得过分不说,眼中还一直不曾断过算计的眼光,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她心里绝对装着什么不好的盘算。

    不过那时凤止歌也没在意,她和慕轻晚身边时刻有人保护,就算凤鸣舞是冲着她们来的,也绝对讨不了好去,所以也就一直没理会凤鸣舞,就连她从寒老爷子那里回到朗月阁没发现凤鸣舞的身影,也没为她多费半点心。

    方才在朗月阁里,方氏遣人来请慕轻晚与凤止歌走一趟,同行的又有汝宁侯夫人与世子夫了,凤止歌便已经隐约猜到了凤鸣舞发生了什么事。

    在凤止歌眼里,凤鸣舞从来都不是她的对手,所以就算知道凤鸣舞出了事,她心里也没有什么与幸灾乐祸类似的情绪,只是漠不关心罢了。

    只是没想到,最后凤鸣舞的命运,却要由她来决定。

    冷冷地扫了凤鸣舞一眼,将她即将出口的骂声堵了回去,凤止歌视线自汝宁侯府以及寒仲景夫妇身上扫过,道:“在这里的都是明白人,所以我也就不扯那么多虚的,我二妹妹身为女子却只身进了男客休息的厢房,在这件事里她自然不是全然无辜,但无论二妹妹原本是想做什么,她也定不会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汝宁侯世子污了二妹妹的清白,这却是事实,所以在这件事上,他们二人都各有错处,且汝宁侯世子应负大部分责任,对这一点,各位可有异议?”

    在这里的人不会看不出这件事里隐藏的东西,所以凤止歌干脆不遮不掩的将事情都说开。

    寒仲景夫妇在这件事里是没有发言权的,所以只继续保持沉默。

    而汝宁侯夫人,听凤止歌这样一说,心里的欣赏却是更甚,再加上凤止歌说得确实没错,不管怎么样,儿子趁着酒劲污了人家姑娘的清白,这件事他就有大错,所以也就轻轻点头同意凤止歌的说法。

    而凤鸣祥与慕轻晚,本就是他们属意凤止歌来处理这件事的,凤止歌又说得没错,他们自然不会有意见。

    见没有人反对,凤止歌便又道:“今儿这件事,拢共也就这间房里的人知道,想必也不会再传入其他人之耳……”

    凤止歌的声音虽轻,但听在众人耳中,却叫人心里无端升腾起一股寒意。

    这看似商量的语气里,潜藏的台词却是警告。(未完待续。)

第56章 选择

    凤止歌看向仍愤愤不平的凤鸣舞,伸手指向汝宁侯世子,道:“这人是汝宁侯世子,你如今既然已经失、身于他,那么摆在你面前的也就只有几条路可走。”

    “第一,入汝宁侯府为妾。汝宁侯世子夫人乃是镇西大将军李凉的独女,你这个云阳郡主的分量比不上人家,所以也不要想着用些什么手段就能取而代之。”

    凤鸣舞从她这话之中听出了赵幼君的影子,脸色随即便是一白。

    “第二,把你送到慈云庵去,从今往后你就在那里安安分分的过日子。”

    只听到慈云庵这三个字,凤鸣舞便嫌弃地扭开了头。

    凤止歌也不管凤鸣舞的反应,继续道:“第三,就是找个不入流的门第把你嫁了。任何稍有些风骨的人家都不会接受一个失贞的媳妇,以你如今的情况,就算我们瞒着这事给你订了亲事,待洞房之后你也得被人家退回来,与其那时候闹得大家面上都不好看,还不如现在就打消这个念头,找个门第差些能接受你的人家嫁了。”

    说完,凤止歌让凤鸣舞自己选择:“路就只有这三条,想走哪一条由你自己决定,不过你可要想清楚了,日子是你自己要过的,所以你最好想清楚了再下决定。”

    凤止歌虽然不怕日后被凤鸣舞埋怨,却也不想费神为她作决定,所以干脆让她自己选,看看她能给自己选出一条怎样的出路来。

    在凤鸣舞思考的同时。凤鸣祥心里同样拧成一团。

    就如凤止歌所说的那般,摆在凤鸣舞面前的路一共也就这几条,但无论是为妾还是去慈云庵,都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在凤鸣祥看来,对凤鸣舞最好的,便是找个门第低些却老实本分的男人嫁了,他甚至都想好了,若是凤鸣舞选择这一条,他怎么着也得厚着脸去皇上那里为凤止歌讨个赐婚。

    郡主的身份下嫁,旁人自是少不了要非议。但若是有了皇上的赐婚。外人就算心里会犯嘀咕,至少也不敢明着议论,凤鸣舞的日子想来也会好过许多。

    再则,凤鸣舞若是以郡主之尊下嫁。有皇上赐婚。又有威远侯府这样的娘家。想必夫家亦会把她时刻敬着捧着,也不愁她在夫家会受委屈。

    若不是凤止歌开了口要凤鸣舞自己选择,凤鸣祥这个做哥哥的便要脱口而出选第三了。

    所有人都看向了凤鸣舞。

    在场的人。除了凤鸣舞和汝宁侯世子,其他人都是明白人,谁都知道以如今这情况到底选择什么才是最适合凤鸣舞的,所以大家都想知道凤鸣舞会选择什么。

    再说凤鸣舞,自打凤止歌将她所能做的选择说出来,她便懵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原先只是想使点小手段好嫁到安国公府,没想到到头来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了清白,还让自己陷入如此尴尬的境地。

    不过,凤鸣舞很快就接受了现实。

    虽然她从来都不认为凤止歌对她会有什么好心,不过她也知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凤止歌不可能会撒谎。

    也就是说,她未来能走的,便只能是凤止歌给出的三条路之一。

    第二条凤鸣舞指定是不会选的,赵幼君就是被送去了慈云庵,她又怎么可能去那个令京中女子谈之色变的地方。

    剩下的无非就是去汝宁侯府做妾或者嫁个不入流的寒门子弟为妻。

    凤鸣舞自然是不愿意与人做妾的,就算是在她眼中,妾室也只不过是供男人玩乐的玩意儿,

    可是比起嫁个寒门子弟,也许连个诰命都拿不到,还得一辈子过得紧巴巴的,就算做件衣裳都得精打细算的日子……

    几乎没有多作考虑,凤鸣舞便抬眼斩钉截铁地道:“我选第一条!”

    说完,她甚至还有些挑衅似的看了一眼跟在汝宁侯夫人身后一直未说一句话的汝宁侯世子夫人。

    凤鸣舞从来都不是个能吃苦的人,否则她也不会处心积虑的想要算计萧靖北了,许是由于赵幼君的原因,凤鸣舞心里虽然不齿妾室,但其实并不觉得为妾就一定没有好日子过。

    她娘不就是妾室吗?

    可是去除最近一年,在将近二十年的时间里,掌管威远侯府的不也是她娘而非慕轻晚吗?

    赵幼君凭借的是什么?还不就是她那个清平长公主的身份。

    而如今,凤鸣舞虽然不是公主之尊,却也有个郡主的身份,若她入了汝宁侯府,未必就不能像她娘一样把持住汝宁侯府。

    至于汝宁侯世子夫人?

    呵,她堂堂云阳郡主,难道还能怕了一个没有丝毫女人味的将军之女?

    别说凤鸣舞天真,她真的就是这样想的。

    因为凤鸣舞看向李氏的那一眼,众人的视线便又齐刷刷的落在李氏身上。

    也许是早已习惯了,李氏在对待汝宁侯世子好女色且口味奇特这一点上并无太大反应,不仅先前没说一句话,就连方才凤鸣舞直言要去汝宁侯府做妾,她也没流露出任何不悦。

    就似是,根本就不在乎。

    是的,李氏确实就是不在乎。

    李氏自小随父兄习武,又在军中厮混了不短时间,脾性自然不会像普通少女那般,比起与她经历有几分相似的慕晓晓,李氏的心气显然更高。

    当初若不是两家长辈敲定了亲事,又想着身为女子,就算只是为了不让爹娘被外人指指点点,她也总归是要嫁人的,恐怕李氏根本就不会进汝宁侯府的门。

    就算后来她听从父母的意愿与汝宁侯世子成了亲,但因为实在看不上汝宁侯世子。平日也是想不让他进房就不让他进房,碰上汝宁侯世子惹急了她,就连对他动手的时候都是有的。

    汝宁侯世子自小被宠着长大,虽然如今已经年过二十,但骨子里还是小孩子性子,被自己的娘子这样对待,心里是又恨又怕,自然也就变本加厉的在外面胡来。

    这些事,汝宁侯夫人其实也知道得清清楚楚,只不过当初她向李府求亲的时候就早已说过。日后绝不插手二人房里的事。所以即便知道,也只能往肚子里咽,就连说一句李氏都不能。

    再则,汝宁侯夫人也不敢管李氏的事。连夫君都能动手打的人。谁知道她会不会更敬重自己这个婆婆些。汝宁侯夫人可不敢拿自身去试探李氏的底限。

    所以,这时候见凤鸣舞如此挑衅李氏,汝宁侯夫人心里既有厌恶。又有种类似于幸灾乐祸的心情。

    李氏可不似她表面上看起来这般文静无害,连夫君都能动手的人,你能指望她会是什么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或者以为她会像那些自小被要求娴静温柔的贵女般,遇到不喜欢的人或者受了委屈只能先咬牙忍了,待日后有机会了再找回来?

    不!

    汝宁侯可以很明白的告诉那些这样想的人,李氏绝对会先动手把人收拾了再说。

    凤鸣舞不仅选择了入汝宁侯府为妾,而且还在尚未进侯府的时候就得罪了自己的当家主母,真不知道她是太过无知还是勇气十足。

    不过,就汝宁侯夫人进来之后所见的一切,她认为是前者。

    这位云阳郡主的选择如此坚决,看来汝宁侯府是跑不了要多出这样一位郡主姨娘了,但汝宁侯夫人倒也不为这件事而担心,总归这是李氏该操心的事,再说了,只看这云阳郡主能做出这样的选择,只怕她就不会是个聪明的,这样的人,李氏又岂能拿捏不了?

    不提汝宁侯夫人心里如何作想,听到凤鸣舞做出这个选择,凤止歌眼中没有半点的惊讶,赵幼君娇宠出来的女儿,会这样糊涂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

    慕轻晚则是有些不忍的别开了眼,凤鸣舞如此轻易的就选了为妾这一条,将来恐怕还有的苦头吃。

    虽然慕轻晚与赵幼君之间恩怨纠葛颇深,但这并不代表慕轻晚就愿意看到凤鸣舞走上与赵幼君同样的一条路,她也是有女儿的人,所以想到将来凤鸣舞要吃的那些苦头,要承受的那些非议,心中便觉有些不忍。

    只不过,慕轻晚不忍归不忍,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她知道凤鸣舞对她有很深的成见,就算她开口相劝,只怕也会被凤鸣舞当作是在阻挠她的幸福。

    几人之中最难以接受的,是凤鸣祥。

    凤鸣祥确实不喜欢凤鸣舞身上的很多东西,但是无论如何,凤鸣舞也是他的亲妹妹,再怎么样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妹妹走上这样一条注定荆棘遍地、会被撞得头破血流的路。

    他们的生母当年以长公主之尊入了威远侯府为妾,就算她这样的身份,除了在侯府里得了一时的荣耀之外,如今还不是被送去了慈云庵这样的地方。

    凤鸣祥不明白,为何妹妹明明亲眼看到了赵幼君的结果,仍然要如飞蛾扑火般再次走上这条路?

