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对策。
听到高逸庭承认,大太太眼底流露出一抹悦色,这是最近这些日子以来,她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舒蝤鴵裻
“云初公主,从小就没了娘,也是可怜,你呀,平时要多照顾一些。”
高逸庭闻言骇然,“母亲这是何意?”他不过一个侍卫,有何能力去照顾公主?何况宫中,没有亲娘的公主皇子多的是,反正,背后有教养他们的人就够了,就比如这云初公主,亲娘虽然早就去世,但她从小就养在林贵妃身边,是喊林贵妃为母妃的。
大太太看了高逸庭一眼,眼神之中有些失望,她这个儿子,哪方面都好,唯男女之事上一根筋,与那老二相比,简直就像个无知的孩童,这些年,除了夏之荷,他还亲过哪个女人?自己也得亏是他的亲娘,不然,这一天只怕也说不上三句话呢。
“母亲瞧着那云初公主,觉得很投缘,所以关照你一句罢了。”大太太道,“对了,你生日那天,她还命人送来了贺礼,还给母亲亲自做了一盒糕点,只是,那天因瑶儿的事,母亲混忘了,今天给你爹收拾东西的时候,才发现的。濡”
说着,大太太将一串黑檀木佛珠交到他手上,“你拿着,来的人说,这串佛珠是公主特意去云佛寺,请了无空主持开了光的,你带在身上,能佑你平安健康。”
“这——”高逸庭迟疑的握着佛珠,只觉得沉重无比,他再笨,也能听的出母亲话里的意思,可是,那怎么可能?先不说他对云初公主无意,就拿他现在的身份,又怎么可能?
“母亲觉得,你戴上这个,倒好看的很。”大太太不及他多言,径直又抢过佛珠,戴到了他的腕上,“好歹是公主的一片心意,你呀,也不能抛却了大家公子的礼数,得亲自去谢过才是。平”
高逸庭知道母亲的脾气,若当场拒绝,只怕耳根子不得清净,更怕母亲会亲自干涉此事,只得闷声点头,“知道了。”
“对了,眼下荷儿的病有了好转,我听说,你已经派人接了之儒过来?”
高逸庭立刻想到了什么,“病虽有好转,但爹也不确定是否完全康复,还得多观察一些时日,确认不复发才妥。”
“嗯。”大太太见他如此明显的袒护夏之荷,不由皱了皱眉,“你也一年年的大了,虽说与荷儿从小一处玩到大,也该知晓个礼数分寸才是,我听说,自去年及笄以来,到夏家提亲的人,就快踏破夏府门槛了,回头,你也劝劝荷儿,差不多的也就行了,女人嘛,能找个托付终身的就够了,眼光别太高了,挑到最后,眼都挑花了,再挑不出一个好的来,那才冤枉呐。”
高逸庭脸色很难看,“母亲怎么了?”他问,这些年,他与夏之荷,是人都有目共睹,母亲也从未阻止过,可今天突然跟他提了这话,那分明是想拆散他们呀。
“母亲这都是为了你好。”大太太睨了他一眼,瞧他那眼神,恨不得将她吃了一样,“何况,还有李姑娘呢,你与荷儿之间怎么可以?你想置荷儿于何地?母亲可告诉了你,我那兄长,你的舅舅,脾气硬的很,荷儿从小被他捧在手心里长大,做妾,那是万万不能的。”
“我没这么说。”他怎么可能让那样委屈荷儿呢?
大太太冷笑,“平妻亦不能,你说,荷儿是那种愿意与他人分享的人吗?”
“荷儿纯良,善解人意,她定能体谅我的苦衷。”高逸庭很有把握道。
“那李姑娘呢?”
“她——”一想到李青歌那双冷漠疏离的眸子,高逸庭突然说不出话来。
大太太哼笑一声,“庭儿,好男儿应志在事业,而不是天天围着儿女情长,何况,我庭儿如此优秀,还怕没妻吗?”那云初公主不就对庭儿情有独钟吗?虽然传闻相貌普通,但那又怎样,人家是一朝公主,若娶了她,高家可就是皇亲国戚了,而且这云初公主是林贵妃一手带大,更与三殿下关系甚笃,三殿下可是未来太子的最佳人选,若有幸登上帝位,庭儿的前途,还能差的了吗?
前些日子,被高云瑶的事弄的身心俱疲,没空理会儿子的事,可今天一早发现这串佛珠,又联系了那日那小太监的话,大太太琢磨了一上午,越想越觉得此事靠谱,越想越觉得兴奋。
而夏之荷,虽然是她的侄女,此刻,也早被她抛到了耳后。
“庭儿,听母亲的话,等荷儿病好了,就让之儒带她回去吧,整天的住在我们府上,传出去也不好听。”要是被云初公主知晓了,还不知会怎么样呢。
“母亲。”高逸庭听的有些不耐烦,沉着脸,道,“母亲若没别的事,孩儿先告退了。”
不管她的话,他有没有听进去,但她好歹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大太太知道这个儿子的秉性,也不硬逼,只道,“罢,你不爱听,母亲也不说了,母亲替你备了回礼,你晚上进宫值班,就给云初公主带去。”
高逸庭听了十分烦躁,但也不好反驳,只闷声答应着,心想着,到时送不送,反正母亲也不知晓。
大太太望着儿子那挺拔俊逸的背影,心里越发喜欢,若真的能迎娶了云初公主进府,她可就是公主的婆婆了,而公主与三殿下关系亲厚,说不定再封自己个一品夫人做做,也不一定呢?
还有,若攀上了公主的高枝,瑶儿的婚事岂不是更有指望了,再过两个月,瑶儿就及笄了,也该到了为她挑选夫婿的时候了。
满朝之中,三殿下最是优秀,五殿下也不错,不过,府中姬妾成群,瑶儿去了未必讨着好,七殿下也不错,为人温柔敦厚,相貌也是极好的
大太太望着院子里的那一株芙蓉,想的正欢,突然,脑海里想到了什么,一丝冷光划过眼底。
所有的美好,前提只有一个,那就是高逸庭成功娶到云初公主。
那么,夏之荷那边还好说,眼下必须要解决的就是李青歌,这个与高逸庭从小就有婚约的小贱人。
想到这,大太太眼里恨意十足,很久很久之前,她就看出了高远对赫连玉的心,高远痴迷赫连玉,甚至于连他后来找的几个妾,也都与赫连玉有着或多或少的相像,其中四姨娘眉眼最像,也是最得他宠爱。
或许是为了弥补得不到的心里缺憾,当赫连玉才有了身孕时,高远便提议,若是男孩,便让其与庭儿结为兄弟,若是女孩,便结为夫妇,并且,当场将一枚祖传的玉佩作为定物。
哼,那块祖传玉佩,她当年索要多次,他都没给,到最后却给了一个还未出世的孩子。
她好恨呐。
如今,赫连玉已死,她的女儿还妄想做她儿媳?哼,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会让赫连玉的种,被冠上高家的姓氏?
冷笑间,大太太已经想好了对策。
赫连玉,你这一生荣宠及至,但你绝想不到,你最心爱的女儿,将会如何的身败名裂,遭人唾弃吧。
“来人。”大太太思量完毕,立刻准备实施自己的计划。
金燕在不远处随侍着,听闻大太太喊,忙几步奔上前来,“太太。”
“去荷香苑,让李姑娘来我房里一趟,就说本夫人有事找她。”
“是。”
——
荷香苑里,李青歌正在院子里,帮李青画洗头,这小子一大早起,竟然背着所有人,悄悄的跑去找高逸轩,谁料扑了个空儿,人家高逸轩不知哪儿混去了,根本就不在府上,这小子失望之余,胆子也大了不少,竟然一个人逛了起来,也不知掉到哪个泥坑里去,回来的时候,就像个小泥人似的。
这不,李青歌亲自拉了他过来,狠狠的在他屁股上拍了两巴掌,直看到他哭了,并且保证以后再也不一个人乱跑了,才作罢。
然后,又亲自的拎来温水,就在院子里,给他洗起头发。
“小姐”醉儿从厨房那边回来,手里拎着两个食盒,正是她们主仆三人的午餐。
李青歌轻哼了一声,头也没抬,三两下,将李青画的头发洗净之后,再用干毛巾包上,然后问屋里的翠巧,“水可准备好了?”
翠巧出来,说衣服和热水都备好了。
李青歌这才让李青画,自己进屋里去洗澡换衣。
李青画抽抽搭搭的就随翠巧去了。
醉儿看着李青画那委屈的背影,不禁摇头,“小姐,您管的是不是太严了些,小少爷还是个孩子。”而且还是个男孩,小男孩这个时候最是好动,让他天天在屋里读书写字,可能么?
李青歌牙齿轻轻咬过唇瓣,看着李青画委屈的进了屋,再关上了房门,好一会儿难以回神。
她知道自己管的严苛,可是,前世记忆让她不得不这么做,她怕啊——
而且,来高府快三个多月了,离画儿出事的时间,已然不远。
她怕前事重演,这几日晚上睡不着,她都在考虑,要不要将画儿送出高府?
“你将饭菜先摆好,等画儿好了,再吃。”
醉儿抿嘴儿笑,“小姐还是很关心小少爷的嘛。”不过,她却没动,反将食盒放到了石桌上,又兴致勃勃的说道,“小姐,你知道吗?又出大事了。”
“什么事?”李青歌心头一震。
醉儿一脸八卦兮兮的,凑到李青歌跟前,霹雳巴拉的说起来,“小姐,你还记得厨房里那个烧火的丫头吗?好像叫李碧如的?”
李青歌冷然勾唇,怎会不知。
醉儿不等她说,自顾自说,“那天,我就说,像她长这么标致的,在厨房烧火劈柴,确实委屈了,你猜怎么着?真的被我猜着了,她现在被大太太选到身边了呢。”
“哦。”李青歌有些意外,昨天还见她在厨房受苦,今天就翻身了?看来,这李碧茹的手段一点也不比前世差呢。
“唔,听说大少爷为了她,不但将夏婆子打了,还将她安排到北园打扫茅房呢。”说到这,醉儿扑哧笑了,“茅房,那得臭死了。”
李青歌笑睨了她一眼,“你很高兴?”
额?醉儿一愣,突然意识到,都传那李碧茹是被大少爷看上了,这对自己小姐可不是什么好事。
一瞬间,醉儿脸色一变,没好气啐道,“真是个狐媚子,怪不得当日在码头,小姐不想救她,哼,救她也是白救,她根本就是一只白眼狼。”大少爷救了她,她就能勾、引大少爷吗?真是不要脸。
好吧,在醉儿的心里,凡是勾搭李青歌男人的女人,那都是不要脸的。
“好了。”李青歌坐在竹椅上,轻飘飘睨了她一眼,“有那功夫在这里说嘴,不如帮我去看看,画儿洗好了没有。”
“啊。”醉儿大惊失色,忙护住自己的胸前,“小姐,奴婢是女的。”尽管在七岁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男的,但经过了李青歌的熏染之后,她可以确定自己就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所以,看小少爷洗澡什么的,那是不可以的,那是有伤风化的。
李青歌白了她一眼,“不是说画儿还小么?”
醉儿咧嘴一笑,摸摸头,希望能凭借自己的无敌笑脸蒙混过去。
但李青歌岂容她蒙混过关,“去吧,这小子皮的很,没人看着,指不定闹出什么,说不定将他那屋弄成个水帘洞,也有可能。”话说,李青画近来的性子越来越活泼难管了,这也让她有些犯愁,有时,她在想,是不是被高逸轩那厮给带坏的?该不该切断两人的来往呢。
醉儿闻言,一阵风似的,忙冲进屋子,若真的弄成了水帘洞,那她一下午就什么事也不用干了,收拾屋子就够了。
李青歌看醉儿跑开,也跟着微微的笑开。
“李姑娘。”就在这时,金燕来了,看李青歌在笑,也笑问,“李姑娘在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李青歌抬头,“金燕姐姐?怎么有空来我这苑里?”
“呵。”金燕一直对李青歌感觉不错,温和笑道,“大太太让姑娘去一趟,说是有事找。”
“哦,什么事?”李青歌起身,看了眼石桌上的食盒,“可否等青歌用过午饭?”
“呵,大太太已经命人备下了饭菜,姑娘随我过去就是。”金燕道。
“哦。”李青歌道,“好,我对醉儿说一声。”
“好。”
李青歌将食盒拎进了自己的卧房,然后,隔着房门,嘱咐醉儿与李青画,等忙好了自己吃饭,不用等她,她要去大太太那边。
醉儿答应着,然后就投入到了与李青画的战斗中,只见李青画正站在浴桶里,不停的向她泼水,还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类。
醉儿吐了,她一介女子,都没说话,那么小不点屁孩跟她讲男女授受不亲,噗——
——
到的时候,高云萍高云慧姐妹也在,大太太正坐在主位上,微笑着与两人说话,相比较前一次的相聚,这一次,明显气氛好很多。
大太太面容含笑,语气温柔,不时关心着高云萍的病以及三姨娘的腰,眉宇间尽是慈善。
李青歌一来,还未行礼,大太太就先笑说,“免了,快到大伯母这边坐。”
青歌怎会失礼,而是照例行了礼之后,坐到了高云慧的下首。
大太太见状,笑着点头称赞,“真是个知礼的孩子,怨不得老太太常在我跟前夸你。这些日子,因你大姐姐的病,老太太那边,倒多亏你每日的去侍奉。”
李青歌唇角含笑,温婉说道,“大伯母谬赞了,祖母偏疼青歌,青歌能侍奉其左右,乃是青歌之福。”
“切~马屁精。”高云萍听言,小声的哼了一句。
李青歌听见,却自挺直了胸脯,脸上挂着浅淡的笑,马屁又如何?至少她对老太太那是出于真心,可她们呢,连马屁都懒的拍一下,又何资格奚落自责?
“我这次叫你们几个来,也是有事。”大太太抿了一口茶后,幽幽道。
高云萍心下一颤,本能想到上次,大太太不着痕迹的暗算,幸亏娘亲聪明,做戏摔倒,扭伤了腰,这才免去她去伺候高云瑶那怪物的苦差,今天被大太太这一说,她猛的又将心提了起来。
再不敢说,母亲有事尽管吩咐了,而是将头垂的低低的,恨不能躲了出去。
“大伯母有何事?”高云萍不敢提,高云慧从来只会盲从,冷场片刻,李青歌只得提出。
大太太先是一笑,继而道,“是这样的,你两位姐姐当初病的时候,大伯母就在佛前许过愿。如今她俩有了好转,再趁这几日天好,大伯母想去普济寺将这愿还了。”
李青歌闻言点头,“这是应当的。”
“我与老太太说过了。”大太太又道,“想叫你姐妹三个跟我一起去,一来也可让神佛庇佑你们姐妹,好替你们挡些灾祸,二来,为你二位姐姐,你们跟我吃苦,也一起在寺中吃斋几日,为你姐姐,也算为你们自己,多积积福。”
原来是这个呀?高云萍松了一口气,忙抢着回道,“母亲说的是,女儿一定为大姐姐和夏姐姐好好祈福。”
李青歌听言,却是脸色微变,那普济寺
记得前世,老太太身子不好,一直病重卧床不起的,大太太也是带着她去普济寺祈福,但去的第一晚便出事了。
“好,女儿都听母亲的。”耳边传来高云慧的声音,李青歌抬眸,就见大太太眼神有些阴冷的看着自己,不觉勾唇冷笑,嘴里却道,“好,大伯母想的周到,不知何时出发。”
“呵。”大太太这才笑道,“不急,大伯母要先命人准备好轿马还愿之物,起码也得明儿下午才能动身,现在,你们三个就随大伯母,一起吃饭吧。”
说着,便喊来金燕,命人摆饭。
李青歌等三人连忙起身,跟随大太太,一起去了小花厅。
这一顿午饭,吃的倒也欢快,席间,高云萍不时说着笑话逗着大太太,虽然那些笑话粗鄙的很,但大太太好歹也赏脸笑了两下,并且还赏了她好几样东西。
高云萍乐的什么似的,收起东西后,还得意洋洋的朝李青歌扬了扬脸,十足的得瑟。
李青歌暗自冷笑,大太太不过是一条毒蛇,毒蛇给你的东西,你也敢接?想死的更快么。
吃过午饭,几人又随意的说笑一回,大太太乏了,几人便识趣的各自告退。
只是,高云萍想走,最后被大太太留了下来,说上次她捏的肩很舒服,想让她再帮自己捏捏肩。
能讨大太太的好,高云萍自然乐意,当即屁颠屁颠又回了去。
李青歌自回荷香苑,准备明天去普济寺的东西,不在话下!
第九十三章 相思。
斜阳落下,李青歌依窗而坐,看着窗外明媚的景致,落日的余晖温柔的笼在她身上,发出柔柔的光,美的像一副画,只是,那双黑幽幽的眸子里,却没有多少赏心悦目的情绪,前世种种划过脑海,她敢肯定,这一次,普济寺之行不会太平,她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只是,她若离开高府,那么画儿怎么办?
她不放心。舒蝤鴵裻
带上一起?大太太肯定不允,而且,带上了,让他陪着自己冒险,她更不放心。
脑海里想过千种办法,突然,一张俊逸之中又带点无赖痞味的脸闪过脑海。
罢,就找他濡。
李青歌想到了高逸轩,没来由的,所有人都想了一遍,包括将画儿送出府交给徐升,但最后都被她否决,唯有高逸轩,在她茫然中跳了出来。
“翠巧。”她朝外喊了一声,翠巧正坐在廊檐下,给李青画绣着肚兜,听见喊,忙放下手中活计,进到屋内,“姑娘”
“你去下二少爷那边,看他可回来了,若回来了,就说画儿找他,若没有回,就留个信儿,说我找他,让他有空来这边一趟。”李青歌吩咐道曝。
“是。”翠巧应声离去,转身的瞬间,诡异一笑,果然,这李小姐与二少爷关系匪浅。
——
这时,醉儿与李青画也进了来。
“姐姐,姐姐”李青画兴奋的喊着,人已经跑到了李青歌的边上,手里还拿着一副字,“姐姐,你看看画儿这字写的可好?”
“哦?”李青歌接了过来,凝眉一瞧,但光线昏暗,瞧不太出,醉儿忙点了灯,灯火辉煌,光线明亮,李青歌再瞧那字,写的飘逸美观,不同于往日临摹之帖,但明显进益多了,唯一的缺点就是还缺了点力度与气势,当然,这是因为画儿年纪还小,她想,若假以时日,多加练习的话,这字会写的越来越好。
李青歌脸上露出欣慰的笑,点点头,“不错,比之前进益多了,看来,画儿这些日子果然没有白费功夫。”
“嘻嘻。”受到姐姐的表扬,李青画咧嘴笑的欢,“轩哥哥的话果然没错。”一时忘形,竟然将高逸轩给招了出来。
“什么?”李青歌疑惑的望着他,“他又对你说了什么吗?”
李青画‘哦’的一声,急忙捂住嘴,轩哥哥让他不要说的。
李青歌越发生疑了,高逸轩那厮整天没个正行,她生怕会教坏了画儿。
“画儿,你什么时候又见他了?”
“这个这个。”李青画低着头,对着手指,一副做错事了的模样,姐姐说过,让他没事少去找轩哥哥的,可是,他就是喜欢轩哥哥,怎么办?
“轩哥哥说。”最终敌不过姐姐严厉的目光,李青画做了叛徒,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叠的好好的宣纸,递给了李青歌,“这是轩哥哥给我的。”
李青歌疑惑的接过,展开一看,上面写着两行字: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没来由的,心中微微一悸,颊边浮现两抹红云。
就好似,亲见了高逸轩倚在面前,对着她长眉轻挑,浅浅邪笑,轻拢慢捻的对她述说。
“小姐,二少爷写的这是什么?”醉儿这时也凑过来,好奇兮兮的问。
李青歌忙收敛心神,专注于那字。
白的透明的宣纸上,两行字写的遒劲有力,刚健俊朗,尤其‘相思’二字,态致萧散,妍媚流便,是典型的王氏书风。
李青歌微微讶异,这真的是高逸轩的手笔吗?
她真的很难将那样一个很会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与这样的好书法联系在一块儿的。
见李青歌凝眉不语,李青画心里咯噔一下,姐姐生气了么?
他忙嘴一瘪,软着声音解释,“姐姐,轩哥哥说,那些大家的字太难练了,想达到那种水平,没个几十年是下不来的,他还说,那些人都练成老头子,字才写成那样,所以,他让我先从简单的学起。”
“哦?”难道简单的就是他自己的字?李青歌无语。
“嗯,轩哥哥说,画儿不用学别的,画儿的字只要能达到他的水平,就能纵横西陵国了,”
嘎?李青歌无语又好笑,那高逸轩还真够自恋的,不过,字,写的确实还不错,这点真让人意外,也许,这世上真无完人,叫花子的前身是皇子都有可能。
只是,教画儿练字,是好事,但是有必要非挑这样的来练么?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画儿不懂还好,若能懂这句子里的意思,会不会这么小一点就害相思的话,还真叫人操心呢。
果然,高逸轩这厮没个正经,教小孩子练字,都只会教这种歪门邪道的,只是,那相思思谁?
听说,他外边的红颜知己,甚多!
不多会,翠巧便回来了,醉儿便领着李青画去洗漱。
李青歌将那副字重新叠好,放到了小几上。
翠儿瞄了一眼,然后回道,“伺候二少爷的小厮说,二少爷从昨儿出去就一直没回来过,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不过,奴婢已经嘱咐过了,一等二少爷回来,就告诉说李姑娘找。”
“哦。”李青歌淡淡应了声,“好了,没事你下去吧。”心头,却有了那么一丝丝的失落。
“是。”翠巧依言退下。
翠巧退下,李青歌又陷入了沉思,若高逸轩明天下午之前还不回来的话,她就将画儿带在身边。
——
初夏的夜晚已经有些燥热,洁净的星空,仿佛连朦胧的月都褪下了轻纱。
李青歌睡在床上,想到明天普济寺之行,辗转难眠,尽管知道会发生什么,尽管有了应对之策,可是,前世之惨状犹历历在目,让她不由得沁出一身冷汗。
“小姐,你还是睡不着吗?”醉儿一个翻身,对上了李青歌睁的大大的眼睛,心疼的问,“你这天天的睡不着觉,可怎么好?长期下去,身子会熬不住的,不如,明儿叫大夫来瞧瞧呢。”
说着,又打了个哈欠,她都已经睡了一觉了。
“没事,你睡吧。”李青歌怕扰了醉儿,只得起身。
“小姐。”
“我有些热,透透气马上回来,你先睡。”见醉儿要跟着起来,李青歌忙道。
醉儿实在是困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听她如此说,又一头栽下,“那小姐也别太晚了。”了字音落,又传来了她深深的呼吸声。
李青歌不觉扬唇,能像醉儿这样,没心没肺,能吃能睡,真好。
没有点灯,屋内光线昏昏暗暗,好在李青歌早已适应,前世,她与囡囡独居陋室,夜里就没有灯的,连蜡烛都舍不得用,基本上,天将黑,她就快点洗漱,然后带着囡囡上床。
不过,通常是哄睡了囡囡,她却独自黯然到天明。
坐在床边,怔了好一会儿,突然,窗口也不知是什么,突然一闪,似树影又像人影。
李青歌一惊,身子跟着起来,走到窗边,伸手推开窗户,一丝丝夜的凉风吹过,心头的燥热顿时消散不少。
只是,窗前并没有树,那么,刚才那是——人影?
她不由心惊的将头探了出去,左右却都空空如也。
正当她疑惑之时,一声哧的轻笑自头顶传来。
李青歌大骇,就见一抹身影自房梁倒挂下来,头颅正好对着她,还咧嘴冲她笑,吓的她只觉得三魂出窍,本能的伸手朝那笑脸扇了过去。
“呀,你个小丫头。”高逸轩岂会被她打到,当她伸手时,他便敏捷的将其捉住,紧紧的握在掌心,身子一落,整个人利落的落在窗边,一手托腮,撑在窗台上,笑吟吟的望着李青歌,也不知是吓的还是这月光照的,只觉得她小脸白的可以。
“你,你”李青歌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个突然出现吓她的臭男人,好一会儿,才觉得灵魂又回到了身体里。
高逸轩将她那只冰凉的小手抵到唇边,轻轻一吻,“想我了?”话说,他才从外边回来,就听见小厮说李姑娘找,意不意外?惊不惊喜?所以,他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飞身赶来了这边。
心情激动,那是没的说啊。
如触电一般,李青歌猛地缩回手,这才想起来问,“怎么是你?”
“不是我,难道还有别人?”高逸轩敏锐的捕捉到了她话里的其他意思。
李青歌白了他一眼,她根本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这么晚,你来做什么?”
“不是你让我来的么?”高逸轩无辜莫名,接着脸色一变,恶狠狠道,“难道说小南子撒谎骗我?好,本少爷现在就回去好好将他处置了。”
“够了。”李青歌知他故意的,拽了他的袖子,将他又拽了回来。
“小姐,你在跟谁说话?”睡的迷迷糊糊地醉儿,被叽叽喳喳的声音闹醒,坐起身子,揉着迷蒙的眼睛问。
“我——”
啪—
李青歌还未解释,高逸轩手指轻弹,不知什么打中了醉儿,醉儿瞬间又直直倒了下去。
“你干什么?”李青歌大骇。
高逸轩微笑,手指捏了捏她的鼻子,“怕什么?难道我还会杀人灭口不成?”
那——
见她怀疑的眼神,高逸轩无奈扶额,“我就是让她睡的沉一点罢了,不信,你去摸摸,看她是不是还有气?”
李青歌狠狠看了他一眼,就算让醉儿睡觉,也不用那么狠呀,她听到了啪的一声,就是不知他用什么点中了醉儿的睡穴。
“找我做什么?”看她脸色不好,高逸轩正了正神色,识趣的问,当然,之前问是不是想他的话,那纯粹是他自我陶醉的。
陶醉过后,他还是认命的想到,李青歌找他,若是因为想他,那才是见了鬼的,只怕有了急事。
“明天我要跟大伯母去普济寺。”李青歌直接了当说,“大概要呆上七天,我不在的这七天,我想将画儿放在你那。”
“哦?”高逸轩心头一喜,将那么疼爱的弟弟托付给自己,那证明她信任自己呀,不过,许是内心膨胀的太快,他此刻迫切想听到她亲口承认。
“为什么要放我那儿?你是不是”
他微微凑近她的脸,朝她暧昧的眨着眼睛,“承认吧,你喜欢上我了,对吗?”
李青歌无语,找这货真的靠的住吗?她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了。
伸手就要关窗户,她冷冷道,“你若忙,就不麻烦了,我自己带着好了。”
“什么?”高逸轩胳膊挡着窗棂,不准她关,“你什么意思,不是都找我了吗?怎么能反悔?”
“你是答应了?”李青歌不答反问。
高逸轩一愣,继而挫败,咬牙切齿道,“死丫头,你就嘴硬吧。”信任他,喜欢他,就那么难吗?
“那好,明天我让醉儿将画儿的衣物收拾一下,直接让他搬到你那边去。”李青歌不理他,直接道,“每天画儿要做什么,我会列出来,到时候你按照上面照做就行了。”
高逸轩额头竖下三道黑线,“你当爷是老妈子?”
