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心比天高!(求收藏)
“小姐。舒蝤鴵裻”醉儿将李青画那边安顿好了之后,立刻就又过来了这边。
李青歌正自衣柜边发愣,听闻叫声,回过神来,不动声色的又将香囊放进匣子里,然后重新放到衣柜最里面。
醉儿已经走了过来,堆着笑脸,带着几分讨好的问,“小姐,你在找什么吗?让醉儿来吧。”
李青歌关了衣柜门,回身,问,“画儿睡了吗?”
“嗯。”醉儿点头笑道,“小少爷定是玩的累了,平时要哄半天才能入睡,今儿个一躺倒,闭上眼睛就着了,真好。漩”
“嗯。我这里也没别的事,你自去忙吧。”李青歌道,重又回到床上,执起书,就刚才未看完的半页,继续往下翻阅着。
“小姐。”醉儿站在床头,欲言又止。
“嗯?”李青歌状似漫不经心,又翻了一页鹚。
醉儿心里有事,一早她发现红喜做贼似的出现在了小姐的屋子里,本想说与小姐,结果事情还没说,倒先与红喜干了一架,还差点引火烧身被撵了出去。
这不,事情过后,她心里又纠结了,不知道该说不该说,只傻傻的愣在一旁,神情纠结的想死,最后,见李青歌完全一副置身事外、云淡风轻的模样,她再也忍不住了,一咬牙一跺脚,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李青歌似乎一惊,“你这是作甚?快起来。”
“小姐,”醉儿摇头,硬是跪着不起,“有些话不吐不快,但奴婢若说了,冒犯小姐的地方,还请小姐恕罪。”
李青歌轻轻一叹,其实,醉儿要说的话,她心里早已知道大半,只是不想理会罢了,但见这丫头如此死心眼,不得已,她将书放下,起身走到她身边,伸手将醉儿扶起,“你有什么话就说吧,这里没有外人,我也不会怪罪你的。”
“那——”醉儿眸色一亮,就冲小姐这句话,她也要将自己心里的话掏干净了,“小姐,你知道吗?不是我故意找茬,实在是红喜那丫头太过分,她——她今天一早偷偷进了你的房间,若不是被我逮着了,还不知她要做什么呢?”
听她说话倒豆子似的,李青歌浅浅一笑,“她能做什么呢?”然后,挨着床头就坐了下来,神色并未见半分动容。
醉儿听言,却是惊诧的了不得,“小姐,她一个奴婢,就敢私自进小姐的闺房?这还了得?你若再不处置,只怕以后比这还要离谱的事,她也能做的出呢?我看呐,她眼里根本就没有小姐这个主子。”
她真是急死了,小姐要怎么提醒才能开窍啊???
李青歌犹自淡淡笑着,“那你倒说说看,她还能做出什么离谱的事来?”
“小姐?”醉儿讶异的瞪大了眼睛,“你非得醉儿将话挑透吗?你小姐,难道你还看不出,红喜那贼胚子,她她在打大少爷的主意。”
李青歌微挑眉梢,似嘲似讽的弯起唇角,“那你觉得,她能成功吗?”
额,醉儿一愣,想了想,摇摇头,“这个,不知道红喜那蹄子就是个狐狸精托生的,狐媚的手段多着呢,不怕万一,就怕一万不是,万一她使了什么下流法子,勾上了大少爷,那咱们”
醉儿欲言又止的看向李青歌,生怕自己的话又惹恼了小姐,可是仔细瞧着,也只见她清丽面庞始终挂着若有似无的浅笑,并未见半分羞恼。
红喜有那个本事吗?李青歌心中冷笑,前世之事,她已然知晓,红喜她没那个本事,不然也不会给了高逸庭的老子——高远做了第五房小妾了。
“小姐?”
“红喜比夏姑娘如何?”李青歌突然挑眉笑问。
醉儿一怔,“夏姑娘貌美如花,美如天仙,都说是仙女下凡的呢,红喜那蹄子怎么可能比的上,就算给人提鞋,怕也不配。”
醉儿很是不屑与鄙夷。
“这就是了。”李青歌哼道,“是人都有眼睛,红喜与夏之荷乃云泥之别,大少爷眼睛不瞎,自然知道好歹。”
一句话将醉儿堵了个结实,“可是——”
红喜不行,那夏之荷就能勾搭大少爷了吗?小姐为何都无动于衷的?大少爷可是小姐的未婚夫。
李青歌瞟了她一眼,暗自轻叹,“醉儿,我知道你是替我担心,可是,有些事勉强不得,如果说,大少爷是随便一个女人就能用狐媚手段勾走的男人,你说这样的男人我要了何用?今天红喜,明天白喜,后天再来个黑喜,那你家小姐岂不是要天天愁死?”
扑哧一声,醉儿没忍住笑出了声,小姐什么时候说话这么有趣了?还红喜白喜黑喜的?
“可是——”不过细一想,小姐虽然说的在理,可是,醉儿依然觉得不对劲,“红喜是不行,那夏姑娘呢”
“夏姐姐与大少爷乃表兄妹,自小一处长大,自然要比别人亲厚一些。”李青歌脸色一正,认真警告道,“所以,醉儿,这些话在小姐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外人前可别再胡说,知道了吗?”
“哦,知道了。”醉儿忙捂住嘴,也心生警觉,知道这种谣言若传出去,势必会对大少爷与夏姑娘的声誉造成影响,虽然这两人之间,是个人都能瞧出猫腻,可是,她是奴婢,若说错了一句话,自己受罪不说,只怕还会连累自家小姐,如此,倒罪过了。
但是,醉儿微微俯身,压低声音说道,“小姐,虽然我不说,可是,保不住其他人说呀,真的,小姐,我就听过好几次,都说大少爷与夏小姐,两人情投意合,大太太有意要撮合他们,那到时候,小姐你该如何自处?”
醉儿这样着急与担心,自是有她的一番道理。
那大太太可是夏之荷的亲姨妈,会眼看着她受委屈做小吗?可如果夏之荷不做小,难不成要与小姐做平妻?可如此一来,自家小姐日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呀。
所以,醉儿的意思吧,那就是想让李青歌主动一点,不但要争取到老太太等人后援,最主要还得抢回大少爷的心才行。
可是,李青歌似乎根本没这个心思,所以,她才一边的跟着着急。
李青歌瞧她一眼,知道她未听进自己的话,不由苦笑,伸手在醉儿粉嘟嘟的脸颊上,轻轻捏了一把,笑睨道,“看把你这丫头急了?你这是担心你家小姐嫁不出去,将来会影响你嫁人不成?”
“小姐。”醉儿双颊更红,一跺脚,娇嗔道,“小姐什么时候也会这样取笑人了?真是,不说了,难为人家天天为你操心。”
“好了,我的管家婆婆。”李青歌笑着拉她坐下,沉吟片刻,方认真道,“醉儿,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是,我也有我自己的主意。”
“什么主意?莫非小姐真肯与夏小姐一起嫁给大少爷?”醉儿口快的问。
李青歌眸色微冷,此生,莫说她对爱情对婚姻对男人对幸福,早已断了念想,就算是真的要嫁人,她也绝不会再嫁给高逸庭那样的男人。
“你操心的太早了,我还有三年才能及笄,你说,三年之内会发生什么事?难道就能保证我一定非大少爷不嫁?”李青歌笑问。
“这——”醉儿懵了,难不成小姐还想嫁别人?可是,她与大少爷有了婚约,怎么能另嫁他人?何况,还有谁敢娶?
醉儿突然发现,她有些看不透自家小姐了。
有些事,李青歌自己也说不明白,所以,看她迷糊的小脸,只叮嘱道,“醉儿,以后红喜的事,你别管,只当看不见听不见,我自有我的道理,大少爷的事,你更是管不着的,对吧?所以,你若太闲的话,就多留意留意画儿吧,我若不在的时候,画儿可都交给你了。记住,这府里,除了我,任何人你都别轻易相信,知道吗?”
醉儿微愣,“那二少爷呢?”