    以她的如今的郡主身份,再加上他这个哥哥作后盾,就算只嫁个家世不显的人家,难道她就真能过苦日子?

    正因为不明白,所以凤鸣祥心里愈发的不能接受凤鸣舞的选择。

    凤鸣祥从来就是个疼爱妹妹的哥哥,从他对凤止歌便能看出这一点,就算凤鸣舞身上确实有很多他不喜的东西,他也从来没与凤鸣舞生疏过。

    作为哥哥,凤鸣祥自认自己有必要在妹妹头脑发昏的时候纠正她的错误。

    所以,他蓦地一把将凤鸣舞拉到自己身边,冷声道:“这绝对不可以!”

    因为太过生气,凤鸣祥说话之时便难免有些疾言厉色。

    凤鸣祥是好意,他不想凤鸣舞将来会为今天的选择后悔。

    只是在凤鸣舞看来,却完全不是这样的。

    若说方才凤鸣舞心里还因这个选择而有些犹豫,那在听到凤鸣祥的反对之后,那点子犹豫便瞬间消散了。

    “为什么不可以?”凤鸣舞冷冷地看向凤鸣祥,眼神冰冷,一点也不似在看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倒反像是在看不共戴天的仇人,“凤止歌不是已经说过了吗,这件事由我自己选择,如今我已经做出选择了,哥哥,你不是从来眼中都只有凤止歌一个人吗,这时候不正该由着我才对?”

    凤鸣舞对凤鸣祥待凤止歌比待她还要亲厚早就有所不满了。

    细算起来,似乎自打凤止歌醒过来,她这个原本受尽爹娘和哥哥宠爱的威远侯府嫡长女,就再没了往日的风光。

    先是莫名的从嫡长女变成嫡次女,后来更是被凤止歌压着过了好几年,就连往常一向疼她的哥哥,眼中也似乎只剩下了凤止歌一个人。

    后来赵幼君更是突然由正经的威远侯夫人变成了侯府的妾室,她这个嫡次女就陡然成了一个没有丝毫地位可言的庶女,甚至还和赵幼君一起被关进澄明堂过了那大半年生不如死的日子。

    再后来来了京城,从旁人的指点中,凤鸣舞终于真正明白了自己的身份并不如她自己往常所想的那般高贵,在湖州时,她是威远侯府的嫡出女儿,便是在整个湖州城,她也是所有女子艳羡的对象,而到了京城,她却只不过是侯府一个庶女,由此产生的强烈的失衡让凤鸣舞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

    而此刻,那口气终于顺着她对凤鸣祥的冷言冷语中发泄了些许。

    凤鸣祥被凤鸣舞这番话气得额际青筋直冒。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不过是想凤鸣舞将来过得好一些,为何凤鸣舞不但不领情,反而还这般尖锐地说出这种话来?

    凤鸣祥只觉一股怒气升腾而起,双拳更是紧紧攥起,若不是这里还有这么多外我看着,说不得他就要学凤止歌那般狠狠给凤鸣舞一耳光了。

    如果说在此之前,对凤鸣舞的种种行为,凤鸣祥还只是用凤鸣舞不懂事来说明自己,但听了凤鸣舞的话,他却是对她彻底失望了。

    身后侯门贵女,只怕是三岁小娃都知道妾是个什么地位,就算这样,凤鸣舞在明明有更好选择的情况下仍选择了入汝宁侯府为妾,难道她真的以为,她如今有了个郡主的封号就能效仿当初赵幼君的所为?(未完待续。)

第57章 断

    凤鸣祥真想打开凤鸣舞的脑袋来看看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就算她想效仿赵幼君,但赵幼君的下场她也是看在眼里的,她怎么就会认为自己会比赵幼君更幸运手段更厉害呢?

    凤鸣祥有心想将这些肺腑之言劝解给凤鸣舞听,可是看到凤鸣舞那只有仇恨而无半点亲人之间温情的双眼,他心里又是一阵无力。

    什么时候,他与自己的亲妹妹之间变得如此生疏了?

    是他太过疏忽这个妹妹,还是凤鸣舞在不知不觉间就变得这般陌生了?

    凤鸣祥找不到答案。

    他只知道,既然凤鸣舞已经打定主意,只怕他现在就算是把她打晕了带走,她也会想方设法的往汝宁侯府而去。

    若是以前,在威远侯府还有长辈撑着的时候,凤鸣祥虽然不赞同凤鸣舞的选择,但一定会因为难舍手足之情而在日后凤鸣舞有事时暗中帮助她。

    可是,如今凤鸣祥才是威远侯,他必须更多的为威远侯府的将来着想。

    威远侯府的女儿,威远侯的亲妹妹,居然自甘堕落去汝宁侯府为妾,就算不提凤鸣舞还有个郡主的身份,只怕她从此以后也会被那些贵夫人们戳脊梁骨。

    威远侯府毕竟还是要在京城长期生存下去,既是如此,就不可能不在乎旁人的眼光,若侯府仍将沦为妾室的凤鸣舞当作府里正经的姑奶奶般往来,只怕威远侯府立马便会被京城那些自诩要脸面的世族们排斥在外。

    凤鸣祥强自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双眼闭上再猛然睁开,即使心痛与不忍犹存,他也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一双冷眼看向汝宁侯世子,直到汝宁侯世子被看得浑身发冷,凤鸣祥才移开视线,转而望向凤鸣舞:“你真的决定了?”

    问出这句话时,凤鸣祥心里其实还存着些希望,希望凤鸣舞会突然头脑清醒的改变主意。

    威远侯府人丁单薄,他总共也就两个妹妹,自然不希望就这样失去一个。

    只不过。凤鸣舞到底还是让他失望了。

    双手紧紧攥住身上裹着的男式外衣。凤鸣舞睁大眼抿起唇,模样看起来异常的倔强。

    “是的,我已经决定了,所以哥哥不要再想着劝说我了。”凤鸣舞语气坚决地道。

    心里一直紧绷的那根弦突然之间断开来。凤鸣祥心里先是一痛。然后又有种尘埃落定的轻松。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时已经敛去了眼中所有的情绪。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干涉你的决定了。”凤鸣祥淡淡地道。

    凤鸣舞闻言心中也是一松,她对这个哥哥虽然有很多不满。但到底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便是她心中有怨,也从来没想过要与哥哥彻底闹僵。

    再则,凤鸣祥如今可是威远侯,有这样一个哥哥在她身后,纵然她在汝宁侯府只是一个妾室,也不会像其他妾室一样没有地位。

    所以,与凤鸣祥之间的关系能像如今这样,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只不过,凤鸣舞显然放心得太早了。

    她还正在想着今后在汝宁侯府的日子会是怎样的,耳边便传来凤鸣祥平静无波的声音。

    “你今年也已经十三了,对你的将来想必也有自己的想法,我虽然是做哥哥的,也没办法替你的将来做决定,既然这样,我也就不劝你了。”凤鸣祥这样说着,然后话锋突然一转,“只不过,威远侯府不可能有个给人做妾的姑奶奶,所以,只要你踏进汝宁侯府的门,以后就不要再想着回来,就算你想回来,我也不会让你进门,我就只当,从来没有过这个妹妹罢了……”

    凤鸣祥的声音轻轻回响在一片静默的房中,明明并不重的语调,却让听到的人莫名的就觉得心中微寒。

    尤其是凤鸣舞,她怎么也没想到,一向宽容待她的哥哥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个年代的女子嫁人之后,只有娘家才是最有力的依靠,只要娘家得力,就算不得婆家人的欢喜,至少也不会失了地位。

    可若是如凤鸣舞这般,不仅为妾,又没有娘家人可以依靠,就算受了再大的委屈,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想到这些,凤鸣舞心里一阵阵的发慌,她先前虽然说得坚决,但那也只不过是仗着认为凤鸣祥不会不顾手足之情,如今见凤鸣祥话中竟然有了些要与她断绝关系的意味,最先慌的,便也是她了。

    “哥哥……”凤鸣舞开口,想要打消凤鸣祥的念头。

    但,凤鸣祥却不再给她机会了。

    没等凤鸣舞继续说下去,凤鸣祥便继续道:“路是你自己选的,没有任何人逼你,既然这样,那你就自己为将来负责。今天你就先回侯府吧,改天与汝宁侯府定好了日子再把你送过去,也算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最后送你一程。”

    说完,凤鸣祥不待凤鸣舞再说什么,又冷冷看了汝宁侯世子一眼,便愤而拂袖离去。

    在凤鸣祥之后,慕轻晚轻叹一口气,却惹来凤鸣舞的怒视,原本到了嘴边的话自然也就没能说下去,她摇了摇头,再看了看紧抿着唇的凤鸣舞,亦转身出了房门。

    再然后是凤止歌,她望向凤鸣舞,然后在凤鸣舞开口之前道:“不管如何,路是你自己选的,半点也怪不得其他人,将来若是有一天你后悔了,也只需要记住一句话。”

    凤鸣舞从来都不愿在凤止歌面前低头,即使她现在的样子很是狼狈,听了这话也依然高高扬起头,等着凤止歌的下文。

    凤止歌却没如凤鸣舞所想的那般出言奚落于她,就如很久之前她告诉凤鸣舞的那般。凤鸣舞从来都不是她的对手。

    “自己选的路,跪着也得走完,你最好记住这句话。”凤止歌淡淡地道,“给人家做妾,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将来你若是一路走到底,说不定我还会因此而高看你一眼。”

    凤鸣舞还没等到凤止歌把话说完,心里便猛然升腾起一股怒火。

    她以为,凤止歌之所以这样说是想告诫她将来遇到事时不要再回威远侯府求助。

    愤怒之下,她也顾不得后果。一句话便这样脱口而出。“凤止歌,我凤鸣舞虽然落到今天的地步,却也轮不到你来讽刺于我。你放心,既然哥哥都已经说了那种话。我就是再不要脸。也不至于还会求到侯府头上来!”

    这话一出。凤止歌神色不变,李氏也没什么明显的表情变化,汝宁侯夫人虽然竭力想要掩饰。却也能看出她眼底深处流露出来的不屑,就是一直置身事外的寒仲景夫妇,也在心里不住摇头。

    不得不说,凤鸣舞真的不是个聪明人,只因别人的一句话,就自己把自己的处境往艰难上推。

    不靠着威远侯府,难道还能指望汝宁侯府的人会因为她那个郡主的身份就待她一个妾室礼遇几分?

    再说了,她也不想想,在出了清平长公主为妾的流言之后,她一个皇上亲封的郡主公然为妾,岂不是再次打了皇家的脸,待皇上得知了这件事,她这个郡主的封号能不能保得住都还是两说,以她这并不聪明冷静的性子,她又是凭什么认为她以后就能在汝宁侯府的后宅里过得好?