这么帅,若是当老妈子,有点可惜了。
李青歌心里这么想,但嘴上却是另一番口气,“画儿闹的很,若不给他安排点事做,只怕他会无法无天,我是怕给你添麻烦,所以,事先安排好,你若觉得没有必要,随意。不过,前提是,我将画儿托付给你,倘若他”
“若少了一根汗毛,拿我是问呗。”不等她说完,高逸轩气呼呼的说。
“嗯。”基本也就这个意思吧,李青歌默认点头。
高逸轩一阵郁闷,嘟囔着,“就知道,我在你心里,还不抵那小子的一根手指头。”
“他是我亲弟弟。”李青歌说的直接,也不怕他恼,毕竟血缘亲情,是她心里唯一在意的东西了。
高逸轩嗤之以鼻,“我还是你未来的亲亲男人呢。”
李青歌懵了一下,昏暗中,一丝羞恼涌上心头,这死男人,一天不说这种下流话会死吗?
高逸轩不觉,依旧咬牙道,“你这笨丫头,等将来你就会明白,你的亲弟弟是要长大的,要娶妻生子,那时候,你呀,就靠边站了。只有你的亲亲男人我,才会永远的陪在你身边,懂吗?”
什么时候,他成了自己的亲亲男人了?
“二少爷。”
“叫我轩哥哥,或者轩,二少爷难听死了。”高逸轩皱眉嫌恶道。
“二少爷,”李青歌才不管难听不难听,只图自己叫的自在,“夜深了,二少爷回吧。”
卸磨就要杀驴呀?高逸轩那个咬牙呀,来了这么半天,说的都是关于画儿那小子的事,难道,她心里就真的没有一点想他吗?
他可是才回来,听到小南子说李姑娘找,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跑了来。
风尘仆仆,累死累活,口干舌燥
她就这么样子待他么?
“我不回。”他似乎是赌气是哼了一句,一转脸,背靠在窗台,抬头望天,一脸幽怨。
李青歌无语的瞪大眼睛,但很快道,“好吧,走廊下有长凳,要是冷,我可以给你拿床被子。”
“你?”高逸轩一扭头,气的笑了,“不错,还怕我冷,知道为我拿被子。”
月夜下,他狭长的凤眸里荡漾着细碎的光亮,目光戏谑又带着几分宠溺的味道,就那样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那一张颠倒众生的帅气脸上溢满笑意,倾城倾国,邪魅之极!
李青歌不觉凝眉,长长睫毛轻轻垂落。
“跟我走。”突然,高逸轩一伸手,竟将李青歌小小的身子捞了出来。
“啊,你——”天旋地转间,李青歌惊叫。
冰凉的手指猛然抵在她唇边,高逸轩笑的邪肆,“嘘,别叫,不然,被人看见,来一个捉奸成双,你可就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你?”李青歌憋屈的瞪着他,有些讥讽,他还知道自己在意这个呀?
高逸轩见她乖乖听话,得意扬眉,然后,抱着她就走。
“你要带我去哪儿?”李青歌心顿时提了起来。
“卖了。”高逸轩恶狠狠的道。
李青歌满头黑线,骗小孩子的鬼话,能不能不要对她说?
见她不语,高逸轩将她的姿势换了换,让其双手环住自己的肩,那样显得亲热,“你放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反正你也睡不着,不如我带你出来透透气。”
“你怎么知道我睡不着?”李青歌警觉的问。
高逸轩坏坏一笑,不过,他也不会傻到承认,其实,他来了有好一会儿了,又在窗户边偷窥了半天。
高府后花园的一处假山石上,高逸轩与李青歌并肩而坐。
“怎么样?这里不错吧?”高逸轩仰首望天,夜风轻拂,温柔捻过他耳侧的发丝,露出一枚深蓝色的钻石耳钉,在月光下熠熠生光,让其俊俏的侧颜越发显得妖冶无双。
李青歌看了他一眼,便扭过头,跟着微微抬首,一双暗夜般的眸子,遥望着悠远的天空。
月明星稀!
“知道那是什么星吗?”高逸轩指着天空问。
李青歌沉浸在自己的思绪,被他突然一问,这眼睛也不由自主的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只是那偌大的天幕之中,零散的众多星辰,她不知道他指的确切是哪一颗。
而他也不等她回答,径直温柔笑道,“那叫牛郎星,与他隔河相对的叫织女星。”
“你听过牛郎织女的故事吗?”高逸轩侧过脸,兴致勃勃的问。
李青歌唇角轻扬,好久远的故事,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夏夜,爹出诊没有回来,娘带着她坐在院子里,望着星空,对她讲牛郎织女的故事。
那个时候,还没有小画儿呢。
高逸轩看她神情怅惘,于是,拔高了音调,很是绘声绘色的讲了一遍牛郎织女的故事。
讲的过程中,他狠狠的批判了王母娘娘,又感叹了牛郎织女的苦恋,然后又嬉笑着说,幸好,他的歌儿就在身边。
李青歌不觉一震,望着他认真的笑脸,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一丝丝的疼痛竟然莫名涌上心头。
甚至,多年以后,再次回想到这夜,想到,他突然揽着她的肩,认真又温情的说:幸好,我的歌儿就在身边。
那时,疼痛犹如藤蔓一般将她痴缠!
第九十四章 趴墙根。
普济寺位于京城北郊,从高府出发,大约要三个时辰。舒蝤鴵裻
午后,阳光带着点灼热的气息,大太太带着一众人等出发了。
阵势并不大,只有高家女眷主仆几人。
大太太自坐一顶四人抬的小轿,李青歌与高云萍高云慧三人坐着一辆翠盖珠缨八宝车,而各自的随身丫鬟醉儿李碧茹等则坐了一辆华盖翠屏车。
一路上,管事的容嬷嬷并几个仆妇在前,然后,是大太太的轿子,依次再次李青歌等人,最后是丫鬟灏。
八宝车内,李青歌靠窗而坐,缓缓驶过的人和景,成了她眼底一道灰白的景致。
高云慧与她相对而坐,因不常出门,这乍一出来,自然是喜的也趴在车窗边,新奇的望着窗外热闹之景,再加上她本就少言寡语,所以,此刻根本不暇说话。
唯有高云萍,一人独自斜靠在小榻上,自剥着提子,一边吃一边不时拿诡异的眼神看看李青歌,过后犹自冷笑施。
李青歌早已察觉,却只当不知。
后面,华盖车内,几个丫鬟,因没有了主子在场,倒聊的十分欢快。
其中围绕着李碧茹突然从厨房被调到大太太身边的这个话题,让大家有如打了鸡血一般,纷纷热议起来,由一个三等贱婢一跃成为一等丫鬟,这是多么让人羡慕和嫉妒的事啊。
“碧如。”高云萍的丫鬟小翠,最是积极的问,“真的是大少爷英雄救美,你才到了太太身边吗?”
李碧茹早在众人羡慕嫉妒的目光中红了脸,娇娇怯怯的靠在一角,轻声道,“大少爷宽厚仁慈,那日见我被夏婆子打,所以才出手相救。”
“哇,碧如,你好幸运哦。”高云慧的丫鬟小莲羡慕的叫起来。
李碧如眸光晶亮,清瘦的小脸上洋溢着某种可以称作为幸福甜蜜的光辉,“嗯,碧如有幸,能得大少爷相救。”说着说着,那一双水做的眸子里,漾出爱恋的光来,但看几人目光都盯着她呢,忙又道,“不过,大少爷人那么好,换做你们其他人遇到欺负,也一样会救的。”
“是吗?那可未必。”大太太的丫鬟金燕撇撇嘴,不以为然,“我们跟了太太这么久,也没见大少爷对谁好过。”
“是呀。”小莲也哼道,“上一次,大小姐房里的小喜,因为替大小姐喜欢的猫咪洗澡时,不小心指甲刮伤了小猫的脸,结果就是鞭子伺候,当时,大少爷看到了,一句话都没说又走了,哎,可怜小喜抬回去当晚就死了。”
提起这事,金燕眼圈也是红红的,毕竟都是一起多年的姐妹,谁这么去了,心里都不好受的。
“要是大少爷当时肯替小喜说一句话,也不至于那么个结果。”
气氛斗转直下,一下子就从欢悦跳到了悲伤。
醉儿从头至尾,没有参与一句讨论,不是她不想,而是今天心情不对。
凌晨时分,她醒了过来,发现李青歌依然没睡,吃惊时,李青歌却拉她坐了起来,很是郑重的交代了她一些事。
她听的心惊肉跳,还有李青歌眸中的凄楚,也是让她心下一沉。
自从李家老爷与夫人双双而亡后,醉儿便感觉到她的生活倾塌了,甚至比上一次,老疙瘩的去世,还要让她觉得惶恐与痛楚。
可是,还有小姐与少爷。
她再痛也痛不过他们。
她一遍遍的麻醉自己,要快乐要开心的陪伴在这对姐弟身边。
可是,变故又要开始了吗?她似乎已经嗅到了天翻地覆的味道。
“或许,大少爷当时并未在意,他也不清楚事情会变成那样。”听到几人议论到最后,竟然不由得排揎起高逸庭的不是,李碧茹立刻维护起来。
“切,果然跟了大少爷就不一样了,这么维护贴心呀?想来大少爷是要将你收房了?”小翠闻言,讥讽的冷哼一声,小喜可是与她同一天被买进府的,所以,两人的关系最铁。
李碧茹神色讪讪,“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哼,谁不知道,你是靠大少爷的关系,才到了大太太屋里。”小翠不依不饶,见李碧茹天生柔弱好欺的脸,心中更如火上浇油一般,就想狠狠的贬斥她。
李碧如脸色通红,刚才还享受众人羡慕嫉妒的目光,此刻,突然都变成了愤恨的目光,让她有些不太适应。
“没话说了吧?”小翠见她无措的模样,更是得意。
金燕见状,忙打圆场,“好了,别乱说了,传出去,谁都讨不着好。”毕竟是跟久了大太太的人,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小翠这才冷哼一声,别过脸去,不再说话。
小莲无辜耸肩,也不再言语。
金燕看了几人一眼,随后目光落到醉儿身上,微微一怔,刚才几人谈的热闹,差点忘了这么一号人的存在了呢。
——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日落西沉之时,众人到了普济寺,因这寺庙的住持与老太太是故交,大太太又提前打了招呼,再加上来的都是女眷,所以,这普济寺从今天一早就已经封了山,住持更是亲自到门口迎接。
大太太与主持到禅房叙着话,容嬷嬷与金燕随侍。
其他人,则被安排在别院休息。
别院中,联排的几间客房,早有人打扫的干净。
大太太一人住在东厢房,西厢房共有五间上房,李青歌与高云瑶高云慧,人各一间,其他两间,分别是仆妇与丫鬟之处。
等收拾妥当,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不多时,就有小沙弥送来清淡斋饭,醉儿自去前厅取去。
李青歌则独自留在房中,寺中客房自与俗尘不同,干净整洁之余,还多了一丝让人敬畏的气息。
走到窗边,吱呀一声推开木质小窗,徐徐的山风吹过,有股清甜的香味混杂在浓郁的檀香中。
思绪随着夜色飘散,一丝忧心缓缓爬上心头。
前世,在来普济寺的第一个夜晚,她沉沉睡去,想不到,睁开眼时,已然不在寺中客房,而是在万春楼中,被缚的身体滚烫的像要着了火一般,老鸨子那阴森又淫邪的笑,每一样都让她记忆犹新。
那么,这一晚,前事会重来么?
小姐,斋饭来了。”门被轻轻推开,身后传来了醉儿的声音。
李青歌扭头,就看到醉儿将饭菜摆好之后,又立刻取下了银簪,在每碟菜里试了一下。
最后确定无恙时,放取出筷子递给李青歌,“小姐,可以吃了,没毒。”
李青歌好笑的望她一眼,刚才的一丝担忧烦躁,也被醉儿的举动弄的烟消云散了,她随手将窗户带了起来,走到桌子边,“当然没毒。”饭菜是由寺里提供,她不太信那些敢如此大胆的在饭菜里做手脚。
“那也要小心为上。”醉儿亚历山大,自李青歌交代她那些事后,她的心一直都是悬着的,不是害怕,而是担心。
其实,从高家的人出现在李府的那一刻起,她就看出高家人对李青歌姐弟并未上心,不是吗?如果真是至亲故交,起码也得派个稍微有些身份的人来呀,几个上了年纪的嬷嬷算怎么回事?这一路顺风还好,万一路上遇过不测,连个主事的都没呢。
还有,来到高府之后,明面上,对李青歌姐弟似乎不错,可是,那高家大小姐二小姐那么公然的欺负李青歌,连打带骂的,冷嘲热讽,那大太太也就嘴里说了那么几句,轻描淡写的,一点震慑都没有,完全是敷衍性质的。
更有那大少爷高逸庭,明明与李青歌有婚约在身,还与那表小姐成天的黏糊,作为高家长辈,竟然也不管管,难道都没长眼睛吗?还是,根本不拿李青歌当回事?
所以,醉儿对高家人也没什么好感,所以,当听到李青歌说,要防着点大太太时,醉儿的心霍然动了,思及这几个月以来,虽然与大太太见面不多,但那仅有的几次,她也似乎捕捉到了,大太太看李青歌的眼神不一般,以前是看不出,现在想来,大太太那含笑的眸子里分明是盛着歹意的。
“嗯。”李青歌点头,给醉儿夹了块豆腐。
醉儿也给李青歌夹了些炒白菜,“小姐,你多吃点。”
李青歌看她紧绷的神色,不觉摇了摇头,“别那么紧张,也许没我说的那么严重,只是,我们要多留个心,防备着点就是。”
“可是。”醉儿将菜递到唇边,最终没有吃下,而是放了下来,“小姐,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我总觉得大太太对小姐你好像挺恨的。真的,好几次我都看到她看你的眼神不对,可是,我以为是我眼花,或者光线不对什么的,可是,你说让我多防着高家人时,我就觉得我没看错。”
哦,连醉儿也看出来了吗?
李青歌也就更加证实了自己的感觉,没错,那大太太确实恨自己。
可是,她十分疑惑。
她才来高府几个月,又没得罪过大太太,她为什么要恨自己呢?
如果是因为高云瑶,那真的没必要,仅有的几次冲突,那也是高大小姐在欺负自己,她一个当家主母,看着自己女儿欺负别人,那还能去恨别人吗?好吧,就算她也给大太太添了麻烦,说是厌烦也有可能,可那么深浓的恨意,谈不上。
再想到前世,大太太明面上对自己还不错,可暗地里十分苛责,后来更是恶毒到给她验身,骂她贱人,从那后,不但连她,甚至于她的亲孙女囡囡,一律不入她眼。
所以,她也敢肯定,前世那一夜被迷昏丢进万春楼,绝对是大太太所为。
只是,究竟是为了什么,能让大太太如此费尽心机,竟然要对一个只有十二岁的小姑娘,下如此卑鄙毒辣的狠手?
“小姐。”醉儿盯着失神的李青歌,又轻轻道,“不如,我们离开高家吧,我总觉得这里不好。”
“离开?”筷子上的白米饭掉进碗里,李青歌回过神来,看醉儿一脸希冀,心头微动,却还是摇了摇头,“不,现在还不是时候。”
“可是,高家对咱们并不好,除了老太太,还有二少爷,我看不出还有什么好的。”醉儿将饭碗放下,嘟囔着嘴哼道,“真的,就连大少爷,”说到这里,她又小心的看了看李青歌,确定她神色无恙后,才道,“其实吧,醉儿早看出来了,小姐你对大少爷也没那么上心。所以,醉儿觉得,趁着小姐还没陷进去,咱们离开吧,咱们回灵州去,那才是我们的家呢。”
想到灵州,醉儿眼睛红了,除了七岁之前的那一段乞讨生活,其余的时间,她都是在李家度过的,那李家老爷夫人待她甚好,从来也没当她是丫鬟。
而她,在心里也早将李南风夫妇当做了自己的亲爹亲娘,虽然是奢望,可是,李家所有人那都是她的亲人呀。
才离开数月,她倒比李青歌更想家了。
“醉儿。”李青歌也放下碗,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我答应你,等事情办妥,小姐我,就带着你和画儿,回灵州,我们一家三口,好好生活,再也不分开。”
醉儿泪花滚滚,却见李青歌神色决然,也没再劝,只道,“好,醉儿都听小姐的。”
——
窗外,高云萍撇撇嘴,一缕幽白的月光,在她脸上投下一层模糊不清的阴影。
“小姐。”小翠在旁,压低声音低低问,“里面在说什么?”她也趴了半天,但根本听不清楚。
高云萍冷冷一笑,对李青歌更是鄙夷,哼,果然是上不了台面的乡下丫头,竟然跟个奴婢同桌吃饭,还给奴婢夹菜?真是跌份,怪不得大太太那老妖婆如此不喜。
不过,处置了李青歌,对她来说本就无所谓,反倒能讨大太太欢心,何乐而不为呢。
“小姐。”
“走。”高云萍低声一哼,然后沿着墙角的暗处,朝东厢房摸去,小翠听言,忙跟在后面。
另一间房内,小莲透过那手指大的小窟窿,看到高云萍主仆离去后,才转身对高云慧道,“小姐,她们走了,好像是去了大太太屋里。”
高云慧正坐在桌子上吃饭,听她说话,神情微微一顿,过后,又安静的吃起饭来。
小莲一直侯在桌旁,等高云慧吃毕,又递过茶水。
高云慧漱口之后,才幽幽对小莲说,“你去找一下李姑娘,就说我一个人闷的慌,想找她下盘棋。”
“是。”小莲答应着出去。
——
此时,李青歌与醉儿也才吃过饭。
李青歌拿着一本书,半倚在床头看着,醉儿在收拾碗筷。
小莲敲了几下门,就在门口喊道,“李姑娘,我是小莲。”
“小莲?”李青歌与醉儿相视一眼。
“是跟三姑娘的丫头。”醉儿道。
李青歌对她使了个眼色,醉儿忙放下手中的活儿,去开门,“小莲,进来吧。”
小莲微笑进来,望着床边的李青歌,道,“李姑娘,我们姑娘说一个人闷的慌,想请你过去,陪她下盘棋。”
“哦。”李青歌应了声,将书放下,“好,我也正有此意。”
说着,起身,又关照了醉儿几句,便同小莲一起出门。
刚刚出来解手的容嬷嬷看到她俩,忙悄悄的跟着,看到李青歌进了高云慧房里,忙又跑到了大太太那边。
东厢房里,烛火摇曳,大太太端坐在椅子上,手里捻着一串紫檀木佛珠,眼帘低垂,口里轻轻念着什么。
“母亲。”高云萍站在下首,一脸讨好的看着大太太,“刚才我路过那李贱人处,听见她跟她那奴婢,似乎正商量着什么,女儿觉得,她是不是有所察觉?”
大太太眼皮轻抬,幽幽的目光扫了高云萍一眼,“谁让你去趴人家墙根了?”
高云萍一噎,忙解释道,“我也是想看看那李贱人在做什么。”
正说着,容嬷嬷推门进来,上前几步,道,“太太,老奴刚才瞧着那李姑娘进了三姑娘的屋子。”
“可是我说的。”高云萍差点嚷了起来,大太太顿时一个冷眼丢来,她忙噤了声,过后又讪讪道,“不然,她干嘛去三妹妹屋里,还是?”陡然,她脸色一变,“不会是三妹妹那丫头,胳膊肘想往外拐吧。”
“你闭嘴。”大太太不想听她不经大脑的胡话,之所以这件事让她参与,就是因为万一事情出现差池,只想找一个替罪羊而已。
高云萍脸色一红,忙低下了头,不敢再言语。
“让你找的人,可都找好了?”大太太转脸问向容嬷嬷。
容嬷嬷忙道,“太太放心,老奴都准备好了。”
“嗯。”大太太点点头,过后又闭上眼睛,一颗一颗的拨弄着佛珠,口里念念有词。
高云萍撅着嘴,暗自咒骂了一句老妖婆,之后便安静的站在一边,等候吩咐。
容嬷嬷看了大太太一眼,知道今晚将会发生什么,也悄悄的闭上了眼睛,口里多念了几遍佛,她知道,自己这些年跟着大太太坏事做尽,她也不求佛祖能够饶恕,只求将来死的不要太惨就行。
——
月挂柳梢,夜色深沉。
随侍的小莲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已然有些困倦,但见自家主子与李青歌,正下的酣畅,也不敢说什么,只又走过去,端了热水,给两人的杯子里蓄满了水。
就在这时,高云慧一枚白子落下,食黑棋数粒,“李妹妹,姐姐不才,赢你半子,呵,这一晚上,总算扳回一局。”
难得见到高云慧如此明媚模样,李青歌也是轻轻一笑,手中黑子丢下,然后望了望窗外天色,道,“夜深了,不扰姐姐歇息,妹妹先告辞了。”
说着,就要起身。
高云慧却一把握住她的手,笑道,“这么晚了,妹妹就别回去了,姐姐有择床的习惯,怕夜里难眠,不如,妹妹陪陪我?”
“这——”李青歌略略思索,看着高云慧熬的有些通红的眼睛,轻轻一叹,“好,姐姐若不闲我睡觉不老实,那妹妹就留下了。”
“怎么会?”高云慧立刻拉着李青歌的手,然后吩咐小莲铺床,她亲自去打水供两人洗漱。
李青歌看着高云慧忙碌的身影,眼里流露出一丝暖意。
她看的出来,高云慧今晚是有意要留住自己。
或许,是她觉察到了什么,才用这种方式来帮自己吧。
想来,这高家三小姐,也并非人前的木讷与胆小吧,刚才与之对弈,李青歌就敏锐的发现,她心思深沉,思维敏捷,她棋艺尽现,而高云慧,只怕还留了一手。
呵,不过这也无妨,这种宅门深院,谁还没有个不能说的秘密呢?
第九十五章 迷香。
看到高云慧房里的灯都灭了,也不见李青歌出来,躲在屋角的高云萍气的直跺脚,虽然已是初夏,但是这普济寺依山而建,夜间比外头要凉了许多,所以,这在墙根底下一站小半宿,除了双腿麻木之外,身子也冻的跟冰雕似的。舒残颚疈
“二小姐,我们回去吧。”又一阵冷风刮来,容嬷嬷搓了一下凉飕飕的胳膊,道。
“嗯。”高云萍皱眉应了一声,心想着,事情没办成,回去那老妖婆还不知道要编排什么呢。
“那小贱人今晚肯定不会出来了。”眼波一转,高云萍即刻想到了脱身之法,“容嬷嬷,母亲那边,我就不去了,天这么晚了,只怕母亲也睡下了,你且去吧,本小姐也要回房安歇了,至于其他事情,等明儿一早再回母亲不迟。”
反正,容嬷嬷是随侍在大太太身边的,有她先回去,那老妖婆定然会过问此事,容嬷嬷先知会一声,即便她有什么不满,发泄一下,也总发不到自己身上,等明天早上,又要在佛前念经祈福,哪里有那空儿责备她呢灏?
容嬷嬷瞟了一眼高云萍,低低笑道,“二小姐说哪里的话,夫人行事的风格,你还不知道吗?这事情若没办好呀,就算是等上一夜,夫人也不会先睡的。只怕,现在夫人还在房里等着呢,二小姐快与老奴一起将此事回禀了夫人,也好让夫人拿个主意。”
说着,容嬷嬷竟然不顾尊卑身份,一把捉住了高云萍的手腕,连拉带拽的就将她拖了走。
高云萍气的牙根痒痒,但这里佛门之地,又怕被人知晓,也只得暗自咬牙咒骂,随她去了施。
东厢房里,此刻犹点着两盏油灯,容嬷嬷推开门,一股夜风挤了进来,灯火闪烁跳跃,映照着大太太那捉摸不定的神色。
容嬷嬷拉了高云萍进来,立刻又将门关上。
大太太依旧如之前一般,端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佛珠,只是,她们一进来,她原本宁静端庄的脸,一下子多了几丝狰狞,“你们退下吧。”
她稍稍偏首,对伺候在侧的金燕与李碧茹说。
这两个,金燕性子软胆子小,大太太怕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自然不让她参与,至于李碧如,才到她身边,还没到让她信任的地步。
所以,这两个人被支了开。
等两人走后,高云萍皱着眉,想着该怎么跟老妖婆说今晚的事。
容嬷嬷倒还好,跟惯了大太太,也知道大太太这人的耐心与忍力,所以,她选择直截了当的将此事原原本本的告知了大太太。
“竟然去了三丫头的房里?”大太太听完,眼里露出一抹凌冽的笑,手中佛珠轻轻放到了桌子上,然后深深叹了口气,“罢,这么晚了,你二人也各自歇息去吧。”
“是。”容嬷嬷应着,躬身离去。
高云萍微愣,很明显没想到大太太如此轻松的就放过她们,甚至连责问的话一句也没有。
不过,听到容嬷嬷开门的声音,她立刻也跟着说,“女儿先告退了,母亲晚安。”
随后,忙退下,生怕走晚了,大太太再反转了要拿她开刀。
——
夜色深沉,圆月不知何时钻进了云层,灰蒙蒙的天空宛若一块无比厚重的幕布一般,沉闷的有些压抑。
容嬷嬷自大太太处出来之后,并未回房,而是一转身,朝别院西北角的那一处小角门走去。
这个时候,整个普济寺异常的安静,唯有香烛灯火明灭闪烁。
所以,容嬷嬷也不怕,这小角门是寺里特意留的,为的是方便高府的丫鬟们通行的。
大太太此行为的是还愿祈福,所以,主持特意留了一间禅房供其使用,而大太太也是为了不给人添麻烦,除了用了客房外,其余饮食等,皆由自己带来的丫鬟准备。
而这小角门,便是留给丫鬟们通行的。
容嬷嬷趁着夜色摸到了小角门,从腰上取了钥匙,将角门打开,然后眯着眼睛朝外院扫了一眼,却是空荡荡一个人影也不见。
“李三,李三”她走出小角门,举目搜索,口里低低的轻唤着。
可是,除了偶尔从山间传来的风声与鸟鸣声,什么也没有。
“死鬼,又跑哪儿去了?”容嬷嬷气的骂了一句,刚转身要回,突然眼尖的瞄到了角门边的一棵灌木丛后,似乎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她猫着身子,走了过去,很快就听到了呼噜声。
凑近一看,不是李三是谁?
容嬷嬷气的一脚就踢了过去,“死鬼,这里也能挺尸?”
“哦,哦不敢了,小的明天一早就还钱。”那李三突然觉得腿肚子一痛,还以为又是要债的打他的呢,人还未清醒,嘴里就咋呼的讨饶起来。
容嬷嬷忙扑过去捂住他的嘴,“死鬼,你不要命了?”随后,又一巴掌狠狠的拍在了李三的头上,“没用的东西,又欠了谁的银子了?赌,你就赌吧,迟早有一天,你这条命也得给你赌没了。”
“唔——”那李三接连被打,瞌睡虫也被吓走了,睁大了眼睛,夜色中瞧见是容嬷嬷,脸上立刻挂上了淫邪的笑,一双手早已摸到了容嬷嬷的腰上,“哎呦,我的小心肝,你这整的是什么事?不是说给我留门的,还说有好事的吗?老子等了大半夜,你才来?快快憋了好几天了,快憋死老子了。”
李三一边埋怨着,一边就粗鲁的撕扯着容嬷嬷的衣服,很快就将她压到了地上,这黑天黑地的,就硬要做起来。
若是以往,定然抵不过这等粗蛮的快慰,但今天显然不是时候,容嬷嬷喘息着推着他,却发现李三人瘦但力气倒不小,坐在她身上,就开始扯自己的裤头,很快便举着自己的东西朝她身下顶去。
容嬷嬷一时气急,没头没脑的就朝他脸上啪的一巴掌扇过去,低声咒道,“死鬼,你真是作死哦,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李三一腔欲火,顷刻间被兜头泼了一盆冰渣子,刹那间软趴趴的缩了回去,但他也不是个好惹的,一巴掌狠狠的又朝容嬷嬷脸上招呼了过去,“臭娘们,拿老子寻开心呢,不让干,不让干让老子来干什么?”
