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两个女王的战争(上)
第三十四章两个女王的战争(上)
赵庄姬虽然怒火万丈,但她是女人。在这个时代,规矩是:即使她火再大,也只能通过家主赵武,来惩处赵氏家臣——这就是封建秩序。
“这就是封建秩序啊——”赵武苦笑的说:“身为(领)主,尽到(领)主的责任,要保护好领地的百姓,使得百姓有一个富裕安定的生活,这是主的责任;身为家臣,在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上坚持原则,时时向(领)主提出建议,让(领)主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这是臣的责任。
师偃身为家臣,他坚持自己的主张,如果我能用道理说服他,他自然会听我的话;如果我用道理说服不了他,说明道理在他那里,作为(领)主,我的责任是:按照天地公理办。”
赵庄姬嘴角上翘,笑了:“我儿加冠的时候,曾来京城见为娘,那时你是一个木纳惊恐的孩子,但我常常感到喜悦,因为我赵庄姬生了一个乖巧听话的孩子,所以我才要求与你同住……可如今看来,一年不见,你的口才长了许多呀。”
稍停,赵庄姬继续说,但她脸上的讥笑味更加浓厚:“当初韩厥子给你定下智家丫头的时候,我就不同意,但没人听我的主张——智家丫头是什么人我怎会不知道,那丫头一张嘴伶俐的,抢了人的钱财,还能说的被抢者感谢她的抢夺,好像自家东西没被她看上就是莫大耻辱……如今看来,我儿被智家丫头教导的好啊。”
赵庄姬说的是反话,她其实是在讥笑赵武笨嘴拙舌,竟然说不过自己的家臣,让家臣挟持住了。
没想到赵武的回答却气得她身体晃了晃,险些晕倒——赵武听了她的话频频点头,而后大言不惭的说:“没办法,天天跟她吵嘴,口才不好要吃亏的。”
赵庄姬大口大口的喘了几口气,决定把这个问题抛开,她轻描淡写的谈起自己途中所见到的一桩奇闻:“来的路上,我遇到郤犨(chou),他跟长鱼矫争田,竟把长鱼矫绑了起来,与其父母妻子拴在同一个车辕上示众……唉,如今郤犨胆子越来越大了。”
这话是敲山震虎。赵庄姬在说:如今的晋国卿大夫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谁都敢惹!
赵武好奇的问:“国君怎么说?郤犨如此不给国君面子,国君难道忍下这口气?”
春秋时代,把人绑在车辕上是莫大的侮辱。因为春秋时代都用战车打仗,把人绑在战车车辕上示众,其含义用现代话说就是:践踏于车轮之下。
长鱼矫就是嬖(bi)人,而且他是国君的四大嬖(bi)人之一。因为从小伺候当公子时期的现任国君,故此国君登位后免除了他奴隶身份,使他变为自由民。
奴隶的地位是低下的,他们没有资格拥有财产的,在严格的春秋,即使是国王的奴隶也不能逾越。
郤犨是贵族,还担任大司寇(相当于警察总监),他哥哥又是国家最高**官,所以他处罚嬖(bi)人是无需请示汇报国君的,甚至可以直接在家里完成司法流程,对此,即使国君也无可奈何——这就是封建秩序。
赵庄姬叹了口气:“国君那里能表态,他已经去了钟离——参加由士燮(晋国第二正卿)主持,召集诸国举行的盟会,目前晋、齐、宋、鲁、卫、郑、邾七国大臣正在钟离,约谈如何应付楚国的进攻。”
赵庄姬说到这,齐策走了进来,他躬身向赵庄姬行礼,而后坐到了赵武身边。赵武与齐策回礼,又继续问赵庄姬:“应付楚国的进攻?难道楚国开始进攻了?战争已经开始了?”
赵庄姬答:“楚国从六月就开始进攻了——当月,楚(共)王亲自帅军攻打郑国,到达暴隧(进河南省原阳县西)。接着,楚共王又进犯卫国,攻到止——如今的战争再也让人看不懂,过去两国交战,常常是预先约定好地点,约定好日期,到时候两国摆开阵型,几个冲锋,三两日就结束战斗。可如今楚王从六月打到了现在,竟然还不退兵。这战争,越来越漫长了。”
春秋时代,只有两个人可以称“王”。其中之一是周天王,即周王。另一位是楚国国君,称楚王。除了这两个王以外,其他国君只是“君”,是“封君”——也就是“封建大领主”——而不是“国王”。
所以,严格的说,春秋时的中国并不是一个国度,是两个:一个是中原的周天王,称“华夏”;另一个是南方的楚王,称“蛮夷”。除了这两个“国”外,其余的所谓国,都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国”,而是“封领”,即“封君领地”。
华夏历代霸主都打的“尊王禳夷”旗号,意思是说:“在周天王的旗帜下,抵抗楚国对华夏文明的侵略”。这也是因为楚国一直桀骜不驯,最近楚庄王灭了许多南方小国,还生出了替代周室的野心,他派人询问周王室鼎器的重量——这就是“问鼎天下”一词的来历。
齐策在赵武身边解释:“楚国动进攻后,元帅栾书已命令郑国执政子罕出击楚国,攻取了新石(在今河南叶县)。原本栾书想动员晋国的军队动大反击,但韩厥子劝阻,他认为楚国三年前与我们定下了弭兵协议,现在楚国这样不讲信义,必然会遭到国民的背弃。因此,晋国不着急动报复,要耐心等待楚国国内的变化……因此有了那场钟离之会。
韩伯(韩厥)的意思是:这是两个大国之间的战争,晋国应该尽量准备的充分点,尽量多找一些盟友……我认为这些事跟赵氏没关系,所以我没有汇报。”
从齐策的解释看,这厮早就知道那些国中大事,只是没告诉赵武。
他说的没错,这些事跟赵氏没有关系。哪怕城外斗得天翻地覆,只要我的城市赵城还安如泰山就行——曾经的宅男赵武想到这儿,冲齐策微微点头。
赵庄姬又叹了口气,继续说:“即使国君在,恐怕也奈何不了郤犨,昔年郤锜掠夺嬖人夷阳五的田地,国君照样无可奈何……唉,如今卿族的势力越来越大,连国君的脸面都不顾了。”
齐策用眼色示意赵武,示意赵武注意赵庄姬这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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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两个女王的战争(下)
第三十四章两个女王的战争(下)
赵武感到纳闷,齐策对于国家遭到攻击,国君忙着拉拢盟友准备动大规模战争这些消息,他都认为与赵氏无关,怎么偏偏对赵庄姬路上遇见的一件小事如此关注。
难道,仅仅因为三郤是赵氏的仇人,所以才提醒赵武关注么?
闲聊了一会儿国中的动态,赵庄姬看赵武没什么感触,心里实在替这位笨儿子难过,她看了看天色,诧异的问:“智家的丫头呢,我这个婆婆坐到这半天,怎么不见她来问安?”
赵武尴尬的解释:“她身子重,不方便走动,我已经派人去催促她们了,策,再去催一催。”
赵武所说的已经派人去催请,是一句客气话。实际意思是提醒齐策,让她把智姬等人叫过来。齐策听到命令起身,赵庄姬却阻止了他:“虽然以长辈的身份去见儿媳,不符合上下尊卑的礼法,但既然她肚里怀的是我儿的孩子,我就不跟她计较了,走,领我去看看。”
一行人走到了东角门,门封着,赵武努嘴让师偃开门,师偃摇头:“主上,这扇小门只能由你一人单身出入——这是严令!守门的武士谁敢违反,一律处死,下臣不敢害他们,我们还是去下角门,绕到后院过去。”
东角门通往前院,故此又称上角门、前角门。通往后院的则被称为下角门、后角门。
赵庄姬的不满已经累积到要爆的地步,她忍了又忍,看到赵武对着门思考了一阵,一扭身,居然一言不的向下角门方向走去。
进入后院,赵武指点着后院的游乐设施,向母亲一一介绍,等穿过了后院,来到后院连通前院的月亮门,赵庄姬终于忍不住了,她指着月亮门边两队身穿铠甲,手持战戟的武士,压抑着怒火询问:“儿啊,我是你母亲,有必要如此如临大敌吗?”
赵武还没回答,齐策抢先说:“有必要的!赵城藏有《百器谱》,此前已屡有窃贼意图潜入窃取,我们曾溃退了数股刺客与窃贼,目前,《百器谱》存放在前院,故此,不得不戒备森严。”
这倒是个好理由。
赵庄姬缓和了脸色,她看着后院的设施,又指点指点自己的东院,笑着说:“我儿创造了《百器谱》,真是心灵手巧,看看这院子,就知道我儿一心讨好母亲,如此乖巧,真令母亲欣慰。”
赵武建造的东院,主体建筑是一座砖石构成的小二楼。这是赵庄姬居住的主楼,其余一栋栋散布的木质楼阁,则零零星星布设在各处苗圃中,苗圃里的花朵,实际上是赵武选育的特殊植物。
这时代,“台”这个词很崇高。当时楼宇建筑并不多,偶尔有一两座建筑被称为“台”,基本上都属于一国君主才能享受到的,那是一种高筑土台,在土台上层层搭建木质建筑的设计。
赵武建东园主要目的是为了建立种子培育基地。为了节省占地,东园所有的建筑都是楼阁,但他却不敢命名为“某台”。现在有个赵庄姬,国君的妹妹,行政级别够了,可以讲那些楼阁都命名为“阁”,譬如清风阁、明月阁、梧桐阁……这让赵庄姬很满意,感觉受到了仅次于国君的待遇。
至于眼前这座后院,从各项设施看来,明显是为了游玩而设计,里面秋千架,滑梯样样俱全。又有小门直通东园。赵庄姬以为这些都是儿子为了给自己散心,专门建造的游玩设施。此刻,又听说前院戒备森严是为了保护《百器谱》,赵庄姬心安了。她觉得儿子不是可以为难她,孩子对她是真心讨好,而自己带回来的那些宫娥来源太杂,难免混有几名被别国收买的间谍,所以她不再坚持。
去除了主观上的反感意识,赵庄姬现在看什么都顺眼——她不知道,齐策刚才说的是一个谎言,实际上,赵武已经送出了多本《百器谱》,而赵城从来没有因为《百器谱》受到攻击,连窃贼都知道,与其攻击一座众志成城的城市,还不如去其他几个家族想办法。
但赵庄姬现在已开始欣赏,她用欣赏的语气夸奖说:“说起来还是智家的小丫头会挣钱,我儿心思灵巧,却不知道把那些东西变成钱,我听说自智家小女嫁入后,赵城的生意都做到了新田的东郭,如今连王宫都用上了赵氏的炭炉与石炭,你瞧瞧,这座院子如此精致,智家小丫头一定给你挣了不少钱。”
赵武诧异的望了望齐策,再望了望师修、师修,满腹的委屈简直无法表达:怎么,眼前这一切怎么是智家小丫头的功劳,在那个财迷没有嫁过来之前,我已经把木板、陶器卖到了国都,已经开始委托东郭的百姓销售我赵氏的商品……怎么,这一切全成了那位小财迷的功劳?没天理啊!
齐策眯着眼,连连点头,似乎非常赞同赵庄姬的话,众人面前,赵武无法解释,也似乎解释不清楚,他只好郁闷的尾随着赵庄姬——不错,是他尾随赵庄姬。
进入前院之后,赵庄姬仿佛回到自己家中,她随意走动着,挨个屋子查看,见到那些屋里悬挂着墙毯,她还上前摸摸,回头吩咐侍女:“这东西好,我房子也该挂上,我喜欢,你们帮我把这张毯子取下来,回头挂我屋里。”
宫娥们应声上前动手摘去毯子。
前院的侍女脸都绿了,敢抢智姬的收藏品,那还了得?家主都没这个胆子,家臣都不敢指责家主这习性,这这这……
然而,那些侍女们怎敢阻止,她们只能眼看着宫娥动手。
其中也有心思灵巧的,她们悄悄抽身前去通报智姬,对这种行为,师偃频频摇头想阻止,但侍女们哪敢不去通报,她们甚至不敢继续留在“作案现场”,纷纷借机抽身,不顾师偃的阻止,一溜烟跑的没影。
等赵庄姬来到赵武的卧室时,听到屋里一阵板凳乱响,还有怒气冲冲的说话声。赵庄姬伸手推门,眼见瞥到她进门的那一刻,智姬才正撑着额头,一副头昏脑胀的模样坐倒在椅子上,侍女们急忙拿着毛巾捂到后者额头……
然而,赵武却从智姬指头缝里看清,智姬的双眼闪亮,充满怒火,似乎已处于抓狂边缘……
第三十五章 或许是场谋杀(上)
第三十五章或许是场谋杀(上)
赵庄姬在屋门口停了一下,身子挺得笔直,等待。[]一阵寂静,稍后,大肚子的智姬总算在侍女的搀扶下勉强起身,她领着同样大肚子的中行姬,身材窈窕的荀姬上前拜见。赵庄姬目光落在对方鼓出的肚子上,稍稍露出长者的宽厚,她摆摆手,示意智姬无需勉强起身,而后好奇的打量着这间房子——房子当中,郑国来的著名画师叶公正畅快淋漓的画着一条巨龙。
这么大的墙壁、相对于土墙来说非常光洁的纸张,让叶公高兴的手舞足蹈,他痴情的、忘我的在墙壁上画着一条在云中忽隐忽现的巨龙,选用的色彩大胆而夸张,蓝的像宝石,红的像烈火,白的似云彩,黄的似厚重的泥土……
沉静于艺术创作中的人会让人肃然起敬,叶公的痴迷让赵庄姬说不出话来,而赵武也目瞪口呆的看着叶公在那里手舞足蹈,随着他的舞动,一面墙全是飞舞云朵,嫣红的太阳,黑色的神怪在云中露出半个脸,一条像蓝精灵一样湛蓝的巨龙忽隐忽现。
随着叶公的舞动,那面墙渐渐有了呼吸,渐渐鲜活起来,墙面变的更加立体,而整间屋子也因这面墙的呼吸与跳跃,变的充满神秘气息。
“叶公好龙,这位就是好龙的叶公吗?看他画龙的手法充满了原始图腾崇拜的那种古朴自然,简直令人叹为观止,齐策这次真正找见了人才……”赵武望着叶公的背影,心里忍不住冲动,想搬着对方的肩膀,令对方转过脸来,以便在脸上狠狠亲一口。
叶公手里用来绘画的工具就是毛笔——这东西楚国现在叫“聿”,燕国叫“弗”,吴国叫“不律”。后来秦朝统一中国,统一文字,才有“笔”这个字。最初,笔的形状并不统一,它只是古人用来在竹简上书写字模,而后再用刀刻出字迹的一种工具。
春秋时代的艺术不太讲究精雕细琢,叶公的绘画手法是粗犷的,这也意味着他很快结束了手头上的工作,等他满意的望着墙上的腾龙,观赏的人也从梦中惊醒,赵武先拍起掌来,其他人醒悟过来,觉得鼓掌这种手段似乎是唯一喝彩的方法,不这样,不足以表达他们心中的激动,因此他们也不约而同的热烈鼓掌。
叶公六十多岁,留着一副山羊胡,在众人的鼓掌中,他得意洋洋的背过手来,翘着山羊胡迎接众人的掌声——那副形象,赵武经常在股市的插图画中看到,但似乎叶公胡子上残留的燃料破坏了气氛。
当时,他是蓝胡子。
等周围掌声停息,赵武小心的问叶公:“叶公,我有一个问题,那条龙为什么不画上眼睛?”