    “真是愚不可及!”凤止歌给凤鸣舞的所作所为下了一个在场众人都赞同不已的定义,然后再不理会凤鸣舞,转而吩咐李嬷嬷道,“安排她离开寒家,不要让其他人看出什么端倪来。”

    说到这里,凤止歌又看了满面怒色的凤鸣舞一眼,追加一句道:“她要是不配合,就把她打晕了带出去。”

    听了这最后一句话,其他几人面上都有些惊异,毕竟凤止歌表面上看来是个性情有些冷淡的少女,却没想到她其实如此果决。

    倒是一直一语未发的李氏,听了这话面上终于有了除平静之外的表情,甚至还抬眼饶有兴味的打量了凤止歌好半晌。

    凤止歌自然是察觉到了李氏的打量,不过她也没在意,只抬眼淡淡扫了李氏一眼,便转身离开了这里。

    凤止歌离开之后,李嬷嬷果然安排了人将凤鸣舞带出了寒府,大概是知道若是自己不老实些李嬷嬷真的会让人把她打晕,为了不吃不必要的苦头,凤鸣舞这次倒是异常的配合。

    ……

    自这天之后,凤鸣舞入汝宁侯府为妾一事便算是板上钉钉了。

    凤鸣舞回到威远侯府之后没出两天,汝宁侯府那边便将选好的日子送了过来。

    凤鸣祥早就明说了不会再管凤鸣舞的事,凤止歌和慕轻晚也不想沾手与汝宁侯府有关的事,所以直接就让人将汝宁侯府派来的那位中年嬷嬷带到了凤鸣舞住的院子里。

    这位袁嬷嬷是汝宁侯夫人当年的陪嫁丫鬟,后来配给了汝宁侯府的一名管事,在这之后更是一直被汝宁侯夫人当作心腹留在身边,虽然只是个下人,但袁嬷嬷在汝宁侯府里却是极得脸面的。

    这次凤鸣舞与汝宁侯世子的人,汝宁侯夫人也没瞒着袁嬷嬷,不仅没瞒着,还将往威远侯府送日子这件事交给了她,由此可见汝宁侯夫人对袁嬷嬷的信任。

    事实上,汝宁侯夫人会派袁嬷嬷来威远侯府,也是有考量的。

    虽然那天凤鸣祥是说过类似于要与凤鸣舞断绝关系的话来,但汝宁侯夫人却认为,断绝关系可不是小事,又岂会是这般轻易就能下得决定的,若是她因此而在凤鸣舞入汝宁侯府一事上轻待了她,待日后凤鸣祥与凤鸣舞的关系得到修复,两家岂不是要因此而有了嫌隙?

    凤鸣祥虽然还很年轻,但他不仅已经是袭了威远侯的爵位,还在皇上跟前得了脸,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像安国公世子那般一飞冲天?

    汝宁侯夫人也不想为自己的儿子树立这样一个敌人。

    袁嬷嬷虽然只是个下人,但京中与汝宁侯夫人打过交道的夫人们都知道袁嬷嬷是她的心腹,派这样一个人来威远侯府交待这件事,想来也足以表达出她对凤鸣舞的重视以及汝宁侯府的诚意了吧。

    袁嬷嬷临行前,汝宁侯夫人就已经多闪嘱咐过她,一定要小心应对威远侯府的刁难,就算受了什么委屈,也一定要多做忍耐。

    所以,袁嬷嬷在来到威远侯府之前,其实早就做好了准备要承受一番冷嘲热讽的。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她想象中的冷嘲热讽。

    事实上,她就连威远侯府的任何一个正经主子都没见到,便直接被人带到了凤鸣舞所住的院子里。

    虽然凤鸣舞得了个郡主封号,但就如凤止歌那次所说那般,在侯府只有庶出的二姑娘而没有什么云阳郡主,所以她住的院子也仍是最开始时慕轻晚分给她的那有些偏僻的小院子。

    袁嬷嬷还没走进这院子,便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在她想来,这位即将进到府里的姨娘,怎么说也有个郡主身份,又是威远侯的亲妹子,怎么着也不该住在这样的院子里才是。

    再有这一路进到威远侯府来没感觉到任何人对凤鸣舞这件事的重视,袁嬷嬷心里便不觉有了几分怪异,若不是临行前汝宁侯夫人的那番告诫,恐怕她就要在凤鸣舞面前流露出自己的轻视了。

    目光自宫里出来的张王两位嬷嬷面上扫过,看到这两位出自慈宁宫的宫嬷,袁嬷嬷心里总算是多了几分敬畏。

    不管如何,这位总归是得了太后的青眼,可不是她一个下人所能轻贱得去的。

    神色恭敬地向着凤鸣舞行了礼,袁嬷嬷先是道明来意,然后便将手上那张写了日子的红纸递向凤鸣舞。

    凤鸣舞打开纸张一看,上面只写了一个日期,便是十日之后的四月十七。

    凤鸣舞不觉间便皱起了眉头。

    倒不是说四月十七这个日子有什么不好的,回了侯府这两天,凤鸣舞也有翻过黄历,四月十七确实宜嫁娶,但凤鸣舞心里仍有些不满意。

    且不说只隔了十日会不会有些太赶了,这个日子定得也未免太草率了!(未完待续。)

第58章 夺

    ps:  之前请假一天差一章,又有五天只更了四千字,算下来差了两章,嗯嗯,接下来几天努力补更……

    凤鸣舞确实是好好翻过黄历的。

    这个时候的人对婚嫁之事都看得尤其重要,哪怕是都快吃不饭的穷人家的姑娘临出嫁了,也得给自己编根喜庆的红头绳儿,更别提是凤鸣舞了。

    虽然凤鸣舞知道自己去汝宁侯府是做妾的,可即使是这样,她这到底也算是出门子,怎么着也是她一辈子的大事,她自然不会轻率对待。

    谁不想自己出嫁的这一天能尽可能的完美一些?

    哪怕凤鸣舞不可能有让人艳羡的婚礼,更不能穿只有正室才能穿的正红,她也希望自己出嫁的这一天能更多的沾上些吉瑞之气。

    四月十七这个日子不能说不好,可是相比起来,下月初四,也就是端午节前一天,却是个一年也难得遇着的绝好日子。

    明明有这样的好日子,汝宁侯府却选了四月十七这个相对来说普通许多的日子,凤鸣舞心里自然不愿意。

    凤鸣舞从来都不是个能受得了气的性子,再加上她一直认为在她与汝宁侯世子的事上,汝宁侯府是欠她的,所以哪怕当着这位汝宁侯夫人的心腹嬷嬷,她也不曾掩饰过自己的不悦,而是直接开口问道:“袁嬷嬷,这个日子是不是有些太赶了,再说了,下月初四的日子比四月十七可好了不少……”

    话未说完。但话中的意思却是很明显的。

    袁嬷嬷听了先是一愣,然后心中便有些不屑了。

    汝宁侯府虽然算不上什么一等一的门第,但好歹也是勋贵之家,汝宁侯夫人又是个擅与人交往的,几乎京中但凡有些地位的夫人太太她都能与之交好。

    袁嬷嬷跟在汝宁侯夫人身边这么多年,也见识了不少场面,哪里能猜不出凤鸣舞心里想的些什么。

    若不是来威远侯府之前就得了汝宁侯夫人的嘱咐,袁嬷嬷现在说不定就已经冷笑出声了。

    她原先还想着,世子爷这位即将进门的姨娘虽然只是个庶女,但好歹也能算是侯门贵女。又是皇上亲封的郡主。怎么说也该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谁知如今这一看,竟是个不折不扣的愚蠢之人。

    不过想想也是,若这位真是个聪明的。又怎么会一个人跑到寒家的客院里与世子爷发生这等事。哪怕她脑子稍稍清醒点。出了这事之后,也绝对不会选择给人做妾这条路。

    给人做妾,就活该有点做妾的样子。别家的妾室哪个不是随便挑个日子一乘小轿从后门抬进府里就算了,汝宁侯府还特意挑了好日子送到威远侯府来,就已经算是给威远侯府面子了,这位竟然还挑三拣四的不满意!

    合着,她还以为自己这是去做正经的世子夫人的,还得挑个一年之中最好的日子,那要不要再留三五个月的时间让她准备嫁妆?

    就算这位自己不着急,汝宁侯府还担心万一她肚子里有了世子爷的种,将来闹出来不好听呢!

    这样一想,袁嬷嬷面上原本带着的笑容便淡了下去,她看了凤鸣舞一眼,淡淡地道:“回郡主,我家夫人也是为了郡主着想,毕竟郡主与世子爷已经有了……万一……”

    一边说着话,袁嬷嬷还一边瞄了凤鸣舞的肚子一眼。

    凤鸣舞瞬间便被气得浑身发抖。

    那日寒夫人的寿宴上,她的不懂事让她在汝宁侯世子那里吃了那么大的亏,后来又决定要去汝宁侯府为妾,回到威远侯府之后,她便一反往日不待见张王二位嬷嬷的态度,异常诚恳的向她们请教起女子应该懂得的许多东西来。

    也是自那之后,凤鸣舞才知道自己那天到底失去了什么。

    当然,她也就能明白袁嬷嬷瞄向她肚子的那一眼意味着什么。

    正因为这样,她才愈发的愤怒。

    那天之事,虽然源头确实是她自己的不检点,可说到底,她也是被汝宁侯世子强迫着失了清白,如今她人都还没进汝宁侯府的大门,他们就已经开始轻视她了?

    袁嬷嬷见凤鸣舞气得一张粉脸发白,心中冷哼一声,却是继续道:“至于郡主所说的下月初四,那天确实是个好日子,不过那日是世子夫人娘家表妹出嫁的日子,早在几个月前咱们夫人和世子夫人就已经订下了那日要去吃喜酒的。”

    这倒不是袁嬷嬷说谎,而是确实有这么一件事,只不过,李氏与这位娘家表妹的关系并不亲睦,这喜酒李氏与汝宁侯夫人也并不是非得去吃。

    袁嬷嬷之所以这样说,也不过就是想给凤鸣舞一个下马威。

    言下之意,当然是李氏娘家表妹出嫁,自然比你一个妾室进门要来得重要。

    凤鸣舞听了又气得够呛。

    她去汝宁侯府是给汝宁侯世子做妾的,将来自然便与正室李氏走不到一条路上去,袁嬷嬷这时刻意提起李氏表妹出嫁,莫不是在故意给她难看?

    她这还没进汝宁侯府的门呢,就连一个下人都敢爬到她头上去了,那将来她去了汝宁侯府,人家还会拿她当人看吗?

    尤其是,那天凤鸣祥说的那些话,可都是被汝宁侯夫人和李氏亲耳听到了的。

    她真的要去汝宁侯府做妾,而且还要断了与哥哥之间的关系吗?

    凤鸣舞突然有些犹豫起来。

    可是,就算此刻再犹豫,她也不可能收回那临门一脚了。

    想起凤鸣祥那天说出来的绝情之言,凤止歌对她说的那句话,还有李氏当时那完全没把她看在眼里的张狂样子,凤鸣舞紧紧抿起唇。目光如刀般刺向正等着看她反应的袁嬷嬷。

    既然他们都不盼着她好,那她就更该过得好才对!