说着,他声音渐渐大了去,容嬷嬷顾不得脸颊上火辣辣的疼,忙起身捂住他嘴,然后,从怀里掏出一锭白花花的银子往他手上一塞。
李三一见是银子?所有火气与憋屈唰的就自动消散了,他捧着容嬷嬷的脸,狠狠的吧唧了一口,“我的小心肝,还是你知道老子的心思。”
昏暗中,瞧到李三那张还算帅气但淫邪露骨的脸,容嬷嬷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当年若不是看上了这混蛋的一副皮囊,她也不至于落得今天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步。
这李三说来还是个秀才,只是家道中落,自己又游手好闲好吃懒做,开始还指望着能博得一些功名,在朝里捞个一官半职什么的,但他这种人,正经书不喜,那种下三滥的东西,倒是一学就会。
这些也是容嬷嬷后来知晓的,一开始,还道他是个落魄文人,又生的一副好模样,她便生了几分爱慕怜惜之心,常常的将自己的贴己接济于他,而这李三也是个个中好手,看出她的爱慕之意,在她面前,越发甜言蜜语百般殷勤。
两人就这么一来而去的好上了,可好景不长,很快,这厮就露出了本性,三天两头的找容嬷嬷要银子,还经常的扬言威胁,好就好,不好的话,就闹到高府去,看她以后还有何颜面在高家生存。
容嬷嬷气急恼急羞急,却无可奈何,再加上,这些年跟在大太太身边,岁数一年年的熬大了,不但这心里寂寞,身体也越发的难熬起来,她想离开这男人,身体却又无法自拔。
所以,与之纠缠,一拖就是这么多年。
但这一次,她知道了李三在外豪赌,欠了人一屁股债,一个月之内,她就已经给了他不下一万银子,这不,三天前,他又来了,说还差三千,不还的话,别人要撕了他。
他这是想撕了她,容嬷嬷当时恨恨的想,她一个奴婢,哪里有那么的银子?可是这李三分明是当她冤大头,自从与她有染后,吃喝嫖赌什么都干。
容嬷嬷这次撑不住了,上次给的一万银子,有大半都是她从大太太那边的利钱银子里私扣了下来,正愁没地儿捞钱补窟窿呢,这可好,还要三千?
所以,这一次,容嬷嬷下了狠心,决定将李三这混蛋一次性给解决了。
“规矩点,听老娘说完。”容嬷嬷狠狠瞪着李三,见他不停的亲着手里的那锭银子,眼里闪过幽冷的光。
“好好。”李三将银子揣进了怀里,又扑向她。
容嬷嬷冷眼瞪过去,却也没推拒,只顺势让他搂进怀里,然后低低道,“你听好了,想要银子,也不是不可以。”
“真的吗?”李三顿时双眼放出绿光,“老子就说,你这***娘们肯定藏了一手,一万银子都拿了,还在乎这三千?”
“你?”容嬷嬷真想跳脚骂娘,但这种情况显然很不允许,她只气得一咬牙,伸手在他的腰穴上狠狠的掐了下去。
“啊——”
“不想要银子,你就给老娘叫——”
李三顿时龇牙咧嘴,“好好,只要你给老子银子,你怎么老子都成。”
容嬷嬷这才松了手,冷然一笑,笑容在昏暗的夜色里,阴测测的让李三本能一颤。
“老娘这里现有个好差事,你若办好了,不但银子,美人也归你。”
“美人?”李三顿时来了精神,但很快又换了一副神色,“什么美人,在老子眼里,你就美人。”
容嬷嬷鄙夷的睨他一眼,“呸,你不是一直嫌老娘年纪大了,皮肤不好下面松弛的?”
“嘿嘿——”看在银子的份上,李三没有跟她顶嘴,而是腆着笑脸哄她,那都是他喝醉了时说的混账话。
容嬷嬷推了他一把,低声道,“听着,这一次可是位娇滴滴的小姐,模样儿又美又嫩,怎么样?有没有这胆子?”
李三闻言,第一次有些心惊胆颤!
——
第二天,寺里的晨钟一响,大家都起身了。
简单的吃过早饭,大太太便领着李青歌高云萍高云慧三人来到特意留出的禅房。
大太太跪在佛祖前,虔诚的念经,而李青歌等三人,则每人一方小桌,自去抄写经书。
普济寺也一切如常,香客们络绎不绝,隐隐还能听得前方大殿里传来老方丈讲经的声音。
时间如流水,尤其是这寺中的一天,悄然而去,过的极快。
抄了一天的经书,李青歌等人也都有些疲倦,大太太很是体贴,让她们吃过晚饭就歇息,不必再到她这边立规矩了。
但是,天将黑,大约晚饭过后半个时辰,金燕去来到了高云慧的房里,说是大太太那边突然有些事,想烦三姑娘过去一趟。
高云慧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猜到大太太这次势必不达目的不罢休,只怕那李青歌这次劫难难逃,想到自己的母亲四姨娘,高云慧眸里闪过冷光,本想派小莲去李青歌那边知会一声,却不料金燕又说,大太太让小莲一起去,大概是什么急事,若三姑娘有话要与李姑娘说,就由她转告。
这分明是想将自己拿住,好摆布李青歌的。
看来昨儿自己的行为,已经触怒了大太太。
高云慧心底一声叹息,能帮的她已经尽力去帮了,只是大太太那边唯有看李青歌自己的运气了。
“小姐,三姑娘被大太太叫走了。”醉儿送了碗筷,回来对李青歌说。
李青歌正自梳洗,听言便放下了毛巾,走到梳妆桌边,松散了头发,手里捻着一枚碧玉簪子,微微发呆。
“小姐。”醉儿走了过来,拿起梳子,帮她梳发,一边说,“大太太这么晚叫三姑娘过去,是干什么?”
干什么?大概是昨晚耽误了她的好事,今晚将她支开罢了。
李青歌轻轻一笑,“三姑娘熟读经书,只怕大太太有不懂的,请她去解读吧。”
“那还不如找主持方丈呢。”醉儿明显不信。
李青歌也没过多解释,只让醉儿也赶快梳洗,说今天抄了一天的经书,脖子和手都快断了,恨不能快点上床睡觉。
——
“母亲,你找女儿何事?”到了东厢房,高云慧面色如常的问。
大太太见她与小莲都来了,只点头,道,“母亲知你从小熟读经书,比你那两个姐姐都强,母亲这儿正有几句,不是很明白,想找你来说说。”
说着,就命人端椅子,让高云慧坐到了自己身边,同时,给容嬷嬷使了个眼色,容嬷嬷自悄悄出去。
高云慧心下了然,坐到椅子上,心下悲怆又愤恨。
这样的老妖婆,究竟还要害多少人才得休?
她接下大太太递过的经书,淡淡扫了一眼,只轻念,“佛曰,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
“何为‘命由己造’?芸芸众生,又有几人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大太太放下手中佛珠,双眸沉沉,深深的看向高云慧,低低道,“就比如三姑娘你,虽然也姓高,品貌皆不错,但为娘却要说句不怕你恼的话,到底是姨娘生的,再好,将来婚配只怕也随不得自己,更何况四妹妹那样的出生,说出去难免会影响到你,你说,纵然你无辜,纵然你只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可这天下人皆是只认身份不认人的,你又要如何自主命运?”
大太太这是在敲打她呢,是威胁她,她高云慧的将来都掌握在她手中么?
高云慧弯唇一笑,将经书也放到桌子上,过后,方慢条斯理的柔声回答,“女儿愚钝,怎敢在母亲面前班门弄斧。但我佛有曰:笑着面对,不去埋怨。悠然随心随性随缘。注定让一生改变的只在百年后那一朵花开的时间。”
大太太脸色微微变,唇角划过一抹凌厉的笑,“果然是三姑娘,书读的多,本夫人问那萍儿,她半天也支吾不出半个字来。”
“母亲谬赞了。”高云慧垂眉低语。
大太太看了她一眼,然后命李碧如将白天她们所抄经书全部拿了来,又道,“你比她们都聪明,人也乖巧,这些是你们白天抄的,你拣那好的,给本夫人再念念。”
“是。”高云慧起身,拿起经书,一页一页的给她读了起来。
金燕从旁,又剪了下烛花,烛火猛然跳了两下,一丝丝晕黄的光折射到大太太的脸上,在她眼睑处投下了一片暗沉的阴影。
窗外,山里的风声不时吹来,不细听,还以为是谁在半夜哭泣!
——
月挂中天,身旁不时响起醉儿的鼾声,李青歌也不为所动,她睁大着黑沉沉的大眼睛,根本一丝睡意也没,本能的,她觉得大太太今晚已经耐不住的要动手了。
时间不知不觉溜走,恍惚中,突然一股异香在空气中缭绕弥漫。
脑海中一个激灵闪过,李青歌差点眯起的眸子,陡然又睁的大大的,偏过头,昏暗中,她看到窗户纸被人捅了一个手指头大小的窟窿,有人正从这个窟窿里往屋内吹着迷烟。
屏住呼吸,李青歌赶忙从枕头底下拿出两颗药丸,一颗丢进自己嘴里,含起,另一颗直接塞到了醉儿嘴里。
“小”
“嘘”醉儿含糊的出声,被李青歌猛然捂住了嘴巴,用眼神示意窗口。
醉儿一瞧,顿时吓的惊醒了,她惊惧的望着李青歌。
李青歌却挪开了手,随后,在她耳边,低低的交代了几句。
“小姐——”怎么能让小姐冒险呢?醉儿不敢苟同,却被李青歌捏了下手腕,与此同时,房门的门栓轻轻一动,似乎有人正用匕首撬开。
醉儿一颗心刹那间提到了嗓子眼,李青歌深深瞧了她一眼,然后,被子里,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让她放心。
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两道人影从那挤开的门缝里闪了进来。
其中一人快速闪到床边,确定两人晕了之后,才对后面的人一招手。
“呵,容嬷嬷,想不到你那药还真有效。”李青歌听的出,说这话的就是高云萍,想不到她竟然帮起大太太做起这种下作的事?真是不该说什么好了。
“嘘,还快帮忙。”容嬷嬷掀开被子,先将李青歌捞了起来。
高云萍嘟囔一声,“知道了。”忙也过去。
她帮忙将李青歌放到了容嬷嬷的背上,然后,两人一前一后的,又匆忙出去。
屋内,异香犹丝丝缭绕于鼻端,床上,醉儿双眼睁开,瞪的老大。
大太太!!!狠!!!
第九十六章 谁比谁毒辣?
夜黑风高,容嬷嬷背着人,快速的朝别院西北角的那处小角门奔去,身后紧紧跟着高云萍。舒残颚疈
出小角门往西,那边有一处废弃的柴房,平时不用,这几日因大太太等人,所以,那里也被打扫了干净,供丫鬟们每日生火做饭使用。
到时,高云萍先开了门,随后,容嬷嬷驮着李青歌进去,屋里还有一股油烟味未曾散尽,呛的高云萍本能皱紧眉头。
“唔,想不到这小丫头还挺沉。”一进屋,容嬷嬷便将李青歌丢到了柴火堆上,然后对高云萍说,“二小姐,你且在此看一下,我去叫人来。”
“嗯,快去快回。”高云萍捂住鼻子,瓮声瓮气道灏。
“嗯。”容嬷嬷也不耽搁,哼了一声,忙又甩开腿肚子,跑出去找人,那该死的李三,让他在角门边等着,结果人又不知死哪儿去了,还得她找。
门被掩起,小小的柴房里,就只剩下李青歌与高云萍两个人。
昏暗的光线里,李青歌只着雪白中衣,单薄的身子跌趴在柴火堆上,依稀只能看到半张脸,乌黑的发丝长及腰上,妖娆散开,倒别有一番妩媚又柔弱的滋味锁。
高云萍细细瞧着,眼底流露出一抹邪恶额的笑来,她用脚踢了踢李青歌的小腿,确认她不会醒来后,又半蹲了身子,伸手抓起李青歌腰间的柔发,狠狠一笑,“臭丫头,都是你,连累的本小姐半夜不能睡觉,还要干这种鸡鸣狗盗之事?真是他妈的晦气。”
说着,她竟将李青歌头发狠狠一揪,随后,又冷笑着松开,感觉到指间似乎缠绕着几根发丝,她冷哼皱眉,用嘴吹开,“小贱人,待会有你受的,还有好半夜的时间呢,本小姐真的很想看看你被人玩残的模样,哼,天天一副清高的样子,活该被人糟蹋,哈哈”
突然,柴房门一响,高云萍一惊,“谁?”刚扭头,就觉一股阴风袭来,脖间一阵闷痛,整个人眼前一黑,顿时栽了下去。
“小姐。”醉儿一惊,她还没动手呢,这高云萍怎么倒下去的。
“我没事。”李青歌沉声回了一句,快速扔了手里的柴火棍,也不顾醉儿,只忙将高云萍拖到了柴火堆上。
高云萍呀高云萍,怪只怪你与大太太那种人为伍?又如此歹毒害她李青歌。
这一次,就让你自食其果吧!
“小姐——”醉儿有些傻眼的看着李青歌,刚才那一下是小姐打的?唔
“我们走,快。”为怕容嬷嬷撞到,李青歌忙一把捉住醉儿的手,拖着她就往外跑。
刚出门,就见角门那边两个人影朝这边匆匆而来,醉儿一吓,手里的木棍一滑,咕噜噜的滚落到地。
李青歌脸色一变,忙拽着醉儿闪到阴暗的屋角。
“谁?”容嬷嬷听见声音,立时停住了脚步,一手拦着李三,冷声问。
醉儿浑身直哆嗦,偏着脸看李青歌,“小”
李青歌食指抵在唇边,示意她噤声,醉儿吓的后背紧紧贴着墙壁,一动不敢动。
“谁?谁在那儿?”容嬷嬷又问了一声,开始慢慢朝这边走来,“是二姑娘吗?”
醉儿小脸吓的惨白,生怕被容嬷嬷逮到,更怕被他们发现里面被打昏的高云萍,到时候可就说不清了,然而,紧张之余看向李青歌,却只见她微仰着头,似乎冥想一般,却并没有半分焦急神色。
“不出来,老身可要不客气了。”确定不是高云萍后,容嬷嬷脸色大变,又立刻阴冷的补了一句。
醉儿双手握拳,正考虑着要不要直接冲出去,和这老泼妇拼了算了。
“喵呜”耳畔一声猫叫,似乎有什么东西顺着李青歌的手飞了出去,一下子跃到了屋顶,很快又滚落开,“喵呜呜”
醉儿一阵错愕,小姐竟然学猫叫??
“切,我当是什么?原来不过是只野猫呀,瞧你大惊小怪的。”李三先也是吓的不敢出声,待听到猫叫后,又哧的嘲笑容嬷嬷大惊小怪起来。
“你懂什么?”容嬷嬷冷睨了他一眼,当然,她没告诉他,这种事万一败露,是会出人命的。
“切~~~”李三满不在乎的撇撇嘴,继而又是淫邪一笑,“你说,那小妞真的才不过十二岁?那嫩的还真的要人命呢,想不到我李三,活到这份上,竟还有这等艳福?”
瞧他那色急的样儿,容嬷嬷冷笑,“便宜你这死鬼了,今晚上你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老娘就便宜你这一回,快去吧。”哼,只要到了明日,看你还有命活?
容嬷嬷心中早已算计好,大太太给了她五千银子,让其找人来解决李青歌,她本想找一些黑道上的,但后来李三频频来扰,她突然就动了心思,眼前不就是个一箭双雕的好机会么?
若李三羞辱了李青歌,事情败露,李青歌清誉不在,大太太交代的事自然也就完成了。
而李三这厮敢勾、引玷污闺阁小姐,自然也落不着好处,弄不好还得吃官司,到时候,她只需要稍稍使点银子,找到衙役寻个机会,将他在牢里就给灭了,岂不干净?
到时,自己麻烦没了,银子又有了着落,到底干脆又利落。
“呵,嫩姜哪有老姜辣?老子还是喜欢你的那***劲儿。”李三边走边手不安分的狠狠捏了一把容嬷嬷肥厚的屁股。
容嬷嬷一个激灵,却没发怒,只低声道,“快些着吧,仔细被人看了去。”
说着,快步朝柴房走去。
打开柴房门,屋里昏暗一片,只隐隐约约能望见柴火堆上半趴着的人影。
容嬷嬷冷哼一声,“那个小蹄子,敢情又偷奸耍滑的先溜了?”对于高云萍的做事风格,容嬷嬷早有领教,此刻也以为她是先跑了,倒也不以为然,只将身边的李三往前一推,“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那可是娇滴滴的处呢。”
一句话,直接将李三体内的邪火全部勾了出,竟不顾容嬷嬷还在场,便猴急的朝地上人影扑了上去,直接将其压到地上,大掌先是摸了一下高云萍的脸,触及到那滑嫩的肌肤,口水都快流了,“干,真他妈的水嫩
说着,不管三七二十一,连拉带拽的就撕扯着高云萍的衣物。
容嬷嬷站其身后,唇角勾起一抹阴毒的弧度,待听到男人粗噶又愉悦的闷哼声以及那猛烈的撞击声后,她冷然一笑,自出了门,并且好心的将门带上。
看到容嬷嬷离去的背影,再从那半敞的小窗内,瞟见柴房里肮脏的一幕,不仅是李青歌,就连醉儿也恶心愤恨起来。
原来,竟是如此龌龊?
幸亏自家小姐早有防备,不然,那个被凌辱的人不就是小姐吗?
想到这,醉儿一身的冷汗,忍不住后怕啊,“小姐,大太太真不是人。”
“自有她自食其果之时。”李青歌看了她一眼,迅速转身离去。这一幕让她想到前世万春楼的那一夜,呵,方式不一样,手段却都同样的毒辣,毁其清白名誉,让其一生活在痛苦与别人的唾弃之中?
大太太,我李青歌究竟与你有何冤仇?至于你下此毒手?
前世,她犹不敢相信,但这一世,她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大太太,唐婉。
我李青歌与你不共戴天!
“小姐,我们怎么办?”醉儿跟在她身侧,担心的问。
李青歌脚步未停,浑身散发着比这夜色更冷的气息,“回房睡觉。”
嘎?醉儿有些愣神!
——
东厢房里,大太太犹自靠在床头,眼睛闭着,似睡着了一般。
而高云慧,读了一个多时辰的经书之后,许是大太太自己听不下去了,便脱口说自己身子乏,一双腿酸胀无比,想让她帮忙捏捏。
那一捏,就捏到了后半夜。
直到容嬷嬷回来。
“太太。”屋里的蜡烛已经燃尽了两根,这一根才点上,滚烫的烛油还带着兹拉兹拉的火星子,不时顺着烛台滚落下来,在桌子上已经积成了厚厚的一坨灰黑色。
容嬷嬷叫了两声,大太太都没睁开眼睛,似乎睡的很沉,还是脚边的高云慧手上的劲儿稍微大了些,然后又放大声音喊了一句,“母亲——”
大太太这才缓缓掀开眼皮,那有些泛红的眼睛里却丝毫不见倦意,但她却仍旧未清醒般的看了高云慧好一会儿,方吃惊道,“哎哟,我的儿,你怎么还在这儿?”说着,看了眼窗外,“天都这般晚了,都怪母亲不好,一时眯过去了,竟忘记了你。”
容嬷嬷这时候才回来,大太太猜到事情办的差不多了,便缩回腿,坐直了身子,目光慈祥的看向高云慧,“傻孩子,难为你伺候本夫人这么半夜,快回去歇着吧,小莲,快扶你主子回房,好生伺候着。”
“是。”小莲立在一旁,也早打盹好几回了,此刻,听见大太太如此吩咐,忙上前扶高云慧。
“母亲,也早些歇息。”高云慧起身行了个礼,然后恭敬退下。
待两人走后,大太太眼神渐渐冷却,看向容嬷嬷,“事情如何?”
“已经妥了。”容嬷嬷道。
大太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使劲瞅了瞅容嬷嬷,才问,“那二丫头呢?”
“许是撑不住先回去睡了。”
“哦?”大太太有些疑惑,那高云萍是个没事都要献三分殷勤的人,今儿逮到这个机会,还不赶紧的到她这儿来邀功吗?
“你瞧见她回房的?”
“这?”容嬷嬷心下一顿,忙道,“这倒没有,奴婢与二小姐一起去的那李贱人房里,然后一起将她带到了柴房,后来,奴婢去角门那找人,让二小姐看着的,但奴婢回来时,二小姐人已经走了。”
“你确定那李青歌晕了?”大太太犹不放心的问。
容嬷嬷赶紧又道,“太太放心,那迷香奴婢是专门找万春楼的梅姐要的,她那边专门用这药来对付一些不听话的姑娘,一准管用,错不了,而且,奴婢试过,那李青歌确实是晕了的。”
“哦。”大太太这才放下了心,一想到那李青歌此刻正不知被哪个野男人压在身下凌辱的时候,她的脸上露出阴毒的笑来,甚至将高云萍不见的事也抛到了脑后。
“明天的事可都安排好了?”
“都安排好了。”容嬷嬷答,“明天一早,有小沙弥来送菜粮,定然会将这一幕看去,到时,金燕等丫头也会到场,还有,明儿是初二,有很多香客会趁早前来寺中进香。”
大太太听了,不住跟着点头,觉得没有再交代的了,便摆摆手,“罢了,都这会子了,你先下去歇着吧。”
“是。”容嬷嬷应声退下。
门被关上,屋里一片死寂。
大太太从床上下来,慢慢的走到梳妆台前,说是梳妆台,其实,也不过是一张半旧的方桌罢了,丫鬟们打扫了干净,上面摆了铜镜、木梳,还有一些简单的头饰。
她坐到凳子上,伸手拿起铜镜,一张妇人的脸映在铜镜中,清瘦如到削般的脸颊,再也不复年轻时的红润与娇嫩,一双本来还引以为傲的大眼睛,经过岁月的磨砺,也早就染上了风霜,幽深如枯井一般。
哼,哼
唇角勾起,大太太突然冷笑两声,将铜镜放下。
老了,她的确是老了,努力了半辈子,她已经确定,她再也要不回高远的心了。
但是,那又怎样?
要不到他的心,她便要了他的人,要了他所有在乎的东西。
赫连玉,他心中美丽的女神,哼,如今早已入土,只怕尸骨都要化作泥土了。
就连她的女儿,李青歌,她也要一起陪着下地狱。
明天,明天一早,她就要看看那与赫连玉一般模样的小贱人,将以怎样的残样呈现在世人面前。
哈哈
大太太想着,竟然抑制不住的冷笑出声,手里不知何时攥着一块玉佩,她仔细瞧了瞧,没什么稀奇,顶多十两银子罢了,普通的在市面上随意可买到,可这确实高远说的祖传之物。
亦是他随身携带多年的物件,是他用来给高逸庭与李青歌定亲的信物。
当年,为这块玉佩,她跟他生了几个月的气,可到底还是没得到手。
啪——手掌一翻,狠狠拍在桌子上,玉佩顷刻间碎成四块。
大太太冷然一笑,哼,不过是低贱之物,当她稀罕么?
一扫手,将残玉扫到了地上,大太太猛然起身,自吹灭了蜡烛,上床睡觉。
——
彼时,李青歌与醉儿,更是趁着夜色无人,匆忙赶回屋里,一关上房门,醉儿整个人便靠在了门上,手拍着胸口,“唔,吓死人了。”
李青歌却没理她,径直爬上了床,拉上被子,将自己蒙到了被子里。
“小姐。”屋里没有点灯,昏昏暗暗的,醉儿好一会儿才适应了里面的光线,然后,摸索着也爬上了床。
“小姐,你没事吧?”
李青歌摇了摇头,闷哼了一声,却并没有回答。
醉儿小心翼翼的钻到床里,贴着她睡,可是,一闭眼,眼前闪现的便是两个黑影到房里将李青歌掳走的画面,再就是那柴房里,那恶心的男人侵犯高云萍
唔深吸一口气,醉儿睁大了眼睛,憋屈道,“小姐,睡不着。”
李青歌闷了一会儿,也缓缓拉下被子,露出小脑袋,看向醉儿,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竟然熠熠生辉。
“醉儿,看到了么?这就是那疼爱我如亲生的女儿一般的大伯母?还是我未来的婆婆?”
她声音清冷,带着某种让人心颤的凄厉,让醉儿听着心里慌慌的。
“看到了。”醉儿点头。
“好,很好。”李青歌轻轻拍了拍她,然后,一翻身又睡下,惹的醉儿云里雾里,好?很好?什么好?什么很好?
但对着李青歌冷峻的后背,醉儿抿了抿唇,愣是一句话也问不出来。
小姐,真的很不一样了呢。
心思敏捷,出手狠辣,连她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醉儿心里怪怪的,也说不出是好是坏。
终究是叹息一声,睁着眼睛,胡思乱想去。
——
另一边,高云慧自东厢房出来,思及刚才容嬷嬷的神色,猜想李青歌说不定已经着了道,她不敢怠慢,当即命小莲去李青歌房中看看,若没人的话,只怕真的糟糕了,那么,她就得想办法来救人。
小莲不明白主子为何对李青歌这么在意,竟然敢一再的触怒大太太?
但跟在高云慧身边多年,她自是知道小姐的脾气,多做少问才是正经,所以,什么也没说,就又出去了。
李青歌房中一片漆黑,但小莲还是敲了敲门。
叩叩叩声,让李青歌心房一震,“谁?”声音比这夜色还要冷,让门外的小莲本能一颤,但好歹还听出了这确实是李青歌的声音,忙稳了稳神,道,“李姑娘,奴婢小莲。”
“什么事?”李青歌心里骤时一暖,那高云慧与自己非亲非故,竟然连番帮助自己,这份情,她会记下。
“哦,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小莲心思一转,含糊回道,“昨儿小姐房里,捡到一方帕子,三姑娘叫问问,是不是李姑娘落下的,特叫奴婢来问问。”
被窝里,李青歌轻轻一笑,深更半夜到人房里问有没有丢了帕子?这谎撒的——
不过,对于这份心意,李青歌心中领了。
“难为你了,回去告诉三姐姐,青歌的帕子一直好好的在身上的,并没有丢,你再去问问别人吧。”
“是。”小莲答应着,忙又回了去。
“怎么样?”高云慧在房中踱步,正思考着要怎么样帮李青歌,这时小莲推门进来,她忙问。
小莲道,“李姑娘说帕子好好的在身上,并不是她丢的。”
“哦?”如此说来,李青歌好好的在房中,并未有事。
高云慧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不过,疑惑又生起。
如果李青歌无事,那么,容嬷嬷之前那样的神色?究竟为何?
不过,这满府之中,全都是她高云慧厌恶之人,也就李青歌一个外来的姑娘,还能入得她眼。
所以,得知李青歌无恙之后,高云慧也就懒的再想其他,自去睡觉了。
——
天将黎明,幽蓝色的天空零星的点缀着几颗残星。
突然,普济寺上空传出一声尖叫,划破这宁静的初晨!