“他姓高姓李?”李青歌冷声问。
“高——”
“那就是了,这府里,你听清楚了,除了我,其他人何人,别信,懂吗?”李青歌不得不郑重重申了一遍。
醉儿虽不懂李青歌突然这么郑重其事的说这个,到底有何用意,但她依稀从李青歌的话语间感觉出了事态的严重,也不再问为什么,只不住点头,“醉儿记下了。”
“嗯,你先出去吧,我也歇会儿。”李青歌又歪在了床上,脑子里有些乱,那被动过的寄名符牵动了她太多前世的记忆。
醉儿应声退下,走到门口时,突然见秋容要进来回禀,原来是张氏回来了,要到李青歌这边报备一下。
原来,老太太命人在普济寺给李南风夫妇做了法事,为期七七四十九天,本来要李青歌姐弟亲自前去侍奉,但老太太想着她姐弟俩太小,又怕到时候见着悲伤难过,便让李青歌乳母张氏代替着前去。
这不,昨日正好四十九天期满,张氏等今儿一大早便往高家赶,这时候才回,到老太太那里报了备,便来回李青歌。
醉儿知道事情原由,便给拦下了,让张氏自去歇息,小姐这边刚刚睡下,等醒了,她再回也一样。
张氏这才作罢,只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自己房中,就见女儿红喜正坐在梳妆台前搔首弄姿的打扮着,不免心里一阵失望,“你这死丫头,大白天的躲在屋里,涂脂抹粉的,做什么妖呢?”
红喜冷不防被这骂声一吓,手里的胭脂盒吧嗒掉到了台子上,她回头,就见张氏站到了身旁,忙欣喜的起来抱住张氏,“娘,你终于回来了?”
“你是巴不得娘回不来,然后你就可以天天的在我屋里胡作非为了吧?”张氏宠溺的揉了揉女儿的发,然后看着红喜经过精心妆扮过的小脸,越发的精致迷人,不由笑眯了眼,“哎哟,我瞧瞧,这还是我那红儿么?这么些日子不见,倒出落的美人一样的呢。”
“那是。”红喜骄傲的扬起了漂亮的小脸,觑眼望着张氏,只见她身着一件素净的月白色瓜子,外罩浅灰色的对襟马甲,有些松松垮垮的,再看脸上,似乎也清减憔悴了不少!
“娘,你好像瘦了。”
张氏一叹,松开女儿,坐到了椅子上,“能不瘦吗?没天没夜的要听着那些和尚念经,还得不时去点香添油的”
“娘,喝口茶。”这时,红喜端了杯热茶过来。
张氏接过,一仰头,一口就喝了干净,然后,咂摸着嘴将杯子放下,“怪怪,还是家里的茶好喝呀,在那里,简直不是人待的,一日三餐,尽是青菜萝卜,不见半点荤腥,别说是茶了,就那水都有一股子黄纸的味儿,叫人怎么喝的下去。”
张氏正滔滔不绝的跟女儿这发着牢***,红喜却心不在焉的靠在梳妆台上,捋着自己衣服的下摆。
“你这身衣服,娘以前怎么没见你穿过?”张氏疑惑的望着她,伸手也摸了摸那衣服的料子,不禁讶异,“这样好的衣料?”突然,想到了什么,张氏劈头盖脸就朝红喜身上捶了一下,“你这个死丫头,你该不会又去偷那小贱人的衣服穿吧?你可记着,那小贱人如今儿性子冷硬的很,轻易不能拿捏的住的,你忘了上次”
“娘!”红喜无端被打了一下,委屈又莫名,她嗔怪的瞪着张氏,叫道,“你老才回来就排揎人?也不问清楚了。”
她拉起衣摆,忿忿吼道,“你瞧瞧,这衣服那小贱人穿过吗?”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还怕人听不见吗?”张氏忙起身,捂住了她的嘴。
红喜挣开,狠狠道,“怕什么?不过是寄人篱下罢了?谁当她是正经主子了?哼——也不过是比我的命好,托生成姓李,不然,还不知怎样呢?”
张氏闻言,面色阴冷,“死蹄子,你又忘了我往日里的告诫了?不管如何,她始终姓李,就算寄人篱下,暗地里不说,明面上,老太太、太太谁不高看三分?你呀,快把这衣服扒下来,趁没人看见,悄悄儿的送回去。”
“娘,这是我的。”红喜顿时又跳了起来,“你不信,你现在就去问那小贱人,这料子是她给的,她说还在孝里穿着不合适,见我喜欢就给了我。”
“什么?”张氏惊愕。
“娘,不是我说你,怎么现在你老变的这么胆小又婆婆妈妈的了?往日里,在李家的时候,你也没少偷拿人家的好东西,怎么这会子又这样?哼,真叫人瞧不上。”红喜嗔了一眼,随后,又坐到椅子上,对着铜镜细细的描眉起来。
张氏不悦,瞪她一眼,“小蹄子,你还敢说嘴,老娘那么做,还不都是为你?你虽然出身卑微,但娘什么时候亏待过你,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比小姐差了?但凡小户人家的小姐主子,也不及你这样的,你就知足吧。”
“哼。”铜镜里,红喜标致的小脸冷冷一笑,她放下眉笔,扭过脸看着张氏,“娘,你放心,女儿不会让你失望的,你等着吧,我很快就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好日子?”张氏眯着眼笑着,“若说好日子,咱娘俩这些年过的就很不错了,当年逃荒的时候,哪成想过会有如今这般的好生活?能不饿死就不错了。”
“娘,”红喜眼睛里荡漾着自信又炙热的光芒,“娘,这些年,我们娘儿俩虽然吃穿不愁,但是到底是侍奉人,看人脸色吃饭——”
“红儿?”张氏这才觉察出红喜的意思了,“难不成你还想当主子?”
“不行吗?”红喜皱眉反问,纤细的手指捻过腮边的一缕发丝,“难道女儿不够美?不配当主子不成?”
“可是——”女儿能一步登天自然是好,可是,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张氏深知,女儿生的再好,那也只是个奴婢。
见张氏还想说什么,红喜不耐的挥手打断,眉宇间流露出娇纵之意,“别可是那是的了,娘,您就等好吧,女儿迟早有一天,会让你过上主子的生活。”
“你这孩子!”张氏虽然觉得当主子很难,但女儿真的生的不错,若再有这份志气,加上自己从旁协助,保不齐将来会一步登天。
如此一想,张氏连扫这些日子的疲倦,脸上漾出希望的光辉来,罢罢罢,也不再说红喜了,反正这孩子主意大的很,自己也管不着了,倒是大太太那边,她或许可以多走动走动。
红喜从铜镜里,瞟见张氏欣慰的面容,心头一动,唇角飞扬,暗自道,娘,等着吧,过了今晚,咱们娘俩就会不一样了。
——
当晚,月上柳梢,忙乱一天的高府,总算安静了下来。
高逸庭也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了自己房中,靠在软榻上,半天回不过劲儿来,思及这一天发生的事,他真的以为这是一场噩梦。
先是筵席被毁,他当着几位殿下的面出了丑,再然后,荷儿被瑶儿所伤。
幸好,当时为高云瑶准备的药比较多,又因夏之荷才感染上,不是很严重,但因为在脸上,不好医治,只得拿药先敷着。
即便这么着,夏之荷也是哭的呼天抢地,不时喊痛,还生拉硬拽着不准他离开。
不得以,他才等了这么晚,等夏之荷睡着了,才抽空回来。
闻着一身的恶心气味,他只想好好的洗个澡,但是,身心俱疲,他又实在不想动。
不一会儿,有丫鬟端来滚滚的茶来,他喝了一大口,方觉得舒服了一些,这才命人准备浴汤沐浴。
就在丫鬟们准备好了一切,各自退下时,门口突然响起了‘叩叩叩’的敲门声。
高逸庭正好站在浴桶边解着衣带,听见敲门,有些疑惑,“谁?”
“大少爷,”
外边是一个娇滴滴脆生生的女人声音,听着有些耳生,他以为是哪个丫鬟,就道,“下去吧,本少爷这里不用伺候了。”
说着,脱下外袍,架到了屏风上。
“大少爷,奴婢是荷香苑的红喜,是小姐让奴婢来的。”
荷香苑?高逸庭心头一顿,李青歌找他?这么晚所谓何事?