叶公很愤怒赵武破坏了刚才的艺术气氛,他不屑的看着这个年轻的小孩,回答:“我画的龙,从来不画眼睛的,因为我给龙画上眼睛,那条龙就会破壁而飞。”
画龙点睛吗?
赵武摇头,坚持:“我不信,还请叶公为龙点睛。”
叶公提起笔来,充满警告味的责问:“这可是你说的,你确信?”
赵武点点头,叶公提起笔来,在一个颜料盘上一蘸,龙飞凤舞的给龙画上了眼睛,然后——
什么也没生!
那条龙并没有破壁而飞。
然而,那条龙鲜活起来——叶公用了两种颜色画出了龙的眼睛,白色的眼仁,黑色的瞳孔向外鼓出,整个龙似乎显得更有活气。
这是一条愤怒的龙。
赵武凑近龙头,正面端详龙的眼睛,又跑到侧面看看,而后回头吩咐智姬:“这屋子以后不能住了,你搬出去吧。”
智姬大怒:“凭啥?”
赵武回答:“这条龙确实活了,你非要住在这里,以后不要害怕。”
中行姬悄悄问:“你还跟我们在一起吗?”
赵武点头:“当然!我依旧住在这院里,你们有事,可以叫喊!”
自智姬中行姬怀孕后,赵武搬了出去。好在此时前院已经建好,屋子多,所以赵武就居住在不远处的正屋内——智姬现在住的还是原先的那间屋子,它离正屋不远,但在整个院落内,它其实是杂物间,位于正屋建筑群侧方。赵武原先准备用它来存放自己收集到的矿石标本,以及收集到的竹简书籍。
智姬马上回答:“那我们有什么好怕的!”
荀姬扭着腰肢摇了过来,趴在赵武的肩膀上,腻声重复智姬的话:“那我们有什么好怕的?”
赵武转身,指一指叶公手中的调色盘,问:“画龙睛的颜料似乎不是我们这里的,请问叶公,这是你自己带来的颜料吗?”
叶公傲然回答:“当然,给龙点睛很特别,当然要用特别的材料。”
赵武一指齐策,吩咐:“叶公需要什么,尽管给,我们有求必应。”
叶公微微低下头来,斜着眼瞥了一下赵武,而后把头放端正了,问:“你这小娃娃,原来你就是这里的领主武?”
赵武拱手,叶公立刻回答:“我要墙毯,你屋中几张墙毯我看了很满意,我还要这种墙纸,要铺满四面墙的纸,我还要……”
赵武打断了对方的话:“叶公需要别的,我都可以满足,但这纸……如今所有的纸都在这里了,叶公需要,至少需要等上三个月,要到明年春暖花开时才能有。”
叶公回头看了看其余三面空白的墙,好奇的问:“制作这东西需要特别的材料?还要赶在春暖花开的季节,以应地气萌动?”
赵武解释不清楚,干脆点头算了。
赵庄姬羡慕的望望四壁的墙,叹息说:“我现在知道小武的钱都花哪了,按说我儿生意做的那么大,整个东郭都是我儿的店铺,这钱财应该如流水,可我儿却穷的四处借粮,你瞧瞧,你瞧瞧,智家这丫头,花起我儿的钱,真不心疼。”
智姬是谁,她的伶牙俐齿连赵武这位现代人都无可奈何,赵庄姬这么一说,智姬眉毛竖起来了,腰一叉就准备反驳……可没等她开口,中行姬一言不,软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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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或许是场谋杀(下)
第三十五章或许是场谋杀(下)
中行姬昏倒,屋中一片忙乱,赵庄姬脸色很不好看,冷冷的笑着:“怎么,装出这副可怜样……”
赵武有点不满了:“母亲,中行姬从小吃不饱,经常挨饿,身子弱,刚才看绘画,站的久了,头昏也是可以理解的。此外,中行姬从小在家中不受宠,落下一个毛病,她受不得惊吓,一旦受了惊吓,就会出现假死(昏迷)现象,醒来后全不还记得当时情景。”
受到惊吓而出现“假死现象”,这是动物在进化过程中,进化出来的一种自我保护功能,它是一种条件反射。现代科学认为这是一种心理障碍。但古人不知道,赵庄姬听到中行姬假死,倒也不敢坚持,她闷闷的在屋中转了一圈,找了个机会告辞而出。
赵武忙着照料中行姬,等中行姬清醒过来,她扭头一看,师偃、师修正在窃窃私语,而齐策在一边轻轻点,似乎很是得意。除了这三人之外,叶公遇到这样的事,也不知道如何自处,东郭离看到赵武从忙乱中清醒过来,他用目光与赵武交流一番,立刻上前邀请叶公去馆舍安歇。
中行姬刚刚清醒,智姬一把揪住赵武,心疼的垂泪:“我的墙毯,我漂亮的、可爱的、早晚睁眼就能看到的墙毯……”
赵武劝解:“行了行了,都是用旧了的东西,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给你设计新的!”
赵武这里安慰智姬,回头一看,师偃与师修已经不见踪影。齐策侧过身去,脸望着门外,似乎在回避赵武与妻妾之间的交流……但真要有心回避,他应该告辞、并退下去呀。
赵武起身向门外走去,齐策尾随在赵武身后。此时天渐渐黑了,刚才在欣赏绘画,不知不觉中,晚霞已经布满了天空。
齐策一言不的看着赵武,后者仰望了一阵晚霞,头也不回的问:“你有什么要说的?”
齐策回答:“主上这几日最好闭门家中坐,目前,国都的形势越来越严峻了——主母在路上看到郤犨争田的那一幕就是明显的症状,主母当时说——‘卿族越来越势大了’。她平常居住在宫中,我想这也是国君常说的话。”
赵武点点头:“我明白了。闭门自守,这也是我的打算。赵城才是我家,经营这么一座城市,仅仅用一两年的时间,还不够,我们正好埋头经营,不管门外是非。”
齐策摆摆手:“不管门外的是非恐怕不行。我预计:钟离之会结束后,我们就要军事集结了。”
稍停,齐策立刻又建议:“主上听到主母刚才说到的吗,她说赵氏家中,让智氏一家独大,对赵氏未必是好事,虽然我不太赞成主母做人的手段,但主母这句话个、还是对的,请主上深思。”
赵武不耐烦的摆摆手,齐策回身看了看屋内,觉智姬正跺着脚心疼她失去的墙毯,中行姬躺在躺椅上歪着头欣赏墙壁上的龙,荀姬正漫声劝解智姬,谁都没有注意这里的话,他继续说:“请主上容下臣筹划:如今智姬、中行姬都有了身孕,两人当中总有一人会为主上生下一个嫡长子,那么接下来呢?
若智氏这一只擅长生育,赵氏岂不成了智氏别院,有主上在,智姬搂的钱是赵家的,主上不在,得利的有会是谁?故此,臣以为,当今情况下,我们还需要联结更多的世家,比如韩家……”
赵武打断对方的话:“得了吧,韩伯的女儿都嫁了,韩无忌的女儿才十四岁,平常管我叫叔叔的;韩起的女儿才四岁……你别给我出馊主意,怎么做,我心中有数。”
赵武说完,回到房中,继续安慰自己的妻妾。齐策站在屋门口,考虑了片刻,他举起手来看了看,自言自语:“怎么做,主上你心中没数。”
夜幕降临了,赵武吩咐摆上晚餐,与妻妾们一同进餐。说起来,赵武是这时代罕见的好丈夫,只要在赵城,他一般还保持着现代人的习惯,中午晚上回家吃饭,这在春秋人看来是不可思议的,不过妻妾们却喜欢他这种行为,每次晚餐都争取坐在一起,一边吃饭一边聊天,这也成了一种家庭节目。
赵武家中就餐的样子,有点类似现代家庭就餐模式,四个人围着一张小方桌团团而坐,共同在一个桌子上伸筷子——这种现象起始于中行姬。当初,中行姬怀孕的消息证实后,因为她身子弱,赵武在就餐时就安排她坐在自己身边,时不时的给对方夹根筷子食物,以此鼓励后者多吃。
到了智姬怀孕后,对方也马上要求同等待遇,于是赵武就餐用的桌案不得不再加长,好让两位孕妇一左一右的坐下,这样一来,只剩下荀姬单独一张桌案就餐,擅长撒娇的荀姬不愿意了,也要求围着一张桌案吃饭,于是变长的桌案又变方了,以便使四个人都能坐下。这就成了眼前这幅就餐模样。
智姬夹一筷子菜,抱怨:“你让程婴抱养了许多年,没有母亲的抚养也长这么大了,接她回来干什么?”
赵武回答:“总是我母亲啊,把她一人留在宫中……”
赵武随口谈起郤犨与长鱼矫争田的事情,解释说:“国君不在,郤犨敢把国君宠爱的嬖人绑在车辕上,可以想象郤犨有多嚣张,母亲在留在宫中,能不害怕吗,让她住在我这里,彼此多少能有个照应……”
荀姬哧的一声笑了:“赵庄姬会害怕三郤?你知不知道,当初攻打赵城的时候谁是主力?是三郤,是你母亲要求三郤动攻的,元帅栾书则在背后煽风点火并派兵助攻——凭你母亲跟三郤的关系,三郤会伤害她吗?”
谈到晋国公卿之间的错综复杂的关系,赵武就插不上话了。他默然的夹起一筷子菜,食不知味的放入嘴中。这时,中行姬也顺手夹起一筷子菜,轻轻的放到赵武的碗中,赵武冲对方含笑点头,正打算投桃报李,一名武士迈着有条不紊的步伐走到门口,汇报:“主,东园生变故,请主过去看看。”
赵武纳闷的看看对方:“什么变故?”
武士慢悠悠的回答:“东园宫娥来报告,说是主母回去后洗浴,在浴室晕倒了,宫娥们已经将她抬出。刚才,一名宫娥在东角门报告,我等坚守命令,没让她通过……”
赵武大怒:“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慌不忙的?”
等赵武赶到东园的时候,现师修、师偃也在,这两人板着的脸隐隐上有一丝笑容,可惜天色太黑,赵武没现他们的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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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你看到了什么 (上)
第三十六章你看到了什么(上)
赵武急声催促自己的女奴前去请巫师(医生),不久巫师赶到……
经过一番施救,赵庄姬终于醒来,她软弱无力的挥挥手,命令巫师退下,而后招手让赵武上前。
赵武心情难过地抬起腿,猛然间,师偃、师修两个人突地从背后按住了他的左右肩,阻止他上前,阻止他靠近赵庄姬。
赵庄姬怒目而视,用目光要求师修、师偃退下,师修、师偃毫不动容,目光坚定的继续按着赵武双肩,不许赵武动弹。
赵武不耐烦了,他双肩一晃,巨大的力量让师修、师偃抓不住,但这两人又去抱住了赵武的腿,死死不放……赵武就这样,两条腿上各拖着一个人,艰难的走到赵庄姬身边,赵庄姬苦笑了一下,软弱无力的说:“终究是我的儿,我岂能害他……”
稍停,赵庄姬微弱的回答:“我儿,我若死了,就是你的家臣害的。我死后,记得让你这些家臣为我殉葬……哦,虽然死亡就在眼前,但想到能死在赵家,能马上去见(赵)婴齐,倒让我有点渴望了……”“婴齐”指的是赵婴,因为他流亡齐国,死后葬在齐国,故此又被称为“赵婴齐”。
赵武勉强笑着:“母亲说笑了,你在浴室昏倒,不过是因为浴室的温度太高,母亲没经验,一时不适应,躺一会儿就会好的。”
赵庄姬摆手:“但愿我儿是对的。”
师修、师偃退出来的时候,眼里的凶光连赵武都看不顺眼,他刚要责问二位,齐策突然从阴影中冒了出来,他摇着头说:“不能杀。”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把赵武搞愣了,他反问:“你们搞什么鬼?”