第九十七章 捉奸。
啊——
天将破晓,一道尖利的叫声,划破了普济寺的宁静。舒残颚疈
简陋的柴房里,高云萍推开身上的男人,颤抖着身体蜷缩到角落,身上赤条条的连一根纱都没有,白嫩的肌肤上布满了青紫的咬痕,甚至还有被柴火划破的血痕。
浑身像被车子碾压过一般,酸痛难忍,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气味,她眼睛干涩而酸痛,依稀能望清眼前的男人。
“呵,小美人,怎么样?昨晚爷弄的你舒服吗?”李三光着身子就那么大喇喇的坐在地上,身下那根丑陋的东西,因见到高云萍那无助茫然的模样,陡然又翘了起来灏。
高云萍空洞的眼睛瞪的大大的,一丝凉意顺着脚底窜上,整个人有如被人抽走了灵魂一般。
“你?你是什么人?你”她急速往身上一看,似乎到此刻才确定眼前一切都是真的,眼泪如决堤的水一般流了出来。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嗯?
李三顺势朝她爬了过来,精干的身子又压向了她,“小美人,爷叫李三,”说着,他一双大掌,又朝她胸口的柔软摸去,嘴角噙着邪笑,“昨晚你昏迷不醒,只怕也没尝到滋味,爷现在再好好补偿你,好不好啊?”
手中大掌狠狠一捏,直将那一对玉兔捏变了形状,高云萍痛的大叫,双手朝他打去,却那么的无力。
“呜呜,放开我,放开我,来人啦,救命,呜呜”她像一头被困的小兽,怎么挣扎也逃脱不了男人的禁锢。
“小美人,你喊吧,你喊的越大声,爷越兴奋,哈哈”那李三狠狠睨着高云萍缩在角落的身子,眼底***又升起,不顾她的挣扎,双手握住她的脚踝,用力往下一拖。
那娇嫩的肌肤擦过凹凸不平的地面,肌肤脱了一层皮。
高云萍尖叫扭动着身体,却刺激的李三双眸肌肤喷出火来,也顾不得待会是不是有人要来,就想趁着这么一会空,能多干一次爽一次。
下身突然又被异物入侵,那早已肿胀酸麻的感觉又清晰的传遍身体的每个角落,高云萍想死的心都有了,然而,此刻,她根本无力挣扎抗拒,整个人有如一具破败的玩偶似的,供男人亵玩,剩下的唯有嘤嘤的哭泣罢了。
身体间的剧烈撞击声,男人粗噶的喘息,女人嘤嘤的低泣,还有那刺鼻的味道,很快又充斥在整个屋内。
就在里面进行到酣畅淋漓之时,一个十来岁的小沙弥拎着一筐子的青菜,推门进来,里面那不堪的一幕映入眼帘,惊的那小沙弥大叫一声,手中的筐子也被扔到了地上,转身,人就跑了,一边跑还一边见鬼似的大叫,“不好了,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随后赶来的金燕等丫鬟,想要拦住他问个明白,却被这小子疯了般推开,无奈,只得亲自往柴房去看。
里面的高云萍听见外面有人,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脑子里乱极了,身体更是快被撞散架了,她很想就这么晕过去算了,可是,男人那发疯似的撞击却让她突然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慰,眼前一道白光闪过,身体软的像一摊泥,却是连晕倒都不能了。
男人粗吼了一声,终于在最后的时刻,爆发在了她身体里,那充满淫邪的面上又流露出满足的神色。
他缓缓退出她的身体,对上高云萍那通红却满是仇恨的眼,狠戾一笑,“小美人,你也别怪,活该这是你该有的劫,哼,不过,你的滋味倒不错,比那万春楼的春花,干起来还带劲。哈哈”
“你会有报应的,我一定要杀了你,杀了你。”高云萍瑟瑟的往墙根退去,每动一下,全身的骨头都要痛一下。
“啊——”金燕先进门,就看到了李三光裸的后背,吓的一失神,尖叫起来。
后面的小翠小莲,在门边也看到了这一幕,来不及惊叫,人已经跑了出来,大叫,“不好了,来人啦,来人啦”
紧跟而来的容嬷嬷,自然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听见叫声,冷冷一笑,却对身边的几个仆妇吩咐了几句,随后,也往柴房走去。
然而,还没到门边,就又听到里面传来沙哑的叫声,“来人,快来人——”
容嬷嬷心里一惊,这声音沙哑的厉害,听不太真切但依稀像是二小姐高云萍的?
真是个不要脸的小蹄子,昨儿晚上一个人先溜了,今天倒好,一大早先跑了这来,抢功吗?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就听见金燕又是一声尖叫,随后捂着脸跑了出来,神色大骇,“二小姐,二小姐。”
“怎么了?怎么了?一个个的大早上就鬼叫狼嚎的,让人听了去像什么话?”尽管这局面早已在自己预料之中,但容嬷嬷仍板着脸,故意训斥着。
“容嬷嬷,你老倒是快来瞧瞧,出事了,出事了”金燕扭头见容嬷嬷慢悠悠的走来,忙上前,一把抓住她,“快点,二小姐”里面***的场面,她实在是说不出口,只脸红着用手指着柴房。
其他丫鬟,也忙扑过来,拉容嬷嬷去处理。
容嬷嬷狞笑,高云萍那小蹄子也真不害臊?捉奸难道捉上瘾了?其他丫鬟都不好意思的跑了出来,就她还在里面。
“行了行了,都一边去,什么大不了的事?一个个跟见了鬼似的。”容嬷嬷嘴上骂着,脚步却飞快的朝柴房奔去。
刚跨上门槛,迎面一个身影撞来,害的她一闪神,整个人往后摔了去,幸亏金燕与小翠两人扶住。
“娘的,谁敢挡爷的路?”李三瞧见在容嬷嬷,当即按照原本的计划,咒骂了起来。
容嬷嬷稳住身子,定眼一瞧,只见李三下身穿着单裤,上身赤、裸,不由叫道,“哪里来的野男人,竟然敢闯这院子?你究竟想干什么?”
“爷的女人在这,你说爷想干什么?当然是干女人了?”那李三满嘴里不荤不素的嚷着,只叫金燕等一些年轻的丫鬟,个个***红了脸,却不敢上前,只躲在容嬷嬷身后。
容嬷嬷听言,故作诧异神色,惊颤的指着他,“你你你你个贼胚,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里可是佛门净地?你竟然敢在佛门净地撒野?来人啦,快将他抓起来。”
但,金燕小翠小莲,不过一介女流,怎么敢去抓李三,何况,一想到刚才见到的男人***,此刻,别提上前了,就连正眼也不敢瞧呢。
“抓老子?哼”那李三笑睨了一眼容嬷嬷,又瞅了瞅她身后三个漂亮丫鬟,顿时淫笑起来,“小美人,要不要爷爷疼疼你们?”
“你?”小翠狠啐了一口,“呸,不要脸。”
容嬷嬷却冷哼一声,“你且等着,等我们抓了那不要脸的小贱人,再将你们这对狗男女,一起交给官府。”
李三闻言,脸色微微一变,容嬷嬷这话似乎和之前说的有异。
容嬷嬷那晚可是跟他说过,事成之后,她会带人来捉奸,到时候,他要一口咬定,是与那小妞私会偷情,然后,等场面混乱之时,再让他偷溜的。
可是,交给官府?若真的那样的话,只怕他吃不了得兜着走。
这边正僵持着,小莲突然眼见的看见,柴房里一个女人,赤身***的爬到了门边。
“呀”小莲大叫一声,手指着柴房,却见那女人一抬头,霍然是二小姐高云萍,顿时吓个不轻,“二小姐。”
其他人也望了过去,个个都惊愕的连眼珠子都快掉下来。
小翠最先反应过来,忙跑过去,准备扶高云萍,但看到她身无寸缕,忙先脱了自己的外衫,裹到了高云萍身上。
“抓住他,抓住他——”高云萍恶狠狠的看向李三,哑声吼起来。
李三一点不惧,反哈哈大笑起来,“小美人,你怎么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昨晚爷弄的舒服的,说要一辈子跟着爷,怎么这会子让人抓爷呢?”
容嬷嬷一旁站着,早已被眼前一幕吓的傻了,脑子里一片浆糊。
怎么回事?怎么是二小姐?那李贱人呢?
“抓住他,抓住他”高云萍扶着小翠,向前踉跄几步,恨不得扑倒李三,将其撕个粉碎。
“哼,小美人,爷今儿还有事,就不陪你们玩了。”李三一副玩世不恭的浪荡模样,将一件大褂往肩头一甩,狞笑着朝高云萍看了一眼,又道,“小美人,爷会记着你的,以后想爷的时候,尽管来找爷,爷一定再弄的你舒舒服服的,哈哈。”
李三正要走,这时,普济寺方丈带着几名武僧,拎着棍棒已然赶了来。
“师父,师父,你看,就是他,就是他”那小沙弥显然惊魂未定,此刻说话,连声音还在发抖。
“啊。”一下子又来了这么多人,尽管都是和尚,可也是男人呀,高云萍立刻想到那件袍子下面,自己还是光着身子的,顿时腿一软,叫了一声,然后缩到小翠怀里。
容嬷嬷乱极了,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看见方丈下令,将李三抓起来的时候,她准备上前说几句,却不料,就在这时,周嬷嬷竟然带着十来个外边来的香客,也冲了进来,还一边嚷着,“快快快,别让这对野男女跑了,竟然光天化日的,跑到佛门之地苟且,不要脸,下贱,太下贱了。”
有人附和,“是啊,将那小贱妇抓起来,骑木驴,游街,游街”
一声声妇人们尖锐的喊声‘游街’,直让高云萍心神俱焚,整个人如风中芦苇,在小翠怀中颤了起来。
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的香客?方丈一时也是惊了。
周嬷嬷根本没料到事情有变,仍然按照之前安排好的去做,不但叫的最凶,甚至厉声去责问方丈,“空见大师,你给我们说清楚,为何佛门禁地会有如此丑事发生?你们这普济寺究竟是修行之地,还是藏污纳垢之所?”
她这一问,被她半路蛊惑来的众香客们,顿时也群情激愤,声讨着要说法。
“是啊,大师,你一定要给我们一个交代。每年我们给的香油钱也不少,难道就是让你们干这些勾当的吗?”
方丈面色紫涨,显然也未料见过寺内会发生如此丑事?但他依然一派凛然正气的回答,“各位施主,寺里发生这等事,老衲定会查清楚,倘若真是寺里的责任,老衲绝不会推卸责任,倘若是有心人栽赃陷害,老衲也请各位施主做个见证,给老衲以及寺里一个公正交代。”
交代?什么交代?无非是将此事交予官府。
本来一切都在容嬷嬷预定之下,可丑闻的女主角突然由李青歌变成了高云萍,这事可了不得了呀。
容嬷嬷手足无措,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一种天要塌下来的不好感觉满布全身,她只觉得眼皮直跳,直跳哇
眼皮跳动时,还能看到周嬷嬷不时的添油加醋的怒骂着,“交代?哼,当然,除非你们将这对狗男女拉去游街,不然,怎么义正风气?”
容嬷嬷听言,暗暗叫苦,身子虚软,连腿都站不稳了,可她不停的给周嬷嬷使眼色,而那周嬷嬷似乎入戏太深,根本没瞧见,只照着原先的剧本行事。
——
这边乱成了一锅粥,那边,东厢房里,大太太才起身,由李碧如亲自伺候梳洗。
“太太,您的头发真好。”李碧如站在身后,一边为大太太梳发,一边柔声赞道,“乌鸦鸦的像缎子似的,奴婢为您梳个双缨髻可好?”
“哦?你会梳?”铜镜里,大太太露出微笑,这双缨髻是名门贵妇中,很流行的一种发型,平时,大太太维持着自己端庄的形象,只常梳着刻板的平髻,可今天,她心情好,也想着换一种发饰看看。
“嗯。”李碧如娇俏点头,“奴婢觉得,太太头发这么好,梳双缨髻一定很好看,而且,大太太皮肤白,若再加上这枝钗的话,肯定会很美很美的。”说着,她伸手在桌上捡了一枝凤衔玉珠金步摇。
大太太听言,心里十分受用,又见那支金步摇确实不错,便点头,“好,就依你。”
“是。”李碧如心头一喜,忙兴冲冲的替大太太梳发,一边梳头,一边还说些恭维的话,讨的大太太欢喜非常,甚至,随手就从梳妆盒里,拿出一对玛瑙耳环,赏了她。
不一会儿,高云慧来了,与大太太请安,就见大太太今儿一身明艳鹅黄的暗云纹掐银丝的织锦长衣,光洁的发髻上,斜插一支飞凤衔珠的金步摇,耀目的有些招摇。
“女儿给母亲请安。”这老婆子今天是怎么了?高云慧心里暗暗吃惊,因为依照大太太的性子,是不会如此糊涂的,这里是寺庙,她又是来还原的,穿的素净一点才好,可她却特特的打扮的倒像个老妖精似的,尤其是,那一对瘦削的双颊,以前苍白中带些枯黄松弛,可今天她一看,红艳艳的,分明是擦了胭脂和粉的。
大太太收拾停当,坐到椅子上,对她说,“快起来吧,昨儿你回去的晚,今儿怎么不多睡会?”
“母亲不也起的这么早吗?”高云慧笑着从李碧茹手里接过茶,亲自递到大太太手中,“不过,我瞧着母亲今儿气色倒好。”
马上就要见到李青歌被人凌辱的残样,她自然是气色好了?
不但气色好,她今天还特意打扮了一番。
哼,被赫连玉压了一辈子,这一次,她要光鲜亮丽的站在她女儿的跟前,看着她的女儿如何卑微、不堪的遭受众人唾弃践踏。
大太太抿了一口茶,笑,“那还多亏昨儿你帮我捏了小半夜的腿,觉得全身舒服多了,这晚上睡的也好。”
“哦。”高云慧哼了声,却装糊涂的并没接下茬,她可不想以后,天天去伺候她捏退去。
大太太眼角余光冷睨了她一眼,心中冷哼,不识抬举的东西。
将杯子放下,她又吩咐李碧如,“去看看,金燕的早饭做好了没有?还有,去二姑娘和李姑娘房里,让她们起来了,就到我这里,一起用饭。”
“是。”李碧茹依言出去。
李碧茹才走,醉儿就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连规矩也不顾了,只叫道,“太太,小姐不见了。”
“什么?”高云慧顿惊。
大太太心里却是一喜,面上却是平常,“怎么回事?什么叫不见了?”
“奴婢”醉儿急的语无伦次,“奴婢一早起,就没见到小姐。”
你家那小姐啊,现在指不定被糟蹋成什么样了呢,大太太眼底闪过一丝冷峭,却笑着道,“你这丫头,什么事值得这么大惊小怪的?许是你家小姐起的早,没在屋里也有可能。”
“可,可是”醉儿迷糊的摸着脑袋,“可是,奴婢觉得有些奇怪,好像,好像昨儿晚上小姐就不见了?”
“哦?”大太太眉梢一动,想笑却又被自己压制住,因此导致脸型都扭曲了一般,“你这是何意?难不成你伺候在侧的人,连她晚上在没在房里都不知晓的?”
“这”醉儿似乎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只支支吾吾的。
高云慧仔细瞧了她那神色,担忧的心却是一点点的落了下来。
而大太太只道李青歌已经中招,此刻,她已然有些按捺不住的想去看看李青歌被凌辱成什么模样了。
醉儿支吾半天,说不出个理所然来,大太太不耐的摆摆手,“也是个糊涂的,竟然连话也说不清楚,本夫人亲自去看看吧。”
说着,起身离椅,高云慧上前来扶。
“太太,太太,不好了,出大事了。”就在几人准备出房时,金燕喘吁吁的跑了来。
大太太双手一紧,故作厉色,喝道,“放肆,什么要紧的事,咋咋呼呼的成何体统?”
“不不。”被这一喝,金燕脑子一懵,连忙道,“太太,是二小姐”
高云萍吗?那小蹄子能出什么事?
“够了,慢慢说。”大太太道。
她边上还有三姑娘呢,那种事,她怎么说的出口,金燕咬了咬唇,红着脸道,“空无大师让您去前院大厅,太太,您去了就知道了。”
“哦?空无大师找我?究竟为何事?”大太太话是这么问的,心里却是跟明镜似的,瞧金燕如此慌乱的神色,再有醉儿一早来找李青歌,她顿时联系到,只怕李青歌此刻已然被人捉奸成双,空无大师要叫她出面处置呢?
如此一想,大太太脸上不自觉的露出冷笑。
赫连玉,本夫人要你死都不能瞑目,你在阴曹地府,好好的看着吧,看着你那宝贝女儿如何受凌辱受唾弃吧,哼!!
第九十八章 丑闻。
普济寺的偏院大厅,此刻安静的落针可闻。舒残颚疈
空见大师坐在首座,手里捻着佛珠,微闭着眼睛,口里不断念着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什么的。
其他人,容嬷嬷站在一侧,周嬷嬷与其他香客则坐在两旁的宾客椅子上,静等着寺里处置。
大太太来的时候,便觉得气氛异常严肃,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她嘴角微微动了动,却故作茫然不知的进到殿里,对着空见大师福福身子,“大师——”
“高夫人。”空见大师睁开眼睛,有些苍老的眼睛里,露出一抹看透世俗的精光,“请坐。灏”
大太太颔首,坐到了下首位置,“不知大师找民妇来,所为何事?”
“老衲惭愧,今天找夫人来,却是为一件丑闻。”空见大师开门见山的道。
大太太一脸惊诧,“是何丑闻?”心里却对接下来的事,很是期待嗯。
“将人带上来。”空见大师道。
大太太不由朝门口望去,就见两个武僧押着一个中年男人进来。
“放开,你们放开老子,不然,老子不客气了。”那男子衣衫不整,满脸凶光,事到临头了,还嘴贱的谩骂着。
空见大师望着他,沉声道,“放开他。”
“是。”两个武僧松了手。
一得到自由,那李三更是猖狂起来,眉一挑,嘴一撇,那张脸上就露出无赖的痞子样来,“哼,算你这老秃驴识相。”
语毕,就要转身走人。
只是,还没走两步,两个武僧一伸手就将他拦了下来。
“死秃驴,你敢拦老子?”
“还请施主配合。”空见大师道。
“配合个屁呀。”李三回头,忿忿叫骂着,“老子干自己的女人,关你们这帮秃驴个鸟事啊?还是你们也想尝尝鲜?行啊,反正,那***娘们,老子干了那么多次了,你们想干,拿去好了。”
“放肆。”其中一名武僧呵斥道,“佛门之地,岂容你污言秽语?”
“切~~~”那李三轻叱一笑,耸耸肩,“反正,老子就干了,你们能怎么地吧?”
“这么说,施主是承认了所犯罪行?”空见大师面色沉重道,“佛门之地,奸淫妇女,罪加一等,既然,施主已经承认,那么,老衲也不再多问,自会将施主送官法办。”
“什么?”李三眼神错愕了一下,接着又恢复下流本性,“老秃驴,你瞎说什么呢,老子和自己的女人干那档子事,碍着你老秃驴什么事了?送官法办?老子又没犯罪,最多是借你们的柴房一用罢了。”
空见大师却没理这无赖,只十分歉疚的对大太太道,“高夫人,寺中安全出了纰漏,致使贵府小姐蒙受劫难,老衲难辞其咎啊,所幸这贼人未曾逃脱,老衲也定当给贵府一个交代。”
“空见大师言重了,民妇听了这半日,也大概听出个头绪来。贵寺历来门规森严,岂容人随意践踏。何况,哪个采花贼会跑到佛门净地来采花?想必是那个丫头,凡心动了,私会野男人也是有的。不然,夜间这角门都是锁上的,贼人如何进得来?想必也是有人接应,与之开了门,才会有此脏事。”大太太神色凝重,分析的头头是道,也句句是站在普济寺的立场说话。
空见大师闻言,脸色不着痕迹的变了变,他本与高府老太太是故交,今天早上这事,他一见到当事人,基本就猜到了怎么回事?定然是那无赖欺辱了高家小姐,他本愧疚难当,也打定心思,先将这贼人送官,然后辞去方丈一职,再亲自去高府负荆请罪,可不料大太太倒如此说了。
不仅是他,就连底下坐着的香客们,也对大太太的这一举动,十分不解。
别人若遇到了这种事,第一要紧的是,先维护住自身的清誉。
可这大太太似乎并不如此,虽然表现的很公正似的,可是,过犹不及,人家方丈都那样说了,那贼人也承认了,她却多此一举的说什么自己府上的姑娘与人通奸??
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甚至,她好像多想让人知道,是她府里的姑娘与人通奸似的。
这这人要不是脑子坏了,就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其实,大太太心里清楚的很,她就是有意如此说,让人知道这种脏事,一个巴掌拍不响,让人知道是府里的姑娘与人通奸所为,如此,等会将李青歌带上来,就任凭她再无辜辩解,也没用了,到时,人们只会以为,是李青歌凡心动了,在寺庙里偷会男人,还被衣衫不整的捉奸在柴房,呵,此事若传出去,她清誉不在不说,说不定还会被抓去官府惩办。
沉塘?亦或是骑木驴游街?
哼,不管哪一样,总不能便宜了那小贱人,死也得死的毫无尊严。
想到这,大太太脸色又是一变,甚是歉意的对空见大师说,“该说抱歉的,该是民妇才对,若不是民妇此番前来寺中还愿,又怎会节外生枝,生出这种事端?空见大师,你也不必看我,只需按照寺规处置。”
语毕,她又目光凌厉的看向李三,“大胆贼人,你说,到底是哪个贱人偷偷放你进院?又如何与你私通?”
“太太”容嬷嬷一旁听的几欲晕厥,可不能让李三说出来啊。
然而,所有事情只有她一人知晓,李三并不认得李青歌与高云萍,而且,事出有变,他根本不得而知,还以为昨夜那个就是容嬷嬷之前交代的李青歌呢。
所以,当大太太如此严厉的质问时,他也只按剧本回答,“哼,说了又何妨?老子与那小***娘们是情投意合,还怕你们知道吗?”
“是谁?”大太太身子一正,几乎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枯井似的眸子里竟然片刻间闪着矍铄的精芒。
“灵州李青歌。”李三大声回答,生怕人听不见似的,那李青歌三个字甚至还响亮的在大厅上空盘旋了几圈。
容嬷嬷阻止不及,闻言,脑子嗡的一声响,整个人虚软的跌坐在地。
“什么?”醉儿惊诧的瞪大眸子,喊道,“你胡说。”
高云萍亦是惊愕非常,然而,脑海里很快串联了整个事件的真相。
大太太,好毒的心思,竟然对那么小的女孩,下这样卑劣的手段。
只是,那李青歌怎么回事?昨晚让小莲去看,不是在屋里吗?难道事情有异?
李三佯笑道,“老子胡说什么,难道老子连自己的女人都不认识么?她叫李青歌,灵州济仁堂的当家大小姐。”
醉儿闻言,似乎彻底惊了,竟然张大着嘴巴连话也不会说了。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惊讶的不是李三说的这话,而是李青歌的猜测与分析,竟然与此刻大厅前发生的一幕,丝毫不差??
容嬷嬷听言,更是悔的肠子都青了。
这一下,错的离谱,离谱啊!!!
而周嬷嬷看见,起身扶了容嬷嬷,“怎地?昨晚熬太晚?你何时这么虚了?”
容嬷嬷靠在她身上,一丝无力满布全身,她虚弱摇头,“错了,错了——”
“你别急,”周嬷嬷不懂她是何意思,只安慰道,“此事,你的头功谁也抢不得了,等事成了,大太太的赏赐,只怕也少不了,你呀,就等着吧。”
等死还差不多。
容嬷嬷一个激灵,忙扶着周嬷嬷,站直了身子,用尽全身的力气,对李三喊道,“大胆贼胚,你胡说什么?李姑娘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小姐,岂是你能玷污的?”
一边说着,她还一边不停的给李三使眼色,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别再乱说了。
然而,她的这话说在这样的场合,又在这样的档口,却显得那么的无力,更像是在演戏。
周嬷嬷也只当她是在配合演戏,甚至还附和的说了一句,“是啊,李姑娘才来京城数月,怎么会与你苟合?可见你是骗人,不然你倒是说说看,你与李姑娘是怎么认识,又怎么在此偷会苟合的?”
“哼。”大太太暗自冷笑,对这两个得力助手今天的表现十分满意,经过如此逼问,那男人势必会说出与李青歌的丑事来。
“老子骗人?老子与那小娘们,在灵州就已经相识。”李三早已听容嬷嬷详细的介绍过李青歌,所有这些诬陷之语,也都是事先准备好的。
只要坐实了他与李青歌是通奸,那么,李青歌名誉扫地,清白不在,从此后的人生可想而知。
而他,京城里有名的混混,有了银子,换个地方一样生活,怕什么?
何况,那么白嫩的小娘们,让他爽了一夜,就算做鬼也值了。
“大胆。”大太太似乎听不下去般,厉声喝了起来,“李姑娘那是本夫人的远房侄女,此次家中遭了变故,特来投奔我这里,我见她为人一向娴熟知礼,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下作的事来?你口说无凭?哼,若让我们知道你是诬陷,定不饶你。”
“老子当然有证据。”李三一反常态,倒配合起大太太的讯问,径直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纸来,展开向众人,“看,这是我那小***娘们写给老子的信,说好了,子时约在普济寺的西北角门。”
众人忙睁大了眼睛看向那纸上的字,有的眼花的,甚至还离了椅子,朝李三手上看去。
只见那白纸上写着三行小字。
首行:三郎。
内容:子时普济寺西北角,不见不散。
落款:青妹。
这‘青妹’二字,让人瞬间联系到了李青歌。
大太太似乎也不敢信的眯眸细看,一边看还一边低低轻语,“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是青歌那傻丫头吗?瞧着这字迹有些像呢。”
李三听言,越发得了意,将信又重新叠好,揣进怀里,哼道,“怎么样?老子没骗你们吧?若不是那小娘们约老子来这?老子怎么会知道这里?又怎么进的来?”
“这”大太太缓缓回过身来,精心装扮过的脸,流露出一抹痛色,甚至,不顾人前,就用手捶起了自己的胸口,自责道,“这可是怎么说的,好好的一个丫头,到了我这里,竟然出了这等丑事?叫我叫我有何颜面,将来去见地下的李家弟妹呀。呜呜”
“太太。”周嬷嬷将容嬷嬷丢下,想上前讨好几句,“太太,这事怎么能怪你呢?他不是说了吗?人家在灵州的时候,就已经私通了。到这边来,只是为了重叙旧缘。”
“可是”大太太眼角还挂着泪,沉痛的道,“可是,李姑娘既然到了我高家,我这个当伯母的,自然有责任教导她。可是,往日我见她性子温婉单纯,且年纪还小,也就没在意,谁成想到,竟然出个这样的事??她竟然会私通男人?哎,我那弟妹,只怕到了黄泉,也不得瞑目啊。”
“哎。”周嬷嬷也跟着哀叹,神色十分惋惜,一边摇头道,“发生了这种事,别说太太您了,就是奴婢们,也是想不到呀,那李姑娘平日看着那么干净的一个人儿,怎么会怎么就这么糊涂的,做了这种丑事?”
众人默然,听这一对主仆的对话,似乎已经坐实了这无赖与李家小姐青歌的私通苟合之实。
“高夫人。”空见大师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并且,之前在院子里,听人喊着二小姐,而并非什么李小姐。
但是,大太太岂会容他这时候说话,他刚一开口,大太太就哭声打断,“空见大师,你什么也别说了,你的意思,民妇都明白。”
空见大师,“”
大太太,“但是出了这等丑事,别说是寺里,就是我们高家,也难辞其咎啊,我们愧对酒泉下的李兄弟和弟妹呀,哎,”
“太太,您别难过了,为今之计,还是想着该怎么办吧。”周嬷嬷走过来,递了干净帕子与大太太,又道,“依奴婢之见,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纵然李姑娘是亲戚,但是,做了这种事,也得按律法交由官府处置啊。”
“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吗?”大太太闻言一顿,“可是,那孩子还那么年轻,你叫我怎么向老爷交代?”