不由得,心生好奇,他又将屏风上的袍子拿了下来,只简单的披在了肩上,对着门口,沉声道,“进来。”
“是。”得到允许,夜色下,红喜俏脸展现出一抹愉悦而动人的笑意,她伸手又捋了捋头发,整了整衣服,确定没有不妥,这才推门进去。
屋内并未点灯,只燃着一根蜡烛,烛火朦胧,光线昏暗,红喜一进来,便瞧见,那屏风处,高逸庭身姿挺拔,俊朗不凡,心,陡然间跳的欢快起来!
第七十八章 多找几个男人伺候她。
红喜心头狂跳不止,一种紧张又刺激的感觉让她全身热血沸腾。舒蝤鴵裻
她不着痕迹的关上了房门,烛火此刻轻轻的跳跃了两下,晕黄的光影投射而来,将她的影子拉的老长,暧昧的气息也随之散开。
高逸庭对她的这种大胆举动,显得有几分心惊,他本能皱眉,一双黑眸顷刻间冷了几分,但他没有说话,心底冷笑,倒想瞧瞧李青歌想玩什么把戏,竟然会派这么个妖精似的女人,半夜三更来他屋里?
许是那浴桶里的热水还冒着热气,屋子里散发着湿漉漉的燥热感。
红喜手心都出了汗,她悄悄握了握拳,不断给自己打气加油,这个男人自从进府的那日,在花园中那不经意的一面,就让她偷偷喜欢上的男人,此刻就在自己面前,说什么,她也不会放过这次机会漩。
她偷偷瞟了眼高逸庭,只觉得这种朦胧的光线下,这个男人更加的俊美了,一种甜丝丝滑腻腻的愉悦与激动感觉瞬间蔓延到了她的全身。
她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抖起来。
但在高逸庭深沉目光的注视下,红喜还是不敢太过放肆,但内心却有着抑制不住的雀跃疝。
他看她了,此刻,他的目光,全部落在她一人身上。
她觉得好快活!
红喜故作娇羞的微微垂首,然后扭着细腰,几乎是踮着脚尖,上前走了几步,与他保持一臂距离后,微微俯下身去,给高逸庭行了礼,脆生生的道,“奴婢红儿见过大少爷。”声音很甜美,依稀有些儿轻颤,却越发能撩拨人的心弦。
高逸庭眉心皱紧,这一幕,让他陡然想到了白天的不快,当时,他并未细看李碧如,又因担心着夏之荷,所以,匆忙之中根本就没记住那贱女人的模样。
此刻,瞧着红喜那扭捏作态的模样,倒将他几乎快忘记的不快与厌恶全部勾了起来。
他不禁怒火中烧,好一个贱婢,白天没有勾、引成功,晚上竟还敢自动送上门来?
胆子可真不小呢!
高逸庭隐忍住胸口处的怒火,慢悠悠的坐到了椅子上,喝了口茶之后,再慢条斯理的冷声问,“这么晚了,你主子差你来,有何事?”
“是这样的。”红喜抬头,目光如水潋滟,媚态横生,连着说话的声音与语气,都透着一股让人心痒难耐的媚***劲儿。
一边说着,她一边走到桌边,纤细玉指拿起茶壶,又自觉的将高逸庭的杯子里倒满了热水。
高逸庭黑眸闪烁着幽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眸里一抹一抹仿佛瞬刻被揉进大片的浓灰、黑鸷,还有深深的厌恶。
红喜不觉,半低眼帘,放下茶壶,又接着低低诺诺说道,“今天是大少爷的生日,小姐让奴婢送这个来。”
“祝大少爷生日快乐。”她将上衣的衣摆稍稍掀开了点,然后从里衣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荷包,双手奉上。
“这是你家小姐让你送的?”高逸庭心下虽疑,但目光盯着那荷包,却不自觉的暖了几分。
白天,他只收到了李青画送的笔筒,虽然,他自动将其归到李青歌名下,但毕竟不那么名正言顺。
所以,此刻,听闻这荷包是李青歌送的,他犹疑间,又不自觉的拿起荷包,细细的瞧着,即便光线昏暗,可是,玫红色的缎面上,那用金线细心勾勒出的秋菊,仍旧栩栩如生,宛若清晨初绽,似乎还散发着娇嫩清香的气息。
原来,她竟然知道自己爱菊?
唇角飞扬,高逸庭低低的笑了起来,不可否认,这一刻,他心里真的有惊喜,同时,将那荷包抵于鼻端,轻轻的嗅起来,果然能闻见沁人的香味。
看来这小女人还真是花了一番心思的,不仅绣了他最爱的秋菊,还特意的在荷包上面撒了些菊花的香粉,所以,那菊倒和真的无异。
心情似乎一下子就好了起来,就连刚才的疲倦也顷刻间一扫而空。
原来,平日里刻意与他保持着疏离的关系,不过是那小女人的伎俩与伪装罢了,哼,想想也对。
他与李青歌有婚约在身,这小女子对他暗生情愫,那也是极正常的事,但女子天性腼腆,何况,他们的这种关系,自然会让她有所忌讳,但,关键时刻,譬如,今天他的生日,她这么晚才差人送来荷包,上面还绣着他最爱的秋菊,可见她是花了心思的。
如此,她的心意,不说自明。
冷峻的面上缓缓漾过一丝浅笑,心中了然过后,却又对李青歌多了一份鄙夷。
平日里浑身带刺,清高的任谁都不敢轻慢亵渎,却原来,卸下伪装,也不过是如此矫情的女人,甚至,更下作。
可,虽然看不上半夜送荷包这等下作事,但是,高逸庭却默默垂首,似很欣赏上面的刺绣。
“大少爷。”红喜见状,心花怒放,“大少爷可还喜欢?”
高逸庭哼笑一声,抬眼,见红喜不知何时竟然贴在了自己身侧,微微弯腰,似乎要与他一同欣赏那荷包,顿时,他脸色冷了几分。
红喜一顿,忙讪讪站直了身子。
高逸庭手指捻着荷包,心情不错,也就原谅了她的放肆,只道,“行了,你回去告诉你主子,就说她的这份心意,本少爷领了。以后若有事,可以当面与本少爷说,用不着这般偷偷摸摸。”
他这样说,等于是给了李青歌接近他的机会。
“是。”红喜软声应着,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她偷眼瞟了下屏风后面,那里水汽依旧氤氲,再见高逸庭,长袍披身,那么,自己进来之前,大少爷正准备沐浴吗?
红喜突然的面热心跳起来。
“还有事?”高逸庭心生警觉,眯眼瞅着红喜,那一脸荡漾的春色,让他好不容易抑制的厌恶又升了起来。
红喜眼神有些闪躲,却越发的炙热,就连脑子也被那股子莫名的冲动给烧的有些糊涂了。
“大少爷,让奴婢伺候您沐浴吧。”她几乎是带着乞怜的说,话一出口,连她自己也吓了一大跳,但是她不后悔,她一个奴婢,如果自己不争取,何时才能入主子的眼?
与其天天等待主子能看上她的那一天,还不如趁着自己貌美之时去搏一搏。
“什么?”高逸庭声音拔高了两度,脸色阴鸷的吓人。
红喜只当是烛火的阴影映在他脸上,这才有了那样大片的阴沉,在她认为,这天下没有哪个男人是不偷腥的,即便大少爷,有了李青歌这个未婚妻,不还是与那表姑娘打的火热吗?
男人,都一样的,全是下半身动物。
所以,只要他碰了自己,那么,她就有本事让他爱上自己。
于是,她又鼓起勇气,说道,“大少爷,奴婢是自愿的,实话告诉您吧,这荷包,是奴婢亲手绣的,小姐她心里根本就没有您,她明明知道今天是您的生日,却连一份礼物也没为您准备,奴婢是瞧不过,奴婢是心疼您,所以,奴婢就私下绣了这荷包,奴婢一直仰慕您,奴婢愿意为您做任何事,求大少爷成全。”
红喜此刻有些激动,话也说的有些语无伦次,尽管,平时她胆子也不小,但此刻,却是第一次对一个男人表白,而且还是心爱的男人,她内心还是慌乱而紧张的。
但再多慌乱与紧张,都敌不过她狂热的心,何况,事情已经发展到了如此地步,不该做的不该说的,她都做了都说了,所以,尽管慑于他阴冷的眼神,但她仍旧硬着头皮,继续去做。
她觉得定然是哪个环节出了错,不然,刚才大少爷还很欣喜的看着荷包,怎么转瞬就变脸了?