齐策解释:“我们本没有害赵庄姬。现在庄姬临死胡言,我们若杀了那些宫娥,岂不会让人们误会我们心虚,所以我们反而要表现出坦然,表现出真诚——要去国都找最好的大夫,买最好的药,绝不能留下嫌疑。”
赵武吐了口气:“齐策,抱歉,刚才那么一霎间,我真有点疑心……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在浴室里昏倒是患高血压的人常遇的,死不了,说什么‘临死胡言’……什么?哦,高血压是一种病……算了,我跟你们说不清,去请医生吧,我想,母亲只消躺一会儿就会没事。”
赵家武士武鲋立刻领着新来的卫国射手卫敏骑上战马,单骑走马向晋国都城赶去,唯有那里才有最好的医生。
接下来几天,赵庄姬时而昏迷,时而清醒,当她昏迷的时候,总是叫嚷着一些难以理解的语言,仿佛在哀求,仿佛在求告,或者依依不舍的与某人告别;等她清醒了,则又像一个絮叨的老人一样,反复回忆着年轻时的美丽时光。
赵庄姬这钟状态,在古人看来是厉鬼缠身,赵武心里不忍,他倒想起了唐朝一个故事,说是李世民晚年也常梦到自己的父亲与兄长来索命,于是秦琼与尉迟敬德便披上铠甲替李世民守门,也许李世民就此有了安全感,噩梦便不再来纠缠他,此后,秦琼与尉迟敬德便成了中国的门神。
想到这点,赵武也披上了铠甲,全副武装替他母亲守门,这一法子果然有效,随后的几天,赵庄姬情绪稳定了很多。
三天后,武鲋与卫敏终于从京城赶回来,他们不仅请来了国君的御医,随御医而来的还有史官与国君的嬖人长鱼矫。
史官在此出现是因为赵庄姬是国君妹妹,万一她要有事,史官必须负责记录赵庄姬的“临终状况”。
而史官与赵家的关系一直不好,昔年赵盾与国君晋灵公冲突,他假装出逃国外,背地里安排自己的兄弟赵穿击杀晋灵公。也许是路上耽搁了,也许是赵穿性子比较急,没等赵盾出了国界,赵穿已经宰了晋灵公。等赵盾回到国内收拾残局时,史官如此记录这段历史说:赵盾杀了晋灵公。
据说赵盾当年看到这段记述后,汗流浃背,他急忙叫过当时的史官董偃,向对方解释:我没有杀晋灵公,当时我已经流亡了。
史官回答了一番话,翻译成现代语言就是:赵盾你这小子根本没有学好小学语文,“政府”这个概念是什么你压根就不知道?你是晋国的执政,“晋国政府”的“内涵”与“外延”包含你,与政府的每一个官员,他们所有行为的总体负责人是你;你同时还是赵家的当家人,“赵氏”这个概念既包含你也包含每一个赵氏宗亲,“赵氏”所有对外行为的总体负责人,还是你。
不要拿小孩子把戏来哄骗我,说政府工作人员赵穿做下的事,我这个政府脑没责任,我不知情,全是下面人的错……小子,回去翻翻字典,重新学一下小学语文,再跟我说话。
赵盾是谁?当时一手遮天的晋国执政,但他对史官这番话却哑口无言,只能耷拉着脑袋,吐着舌头回家抱怨自己的兄弟赵穿:你这小子,太性急了点吧,我如今铸下大错,没有及时越过国境进入他国,这杀国君的罪责就要落到赵氏头上,今后我赵氏必然受到上天的惩罚。
赵盾这话果然应验了……
从董偃“秉笔直书”事件后,赵氏跟史官的关系一直不好,基本上每一个赵氏子弟,见到史官都条件反射的躲着走,而赵武也不例外,他看了史官出现,愣了一下,不知所措的拱拱手,正想说句类似“今天天气很不错,哈哈哈”的寒暄话,那史官却对他不屑于顾,连招呼都不打,便阴着脸向东园走。
同来的御医跟赵武打个招呼,立刻奔入赵庄姬的屋子进行检查诊治,屋内不断传来赵庄姬絮絮叨叨的声音,她依旧说着赵武家臣的坏话,还特别跟史官强调:万一她有事,史官一定要记下,她曾要求赵武将家臣殉葬。
史官没理会赵武,赵武对其拱起的手放不下去了,他望了半天,唯有长鱼矫还在门外,只好把身子一转,把这个拱手礼给了长鱼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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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你看到了什么 (下)
第三十六章你看到了什么(下)
长鱼矫一个嬖人不敢接受赵武这一礼节,他侧过身子,回避了这一礼节,而后跪倒在地,向赵武行大礼:“我本受辱之人,不该来见赵武子,但长鱼矫当日受郤犨所辱,是庄姬夫人路过说了几句求情话,使长鱼矫能够今日站在此处。近日在京城听说庄姬夫人病重,长鱼矫不得不冒昧来访,回拜庄姬夫人。
按说我长鱼矫一个嬖人,不该来麻烦赵武子这样的贵族,可我听说赵武子连下贱的奴隶都不曾轻视,肯放低身段与奴隶击掌约定‘彼此不负承诺’,以至于满京城传扬武子的贤德,我还听说赵城一年之内竟然没有一个奴隶逃亡。故此,我长鱼矫这次大胆,来请求赵武子允许我拜见庄姬夫人,以便亲口说出感谢的话。”
赵武这时还身披着铠甲,手里持着标准制式的楚国战戟——这是吴国来的铸剑师熏的杰作,而赵武没拿这只战戟当武器,他只是当作一柄价值连城的古董拿在手里欣赏。
此时,听到长鱼矫的话,赵武把手里的战戟晃了晃,转身将其递给武鲋,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长鱼矫,我母亲最近病重糊涂,有点胡言乱语,你进去可以,但请你不要把我母亲的话过于当真。”
长鱼矫叩头:“我长鱼矫是个下贱人,赵武子肯答应我如此冒昧的请求,已经感谢不尽,怎敢再过多要求。”
此时,史官从屋里出来,看也不看赵武,抓住几名宫娥询问着,看情形似乎在查证当时的情况。赵武犹豫了一下,冲史官扬扬下巴,说:“长鱼矫,我们先等一会儿。”
长鱼矫叩头、起身,侧立在赵武右手。
稍后,武鲋将长戟交给侍从,自己上前,稍稍看了一眼长鱼矫,低声汇报:“家主,我去国都时,恰好遇到国都开始大搜捕、三郤四处杀人。”
此时,齐策闻声赶了过来,他惊讶的问了一句:“如此快?”
赵武看了一眼长鱼矫,长鱼矫低眉顺眼,仿佛一心等待赵武闲下来再交流。
赵武想了一下,又问武鲋:“怎么回事?”
武鲋回答:“三郤拘捕了大夫伯宗,并快杀之,而后,他们在国都大肆搜索伯宗余党,导致国都上下一片惊骇……”
赵武望向齐策,齐策解释:“伯宗大夫是晋国有名的智者和能臣,此人知识渊博、智慧而直爽。昔年曾出谋划策,帮助先君讨伐甲氏,使我晋国无东顾之忧。”
赵武又望向武鲋,武鲋继续解释:“我等去王宫请了御医,而后到韩伯府上报信,韩伯说:‘郤家恐怕要完了。善人是天地的纲纪,他们连善良的人都不放过,如此草率杀害,郤氏不亡还等什么!’韩伯让我带话给你:不要管门外是非,闭门紧守,谁来了也不见。”
齐策赶紧又问:“三郤还牵扯逮捕了什么人?”
长鱼矫在一旁低声插话:“其余的人都不说了,主要是栾弗忌,三郤说他是伯宗余党,捕而杀之。我还听说,伯宗的儿子伯州犁已经出逃,可能打算流亡楚国。这栾弗忌是栾元帅族人,元帅在栾弗忌遇害后说了四个字:晋国怨府!”
栾弗忌是晋国执政、元帅栾书家族的人,三郤这次敲山震虎,把矛头指向了元帅,可以想象他们的大胆与狂傲。而栾书是何人,这是一个老奸巨猾的阴谋家,遇到三郤的旁敲侧击,他怎么反击是可想而知的——由此推敲,国都彻底乱了,家族1与家族可能杀成了一团。
齐策眼睛一闪,马上插嘴:“长鱼矫,我赵城势力小,恐怕不敢收留你,不过,我们可以把你送到其他地方,比如……”
齐策嘎然而止,斜眼看着赵武,等待对方补充。赵武像是没听到,他指了指赵庄姬的房子,这时,御医已经走出赵庄姬的房间,并低声吩咐侍女们准备点什么,巫师要开药方了。
长鱼矫身子往跟前凑了凑,侧耳倾听屋内的谈话。
竹简时代,医生们开药方是不用写的,因为一个个字往竹简上刻录太麻烦,所以这时代,医生都是口授药方,然后让侍女们记忆,再分头去抓药。最后再由医生复核。也因为这个原故,这时代医生的药方都没有流传下来——譬如神医扁鹊的药方。
赵武见此情况,摆摆手,低声吩咐:“拿几张纸,送一个石炭笔,把医生的药方记录下来。”
稍停,赵武回身招呼长鱼矫:“我们走吧。”
长鱼矫没有听招呼,他就在屋门口的台阶上眺望病榻上的赵庄姬,而后在门槛外磕了个头,再起身,他转身与门外宫娥低声交谈着,询问在庄姬夫人病的情况。
不久,史官走过来,脸上的表情似乎不再严峻,但依旧一板一眼:“我要看看那间浴室——庄姬夫人昏倒的浴室。”
赵武坦然的一摆手:“请随我来。”
史官迈动脚步尾随赵武。赵武临走时并没有招呼长鱼矫,但长鱼矫却一声不吭的跟着,赵家武士伸手拦阻。赵武犹豫了一下,考虑到自己心怀坦荡,本不怕人说,所以轻轻一点头,示意长鱼矫也跟上。
齐策见到长鱼矫如此放肆,他眼角一跳。恰在此时,师修、师偃幽灵般从门边冒了出来,齐策连忙打消了尾随赵武的意图,转身迎上师修、师偃,与后者低声交谈起来。
人都说赵武穷,但史官检查完浴室后,他现说这种话的人一定没看过赵武的浴室。看过浴室之后,他一定不会再说类似的话。
赵武浴室的装修似乎不太奢侈,四周也就是一圈石壁。一色的石头地板,凌乱地摆着几只青铜水壶,水壶形状简陋,确实赵武符合穷人的身份……但,但浴室里的设备,史官誓:连自己的国君都闻所未闻,更不要说亲耳听见,亲身享受。而他自己自诩知识广博,却也未曾听说过有人把浴室修的如此匠心别致。
难怪赵庄姬才入住庄园,就要进入浴室享受。
史官有点恋恋不舍地摸着浴室内、正喷水的那只癞蛤蟆——古人称之为“金蟾”,好奇的问赵武:“有宫娥说,赵城的侍女都说这东西是神物,不可轻易亵渎……”
赵武笑了,他早已经想好如何向古人解释,所以回答起来毫无费力:“你知道水井么——挖一个坑,水漫上来,溢满整个井……
大多数水井井口都是狭窄的、直上直下的井壁,之所以修成这样,是怕脏东西掉入水井中污染井水。但我这个池子跟水井唯一不同的是,因为里面的水要用来洗浴,所以井壁的口敞的很大,让人能够躺进去——你可以把这池子看做一口水井,没错,它就是一个广口水井。”
史官诧异的抚摸着那只石头蛤蟆,这石头蛤蟆就竖立在池子边,蛤蟆嘴几乎挨在水面上,喷出一道细细的水线,水线滴落在池水中,令池水荡起一圈圈涟漪。
史官绕着巨石拼接成的大池子转了两圈,他在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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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上古神农氏的传说
第三十七章上古神农氏的传说
稍后,史官又问:“难以置信,如此灵巧的东西,怎么会是一口井呢?我听说这石蟾喷出来的水,刚好漫到自己的爪上,就不再喷水。洗浴时,人躺进去,水也不会溢上蛤蟆脚背,有这事吧?”
赵武笑了,他招手呼唤侍女:“拿水壶来。”
水壶来了,赵武顺手从水池里舀满一壶水,他一手倾斜水壶,另一手堵住壶嘴,当水壶倾斜的几乎过三十度时,壶嘴依旧没有喷出一滴水。
“你看到了什么?”赵武问。
史官不愧是认死理的老实人,他老实的回答:“我看到一只水壶,又看到你把水壶倾斜了。”
赵武堵住壶嘴的手微微一松,壶水从指缝中漏出来,他又问:“你看到了什么?”
史官不说话了,他似乎在思考。赵武不再难为对方,继续解释:“我说它是水井,你拿它当水井来思考,水井里的水貌似不多,然而我们常年累月从井里提水,为什么水井里的水不见少?”
史官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低头认输:“常听说赵氏的武子心思灵巧,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本官愚蠢,怎么想都想不通这个道理,请武子解释清楚。”
赵武笑着回答:“其实我刚才向你演示的就是井水的道理,你知道,水是有重量的,人对此的感觉是:大水桶的重量大,小水桶的重量小;桶里的水装的越多,水越重。这就好比我压在壶嘴上的那只手,压的力量重,壶嘴倒不出一滴水,手略微松一松,壶嘴又开始喷水了。
水井就是这个道理——一般来说,能出水的地方都有泉眼,史官大人,你看过泉眼向外喷水吗,你可曾用手按住泉眼,试试阻止泉眼喷水……我试过,昔年我在山中闲的无聊,一口喷泉也成了我的玩具。就是仔细观察了那口喷泉,所以才有了今日这座浴池。
这浴池上面的水就好比我那只堵住泉眼的手,这支手需要用多大的力量才能刚好堵住泉眼,对每只泉眼来说这重量是固定的,压在上面的水取走一桶,就好比压住泉眼的力量减少了一分,所以泉眼又往外喷水了,就好比水井,无论你取多少桶水,井里面的水还保持原来的高低。
同样的道理,人掉到井里,井水并不上涨,是因为堵住泉眼的力量突然加上了人的体重,多余的泉水会被压回泉眼里,所以……”
史官闭门想了想,感慨说:“好聪慧的心思,这水井我日日接触,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道理……等等,你是说明白了这个道理,就能随处建造出类似的浴池?”