“怪只怪李姑娘年小不懂事,又一时糊涂做下这种事。”
周嬷嬷忙道,“那李家也是个书香世家,李老爷与夫人,更是难得知礼的人,谁都想不到生的女儿,竟然这般”
“是呀。”底下开始有其他香客附和道,“都是那小贱人自己***下贱,高夫人何需如此自责?”
“是呀,跟夫人没有关系,夫人不必难过。”
“该把那小贱人捉了来,剥光了游街。”
“破鞋——”
一阵高过一阵的怒骂声,让大夫人心里痛快极了,然而,脸上却是痛心的神色,完全一副慈祥的伯母模样。
“别,别她人还小,如今犯了这种事,还希望各位能给她一个机会。”
“太太。”周嬷嬷无奈摇头道,“您就是心太软了,平日里对李姑娘比亲生的大小姐还要好,可是,这样有什么用?倒纵的李姑娘天不怕地不怕,竟然在佛门之地,就干出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来?哎,说来,太太也是有责的,不该再如此惯着她了。”
大太太闻言,深深吸了一口气,“谁说不是呢,可是,本夫人怜她年小失去双亲,自然比别个多疼些,可谁知竟然”
“不识好歹的小贱货,对于这种贱人,高夫人就不该怜惜。”
“是啊,拉出来游街。”
“游街”
火被点的差不多了,大太太才看向半晌没有说话,只闭着眼睛默默念经的空见大师,“大师,民妇真是失礼了,如今发生了这种事情,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什么,只求大师将他们送到官府吧,一切单凭官府处置,哎。”
说着,神色哀戚的垂下了头,手中帕子虚拭了下眼角。
空见大师这一次却并未睁眼,只沉声念了一句,“我佛慈悲,回头是岸。”
“是呀,若那青歌丫头,早一点得到空见大师的点拨,说不定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丑事了。”大太太接着话茬说道。
空见大师睁开了眼睛,却并没接她的话,目光却是望向门口,似乎在等什么人。
“哼,送官就送官,老子与那小娘们是你情我愿的,怕什么?”那李三突然的又叫嚷了一句。
众人忿忿啐了他一句,“不要脸,就该让他和那小贱人,一起被拉出去游街。”
空见大师不为所动,面无表情的看向门口,不多会,果然见一小沙弥进来,回禀说:高老爷与高家二公子求见。
高远来了?大太太心思一动,继而惊喜。
本来还想着等事情有了定局之后,再对高远交代这事。
如今,他倒自己的送上门了。
好,很好。
那就让他亲眼瞧瞧,他心目中的女神的女儿,究竟是何等的下贱,哼。
空见大师微微讶异,话说,他一早发现此事,就派了人去高家,算算时间,若要一个来回,起码得到下午,怎么??这么快?
然而,人来了就好,空见大师即刻道,“有请!”
小沙弥出去,很快,高逸轩神色匆匆的进来,怀里还抱着李青画。
李青画一见到厅内这么多人,神情还都如此怪异,忙抱紧了高逸轩的脖子,将脸埋在他胸口。
高逸轩拍拍他的背,根本当这些人是空气,目光四下搜索,只为搜寻李青歌的身影,但找了一圈,只看了傻愣愣站在一旁的醉儿。
当即,走了过去,“小姐呢?”
“额?”醉儿还沉浸在愤怒之中,猛然一张俊脸凑到跟前,吓了一跳,“二少爷?”
“小姐呢?”高逸轩不安又焦急的问,早上有人到高府回禀,说昨晚寺里出事了,高家有位小姐被人糟蹋了。
他的心立刻就悬了起来,随后,便跟着高远一同快马加鞭的跑了来。
醉儿还未答话,那边,大太太见到随后而来的高远,忙离了椅子,朝他奔去,眼泪落下,神色哀戚的哭道,“呜呜,老爷,妾身真是对不起你啊,你多次让我好好照顾李姑娘,却不想,昨夜,她竟然偷偷的与男人在寺里偷会苟合,还被人抓了现行。老爷,都怪妾身,没有管好她,没有看好她,才让她做下了这种见不得人的事啊,老爷,你就怪责我吧。”
说着,双腿一软,扑通的就朝高远跪了下来。
这一跪,却让在场的另一个人,高逸轩的心猛然一痛,真是他的丫头?
第九十九章 荒唐。
有如一记闷棍迎头砸来,高逸轩只觉得头痛欲裂,眼冒金星,忙将怀里的李青画递给醉儿,转身,他如一头受伤的兽,红着眼睛冲到大太太这边,一把揪过她的衣服,就将她提了起来。舒残颚疈
“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大太太浑身一紧,那才上身的新衣被勒成了一团,嵌进肉里,痛的她面色一白。
“轩儿,不得放肆。”高远见状,忙厉声喝止,这里毕竟大庭广众,他一个庶子对主母如此,会遭人非议的。
高逸轩此刻脑海里只充斥着大太太刚才的话,哪里还能听的见高远的呵斥,“说,谁跟人私通苟合的?灏”
大太太先是吓傻了,待看清来人是高逸轩时,一张扭曲的脸又露出狰狞来,“放手,你这孽障,有你这样对本夫人说话的吗?”
与此同时,周嬷嬷等人,也忙上前来劝阻高逸轩。
“二少爷,你快放开夫人呐,是李姑娘,她昨晚竟然跟野男人偷会,被人抓了现行。馀”
碰——
一听偷会二字,高逸轩又要发疯,抬脚就朝周嬷嬷踹了过去,可怜那周嬷嬷被踹出一仗多远,跌怕在地上,半晌爬不起来,只死猪似的哼唧哼唧。
“孽障。”高远气的脸色铁青,也亲自上前拽他。
“二少爷,你这是做什么?那不要脸的小贱人与人私通,你还要替她抱不平不成?”这时,香客中,有人嘲讽冷笑。
“是呀,那野男人就在这,与其责问大太太,还不如去问那个野男人倒好。”
野男人??
高逸轩手一顿,松开了大太太,眼神冷凝的看向一旁,似乎有些吓傻了的李三。
“是他?”他手指着李三,目光却是看向大太太。
大太太一获自由,立刻躲到了高远背后,话说,这老二平日里说说笑笑什么也不放在心上的一个浪荡公子哥儿,可一旦犯浑起来,可是六亲不认的,那手段狠着呢。
别说是她,一个庶母,几年前因为二姨娘的事,这小子疯病上来,连他老子高远都打了。
“是,就是他。”大太太努力想维持当家主母的威严,但面对高逸轩骇人的目光,想到他刚才踹周嬷嬷时的那股狠劲,竟不自觉的点头。
眼神一冷,有如片刻间落满霜花,高逸轩冷冷看向李三,直吓的李三哆哆嗦嗦,战战兢兢地往后退,一边虚笑着讨好,“爷,爷,有话好好说,小的”
话未说完,高逸轩高大的身子已然逼近,长臂一伸,手掌刹那间扼住他的脖子,直接将他抵到了墙上,一路向上,直让李三双脚离了地,一张猥琐的脸刷拉拉的紫涨痛苦起来。
“爷”呼吸瞬间被人夺去,李三痛苦又惊惧,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充满乞怜的望着高逸轩,一双手本能掰着高逸轩的手腕,却纹丝不动,想要开口求饶,更是挤不出一个字来。
“是你?”高逸轩简直不敢相信,就是这样一个连垃圾都不如的人,玷污了李青歌。
杀了他吗?
怎么能那么便宜。
“说。”大吼一声,高逸轩两指一动,那李三连哀嚎都出不来,只紫涨的面上露出许多的冷汗出来,众人一瞧,却见他左边肩膀那儿有血丝流出,越来越多,很快,血腥味弥漫着整个大厅。
人们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就那么一下,那李三的胳膊已被高逸轩生生的折断。
但李三喉咙被扼住,就连痛叫都叫不出来。
“二少爷。”醉儿忙上前,双手捂着李青画的眼睛,自己的眼睛却是睁的大大的,看着那李三痛苦的模样,道,“二少爷,你这样抓着他,他是说不出话的。”
囧,二少爷定是气糊涂了,才会犯这种常识性的错误吧?不过,也因此可以看出,二少爷对小姐,那是真心的在乎,不然,也不会愤怒的失去理智。
高逸轩听言微顿,手一松,那李三如一摊烂泥似的,顺着墙壁跌怕到地,很快就杀猪般的哀嚎起来,“杀人了,杀人了,佛门之地有人行凶杀人了,救命啊,还有没有天理啊——”
一脚将李三踢翻,高逸轩一脚狠狠踏在他的脸上,“杀你?你倒是想。”
冷彻入骨的声音,让李三止不住的颤抖,“二公子。”这时,空见大师终于开口了,“二公子还请息怒,此事还应冷静处置。”毕竟,如果是真的两情相悦,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尽管连他也不信。
可是,一则,不想普济寺这佛门之地染上血腥,二则,他也不想高逸轩因为这么个无赖败类,吃上人命官司。
“是呀,二少爷,你先冷静一下。”醉儿也赶忙劝着,她倒不怕李三被打死,也是怕高逸轩失手杀了人。
“姐姐。”这时,李青歌用力掰开醉儿捂在眼睛上的手,哭着问,“姐姐,你们把姐姐弄到哪儿去了?”如果他听的没错的话,他们是在讨论姐姐,并且,轩哥哥发火也是因为姐姐。
高逸轩这才一个激灵,刹那回神过来,“歌儿,她在哪儿?”
“她”大太太支支吾吾。
“哼,自然是躲起来,不敢露头了,做了这种丑事,还敢出来见人吗?”香客中,有一胖女人不屑的撇撇嘴。
高逸轩一个冷眼丢过去,她吓了一跳,忙止住话,但神情却是十分忿忿,哼,不让说,难道这高家二少爷也与那小贱人有一腿不成?
“二少爷,你别急,小姐她——”醉儿拽拽高逸轩的袖子,想轻声对他说,小姐其实没事。
但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门口传来一声清脆婉转的声音,“哦,原来都在这里呢。”
醉儿循声望去,不是李青歌是谁?
此刻,她拎着一个小竹筐,欣喜的跨门而入,一身水绿色的衣衫,将她衬的明眸皓齿,微微一笑,那嘴角还有一对漂亮的梨涡。
高逸轩先是惊愕,继而惊喜,来不及思考,人已经冲了过去,狠狠将李青歌拥进怀里,“丫头,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李青歌被这突如其来的紧拥撞的胸口一痛,本能的闷哼了一声,却发现骨头都要被他勒断了,不由得皱眉叫道,“二少爷,放开我。”
“不。”高逸轩果断的拒绝,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虽然稍稍放开了点,但一双铁臂依旧紧紧的箍着她。
“要紧么?”他心疼的望着她,一双桃花眼里,不知何时竟然氤氲成一片。
泪花闪烁间,李青歌错愕的微张着小嘴,“你,你怎么了?”
好好的哭什么?莫不是真当她
一丝丝的感动,缓缓注入心田。
李青歌扬着小脑袋,揶揄的望着他,弯唇浅笑,“你弄撒了我一筐药材,要怎么赔?”
高逸轩一愣,都这种时候,还能笑的出来?
真是个没心没肺又没心肝的女人!
“傻瓜,你怎么这么傻?”高逸轩难过的又将她的头摁向怀里,心思乱极了,却是连一句质问的话也问不出来,要怎么办?
“小姐。”
“姐姐。”
醉儿拎起地上的小竹筐,李青歌挪到姐姐边上,小手紧紧的拽起她的衣角,仰着头巴巴的望着她。
“轩儿。”难道轩儿喜欢上了李青歌?高远心惊的望着这一幕。
大太太更是诧异的不行,不是被凌辱了一夜吗?为何李青歌看起来还是这般清灵绝俗,就像没事人一样?
“小姐,你没事吧?”醉儿在旁撅着嘴,委屈的哭道,“你去哪儿了?他们他们都说你——”
“说我什么?”李青歌两指在高逸轩手腕上,狠狠一掐,高逸轩吃痛的松了手,她忙离了他的怀抱,然后拉着醉儿,“怎么的?好好哭什么?”
“我——”醉儿眼睛通红的看了看众人,最后目光落向大太太身上。
“哦,大伯母。”李青歌也不等她说,直接从醉儿手里拿过小竹篮,将里面的几味草药拿出来给大太太看,“青歌听闻大伯母每逢入春,便会腰酸腿疼,恰好,昨儿上普济寺时,青歌发现这附近山中,有好多药材,看,这是太阳草,若与大米、糯米、小麦、玉米等共同发酵酿制成酒,长期饮用的话,对您的腰和腿都有好处呢。”
大太太面色紫涨,望着李青歌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姐一早是去了山上采药?”醉儿恍如大悟。
“不然还要等晚上去么?”李青歌笑睨了她一眼,然后对大太太说,“青歌才去了伯母房里,还去了禅房,都没找见人,找了半天,原来都在这儿呢。”
说着,她笑着望了望四周,好似突然发现这么多人,也突然意识到气氛有些不对似的,那纯真甜美的笑缓缓凝在唇角,她愕然,“怎怎么了?是青歌回来晚了吗?”
“你?你没事?”大太太眼珠子都要凸出了,目光在李青歌身上不住打量着,恨不能剥光她的衣服,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我?”李青歌也朝自己身上看着,随后有些不好意思的抬了抬袖子,“不小心被荆棘划破了,无碍的。”
“李妹妹,你回来就好了。”高云慧这时,也起身走到李青歌边上,握着她的胳膊,看到她袖子上的一道刮痕,笑道,“等会让小莲帮你缝缝。”
“嗯,多谢三姐姐。”李青歌笑颜如花。
高逸轩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这时,也觉察到了不对劲,伸手就将李青歌拉了过来,“丫头,你”但话到嘴边,又有些说不出口。
“小姐,他们说你与人私通苟合。”还是醉儿嘴快的喊了出来。
这一喊,所有人都愣了。
除了容嬷嬷之外,其他人皆是见鬼了一样,怎么会呢?早上见到的根本不是这个姑娘呀。
众人错愕之时,高逸轩已经将地上装死的李三,一把提了起来,指着李青歌,“跟你私通的人是她?”
“你?”李青歌顿时羞恼交加,面色通红,双眸恶狠狠瞪着高逸轩。
那李三刚才被高逸轩一通折腾,昏昏沉沉的又趴在地上半天,没有半个人睬他,此刻,又猛然被人提溜起来,胳膊上又传来钻心的痛来,他止不住的哀嚎求饶,“爷,求你饶了小的吧,小的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混帐。”高逸轩一掌捏住李三的脸,强行的逼他看着李青歌,“与你私通的人可是她?”
这一眼,让李三那双浑浊的眼陡然一亮,好标致的小女娃。
但却不是昨晚的那个。
不过,昨晚那个也不错。
“不不不,不是她。”李三摇头,虽然被打成了这样,口里也不住的求饶着,但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这一次,干了那么漂亮的女娃,讨了这么大的便宜,事成之后,还有三千银子拿,所以,这么点伤,也只得忍了,大不了,这事过后,再找容嬷嬷要疗伤的药费好了。
“不是她?”醉儿冷笑,“那是谁?”
李三牙一咬,心一横,打算死扛到底,“还要老子说多少遍,老子与那李青歌小***娘们是两情相悦——”
碰——啊——
高逸轩闻言,抬脚就朝李三的脸扇去,只一下,李三瘦猴般的身子原地转了数圈,最终跌倒在地,半边脸红肿泛紫,口里有血丝溢出,再一动,哇的又吐出一大口血水,那血水里还触目惊心的躺着两颗大门牙。
呜呜——李三当即伏地哀号起来,这桩买卖不值啊,那容贱人也没告诉他,会有这么个煞神出现啊?
今天这顿皮肉,比那青龙帮要债的都狠呐。
不来,再来几下,他一条小命真就要搁这儿了。
“他他——”李青歌听李三刚才那一喊,顿时面色大变,身体几乎不稳的颤抖着,“他胡说。”
“我知道。”高逸轩忙走到她身侧,扶住她的肩,这一次,听闻李三如此肯定的说,他内心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狂喜。
真真的李青歌就在眼前,那李三却半分不识,还死死的喊着是与李青歌两情相悦,这种狗屁之事,还真是够荒唐,该死,枉他还当真了。
“可是,他怎么”李青歌双眸泛红,就差委屈落泪了。
高逸轩看的心疼,握着她肩头的手紧了紧,“别怕,有我。”
李青歌暗垂的眼帘不自觉的抬了抬,却见高逸轩认真而笃定的望着她,旋即,又听他朗声道,“父亲,空见大师,今儿这事,逸轩觉得,倒是蹊跷的很哪。”
不止是他,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听出了事有蹊跷。
那无赖李三口口声声说与灵州李青歌有染,可真正的李青歌就在眼前而不识,这算什么?
恶意陷害吗?
大太太一张脸早已惨白的吓人,她眼神犀利凶狠的看向容嬷嬷,***才,这么点小事都没办好,竟然让那李贱人还能如此美好的站在她眼前,真是该死。
容嬷嬷低着头,暗暗叫苦,实在的,连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呀?
明明将李青歌迷晕了送进柴房的,怎么到了早上,李青歌却变成了高云萍?
啊——一想到高云萍,容嬷嬷心头一颤,差点忘了还有高云萍呢。
这可怎么好?老爷太太那边还不知呢。
容嬷嬷正自忧心的想死,突然就听见门口又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
“爹——”
众人视线不由朝门口望去,就见二小姐高云萍在丫鬟小翠与金燕的搀扶下,憔悴虚弱的向厅内走来。
耶,这不就是早上那个小贱人吗?
不少香客认了出来,当即便对高云萍指指点点,骂骂咧咧。
“真是下贱,还有脸出来?哼,要是我呀,早一根裤腰带吊死了。”
“吊死?岂不是便宜她了,这种贱货,活该被男人骑死。”
“骑木驴,游街,将那贱货剥光了游街,看她以后还敢不敢?”
在众人低低的谩骂与嘲讽鄙夷的眼神下,高云萍颤颤巍巍的走到高远跟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道,“爹,你可一定要为女儿做主啊,爹——”
一身才换的衣服遮住了她身上的痕迹,却遮不住她脸颊上的掐痕和眼里的痛楚。
怎么回事?
“萍儿这是何故?快起来说话。”高远疑惑非常,但同时也有了不好的预感。
“不,爹,今天爹要不为女儿做主,女儿也不活了,呜呜”说着,她直接瘫坐在地上,捂着脸就呜呜的哭了起来,好不凄惨。
大太太更是惊愕,一丝凉意缓缓爬上了心头,李青歌的如常与高云萍的反常,让她不由不联想到什么。
然而——
不,不是,绝不是那样的,一定是她想错了。
她不住的安慰自己,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事发生呢?不会的。
大太太稳住心神,然后拿出当家主母的温婉与慈祥来,亲自伸手扶高云萍,“二姑娘,有什么话起来说,这里大庭广众的,这样又跪又哭的,到底不成个体统。”
“体统??”若说以往高云萍还因为自己的婚事而忌讳大太太,可如今,她遭受了这样的丑事,她的未来她的婚事,根本就不可能了,所以,对大太太,她越发的恨了,甚至认为,昨夜的事,全是大太太的阴谋。
她用力甩开大太太的手,红肿的眼睛射出冷冷的寒芒,如针刺一样扎向大太太,“这个时候,你还跟我说体统?你这老妖妇,若不是你,我怎么会变成这样?都是你,都是你——”
说着,她扶着小翠,艰难的爬起身,然后就撒泼发疯的朝大太太撞了过去。
大太太先是被骂的一愣一愣的,然后又被高云萍突然撞到了心窝上,痛叫一声,整个人竟脚步不稳的摔了个四仰八叉。
高远简直有些傻眼了,今天这是怎么了?一家子这么闹了起来,先是高逸轩,接着又是高云萍,还有没有将他这个一家之主放在眼里。
“萍儿,放肆。”高远上前,一把揪住了还要上前扑打的高云萍,真是混帐,他的脸今天算是彻底丢尽了。
“爹,是她害了我呀。”高云萍不依,手指颤抖的指着大太太,此刻大太太刚被容嬷嬷扶了起来,狼狈不已,衣衫不整,发丝凌乱,那一根飞凤衔珠的金步摇也摔成了两截。
——
第一百章 赖账
何曾遇到过这种事情?哪怕在高家,即便是不得高远的宠爱,起码也是得他的几分敬重,可今天,先是高逸轩,继而高云萍,大太太觉得自己就像个软面团,任人揉圆搓扁,颜面
扫地,当家主母的尊严竟然被两个姨娘生的贱种任意丢在地上践踏,而高家的一家之长高远竟然人在旁边,也不能挟制?
究竟是不能挟制,还是故意纵容呢?
大太太心里乱极,亦是愤怒之极。舒残颚疈
身上狼狈,已顾不得,但刚才摔倒那一跤,让她的腰闪了,此刻,一手扶着容嬷嬷,一手揉在腰间,竟一动不能动灏。
但是,这口恶气怎能作罢!
狠狠的咬牙,大太太脸色阴冷,神色尖锐的犹如一根毒刺,“好,好,很好这都是高家的好儿女,竟然连嫡母也打骂起来了。”
每说一句话,她的身体都会剧烈的颤抖,腰上传来疼痛,如针戳刀挑一般,几乎承受不住泷。
她好恨,恨到了这种时候,高远竟然没有帮她说一句话,更没有问过她要不要紧。
心灰意冷之余,她眼神凄厉的看向高远,“老爷,出了这等事,妾身也没脸见人了,老爷若不能给妾身一个公道,那么,就请老爷辞妾身一纸休书,让妾身从此后自生自灭罢。”
这是她的杀手锏,亦是她最后的底牌,她不信高远会休了自己,因为有那个人的存在,他不敢!
但倘若他真的将事情做到让她心冷的地步,她亦不惜舍掉一切,也让他付出代价。
“夫人何出此言?”果然,高远神色微微变了变,看大太太的眼神有了些许妥协,“孩子们的错,我自当惩戒,你我夫妻二十载,夫人何必言重如此?”
“哼。”他也知道夫妻二十载了吗?可这二十年中,她为他生儿育女,为他操持家务,可他,除了接二连三的娶妾养小,眼里何曾有过她这个正牌夫人?
想到此,大太太眼底闪过悲凉,越发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付出,真真不值。
“哼,就怕你舍不得走?”高云萍见大太太那个样子,忍不住出语嘲讽,这些年,在高家,高远不管事,大太太可谓是作威作福,她能舍得高家的一切?我呸
啪——一记耳光扇了下来,高云萍本就憔悴苍白的脸上,顷刻间多了五根指印,才梳好的头发又尽数散落,顺着脸颊一一滑落,红肿的嘴角,更是慢慢沁出了血丝。
可见,高远这一巴掌是下足了力气的。
本来嘛,高云萍只不过一庶女,并不怎么得高远的喜爱,再加上,高远生怕此事会闹到不可开交,为了给大太太一个交代,他那一下,也是真心实意的狠心打下去的。
捂着发疼的脸颊,一双耳朵里嗡嗡作响,高云萍好半天,才意识到自己被父亲打了。
眼泪并着漫无边际的恨意,瞬间顺着眼眶流出,高云萍手指颤抖的指着大太太,哭着喊道,“爹,你可知道,这老妖妇对女儿做过什么?”
“住嘴,她是你嫡母,你再敢如此放肆,爹绝不饶你。”其实,刚才高远隐隐猜到发生了什么,李清歌无恙,而高云萍的残样,显然,高府昨夜被人凌辱的小姐就是高云萍。
而高云萍这般失常的指责痛骂大太太,只怕此事与大太太有关。
先不说大太太这女人,他动不得。
就算他能动,此刻也不是时机,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他不能让他这么多年积累下的名誉与身份毁于一旦。
“爹。”看着大太太眼里的得意与轻蔑,高云萍被愤怒与耻辱冲昏了头脑,竟不顾大庭广众,就嘶喊了起来,“爹,这老妖妇让人毁了女儿清白。”
话一喊出,她整个人也快崩溃的倒在了小翠的怀里,哭哭啼啼的含糊骂道,“爹,女儿的清白没有了,女儿什么都没有,你让女儿以后怎么办?呜呜都是那老妖妇,爹,你要为女儿做主,要为女儿做主呀——”
果然,高远脸色大变,一丝不易察觉的阴森与杀意在眼底一闪而逝。
而在场众人,全都因为高云萍的话震住了,大家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放到了大太太身上。
“啊?原来是高夫人干的啊?”
“嫡母陷害庶女?大宅门里常有的事,不过,这手段也太残忍了些,必经才那么点大的孩子。”
“都说高夫人温良贤淑,堪称高太医的贤内助,想不到背地里竟也如此歹毒。”
“哼,这就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呐,外表温良,剥了皮之后,那就是一条毒蛇。”
“”
底下,香客们八卦兮兮的热议起来,本来一桩暧昧的捉奸事件,演变成了大宅门内斗之争,让不少人的胃口被掉的足足的,竟都期待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可预料的事。
大太太在众人的低声热议中变了脸色,脑子一懵,几乎就要昏过去,想她多少年苦心经营的温良贤淑的品德,竟然一下子被人说的如此不堪??
叫她情何以堪?
“不,不,你胡说什么?”然而,为今之计,只有咬死不承认,如若她声名尽毁,那这一辈子可就完了。
高远闻言亦是显得惊心,“萍儿,休得胡言,你母亲怎么会害你?你小孩子家家的,不要听风就是雨,现在这里不是说话之地,你有什么委屈,等回到府里,爹自然会给你做主。”
回到府里?高云萍冷笑,回到府里,她能活不能活还不得而知呢。
“爹,用不着回府里,女儿现在就要这老妖妇给个说法。”高云萍倔强执拗的吼着。
她深知大太太的脾性,倘若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回府,接下来,为了自己的声誉,那大太太能将她灭了口,都是不一定的。
所以,她想赌一把,当着众人的面,尤其是这里还有普济寺的主持空见大师,那可是京城里很德高望重的和尚,就连皇家寺院里的无空大师,都是出自他的门下。
再有,高逸轩等人皆在。
若这个时候,高远与大太太许诺她些什么,她不怕他们会赖账。
反正,清白不在,名誉已经扫地,那么,她起码得从这件事上捞点好处才行,起码也算有了挟制大太太的一个砝码,从此后,再不受这老妖妇的气,也是好的。
大太太闻言,捶胸顿足,“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如今的要受你这样编排。”说着,那悲戚的泪花了那一早晕了胭脂涂了粉的脸,“三姑娘,本夫人到底做了什么事,值得你不惜用自己的名誉清白来诋毁??”
扶着容嬷嬷的手,暗中狠狠一掐,容嬷嬷吃痛,但疼痛之时,触及到大太太递来的眼色,也顿时明白要怎么说了。
“是呀,三小姐,你自己做的丑事,与夫人何干?别忘了夫人往常是怎么待你的?好吃的好穿的好玩的,哪一样不是先紧着姑娘,就如你腕上的镯子,那还是夫人给的呢。”到底是跟了大太太多年,大太太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容嬷嬷也能立刻揣摩其意,与其配合的天衣无缝,这也是这么多年,大太太留她在身边的原因。
高云萍心下一沉,这死婆子,完全想赖账不认呢。
哼,老妖妇,你敢做初一,本小姐就敢做十五。
心一横,牙一咬,高云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却不是对高远,而是对空见大师。
“大师,”她哭道,“大师今早是亲眼所见,小女子是何等的凄惨。听闻空见大师最是德高望重的,小女子如今不为别的,只求大师能为小女子主持公道。”
“萍儿。”不等空见大师说话,高远就厉声喝道,“你闹够了没有?高家的脸面都要被你丢光了。来人啦,将二小姐拉下去。”
马上,周嬷嬷与金燕两个便上前来,想要将高云萍拖走。
只是,还未等人近身,高云萍便撒泼打滚起来,“呜呜,爹,你让我好失望,那个女人,她害死了四姨娘,又害死了翠蓉,如今,连女儿也被设计谋害了去,你不但不管,反倒要帮那个妖妇还有没有天理?”