对,一定是她的话没说清楚,一定是大少爷还没明白她的情意。
“大少爷,奴婢愿意给您,奴婢的身子是清白干净的,大少爷,您就要了奴婢吧。”说话的同时,她已经动手解开了自己的衣带,外衫敞开,露出枚红色的小肚兜,半遮半掩着那一大片雪白的肌肤。
高逸庭只感觉自己气的快要爆炸,原以为是李青歌对他的示好,却想不到原来是这贱人用来勾、引他的伎俩?真是该死,白天,她送荷包,他已然没空去理,白白放过她一次,不想,这贱人放荡的可以,竟然半夜三更,借着李青歌的名义,又到他房中。
这种赤果果的羞辱,让他恨不能将她撕碎。
大掌狠狠的捏着荷包,似乎要将上面的秋菊碾碎一般,他一字一顿的问,“这是你绣的?”
那声音比这夜色还要冷,红喜闻言一颤,“大少爷——”目光惶惑又害怕,怎么回事?这样还不为所动吗?牙一咬,她索性褪了外衫,只着一件玫红肚兜与石青色亵裤,大片玉肌在夜的空气下,有些瑟瑟发抖。
“大少爷,”她双手抱胸,瑟瑟发抖,就连声音都抖的不像话,但她仍旧故作镇定与娇媚的道,“奴婢知道这样不好但是,奴婢对大少爷是真心的,奴婢是知道大少爷生日,想要送上一片心意,大少爷,您就要了奴婢吧,奴婢愿意一辈子伺候您!”
“伺候本少爷?”冰冷的话语,阴冷的眼神,几乎要将红喜淹没,“你这贱婢,你敢夜闯本少爷房里,让本少爷要了你?”
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他觉得嘲讽与羞辱的了?难道他高逸庭就是这样一个精虫控脑只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么?随便一个贱婢,就敢求他要她,甚至妄想爬上他的床?
该死,该死——
“大少爷,你听我说——”
啪——
高逸庭一巴掌狠狠的甩了过去,直接打的红喜眼冒金星,摔倒在地。
他怎么会听她说?这个贱人竟然敢一而在再而三的来挑战他的底线。
好,既然她如此下贱,他倒不妨成全。
眼底清冷如霜,唇角却勾起一抹阴鸷的冷笑,“你肯为本少爷做任何事?嗯?”
高逸庭突然坐到了椅子上,抬起脚尖,挑起了红喜的脸。
红喜早被那一巴掌打的懵了,此刻脑袋犹是空白的,耳边也是嗡嗡作响,只依稀能听见他的问话,他是问她愿不愿为他做事?大少爷回心转意了吗?刚才那一巴掌只是试探她?也对,但凡有人乍一听如此要求,势必第一反应会措手不及,等到醒转过来时,哪个男人会不接受呢?何况,她自认为长的也算甜美可人。
“奴婢,愿意。”她愿意,她当然愿意。
红喜几乎是喜极而泣,尽管半边脸颊已经红肿了起来,嘴角也破了,才一说话,便能牵起嘴角的伤处,连带口里也泛起铁锈般的腥气,但她仍用尽了气力,几乎是将这愿意二字喊了出来,生怕说晚了,大少爷反悔。
高逸庭冷冷笑着,眸中益发的黑鸷阴狠。
身为高家大少,身为皇家侍卫,他时刻得恪守着某种道德礼教,可今天,这贱婢显然是触到了他的逆鳞了,让他心底潜藏的魔鬼,一下子钻了出来。
今夜,他会给她一个此生难忘的记忆,让她知道,惹上他的后果。
听不见言声,红喜心下又狠狠一沉,难道大少爷又要变卦不成?还是,觉得自己不配?
于是,努力忍着嘴角的痛意,红喜扯开嘴角,挤出一抹自以为还算动人的笑来,声音低低糯糯的道,“只要大少爷吩咐,奴婢什么都肯做。”
言下之意,已经十分明显,哪怕大少爷此刻要了她青白的身子,她亦是心甘情愿,并且求之不得。
真是愚笨至极!?高逸庭不禁怀疑,这样又蠢又贱的女人,会是李青歌的丫鬟吗?
“你真的是荷香苑的?”
红喜一顿,继而却是惊喜,大少爷这么问,是想向李青歌讨了她吗?对,定然是如此。
大少爷为人沉稳冷峻,自然是讨厌这种偷偷摸摸的事,如果是喜欢上了她,第一件事当然是给她名分,向李青歌讨了她,然后再来要她,如此,便名正言顺了。
怪不得,怪不得刚才听闻自己那番表白之后,大少爷神色那样的可怕,甚至还打了她?
那一定是大少爷不能接受这种方式吧?
是以,大少爷才会一时气急,打了她。
但是,很快又被她打动,或者看上了她,怜惜她,这才会有了后面的事,才会问她出处。
大少爷已经决定要她了吗?从今后,她便可以离了荷香苑,名正言顺的成为大少爷的人了吧。
一抹狂喜跃上眉眼,红喜点头如捣蒜,“是,奴婢是荷香苑的。”
“李青歌会让你跟着她?”将她所有神色变化,收入眼底,高逸庭越发怀疑了,李青歌那样一个清冷的人,怎么会容忍这样一个花痴在身边?
额?大少爷是怕李青歌那小贱人不放人吗?
红喜忙道,“不,小姐她她并不喜欢红儿,常常的要撵红儿走,”说着,眼圈又是一红,委屈道,“红儿从小就跟着小姐,真不知道离了小姐之后,还能去哪儿?呜呜”
“哦。”高逸庭了然的哼了声,这才对了,原来,不是李青歌留着她,而是这贱婢死赖着不想走罢了。
“大少爷。”红喜委屈的吸了口气,然后,跪走到高逸庭的膝下,一双小手缓缓的搭到了他的膝盖上,仰着头,漂亮的眼睛似乎泛着点点泪花,“小姐她——,她不止一次的要赶奴婢走了,奴婢也实在在荷香苑呆不下去了,还求大少爷,让奴婢跟着您吧,大少爷,好不好?”
泪光点点还不忘对高逸庭抛了个媚眼。
高逸庭却眼神一寒,一脚踢向她的心口。
“啊!”红喜一声惨叫,就感觉有人拿刀子突然将她的心剜去了一般,连带着五脏六腑都疼痛起来,甚至呼吸都不能。
她匍匐在地,卑微的仰望着高逸庭,“大”想要开口,却是一张嘴,整个肺部就像灌进了刀子,烧割的好痛。
“既然在荷香苑呆不下去了,那本少爷就让你换个地方。”高逸庭暴戾的神色,浑身冰冷的气息,宛若地狱来的魔鬼一般,让红喜不住的颤抖起来。
错了吗?错了吗?
大少爷根本没打算收下她?
可是,为什么?她不好吗?她不够美吗?
还是,因为她的丫鬟,身份卑微而不配?
突然的,她又想到了李青歌,想到她从小养尊处优的生活,想到她尊贵的身份,更想到她什么都没做,便有了高逸庭这般俊朗帅气的未婚夫。
她恨,好恨。
凭什么这一切都是李青歌那贱人的,她红喜究竟哪里比不上了?
为何,命运待她如此不公?
可是,还来不及愤怒幽怨,就听高逸庭沉声喝道,“来人。”
音落,房门被推开,红喜来不及躲,甚至连那件外衫也不及披到身上,就见四个年轻力壮的家丁进来了。
她惊叫一声,“啊,不要。”忙用双臂护住自己的身体,一边哭求道,“大少爷,让他们出去,求您,让他们出去。”
怎么可以?她的身子,只能给大少爷看的,可眼前这四个下贱的男人,却全部都看了去。
“大少爷。”那为首的家丁,看了红喜一眼,眼中闪过鄙夷,这种事情,已经有好多年没见着了,不想今晚又发生了,可见,这女人要么是想男人想疯了,要么就是想死了。
“将她。”高逸庭甚至连看红喜一眼,都觉得恶心,“将这贱婢,送进万春楼,多找些男人,好好伺候她。”
轻飘飘的话语,宛若魔音,让本就快崩溃的红喜,一下子又清醒了过来。
她几乎不敢相信的看着高逸庭,他刚才说什么?要将她送进万春楼?