    凤鸣舞眼中冷意森然,一张稚气犹存的面容更是被衬得有些扭曲可怖。

    即使袁嬷嬷这些年也见过不少后宅中狠辣的妇人,这时也不免因凤鸣舞现在的样子而打了个寒噤。

    莫名的,袁嬷嬷就觉得,多了这样一位姨娘,世子爷院子里,日后怕是不会太平了……

    ……

    凤鸣舞的好日子就定在了四月十七。

    给人做妾,可不像是正经嫁到夫家那般,不仅有三书六礼。还得大办喜宴。到了这一日,威远侯府只开了角门,然后一顶软轿抬着身穿粉红嫁衣的凤鸣舞便进了汝宁侯府。

    别说是办什么喜宴了,除了两家侯府。旁人是半点风声也没听到。

    凤止歌并未刻意去关注凤鸣舞入汝宁侯府这件事。事实上在她看来。以凤鸣舞这样的性子,去给有个厉害正室的汝宁侯世子做妾,恐怕不用旁人做些什么。光是她自己就绝对能把自己作死。

    不过,凤止歌也并不是对凤鸣舞的事一无所知。

    据说汝宁侯府并未因府里世子爷新抬的这位姨娘有个郡主身份就另眼相看,就连这件事的另一个主角汝宁侯世子,也并未将这件事看得多重要,就在凤鸣舞被抬进汝宁侯府的那天,汝宁侯世子仍流连在新得的一个外室那里,一直到入夜了都没想起府里还有个刚进门的姨娘等着她。

    若不是汝宁侯夫人怕凤鸣舞进门第一天就闹起来不好看,特意着人去寻了汝宁侯世子回府,恐怕进门第一天,凤鸣舞就得独守空房了。

    这些都是李嬷嬷告诉凤止歌的,凤止歌也就把凤鸣舞的事当作是饭后消遣随意听听也就罢了。

    凤止歌没特意关注凤鸣舞的事,但这件事的后续仍传到了她耳里,这次,却不是李嬷嬷告诉她的,而是因为当今皇上下了旨到汝宁侯府。

    凤鸣舞本就有个宗室郡主的身份,如今大武朝宗室凋零,满打满算,能与皇室沾得上边的少一代,除了太子与含月公主,便只有凤鸣舞这个郡主了。

    正因为宗室郡主只凤鸣舞一人,她也难免就多得了旁人的几分关注。

    凤鸣舞入汝宁侯府为妾,虽然汝宁侯府和威远侯府都并未向外声张,可两府里这么多的下人,又怎么可能完全封得住他们的嘴,所以凤鸣舞进门没几天,这件事便悄无声息的传了出去。

    于是,京城百姓们茶余饭后的就又有了新的谈资。

    当初清平长公主假死为妾并威逼正室的流言没有任何人敢说这是确实之事,但云阳郡主这事,却是一点也不掺假,就算有人听了这传言不相信,随便从两家侯府里打听一下,多少也能打听到些只言片语,却是由不得人不信。

    若说清平长公主之事只是不能确信的流言,那凤鸣舞为妾,这可就是确凿之事了。

    凤鸣舞被皇上封为郡主这才多久,谁也没想到她竟然会以郡主的尊贵身份去汝宁侯府做妾,一时之间,京城里关于这件事的讨论便显然尤其的热烈。

    赵天南处理朝政二十几年,连京中普通百姓都知道的事,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凤鸣舞前脚进了汝宁侯府的大门,赵天南随后就知道了这件事,还被气得当场将手中正在看的奏折摔到了地上。

    “果然不愧是母女!”赵天南双眼微眯,半露的目光尽显深沉。

    封凤鸣舞为郡主并非出自赵天南的本意,但无论如何,这圣旨是他下的,那么在天下人眼中,凤鸣舞便是得了他的欢心,才有了这般殊荣。

    虽然从血缘上来讲,赵天南与凤鸣舞是再亲不过的舅甥,可因为心底对赵幼君那存了二十几年的厌恶,赵天南从来没有把凤鸣舞当作自己的外甥女。

    若不是太后直言只要给凤鸣舞一个郡主身份,她日后就呆在慈宁宫里再不管任何事,且一个有名无实的郡主并不能翻起什么大风浪,赵天南又岂会下那道旨意。

    上次太后向他提起想让他为凤鸣舞与安国公世子萧靖北赐婚,赵天南直接拒绝了。本以为凤鸣舞能安分上一段时间,没想到这才多久,她居然就能与赵幼君走上同一条路。

    赵天南这时甚至能依稀听到,自己这张脸被打得啪啪作响的声音。

    他亲自下旨封的郡主,居然不仅不知检点**于人,还选择去汝宁侯府做妾!

    赵幼君当年为了凤麟不顾一切的甘愿为妾,可她至少也还知道遮上一层遮羞布,先是对外宣告清平长公主病逝,然后为了怕这件事为旁人所知,威远侯府还举家迁至千里之遥的湖州去。

    比起赵幼君来。她的亲女儿凤鸣舞。却是丝毫不知收敛。

    难道,她以为给人做妾是什么光荣之事?

    想到满天下的人会怎样非议此事,赵天南一掌重重击在御案之上,伴着砰然巨响厉喝一声道:“不知廉耻!”

    随侍在御书房的。正是林公公。

    “皇上息怒。”林公公面上不露丝毫情绪。只轻声道。“郡主也只是年幼不知轻重。”

    林公公不提这个还好,他这一提,赵天南心里的怒火不仅没有平息。反倒愈发烧得旺盛,眼中一冷,他道:“年幼?哼,都已经是可以议亲的人了,朕就不信她会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不是说这件事是她自己选的吗?果然与她那个娘一样,在这种事上倒是很有自己的主意。”

    想到赵幼君当年的妄为,以及她为了达成心愿竟说动太后来逼自己这个皇帝同意她的荒唐想法,赵天南心里便又是一阵厌恶。

    “既然她们母女都喜欢给人做妾,那朕就成全她好了。”赵天南冷哼一声,眼底尽是化不开的阴郁,“不过,皇室可容不得一个自甘坠落的郡主!”

    林公公恭敬地低下头,静静立于赵天南身侧,仿佛什么也没听到。

    都说天子是金口玉言。

    赵天南才在御书房里说出那句话不久,宫外的汝宁侯府便接到来自宫里的圣旨。

    老汝宁侯当初也是开国功臣,后来大武朝立朝之后论功行赏,才得了爵位。

    虽然同是得了侯位,但比起当年老威远侯,老汝宁侯却是远不及他受赵天南的倚重,尤其是老汝宁侯去世之后,汝宁侯府更是隐隐有了没落的迹象,如今的汝宁侯府虽然仍是一派花团锦簇的样子,但内里其实早就不如外表这般的光鲜了。

    若不是汝宁侯夫人有个不错的出身,为人又擅经营会与人交往,恐怕汝宁侯府早就只是个空架子了。

    汝宁侯府不为当今皇上看重由来已久,所以,这次听到有圣旨,整个汝宁侯府上下心里不仅没有喜悦,反倒显得有些人心惶惶的。

    莫不是,府里哪位主子做了什么错事招了皇上的眼?

    唯有汝宁侯夫人,在得知有圣旨到时,第一反应,却是觉得这来得突然的圣旨大约会是与儿子新纳的姨娘有关。

    待汝宁侯夫妇领着府里众人沐浴焚香,又摆上香案接了旨,众人才总算知道为何会突然接到圣旨。

    就如汝宁侯夫人预想的那般,这道旨意确实是因为凤鸣舞。

    圣旨上总共表达了两个意思,一便是夺了凤鸣舞那个云阳郡主的封号。

    虽然圣旨上没阐明原因,但任谁也知道,这必定是因为凤鸣舞如今这个妾室的身份。

    想来也是,皇家郡主那是何等尊贵的身份,尤其是如今的皇室除了太子与含月公主之外便再无其他的宗室子弟。

    凤鸣舞得了这个郡主的身份,若是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再怎么着,皇上也断然不会让她以后的日子难过,可谁叫她自己脑子不清醒,会做出这样一个糊涂的决定呢?

    圣旨上的第二个意思,却是特意点明了凤鸣舞如今的汝宁侯世子贵妾的身份。

    凤鸣舞进门的时候,汝宁侯夫人就怕她仗着自己有个郡主身份不将李氏这个主母看在眼里,所以刻意压着她些,她进门之后也只是个普通的妾室,半点不提什么贵妾不贵妾的。

    谁知如今,皇上却特意在圣旨上点明了这个。

    汝宁侯夫人当家理事这么多年,只稍一转念,便想到了这圣旨的深意。

    并不是被皇上在圣旨上提到,就说明凤鸣舞要翻身了。

    凤鸣舞之所以选择到汝宁侯府为妾,可不是真的想要做一辈子的妾,而是想效仿当年的赵幼君,完全压制住正室自己当家做主,若是有可能,她还想彻底挤掉李氏,自己成为名正言顺的汝宁侯世子夫人。

    可如今圣旨一下,只上面提到凤鸣舞时的“贵妾”二字,便算是断了凤鸣舞心里的所有念想。

    皇上既然已经在圣旨上点明凤鸣舞是汝宁侯世子的贵妾,那也就意味着,无论以后会怎样,凤鸣舞永远都只能是汝宁侯世子的贵妾。

    贵妾虽然多了一个贵字,但也只是说起来好听些罢了,可不代表真的就高贵起来。

    凤鸣舞虽然自愿为妾,可她也只是将这个妾室身份当作是她日后入主汝宁侯府的一块跳板,她可是指望着将来能成为堂堂正正的汝宁侯夫人,挣个诰命的,如今这圣旨一下,她心中所有的盘算岂不是只这瞬间便完全落空了?

    辛苦算计了这么久,又吃了那么多苦,甚至还承受了被迫失、身的痛苦,一直撑着凤鸣舞扬着头应对这一切的,无非就是她想象中的日后的风光。

    可如今,只一夕之间,不仅被夺了郡主封号,还被明摆着告诉,那些想象中的风尘永远都只能是想象,叫凤鸣舞如何能接受得了?

    据说,在知道圣旨内容的那一刻,凤鸣舞就当场晕厥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59章 人选

    关于凤鸣舞的事,凤止歌也就知道这么多,至于凤鸣舞之后在汝宁侯府能过上什么样的好日子,她懒得去打听,也压根儿就不想知道。

    不过就算不打听,凤止歌也能猜到,凤鸣舞恐怕是过不了什么好日子的,毕竟她如今没了那个让她引以为傲的郡主封号,又被赵天南安上了一个汝宁侯府贵妾的身份,还跟自己的亲哥哥闹翻了。

    本就只是个妾室,身后还没有人撑着,以凤鸣舞那没装着什么的脑子和一天不作就不舒坦的性子,她能过得好才叫怪了。

    不过凤止歌可没空理会这些,不管日子过得好歹,这都是凤鸣舞自己选择的,就像她那时对凤鸣舞说的那句话一样,自己选的路,就是跪着也得走完。

    只是不知道凤鸣舞会不会有那样的毅力就是了。

    整个威远侯府,除了凤鸣祥想起这个妹妹时还有几分伤怀,其他人可没把这事放在心里。

    这段时间威远侯府一直洋溢着喜悦的气氛,就连慕轻晚也从早忙到晚。

    这一切,只因为凤止歌就快及笄了。

    凤止歌的生辰在六月初五,离现在也只不过一个来月。

    及笄对于女子来说,是个非常重要的日子,及笄之后也就意味着已经长大成人,可以婚嫁了。

    正因为及笄对于女子的重要性,所以及笄礼也就显得尤其重要起来。

    慕轻晚从前从没操办过及笄礼,所以这些日子虽然一直为此忙碌着。但心下一直有些忐忑,就怕自己哪里安排得不妥当,到时候惹了旁人笑话。

    慕轻晚倒不是怕旁人笑话她自己,而是怕在凤止歌的及笄礼上出了什么差池,到时候会影响到凤止歌的名声,于将来凤止歌说亲有碍。

    毕竟,京城可不是没有过家中闺女及笄礼上出了岔子,导致婚嫁不利的事。

    慕轻晚可从来都是将凤止歌当成眼珠子一样来疼的,自然不舍得让女儿因为她的疏忽而被影响。

    她每天本就为凤止歌的及笄礼而忙碌不已,心里又是十足的担忧。这才没几天。整个人就瘦了一大圈,若不是凤止歌发现后劝得早,只怕这么一通忙碌下来,慕轻晚的身子早就垮下去了。