“拉下去。”高远神色冷峻,气的浑身都在打颤,那三姨娘平日里还算有几分聪明,怎么生了个女儿,如此的废物蠢钝?
这件丑事,如果她不出来亲自承认,谁会知道是高家二小姐?
如果她不出来,到时候,他便可以随便编个话,就说是高家哪个丫鬟,年纪大了春心萌动,与外人有了私合。
如此,不但能堵住悠悠之口,保全她的清誉,也能避免高家为此蒙羞。
可是,现在看来,不但高云萍的清誉保不住,大太太也会受到牵连,整个高家都会因为此事,成为人们的笑柄的。
“不,我不走,我不走”高云萍哪肯就范,四肢虽然被人架着,但整个身体就如同钓钩上的鱼一般,往死里挣扎起来。
“高太医。”空见大师见状,悠悠叹了一口气,随后起身,“此乃高家家务事,老衲不便参与,恕老衲先行一步。”
说着,起身,带着两名武僧先行离去。
“大师,”高云萍立刻放开嗓子喊起来,“都说你德高望重,公正厚德,现在看来,你不过是胆小如鼠,徒有虚名。”
空见大师不为所动,径直出了门。
“放下她。”等空见大师走后,高逸轩突然出口,命令周嬷嬷与金燕。
“二哥。”高云萍立刻求救的看向高逸轩,“二哥,救我。”
“轩儿,你带萍儿先回府。”高远生怕高逸轩会节外生枝,忙吩咐。
高逸轩勾唇冷笑,凛冽的眼神看向大太太,“爹,我自然会带二妹妹回府,但不是现在。”
“你想干什么?”高远脸色一沉,斥责道,“你二妹妹不懂事,你也要犯傻不成?”
“事关歌儿,我自然不能不理。”高逸轩基本已经猜出了事情的真相,对于大太太,他心里是恨极,而且,也害怕这一次,李清歌躲过了,可是,若大太太有心加害,那么,第二次,第三次,甚至以后的多次呢?他很难保证李清歌会每一次都那么幸运。
所以,尽管不愿参与这些女人间斗来斗去的事,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做了,并且,想一举将大太太连根拔起。
李清歌抬头,感激的望着他,“多谢二少爷。但此事,并非只为歌儿。”
语毕,她脸色忧虑的看向高远与大太太。
“大伯父大伯母,今天这事实在有些复杂。依青歌之见,不如交与官府处置为好。”
“官府?”
高远与大太太竟然异口同声。
一经官府,事情必定会闹大,万一不可收拾?
高远与大太太相视一眼,两人眼底皆现出捉摸不定的神色。
“李姑娘,此事若经官府,怕是”大太太深深的望了李清歌一眼,欲言又止般,“你年纪小,不懂这里的利害关系,若真的经过官府,到时候查起来,只怕会牵连众多。”
没有牵连,何必兴师动众?
李清歌滤去嘴角笑意,突然道,“大伯母说的是,真的要经过官府,只怕大伯母与二姐姐都要难脱干系了。”
“你?”大太太眼神一冷,就连高云萍亦是明显一怔。
“丫头?”高逸轩疑惑的看李清歌,他总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
李清歌面无表情,“既然大伯母不愿意惊动官府,那么”
“小姐。”醉儿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大声道,“奴婢早起时才听说,五殿下一早陪了夫人来敬香,不如,我们请五殿下来决断如何?”
醉儿满脸兴奋,很为自己的这个主意而高兴,然而,听闻此言的人,却脸色各异,心思迥同。
高远自知那五殿下是个什么秉性的人,他若来了,无事只怕也能折腾出三分事端来。
而大太太更是心惊,五殿下
众香客们,也都是京城人士,对于五殿下赫连奚的一些事迹也早有耳闻,这是一个心狠手辣,做事不安常理出牌的主。
他们倒不怕赫连奚出来主持公道,怕的是,自己会不会因为此事受到牵连?
曾经,就听说过赫连奚主持过这样的一个公道。
某日,有一女子不小心碰到了赫连奚的马车上,原因是身后有追打她的丈夫,此女逃跑之际不小心撞到了赫连奚的马车。
当时围观了不少人,都知道五殿下脾气不好,这女人碰了他的马车,只怕落不到好果子吃,可谁知,最后的结果是,在众人幸灾乐祸的看戏时,赫连奚命人将所有围观之人抓了起来,然后交由最近官府,每人五十板子,罪名是阻碍通行,乱了秩序。
而那打架的两口子,赫连奚则将他们送到了衙门大堂,让人看着,每人各配了一样的棍棒刀剑,让他们公平的去打架,结果那男的吓傻了,一时不注意,竟被那女的抡起木棍,狠狠的揍了一顿。
所以,众香客想,若因为看八卦,而不小心被五殿下寻了错处来处置,那可是太吃亏了。
所以,当即就有人想溜的。
“哦?”李清歌微微挑眉,这次出来,本来若安前世记忆,这寺中应该住了一位朝廷要员的,可这一世,却是赫连奚与柳如兰??
李清歌也是考虑了将近一晚上,才决定要用赫连奚这一枚棋子的。
“五殿下是来敬香的,又不是来断案的。”高逸轩有些不爽,那一次酒楼中,赫连奚看李清歌的眼神让他很是忌惮,“爹,我觉得此事还是交给官府比较好。”
话音一落,门口竟然传来了一声低沉而冷魅的声音,“官府难道比本殿下还有说服力?”
众人一惊,就见门口翩然进来一个俊朗挺拔的紫衣男子。
他长眉入鬓,眸若点睛,耀着精芒,薄唇紧抿,微微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似笑非笑,似讥似讽。
“五殿下?”高远错愕,忙上前恭敬行礼,“微臣见过五殿下。”
其他人见状,忙也过来与之行礼。
赫连奚唇角笑意更深,抬了抬手,“都起来吧。”随后,径直走到主座,也就是刚才空见大师坐过的位置上。
“本殿下受人之托,来此处理一桩公案。”赫连奚一坐定,便开门见山,说话间,不时还把玩着指间的一枚绿玉扳指,神态邪魅带着几分慵懒。
“五殿下说笑了,佛门之地何来公案一说。”高远睁着眼睛说瞎话,就算说谎,也不想赫连奚参与此事。
“是吗?”赫连奚玩着扳指的手微微一顿,眼皮轻抬,如秋水般的目光荡漾着一丝丝的冷意,“没有?那么本王来此倒是有些多余了?”
“怎会多余?”高逸轩轻叱一笑,“五殿下若能潜心向佛,有一颗向善之心,只怕也是黎民之福。”
“哦,二少说的轻巧。”赫连奚似乎并未听出他的讥讽之意,只漫不经心的道,“本王杀孽太重,就不玷污佛门了。”
顿了一顿,他目光幽冷的朝众人扫了扫,语气一变,有些阴冷,“本王听说,这里出了一桩丑闻?有人私通?或者被人玷污了?”
众人惊诧,五殿下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当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时,高云萍却是心头一喜,五殿下亲自来,是为她做主的吗?
“殿下。”抑制不住心头激动,高云萍挣开周嬷嬷与金燕,转身扑通一声跪在赫连奚跟前。
这一跪,让大太太的心狠狠的抖了一下。
“说。”赫连奚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求殿下为小女子做主。”高云萍此刻完全抛却了羞耻,竟然将昨夜一段丑事,当做了讨好五殿下的资本,“小女子就是殿下口中那被人玷污之人,”
“哦?”赫连奚目光落在角落里恨不得钻到墙壁里的李三,“那个男人就是玷污你之人?”
高云萍顺着他视线望去,但见李三时,一口恶气顿时在胸中盘旋,好丑的男人,竟然就是这样的男人要了她的身子?
呜呜,如果是换成了五殿下,那该多好?
悲戚间,高云萍又落了泪,只哭道,“正是。”
“来人。”赫连奚顿时吩咐门外侍从,指着瑟瑟发抖的李三,“将这厮拉下山去,杖毙。”
“是。”左右两人来到李三跟前,像抓小鸡似的就将他提了起来。
那李三大骇,赫连奚杖毙二字差点就让他连魂都吓飞了。
“不,殿下,小的冤枉,冤枉啊。”那李三死字当前,便什么也顾不得的喊了起来,“小的冤枉啊,小的也是受人指使,求殿下饶了小的狗命。”
第一百零一章 对质。
冤枉,受人指使?
莫非这其中又有隐情不成?在场除了当事人之外,其他人皆一副兴味的神情,目光只在那李三与赫连奚身上来回转悠。舒残颚疈
“放开他。”赫连奚垂首思索了一会儿,就挥手让人松开李三,转而问道,“冤枉?怎么个冤枉?又是受何人指使?”
“小的——”
“五殿下,”那李三刚要开口,高远忙上前,抢道,“这贼人满口胡言,心思乖滑的很,刚才连空见大师都敢骂,殿下切莫相信他的话。濮”
赫连奚眸光一闪,朝高远深深望了一眼,高远心中一颤,自知失言。
“不,不,殿下,小的不敢胡言,小的自知犯下罪过,但小的真的是受人指使,还求殿下饶了小的一条狗命吧。”那李三忙道,缺了两颗大门牙的嘴说起话来还有漏风。
大太太暗中给高远使了个眼色,但高远见赫连奚没有发表态度,也不敢多言,只暗自垂首,似乎在思量着什么翘。
大太太心里气急,便趁没人说话之际,开口道,“不敢胡言?你一无赖,玷污了我高府闺阁小姐,还说是受人指使,这难道不是你性口雌黄?眼下,五殿下要主持公道,治你死罪
,你非但不诚心认罪知错,还敢喊冤?实在是罪加一等。”
“我——”李三真真想不到,一个看起来挺端庄慈祥的妇人,说起话来却句句将他往死里逼。
赫连奚看向大太太,邪肆一笑,“高夫人所言极是。”言毕,又目光阴冷的瞪向李三,“大胆贼人,你可给本王听好了。既然你喊冤,本王就给你一次鸣冤的机会,如你所言确实
,本王会酌情考虑如何处置于你。倘若你真的不知悔改,满嘴胡言,将死之时还敢胡乱栽赃陷害他人,哼,本王不介意亲手剐了你。”
眼底勾起的笑意凌厉之极,宛若一把把闪着寒芒的刀剑,割在身上,钝钝的痛。
李三猛咽了咽口水,用力压制心底的恐惧,朝赫连奚跪了下来,战战兢兢道,“小的就是糊弄谁也不敢糊弄殿下您啊,小的所说句句属实,还请殿下明鉴。”
“好,那你就说说看,你究竟有何冤?又受何人指使?”赫连奚幽幽的问,凌冽的目光带着某中审视扫过在场每一个人,尽管有些人与此事无关,可以被他这种眼神望过,都本能
的心颤,将头低的低低的,不敢与之对视。
而其中,以扶着大太太的容嬷嬷最为厉害,早在赫连奚到场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此刻又听赫连奚势必要弄清真相的架势,她的脸色早已成了死灰色,一种颓丧之色
将她紧紧包裹。
大太太垂眉之际,眼角余光狠狠的扫了容嬷嬷一眼,同时,一只手狠狠掐了掐容嬷嬷手腕上的肉。
“小的名叫李元,就是京城人士,因家中排行老三,所以,人称李三。”李三一跪下,先就将自己祖宗八代都介绍起来,好在赫连奚也不急,他悠闲的坐在位置上,竟有两名美貌
侍女在旁伺候着,一个递茶,一个捶肩的,那番香艳的画面,让人想看又不敢看,但他的状态显然与审案相差甚远。
李三一边说着,一边偷眼瞧着赫连奚的反应,看他并没有动怒或者残忍的神色时,一颗心稍稍放下,这才缓缓的继续往下说,“小的是在一次集市上,认识了高府的容嬷嬷,听她
说是高夫人的心腹,小的便留了心,自此以后就与她来往密切。这一次事情,也是她唆使小的做的,说事成之后,还有三千银子犒赏小的。小的”
“不,你胡说,胡说。”容嬷嬷闻言只觉得肝胆欲裂,不止是怕,更有对李三的恨,若不是这个该死的男人,她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如今,这死鬼都要死了,也不知道念着她往日的一点好,竟然还想拖她下水,真是让她恨不能撕了这混蛋。
“不不。”李三急忙否认,还不住的磕头,一边又急道,“殿下明鉴,小的真的句句实言,殿下想,若不是她提前告知高家女眷会来普济寺烧香还愿,小的怎么会来?还有那几个
角门夜里都是上了锁的,若不是有人接应,小的怎得进来?”
“李三。”容嬷嬷松开大太太,转身就想扑打李三,然而,她还未跨步,迎面就挨了重重的一巴掌,直打的她腮边肿胀,脑袋昏沉。
“好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大太太收回手,恶狠狠的瞪着容嬷嬷,“原来是你?是你勾的外人进到寺来,害的萍儿失去清白,害的本夫人被人咒骂,害的高家颜面扫地,更害的
普济寺与空见大师被人诟病。你”
“夫人。”容嬷嬷半边脸颊已经红肿,但她也不觉得痛,心中划过无限悲凉,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解脱,她早知道自己会有这样一日,只是想不到来的这么快,来的这么真实。
“你不要叫我夫人。枉我平日待你不薄,又因你是娘家带过来的,所以,对你也是格外的看重,想不到你,你竟然背着我,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大太太一副识人不清的痛心
疾首模样,因腰上疼痛,没有了容嬷嬷的掺扶,她整个人踉跄着扶到了一旁的桌子,随后,停顿了一会,枯井似的眸中滚出泪来,她哀哀凄凄的叹息,“老爷,都是我不好,若是
我能早日认清身边的这一条毒蛇,也就不至于让二姑娘蒙受这样的事情。老爷,我对不起你,对不起高家,也对不起二姑娘,为今之计,我也没什么可说的。老爷要责罚就责罚我
吧,另外——”
大太太许是心中悲戚,也顾不得体面,直接拿袖子擦起泪来,“五殿下,今日之事,都怪民妇管教不严,识人不清,民妇恳请殿下连民妇一同治罪吧。”
“哦——”
想不到事情的真相会是如此?众看客们不禁一阵唏嘘。
“夫人。”李碧如走过来,扶住了大太太,柔声道,“夫人,你没事吧?奴婢先扶您坐一会吧。”
大太太摇摇头,“殿下在此,怎有民妇坐的道理。殿下,民妇请罪。”
赫连奚眼帘半垂,低低一笑,“夫人——此言差矣,哪里有奴婢犯错,主子受罚的道理?”
“都怪民妇管教不严,若民妇能早已点认清这个贱婢,也不至于”说着,大太太悔不当初般的又哽咽落泪。
赫连奚却没再理她,而是目光沉沉的看向容嬷嬷,“大胆贱婢,你可认罪?”
“奴婢,奴婢——”容嬷嬷被他一吓,腿一软,也就跪倒在地,只是,认罪??若认了罪,那可就是一个死字。
虽然,早就做过不得好死的准备,可真要事到临头,她却恐惧万分。
“奴婢,奴婢没有。”容嬷嬷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当接触到大太太那警告的眼神时,竟然脱口而出的是否认。
她知道此事唯有自己一人承担,方能化解大太太危机,可是,她不想死,不想做替死的羔羊啊。
既然横竖都是个死,既然大太太如此心狠的将她推了出去,那么,她也要博一搏,说不定死地里还能求得另一分生机。
“殿下,此事奴婢冤枉,奴婢也是按照主子的意思办事,奴婢也是没办法啊。”容嬷嬷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哭诉道,“奴婢也知道这样的事是伤天害理,但主子交代,奴婢要是不
办好,该受死的那就是奴婢了。呜呜奴婢也不想的啊,求殿下明鉴。”“好你个贱婢,殿下跟前,你还敢一派胡言?”大太太不想容嬷嬷竟然敢反水,当即气的脸皮直抖,
怒道,“你别忘了,这些年本夫人是怎么待你的,高家又是如何厚待于你?如今,你犯下过错,理当诚心认罪伏法,尚可对的起自己的良心,不然——”
大太太冷冷一笑,眼里闪过警告的意味,“就比如,京城西郊外的王家村,那村东头的王寡妇家。”
容嬷嬷心里咯噔一下,一双才激起浪花的双眸顷刻间又如死灰一般,充满绝望。
就听那大太太又冷声道,“那王寡妇膝下无子,几年前不知从哪儿抱回来一个男孩儿,疼的不知什么样儿的。只因她生活拮据,本夫人还特地让人时常的送米送粮呢。听说你与那
孩子也十分相熟。本夫人觉得,就看在那孩子面上,你也该摸着自己的良心,做了错事,自当认罪,也权当给孩子一个榜样。”
容嬷嬷听言,嘴唇不住颤抖,想要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她不知这件事大太太如何得知,当年她做的那样隐秘?甚至这些年来,也只暗地里偷偷去看过两次,并不敢被外人知
晓,尤其是大太太,可不防,这女人实在是太厉害,竟然连她这种事也打听的一清二楚。
容嬷嬷彻底绝望下来,自知与大太太斗,无异于以卵击石,面上一片颓然,她耷拉着脑袋,无力的点头,“是,夫人教训的是,都是奴婢不好,都是奴婢异想天开,犯下重错,还
妄想陷害他人以减轻自己罪过。”说着,她又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定一般,一字一顿道,“五殿下,这件事都是奴婢一人所为,奴婢愿意承担罪责,殿下要杀要剐
,奴婢没有半句怨言。”
大太太闻言,先是点头,继而又摇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阿容,你也是个糊涂的,唉——”然后,她又悲伤的对赫连奚求情道,“殿下,这贱婢想必也是一时糊涂,才犯下
这种错事,民妇恳请殿下,念在她年纪已大,能够从轻发落。”
大太太果然仁慈,被奴婢诬陷,竟然还能以怨报德的为之求情?众人开始对大太太又暗地里夸赞起来,毕竟是大家里的当家主母,这份气度与包容,实在让人佩服。
李清歌安静的看着这一幕,唇边始终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直等赫连奚下令,将李三与容嬷嬷拉出去杖毙之时,她方推开高逸轩,独自走到大厅中央。
“且慢!”李清歌伸手拦下左右侍卫,随后恭敬的对赫连奚道,“殿下,民女有话要说。”
“哦?”抬手挥推左右伺候的两美女丫鬟,赫连奚眸光晶亮,突然换了个端正的姿势,身子微微一倾,仔细的打量着李清歌,眼底一片感兴趣的光芒,“原来是李姑娘?你有何话
说?要不要本王摈退左右?你我单独来说?”
李清歌微微凝眉,道,“不必,民女只是有些疑问想问一下李三与容嬷嬷,还请殿下恩准。”
“李姑娘的请求,本王岂会不准?”赫连奚笑的邪肆,语气中不复之前的冷峻与漫不经心,随后,又看看两位当事人,沉声道,“你二人听好了,李姑娘有话要问,你们必须老老
实实配合回答,不然,本王凌迟了你们。”
“是,是,是——”李三与容嬷嬷听罢,皆连忙称是。
李清歌满脸黑线,虽然对赫连奚的这种做法很是看不惯,但此刻也无暇顾及其他,只清了清嗓子,先是问向李三,“李三,我来问你,你昨夜凌辱的乃是高府二小姐,可你却偏偏
口口声声说与我情投意合、私会偷情?为什么?你连见都没见过我,却知道灵州李清歌,还知道季仁堂,请问,你又是从何得知这些的?”
李三一瞬间怔忪,想不到眼前清灵如水的女孩,才是李清歌,不禁有些回不过神来。
“李姑娘,你这话问的倒有些多余了。”闻言,大太太倒是微微的笑了,像是笑李清歌年幼不懂事似的,“那李三明明说过,都是受容嬷嬷指使,所以,他虽然不知道你,但容嬷
嬷怎会不知?”
这大太太显然是心虚了,竟然这般急躁的想拉容嬷嬷这个替死鬼。
李清歌转过身来,看着大太太,忽地,嘴角一翘,也跟着淡淡一笑,“大伯母说的是,只是,清歌越发疑惑了,我与容嬷嬷无冤无仇,她为何要如此害我?再有,就算她有心害我
,可最后却又为何受害的是二姐姐?”
“自然是她主子指使的。”高云萍接过话茬,愤怒的指着大太太,“这老妖妇原本就是想害你,说知道那夜,本小姐竟然被人打晕了,送进了柴房?哼,现在想来,许是她本来就
有心害我。”
“二姑娘,本夫人还没糊涂到那个地步,本夫人若真的想害你,多的是机会,又何至于非来这寺庙中?”大太太恼羞成怒,有心慌不择言。
高云萍听了,立刻嚷道,“听听,你们都听听,这才是这老妖妇的心里话呢,原来你早就想谋害本小姐,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才等到了今天是不是?”
“本夫人懒的再与你啰嗦。”大太太气不过,别过脸去不再看高云萍。
高云萍则不依不饶,“老妖妇,本小姐看你是心虚。”
“二姐姐,你先别急,且听清歌先把话说完。”李清歌一旁轻声劝道。
高云萍冷眼睨向李清歌,原本该被人凌辱的是她李清歌,没成想,自己倒成了替罪羊?高云萍心里对李清歌也恨了起来。
“你说?你能有什么话说?”
“放肆。”赫连奚冷幽幽的话飘了来,高云萍一愣,“是本王让她说话,难道高二小姐有意见?”
竟然连五殿下都帮那李贱人说话,真是气死人了。
高云萍暗自咬牙,闷声哼道,“民女不敢。”
“不敢就退下,没的在此丢人现眼。”高远沉声喝道。
高云萍气的冷哼一声,但碍于赫连奚与高远,只得随着丫鬟走到一边,默然垂首。
李清歌整理了思绪,继续之前的问话,“李三,回答我刚才问的。”
李三微讶,想不到娇滴滴的小姑娘,柔声细语的问话,却无形中散发着让人不敢小觑的气势,“小的都是听那容嬷嬷说的。”他忙回答。
“容嬷嬷,你为何要害我?”李清歌突然将目光看向容嬷嬷,不容她半刻躲闪,“说。”
“奴婢——”容嬷嬷一时间根本编排不了理由,“奴婢——”
“你既然想害我,为何最后害的却又是二姐姐?还是你根本就是连我并二姐姐想一起加害?”
“这——”
“可是,如果是想将我与二姐姐一起谋害,那为何李三殿前却偏偏说只与灵州李清歌有染,还有,李三手里的书信又是从何而来?”
面对着李清歌一连串的发问,容嬷嬷懵了,到最后,只嘴唇抖动,根本无从回答。
“怎么?回答不出?”李清歌冷笑,“书信?接应,连时间地点甚至如何应对,都筹划的滴水不漏,你怎会回答不出?”
“奴婢,奴婢——”容嬷嬷吞吞吐吐,到最后,重重一叹,“李姑娘,你就别问了,总之,所有的事情都是奴婢一人所为,李姑娘要杀要剐随便。”
“你一个人要杀要剐,自然容易。”李清歌轻叱一笑,缓步走向容嬷嬷,突然蹲下身子,低低道,“大太太的为人,你不清楚么?你若不在了,她会给自己留下祸根吗?那个孩子只怕——”
她话并未说完,容嬷嬷却一个激灵,整个人如从噩梦中突然惊醒一般,一身的冷汗淋漓。
是呀,她跟了大太太这些年,大太太的手段,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甚至她自己,为了大太太办了多少事啊,可到关键时刻,还不是颗废子,随便的牺牲掉?
如今,她担心大太太拿那孩子要挟自己,所以,为了孩子,她不得不牺牲了自己。
可是,经李清歌一句话点醒,她才醒悟道,按照大太太的行事习惯,自己这边一死,那边,大太太会立刻的杀了那孩子,她绝不会在自己身边埋下隐患的。
“不不不”连说三个‘不’字,容嬷嬷像是抽风一般,整个人某地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又跪倒李清歌脚下,“李姑娘,求您救救奴婢,求您了——”
李清歌却不为所动,只面无表情的冷声道,“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你想清楚吧。”
容嬷嬷一时瘫软,但很快,眸光微动,咬了咬牙,最后,跪向赫连奚,“殿下,奴婢求殿下做主,奴婢所做一切皆是大太太主使,奴婢并没有想害李姑娘和二小姐啊。”
一句话惊起千层浪,想不到今天的官司一波三折,到最后,大太太又成了众矢之的。
大太太闻言,一张哭花了的脸早已失了颜色,“你,你——你这贱婢,你竟敢诬陷本夫人?枉本夫人还念及旧情为你求情,想不到你竟然如此歹毒?临死了还要拖本夫人下水。”
“夫人。”容嬷嬷直起了上半身,目光沉着的与大太太对视着,这是她平生第一次敢如此大胆而直接的与大太太目光接触。
“奴婢这都是跟夫人您学的。奴婢跟了夫人三十年,如今夫人用不着奴婢了,就想将奴婢置于死地,奴婢自然是不甘心的。”
第一百零二章 还敢狡辩?
大厅内,气氛斗转直下,死寂的只有容嬷嬷那忧愤阴冷的声音,大太太本就哭花了的脸,此刻又密布了一层的冷汗,看上去就像涂了一层油似的,看上去让人莫名觉得心慌,然而,还不止如此,大太太此刻不仅是身上出冷汗,心里更是不断的打着激灵,今天发生的一切,本都是她布置好的,可没想到结果却与她的设想天差地别,甚至,她第一次陷入了某种恐慌当中,她觉得这一切都是个阴谋。舒残颚疈
没错,她想算计别人,可到头来,她发现,自己才是那个被算计的人。
不由得,她将目光看向了李清歌。
一切源自于她。
李清歌毫无遮掩的迎上了大太太阴沉沉的视线,唇角扬起一丝嘲讽的冷笑濮。
大太太心惊,难道真的是李清歌这小蹄子使的坏?不然为何会这样?
只是不容她思考,容嬷嬷的话又响在了大厅。
“别的事先不说,单就二小姐这件事,难道夫人敢对天发誓,此事真的与你没有半点干系?”她一字一顿,字字句句饱含了对大太太的不满与愤怒翘。
“你这贱婢,若说此事与本夫人有关,那也是因为你。”大太太气的直喘,说话的时候不得不用手捂着胸口,似乎怕承受不住而一时昏厥一般。
李碧如体贴的扶在大太太身侧,不停的拿小手替大太太揉着胸口,神色满是担忧,“太太,您消消气,千万不能跟一吃里扒外的奴婢一般见识呀,若您气坏了身子,岂不是让她更加得意?”