万春楼,那是妓女迎客的地方吗?
“不——”她几乎是尖声嘶喊了起来,四肢着地,就想爬到高逸庭身边,求他放过自己,只是,那四个家丁,显然不是吃素的,更不会容忍此事发生,在她还未碰到高逸庭的衣摆时,四个人上来,分别架住了她的四肢,直接将她抬了起来。
红喜这才害怕了,恐惧就像闪电一般击中了她,让她感到浑身的毛孔在一瞬间收紧。
“大少爷,奴婢错了,求大少爷饶过奴婢这一次吧,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唔唔唔。”
其中一个家丁,看到高逸庭森寒的眼神,当即拿块抹布塞进了红喜的嘴里。
四个人就那么轻而易举的将她抬出了屋子。
夜,很黑,圆月不知何时被乌云遮蔽,瞧这天色,似乎要下雨了。
李青歌站在窗边,觉得夜风侵袭,有些寒凉,便收回视线,关上窗户,准备就寝。
这时,醉儿却敲门进来了。
第七十九 凶多吉少
“小姐。舒蝤鴵裻”醉儿关上房门,便大惊小怪的说起来,“小姐,你知道我今晚看到什么了吗?”
李青歌白了她一眼,径直走到床边,放下一半的帷帐,“大晚上的不睡觉,就来问我这个问题吗?”
醉儿依旧兴趣不减,反也走过来,压低声音,八卦兮兮的道,“小姐,红喜她去了大少爷的屋子。”
“哦?”尽管这种事早在李青歌预料之中,但发生在今晚,却是她没有想到的。
本以为李青歌听到这话,不立刻跳脚,起码也得脸色大变,可是,这么面无表情的一声‘哦’是什么意思?难道没听明白她的话濉?
醉儿显然对李青歌的态度有些失望,不禁又拔高了声音,叫道,“小姐,红喜,她可是去了大少爷的屋子,而且到现在还没回来。”
“许是大少爷留她有事。”李青歌眸中暗波流转,口里敷衍着醉儿,心中却已经猜到,红喜今夜必将凶多吉少。
那高逸庭是什么人?别人或许瞧不出,可是,前世今生,她看的太透彻,哪怕他仍旧披着一张英俊斯文的皮囊,她依然能看出那皮囊里面裹着的不过是一只禽兽豹。
今天,高逸庭遭遇太多不快与打击,好好的生日宴被毁也就罢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丢脸,最心爱的女人又被毁了脸,只怕,他已经满肚子委屈与怨愤无处出,可偏偏这时候,红喜不知死活的找上门。
哼,就算平日里,高逸庭道貌岸然时,也定然不会允许此事发生,何况,今日
所以,红喜今晚,只怕是有去无回。
醉儿满头黑线,谁都猜的到大少爷留下红喜了,可是,有事?究竟是什么‘事’,可是太容易让人遐想连篇了,难道,小姐都不介意的?
“可是,这深更半夜的。红喜又是一个姑娘家,到大少爷的屋子里,总不太好。”醉儿慢吞吞的说,一边说还一边观察着李青歌的反应,心里想着,她说的这么明显,小姐就算白痴也应该能听明白了吧。
李青歌微微扬眉,斜睨了一眼醉儿,“你若好奇,不如亲自去打探打探。”
“额——”醉儿小脸一红,那种听墙根的事,她才不做呢。
不过,小姐是真的不在乎吗?还是,太难过了,以至都麻木了呢?
突然,醉儿有些替李青歌难过起来,一个夏之荷就已经闹不清了,还多了一个红喜,哎,小姐呀,怎么这么命苦?
李青歌此刻已经脱了外衣,钻进了被窝,还见醉儿愣在床边,一会愁眉一会苦脸的,不禁摇了摇头,轻笑道,“罢,你也别回去了,就在这里陪我吧,也省的你回去胡思乱想。”
“嗯。”醉儿听言,激动的点头,忙褪了外衣,脱了鞋子,爬到床里。
挨着李青歌躺下后,醉儿心情一下子平复了许多,“小姐,你真好。”她声音低低的懒懒的,似乎还带着昏昏欲睡之感。
李青歌微微浅笑,没有言声,只稍稍侧了侧身子,将她的被子掖好。
“小姐。”醉儿却被她的这个细微动作,感动的一塌糊涂,一种久违的温馨袭上心头,让她翻身抱住了李青歌的胳膊,“小姐,还记得吗?当年我被夫人捡回府里时,所有人都以为我活不成了,只有你,每天的陪我吃陪我睡陪我玩,根本没将我当成一个快死的人,那时候,晚上睡觉你也是这样替我掖被子的”
说到这里,醉儿心头一酸,喉间便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她是孤儿,记事的时候,就是一个人了。
她没有爹娘,没有朋友,唯一对她还算照顾的,便是老疙瘩了。
老疙瘩是乞丐,因为背驼的厉害,就像长了一个很大的疙瘩似的,所以,人都喊他老疙瘩。
其实,老疙瘩不算老,至少,他的头发没有一根是白的。
老疙瘩也是乞丐中最爱干净的,至少,每天都能见着他到河边洗脸,只是,却从来不准她洗脸。
老疙瘩说,她当乞丐不会太久,因为她有娘。
老疙瘩说见过她的娘亲的,那是一个极标致极贵气的女子,每每说到这时,他的神情总带着某种迷恋般的梦幻感觉,而她则十分鄙夷的朝他吐口水,嘲笑他是想女人想疯了。
老疙瘩看她的样子,则不住的摇头,说,她还没有她娘亲一半漂亮。
切~~~~
后来,一场瘟疫袭来,老疙瘩死了,她守在尸体边三天三夜。
后来,进了李府,洗了澡,换了干净的衣服,那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瞧见自己的样子。
“醉儿”李青歌侧过身子,对上她被泪水模糊的双眼,心,狠狠一揪。
原来,她都记得?
当年,娘和爹去灾区义诊救人时,带回过一个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那孩子就是醉儿。
当时,她瘦小干枯,就像烈日炎炎路边被烤焦了的小草一般。
娘将她交给了自己
一直以来,除去她被带回来的头一年,她一句话没说过之外,这之后,醉儿俨然一个嘴巴歇不住的话唠。
她以为这丫头早已忘记过去,所以,才能过的如此快乐。
可此刻,看着她的眼泪,她突然有些明白
“醉儿,对不起,这些年,我”想到前世惨死的醉儿,李青歌心里无比心痛与内疚,这丫头是如此信赖与依赖自己,可上一世,她却将她忽视了!
“小姐,你说红喜与大少爷现在在干吗?”正当李青歌自责时,醉儿眼珠子一转,贼兮兮的问了一句。
李青歌微微一愣,就见醉儿将眼角泪痕抹干,然后,发狠的道,“小姐,要不是你拦着,醉儿真想去将红喜那死蹄子拽出来,剥光了衣服,让她羞死,真是不要脸。”
额,这越说越歪道了。
李青歌苦笑,心里的苦与痛,却因为醉儿这句发狠的话,减轻了不少。
“好了,说说也就罢了,倘若,红喜真能得大少爷的喜爱,那也是她的造化。”
醉儿顿时惊悚的看着李青歌,“小姐,你这菩萨心肠,何时才能改吧?”