其实,这一切没什么特别。只是生活的压力下,人不得不改善自己的生存条件而已。
赵武伸手在胸前画了个圈,略有点得意的说:“我这四个院子就有四座这样的浴池。你现在知道了,它们也没多么神奇,就是一个敞口水井而已——这院子水池雕的是金蟾,后院浴池喷水口雕的是鲤鱼;西园是赵城官员办公的地方,那口水池如今是官员们洗浴的场所,喷水的兽是一头牛,牛背就是石床。”
这一刻,史官活像一个好奇宝宝,他又问:“前院呢?前院水池里雕的是什么?”
赵武看了对方一眼,没有回答。
前院浴池在赵武的主屋附近,它与主屋相连,因为赶工,什么雕像都没雕,只是放置了一张石床,水从石床的枕头部位流出——赵武总不能说“我前院水池,喷水嘴雕刻的是一个枕头”……那也太丢人了。
史官由细细打量了一番浴池,问:“当日的情形是怎样的?”
赵武回答:“要重新布置当日的情景,恐怕得需要一段时间,史官大人,你能等吗?”
史官看了看浴室,轻轻的点点头,赵武一摆手,宫娥们赶过去生火烧石头,史官打量了碳炉、石炭,以及那些鹅暖石,问:“当日在浴室做事的,就是这群宫娥吗?”
赵武点点头:“当然,东园整个封闭了,别的人来不了,东园的人也出不去——当时,东园里没有其他人。”
史官冲赵武摆摆手:“武子,你有事可以先去忙,我要坐在这里等。”
长鱼矫尾随着赵武走了出来,他望着浴室若有所思的问:“武子,这浴室如此精巧,你能为咱君上也建造一座吗?”
赵武摇头拒绝的很坚决:“不能,我母亲洗浴时生了这样的事,你看,连史官都来了,我岂敢再给国君建造浴室?万一国君也生了类似情况,我岂不有弑君的嫌疑?”
长鱼矫轻轻点头,他不再坚持,尾随着赵武默默在院子里踱着步。
赵武离开浴室,是因为心怀坦荡,他知道史官要询问那些宫娥,理论上,如果他在场的话,宫娥也许不敢说真话,所以史官才要求他回避。
走了一会儿,长鱼矫闷闷的开口:“武子,你知道吗,我是替国王试菜的人,每次厨房做好了饭,我都要先尝试,以保证菜里没有毒。”
赵武羡慕的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夸奖说:“好职业啊,国君吃的每道菜上都有你的口水,有什么好吃的你先尝到——这样做就能拿钱,好职业啊!我羡慕你。”
长鱼矫沉下脸来:“武子是在嘲笑我吗?”
赵武背着手继续踱步:“你不知道我最喜欢研究美食吗?相信现在国都里都在卖我家的锅铲,火炉、石炭,你难道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我研究美食的附产品。”
长鱼矫侧脸看了下赵武,感觉赵武不像在骗他,他也笑了:“武子是贵人,没想到你这贵人居然与我一个嬖人说真话,武子知道吗,你这话传到国都里,不知道多少人要以头撞墙。”
赵武不解的反问:“没事他们干嘛要用脑袋撞墙?是在佩服我吗?”
长鱼矫站住了,他没有回答赵武的话,斜眼望着不远处……
长鱼矫看的方向是后院,从他站的方位,恰好可以从门缝看见赵武用来锻炼手臂力量的两只大铁砣。长鱼矫凝神估摸了一下那铁砣的分量,确认自己的眼光没有错,他又回身看了一眼赵武,觉赵武对自己的偷窥恍若未觉,万事无忧的背着双手踱步。长鱼矫笑了。
“赵武子,你的家臣与庄姬夫人不合,这是京城早有耳闻的,我今天来这里,也是担心,刚才在门口也曾听到宫娥们窃窃私语,也曾听到庄姬夫人的梦魇……现在我可以确认,庄姬夫人确实是撞到鬼了,她不可能是被你家臣毒害的。”
赵武停了一下,头也不回的说:“我确实心怀坦荡,所以不怕人猜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跟到浴室是为什么吗。我母亲病了,派出一名御医已经够慎重的了,何必让史官到场呢?对于别人的猜忌,我明白的。”
长鱼矫点头:“没错,如果是你家臣毒害夫人,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庄姬夫人的尸体早已经冰凉了,岂容得她对我们说出那些话来。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你是否会按照庄姬夫人的要求,让你的家臣殉葬、”
赵武笑了:“你说的什么话——不过是洗浴时浴室昏倒,小事而已;现在,也不过是惊魂未定,等我母亲情绪平定下来,自然就恢复了,我哪用考虑这个问题?”
长鱼矫坚持:“我真想知道答案。”
赵武反问:“你说呢——我是说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说我会怎么做?”
长鱼矫笑得很憨厚:“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当然,我只会执行母亲清醒时的命令,至于临终乱命么……”赵武拉长声调,嘎然而止。
稍停,长鱼矫又说:“武子,我刚才说我是为国君尝菜的,昔日我曾听到一个传闻,说是神农尝百草的时候,有许多草木使他昏迷,屡次险些被毒死,事后,他把那些有益的农物记录下来,编为《神农百草经》;而那些有毒的草木,神农也没有落下,他同时一一记录下来了。
传说神农写过两本书,前一本书就是传说中的《神农经》,或者叫《神农百草经》,后一本书则被称为《神农百毒经》……可惜这两本书大家都没见过,只是传闻而已。”
长鱼矫口气不停,马上又说:“传闻黄帝曾得到了《神农百草经》,据之进行农耕劳作,因此有了现在的华夏,而《神农百毒经》也有人看过,传说当时的黄帝重臣,也是现在的各大家族后裔,他们曾阅读过《百毒经》,并将《百毒经》的内容口口相传下来,隐隐当做家族秘密。
我还听说,直到今天,各大家族仍常使用《百毒经》书里的知识进行暗杀,期望能隐秘地消除自己的敌人。”
赵武猛然止步,他回身望着长鱼矫,问:“你什么意思?”
长鱼矫打了个哈哈:“我这个贱人职责攸关,所以就多打听了一些传闻——武子,我绝不是怀疑你,我刚也打听了一下,武子这几天担心母亲受恶鬼骚扰,持剑卫护在母亲房门,连宫娥看了也觉得感动。
再说,武子你是由家臣养大,家族过去的东西都被毁了,便是赵氏家族曾藏有这种百毒知识,也不是武子你就能学到的。”
赵武沉下脸来:“我信任我的家臣,我相信这是一场意外——请你不要说了,你的话让我感到恶心。”
赵武感到恶心,是突然想起他名义上的父亲赵朔的离奇死亡,对于这事,家臣们不说,韩厥也不说,但他们都在反复提醒赵武,让他注意自己的饮食,绝不要吃赵庄姬送来的东西。
这说明:如果赵氏拥有那本毒经的话,这本书流传到赵庄姬手上的嫌疑最大——很可能赵庄姬之前用过,而赵氏蒙难后,赵氏秘藏书籍也到了她这个唯一幸存者手里。
要不,赵庄姬为什么一口咬定是家臣毒害了她,却又不说出她这样猜测的证据?
难道……
长鱼矫侧身,向赵武郑重行礼道歉:“我本粗鄙下人,原不该胡言乱语,可是庄姬夫人于我有恩,我不免胡思乱想了一下——据闻,神农尝百草时曾讲过:麻的种子(大麻或者麻黄)‘吃多了能见到鬼,兴奋的狂走不停,吃久了则可以跟神灵沟通,身体轻飘飘的像飞起来(多食令见鬼,狂走;久服通神明,轻身)’。
这段话都记录在周室典藏里,可见,‘有些人能了解毒物’的说法或许是真事……现在庄姬夫人又白日见鬼,想起这段话来,由不得我这个贱人胡思乱想。”
赵武摆了摆手:“传说中的东西岂能可信,你若不信我的坦荡,只管去调查——我母亲刚刚抵达赵城,据我所知,她还没有吃过一顿饭,空腹洗浴,在浴室晕倒,我认为是平常事。便是真有人投毒,他也要有投毒的机会啊,夫人没吃饭,他怎么投毒?所以……”
赵武沉下脸来:“所以我已经厌烦了你的瞎猜忌,我认为,这一切让史官作判断吧,而且我坚信母亲会恢复的,不久之后,你们就会看到……”
长鱼矫行礼,鞠躬退下,他微笑着闪到一边,不再说话。
赵武最后的话中,已经不自觉的带上了一点贵族那种居高临下的口气——赵武的意思,按现在的话说就是:长鱼矫如此疑神疑鬼,让赵武深度怀疑他的人品。
然而,赵武下的断语终究是过早了,他认为母亲能痊愈,赵庄姬的病却越来越严重,并逐渐走向了歇斯底里症,当然,她说的胡话当中,有很多令人毛骨悚然的秘密,看到家臣们越来越凶狠的目光,赵武越来越无奈——女姬们知道这么多,还能活吗?
最终,在初冬的第一场雪中,她因彻夜过度惊悚,悄然离世。
数日后,回到国都汇报的巫师下了最终结论:作为儿子,赵武已经尽了力。
与此同时,史官真实的记录了赵武为母亲忧心的神情,他的最终结论是:赵庄姬死于浴室跌倒,随后被厉鬼缠身。
算起来,赵庄姬的父亲晋景公的死亡也很突然,他是在厕所里淹死的。当年,他病重的时候,也曾遇到厉鬼索命,是韩厥劝解他,说:赵氏有大功,国君灭了赵氏的祭祀,所以厉鬼来索命。晋景公随后恢复了赵氏的领地,由赵武继承赵氏家族,但他的病情依然沉重,占卜师对他说:你吃不到今年的新麦了。
占卜师说这话的时候正是春天,晋景公四处求医,秦国派来的医师(扁鹊?)看了他的病,说出了一段话,这段话就是“病在膏肓”的成语出处。然而,晋景公终于熬到了秋收,他看着新麦,命令杀了占卜师,但他刚打算品尝新麦时,一阵肚子疼让他决定先上厕所,结果他在厕所失足跌倒,“被恶鬼缠身”,淹死在粪坑里。
他终究没有吃到当年的新麦。
晋景公死后,继位的就是现在的国君、赵庄姬的哥哥。
庄姬如此一死,倒让人想起晋景公当年的死亡。二者同样离奇,同样是跌倒后遭受恶鬼缠身,如果人们质疑赵庄姬的死,不免就要重新追查晋景公的死……因此,赵庄姬的死亡必须与景公的死亡同样无可置疑。
所以,史官的结论也完全相同:失足跌死。
赵庄姬去世后,赵武按照礼节四处放告哀使者,可惜这时候与他关系好的卿大夫们都在钟离参加盟会,唯一留在国都的韩厥,在目前紧张的局势下韩厥根本不敢离开,因此,庄姬的葬礼比较冷清,相熟的公卿大夫基本上都没来,而赵城的百姓看在赵武的面子上参加了送葬,却又在下葬结束后悄悄庆祝……
赵庄姬下葬后,也许是受到长鱼矫的影响,赵武总有点疑神疑鬼,他觉师偃、师修似乎有点解脱了的轻松感,而齐策似乎显得很得意——当然,这一切都是赵武的猜测,因为身为现代人,他根本无法理解春秋人的细微肢体语言。
师偃、师修确实感觉到解脱,落葬仪式结束后,赵武先走一步,没看到师偃师修两人在庄姬墓上彼此祝贺,师偃说:“好了,我赵氏内忧已去。”
师修附和:“好了,我赵氏从此无忧了!”
齐策不知从哪里窜出来,幽幽地回答:“岂能无忧,如今内院里智氏独大,且主上对她们过于纵容,我怕赵氏还有献公之难!”
晋献公宠爱姬妾,这才有晋国继承权之争,晋文公因此出奔十多年。齐策这是提醒两位家臣,内院里的争斗,似乎女人占了上风,这队赵氏可不好,万一将来生继承权斗争,赵氏又将有大祸,因为智姬背后的智氏可不是善茬。
师修老实,反驳:“智姬虽贪,可智氏终究是大族,世家大族教养出的女子,不是那么分不清轻重,你看,除了钱财问题,智姬可曾在其他事情上插手?”
齐策冷笑:“世家大族里就不会出小女人?庄姬还是国君的妹妹呢!”
师偃沉思一会,插嘴:“策,你做事过于急切,主上虽然性子软,却也不是任人摆布的人。至少,到现在为止他的主意还是拿的正,智姬性贪,主上却不曾让智姬插手赵城的内务……
不过,如今内院唯有智氏一支,主上又对她们百依百顺,作为家臣,我等替主上未雨绸缪,也必须考虑到——我们必须提早消除赵氏的内忧。
现在智氏有孕,却是个好机会,她生养与抚育孩子期间,主上内室恰好空缺,这正是个好机会——我建议马上问问韩伯,看韩伯(韩厥)打算选谁家女子,只要韩伯点头,那我们马上替主上出面,娶她回来做侧室,来分薄智氏所受的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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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我们跟他拼了
&www.uu234.combsp;第三十八章我们跟他拼了
师修想了一下,坚持:“国战在即,赵氏迫切需要智氏的支持,似乎,现在不是另寻侧室的好时机……嗯,我以为,具体事情还是看韩伯的意思,他想的比我们周全。他以为怎么合适,我们先接触一下,看看那家女子是否合适?
虽然我们如此盘算……但我认为,最重要的还是主上的意思。如今主上在赵氏越来越威严,我等若随意做主,我怕主上怒起来,反而会走向偏执,那我们就矫枉过正了!”