    事实上。凤止歌对自己的及笄礼倒没什么看重的。

    及笄对女子的重要性在她这里也没任何意义。总归她这辈子是没想过自己会嫁给哪个人的。自然不会将及笄看在眼里。

    若不是慕轻晚坚持一定要替她操办,按凤止歌的意思,只随便请了处得近的亲朋吃上一顿饭就好了。

    当然了。凤止歌这般草率的想法被慕轻晚和凤鸣祥一致驳斥,所以接下来的这一个月里,威远侯府上下都在为这件事做着准备。

    只不过,在往外下帖子时,慕轻晚却为难了。

    京中贵女行笄礼时,都会邀请亲朋前来观礼,可威远侯府这二十年都远离京城,任当年老威远侯有多少亲朋故旧,二十年的时间未去经营,只怕关系也疏远了去。

    慕轻晚自己又不是个擅长与人交往的,如今才发现,即使满打满算,除了梁夫人这个当年闺中的手帕交之外,也就只有慕轻晚的娘家人在她的邀请之列了。

    可是谁家女儿及笄时会只请这么几个观礼之人啊,若凤止歌的及笄礼上真只有这么些人,恐怕第二天就会有不利于凤止歌的闲话传出来了。

    慕轻晚这可真是愁了。

    她有心想要给女儿操办一个最风光肃穆的笄礼,可真到了这时候才发现,她居然连可以邀请的人选都没有。

    慕轻晚这时候是真有些恨自己的不擅言辞了,若是她平时也与京中那些夫人们处好关系,这时又怎么会面临如此窘境?

    除此之外,慕轻晚还因正宾、有司、赞者的人选犯了难。

    赞者倒是好说,一般都是邀请笄者的好友或姊妹,慕轻晚觉得慕晓晓就是个极好的人选。

    有司慕轻晚与属意在娘家的嫂子之中寻找,相信几位嫂子也会十分乐意。

    可正宾……

    及笄礼上的正宾一般都是要邀请有德才的女性长辈来担任,可慕轻晚压根儿就不认识这样的长辈,若非要说认识,倒也有这么一位,便是之前在皇觉寺里认识又邀请了她去参加寿宴的寒夫人。

    可是,慕轻晚却从来没想过请寒夫人来作凤止歌笄礼上的正宾。

    倒不是说寒夫人没有资格,恰好相反,寒夫人正是太有资格了。

    这满京城里,若要选出一个最德才兼备的夫人来,恐怕十之**的人都会选择寒夫人。

    这一点也不夸张,就算撇除寒家的地位,只凭寒夫人本身的德行,她就能担得起这一点。

    女子及笄礼上正宾的人选可谓是重中之重,若是能请到地位尊贵的长辈为正宾,便是笄者的名声也会好上不少。

    也正因为这样,这些年来,京城不是没有贵夫人想在女儿的及笄礼上请寒夫人担任正宾,以此来给自家闺女面上添些光彩,可寒夫人却从来没有应了任何一家的邀请。

    这也正是慕轻晚不敢开口相邀的最重要的原因。

    再说了,慕轻晚自认与寒夫人不过是因缘际会下有了两面之缘,要她借着这么点关系顺着竿子往上爬,她还真没这么厚的脸皮。

    眼见着日子就要进入六月了,这正宾人选还没有敲定,慕轻晚愁得一连好些天都没能睡个好觉。

    慕轻晚自然不会将自己在为什么而犯愁告诉凤止歌,但林嬷嬷在一旁看着心中焦急,却是主动去了凤止歌那里将慕轻晚的心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林嬷嬷当初就是从凤止歌院子里拨到慕轻晚身边的。早在凤止歌将她放到慕轻晚身边时,就已经敲打过她,以后一定要以慕轻晚为重。

    再加上慕轻晚为人确实和善,这些年来林嬷嬷倒也是真心将慕轻晚当作了自己的主子,眼见主子为了正宾的人选如此犯愁,林嬷嬷心里自然也跟着着急,但她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只好将事情说与了凤止歌听。

    在林嬷嬷眼里,凤止歌可从来都不是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甚至与慕轻晚相比。反倒是凤止歌更像是个大人。

    凤止歌听了林嬷嬷的禀告。一时之间倒也有些哭笑不得。

    她自己是真没把及笄当回事,只是先前不好扫了慕轻晚的兴,见她高兴张罗,也就没阻止她。没想到先前就已经劝过慕轻晚一次了。这回为了正宾的人选。她却是又愁上了。

    这样想着,她便问林嬷嬷:“不知嬷嬷可知道,我娘心里可是有了什么人选?”

    林嬷嬷成天跟在慕轻晚身边。又哪里不清楚慕轻晚在想些什么,虽然慕轻晚觉得不太可能请得动寒夫人,但林嬷嬷之所以将这事告诉凤止歌,不就存了找她拿主意的念头吗,自然不会将慕轻晚的想法压着不说。

    于是,林嬷嬷如实道:“回大姑娘,要说人选,太夫人那里倒是有了一个,正是寒夫人,可是寒夫人这些年可从没应过担任哪家闺秀笄礼上的正宾,所以太夫人就算心里有这个想法,也不敢往寒家下帖子。”

    凤止歌倒是没想到慕轻晚会想请寒夫人来担任自己及笄礼上的正宾,一时之间倒也有几分意外,不过想想寒夫人德才兼备的名声,便也能理解。

    做母亲的,自然想给自己的孩子最好的,慕轻晚的爱女之心自然也是如此。

    不过……

    凤止歌脑子一转。

    上次在寒家,她就已经与父兄商量好了,不仅要做回寒家的女儿,还得以最光明正大的法子回寒家,只是她这一时之间也没想到什么好主意,这事便就这样搁置下来了。

    若要说起来,她的及笄礼,可不就是个好机会吗?

    只不过转念间,凤止歌就已经抓住脑中的灵光,想出一个好法子来。

    这件事,她还得与父兄好生商议一番才是……

    打发走了林嬷嬷,凤止歌并未立刻就去慕轻晚那里劝慰她,而是细细思索一番之后,先往寒家去了信,待得到了寒老爷子的回信,她才含笑去了慕轻晚那里。

    慕轻晚这些天又是为凤止歌的及笄礼操持,又是挂心着正宾的人选,自然没能得了好休息,看起来倒是比之前憔悴了不少。

    不过,看到凤止歌,她面上仍现出一片喜悦。

    “止歌,你来了。”放下手中忙着的事,又将身边服侍的人都遣退了,慕轻晚才拉着凤止歌的手一阵的嘘寒问暖。

    这些天忙着准备凤止歌的笄礼,慕轻晚可算是忙得没了正形,就连这些年来一直保持着的一起用膳的习惯都改了。

    算起来,慕轻晚可是有两天没看到女儿了,这时候见凤止歌来找她,便有些自责于自己忙碌起来疏忽了女儿。

    凤止歌哪里看不出来慕轻晚在想些什么,不过她也没劝她,而是直接问道:“娘,听林嬷嬷说,您这两天在为我的笄礼上正宾的人选而犯愁?”

    慕轻晚一怔,随即有些埋怨地道:“这个林嬷嬷也是,这么起子小事也值当跑去告诉你。”

    话虽这样说,慕轻晚却也没真的就怨上林嬷嬷,毕竟她也知道林嬷嬷是看她这几天没休息好才会这样做。

    想到这里,慕轻晚轻叹了口气,倒也没瞒着凤止歌,道:“娘确实有些为正宾的人选犯愁,咱们侯府和娘家都找不到正宾的合适人选,这要是随便找个人吧,娘又怕到时候会有人笑话你。”

    凤止歌轻轻拍了拍慕轻晚的手以示安慰,然后突然问道:“娘是不是想请寒夫人担任女儿及笄礼上的正宾?”

    慕轻晚一怔,随后有些无奈地道:“这个林嬷嬷,还真是把什么都说给你听了。娘倒是真想请寒夫人来任正宾,毕竟寒夫人在京城可谓是德高望重,若是能请到她老人家,这满京城的夫人小姐们可还不羡慕娘的止歌啊。”

    说到这里,慕轻晚又轻轻一叹,微微摇着头道:“不过娘也就只是想想罢了,虽然咱们与寒夫人也算是相识了,可这些年虽然有不少夫人邀请寒夫人担任自己女儿及笄礼上的正宾,寒夫人却从没答应过,娘也不好意思借着皇觉寺里那一面之缘就贸然相邀。真要是这样那可不仅是强人所难。还有些不知道感恩了。”

    所以慕轻晚即使自己在心里愁坏了,也没想去试探寒夫人的口风。

    凤止歌这时却微微一笑,对慕轻晚道:“娘,既然这样。您也不妨往寒家下张帖子。说不定。寒夫人这次就愿意了呢?”

    慕轻晚闻言有些将信将疑地看了凤止歌一眼。

    她可是最了解自己的女儿的,她若是没有一定的把握,是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可是。慕轻晚怎么也想不明白,凤止歌是什么时候与寒夫人有了渊源的,还这般有把握寒夫人一定会答应。

    要知道,寒夫人若是这么容易就能请动的话,也不会这么多年都没答应过任何一家的邀请了。

    虽然心里疑惑,但慕轻晚是知道凤止歌不会无的放矢的性子的,待凤止歌走了之后就有些忐忑的送了张请柬去寒家。

    慕轻晚本以为,寒夫人不管是答应还是婉拒她的请求,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给出回应,怎么着也得过了几天才会有回音,没想到她上午送了请柬去寒家,下午寒家那边就派了个嬷嬷来威远侯府。

    寒家派来的嬷嬷姓吴,是寒夫人娘家陪嫁过来的。

    吴嬷嬷跟在寒夫人身边这么多年,倒还从没见过寒夫人如此重视过哪家小姐,所以心里对凤止歌倒也有几分好奇。

    看着慕轻晚面上毫不掩饰的惊喜,吴嬷嬷将自己的来意及寒夫人的意思说了一遍,想到临来之前寒夫人的嘱咐,又道:“太夫人,我家夫人这些年难得如此看中贵府大姑娘这个晚辈,自然也希望贵府大姑娘的及笄礼能办得更风光些,考虑到贵府的情况,夫人的意思是,太夫人不妨这次多往外发些请柬,也好叫京中夫人们都知晓,威远侯府这是有女长成,将来大姑娘的亲事上自然也就多了许多选择。”

    寒夫人的意思,无疑就是主动借出自己的名头,让慕轻晚多请些有声望的夫人前来观礼。

    事实上,吴嬷嬷是不明白自家主子这次为何会一反常态的,不仅应下了担任威远侯府大姑娘笄礼上的正宾,还主动提出让威远侯府太夫人借着自己的名号广邀宾客,给凤家大姑娘做脸。

    吴嬷嬷可是知道的,寒夫人从来都没轻易欣赏过谁家小姐,这次会为凤家大姑娘做到这一步,即使是吴嬷嬷也非常吃惊。

    满打满算起来,主子也就皇觉寺那次和寿宴上见过凤家大姑娘,不过两面之缘,怎么就能对这位凤家大姑娘如此欣赏呢?