菩萨心肠???李青歌听言只觉讽刺无比,她如今还算菩萨心肠吗?她的一颗心早已被伤的千疮百孔,早已被投进了地狱,浸上了毒液
“睡吧。”她翻了个身,背对着醉儿,她怕,怕醉儿看去她眼底的恨与毒。
其实,那个醉儿口中有着菩萨心肠的女孩,已经死了,死了。
而她
再也回不到从前,回不去了——
——
第二天一早,天麻麻亮,李青歌就被外面的吵闹声给惊醒了。
“小姐,我去瞧瞧。”醉儿见李青歌起身,忙也跟着起来,麻利的穿好了衣服。
李青歌便又靠在床头,闭上了眼睛,打算再安静的歇息一会儿,昨晚,与醉儿一番对话后,她就睡不着了,一夜辗转反侧,也才眯着了一小会,就被外面的声音给惊醒了,此刻,头倒有些昏沉沉的。
醉儿开了门,就见翠巧拦在门口,而张氏一脸焦急的非要进来。
“张嬷嬷,你老且等一等,小姐还没起呢,你就这样进去?要是小姐怪责起来,你能承担的起吗?”翠巧伸手拦着张氏,这些天,她也看出来了,李青歌明面上对张氏母女还算客气,但不见得有什么亲昵,再加上张氏母女的行为处事,也实在的惹人厌,所以,她说起话来,也是不客气。
张氏一张白胖老脸,被气的抖了两抖,“你算什么东西?就算是老太太派来的,也该知个礼数?我好歹是小姐的乳娘,伺候小姐长大的,如今,我有事要禀报,还要你这小蹄子推三阻四的?哼,你快些让开,不然,别怪我倚老卖老的欺负你。”
“哼。”翠巧冷笑,双手叉在腰间,“倚老卖老?我还就不怕了,别说你仗着给小姐喂了几天奶,就作威作福的,就算你此刻告到老太太、太太那里去,我也不怕。没的主子还在歇着,你要见就见的,难道主子还得听你的安排不成?”
张氏老脸紫涨成了猪肝色,她上了两步台阶,直接要推开翠巧,嘴里嚷着,“我现在没空与你计较,等我回禀了小姐”
“你老这是做什么?要与我动手不成?”翠巧俏脸也冷了,与她推搡了起来,“哼,枉你自称伺候小姐长大,也算是个老人儿了,难道连这个规矩都不懂?这里是姑娘的闺房,有你这外头伺候的嬷嬷随便进的吗?”
“我”张氏被她这话气的心肝肺都痛,以前在李府的时候,李青歌的闺房,那还不是她想进就进的,如今到了高府,她倒一下子成了正经老妈子,就同外头那些个粗鄙妇人一般,如此的不受待见了。
翠巧看她神色不好,冷冷一笑,刚张口要嘲笑两句,就被身后走来的醉儿给打断了。
“怎么回事?”醉儿一边系着腰带,一边走了过去,“大清早的,又吵又闹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醉儿,小姐醒了吗?”张氏懒的理她不善的语气,直接问。
醉儿没好气的睨了她一眼,“你们吵成这样,还能睡的着吗?”说着,非常不雅的张着大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你这小蹄子就是属猪的,只要睡着了,就算天打雷劈了,也不见得你能醒。”张氏鄙夷的瞪了她一眼,但此刻分明又不是拌嘴的时候,所以,她排揎了一句,又急道,“既然小姐醒了,那你替我通传一下,就说我有事禀报。”
“有事?”醉儿狠狠的看了她一眼,心想着,该不是红喜那蹄子得了大少爷的宠,她这会子来小姐这要人的吧?
“你等着,我进去通传一下。”
张氏哼了一声,然后焦急的望天,昨儿她才从普济寺回来,很是疲倦,天一黑,便歇息了,可是,迷糊中似乎听到了红喜的惨叫声,她吓的惊醒了,这才发现,天色已亮,再看红喜的床铺,叠的整齐,再摸被褥,冰凉一片,显然是一夜未曾有人动过。
张氏这才动了急,自己女儿一夜未归,她找了好半天,可谁都说没见到过,她这才急的没法来找李青歌的。
“小姐,张嬷嬷来了。”醉儿一进来,便紧张兮兮的道。
“有何事?”李青歌漫不经心的掀了掀眼皮,却似乎并没有起来的打算。
“只怕还是为了红喜的事。”醉儿走上前来,将床头柜上摆放的衣服,拿给李青歌,继续道,“小姐,我看呢,也许是昨儿夜里,红喜得了大少爷的宠,张嬷嬷一早来你这里炫耀的,八成还指着你来做主,求大太太成全,然后让大少爷收了红喜呢。”
“哦。”李青歌坐在床上,一边穿着上衣,一边听她说话,听着听着,不觉就笑了,让大少爷收了红喜??呵,倒也算个不错的主意。
那高逸庭自是看不上红喜这种低贱的奴婢,那么,就让她去恶心一下他,也不错。
至于红喜么?若真的跟了高逸庭,哼,那今后是福是祸,就看她自己的运气了。
想着,李青歌突然来了精神,如此有趣的事,她非常乐意去做,脑海里甚至想到了,夏之荷若听闻了此事,会作何反应?对了,还有李碧如,她是否也要成全一番?方不辜负她费尽心机的混进高府呢?
“小姐。”醉儿愕然,几乎是目瞪口呆的盯着李青歌,口里呐呐,“小姐,你该不是气糊涂了吧?怎么还笑的出来。”
“不笑难道哭不成?”李青歌利落的下床,自己穿了鞋子,吩咐道,“让张嬷嬷进来。”
“小姐。”醉儿不依,“小姐想好怎么应付了吗?”万一,那老妖婆真的央求小姐,去求大少爷收了红喜,又以两人生米煮成熟饭要挟,小姐这菩萨性儿,铁定会答应的。
哎,自己还未过门,就给未来的夫婿纳妾,这天下还有比小姐更傻的女人么?
应付?李青歌听她的话,只想笑,因为张氏找她定然不会像醉儿说的这般,倘若红喜真的得了大少爷的宠,她们瞒她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主动来找她?
找她,肯定是红喜出了麻烦。
“你去吧,我自有主张。”李青歌道。
“哦。”醉儿嘟着小嘴,有些不情不愿的出去。
张氏急忙上前,“怎么样?”
一看她如此急切,醉儿更加深信自己的猜测无疑,心中冷哼,哼,好不要脸,暗地里勾搭小姐的夫婿,现在还敢找上门?真是不要脸的
柳眉一竖,醉儿就对张氏气呼呼的哼道,“急什么?小姐才起来,总要梳洗好了,才能叫你吧,你先等着吧。”
说完,便邀着翠巧,两人一个去打洗脸水,一个进屋伺候李青歌梳头。
把个张氏气的怔在原地,像尊黑面神似的,连头顶都要冒烟了:死蹄子们,早晚有一天,叫你们猖狂
翠巧进来的时候,李青歌就知道醉儿假传圣旨了,不过,她也不介意,张氏那种人,让她吃吃瘪也好。
等梳洗完毕,又吃毕了早饭,醉儿这才慢慢悠悠的出来,瞧着张氏依旧树桩一样的站着,整个人就像烧糊的卷子似的,心里扑哧儿一声笑了,哼,老妖婆,让你坏
不过,面上却依然摆出一副正经八百的神情,醉儿抬高了下巴,朝张氏哼道,“叫你呢,进去吧。”
张氏紧绷的脸,总算稍稍松缓了一点,也顾不上旁边两个死丫头的可恶嘴脸,忙不迭的向李青歌房里走去,许是因为站的时间太久了,双腿麻了,刚一迈步,整个人竟然像绊倒了什么东西,突然,脚踝一崴,整个人瘫软在地。
“哎哟——”她痛呼一声,直接坐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翠巧与醉儿两个瞧了,却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张氏气的直骂,但双腿酸麻,动也动不了,最后,还是秋容看见了,将她扶了起来。
狠狠的剜了一眼两人,张氏一瘸一拐的朝李青歌屋里走去。
“小姐,不好了。”刚推开门,张氏就急的嚷了起来。
李青歌坐在椅子上,本能的凝紧了眉,“何时,嬷嬷如此大惊小怪?”
张氏拖着麻木的腿,忙上前来,急道,“小姐,可了不得了,红喜那丫头不见了?”
“不见了?”李青歌眸中暗色深浓,心中已然有了无数猜测,不过,每一种都表示,红喜凶多吉少。
当然,她不会认为高逸庭会疯狂到要杀人,但红喜昨夜只怕没少受罪。
“是呀,老奴昨晚睡的沉,也不知道那死丫头什么时候不见的,一早起,才发现她床上没人,喊了几遍,也不见应声,最后,出去找,满府里都找了遍,都没找到。”张氏急了,眼睛里已经有了泪花“小姐,你要为老奴做主呀,老奴可就红儿那么一个女儿啊。”
李青歌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着她眼里的泪花闪烁,心里却是一片森凉。
是了,只有红儿那么一个女儿,这才是她的心里话吧,这样的眼泪才是发直肺腑深处的吧?