“也对”,齐策妥协:“中行姬大约在明年六月生产,智姬该在七月,我估计大战约在明春,等一切结束后,没准主上能立下战功,那时的赵氏或者能得到一个卿位、大夫位,彼时地位不同,要求便有了变化,到那时间再做决定,更加稳妥。”
……
赵庄姬的落葬仪式结束后,赵武按照惯例居丧。
不过,这次居丧没有人来关注他,国都里的争斗血淋淋的,谁会关心国境最北端一个边缘化的小领主的忧愁与快乐。所以赵武也没有像去年一样关起门来闭门谢客,而是正常处理公务,只是命令赵城停止了游戏娱乐。
家臣们聚集在一起,东郭离先汇报:“庄姬夫人去世后,留下五处庄园和两处田产。田产方面,我以为主上想也不要想,因为庄姬遗留下的田产,要通过国君许可才能决定是否转入赵氏,但我想国君不会答应的,他宁肯将这两处田产重新收入王室,继续作为公主们的养身钱。
这五处庄园倒是没问题,主上可以直接安排人接收,其中位于国都的一处庄子位置最好,它位于匠丽氏的隔壁,风景十分好,今后主上如果去了国都,就不用借住韩伯家了。”
赵武有点懒洋洋的,他无意识的点点头,听东郭离继续说下去。
匠丽氏是一名大商人,他是以锻造兵器和制造战车起家,据说他家建造的非常美,在国都独一无二,以至于两代国君都喜欢去他园子里游玩,因为这种关系,匠丽氏承揽了晋国7o%的武器供应。庄姬夫人的院子毗邻匠丽氏的园子,这正好说明他深受当代国君的宠爱。
稍停,东郭离继续汇报:“庄姬夫人的一处园子在‘原’,这本是赵括的封地,不知道为什么,到了庄姬夫人手中;此外,夫人在扬(三郤的封地)、故都‘翼’还有两座园子——也就‘原’地的庄园稍有价值,其余的两座只能做歇脚的地方,它们位于从国都来赵城的路上,我们可以顺路存放一些货物。”
赵武摆摆手:“我现在没心思听这些,你们去安排吧……母亲……有没有留下什么藏书?”
齐策与东郭离相互看了一眼,东郭离回答:“我们到没没注意……外面对庄姬夫人的死有点议论,所以庄姬夫人的随身物品我们都焚化了——现在这敏感时刻,我们不适合翻检夫人的东西……”
“烧了也好”,赵武叹息:“都烧了,一了百了。”
门外,大雪飘飘落下。
就在这个时间,晋国做好了战争准备:钟离之会上,附庸国们已经商谈好各自出兵的数目,并约定了各自需要履行的义务……
与此同时,楚国则亲手点燃了战争的导火索。
这根导火索是许国。
许国曾是郑国的附庸国,最近才投奔了南方的楚国。对此,郑国心中不服。再怎么说,它也是类似于现代英国这样的二流强国,自己的附庸国跑到别人那里,郑国当然要报复,于是它隔三差五的去许国窜窜门,天长日久后,许国受不了了,心说:惹不起,我躲得起。
于是,许国向楚国出请求,说:你是我们的宗主,现在郑国天天来蹂躏我们,我们已经不堪忍受,要么你给我们重新划一片地,我们举国搬家——当然,这种行为已经不叫搬家了,叫“搬国”——要么,你允许我们投靠郑国,从此不再侍奉你们主国了。
楚国听到这个要求,心中大喜,立刻在南方划出一片地,让许国把整个国家搬过来。而许国留下的土地,则被他们用来诱惑郑国,楚国派出使者,冲郑国摇晃橄榄枝:赶紧卖身投靠啊,投靠我们,我们就把许国留下的土地送给你们。
当楚国派出的使者抵达郑国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年二月,这时,新的一年春耕开始了,晋国百姓紧张的抢种着粮食,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一年,晋国是非打不可了。
赵武这时候已经安排完赵城的春耕问题,他正在与新近投靠来的家臣闲聊——当然,这位家臣也不能算新近投靠来的,因为他是齐策陪同赵庄姬返城的时候,与叶公一起招揽到的。只是随后赵氏家族遇到变故,赵武没来得及与这位英国来的人才交流。
没错,这位是“英”国来的,但不是现代的“英吉利”,它是中国南方的一个小国,大约位于六安附近。前几年被楚国灭国,国中的公子公孙们四散而逃,这位公孙触也可以被称为“英触”,他先逃到了齐国,而后听说晋国是霸主,或许抱着一丝复仇的残念,长途跋涉赶到了晋国碰运气,在四处碰壁后,被赵氏这个边缘化的小家族所招揽。
英触正在跟赵武讲述他国家附近的情况,这是位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他在齐国稷下学宫混过几天,沾染了齐国人夸夸其谈的毛病,滔滔不绝的讲述着:“传闻随君有宝珠,光润圆滑,握在手上温润异常,含在嘴里,可以令尸体不朽。据说这宝珠是一名工匠献上的,他献上这枚宝珠后,求随君赏赐,随君却担心世上再有第二枚同样的宝珠,故而杀了这名工匠,以绝了世人的念头。
楚王听说随侯珠的情况后,兵攻打随国,随侯无法抵抗,便自杀殉国,死时将宝珠含在嘴里埋入地下,楚王四处挖掘随侯尸体,数年而不可得,此后,楚王疑心随侯进入附近其他国家,于是再度兵——我们英国也被楚王所灭。”
楚王当然找不见随侯珠了,随侯珠在接下来的几千年当中成为一个名词,象征着可遇不可求的宝贝,但现代人们终于找见了随侯墓葬,挖掘出土之后才现,所谓的随侯珠是一个黑乎乎的玻璃球,这也是中国第一玻璃。
赵武曾经在电视上看过随侯珠的情况,据那个节目介绍,这是一块钡玻璃,不同于现代所看到的无色透明的钙镁玻璃。当时电视上播出这个节目的时候,旁边室友闲闲的说了一句话:“如果这是一位穿越人士制作的玻璃的话,那么这位穿越人士又创造了一种新死法——因盗用了后代科技,制作出一块当时难以想象的宝物,而后因献宝而被杀。”
这句话被赵武记起,是因为他有相同的感触——人在春秋,嚣张不得,嚣张是要牺牲的。
等等,猛然间赵武想起一件事,他回身问东郭离:“我们的陶匠把上釉技术研究出来了没有?”
东郭离苦笑了一下:“我们的陶匠只能偶尔做出釉来,时有时无,很不稳定,范匄那里已经抱怨好几回了。”
釉是什么东西,它就是玻璃,涂到陶瓷上被称为“釉”,涂到金属上被称为“珐琅”。隋珠是钡玻璃,它的主要成分——
“我明白了,上釉主要介质是硼砂,工匠们一定用过硼砂,所以釉彩才会时有时无……”
硼砂是中国先明使用的,最终由马可波罗传入欧洲。不过,古代中国对硼砂的叫法不一,马可波罗把天然硼砂称之为“西月石”。
东郭离回答:“硼砂——是那种白色粉沙吗?这东西是用来打磨的,青铜器铸造出来,要用硼砂降低熔化温度,还要用它来打磨器皿表面使之光滑……也许做模具的泥土里混上了一点,也未可知。”
赵武马上说:“让工匠们试试,用硼砂混合矿物染料,而后以水溶解,涂抹到陶器胚上……”
英触笑着拍马屁:“人都说武子聪慧,你瞧,我跟你说‘随珠’,你眨眼就能领悟出釉彩的成分,真令人叹为观止。”
中国最早有关玻璃的记载始见于《尚书·禹贡》,此书中把在冶炬青铜或炼丹时所形成类似于玉的一种副产品被称为“缪琳”,而《楚辞》中将玻璃称之为“6离”。现代成语中所谓“光怪6离”,说的就是玻璃。
赵武还没来得及回应,武鲋一溜小跑的跑了进来,紧急汇报:“春蒐令下达了,元帅命令各地准备军赋,立即响应召集令——战争开始了!”
所谓“军赋”,也就是古代人所说的“赋”。
古代的税收分“税、赋、征”三种。赋的偏旁为“武”,“赋”的含义是:纳赋人自带粮食,自己准备兵器,按政府的指示到指定地点报到,以应付官府的差役,或者参加战争。
因为“赋”是专门用于军事目的的税,所以又被称为“军赋”。另外,古代一词多义,“赋”同时也有军队的意思,比如“三赋”意思为“三军”——周礼:天子有权拥有六支整编军,诸侯只能拥有三个军的编制。晋国是霸主,多一个军的编制。
赵武叹了口气:“战争开始了……我们需要多长准备时间?”
齐策回答:“别人或许久一点,但我们从一年前就开始准备,战车、铠甲、武器都是现成的,无需事先准备。我们的粮草也是现成的,都按照三日一份的份量存放在我们库里,只等君上一声令下,就可以分到士兵——只是不知道主上这次打算带谁去?”
卫敏先跳了出来:“我艺成自公孙丁,车右的位置是我的,我保证卫护好主上的右翼。”
林虎一挥膀子跳了出来:“御戎的位置是我的,谁都别跟我争,我力气大,车马陷到泥里,我可以跳下来推车轮,甚至可以扛着整辆车走,所以御戎的位置谁也不能跟我争。”
武鲋坐在原地,微笑的说:“赵氏武士久不上战场了,家主代表赵氏出战,我武鲋当然是御戎。”
武清笑了,他看着卫敏,说:“我没有公孙丁那样的师傅,但自问射箭的本领不下于你,车右的位置我当仁不让。”
武连谦逊:“我不跟你们争,我的长项既不在驾车,也不在持戈、射箭。我与武清训练山中猎人两年,擅长潜伏刺探消息,我带一组人马追随主上,愿当主上耳目。”
武士们争的不可开交,文臣们也开始争论,齐策先开口:“出谋划策我最擅长,应酬公卿我最擅长,主上出战,我自当追随左右,随时为主上分忧。”
师偃摇头:“我主管选拔训练赵氏武士,这是赵氏武士的战争,怎能没有我?”
东郭离笑着提醒:“后勤补给缺不了我。”
师修开口:“这次要去见国君,要去与各国君主一起作战,礼仪上我最熟悉,我应当跟在主上后面,以便随时提醒。”
英触轻声说:“虽然,楚国与我有大仇,但我新来乍到,愿留在领地替主上分忧,主上出战,我保证赵城安如泰山。”
赵武摆手打断众人的争论:“夫人要生了,这是我赵氏的后裔,家中必须留人,先确定师修留下,其余的人选,且等具体命令布之后再说,我们现在不知道动员的范围有多大,且等一等。”
古代的效率并不高,准备军赋的消息是二月下达的,到了四月,郑国彻底倒向楚国,并派出执政子罕替楚国伐宋,被宋国的将鉏、乐惧战败,但胜利后的宋军麻痹大意,又被郑军偷袭得手,将鉏、乐惧双双被郑军俘虏——这时,晋国的战争动员令下达了,动员令的内容是:尽徒羡,悉余夫,竭赋役……
春秋军制中,徒是正卒,羡是预备役。
这句话的意思是:把正卒与预备役都叫上,农夫、小偷-工匠、野人——无论老幼孤疾,歪鼻子斜眼,凡能拿动刀的都上阵,带足家里一切战争资源,咱,跟他拼了!
这是晋国从没有过的紧急动员令。
过去晋国打仗,一般都是要求正卒参战,预备役士兵则担任后勤工作,或是留在家中防守国内,这次要求一切能战斗的人都到军中报到,其动员规模前所未有。
“十万啊”,师偃看着这份动员令,嘴唇哆嗦:“我们四军全部出战,每军两万五千人的话,我国该有十万参战部队。这真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战!”
ps:既然出了新书榜,似乎不用在乎字数了,上张图片给大家,这是春秋战车,似乎是防守专用的屯车(字的写法为“左车右屯”)。
感谢书友pandaboy以及yayayan的打赏,多谢了。
第三十九章 瞧我的惊艳亮相(上)
第三十九章瞧我的惊艳亮相(上)
十万人呐,在这个时代,十万人级别的大战意味着什么——温泉关大战,面对2o万波斯兵的斯巴达三百勇士,还需要八十年才能诞生。[]
事实上,当时距离伯罗奔尼撒战争还有大约百年,貌似斯巴达还没有崛起,成为希腊的绝对力量。所以这时代,晋国人就是中国斯巴达人——哦不,以时间先后顺序看,应该说:斯巴达是希腊的晋人。
……不对,晋国都动员到了“老幼孤疾,歪鼻子斜眼”之徒,师偃怎说只有十万人上阵呐,难道晋国只有这么点人口?
春秋计算士兵的方法与后来不同。春秋时代士兵属于“士”族阶层,在当时“士”是一种荣誉称呼,不是随便任何人都有资格称为“士”,也就是说;不是任何人都有资格上阵杀敌的——这样的人需要被家里用钱堆着装备起来,而且他从小到大不干家务活与农活,专门练习杀戮技巧。
在当时那种底下的生产力水平下,一般家庭养不起“士”,他是贵族,是高高在上的“战士”!