    吴嬷嬷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不解归不解,却不妨碍吴嬷嬷将寒夫人的意思带到。

    慕轻晚先前还有些不明白,但后来听了吴嬷嬷这番话,领会到寒夫人的意思,一时之间竟有些喜出望外。

    她这一直犯愁的两年事,不成想却被寒夫人一次就解决了。

    威远侯府的亲朋故旧很少,慕轻晚先前还担心请不到多少人前来观礼,会让凤止歌的及笄礼显得寒酸了。

    倒不是慕轻晚拉不下脸去邀请那些贵夫人们,只是她就算向那些夫人发了请柬,只怕交情不到人家也不会来。

    可如今寒夫人不仅同意担任笄礼上的正宾,还主动示意她将这件事传出去,待那些夫人得知了这件事,就算只是冲着寒夫人的面子,只怕凤止歌的及笄礼上前来观礼的夫人们也断不会少了去。

    慕轻晚简直不知道要如何感谢寒夫人了。

    以前只听说寒夫人是位在京城女眷中德高望重的长者,如今再一看,寒夫人还是位热心的长者才是。

    要不然,她又怎么会不仅在皇觉寺里帮了她,如今又如此抬举凤止歌呢。

    慕轻晚心下松了一口气之余,不仅连连感谢吴嬷嬷跑这一趟,还不住托吴嬷嬷转达对寒夫人的谢意,话语间竟透出些寒夫人是个热心人这么个意思。

    她不知道,就连吴嬷嬷,这时也正纳闷寒夫人这次为何会如此热心呢。

    送走了吴嬷嬷,慕轻晚这次算是真的再也不愁什么了,接下来的日子除了继续为凤止歌的及笄礼做准备,便是往各家夫人那里送请柬。

    有了寒夫人给的准话,慕轻晚虽然觉得拿寒夫人的名头来为自己的女儿长脸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她这辈子最看重的也就是女儿,到底还是送了不少请柬出去。

    就如同慕轻晚所想的那般,原本收到请柬的各家夫人有许多本是没打算去威远侯府观礼的。

    威远侯府虽然刚回京不久,但闹出来的事可是不少,又是妻妾相争,又是一家之主去皇觉寺修行,之前还有凤鸣舞以郡主之身自甘为妾的事,一直到现在京城都还有人闲时谈论起关于威远侯府的那些八卦呢。

    但凡自诩清高一些的夫人,恐怕都不会答应去凤止歌的及笄礼上观礼。(未完待续。)

第60章 及笄

    威远侯府门第虽然不低,可自老威远侯去世之后,凤麟还没来得及撑起侯府,就领着侯府上下远迁至湖州。

    如今好不容易重回京城,又闹出不少事,传出不少流言,名声已然不是多好听了,再加上慕轻晚又不是个长袖善舞的人,即使回京了也没怎么与京城的夫人们有所往来,如今凤止歌的及笄礼,这些向来眼高于顶的贵夫人们自然吝于捧场。

    若没有寒夫人相助,只以威远侯府的名义下帖子,恐怕受邀之人十之**是不会去观礼的。

    可如今却是不同了,有了寒夫人的应允,慕轻晚特意吩咐了侯府去各府送帖子的下人不着痕迹的将寒夫人将担任凤止歌及笄礼上正宾的消息透露出去。

    虽然慕轻晚也觉得这样做难免有狐假虎威的嫌疑,可是为了让凤止歌的及笄礼能办得更风光些,她这时也顾不得那么多,只得厚颜借寒夫人的面子一用了。

    先前就说过,寒夫人这么多年从来没在哪家小姐的及笄礼上担任过正宾,如今乍然听到名不见经传的威远侯府大姑娘及笄居然请动了寒夫人作正宾,受邀的夫人们哪能不惊讶不已。

    正因为寒夫人在中间插了一脚,那些原本已经准备婉拒的夫人们几乎没作多想,便纷纷表示到了六月初五那一日,一定会去威远侯府观礼。

    得到这么多夫人的肯定答复,一直心存忐忑的慕轻晚这才总算是放下了一颗心。

    而在威远侯府之外。那些应允了会来观礼的夫人们心里,却不约而同的有了同样一个疑问。

    凤家大姑娘进京不过数月,也没听说过她与寒夫人有特别的交情,为何寒夫人这次会破例替她主持笄礼呢?

    就算上次在寒夫人的寿宴上,凤家大姑娘的表现出乎所有人预料的好,可是寒夫人嫁进寒家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出色人儿没见过,又岂会因为她的这点优秀就对她另眼相看?

    众人正自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便有人将皇觉寺里寒夫人与慕轻晚母女巧遇,并替慕轻晚解围的事传了出来。

    难免的。那时慕轻晚与冯家二太太、冯伊人、连晴之间的争执也一并传了出来。

    有的人关注的是冯家几人与慕轻晚的争执内容。因此还将冯伊人和连晴的往事都给扒出来了,一时间倒是叫冯二太太与冯伊人连晴又小小的出名了一把。

    当然,这个出名不是什么好事就对了。

    而另外一些人,却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原来寒夫人与慕轻晚母女的这段邂逅上。会不会就是这次巧遇。才让寒夫人对凤家大姑娘另眼相看?

    这个问题只有寒夫人自己才知道。但谁也不可能会真的问到寒夫人跟前,所以众人也只是猜测而已。

    倒是有那脑子转得快的,却从寒夫人对凤止歌的不同联想到了其他的。

    寒家不是还有位尚未娶妻的三少爷吗。莫不是,寒夫人这是相中的凤家大姑娘做自己的儿媳妇?

    这样的想法倒也不能算是完全没有依据,听说寒夫人这两年可没少为幼子的婚事而操心,偏偏寒家三少爷自己不上心,不管说哪家的姑娘都只道再等等,所以婚事才这样一年年拖了下来。

    凤家大姑娘虽然下月才及笄,与寒家三少爷差着好几岁,可就上次寒夫人寿宴上凤家大姑娘落落大方的表现来看,配寒家三少爷可是正正好。

    虽然说威远侯府的门第比起寒家来说要差了些,可是寒夫人自己当年的出身就算不上高贵,还是寒老爷子相中了她的德才,这才聘来做了儿媳,有了这样的前因,想必寒夫人也不会是个注重出身的人。

    这样一想,倒也真的有几分道理。

    京中许多夫人一边寻摸着这个可能性到底大不大,一边却已经开始思索到时候去威远侯府观礼要穿什么衣裳戴什么首饰了。

    ……

    许是各家夫人对寒夫人到底为何待凤止歌如此亲厚太过关注,那些暗地里的猜测竟然都传到了寒季杳耳里。

    突然就被传自己马上要多个媳妇,寒季杳感觉莫名其妙的同时,亦有些不乐意。

    寒家在子女婚事上向来没有逼迫的,虽然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寒家长辈在订下亲事之前照例都会安排双方见一面,待双方都点了头,才会订下亲事。

    所以一直以来,寒氏族人成亲之后夫妻和顺在京城都是有名的。

    寒季杳本就是寒夫人与寒凌的幼子,比起上面两个哥哥来,父母对他的要求便稍稍松了些,倒是叫他养出一副不喜受拘束的性子。

    寒季杳今年已经二十有一了,别家的少爷在这个年纪只怕孩子都能满地跑了,就算有那成亲晚的,这个年纪至少也都订亲了,哪像寒季杳,不仅至今未订亲,还一听到寒夫人打算邀请哪家小姐进府,就一溜烟儿的跑得飞快。

    如今外面都在传,寒夫人这次之所以会担任凤家大姑娘及笄礼上的正宾,就是因为相中了凤家大姑娘的品貌,想聘了凤家大姑娘做儿媳。

    外面都传得人尽皆知了,偏自己这个当事人却什么也不知道,寒季杳又怎么能乐意呢?

    作为受宠的幼子,寒季杳在寒夫人面前向来是比两个哥哥要跳脱些的,所以心里一个不乐意,他就直接冲到了寒夫人的院子里。

    “母亲,母亲……”还没进屋,寒季杳就已经扯着嗓子大声唤了起来。

    正房门上垂挂的门帘被人自内掀起,出来的正是被寒夫人派到威远侯府回信儿的吴嬷嬷。

    “哎呦,三少爷。快别叫了,夫人这时候可刚歇了午觉起来,人都还不大清醒呢。”吴嬷嬷一边语带责备,一边却殷勤的替寒季杳打起了门帘。

    吴嬷嬷跟在寒夫人身边几十年,寒季杳本就是她看着长大的,说话之间自然便比旁人随意许多。

    寒季杳冲吴嬷嬷讨好的笑了笑,然后几步跨进屋,便来到了正半卧在榻上醒觉的寒夫人跟前。

    “母亲。”

    虽然方才表现出一副肆意的样子,但真到了寒夫人跟前,寒季杳该有的尊敬却半点也不少。

    寒夫人睁开眼。摩挲着手上的一串翡翠珠子。慢条斯礼地道:“咱家三少爷可从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说来听听,这次又是为了什么事?”

    寒季杳闻言便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蹲坐在寒夫人脚边。一边殷勤的替寒夫人捶脚。一边讨好地道:“母亲这样说可就伤了儿子的心了。儿子就是走得再远,不也得回到母亲身边吗?”

    做母亲的,听到这种话哪有不开心的。即使明知道这是儿子说来哄自己的,哪怕寒夫人向来理智,这时听了寒季杳这话也不由展露笑颜。

    “你这猴儿!”伸出食指在寒季杳额间一点,寒夫人挥了挥手示意寒季杳退到一边,她这胳膊腿本来没事的,被寒季杳这一通捶恐怕都得变成有事,“说吧,这次又是为了什么这么心急为燎的?”

    寒季杳闻言忙挨着寒夫人坐了,然后疾声问:“母亲,那个威远侯府的大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外面都在传母亲是相中她做儿媳妇了?母亲可是知道的,儿子现在还不想成亲,您可别看中哪家小姐就想塞给儿子。”

    不这寒夫人有没有这个打算,寒季杳决定先发置人,先将话堵死了再说。

    寒夫人听了这话,却是睨了寒季杳一眼,“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没定性,旁人说些什么就急吼吼地冲过来,也不怕旁人看了笑话。”

    寒季杳却是毫不在意寒夫人的数落,从寒夫人的话中听出她并没有这个意思,他顿时松了一口气,然后却不可抵制的对那位人们口中的凤家大姑娘多出几分好奇来。

    寒季杳本就是长在寒夫人身边的,自然对自己的母亲极为了解,寒夫人在京城女眷之中确实称得上德高望重,可她从来都不是个热心之人,一般人也极难得到她的赞赏,这位凤家大姑娘,如果那些传言没错的话,与母亲最多不过两面之缘,怎么就能令母亲另眼相看呢?

    心下好奇,寒季杳便直接问了出来。

    “母亲,那位凤家大姑娘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听寒季杳问起凤止歌,寒夫人却是沉默了。

    她打量着自己的儿子,再想想如今的凤止歌,眼中不由便有些惋惜之色。

    若是凤止歌不是自己昔日的小姑,她与自己的儿子倒也确实相配……

    “可惜了……”寒夫人轻叹出声。

    这却叫寒季杳有些惊奇了,在他眼里,寒夫人就算遇到再大的事,也从来都是冷静沉稳的,何曾像现在这样叹过气。

    “可惜什么呀?”寒季杳问道。

    寒夫人收回心里的惋惜,伸手拍在寒季杳的背上,刻意沉下脸斥道:“可惜你年纪不小了还没个正形,母亲就算真的有意让人家姑娘前来相看,只怕人家也看不上你!”