许是被李碧如的话戳中了痛处,大太太满面悲戚,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怎么能不生气?好歹本夫人与她主仆三十年,平日里待她如亲姐妹一般,想不到今日却却遭她这般陷害,我这心里真的难过。”
轻叹之后,又是摆手道,“罢罢罢,她这么说也不全然不在理,毕竟,她跟了本夫人三十年,她做了这样的恶事,本夫人自然难逃责任。”
“夫人话说的漂亮,但奴婢真心不服。”容嬷嬷见惯了大太太虚伪的模样,不由冷笑,“没错,奴婢的确做过恶事,还不止二小姐这一桩,只是,奴婢所做过的恶事,哪一件不是为夫人您做的?哪一件不是夫人您亲手策划主使的?不然,奴婢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也做不成呢。”
“你你你——”大太太气的浑身颤抖,却连一句反驳的话说不出来。
容嬷嬷见状,亦是心中说不出的快活,气势明显有越挫越勇的趋势,似乎要将这些年所受的憋屈全部发泄出来,“太太,你也不要怪奴婢,你不仁,奴婢自当不义。”
“你以为你这么说,人就信了吗?你一个陷害自己主子的贱婢,你的话,谁会相信?”李碧茹从旁帮大太太骂道,然后,扶了大太太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太太,这种人,不必与她计较。”
“是啊。”李清歌冷眼看着李碧茹,这见缝插针装好人的功夫,无论前世今生,这李碧茹都拿捏的恰到好处。
只是,与大太太这种人为伍,容嬷嬷的今天就是她的明天。
“一个陷害自己主子的人,说的话自然是人不信的。但——”李清歌不置可否的一笑,突然话锋一转,道,“但你如何断定,容嬷嬷就是陷害主子?而不是被主子利用拉来做个垫背的?”
“我?”李碧茹一时语结,但看到李清歌,她就有种本能的敌意,本能的就想越过李清歌去,所以,尽管底气不足,她仍旧昂着漂亮的头颅,冷声哼道,“夫人是什么为人,奴婢们平常都看在眼里,夫人对二小姐怎么样?奴婢们更是一清二楚,所以,奴婢根本不信夫人会做出这种事。”
“容嬷嬷跟了大伯母三十载,难道你们就看出她是这样的人?若真的是的话,大伯母又岂会留她到现在?”李清歌反问。
“这——”李碧如呛白了脸,但还是强道,“太太心善宽厚,才会受这贱婢蒙骗。奴婢等皆是太太身边伺候的人,自然十分清楚。只是,李姑娘,你也寄居在高家,受过高家的恩惠,太太更是当你如亲生的孩子一般,可现在,你口口声声却都是在帮那贱婢,你说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也认为是太太主使?有意陷害你吗?”经过这几日在大太太身边伺候,她敏锐的看出,大太太对李清歌这位未来儿媳并不上心,相反,还有一种不寻常的憎恶,所以,她再笨,也知道,与李清歌为难,就会讨大太太欢心。
而高家,除了高远,那就是大太太说了算,大太太与李清歌之间,孰轻孰重,李碧如自然掂量的清楚,何况,李清歌辱她在先,又是高逸庭的未婚妻,单凭这两点,她李碧如此生便与李清歌不共戴天。
“难道不是?”李清歌秀眉微挑,直接反问。
“李姑娘。”大太太痛心疾首的摇头,“别人误会本夫人也就罢了,想不到连你也??哎”大太太重重一叹,已是灰心的难以开口了。
看她这个样子,李清歌嘴角的冷笑慢慢凝住,双眸之中亦迸发出冷意,“是啊,高伯伯与我爹本是同门,而我也原以为到了高家,就同到了自己家,大伯母也如自己亲生的母亲一样,可——”
前世,她真的会这么想,以为大太太对自己真心体贴,却原来不过是口甜心苦,笑里藏刀罢了。
李清歌声音微哽,脸上挂着讥诮的笑意,亦有些悲凉的味道,“可原来,事情全然不是青歌想的那样。”
语毕,她突然看向周嬷嬷,冷声问,“周嬷嬷,敢问今天这么多的香客,可都是你找来的?”
周嬷嬷心下一沉,但想着李清歌不过是寄居在高家的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有什么了不起的,也就很不屑的哼了声,“老奴忙着呢,没事找他们做什么?”
只是,她话一出口,座位上便有一位年轻的公子提出异议,“耶,这位大娘,你说话怎么作假呢?”
周嬷嬷面色讪讪,哼道,“这位公子,老身说什么了?”
“我们虽然不是你专门找来的,可也是听你的话才进来的。”那位年轻公子道。
“是啊。”又一位中年妇人,开口道,“一大早,我们本是上来敬香的,谁知你半路拦了我们,说这边有空见大师开光的佛像,谁能在佛像面前许愿,一准灵验什么的,所以,我们才抢着跟你过来,谁知来了竟然看到了那样不堪的一幕。”
“就是。”又有人啐道,“真他妈晦气。”
众香客纷纷指认是周嬷嬷将他们引了过来,周嬷嬷见赖不掉,只得强硬头皮说,“没错,就算老身引你们过来又如何?老身原也没说错,只是不小心走错了路,又错撞到了那一幕罢了。老身可不是故意的。”
“周嬷嬷伺候在大伯母身边,那是忙的很的。”李清歌嘲讽,“怎么会有时间去干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何况,这普济寺根本就没有空见大师开光的佛像,周嬷嬷,你可是在撒谎哦。”
“我,我我也是听人说的,想找人一起去看看罢了。”周嬷嬷支吾道。
“好了,欲盖弥彰,越描越黑的道理,我想周嬷嬷不会不懂吧。”李清歌冷笑,然后,不容她继续敷衍解释,再回头对赫连奚道,“殿下,如果民女没猜错的话,整件事应该是这样的。我那心善仁厚的大伯母,许是觉得我李清歌碍眼,便想了一个要毁我清白的法子惩戒于我,所以,吩咐了容嬷嬷周嬷嬷以及二姐姐三人办妥此事。容嬷嬷便找来了李三,是夜,打算将我迷昏送进柴房,供其凌辱,却不想阴差阳错,倒将二姐姐送了去。这才有了今天早上那乌龙的一幕,才有了李三当着我李清歌的面,全然不识,还敢妄言与我情投意合两情相悦,早在灵州便已经私通这样的鬼话。更有了二姐姐一来便会找大太太算账的行为。而周嬷嬷因当时不在场,所以并不知晓事情有变,仍带着一众香客来捉奸,打算让我李清歌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丑,遭人唾弃,永不翻身。”
众人听言,顿时豁然开朗,刚才混乱的狗咬狗的局面也立刻清晰了起来。
而大太太等一众当事人更是惊愕的说不出话来,那李清歌究竟如何得知?整件事情就像她亲自参与了一样?
不由得,大太太目光森冷的盯向容嬷嬷,定是这老货出卖了自己。
而赫连奚听完只是微微眯起了眼睛,一手托腮,状似沉思。
高逸轩听完则满脸怒色,恨不能将大太太等人薄皮拆骨。
“好狠毒的心。”他咬牙哼道,双手捏的咯咯作响,幸好,醉儿在旁,一直拽着他的衣角,生怕他突然冲出去杀人。
高远脸色铁青,愤怒的瞪向大太太,“你——想不到你竟真的做出这种事?”
“我——”面对众人指责的眼神,大太太百口莫辩,推开李碧如,然后艰难的跪倒在地,哭道,“老爷,别人冤枉妾身也就罢了,难道,妾身跟了老爷这么多年,老爷也要冤枉妾身吗?”
“事实摆在眼前,你要我怎么相信?”高远怒道。
大太太哭着摇头,一路跪爬到了高远脚下,抱着他的腿就哭道,“老爷,一个贱婢说的话你就信,我的话你就不信吗?”
“不,老爷,奴婢所说句句实话。”容嬷嬷也跪向高远,喊道,“不仅是二小姐这件事,甚至四姨娘也是夫人害死的,还有翠容。”
“老货。”大太太愤怒的喝斥。
容嬷嬷却不看她的眼睛,只对高远说,“老爷,奴婢可以对天发誓,若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永世不得操生。四姨娘是被下了药毒死的,翠容,大太太当年说怜她年纪大了,许了恩德,让她回乡嫁人,其实,翠容一出高家门,就被人绑到了荒郊野外害死了。不止这个,还有三姨娘原先怀的那胎男孩,生下来就是个死胎。”
“容嬷嬷。”大太太再也听不下去,大声喝止着,“那李清歌究竟许了你多少好处?能让你如此处心积虑的陷害本夫人?竟将这些莫须有的罪名都栽赃到了本夫人头上?”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高云萍冷哼道,“爹,我可以作证,那老妖妇原本是想害李姑娘的,此次来普济寺不过是一个幌子,就是她想在此害了李姑娘,佛门之地与人**,罪加一等,她是想让李清歌永远背负淫妇的骂名,永远生活在别人的唾弃和践踏之下的。”
“老妖妇。”高逸轩听言,气的甩开醉儿,抬脚就朝大太太踹了过去。
“慢着。”李清歌却适时拦住了高逸轩。
“丫头。”高逸轩心疼又不解的看向李清歌,“为何不让我帮你教训她?”
教训她?哼,她李清歌的仇,要报也只能自己报,何须假他人之手。
何况,高逸轩这一脚下去,那大太太最多受点皮肉之苦,说不定,她会趁此机会晕倒,然后逃避众人的谴责。
她才不会让这老妖妇如愿。
大太太心惊肉跳的望着高逸轩,双手死死的抱着高远的大腿,“老爷,老爷,救救我——她们想害我,她们是想害死我啊。”
“老爷,奴婢有证据。”容嬷嬷这时倒出奇的冷静起来,思路一明朗,这往日里办事的老练也就显出来了。
这些年,在大太太的淫威之下,她表面活的光鲜,但内里其实就像在刀尖上过日子,稍不留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就譬如今天,一旦出了事,自己便是那第一个挨刀的人。
本来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可是,她还有个儿子,那是八年前,她与外面一个送菜的伙计生的,为怕大太太知晓,她装病躲到了农庄,偷偷生下孩子又送人了。
这些年,她什么都没有,唯一剩下的也就那个儿子了。
可如今,她若死了,依照大太太的性子,定然会斩草除根,她的儿子定难逃毒手。
所以,她拼死也要一搏,要么大太太死,要么她与儿子亡。
所幸,她还有张最后的王牌!
“这是四姨娘临终前的血书。”容嬷嬷突然解开了外边的褂子,不顾大庭广众,竟直接扯开里衣,就当众人避嫌的别过脸去时,耳边只听刺啦一声衣服碎裂的声响,就见容嬷嬷双手捧着一封血书,“老爷,您看。”
众人瞧去,只见血红的颜色,弥漫整个碎帛。
高远手指颤抖的拿了起来,只见上面写着:害我者唐婉,那个婉字最后一笔拖的老长,似乎是无力之后手指顺势搭了下去。
“娘。”高云惠也扑了过来,从高远手中抢过血书,但见上面五个血红大字,心顿时如刀绞,“这的确是娘的笔迹,娘——”将血书捧在心口,高云慧心痛哭泣,虽然过了这些年,但血书上依旧传出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怎么会?”大太太见状,早已吓傻了,口里只喃喃的念叨着,“不,不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高云萍吸了吸鼻子,泪光之后,痛恨的眼神像是要绞了大太太一般,“为什么?娘一生与人为善,处处尊你敬你,也从不曾想过与你争什么?为何你还要如此狠毒,要下毒害死她?呜呜呜”
“我”
“还有翠容。”容嬷嬷接着道,“翠容当年不过是模样标致了一些,太太便容她不过,当着人面,竟然给了天大的恩惠,让她回乡成亲,却不料,最后竟然那般害她,让人将她绑到野外**,”
“什么?”高远刹那间,脸色变得骇人,那个名唤翠容的丫头,他还记得,当年也不过十五六的模样,生的花儿一般,虽然长的与赫连玉不像,那那纯真的性子,却是极其相似的,每每见她在跟前娇笑羞语,他都好像见到了赫连玉,所以,才有了将她收房的决定。
只是,当自己这样对大太太提的时候,大太太却告诉她,翠容在老家早已定过亲的,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她正考虑要不要开了恩,直接放人回乡成亲,连赎身的银子也不要了呢。
就这样,即便心里有些不舍,高远也没有勉强,就像当年对赫连玉一样,不但如此,他还叮嘱大太太,让多给些银子首饰衣服什么的,就当是高家的陪嫁了。
大太太当时满口应下。
想不到,最后竟是如此结局?
高远此刻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了,赫连玉死了,与她最像的四姨娘也死了,甚至于翠容,竟然也
“贱妇!”高远脸色铁青的吓人,他一脚狠狠的踢开大太太。
“啊——”大太太不防,整个人瘫倒在地,正哭叫时,高远又狠狠一脚踩在她的胸口,目光凛冽似剑芒,“贱妇,你竟如此狠毒?你竟——如此——狠毒?”咬牙切齿的同时,高远的脚狠狠的在她心口碾压了下去,直痛的大太太杀猪般的哀嚎着。
“啊,老爷,冤枉,冤枉啊——”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喊冤枉?难道兰儿的亲笔血书还能有假?”高远收回脚,一弯身,一把揪住大太太的衣领,就将她提了起来。
“不,不可能。”大太太此时还想狡辩,“我真的没有杀她,许是她她恨我,连死都不想放过我。老爷,她是恨我没给她平妻的位置,所以,死了也不放过我呀。”
“哼,你还真能狡辩。”高远狠狠的将她摔下,眼神有冷变为深深的嫌恶,“唐婉,曾今,我念你端庄贤淑,即便不爱,也尊你敬你,更将高家一切交予你来打理,甚至许多事,我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不到你?你竟得寸进尺,竟然做此伤天害理之事?兰儿也就罢了,可翠容她不过还是过孩子”
“老爷——翠容,我当年就放她走了,至于她出府后遇到了什么事,妾身真的一无所知啊,”大太太神色激动,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道,然后,突然想到什么,又指向容嬷嬷,“说不定,说不定就是这贱婢与人合伙,要陷害妾身呀,老爷,你千万不能被蒙蔽了呀。”
“大伯父。”李清歌突然道,“翠容没死。”
“什么?”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而大太太则目光阴毒的盯向了周嬷嬷,因容嬷嬷与翠容关系甚好,所以,此事,她交给了周嬷嬷去办。
周嬷嬷见大太太望来,顿时一脸委屈,“夫人,我——”当年,她是按照夫人的意思办的,找了一些流落的盲流,还许了银子的,而那些人也说人死了,只是怕忌讳,她没亲自验看罢了。
“她人在何处?”高远惊问。
李清歌淡淡一笑,“就在寺中。”
第一百零三章 针锋相对。
翠蓉没死?就在寺中?
闻言,底下香客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议论的十分热烈。舒残颚疈
高远震惊的看着李青歌,“什么?就在寺中?”
“嗯。”李青歌点头,目光朝香客中望去,带着几分怜惜的落在其中一位身穿素朴灰衫的妇人身上,只见她头戴一顶宽边黑帽,帽檐压的很低,几乎将整张脸都遮了起来。
“耶?”众人循着李青歌的视线,也看向这妇人灏。
难道是她吗?
不少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似乎从现在才注意到身旁一直还坐着这么一个人。
也的确,一帮人一开始就被那么刺激的画面吸引,再来高家的激烈宅斗,还有赫连奚亲自坐镇审案,谁还有那个心思关注身边一个木头似的妇人匆。
大太太面露惊骇,双眸甚至有些惊惧的看着那妇人,虽然时隔多年,虽然看不到那妇人的脸,可依稀能从气质上辨出,她就是翠蓉,当年那个一笑起来如花灿烂的姑娘,让她一见就会想到赫连玉,一见就想撕碎了那种笑的感觉。
“翠蓉?”高远唇瓣颤动,低低唤了一声,目光深深的望着她。
低低的抽泣,宛若蚊蝇一般在大厅内四散开,任谁听了都能感觉到那哭声中弥漫着一股无法言说的悲伤与凄苦。
“翠蓉。”听着哭声,高远便更加肯定了,脚步不由上前,但只走了两步,却又突然停下,只怔怔的伸手,不知所措的模样,毕竟是因为他,翠蓉才会受到如此磨难,况且,事过多年,他突然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李青歌看了高远一眼,眼底一闪而逝的冷笑,这个时候装模作样的悲悯有何用?
别人或许不知,但李青歌却知道,这高远不过一道貌岸然之流,不然,大太太在府中,做尽伤天害理之事,连个下人都知晓几分,他这么一个家长会蒙在鼓里??
四姨娘中毒身亡,对外谎称暴病而亡,可是,这高远是太医,难道连中毒和暴病还分不清吗?
可见他不是不知道实情,而就像高云瑶说的,他知道,并且知道的一清二楚,但是,他还是容忍了大太太。
既然知道大太太秉性,那么,对翠蓉一事,他到底是疏忽,还是再一次的纵容呢?就不得而知了。
但至少,在李青歌看来,既然不能给一个可怜卑微的女人以未来,那么就不该许她不可得的诺言与憧憬。
“翠蓉姐姐。”李青歌缓缓走到灰衣妇人跟前,小手轻轻搭在她的肩头,拍了两下,安慰道,“翠蓉姐姐莫再伤心了,如今五殿下就在堂上,他嫉恶如仇,办事是最公道的,姐姐有什么冤屈,大可以说出来。”
一顶高帽就这么扣了下来,赫连奚闻言,不觉嘴角上翘,眼底闪过意味不明的暗光,但好似专为配合李青歌似的,他竟然也开口道,“是啊,翠蓉姑娘,本王在此,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女子的哭声似乎大了些,连带着身体都剧烈颤抖起来。
“翠蓉姐姐,别怕。”李青歌半蹲在她身前,握紧她枯瘦的双手,出语安慰着,声音虽轻既柔,却有一种力量隐在其中。
那妇人似乎感觉到了,头微微的抬了起,然而,宽大的帽子底下,人们费尽心机的却只能看到一张苍白的瘦削的下巴。
李青歌掏出一张干净帕子,递到她手上。
“嗯,多谢妹妹,我好多了。”那妇人用帕子拭了泪,哽咽了几声,又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后,方觉好多了,然后,竟没让李青歌扶,而是自己起身离了椅子,缓缓朝大厅中央走去,她身材干瘦,还有些佝偻着背,但每走一步,都那么的坚定。
李青歌目光沉沉,在场之中,或许只有她最能了解这个女人的凄苦与悲痛了。
“民妇翠蓉,见过五殿下。”翠蓉走到殿中央,在众目睽睽之下,朝赫连奚跪拜行礼,随后,缓缓道,“民妇有冤,民妇要状告高家大夫人唐婉,民妇求五殿下做主。”
“本王说过,你有何冤屈,尽管道来,只要属实,本王定给你主持公道。”赫连奚道。
大太太听言,却是心头一颤,本能的也跪道,“殿下,此妇人不知是李青歌从哪里找来的,她们根本就是一伙的,是想置本夫人于死地呀,殿下,您千万别信她的话。”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些香客可都是你的心腹周嬷嬷故意引过来的。”李青歌冷笑道。
“你?”大太太双眸充血,像头被困的兽一般,死死的盯着李青歌,咬牙恨道,“李姑娘,本夫人与你究竟有何冤仇,让你如此的费尽心机的跟我作对,甚至,还找了人来扮翠蓉?”
“大太太。”太太话一落,翠蓉猛然扭都,一把掀掉了自己的帽子,将自己的脸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
众人惊愕之余,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是怎样的一张脸?由额头到两颊各有一条疤痕,经过太多岁月的洗刷,现在呈着灰白的颜色,远远望去,就向爬了两条蚯蚓在脸上。
一头青丝,也早已被岁月打磨成了灰白的颜色,似几十岁的老妪。
但知情人都知道,翠蓉今年不过二十多岁而已。
“大太太,不认得翠蓉了?”翠蓉冷笑,这还是这些年,第一次敢当着人的面揭开面纱。
大太太心抖个不停,“不,不,你不是翠蓉,本夫人不认得你,不认得——”
“太太还真是贵人多忘事。”翠蓉冷哼一声,“不过,这些年,翠蓉可无时无刻都在惦记着太太你呢。”
“翠蓉。”高远惊愕过后,满面怜惜的上前,想要伸手扶她,却被翠蓉避开,目光讥诮幽冷,“老爷,多年不见,老爷别来无恙啊。”
“翠蓉。”高远声音里满含自责,摇头叹道,“对不起,都是老爷害了你,不然你”说着,眼神又一冷,瞪向大太太,“都怪这毒妇,老爷一直都以为你回乡了,真的没想到,她却对你下如此毒手。”
“是吗?”翠蓉苦笑,都这个时候了,这个男人还只是在撇清责任,生怕毁了他自己的名誉。
哼,枉她当年,面对他的示好,还真的将一腔纯真的少女之心献给了他。
可当大太太对她说,老爷开恩,让她回乡嫁人之后,她才真正从美梦中清醒。
即便今天当堂听这男人说了许多,说他不知当时情况。
可是,他明明知道,她已经心属于他。
可为何,他还答应大太太让她走?还会中了大太太的计?
难道,他从来就没有想过真的要她?就算她真的有婚约,难道,他就不能试着留下她吗?
他甚至连找都没找过她,问都没问一下。
她想,倘若他能过问一下此事,那么,她后来的惨剧,说不定就不会发生。
不再看高远,翠蓉转过脸去,继续对赫连奚道,“五殿下,民妇要告高家大太太,告她收买他人**民妇,企图杀死民妇。民妇脸上的这伤就是当时被人所害。”她被绑起来丢进车子里时,清楚的听到周嬷嬷对那为首的人交代,一定要让她死的难看,最好别让人认出模样来。
好狠,好毒啊。
多亏她命大,竟然在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她却奇迹的在乱葬岗醒了。
醒了,她不是没想过死,只是,一种不甘与悲愤让她没办法去死。
她要活,要活着看这些害过她的人,一一受到惩罚。
“你,你胡说。”大太太忙大声争辩,“殿下,您别信她的,本夫人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不信,您问周嬷嬷”说着,大太太看向周嬷嬷,厉声责问,“周嬷嬷,你说,本夫人有交代过让你做这种事吗?”
周嬷嬷一怔,自是心惊的醒来,她不知道今天的事情会闹到什么地步,但容嬷嬷的反水给了她一点警示。
连容嬷嬷这个陪嫁过来的,大太太说弃就弃,那么,她这个后来跟的呢?就更不用提了。
可是,大太太毕竟是高家的当家主母,这些习惯了,周嬷嬷也怵着大太太。
“没,没——”周嬷嬷来不及思考,只本能摇头否认。
“殿下,您看,周嬷嬷也说没有,本夫人想,定是那翠蓉故意陷害,满口胡言的。”大太太冷冽一笑,随后轻蔑的看向翠蓉,“你说你是翠蓉,本夫人就当你是翠蓉吧。本夫人看你如今沦落到这副模样,看着也是同情,本夫人看你当年也算跟了本夫人一场,倒可以保你后半生衣食无忧。但如果你想借此来伙同他人陷害本夫人。本夫人告诉你,五殿下在此,倘若查出你说谎真相,定不轻饶,所以,翠蓉,本夫人劝你好自为之。”
第一百零四章 报复。
姜还是老的辣,深陷如此境况,大太太还能沉着应对,甚至反咬一口,不得不让李青歌心生佩服,同时,也暗叹,这样精于世故圆滑老练的女人,别说上一世,从未经过事的自己一个小丫头片子了,就连活了两世的自己,应付起来也是用尽了全部的心思。舒残颚疈
闻言,翠蓉不急不怒,甚至轻轻一笑,沉声道,“时隔多年,翠蓉以为只有自己变了,想不到大太太也变了,变的畏缩了胆小了,呵,难道大太太也会怕?”
“你?本夫人有什么好怕的?”大太太板着脸,故作镇静的问。
“怕你做的恶事一一败露,怕你今天的一切都将失去,怕——会得到报应。怕——”翠蓉眸底突然闪现一抹诡异的幽光,低低道,“怕那些冤死在你手中的冤魂,找你索命。”
大太太脸色果然变了变,眼神有些躲闪着,这些年,别的倒没什么,唯有四姨娘死后,她总是隔三差五的梦见她,梦见她临死的模样,梦见她七孔流血的找自己索命宕。
如此一想,大太太眼前似乎悠悠荡荡的晃过一个人影,这人影先是影影绰绰模模糊糊,及至眼前时,那一双滴水般的眸子让大太太冷然打了个激灵,整个人瘫软的跌坐在地,手指颤抖的指着人影,“你,你,你——”
“姐姐可好?”那人影忽而露出一抹笑来,让整个大厅瞬间只觉得阴风阵阵,所有人都惊悚的盯着眼前一幕,只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直竖起来。
谁都不敢出声,甚至连呼吸都不敢用力延。
“你,你别过来。”见那人影朝自己飘来,大太太汗毛竖起,浑身起了鸡皮疙瘩,眼神惊惧非常,就连说话也发着颤音。
“姐姐怎么了?你我姐妹甚好,自从嫁入高府,妹妹一直蒙受姐姐照拂。”那人影说话间已经到了大太太身边,看着已经吓的失了颜色的大太太,那人影又是低低一笑,“姐姐这是怎么了?姐姐难道就不想妹妹吗?这些年,妹妹在那阴司里,可对姐姐想念的紧呢。”
“不——”只感觉浑身被来自地狱般的阴森幽冷气息包裹,大太太几乎连心跳都要停止了,呼吸也是困难的很,她仰着头,张大着嘴,大口大口呼吸,不然真怕一口气上不来真跟眼前的人影到了阴司去。
顾不上腰痛,大太太狼狈的在地上爬着,想离开这个人影,然而,无论她爬去哪里,这人影总是如影随形,好像无数个夜里噩梦中那样,四姨娘化作恶鬼死死纠缠着她,要她赔命。
每晚,她大叫着清醒,可今天,无论她怎么叫怎么跑,却怎么也逃不掉。
“姐姐,这么多年,妹妹在那阴司里真是度日如年啊,那阎王总是让妹妹转世投胎,但妹妹不想去呀。”那飘渺的人影,忽地露出悲戚的神色来,一双死寂般的眸子突然流出两行泪来,哦,不,细看之下,却是两行血泪,一滴一滴汇聚成行,如两条血线挂着惨白的面上。
紧接着,不止是眼睛,鼻子,嘴巴,耳朵,纷纷流出血珠来。
众人惊恐非常,更别提大太太了。
四姨娘临死时的样子再一次出行在了眼前,而这一次不是梦,不是梦啊,她真的感受到了四姨娘眼里的悲愤,还有那股浓浓的血腥味。
“你,你想怎样?”大太太爬到一处墙角,却发现退无可退,只得蜷缩在角落,恐惧的看着七孔流血的四姨娘。
人影也缓缓的蹲了下来,声音幽幽的有如午夜坟场吹来的一股凉风,让人汗毛乍起,“姐姐还真是健忘呢?难道忘记妹妹临死时说过的话吗?此生不能为人,就算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姐姐。姐姐难道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了吗?”
“你?你?”脑海中陡然想起多年前那一夜,似乎四姨娘被灌药之后,七孔流血之时真的发过这样一个血誓。
“所以,妹妹怎么会去投胎?妹妹还没等来姐姐呢,妹妹怎么甘心?”那人影忽地又爆发出一阵瘆人的冷笑,“姐姐,当年你灌我毒药,害我惨死,今日,妹妹特来索命,你可准备好了?”