想前世,张氏总在自己耳边说:小姐,老奴自知不配,但小姐是老奴一手带大的,老奴真将小姐当了亲生的女儿,在老奴心里,你就是老奴的命啊,甚至连红儿那丫头,也休想高过小姐去,所以,小姐,若是红儿那丫头有什么不知礼数的地方,你只管告诉老奴,老奴好好教训她。
哼,听来多么可笑。
可前世,她李青歌哪一次不被这番话感动的落泪,然后一次次的纵容这对母女,凡事让着红喜,因为她觉得,张氏身为红喜的亲娘,却对自己如此好,就好像她夺走了本属于红喜的宠爱一般,所以,在别的方面,她都尽量的补偿红喜。
此刻,听着张氏痛哭流涕的乞求,李青歌只觉得讽刺无比。
“许是去哪里玩去了,张嬷嬷再找找就是了,总不会一个大活人,会突然的消失不见。”
张氏见李青歌这话,似有不管之意,忙道,“不,那丫头平时是顽劣了些,可不至于整晚都不回来呀,老奴摸过她的被褥,都是凉的,证明她昨儿晚上就不见了。”
“哦?有这等事?”李青歌故作惊诧的样子,然后,缓缓起身,瞟了张氏一眼,道,“既如此,那就多叫几个人,再找找。”
“嗯。”张氏无其他法子,也只得点头,然后又道,“还请小姐回禀大太太一声儿,因为这毕竟是高府,除了咱们荷香苑,其他地方,若不知会一声儿,也不好去找。”
李青歌应着,“好,你且带人去找,我这就去说与大伯母。”
第八十章 侍夜!
李青歌到的时候,高云萍高云慧姐妹,正坐在小花厅里低声聊着什么,见到她来,高云慧起了身,微笑着向李青歌点头,“李妹妹来了。舒蝤鴵裻”
“三姐姐早。”李青歌也客气的与她行礼。
高云萍见到这一幕,不屑的嗤之以鼻,一把将高云慧拉下来坐,厉声教训道,“你比她大,该是她向你行礼才对,没的像你这样的,真是自贬身份。”
高云慧微微咬唇,尴尬又不安的朝李青歌望来,眸里满是无奈之色。
李青歌却并没将高云萍的话当回事,她反倒展现一轮笑来,安慰高云慧潺。
前世,她与高云慧也并未太多交集,这个女孩,高家的庶女,在四姨娘死后不到一月,竟然就被高家远嫁到了蛮荒之地,说来,也是个可怜的女人,就是不知道后来命运如何。
这一世,重来之际,不管旁人如何,高云慧对她始终都保持着应有的礼数的,这点,让李青歌心里还是感动的。
高云慧看她笑了,也就安了心,转而,也抿唇朝她腼腆一笑,那弯弯的眉眼,带着几分娇羞与暖意,看的李青歌心里一阵恍惚,似乎,曾经的她,也是那样笑的抬。
“太太起了,姑娘们可以进来了。”这时,丫鬟金铃出来,请几位姑娘进去。
高云萍第一个起身,然后,狠狠瞪了李青歌一眼,继而,头一甩,十分高傲的走在了最前面。
李青歌无辜莫名,这二小姐,自己何时得罪她了?她这般又是瞪眼又是不屑,究竟为那般呢?
“李妹妹,别介意,二姐姐就是这样的人,等处长了,就会好的。”高云慧走过来,在李青歌耳边轻声安慰了一句。
李青歌展颜一笑,“三姐姐多虑了,青歌并未放在心上。”
一抹欣赏的光芒从眼底掠过,高云慧望着李青歌,轻轻点头,“好样的,李妹妹这般小的年纪,就有如此心胸,姐姐很是佩服。”
李青歌微讶,这是平时那个胆小如鼠的高三小姐会说的话吗?
再瞧高云慧,却见她眼帘低垂,掩藏住眸底的狡黠与聪慧,“李妹妹,咱们进去吧,别让母亲久等了。”
“嗯。”李青歌点头,心中却对高云慧多留了几分心。
丫鬟打了帘子,两人一同进到里间,就见大太太坐在软榻上,气色非常不好,平日里保养的还算不错的皮肤,竟然一夜之间,毁的惨不忍睹,黄恹恹干巴巴的,甚至眼角有了皱纹,嘴角那片肌肉也呈现松弛下垂的状态,彷佛一夕间,老了十岁,即便她今日特意的穿了一身鲜艳的绛红色衣衫,也遮挡不住她的憔悴与苍白。
李青歌与高云慧俩人,很有默契的只瞧了一眼,便垂下了眸子,上前与大太太行了礼,“女儿(侄女)给母亲(大伯母)请安。”
“坐吧。”大太太不但神色不好,语气更是不佳,透着股烦躁的劲儿。
因着高云瑶的事,昨儿白天又累又惊再是吓,晚上一夜睡不着,甚至心焦上火,这口腔里嘴唇上都起了好几个火泡,真是让她痛苦死了。
此刻,见着李青歌这三个姑娘,漂亮又水灵,再联想到自己的女儿,大太太更是觉得邪火直冒的。
她们这是要做什么?成心要给她添堵吗?
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后,大太太推开高云萍,沉声道,“罢了,你也坐着吧。”
“萍儿不累,萍儿瞧着母亲气色不好,萍儿想为母亲多捏一会儿。”高云萍捏着嗓子,娇滴滴的谄媚着,一双小手力道适中的为大太太捏着肩,“母亲,萍儿这手艺如何?若母亲喜欢”
“让你坐就坐,哪里有这么多话?”大太太十分不耐的低吼了一声,伸手就将肩上高云萍的小手给拨了开。
高云萍面红耳赤,一时间有些下不来台,她讪讪笑着,“母亲这是怎么了?是女儿捏重了吗?”
大太太经过刚才那一声低吼,扯动了嘴角的一个火泡,痛的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见高云萍不知进退,心里厌极,但当着人面也不好发作,只忍着道,“母亲今儿脾气不好,难为你有这份心思,去坐吧。”
“是。”高云萍脸色这才缓了一点,但落座的瞬间,眼睛里还是有一些嫉恨快速闪过。
“大伯母,大姐姐可好些了?”李青歌望着大太太那张明显苍老了十年的脸,问。
大太太也应声看向李青歌,水绿青衫,容颜干净,墨发如染,眸若春水好一个标致的江南美人儿,就单单往那椅子上一坐,便是一幅画儿。
大太太眸中漾过嫉恨,那本就松弛的皮肤,瞬间又晦暗了几分,她暗自咬牙,重重一叹,“你来了正好,大伯母也正好准备差人去叫你呢。”
“不知大伯母有何吩咐?”李青歌客气的问。
大太太点头,黯然疲倦的目光又带着几分算计,扫了扫高云萍姐妹,“是这样的,你大姐姐与夏姐姐,突然身子有恙,这不,大伯母昨儿一夜没睡,就是担心这两个孩子,哎”
“母亲别担心,父亲医术高明,定能治好两位姐姐的。”高云萍整理好情绪,又腆着笑脸,柔声劝道。
大太太眸中闪过不耐与厌恶,却还是赞成的点点头,枯井似的眼睛里,片刻间就涌出了泪来,“是呀,多亏了老爷他,不然,这两个孩子可真是要毁了。”
“两位姐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李青歌也轻声安慰,心里却是另一番想法,她这毒取之民间,而高远出师之后,便行医在朝廷,多是替王公贵族们瞧病,像这种危险又棘手的病,只怕他真的治不好的。
“借李姑娘吉言,但愿她两个快点好起来吧。”大太太用帕子拭去眼角的泪,又是重重一叹,接着道,“今儿找你们三个来,也是有事要麻烦你们三个。”
李青歌眸光一暗,似乎有了些许预感。
高云萍却是扬眉一笑,很爽快的道,“母亲这话言重了,母亲若有吩咐,女儿照做就是,何来麻烦一说?真是折煞我们了。”
高云慧坐在她对面,听她此言,不由得掀起眼帘,朝高云萍瞄了一眼,顿了顿,也轻轻开口,“母亲有事,尽管吩咐。”
大太太欣慰的点点头,然后又看向李青歌,那意思似乎在说,这两个都应了,你呢?