    寒季杳听罢立即便忘了自己方才的疑惑,嚷道:“母亲,人家看不上儿子可正好,儿子可不想这么早就成亲,反正大哥二哥已经足够支应门庭了,母亲就让儿子再逍遥两年吧……”

    说到这里,寒季杳脑中却迅速闪过一张明明稍显稚嫩,却清冷十足的脸来,心里一直以来的坚持瞬间便有所软化。

    “如果是她的话,成亲,好像也不是那么无趣……”

    这句话,寒季杳说得非常小声,即使寒夫人与他离得这么近也没听清他在说些什么。

    ……

    日子很快就到了六月初五这天。

    因是凤止歌及笄的日子,也知道慕轻晚有多么重视今天的及笄礼,威远侯府的下人自打一早起来就各个都小心翼翼的,就怕不小心做错了什么惹怒了太夫人。

    反倒是凤止歌这个当事人这里。却显得尤其的悠闲。

    为表慎重,凤止歌的及笄礼安排在侯府的家庙里举行。

    一大早的,凤止歌就被慕轻晚让人叫了起来,自洗漱并用了早膳之后,便被严令呆在布置好的东房中不能胡乱走动。

    换好行笄礼前要穿的采衣,凤止歌正由扶风服侍着梳了个双鬟髻,李嬷嬷便推开门走了进来,附在凤止歌耳边轻声道:“主子,侯爷回来了。”

    哦?

    凤止歌扬了扬眉。

    李嬷嬷口中的侯爷,自然指的是凤麟。

    自从凤麟去了皇觉寺清修。凤止歌便再没见过他。

    上回凤鸣舞出门子时。慕轻晚也是派人去皇觉寺通知过凤麟的,只是凤麟不仅人没回来,就连口信儿都没往回捎一句,当时可把凤鸣舞气得够呛。

    凤止歌没想到。她的及笄礼凤麟会回来。

    不过。凤麟回不回来对凤止歌都没什么影响。她反正是没把凤麟当作自己的父亲。

    说起来,上一世她的及笄礼便是寒老爷子主持的,如今她换了个身份再一次及笄。遗憾的却是父亲不能光明正大的替她主持及笄礼。

    在凤止歌心里觉得遗憾的时候,慕轻晚却正与凤麟相对无言。

    比起当初在侯府时,如今的凤麟身形要清瘦了许多,但整个人看起来却显得精神了许多。

    许是想着今天怎么也算是凤止歌的好日子,凤麟身上的衣衫虽然仍显素淡,比起他在皇觉寺里穿的素色僧衣却又看着喜庆了些。

    看着对面盛装打扮的慕轻晚,凤麟一时怔住,原本以为已经如止水的心也跟着荡起丝丝涟漪。

    “你……”张了张口,凤麟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好半晌之后才吐出几个字来,“阿晚,你还好吗?”

    慕轻晚也是一阵沉默。

    她很清楚,在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她和凤麟之间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

    只是,看着凤麟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她心里仍觉十分难受。

    “我很好,你呢?”慕轻晚道。

    凤麟只默默的点了点头,然后便因心里涌上的酸涩而双手紧攥成拳,当初他们之间的情意也曾令无数人艳羡,怎么就会走到如今这相顾无言的一步呢?

    即使在皇觉寺里清修了这么久,凤麟仍没能得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不过好在他也知道自己今天回来是做什么的,因此也没在这个问题上多费功夫,而是换上一张笑脸,道:“今天是止歌及笄的日子,我这个做父亲的往常也没尽到自己的责任,至少也该回来主持一下她的及笄礼。”

    似是怕慕轻晚有什么别的想法,凤麟忙开口解释自己为何会突然回到侯府。

    慕轻晚点了点头。

    事实上,她还真没派人去通知凤麟,倒是没想到,凤麟居然还会记得凤止歌的生辰是哪天。

    如今的慕轻晚看得最重的,也就只是女儿了,这样一想,她心里倒也高兴了许多。

    女子的及笄礼本就是由父母一起主持的,慕轻晚也不想凤止歌的及笄礼上有什么缺憾,凤麟回来了自然也是好事。

    于是便也不再说什么,而是带着凤麟一起去准备待会儿迎客等事宜。

    眼见时辰将至,也陆续有各府的夫人们上门,整个威远侯府便渐渐有了些热闹的样子,而这热闹,在下人禀告寒夫人到来时达到了顶点。

    虽然之前慕轻晚特意让送请柬的下人点出寒夫人也会来,但大概是寒夫人平时不喜这种场合的印象太过深刻,其中有些夫人即使决定前来威远侯府观礼,心里对寒夫人是否真的会来却仍存了疑虑。

    直到这时,所有受邀的夫人们才确信,寒夫人是真的同意在凤止歌的及笄礼上担任正宾。

    看着寒夫人与慕轻晚寒暄时的亲切与温和,莫名的,众人对那个寒夫人有意于威远侯府结亲的传言便多了几分相信。

    难道,以后还得巴结着威远侯府的太夫人?

    许多人这样想着,看向慕轻晚的眼中便多了几分热切。

    眼见吉时已到,前来观礼的宾客也都到得差不多了,凤止歌的及笄礼便正式开始。

    凤麟一番简单致辞之后,凤止歌被李嬷嬷搀扶着来到场地中间,跪坐在席上,由赞者为她梳头。

    今天的赞者请的是慕轻晚娘家大嫂,也就是凤止歌的大舅母叶氏。

    叶氏本就生性和善,更是心疼小姑和外甥女这些年所受的苦,眼见凤止歌如今也长大了,她一边仔细替凤止歌梳着头,一边眼中却是多了几分晶莹。

    待叶氏梳头完毕,作为正宾的寒夫人便在慕轻晚的陪同下于东阶盥洗,然后走到凤止歌面前,高声吟颂祝辞。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寒夫人本就温和中透着威严,这几句祝辞被她这样吟颂出来,便立时让人觉着庄严肃穆起来。

    接着有司奉上罗帕和发笄。

    有司请的是慕晓晓。

    慕晓晓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担任这么重要的角色,即使早已在心里演练过许多遍,这时仍有些紧张,端着托盘的手都有些微颤,还是凤止歌抽了个空给了她一个微笑以示安抚,才让她稍微平静下来。(未完待续。)

    ps:  呃,过渡章节,写得好挠头

第61章 捣乱

    寒夫人走到凤止歌身边,自托盘中拿起发笄,然后插到凤止歌的发间。

    这本是一个极为简单的动作,但这时寒夫人做来却仿佛经历了许久一般。

    若不是上次在寿宴上已经几经试探,寒夫人绝对不会相信,眼前这个今天方及笄的少女,会是二十几年前自己的小姑。

    遥想当年,寒素在幼时便被寒氏族人称作智多近妖,在后来跟着当今皇上一起征战天下之后,其名几乎响彻整个大武朝,无论男女,提起这个名字时面上都难掩崇敬。

    即使这二十几年来因为皇上的忌讳,再无人敢公然提起这个名字,可在经历过大武朝建立的人心里,谁也未真的将这个名字遗忘。

    一个女子,能做到这一步,只怕也算是极致了。

    也许正因为这样,所以她才会引来皇上的猜忌。

    那样风华绝代的女子,竟然死于那种不光彩的手段,又怎能不让知情者叹息。

    寒夫人怎么也没想到,当年故去的寒素,居然有一天还会以另外一个身份归来。

    想到夫君对她说的,小姑定下来的重回寒家的计划,这个计划的大胆令寒夫人心里不由一叹,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尽管已经变成了另外的身份,寒素仍是当年的寒素。

    若说这世上最了解当今皇上的,只怕也就得数她了。

    寒夫人当年嫁进寒家没两年,寒素就离开了寒家。两人其实并未相处多久,但这并不妨碍她与寒素之间的互相欣赏。

    当初寒素死后,寒夫人也是跟着伤怀了许久的。

    如今凤止歌归来,寒夫人心里其实是高兴的,只是想起当年的事,她仍有些担忧。

    越是聪明人,就越是容易被自己的聪明所伤。

    慧极必伤,说的便是如此。

    寒夫人担心,当年的事会再一次重演。

    不是谁都有机会重活一回,如果可以。寒夫人其实更希望凤止歌能就像现在这样平平安安的过一生。可是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再看一眼凤止歌与当年的寒素无一相似之处的面容,寒夫人轻轻一叹,然后伸手替她正了正笄。借着身子向前侧的动作挡住其他人的视线。附在凤止歌耳边轻声道:“素素。你要小心。”

    凤止歌抬头,冲着寒夫人一笑,然后返回东房换衣裳。

    笄礼还在继续。三加三拜之后,凤止歌再度出现在众人眼前时,已经身着一袭红色的大袖礼衣,她素来性子清冷,如今倒与这热烈的颜色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让人看了下意识的就屏气凝息。

    直到凤止歌渐渐走到正中,前来观礼的夫人们才逐渐回过神来。

    若说先前她们之中还有人对凤止歌礼仪规矩有所疑虑,那如今,所有人心里便只剩了对凤止歌的赞赏。

    笄礼本就繁复无比,虽然时间算起来并不长,但每一步每一个表情其实都是有讲究的,这一整套下来能不出什么明显的错就算是很了不起了,更别提像凤止歌这般从头到尾一举一动都俨然是最标准的规范。

    接下来便是置醴醮子,有侯府的下人动作利落的将笄礼的陈设撤下去,又迅速摆好醴酒席。

    作为正宾的寒夫人便自叶氏手里接过醴酒,又念祝辞曰:“甘醴惟厚,嘉荐令芒。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

    凤止歌行拜礼,然后接过醴酒撒了些在地上作祭酒,又象征性地持酒沾了沾嘴唇,又接过慕晓晓奉上的饭象征性地吃上一点。

    然后便是正宾寒夫人为凤止歌取字。

    寒夫人给凤止歌取的字是子素。

    事实上,这个字是凤止歌自己取的,子,就是我,子素,便是她在向外人宣告自己的身份。

    之前在与寒老爷子和寒凌提及这个字时,两人还有些担心她这般直接会不会引来赵天南的猜疑,但凤止歌要的本来就是赵天南猜疑,像他那种多疑的人,又岂会相信眼前看到的,只怕她越是表露得直接,赵天南就越不会相信。

    取字之后,便是最后的父母双亲的告诫了。

    到这里,这笄礼也算是告一段落。

    慕轻晚这时也松了一口气,谁也不知道她心里有多担心笄礼会出什么乱子,这可是会影响到凤止歌名声的大事,若是因为她的疏忽而出了什么差错,恐怕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放下心来的慕轻晚正准备招呼寒夫人及前来观礼的夫人们去偏厅奉茶,却见方才被她吩咐去准备茶点的林嬷嬷突然疾步往这边走来。

    四顾一下,见笄礼已经结束,林嬷嬷明显松了一口气,然后走到慕轻晚身边刻意压低声音道:“太夫人,二姑娘……二姑奶奶……”

    林嬷嬷话到嘴边才发现不知道怎么称呼凤鸣舞了。

    按理说,嫁出去的闺女她应该称姑奶奶的,可凤鸣舞并不是出嫁,而是给人做了妾,这称呼上便让人有些挠头。

    虽然林嬷嬷在称呼上犯了愁,但慕轻晚仍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凤鸣舞回来了。

    凤鸣舞进了汝宁侯府的门也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因为凤鸣祥早先的话,再加上她本也不是正经出嫁的,所以也没有三朝回门一说,算起来这倒是她离开威远侯府之后第一次回来。

    只不过……

    今天是凤止歌及笄的日子,慕轻晚不相信凤鸣舞会不知道,而她偏选了今天回来,若说她是来为凤止歌道贺的,慕轻晚还真的不敢相信。

    只怕道贺是假,前来捣乱才是真的吧。

    林嬷嬷也是这样想的。

    接到下面的人禀告说是凤鸣舞回来了,林嬷嬷心里也是一惊。待看到凤鸣舞那副气势汹汹的样子,更是能猜到她今天回来绝对是来者不善。

    凤鸣祥当初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过让凤鸣舞去了汝宁侯府就不要再回来了这种话,可那事到底是丑事,是不能被公之于众的,所以侯府里除了有限的几人,旁人也不清楚个中内情。

    再说了,就算凤鸣祥这样说了,难道林嬷嬷还能真的就将凤鸣舞拦在侯府门外吗?