而在冷兵器时代,一名专业士兵在战场上至少需要五至24人伺候,这些人将负责耕作“士”的土地养活战士、负责“士”的后勤供应以及“士”的武器保养……以及看管、统计“士”的战利品。
所以,春秋时代所说的士兵人数,指的是实打实的、上战场的“战兵”人数。
等到了战国时期,战争规模越来越大,“士”这个词也越来越弱化,各国才把后勤兵、辎重兵、伙夫马夫等也算在“士兵”人数中,以虚张声势,诈称兵力雄厚……
等到了汉代,按魏武曹操的说法,兵力统计“惯例以一当十”,即:一万“士兵”可以诈称十万,但上战场的也许只有一千人。
“不止十万啊!”齐策看着动员令,神情激动的盘算:“如今晋国一个旅的编制是一千五百人,五旅为一个师,五师为一军,这就是说:我们一个军得有三万人。如今四军齐出——参战人数至少达到十五万人。
另外,钟离盟会上,盟国答应出兵助战,如果我们的盟国按约定出战——就算他们出兵五万吧,这样,光我们晋军这一方就能有二十万士兵参战。若楚国方面兵力相当的话,那么,这是一场四十万人的大战,需要找一个大的战场,才能容纳交战双方。”
东郭离插话:“楚国方面应该不止二十万,我听说楚国方面有南方各个蛮国助战,加上倒向他们的郑国,他们的兵力算二十万人,那还是少算的。”
赵武打了个哆嗦,不知是激动的还是什么:“四十万人的大战……我们拼尽力量才展了两三千甲士,放到四十万级别的战场——四十万‘士’的战场,能溅起一个小水花吗?”
这两千人丢到战场上,估计连个声响都听不到,就会被淹没。
赵武若有所思的继续说:“要从四十万人交战的战场上,逃出一条生路来,那可是一个高难度动作,其中的惊险不亚于一场大片……策,养由基参战吗?”
众人听了这话,微微露出不齿的目光。
齐策笑了:“主(上)担心什么,担心与养由基做不了你的对手么?他可是楚王的车右(车上负责射箭的武士),而潘党是楚王御戎(驾车的),这两个人是一定会参战的。”
齐策这么一说,英触刚才对赵武生出的鄙视心理顿时烟消云散。
刚听到这样的大战,英触早已激动地坐不住了,但赵武开口却是说逃跑不容易,这使英触感觉,似乎当初投靠的决定似乎冒失了点,稍后他听到齐策这么说,以为赵武的逃跑之说是开玩笑,是在用玩笑的语气减弱众人的紧张心理——他压根没有想到,赵武说的是真心话……
当月,楚国听到晋国动员的消息,随即进行了全国动员,楚王亲自统领大军开始向郑国进,他让司马(楚国的司马相当于国防部长)“子反”帅领中军,令尹(官名,相当于执政)“子重”帅领左军,右尹(官名,左、右尹相当于副执政、亦即副总理)“子辛”帅领右军,准备就近策应郑国。
两**队都在加紧集结,在这方面浪漫的楚国人动作最快——楚军最先抵达郑国,而在晋国,“士”兵们正从四面八方向国都涌去。这其中也有赵武的队伍,不过这支队伍在人潮中显得有点滑稽。
晋国的士兵是自带武器、自备军服,还要自带数月粮食。所以,从四面八方赶来的晋国士兵服装都很统一,都穿着自家准备的正规军服。唯有赵武的这支队伍显得有点不伦不类。
他们穿在外面的服装颜色极不统一,而且有点七长八短,其中,某些人似乎穿着小衣(类似汗衫式的深衣)在赶路,引得路过的中小领主不约而同的出嘲笑:“是赵兵吗?听说你们的家主是个孩子,去年穷的拿自己的工匠换粮,今日顺便一看,你们果然是穷啊……连做军衣如此节省,不怕国君降罪吗?”
赵武脸不红心不跳领着士兵赶路,无视了那些领主的喧嚣。等他赶到军营时,韩厥已经提前接到他的消息——当然,他也听说赵兵一路被人嘲笑。因为担心有人为难赵武,韩厥抢先赶到军营门口迎候。
等看到赵武的军队果如传说一样,韩厥微微皱了几下眉头,低声问:“不对,你们的兵数不对……还有,我去年不就让你筹备参战了吗?怎么到现在连服装都驳杂不齐的,快快,先进入我的营中,我恰好准备了一点多余的服装……”
赵武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大会战,显得像好奇宝宝……嗯,如果他手头有个照相机,那就完全像个游客了——他东张西望四下打量,齐策在他身后提醒:“主,我军该入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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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瞧我的惊艳亮相(下)
第三十九章瞧我的惊艳亮相(下)
这时,元帅栾书听到消息,也领着人迎出了军营,他皱着眉头看赵武这支军队,才要开口,又现身后的士匄(范匄)、魏锜、荀罂(智罂)都热络地赵武打招呼,而韩厥也立在赵武身旁,目光咄咄逼人。他忍了忍,没话找话的替赵武找借口:“虽然服装不整齐,但兵器很齐全,瞧那些兵器品质十分好——赵氏制器的本领天下闻名,有了这些兵器,倒是可以免除处罚。”
郤錡哼了一声,但他还没说话,智罂抢先:“小武缺多少员额,我智氏、中行氏、荀氏替他补上?”
韩厥爽然大笑:“哪用到智氏操心——有我韩氏在,赵氏什么都不缺。”
魏锜也哈哈大笑,插嘴说:“我最近收了小武一套金甲,也该出为小武点力……这样吧,我魏氏替他添五百武士。”
中军佐、晋国第二正卿、老好人士燮笑了:“我家阿匄最近也占了小武一个便宜,赵氏缺兵员的事情,也算我一份。”
齐策在赵武身边直捅赵武,韩厥看事情解决了,郤錡那里无话可说,他生恐骄狂的郤至再跳出来捣乱,赶紧催促:“入营,小武,快快入营,我安排阿起(韩起)陪你去领军械——”
韩厥说完,马上转向栾书:“小武编入我的下军吧,下军佐智罂要留守国中,我的下军缺少军吏,小武精通资源调配、战具修理、战马饲养,可以帮我省不少心。”
栾书爽快的答应了,他笑眯眯的说:“小武,你第一次参战,可要好好表现哦!不过,等下次,你的私兵还如此衣衫驳杂,可别怪我军法无情。”
齐策猛捅赵武,赵武点头:“那就:解衣,咱们披甲入营。”
按当时的规则,领主私兵站在军营外,无论他们的服装、武器如何让元帅不满,他们都无法处罚,这就是“法”——他们可以站在军营外,向相熟的领主求援,以填补自己的不足……但进了军营还不符合规定,军法就开始生效了。
所以赵武要求私兵在营外披甲。
赵兵脱下了外衫,开始两两相互帮助,披上金镂甲。
现场准备看笑话的将领顿时出一阵抽冷气的声音。
晋国公卿也算见多识广得了。他们见过豪华兵团,没见过眼前如此奢华的兵团。
整整两千士兵,一个不差的穿着全套铁甲,这些铁甲全用白亮亮的金属片串联而成。因为要出战,每个甲片都擦得锃亮。结果,阳光下,整支军队像一道汹涌而来的金属浪潮,闪亮耀眼,令人睁不开眼睛。
赵武挥手:“入营吧。”
众位将领目瞪口呆的看着这支军队走入军营,栾书笑着对韩厥说:“你下军可算捡到一个便宜……”
栾书的意思是说:如此装备齐整的豪华军团归属下军,会让下军的攻击力倍增。而韩厥本来是为了袒护赵武拉他进下军,没想到却捡到了一支强力党。
韩厥还没有回应,另一边,郤錡猛然指着赵氏私兵,爆出一阵大笑。紧接着,郤至也笑了起来,这位英俊潇洒、身穿耀眼火红色木甲(柳条藤甲)的郤至笑到两脚软,他扶着大营门柱,指着赵武的士兵说不出话来。
栾书觉得不满,大家都在军营门口爆笑,一点都没把他这位元帅放在眼里,他威严的看了郤錡、郤至一眼,正准备训斥——陡然间,军营门口所有的将领也齐声哄堂大笑起来。有几个人更是笑的直接躺倒在地上,满地打滚,似乎看到了最幽默的娱乐节目。
栾书顺着郤至的手指望去,刹那间,他也忍不住笑喷了。
赵武的豪华兵团从正面看,确实威风的吓人,但那身铠甲的脊背后,却只有一块灰黜黜的毯布——连染色都没来得及。
看惯了赵兵铠甲正面那奢华的气派,陡然间看到士兵的背后,就好比万丈高楼踏空了脚一样,令人感觉……不能不幽默啊。
栾书想憋住笑,可他最后还是忍不住爆出一两声抑制不住的“嘿嘿”。
满地打滚的范匄大笑的说:“小武,我知道你穷,可你也不能这样逗人呀……你没钱,找不到更多的铁片做铠甲片,把现在的两副甲做成一副也行啊,即便是1ooo金镂甲士,你在国中也是独一号,可你……硬要做出残缺的2ooo副,弄得这套铠甲前面吓死人,后背笑死人……
你看看,这些士兵背后光秃秃的,简直太逗了……哈哈哈哈……”
郤至晃了晃他那身红色铠甲(柳条藤甲),以目中无人的姿态傲然说:“咱见过山寨版的,没见过如此可笑的山寨——赵地穷困我是早知道的,没想到小武还要打肿脸充胖子,何必呢?何苦呢?何至于?”
这话要是别人说,估计赵武低低头就忍了,但郤至说了,赵武却不愿意忍,他冷冷的回答:“枉你混迹杀场多年,你难道不知道么:战场上正面受伤那是勇士的荣誉,背后受伤那是逃跑的懦夫。我的铠甲是用来保护勇士的,铠甲,需要保护懦夫的后背吗?哼哼,也许唯有你这样的人,才需要把后背遮挡的严实。”
郤至笑容渐渐凝固,郤錡脸色渐渐阴狠。
栾书满意的看着赵武的桀骜,正准备再煽煽风,士燮站出来打圆场:“小武说的对啊,勇士是无需保护后背的——赵兵后背不用铁甲片,正好把有限的甲片用来保护更多的勇士,看来小武虽然穷,但他能把所有的钱都用来装备武士,这是爱惜士卒啊……行,大家别说了,尽快入营。”
被嘲笑的赵氏私兵有点灰头土脸,他们低着头快步进营。与之相对,营门口刚才笑的满地打滚的将领们表情有点讪讪,他们被士燮一通训,觉得自己很没文化,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了。于是,那些趁机堵在门口看笑话的中小领主,也乘人不备,悄悄全溜了。
韩起赶紧上前几步,拉着赵武入营,边走边说:“武子,你何必跟三郤闹别扭呐,三郤近日在国都大开杀戒,连元帅的家族都受到波及,死了还几个人……这几人眼中连元帅都视若无睹了,你跟他们闹别扭,不是诚心找不自在么?幸好我父亲手快,把你拉入下军,否则……”
赵武笑的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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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我们从来都是孤军奋战(上)
第四十章我们从来都是孤军奋战(上)
韩起正在担任下军“侯奄(相当于后勤装备部部长)”,熟人好说话,他亲自引领着赵武去“司戈盾”那里领取“兵、戈、盾牌”;而后去“司兵”那里领取补充士兵;去“司常”领取战旗;去“司鼓”那里领取各种战鼓与金器(这里所谓的金器,指的是退兵时敲击的青铜罄);去“司弓矢”那里领取“六弓八矢”;到“2车”那里领取补充战车;到“校正(中级军官,职责相当于“军校校长兼参谋长”,主管军官培训、临战兵力调配调整、战车驾驶人员的教育与培训等)”那里领取“旅贲及虎士(即现代军队的班排长,士官生)”……
一通忙乱之后,赵武正感慨军国主义的晋**事体制严密,韩起因为军务繁忙,放下赵武便起身告辞。[]稍后,赵武忙着安顿士兵,赵武的老丈人智罂紧接着赶来拜访,赵武将他迎进自己的房间,关心的问:“岳父,我听说智氏家族这次留守国内,怎么?……这场战争怎能没有你?难道国都的那场动荡……”
智罂悠然神往回忆:“晋楚两国曾有第三次大会战,城濮之战是晋君对楚臣,邲之战是晋臣对楚君,这次鄢陵之战,国君打算亲自上阵——这是两国国君亲自参加的最高规格的决战……不过,我这次之所以要留在国内,不是国君的命令,而是我自己的请求,因为我赞成士伯的话。”
赵武笑了:“士伯是个老好人,前面的‘弭兵之会(协议停战大会)’是他主持,这样一个老好人,自然要赞成两国和平相处了……可我们现在与楚国有还和解的可能吗?”
智罂摇头:“士伯不是赞成与楚国和平相处,他是‘不战’——士伯(士燮)认为:如果诸侯都背叛晋国,我们的内部危机或许可以缓解;如果只有郑国背叛我们,我们晋国的忧患就离的不远了……我认为他说得对。”
赵武反问:“弄不懂,你们这些老一辈,说的话老高深莫测——这话什么意思?”
“当时,士伯(士燮)认为:一个国家只有内部和睦才能对外用兵。目前,晋国的内部简直是一团糟,我们的国都刚经历一次清洗,如今这场动荡还没有平息,屠杀还没有终止,可算是:诸卿不睦、君臣不睦、官民不睦。
士伯认为:归附晋国的诸侯越多,晋国内部矛盾就越严重。因为依附晋国的中原诸侯,大都会联结我国内部的某一家族势力作为自己国家的外援,依附晋国的国家越多,诸卿大夫之间,为争夺附属国实际控制权而进行的斗争就越激烈。因此,我们当今的治国者,只能在外患于内忧之间‘两害相权取其轻’了——忧患在外部,国家还可以应付,如果忧患在内部产生,麻烦就大了。
所以,士伯认为:晋国历来好战有不得已的因素,因为晋国四境面临着秦、狄、齐、楚四个劲敌的威胁,安全形势相当严峻,所以先祖不努力开拓,便不能安居。
但目前,秦、狄、齐现在都已经对晋国屈服,能够与晋国抗衡的就只剩下楚国了,因此我们晋国保留楚国这个‘外患’不仅没有安全危机,而且有助于缓解国中的内部矛盾——因为有一个强大的敌人存在,群臣会有所忌惮,不至于在处理内部纠纷中随便大打出手。
故此,士伯建议:‘何不暂时留着楚国与郑国作为外患呢?那样的话,群臣的内部关系一定会和睦起来(释荆与郑以为外患乎!诸臣之内相与,必将辑睦)’……
在那场争论中,我虽然一言不,但我心里是赞同士伯的,我瞧着韩厥子当时也在微微点头,只是国君与元帅坚持要打,故此我们不得不应战。”
赵武感觉士燮(xie)这思想听着好熟——貌似在现代,据说是一名伟人明的,被称为“***思想”,具体说起来,就是:解放后,仍留着香港不收回,炮打金门而不占领,目的是……
原来,士燮也是一名“被代表者”——他的思想在现代被人代表了。
赵武像个好奇宝宝一样,问题不断:“那么,我们如今都动员起来了,是战是和,元帅怎么决定的?”