那话一出,一双惨白干枯的双手就朝大太太的脖子伸来。
大太太只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快凝固了,一双眼珠子几乎惊恐的要凸了出来,“救命,救命”
“救命?妹妹倒想看看,你坏事做尽,还有谁可以救你的命?”那人影一双冰凉的手狠狠扼住大太太的脖颈,大太太顿时宛若垂死挣扎的鸡一般,哽着脖子嚎叫起来,“妹妹,妹妹饶命,饶命啊,姐姐错了,姐姐不该害你——”
“饶命?”那人影冷笑,“当日,我也曾那般哀求于你,可你是怎么对待妹妹的?你亲自捏住妹妹的脖子,亲自将那一碗毒药全部灌进了我的嘴里,看我痛苦,你却在笑,你在笑”
“不。”感觉到脖子一阵阵的发紧,仅有的呼吸几乎完全被夺,大太太惊恐的哭叫开,一双手死死的掰着那人影的手腕,随后大叫道,“我不想死啊,妹妹,求你饶了我吧,我已经让人给你立了牌位,还请法师给你超度,呜呜”
“那是你怕我死了之后,变成厉鬼来找你吧?你说,当日,我苦苦哀求于你,甚至主动请休书离开高府,可你仍旧痛下杀手?你觉得今日我能饶你吗?”
“我”大太太脸色泛紫,微弱的视线一接触到四姨娘那七窍流血的脸,仅有的一丝反抗的勇气又荡然无存了,只得悲苦的哭道,“妹妹大人大量,姐姐一时糊涂,对不起妹妹,只求妹妹饶我一命,高家不能没有我呀。”
“是吗?可是你为何非要之我于死地?”四姨娘忿忿质问。
“其实我也不想呀。”大太太心中悲苦,她原本也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礼,可是,看着自己的夫君心里有别的女人,看着他一个女人接一个女人的迎进府,她心里痛啊,痛极之后便生了恨,恨不能将高远上心的女人一个个的剥皮削骨了,“都怪你生的美貌,让老爷那么疼你爱你,你说自请休书,你以为老爷会答应吗?老爷若不放你走,你待在高家始终是个祸害,我,我怎么会放过你?所以,只有你死了,我才能放心。”
“就因为这个,你就非得杀我?”四姨娘愤怒的问。
大太太摇头,“你和她太像了,太像了。”
“谁?”四姨娘微讶,紧接着问。
大太太只摇头,却不答,四姨娘又问了几次,她仍旧不说。
“那么,翠巧了?你为何连个丫头也不放过?你说老爷不肯放我走,才要杀了我。可翠巧,明明可以离开府,你为何也要杀她?”
死字当前,大太太也顾不得其他,只道,“因为她更像,更像,所以,不杀她难消我心头之恨呐。”说这话的时候,一丝凶光涌现在大太太眼底,让四姨娘都为之一颤。
又是像?像什么?是人吗?
“到底像什么?”四姨娘追问。
大太太突然推开她,用力的大口呼吸,一边道,“像那个女人。”
“唐婉!”猛然间,一声有力低沉的断喝传来,大太太一震,浑身一个激灵,眼前一片迷茫逐渐清晰,那茫然迷惘的眼神就恍若从噩梦中刚刚醒来。
然而,她刚醒,高远便已经走了过来,一把拽起她的头发,将她从角落拖到大厅中央,然后狠狠一摔,手指着她,对赫连奚道,“殿下,这贱妇真是毒如蛇蝎,竟然害了兰儿又害翠蓉,兰儿是我妾侍,翠容虽为高府丫鬟,但毕竟是条命啊,微臣恳请殿下将这贱妇治罪法办。”
头皮上的疼痛抵不上此刻的心痛,经过刚才的惊吓,她身上早已被冷汗湿透,腰本来就痛,被高远这一路拖来,此刻就如同断成了两截一般,她根本无法直起身来,只能匍匐在地,仰起头来看着高远,看着这个结发的夫君,她一见钟情的男子。
“老爷?”这一声‘老爷’几乎费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冷笑着,“多年夫妻,老爷当真做的绝,唐婉自愧不如。”
“贱妇。”高远厉声厉色,义正言辞,“若不是因为多年夫妻情分,我早已亲手办了你?你——你这这毒妇,你真是太狠了。”
“哼,哼——”大太太冷笑几声,心思清明之后,倒也清楚了刚才的小把戏,“你们这伙人不知使的什么巫术,让本夫人迷了心智,本夫人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李青歌亦是冷笑,“既然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别人用了巫术,让你迷失心智?既然迷失心智,又缘何说这样的话?”
大太太一顿,布满血丝的双眸凶狠的盯着李青歌,那一刻,就好像看到了赫连玉,那个只要一出现,便会吸引走高远所有心思与目光的贱人。
“贱人,我要杀了你。”大太太嘶喊一声,就想爬起身朝李青歌扑打去,只是,她刚一动身子,整个人就像被人拦腰截断一般,痛的她先是惨叫哀嚎起来。
“大太太杀人还真是杀上瘾了吗?哼,这恐怕才是你真正的性子吧。不过,青歌奉劝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对谁都喊打喊杀的可不好?”
“贱人——”大太太一手抚在腰上,目光含恨的绞着李青歌,如果眼神能杀人,李青歌只怕早已被凌迟了。
李青歌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太太罪孽深重,如今还是为自己留点口德吧,不然,下了地狱会被割舌头的。”
“你——”大太太气的快要吐血,但却无能为力,此刻,她连路边的乞丐都不如,甚至,连爬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她气闷的扫了扫四下,看见周嬷嬷胆战心惊的缩在角落,忙喊道,“周嬷嬷,快过来扶本夫人起来。”
周嬷嬷一惊,看到大太太趴在地上的惨样,不由有了几分迟疑。
还本夫人呢?眼下只怕就是个阶下囚了。
周嬷嬷将目光看向高远。
高远冷哼,“唐婉,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我高家的人,更不是我高远的夫人,休书,我会在你伏法前送到你手上。”
噗——胸臆间一股热流涌出,大太太再没忍住,哇的一声,一大口热血从口中喷出。
好狠,好狠的男人。
“高远,你狠,好狠。”大太太连唇角血迹也没有擦,直接恨恨道,“没有我唐婉,会有今日吗?你只说我心如毒蝎?你呢?你又能好到哪里?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谁?你说呀,不都是你逼的吗?”
高远冷哼,“此刻说什么都没用了,你做错了事,自然要承担责任。”
“承担?死吗?”大太太不自觉的翘起了嘴角,带血的面上扬起一抹几近扭曲的笑来,“你们以为我会死吗?”
不会死吗?李青歌阴冷的盯着她,大太太,纵然你再厉害,今日我李青歌,也要让你不死也得脱层皮。
“高远,别以为五殿下在此,你就可以抛弃我?你就可以撇清你犯过的过错,哼。”大太太冷声道,随后,厉声喝道,“李碧如,过来扶本夫人起来。”
那李碧茹早已躲在香客之后,听闻大太太点名叫她,不由得一阵心颤,心中暗暗叫苦,千不该万不该刚才那个时候献殷勤,以前大太太是主子,将来她都要靠这老婆子照拂,可此刻,她承认了罪状,只怕难逃死罪,她李碧茹若此时去扶她,无异于同流合污,万一被认为是同党就麻烦了。
所以,李碧茹纠结了一番,便硬着头皮,始终低着头,装没听见。
“哼,哼——”大太太叫了一声,见没人应,便知是怎么回事,不由冷笑,“都是一帮踩低爬高的东西,你们只当本夫人就这么完了吗?我告诉你们,想要我死,没那么容易。”
是吗?李青歌嗤笑,眸中冷意划过,李青歌掉头看向赫连奚,又从怀中掏出一份状纸,“五殿下,民女手中有一份状纸,是京城西街祥和裁缝铺夏老板的状子。状告高夫人以放印子钱为幌子,趁机敲诈逼迫霸占别人的铺子,致使夏家一尸两命,夏老爷至今瘫痪在床。还有,这里是——”
“李青歌。”大太太突然喊起李青歌的名字,制止了她接下来的话,“你听好了,无论你有什么手段,本夫人告诉你,本夫人不会那么轻易死的。”因为现在她对那个人还有用处。
“是吗?”李青歌捏着手里的东西,冷笑反问。
“信不信由你。”大太太用力说道,许是用力过猛,心口痛的让她伏地干咳了好一会,随后,方压着嗓子,一字一顿道,“你知道,你爹娘是怎么死的吗?”
李青歌心头一惊,这个问题不止困扰了她前世,更有今生。
照理说爹进宫,是皇上宣见,回来时身首异处,可是送回来的人却说不是死在宫中。
后来,娘自刎身亡,她却是连尸首都未见着。
“怎么死的?”李青歌本能的上前,冷声问道。
“哼。”大太太艰难的仰首,那双猩红的眸子里有着一丝得意,“你以为你一来京城,便暗查高家,暗查于本夫人。本夫人就一点不知?”
知道又如何?她李青歌都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怕她知道?
哼,她倒还怕这大太太不知道,她李青歌有多恨她,有多想让她死呢。
见她不语,大太太眼里有了愠怒,但一直抬头看人,脖子承受不住,所以,她又低下了头,只用双手撑地,继续道,“可惜你费尽心机想扳倒本夫人,到头来只怕找错了对象。”
李青歌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很想说,不,即便没有父母之仇,她与大太太也是不共戴天,杀她,是迟早的事。
“是吗?你肯说是谁害我的爹娘?”尽管对大太太不抱任何希望,但李青歌还是问了一句。
大太太却摇了摇头,“哼,本夫人若说了,你会放过我吗?”
“放过你,你就会说吗?”李青歌亦是冷笑摇头。
大太太目光怔了一下,过后点点头,“哼,倒不错,比你娘强多了。”
“可惜。可惜。”大太太突然呢喃,随后发狂的大笑起来,“你听好了,李青歌,若我死了,你的日子会更难过,她不会放过你的,不会放过你的。”
李青歌心下一凛,如果刚才大太太拿父母说事的话,她还可以当做是错觉,可这话一听,她立刻敏锐的觉察到了不对劲。
她?究竟是谁?是男是女?会是杀害父母的仇人吗?
然而,她正要追问时,空见大师突然亲临,并且身后跟了两位宫人。
一看到那两个宫人,大太太眼中露出矍铄的光,“哼。”
李青歌敏锐的觉察到了大太太眼中的神色,心下一惊,犹疑道,莫非大太太口里的那个人会是宫中之人?
那两个宫人直接去给赫连奚行礼,然后,其中一人低声对赫连奚说了什么,赫连奚神色一变,朝李青歌望了一眼,随后挥手让宫人退下,只道,“好了,今日本王有急事,这案子暂且押下交由衙门处置,来人,先将高夫人押下。”
“是。”
那两个宫人忙亲自了上前来押大太太。
大太太脸上露出骄纵而得意的神色,在被人扶起之时,她目光狠戾的朝众人扫了一眼,发狠道,“你们别得意,到底鹿死谁手,咱们走着瞧。”
最后,目光更是深深的盯在了李青歌的脸上,“小丫头,你还嫩了点。”
李青歌很是错愕,她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算计了这么久,竟然也在最后关头出了意外。
就连五殿下赫连奚都要让步的人?难道是当今皇上?
李青歌很是疑惑,疑惑之后,更是惊心。
看李青歌一脸讶色,还带着失望,大太太心里更是得意了,她在两个宫人的搀扶下,走到李青歌跟前,目光轻蔑的瞧着她,随后,低下头,在李青歌耳畔低语道,“小贱人,今天的事本夫人记下了,本夫人发誓,迟早会送你与你那贱人娘去阴司团聚的。”
李青歌心口一痛,她想到了前世那个除夕夜,张氏也是这样说的。
哼!!!
大太太得意的笑还未达眼底,就见李青歌眼神骤然一冷,如魔魅一般,正当心惊之时,就听两个宫人一声低呼。
大太太只觉得双臂的依仗没有了,腰上一痛,整个人如断木一般向前摔去。
“老妖妇,你记下也好,本小姐还怕你记不住呢。”就在大太太向前摔去之时,李青歌似乎出于本能,双手往她腰间一扶,只是,没有扶住,让大太太直直摔在地上,而她,似乎是因为惯性,也被大太太带摔到了地上,只是,好巧不巧的,她正好双腿跪在了大太太的腰上。
第一百零五章 解释。
李青歌这一跪是有技巧的,大太太起码得断两根肋骨,这一辈子只怕再也站不起来了。舒残颚疈
不是说不会死吗?好,那就让你生不如死。
大太太凄厉的哀嚎一声,双眼一翻,整个人陷入了昏迷之中。
“太太,你怎么了?”李青歌状似惊惶的从她身上翻下来,随后抱起她的胳膊往起提,这一提无疑对大太太的伤是雪上加霜。
那两个宫人早已吓的傻了,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失手的宕。
但大太太摔昏这是事实,两人吓的手足无措,最后还是李青歌将大太太拖了起来,交予他们手上。
“你们两个好生些吧,即便是嫌犯,在没有定罪之前,若有个什么闪失,你们也是要负责的。”李青歌沉声警告道。
“是,是,是。”两个宫人点头如捣蒜,主子吩咐,一定要将人安然带回,此刻看着大太太如此模样,两人心中都打了鼓样。
“嗯。”李青歌这才点头,“走吧。”
两个宫人这才忙不迭的将人抬走。
殿内,空见大师与其他香客说了些什么,让他们也都索然无味的各自散开。
高远看了李青歌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只对高逸轩交代了几句,随后离去。
高云萍则随着丫鬟仆妇们一起,回房收拾行李,也打算打道回府。
人,一一散去。
李青歌转身朝醉儿走来,从她手里接过画儿。
“姐姐。”李青画茫然而陌生的望着姐姐。
李青歌并未过多解释,只道,“走吧,我们回去。”她声音低低的,带着某种激战过后的倦意。
“嗯。”
三人绕开高逸轩,随后醉儿又扶起翠蓉,准备一起离开。
看着那小小的背影,渐渐没入门口的光线之中,高逸轩突然一阵恍惚,连眼睛都干涩的有些发痛。
“站住。”他冷声喝道。
然而,一转弯,李青歌等人就已经不见。
高逸轩忙提步追了出去,在小角门处,一把从后拽住了李青歌,喝道,“我说,站住!”
“有事?”李青歌本不想理他,但见他脸色非常不好,所以,也就耐着性子淡淡问了一句。
高逸轩微微一愣,继而心里很不是滋味起来,看李青歌那冷漠而疏离的神色,他突然自嘲的笑了。
是了,他这是干什么?一大早快马加鞭的赶来,就是为了热脸贴人冷屁股??
李青歌等了一会儿,见他阴沉着脸色不说话,暗自抿唇,轻声道,“二少爷,若没事,青歌先走了。”
语毕,便抱着李青画径直转身离去。
“小姐。”走了几步路,醉儿回头,仍见高逸轩受伤的身影独自站在风口处,不觉有些难过起来,她轻轻碰碰李青歌,小声道,“小姐,二少爷是担心你,你就多陪——”
“醉儿,以后翠蓉姐姐会跟我们生活在一起,你要多照顾一点。”李青歌不等她话说完,就直接吩咐道。
醉儿,“哦。”
“李姑娘,其实不必,我在立村已经习惯了。”翠蓉婉言谢绝。
李青歌出语淡淡,“大太太没死,她那人什么性子,姐姐应该比我还清楚,如今,她知道你还活着,又出了今天这样的事,你觉得她会放过姐姐?”
“可是?”翠蓉犹疑,“我怕连累妹妹。”
李青歌脸露苦笑,“该说连累的是我。”
“你就真的非得这样?”突然,耳畔响起一声幽怨,李青歌不防,怀中突然一空,就见高逸轩利落的从她手中夺过李青画,随后放到醉儿怀里,只冷声交代了一句,“照顾好他。”
紧接着,在众人错眼不及之时,一阵风似的,卷起李青歌,很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醉儿茫然的眨眨眼,随后看看翠蓉,“不是做梦?”
翠蓉倒不像醉儿那般单纯,她只淡淡涩涩的笑了,“看的出来,这二少爷对李姑娘是喜欢上了,只是,不知道这份喜欢,对于李姑娘是好还是坏。”
“二少爷是好人。”醉儿立刻道。
“是呀,轩哥哥是好人。”李青画也忙道。
翠蓉一双看透世间般的利眸朝两人望了望,还能相信这世上有好人,真好!
“我没说他是坏人,只是,李姑娘对二少爷,似乎并没有那种意思。”
“额——”醉儿不说话了,其实她也早看出来了,不仅如此,她觉得自家小姐不仅是二少爷,大少爷,甚至是天下的好男人,只怕都看不上。
是真的。
大少爷生日那天,府中来了那么多名门公子,还有最优秀的三殿下五殿下,可是,醉儿兴奋的提到他们时,李青歌却连一丝一毫的兴趣都没有。
不是矜持,是真没有!
哎,如此想着,醉儿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很为李青歌将来的姻缘担心啊。
——
半空中,高逸轩携着李青歌轻盈跃过普济寺的上空,很快踏入后面的深山。
耳畔,风呼啸而过,吹乱了两人的发,乌黑的发丝在风中痴缠,有他的,也有她的。
高逸轩俊脸紧绷着,薄唇抿的紧紧的,深邃的眸子只望着前方,冷冷的。
他浑身都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似乎暴风雨随时要爆发。
李青歌早就觉察到了,也知道他突然掳走自己所为何事。
但她并没有看他一眼,她的眸垂的低低的,只望着脚下渐渐远去的房屋和人。
一处僻静的松林,高逸轩将她抵在树干中间,恶狠狠的盯着她,半晌,方开口斥道,“丫头,你不觉得该向我解释点什么吗?”
“嗯?”李青歌微挑眉峰,“大太太的事?”然后,出语嘲讽,“哦,我忘了,她是你的嫡母,好歹你也唤她一声母亲。”
高逸轩一手撑在她耳侧,另一手紧握成拳,该死,他真的想揍这丫头。
“别扯别的,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高逸轩无奈又郁闷的吼道。
“那是什么?”李青歌好笑,“值得你将我掳到这里来?”
“你?”高逸轩有些挫败,内心更有一丝受伤,他紧紧盯着她这张清丽的小脸,好想从她脸上找出一丝破绽,找到她的真心并非如此,可是,他还是失望了。
高逸轩有些不甘,更有些愤恨。
“李青歌。”他咬牙,一字一顿,“你到底对我隐瞒了什么?”
“你想知道什么?”李青歌讥诮反问。
“为什么?”知道这死丫头嘴硬,高逸轩索性直截了当,“今天的事,是个局,是你布的局,对不对?”
原本,一早听闻高家小姐出事,他本能的想到了李青歌,想到她那么小,虽然脾气硬点冷点,但还是很招人喜欢的,若她真的出了事,他该怎么办?
可是,最后,他所看到的,跟自己想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这个丫头,他自认为的还没有长大的丫头,她的心机——深的让他觉得可怕,如果今天这一连串针对大太太的事,都是她一人所为的话,那就太可怕了。
本能的,他希望从她口里得到否定的答案,然而——
“是。”李青歌黯然点头,本来涌到嗓子眼的否认与谎言,到最后却变成了点头承认。
她也不懂自己这是怎么了,但面对高逸轩那愤怒而受伤的眸子,她不想欺骗!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高逸轩很是不解,一个才十二岁的丫头,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她不是该单纯而天真的生活在美丽的童话之中吗?可为何从她的眼睛里,他看不到丝毫的纯真与美好,反而像被仇恨包裹,像被地狱浸染,阴冷而死寂,让人瞧着从心底里发凉。
“因为她该死,因为我想让她死。”李青歌迎上他不解的视线,一字一顿清冷回答。
高逸轩有些愕然,但更多的却是心痛,这样漂亮的眼睛里,不该只装着仇恨与阴郁的。
突然的,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突然的,他伸出双臂,将她紧紧搂入怀中!
第一百零六章 初吻。
四周很安静,几缕阳光透过树的缝隙洒下来,落在李青歌有些苍白的小脸上。舒残颚疈
她感觉呼吸有点困难,他的双臂太有力,勒的人骨头都痛了,然,终究她还是一句话也没说,就那么任由他紧紧的抱着,抱着——
许久,两人都没再出声。
但李青歌分明听到他低沉的叹息,她微仰起头,却只能望见高逸轩乌黑的发。
他的头枕在她瘦弱的肩上,下巴不时沿着她的肩膀蹭向她的脖子,然后又顺着脖子咬向她的耳垂宕。
她能感觉到他的纠结,他的不甘,甚至他的怒火。
可是,那又怎样?
他们本不是一路人叶。
她也并非他看到的模样。
她不过前世的一缕遍体鳞伤的孤魂,带着复仇之心而来。
她的心,除了无法抹去的仇恨,再也装不下别的。
唇角划过一抹苦涩,李青歌微扬的眼睫沉重的垂落下来,遮住了眼底一片浓郁的哀伤。
突然,一阵风吹过,吹的树叶沙沙作响,高逸轩的思绪陡然又从无法言说的情绪中回到现实。
他稍稍松开她,低着头,目光幽怨的看着毫无反应的李青歌,第一次觉得挫败的想撞墙,他都已经这样了,她还是这么无动于衷,她的心真的是冰做的吗?
他气恼咬上她的耳朵,恨恨的低语中却满含乞求的味道,“你就真的这么不在乎我吗?”
李青歌扬眉,黑如墨玉般的眸子,幽深的不见底,隐隐投射出某种彻骨的寒意。
高逸轩心里没来由的又不确定起来,尽管这种感觉不止一次了,但这一次更甚。
他发现自己从来就没真正了解过这小丫头。
哦,不——
盯着李青歌这张清丽的小脸,上面还有着稚气未脱的痕迹,可那眼神,竟苍凉的好似被野火烧成灰烬的漫无边际的荒漠。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的确不像她外表显现的那样。
她真的不像个孩子!
而他也无法将她当半大的孩子看待。
高逸轩深吸了一口气,内里充斥着各种矛盾又纠结的情绪。
他清楚的认识到,自己已经喜欢上了眼前的小丫头,这点让他多少有些气恼和不甘。
想他高逸轩也算京城数的上的风流公子,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要风情更有风情,多少女子打破头了想要获得他的倾心,他皆不屑一顾,唯有对这么个死板无趣一点也不
可爱的冷丫头动了心。
动了心也就罢了,关键是这死丫头不识好歹,竟然还不领情,处处给他冷脸子。
尤其是今天,经过刚才的事,他更加的痛苦起来。
他发现自己对这丫头不止是喜欢一点点的那么简单,他在乎她,甚至想要与她厮守终身。
他发誓,可以为了她,斩断一切桃花,今后只有她一个女人,只有她一个妻。
可是,当他有了这样的决定时,才突然发现,这小丫头根本不是自己原来想的那般模样。
在大厅之上,她的冷静,她的狠辣,她的诡辩,甚至咄咄逼人浑身散发的杀气,让他心惊不已。
他的丫头到底怎么了?
如果是因为大太太想算计她,她完全可以找自己帮她出头呀,用的着自己抛头露面吗?
不,很快,高逸轩又否定了自己的答案,因为一切的前因后果联系起来之后,她发现,这根本就是一个局中局。
大太太或许想算计李青歌,但李青歌何尝不是在算计大太太。
那容嬷嬷突然反水,还有翠蓉的出现,还有什么状子之类的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在将大太太赶尽杀绝。
如果这些都说是在大厅里临时起意,那绝对不可能!
他很疑惑,小丫头究竟与大太太之间有着怎样的恩怨?值得彼此如此厮杀?父母之仇???
他不由想到大太太堂前说的话,似乎那老妖妇知晓点什么。
在等待李青歌回答之际,高逸轩心思千转,最终决定,妥协。
她不想说,那么,他可以不再问。
他可以等到她想说的那一天。
或者,他相信自己可以查到真相与答案。
眼下,唯一要做的就是,留住她,要留在她的心里,不被赶走才行。
所以,尽管心里对答案不报太大期望,但高逸轩还在静静等待,似乎非得她亲口说出,他才死心。
哦,不,他永远不会死心。
想他高逸轩活了这么大,难得碰上自己中意的女人,怎么能轻易放弃?
李青歌并不想回答他的问题,但沉默半晌,仍不见他有丝毫放弃的打算,那一双眼睛更是直直盯着自己,似乎自己只要一刻不回答,他就要永远这样盯下去似的。
无奈,李青歌淡笑回答,“二少爷说笑了,你贵为高家二公子,在乎你的人自然多的是,你又何必在意青歌在乎与否呢?”话里多少带着些敷衍的情绪。
倒是比之前委婉了呢?高逸轩苦涩一笑,但这句话无疑就是说她不在乎了。
“我当然在乎。”双臂又收紧了些,他将她小小的身体,往自己怀里贴的更紧,似乎要让她感觉一下自己的体温,感受自己的心跳。
而他也果真这么做了,将她垂在身侧的小手执起,缓缓牵至自己的胸口。
李青歌眼神微闪,一抹异样的情绪飞速从眼底流过,她故作镇静,但局促的呼吸与紧绷的神色,却出卖了她此刻的情绪。
高逸轩眼睛陡然亮了。
不是不在乎吗?那她此刻的紧张算什么?
还当她真的是冰块做的呢?
哼,就算真的是冰块做的,他也要将她捂化了。
就因为李青歌那些微的异样,高逸轩顿时又像打了鸡血似的,浑身来了精神。
将她微凉的小手沿着自己健硕的胸口缓缓左移,最终落在那心脏跳动的地方。
“感受到了吗?”他两眼直直的望着她,低低的嗓音里透着无尽的温柔,诱人沉沦。
面上沉静似水,然而内心里早已慌乱无措,从未经过这样事的李青歌,被高逸轩那双柔情缱绻的眸子,盯的浑身僵硬,手心冒汗。
她不知该如何回应,本能的觉得应该抽回手,然后给他一巴掌,以此来惩罚他的轻佻。
可是,就那么没用的,她连抽回手的力气也没有。
他的掌心好暖,他的心口处更暖,让常年手脚冰凉的她,突然很贪恋那种入心入肺的暖。
“丫头,感受到了吗?这里只为你跳动。”
李青歌的小手按在他的心口,感受着他心脏跳动的韵律,还有他的呼吸,一种异样的情愫在悄然心底萌发……
“丫头……我爱你!”
修长的手指轻轻撩过她腮边的发丝,高逸轩低下头,与她抵额相对,唇轻轻蠕动,深情的说。
李青歌睁大双眸看着他,整个人陷入了呆愕之中。
爱???
然,高逸轩决心趁热打铁,绝不给她冷却的时间,在她呆怔之际,俊脸向下靠近,温软的唇迫切地压在她柔软的唇瓣之上,带着霸道,带着甜蜜,带着深深地思念。
李青歌浑身一颤,脑海里霎时一片空白,无措的双眸怔愣的望着高逸轩紧闭的眼睛,那长长的睫毛轻轻的颤着,神情很是陶醉。
牟然,动作快于大脑,李青歌还没分得清眼前发生了什么,双手已然重重推开高逸轩。
高逸轩一个踉跄,整个人瘫软在树干之上,俊脸一片潮红,似乎还未满足。
刚才他并未深吻,只是蜻蜓点水般的亲吻了下她的唇瓣。
呵,比他能想象的更柔软更甜美。
美好的一塌糊涂。
“丫头,接受我吧?”盯着李青歌那越发水润的红唇,高逸轩眼底荡漾着一缕得逞的笑意。
李青歌心跳不已,双眸死死瞪着他,这个登徒子!!!
不等她发火,高逸轩唇角飞扬,丝丝的媚笑,酥人入骨,“刚才,那可是我的初吻哦,所以,你得负责!”呢哝的嗓音喃带着娇嗔的味道,说话间,他的身子又猛然靠了过来,吓的李青歌本能后退,却不料脚下被树枝一绊,整个人向后倒去。
高逸轩眼疾手快,长臂一伸,揽住了她的腰,却在将她拉起的刹那,眼底乍现一抹精光,健硕的身体反而像是被李青歌带倒似的,整个人朝她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