    怎么说侯爷与二姑娘也是亲兄妹,万一侯爷这时候已经为当初的话后悔了,那她们这些下人可不是平白招人厌?

    林嬷嬷自知她是拦不住凤鸣舞的。所以压根儿就拦着。而是赶在凤鸣舞之前来到了笄礼现场。

    这也是为何见着笄礼结束,林嬷嬷松了口气的原因。

    慕轻晚哪怕是再软的心肠,如今对凤鸣舞也没了什么好声气,就凭凤鸣舞自己做的那些事儿。她就再不值得慕轻晚为她动容。

    更何况。凤鸣舞选在今天回来。还存了坏心。

    只是,慕轻晚一时之间也想不到办法来制止凤鸣舞。

    凤止歌及笄,她这个做妹妹的回来看看。也是能说得过去的,这时候有这么多名门夫人们看着,慕轻晚若是做得明显了,只怕还会让人以为是她苛待了凤鸣舞。

    就在慕轻晚为难的时候,凤鸣舞已经闯了进来。

    虽然才离开侯府一个多月,但凤鸣舞的变化无疑是极为明显的。

    到底已经不是闺阁少女,即使还是那张仍带着稚气的脸,打扮却比原先在侯府时要成熟了许多,正值盛夏,凤鸣舞穿了一件粉红的襦裙,那衣料极为轻薄,行走之间带起的一阵轻风都能让衣袂飘飞不已,往远了看倒也有几分飘飘欲仙的美感。

    只不过,那份美感在凤鸣舞走到近前时,却是荡然无存了。

    凤鸣舞身上穿着的是件对襟襦裙,但明显是经过改动的,原本很是端庄的裙衫,却被凤鸣舞改得有些暴露,尤其是胸前,更是每走一步似乎都能让人察觉到那里的轻颤。

    几乎是在看到凤鸣舞的那一瞬间,便有好几位夫人不约而同的皱了皱眉。

    凤鸣舞如今的这个样子,哪里有半点世家女子的样子,说她是从哪个风尘场所里出来的倒还有人信。

    慕轻晚邀请来的这些夫人在京中都颇有名望,又岂能看得惯凤鸣舞如此行径。

    若是以前,有人明摆着露出嫌弃的表情,凤鸣舞只怕是早就发作出来了,可是今天她却半点反应也没有,不仅如此,面上还一直带着微笑。

    凤鸣舞也不管其他人,而是径直来到凤止歌的身边,然后却是双眼微眯,似是被凤止歌身上那正红的衣裳刺痛了双眼。

    “你怎么来了?”凤止歌看了凤鸣舞一眼,淡淡地道。

    凤鸣舞闻言心中便是一怒,她向来最讨厌的,便是凤止歌这副什么时候都云淡风轻的样子,尤其是,今天是凤止歌及笄的日子,还请动了寒夫人前来作正宾,在这么多夫人面前可谓是十足的风光。

    而她这个昔日的云阳郡主,却不仅被皇上夺了封号,还一辈子都只能是汝宁侯府的贵妾!

    贵妾。

    自从圣旨下来之后,凤鸣舞最为痛恨的,便是这两个字。

    圣旨是当今皇上下的,她不敢怨恨皇上,便将自己心里的恨统统算在了凤止歌头上。

    凤鸣舞从来也不知道反思一下她之所以为会有今天到底是为什么,也从不认为她自己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有什么错,她只知道自从凤止歌醒过来,她就再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如今她只是个人人都能轻看一眼的妾室,而凤止歌却借了寒夫人的光在这么多夫人面前举行了风光的笄礼。

    看那些夫人的表情,想必她们现在都很赞赏凤止歌吧,有了这一出,将来凤止歌的亲事只怕怎么也错不了。

    一想到这些,凤鸣舞心里便有一把名为嫉妒的火焰熊熊燃烧。

    对比着她自己的黯淡,叫她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凤鸣舞这般风光?

    心里装着这么多的嫉妒。凤鸣舞这时的表情都有些扭曲。

    恨只恨,她今天出门时被李氏那个贱人给绊住了一会儿,等到了威远侯府时凤止歌的及笄礼都已经结束了,要不然,看她不把这及笄礼搅个天翻地覆!

    “我怎么不能来?”凤鸣舞经些神经质地呵呵两声,然后目光自那些正上下打量着她的夫人们面上扫过,“今天可是你的好日子,做妹妹的哪里能不来道一声恭喜?不过,看你的样子,好像并不想看到我。难不成你是怕我这个做了妾的妹妹给你丢脸?”

    凤鸣舞如今也已经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了。宫里的那道圣旨无疑将她之前对将来的规划全部打乱,若是往常,即使她已经去给人做了妾,她也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

    可是如今……

    呵。总归她这辈子也就只能是汝宁侯府的贵妾了。而且那道圣旨的内容只怕已经传遍全京城了。她就算是再藏着掖着,难道还能让那些已经知道的人没了这段记忆?

    女人都是喜欢听八卦的,哪怕这时周围的都是些看起来端庄高雅的贵夫人。也不会例外。

    一听到凤鸣舞提到“做妾”两个字,那些前来观礼的夫人们两眼瞬间便亮了几分。

    凤鸣舞之前以郡主的身份入汝宁侯府为妾,当时可是让无数人惊掉了眼球,明明是金尊玉贵的身份,怎么就能狠得下心来去给人为妾呢,而且还是给汝宁侯世子那样有奇特嗜好的人为妾。

    这其中原因,当时还引起过不少人猜测。

    也有那心眼子细的,想到凤鸣舞入汝宁侯府的日子与寒夫人的寿宴极为接近,又联想到寿宴当天凤鸣舞只初时露了下脸,后面便再没人见过她,而且那天汝宁侯世子也去了寒家,联想起这些,竟将事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只不过,那到底是寒夫人的寿宴,若这些藏污纳垢之事真的是发生在寒家的,闹出来了只怕于寒家的名声也有不利,所以即使有心人猜到了大概的原委,也只压在心底没有往外传。

    虽然外人对真相不得而知,但所有人一致认同的是,凤鸣舞必定是在汝宁侯世子面前出了什么岔子,否则,就算凤鸣舞自己愿意,恐怕威远侯府也不会放任她的自甘堕落。

    所以这时看到凤鸣舞本人,有那好奇心旺盛的便竖起了耳朵,想从凤鸣舞与凤止歌的对话之中听出些什么来。

    凤鸣舞见状心里便极为得意。

    她今天本就是来捣乱的,虽然没赶上凤止歌的笄礼,但现在这里这么多人,而且还多是京城里数得上的夫人,她若是让凤止歌在这些人面前丢了脸,只怕凤止歌也会像她这样尤为京中笑柄吧。

    至于她自己的名声会不会更差……

    凤鸣舞早就已经不在乎了,她的名声就算再好,难道还能改变她现在的状况吗?

    所以凤鸣舞也不介意让旁人知晓发生在她身上的事。

    只要,能让凤止歌跟着丢脸就好。

    想到这里,凤鸣舞面上露出一个有些诡异的笑容,她看向凤止歌,双眉往上一挑,道:“你不说话,难道是被我说中了?”

    凤鸣舞一直将凤止歌当成对手,或者说是敌人,所以她对凤止歌的性子倒也有几分了解。

    若是两人私下里谈话,她问出是否觉得她做妾丢脸这个问题,恐怕凤止歌还真的会给她个肯定的答复。

    可是现在,当着这么多夫人的面,凤鸣舞就不相信凤止歌还能直言看不上自己的妹妹,她若是这样说了,只怕她今天赚来的这些夫人的赞赏也会荡然无存吧?

    扭曲着一张脸,凤鸣舞死死地看着凤止歌,等着她的回答。

    事实证明,凤鸣舞对凤止歌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凤止歌看了她一眼,仿佛在看什么微不足道的东西一般,那毫不在意的神态又刺得凤鸣舞心里一痛,只不过还没等她发作出来,便听凤止歌道:“你出了侯府还有脸回来,这本身就很丢脸。”

    场间一默。

    侯门贵女居然选择给人做妾,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以为忤的回到娘家,这确实是件很丢脸的事。

    凤鸣舞一窒,然后一张脸便忽红忽白的变幻起来。

    她没想到,即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凤止歌依然如此毫无顾忌。

    凤鸣舞本以为,经了这么多事,如今已经无脸可丢的她不会再因旁人的视线而有什么心绪上的起伏了,可真的事到临头,感受着众多夫人那不时看过来的不屑眼神,凤鸣舞仿佛听到心里传来一声轻响,那是名为理智的那根弦崩断的声音。

    双眼渐渐变得赤红,凤鸣舞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哪怕是搭上她自己,哪怕从今以后都要活在旁人不屑的眼神之中,她今天也一定要让凤止歌落不着好!

    喘了几口粗气,凤鸣舞突然轻笑几声,这时周围本就安静,便更显得她笑得突兀,偏她自己并不觉得,笑罢还用一双通红的眼将在场的夫人们一一看过,然后尖声问道:“各位夫人是不是很好奇,为何我之前会以郡主之身去了汝宁侯府为妾?”

    在场的夫人之中确实有很多对此感到好奇,可是谁都看得出来凤鸣舞这时的状况有些不正常,而且这本就不是什么好事,自然不会有人当着威远侯府人的面真的开口相询。

    只不过,没有人开口询问,凤鸣舞却是打算自己把一切抖出来。(未完待续。)

    ps:  从明天开始更新时间恢复成早上7点,这年过的,更新都得倒时差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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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贵介绍:
她本该是翱翔于九天之上的瑶凤, 却在即将飞上高空时被折断了双翼。 一梦二十年, 当她涅槃重生, 面对接踵而至的前世故人, 她只想说, 拿了我的给我还回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欠了我的十倍还回来~洗刷刷洗刷刷~ 咳咳,那谁谁,你一直跟着我做什么,别以为你尾巴摇啊摇我就会给你肉骨头! (PS:新人新文,妹纸们求收藏求票票~)妻贵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妻贵,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妻贵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