“元帅说:‘决不能在我们的时代失去诸侯的臣服,这一战必须打,我们必须打服郑国(不可以当吾世而失诸侯,必战也)!’”
我们的时代——这话说的赵武心潮澎湃。
从小“被代养”惯了,猛然间拥有“自己的时代”,不被任何人“代表”,一刹那,赵武心中说不出的激动。以至于他说不出话来,只心里反复念叨:“我们的时代。”
从这番话里,赵武真实地感受到晋国人的霸气。
晋文公时代,狐偃面对与楚国争霸的局面,曾出“战也,战而捷,必得诸侯”,体现晋人的果决;稍后,先縠执政出“由我失霸,不如死”的狂暴誓言;如今,栾书执政的“不可以当吾世而失诸侯”所呈现的决绝……
所有这些,尚武、自豪与自尊,都属于这个“我们的时代”。
智罂继续补充:“士伯认为,如果国君非要出兵,最好还是征求一下百姓的意见,这样,民众的怨气就可以得到部分平息。
目前,晋国的刑罚不公正啊,对士大夫越来越纵容,对百姓则残酷刑罚,国中被砍断手脚的百姓实在太多了,以至于假手、假脚成了新田城最畅销的产品,在这种状况下,我们怎能不顾忌百姓的想法呢?”
春秋时代有一种刑罚,就是砍断触犯刑律的罪犯的手脚。受刑的百姓不得不在今后的岁月中依仗木头制作的假手与假脚继续生存。这种现象在晋文公之前晋国存在着,经过赵盾的治理,渐渐消失。赵盾提倡的是宽松的刑罚,现在的三郤提倡刑罚严峻。
赵武很纳闷:“啥,都征求意见了?怎么没人来征求我的意见?难道我又‘被代表’了?”
智罂回答:“国君没有实行士伯的建议——我们压根没有征询百姓的意见!”
也许国君认为:他们代表了老百姓的意愿!
智罂说完这段话,接着反问:“知道为什么我要跟你说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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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我们从来都是孤军奋战(中)
第四十章我们从来都是孤军奋战(中)
赵武想了一下,嬉皮笑脸的说:“那是因为岳父疼爱我?”
智罂摇摇头,目光越来越严厉:“你家的事情,娇娇都跟我说了。庄姬夫人安葬后,长鱼矫回来,我也问过长鱼矫,长鱼矫这人是国中数得着的猛士,平常说起武艺,他连魏锜都放不到眼里,但他从你那里回来后,言语间却对你深有顾忌——我是杀场老将,他心中的恐惧我看得出来。我问你,国君下了全国动员令,要求所有能拿得动刀枪的人都上战场,你带来了多少人?”
赵武不自觉的回答:“两千人!”
但赵武马上又强调:“是两千甲士,全副武装的甲士,而且东郭离将带着后续的物资补给部队赶到,等他到了,我赵氏最后出兵的数目可以达到五千人。”
智罂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跟三郤有仇恨,从你营门口敢于顶撞郤至就可以看得出来,我知道,如果能有机会下手,你会毫不犹豫。但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些,是让你明白,如今,我们面临的是国战,是两个国君亲自参战的顶级国战,无论你心中有多大的怨恨,我请你放下仇恨,以国事为先……”
智罂停了一下,轻声补充:“赵氏如果在这场国战中背后捣乱,不仅仅是赵氏不保的问题,从此之后,赵氏将成为众矢之的,背负千载骂名啊。”
赵武很不满:“岳父,看你说的,我怎么会如此不知轻重呢?无论如何,我分得清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智罂点点头:“我既然留守国内,智家私兵无需留太多,我送你五千士兵,补充你的兵力。你带他们上战场——我已经预先吩咐,若有不服从命令者,你任意处置。”
什么是大贵族气派,智罂这就是大贵族气派。
赵武费尽心思搜罗,才组织起两千人的队伍,人家智罂随便一出手——五千。
担任国内留守的智罂不可能不在身边留下亲信部队,而且不可能不把战斗力最强的智家精锐留下——即使这样,他还能像扔一棵大白菜一样,随手扔出五千士兵。
赵武摇头:“岳父,还是算了吧,这是我初次上阵。凭心而论,以我的能力指挥一个师已经勉强,再多的兵力,我怕指挥不过来,万一造成失误……岳父的恩惠,我不敢承受。”
智罂笑着:“娇娇身子重,不能跑过来,但她要能动,肯定跑回家去揪我这个老头的耳朵——之前她已经抱怨过多次,说你兵力太少,我这老头还袖手旁观。如今你走了,娇娇还留在家里,我如果给你的兵少了,恐怕日日不得清净。
就这样了——况且,我也不打算白送你武士,我听说你制作的刀剑非常锋利,我留在国中,需要一批这样的好武器,不如你写个条子……就是那种纸条,等你走后,我找你的家臣提货。”
赵武张了半天嘴,回答:“岳父,我现在明白了,娇娇的性格是遗传你的——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春秋式惯例,遇到国家军事动员,那些能力不足、人口薄弱的小贵族会向其他贵族请求支援兵力,以免因为私兵数量过少,不符合国君的要求而受到惩处。贵族之间对这种请求也是乐意帮助的——因为这种帮助从来不是毫无代价的。
按规定,别家的贵族支援多少兵,你需要把那些士兵武装起来;战后,你所配给这些援兵的武器与铠甲,都归那些士兵所有,而且阵亡士兵的抚恤还将由你负担——这种规定还算是等价交换,因为出赞助的贵族一方会要求自家私兵自备粮草。如此一来,等于你不用再负担士兵的吃饭问题,只是单纯地拿装备换士兵。
不过,明面上的规定挡不住背后的小手脚,大多数接受赞助的贵族本来就是因为势力弱小,才要求别人帮助,怎么出的起大量的武器装备?
于是他们也想出了变通的办法:直接到野外砍伐树木,把木棍装备给士兵,而后从国家武库里领取战戈的金属戈头、弓箭、战车等等。而从国家武库里领取的东西战后是要归还给国家的,如此一来,许多援助士兵战后所获得的唯一装备就是:一根木棍。
当然,后一种现象生时,则意味着小贵族要在其他方面对大贵族作出补偿,比如战利品分配上面,等等。
但赵武的情形不一样,现在赵氏虽然还没与匠丽氏争夺国家武器采购订单,但赵氏制作的武器之精良,在贵族中间是有名的,尤其是赵氏制作的铠甲,经过魏锜的大肆宣传,已经成了可遇不可求的宝物。赞助赵武,则意味着间接或者赵氏精良装备——这就是刚才在营门口,魏氏、范氏大慷慨的原因。
现如今又添上了智罂,他慷慨的送给赵武五千士兵,事后得到了装备齐全的五千士兵,虽然,也许不一定是5ooo“甲士”,也许只是五千有武器的士兵,但这笔账,怎么算都划得来。
稍停,赵武做最后努力:“岳父,我那些武器铠甲都是用‘恶金’制作的……”
智罂看着赵武,活像看自家调皮捣蛋的孩子:“我征战杀场多年,岂会像那些凡夫俗子一样愚蠢——什么武器好,我分得清!”
赵武呻吟:“五千铠甲,我一年哪能生产出这么多?”
智罂点头:“赵氏制作的都是精品,这我知道。精品嘛,数量少点也能忍受……这样吧,我打个折扣,你条子上写5oo柄宝剑、1oo付铠甲,我马马虎虎接受了。”
赵武皱着眉头,肉疼的招呼武鲋递过小刀、竹简,智罂马上提醒:“用纸写,我家娇娇说起过纸张的神奇,这东西国中就你独一号,把你的承诺书写到纸上,想必你的家臣不会推搪。”
智罂得意洋洋告辞后,赵武心疼的躺在地上打滚,等齐策带着师偃闯进,正看到躺在地上流泪的赵武,他赶紧汇报:“主(上),端庄点,韩伯带着吕相拜访。”
虽然痛苦犹在,但生活还得继续……擦干眼泪继续吧!
韩厥一进房子,劈头就问:“小武,你现在手头有多少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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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我们从来都是孤军奋战(下)
第四十章我们从来都是孤军奋战(下)
吕相(魏相)进门后只看着赵武笑。赵武在吕相的微笑下爬起身,拍打着身上的土,犹豫了一下,伸出指头盘点:“我带了一个旅多一点——韩伯不是叮咛过我,组织比一个旅多点的领主武装就行嘛。刚才智伯答应给我五千武士,但我还没拿到手,如果加上魏伯支援的、范家支援的,杂七杂八,大约能有八千武士。”
韩厥立刻吩咐:“把你这八千人拆分成八个旅,在我的下军中,你作为左矩。”
“左矩”也称“左拒”——矩,方阵也。故此,“左矩”的意思是“左攻击方阵”。
赵武好奇的问:“我们满编的一个旅不是一千五百人吗?拆成一千人一个的旅……”
韩厥摇头:“小武,你不该带两千甲士来……还有,今天在营门口,你怎么那么沉不住气——人都知道你穷的四处借粮了,怎么还带着两千甲士耀武扬威进入军营?你可知,有多少人看到这一幕,心中又恨又嫉妒……你太不慎重了!
我已要求国君把那些鳏寡孤独、身有残疾、家中独子以及兄弟齐上阵的士兵筛选调整(归老幼,反孤疾,二人役,归一人),编入后勤部队。让目前出战的四军中,只留下主力与精锐武士。如此一来,除去那些凑数的,各军都不满员了。
哼,如今唯独你的军队是齐装整编,且个个是虎贲‘甲士’——现在给我拆了它,编成八个旅,把你打算留下的后勤人员也全交给我,我给你安排。”
韩厥让赵武担任左矩(左攻击方阵)指挥,意味着他已经把赵武当作大贵族对待。一般来说,“左矩”要包含至少两个师,约一万五千武士,所以这个官职仅次于“军佐(相当于副军长)”,属于军中高级官员了。
赵武有点担心:“韩伯,你也知道,这是我初次上战场,我对军中体制还不太清楚,一下子指挥如此大数量的军队,我有点心虚,而且你让我指挥的多是些杂兵……”
左矩包含两个师,有十个旅,让赵武这位小领主编制十个旅,光用他自己的私兵是填不满编制的。这就是说:赵武手下,至少要有两个旅,必须由其余小家族的私兵拼凑起来——这就是赵武所说的“杂兵”。
韩厥打断赵武的话:“小武,我之所以把你编入下军,就是想就近看好你,看你的情绪,到颇有点跃跃欲试的感觉,你打算在这场战争中如何表现?”
赵武想到了智罂的交代,赶紧回答:“国君一声令下,我当奋勇争先,绝不退在人后——我赵氏应该在这场战争中被国君认可,才有出头的机会……”
韩厥再次打断赵武的话:“小武,你这次的任务就是:闻令而行,闻金而止,中规中矩,平平常常。绝不要出头冒尖,要保持绝对的低调。”
赵武有点不满:“韩伯怎么如此说?难道以为我赵武是个废物吗?”
韩厥答:“你只看到这场战争,但我却想到了战后——这场战争终究会结束,大战过后我们国内又会怎样,这才是小武你该考虑的!”
吕相(魏相)轻声插嘴:“就是想到战后,魏家这次反而需要拼力表现——我听说:鲁国的援军不会来了!”
赵武还没反应过来,魏相继续说:“我还听说:卫国的援军也不会来!”
赵武马上问:“那么齐国呢?我听说去鲁国搬兵的是元帅之子栾黡,而郤犨去了卫、齐两国搬军,齐国难道不会出兵吗?”
齐策嘿嘿笑了,他这是轻蔑,但没有开口表态。
还是魏相口才好,他悠悠闲闲的回答:“齐国国君就是一个小叛逆,怀着周期性叛逆心理,为人处世就喜欢不配合——这人不打不老实,一打就老实,而且每次都是:诚恳认错,绝不悔改。”
赵武让魏相说的笑了起来。
齐国的形势确实是如此,晋国第一才子魏相总结的真精辟。
口才好没办法。这年头,人们都吃这一套。
早些年,晋文公流亡的时候,曾经得到齐国的帮助,那时齐国曾经是霸主,晋国现在能够成为霸主也是盗版了齐国的治国之术,所以齐国人看晋国,老是带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恩赐态度,面对晋国的霸权,他们心中经常浮起的念头是:我家祖上也阔过。
可是,现在齐国的国力已经衰败了,真要与晋国打,他们打不过,因此他们一边听从晋国指挥,一边满怀“不服”的心理,总在背后捣乱。
齐国是大国,晋国正在与级大国楚国相持,也不想过度激怒齐国,所以晋国常常容忍齐国的小叛逆行为,但如果齐国做得太过分,晋国便横下心来想收拾齐国一番——这下子,齐国立刻老实了,他们的国君会吐着舌头,流着满头汗过来认错,口称“我错了,你处罚我吧,打哪都可以,不要打脸,打脸太伤感情”。
每次,齐国认错的态度都非常诚恳,弄得晋国很不好意思——毕竟人家祖上曾经帮助过自己的祖上,所以晋国每次都是把手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而齐国也摸透了晋国的这种心理,刚认错,出了门就生出捣乱心思,并把这个作为一项祖传事业,代代相传,不屈不挠的捣乱下去。
齐国现在的君主是齐灵公,一般谥号为“灵”的君主,意思是说:“一个人一辈子做一件事,不求成功只求失败,这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持之以恒孜孜不倦地只求失败不求成功——上面所说的家伙就是这种人,所以我们称他为“灵”——愚顽不灵”嘛!
这种人,现代一般称之为“受虐狂”。
按齐灵公的性子,晋国要求他出兵帮助打楚国,他一定会恐赫威吓晋国的同盟国,牵制这些盟国使他们无法派兵助战——当然,他事后不会从楚国那里获得报酬,会从晋国得到一通修理。而他这么做,就是真诚地想“损人不利己”……
“这么说:这次作战,我们是孤军奋战”,赵武挠了挠头说。
魏相淡淡的笑着:“我们从来就是孤军奋战,所以——我们是天下霸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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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我干嘛教别人聪明(上)
第四十一章我干嘛教别人聪明(上)
好口才,这句话铿锵有力,霸气十足。
霸权不可分享,所以,必须孤身战斗。
我们的朋友遍天下——说这话的铁定不是霸主。因为霸主无需别国百姓“爱戴”,他们只求别人“敬畏”。
魏相不愧是古今第一雄辩家、中华第一名嘴,用最质朴的一句话,就把道理说得明明白白!
稍停,魏相扭了扭身子,继续说:“本来这话我不该说的……父亲已经从你那里得到一副金甲,我再开口未免贪心。但我魏兵已经得到了次攻(第二拨攻击)的位置,父亲缺少一副好弓箭。
我曾向韩伯讨要。韩伯却说,韩氏制弓的技术出自于赵氏,赵氏制作的弓箭更加优良,所以我才厚颜来向小武讨要。”
魏锜是上军司马,这官职也就是与韩起相似。
魏家几代经营,到现在才混得一个军司马,实在令人遗憾。这是因为,在前几次战争中魏锜是个捣蛋鬼,所以他不仅没有得到升迁,反而职位有所降低。然而魏相的存在却令人不可忽视,魏家有这样一位继承人,其后代想不出头都难。而魏相与韩厥联袂而来,韩厥毫无顾忌的当着他的面向赵武交代悄悄话,这说明魏家的立场已经严重偏向了韩氏。
在这种情况下,赵武能拒绝魏家的要求吗?
最终,魏相要走的不仅是一张弓,他还要走了赵氏精心制作的三百根箭,另外,他还把赵武已经装备完善的五百魏兵带走,换上了新的五百魏兵——当然,这五百魏兵更加精壮,可他们也需要赵武再次加以装备。
新到的魏家兵没有获得铠甲,只得到了新的武器。但他们无所谓,刚才赵兵在军营口接受的嘲笑他们历历在目,所以赵兵那种铠甲在他们看来,有不如没有。当然,这些新来的魏兵接受赵氏重新装备——主要是武器——时,还不忘顺嘴嘲笑赵兵几句,惹得赵兵很有点垂头丧脑。
赵武听见门外的喧哗,他漫步走出屋门,见到赵兵都将身上的铠甲脱下,随意丢弃在地上,赵武走到一名赵兵身边,捡起铠甲,漫不经心的反问:“怎么,不打算穿了,来人,给我拿一把刀来,我把这后背砍破。”
那名赵兵急忙抢过铠甲抱在怀中——苍蝇也是肉,这铠甲虽然惹人笑话,但它的正面实在又威风又好看。而且这种铠甲是连头的,连头部都有甲片遮挡,整体看,近似现代那种带风帽的运动衫。
那名武士面红耳赤的辩解:“家主,这后背也不是容易刺破的,有它在,总是一个保护。”
赵武点头:“说得对,这后背是用厚实的羊毛制成,一般的战刀根本砍不破,楚国的战戟想要刺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而且,你们压根没想到后背使用软护甲的好处——有这种毛毯式背甲,你们可以做出各种战术动作,丝毫不妨碍你们奔跑、躲避。
想想看,如果你们把后背换成一块木板会怎样,遇到敌人从战车上挥出的戟,你们能够弯腰吗?与敌军步卒正面相逢,你们能够用腰部力量挥动手中的武器吗?
还有,我们是在夏天作战,夏天的阳光会把铁甲晒的很烫人,后背有这样一副软甲,正好可以透汗……”
实际上,后背软甲的存在,最大的用处是降低造价——铠甲无法根据人的体型定制,后背有这样一块毯子,用绳索连接到铁甲片上,身材胖点,带子不妨绑松点,身材瘦则绑紧带子,仅仅这么一个小连接,就可以让赵氏工匠按同一规格给数千人配制铠甲,这意味着工匠们制作一副蜡模就行了——但这个理由赵武没法说出来。
刚才那名武士紧紧的抱住铠甲,不服气的反驳说:“家主,那刚才在营门口,新军佐郤至嘲笑我们,你为什么不跟他解释一下?”
赵武耸耸肩,回答:“我又不是郤至他爹,干嘛要给他教聪明。”
赵兵齐声哄笑。
经过赵武这一解说,赵兵们不再嫌弃身上的铠甲,此后,任别人如何嘲笑,他们脸上总带着“我又不是你爹,干嘛要给你教聪明”的神情,深度鄙视那些嘲笑的人。
赵武给自家私兵解释的时候,有部分魏兵也在场,此外还有少量的智氏士兵。他们对赵武的话将信将疑,可惜他们已经没有资格进行体验了。赵武原先用了一年多时间储存战备物资,他给士兵都配置了双份军械,以便在战场损坏后,士兵们可以替换,但因为各家索要的厉害,眨眼间,两千副备甲被刮分一空。所以,他名下的武装,唯有赵氏私兵装备了铠甲。
不久,晋国的军事集结完成了。很快,鲁国的消息也来了,鲁国“三桓”(季孙氏、叔孙氏、孟孙氏)当中的叔孙侨如(宣伯)与鲁成公的母亲穆姜私通,两人谋划让鲁成公驱逐季孙氏(当时的执政是季文子、即季孙行父)、孟孙氏,进而由叔孙氏掌握鲁国。就在鲁国接到晋国参加鄢陵之战的请求,准备出兵时,穆姜对成公提出驱逐季孙氏、孟孙氏的要求。
但鲁成公并不支持这一计划,穆姜出政变威胁。鲁成公慌了,原先准备援助晋国的军队也不敢派出,生恐因为国内空虚被人夺了君位。
至于卫国,他们现在的执政是春秋老狐狸孙林父,这厮一听到晋楚准备拼死决战的消息,抢先出兵为晋国伐郑,等到晋国大军出动了,卫**队恰好完成出征撤回国内,而后,他哭着喊着向晋国表白:“我们卫国难啊,一个中等国家,为了给晋国出气,我们单独出兵讨伐郑国……
嗯,如今军队刚解散,晋国要我们再次出动,没问题,请让我们先进行军事集结……”
孙林父处处占住理,去请求出兵的晋国大夫栾黡无言以对,虽然栾黡自己判断,卫国此前所谓替晋国讨伐郑国,有可能只是去边境上吹了一通口哨,因为郑国并没有表现出受侵害的模样……但没办法,春秋是个讲道理的时代,只要道理站得住脚,政治家就能纵横捭阖,能占便宜的时候绝不手软。
按道理,卫国名义上刚刚为晋国打了一仗,军队刚刚过解散,让他们重新召集需要时间,这段重新召集的时间有可能是数月有可能一年——反正等晋楚交战结果出来之前,卫国无法再为晋国出兵了。
稍后,知道到了自己没有盟军助战,晋国君臣决战的信心依然不改,戊寅日,晋军誓师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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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我干嘛教别人聪明(下)
第四十一章我干嘛教别人聪明(下)
晋国大军顺着晋国国都一路南下——赵武这是第一次走入晋国南方,齐策替他指点着附近的地势。
当时,有名字的山并不多,除了霍城附近的绵山(晋文公命名为“介山”)外,晋都附近还有狐山,这是为了纪念狐突的;有东山皋落(应该是现代的孤峰山与稷王山)、邭(音ju)山(应该是吕梁山南端的火焰山,因含有丰富赤铁矿,岩石呈现红色,故名。春秋早期该地原属邭国)、崤山(应该是中条山)。
齐策指点着山势介绍:“昔年晋文公与楚国决战的时候,心中常担忧失败,狐偃劝说他:我晋国即使失败了,退回国中,依仗‘表里山河’,楚国也无可奈何。说起来,晋国真是名副其实的‘表里山河’,崤山有铜矿,邭(音ju)山有铁矿,附近还有盐城的盐与芒硝,可算什么也不缺。当初,在齐国的封锁下,我们能崛起,就是仰仗了‘表里山河’,物产丰富。
自家主现石炭能顶替木材燃烧,如今,各家领地都相继现有石炭蕴藏。晋国百姓更因此得利——原先晋国周围是群山,农田被群山环抱,虽雨水丰富但耕地狭少,现在家主教会他们如何利用山地资源……晋国这样的国度,只要治理好了,想不称霸都难。”
赵武回身眺望,脑海中陡然生出一句话来:“那么,晋国又是怎么灭亡的呢?为什么战国时代是从晋国的灭亡与三家分晋开始?
……可见,资源丰富并不是胜利的必然条件,国家的兴旺还要靠好的政治环境……幸运的是,我来到一个伟大的时代,一个‘我们的时代’,这时代没有人喜欢代表别人,每个人都是自己!所以我只要小心,就能快乐的生活下去。”
……
晋国的大军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抵达晋国南方边境线,而后毫不犹豫跨过边境,进入周王室所在的土地——王野。周王室现在果然只是摆设,他们的领土已成了“天下十字街口”,所有的国家想要南下北上、东去西来的侵略与战斗,都会借道周王室的领土通行,这大约是春秋时代的“抄近路”吧。
晋国大军通过现在的朝廷——周王室(也称宗周),周王不仅不抗议,反而派人来问候。晋国君臣(不是王与臣,是晋国的国君与臣)为尽到表面上的礼节,召集了所有中级以上的官员,接受周王室的“检阅”,而后在周王室卿大夫的目送下,趾高气昂的穿越周境,进入郑国。他们身后,周王室在《国语·周语中》说,晋国“四军之帅,旅力方刚,卒伍整治。”
因为应付周王室的“检阅”,晋军在路上停留了两天,使得东郭离有机会赶上军队,他带着赵氏的补充铠甲与兵器战车,赵武顺势将手头兵力全部装备好后,东郭离将赵武撤换下来的人手带上,转而向“原”地进——赵庄姬留下的一处庄园就在原地,东郭离这次正好去顺路接收。
进入郑国后,已经是五月末六月初,阴历六月是秋收季节,相当于阳历的七八月。郑国的田野里麦浪滚滚,看着很令人欣喜,赵武转身问齐策:“你说,我要是把郑国的麦子收割了,又会怎样?”
齐策笑着回答:“以前秦国与我们交战,也曾收割过我们的麦子,这种行为被我们谴责为‘不仁’,从那以后,晋军攻击他国,无论有多少深仇大恨,从不毁坏别国稻田里的麦子。”
赵武遗憾的摇了摇头:“可惜呀,我们现在的补给线如此漫长,士兵们吃的每一粒麦子都要从赵地运输,如果我们就近收割敌人的麦田……你说,我要是一不小心,在麦田里生炉子做饭,而后让麦田失火了,会怎么样?”
齐策依旧微笑着,不慌不忙的回答:“主上想好了怎么回答国君的问询了吗?”
赵武摇摇头:“我哪里能理解春秋人的世界观。”
齐策笑着解释:“这场的战争是‘征服之战’,主上知道什么叫‘征服’吗?”
齐策知道赵武不懂,马上解释:
“征”是一种税,是从上而下征收的税。
具体来说,领地内的老百姓给领主交纳的费用称为“税”,没有领主而由国王直属的土地上,百姓向国王交纳的费用称之为“税”,百姓无论响应谁的兵役都称为“赋”,而封建领主向国王交纳的费用则被称为“征”,另外,附庸小国向宗主国交纳的费用也是“征”。
中国对“征税”的收取一直延续到了满清朝,在甲午战争之前,朝鲜、越南等小国还在向清政府“纳征”,亦即“交纳征税‘……后来,革了文化的命,“征税”才变成一个动词。
“征服之战”是一场封建战争,其含义是:打你打到服为止,让你认清谁是老大,以后按时交纳保护费,你要是记性不好,我不介意再来一次“征服”。
所以,“征服之战”的目的不是杀戮,也不是毁灭对方的家园,而是为了让对方屈服,以便交纳保护费“征税”。因为这个原因,如果对方战败后没有能力交保护费了,那么战争的目的就落空,所以,才有了春秋时代这种彬彬有礼的战争。
然而,彬彬有礼并不是永远的——六月,由于沿途郑国不敢抵抗,而楚国的援军也抵达了郑国边境,晋师调头南下,扑向集结在郑国南方边境的楚军,赵武得到的命令是:下军左矩展开,以战斗队列行进。
“左矩展开,成战斗队列!”赵武重复着命令。
司鼓师偃询问:“间距多少?”
师偃询问的是战车与战车之间的间距,当时晋军行进在郑国的大路上,路不是很宽,如果左矩完全展开的话,要驶入对方的麦田中。而春秋时代的兵法最忌讳把战车驶入麦田,因为这样,麦草会缠住车轮。
最重要的是,这么做,毁坏了郑国的麦田。
赵武用目光打量了一下,他心中早有一种毁灭的**——眼看着对方麦田不敢动手,自己却要从赵地千里迢迢,吃百姓辛辛苦苦种上的粮食,想到这个,再想到临行前被智罂敲诈走的五百宝剑、五百铠甲,他心中的邪火腾腾而上,挥手下令:“以‘彻行’队形,向两翼全部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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