“大伯母有事,青歌责无旁贷。”李青歌心思一转,微笑回答。
“好孩子,都是好孩子。”大太太似乎松了一口气,继而就是对她们赞不绝口,然后语气微转,幽幽道,“你们也知道,那两个丫头身染怪疾,有些骇人,就连平时伺候的丫头们哎,也难为她们了,但到底只是丫头,非亲非故的,又有哪个是真心的伺候主子呢?”
大太太这话一出,李青歌了然勾唇,算是证实了心中的猜测,没错,大太太这人,总是见不得别人好,如今,自己的女儿与侄女,都被毁成那般模样,她眼里怎么能容忍这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儿,逍遥自在呢?即便不能与那两个一样痛苦不堪,起码也得掉一层皮,方能平复她心头愤懑。
不过,想让她李青歌伺候,那人就得自求多福了。
高云慧始终垂首,安静的像一粒尘埃。
高云萍却没听出,只道大太太是在她们这边诉苦呢,忙嚷道,“哪个大胆的奴婢,敢怠慢两位姐姐吗?母亲,你定要好好惩罚才行,我就不信了,照顾主子,那是她们的荣幸,还敢懈怠,简直是不知死活。”
不知死活的只怕是你,大太太唇边溢过讥诮的笑意,“正是这话呢,可是,母亲这些日子,为你大姐姐的事,也着实有些撑不住了,这不,不得已才想劳累你们姐妹三个。好歹你们都是姐妹,照顾起来,自然要比那起偷懒的奴婢要尽心的多,所以,母亲将那两个托付给你们,也放心。”
“啊?”高云萍脸色突变,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母亲是让我们照顾两位姐姐?”
“正是。”大太太点头,似乎没注意到高云萍那见鬼似的表情,继续道,“白天,就还让那些丫鬟伺候着,主要是晚上,那些东西,哪一个是尽心的?将自己的主子丢在房里,自己偷偷睡觉的,有的是,甚至,主子渴了饿的,端个茶递个水的也没有。”
“噢。”高云萍嘴巴瞬间变成了‘O‘字型,这才深悔刚才答应的太爽快,但是,转念一想,不答应又能如何?大太太是主母,她一个小小的庶女,要想过的舒坦一点,除了顺从和讨好,还能做什么?
可是,转念一想,不对,这次不一样啊,高云瑶发作的样子,那天在花园里,她可是瞧的一清二楚,那个恶心的模样,害的她好几顿都吃不下饭,晚上还会做噩梦,这要是去陪她?半夜会不会被吓死?而且,听说,夏姐姐就是被她传染的。
想到这,高云萍心里又悔又恨,悔自己不该答应太早,恨大太太心肠歹毒,自己女儿这副模样了,还不想放过她们。
“可是,两位姐姐的病,好像会传染——”高云萍思想斗争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小声的委婉的说。
“胡说。”大太太脸色一冷,厉声喝道,“若会传染,我怎么没事,还有那些伺候的丫头怎么没事?哼,还是你不想伺候你大姐姐,既如此,你说了,母亲也不怪你,好歹还有你三妹妹与李妹妹呢。”
“不,不是,女儿不是那个意思。”高云萍真想就这么装糊涂的撑过去,但是一对上大太太那双眼睛,她就胆怯了,最终还是没胆的点头答应了,“女儿去就是了。”
大太太听后,眸色方暖了一些,然后又看了看李青歌与高云慧。
这两个也自知,大太太既然找了她们来,自然是准备好了一切的法子让她们就范的,所以,也没费什么口舌,直接点头应下了。
大太太见状,微微笑了!
李青歌趁机,又将红喜不见了的事回禀了一下。
大太太也没多说什么,只让李青歌自己看着办就好,一个丫头而已,许是躲在什么地方偷懒去了,不值什么,让人找找就是。
李青歌点头称是,心里却想着,倘若让大太太知道,那个消失的丫头与她得意的大儿子有关,她会作何感想?
——
及至傍晚,阴霾了一天的天空,总算飘起了细雨。
红喜还没找到,流言如这雨滴一般,很快席卷了整个高府。
有说,那天晚上,看到有个丫头进了大少爷的屋里,瞧那身量很像红喜,但因涉及到大少爷,那人一说出便闭了口,其他人也都默契的不敢再提。
但很快,又有说,红喜那丫头浪的很,平日里打扮的跟个妖精似的,说不准深更半夜偷谁家的汉子去了,忘了回也是有的。
也有的干脆说,什么忘了回?八成是跟哪个野汉子跑了。
除了第一种说法,其余的皆是幸灾乐祸甚至恶意取笑嘲讽的,气的张氏嘴巴都歪了,从外面回来时,还是秋容等几个丫头抬着的。
李青歌见状,也只让人抬回其房里,让她好生歇着。
张氏只哭着求李青歌,一定要帮她找到女儿,其实,她心里也有些没谱,众人的取笑话语,有如巨石投湖,确实在她心里惊起了不小的波澜,再联系,前一日,红喜对她说过的话,她似乎也有些相信,这个平时有些没谱的女儿,真的跟人跑了。
李青歌点头,只让她放心,说自己一定会尽力帮她找到。
张氏这才作罢,然后又在秋容的搀扶下,回到自己屋里。
李青歌这边处理好了之后,又看了看天色,因着下雨的关系,这天黑的更早了,她换了一身衣服,然后让醉儿准备木屐与伞。
“小姐,你真的要去吗?”醉儿站在门口,瞧这雨似乎又大了些,又是一阵担心,她回头,看着李青歌自己穿上了木屐子,不由上前将竹伞拿到了手里,“小姐,让醉儿去吧。”
李青歌起身,将她手里的伞抢了过来,笑道,“大太太说准了,让我去,若能让你替着,她何必要说?”
“可是——,小姐,你哪里会伺候人嘛?何况,那高大小姐那个性子,醉儿怕你吃亏。”醉儿皱着脸,说出了心中的担忧。
李青歌伸手拍了拍她的小脸,“就你会伺候人吗?那好,晚上你替我照看一下画儿,他最怕这下雨的天,会不敢睡的,等会我走了,你就去他屋里,在外间铺上被褥,陪他说说话,等他困了,自然就会睡的。”
“那小姐你怎么办?那大小姐得的那个怪病,”醉儿说到这里,目光四下瞥了眼,确定无人,方压低声音道,“要真是传染,可怎么好?”
“你放心,我自有办法。”李青歌很有把握,不等醉儿再缠人,她已经提着灯笼,撑了伞,独自走进雨幕之中。
急的醉儿撵到门廊下,朝她大喊,“小姐,你好歹带个丫头为你提灯呀,小姐,你慢着点,可别摔着了”
——
今晚,李青歌要去高云瑶房里侍夜,高云慧则是去夏之荷房里,而高云萍,据说三姨娘下午在帮大太太去拿大柜子里的东西时,不小心从梯子上摔了下来,摔的不算很重,但腰扭了,不能动,所以抬回房里,只能躺在床上歇着,所以,高云萍便告了大太太,想等三姨娘好些了,再去伺候两位姐姐,好歹现在还有三妹妹与李妹妹在呢,她也能抽开身。
因三姨娘乃高云萍的亲娘,又是因为帮自己取东西时摔着了,因此,大太太也就恩准了高云萍的请求,只让她要小心的伺候三姨娘,有什么需要的,就去回她。
高云萍当即感激涕零,连连说大太太心善仁厚什么的。
对于,高云萍脱滑的行为,李青歌并不在意,反正,即便有她,自己也免不了要去伺候,但高云瑶病情严重,且性子十分不好,她倒怕高云慧受屈,于是,主动请缨去照顾高云瑶。
高云慧对此,十分感激。
而大太太则是有几分惊诧,毕竟高云瑶对李青歌,那成见可不是普通的深,但李青歌只说,希望能借这次机会,好好的与高云瑶相处,也好消除大姐姐对她的成见。
大太太自然是不信这话的,高云瑶对李青歌,就如同当年自己对赫连玉,那是一眼便成了仇敌一般,恨不得置之死地而后快,怎么可能化解?
不过,她也没阻拦,反正她的瑶儿脾气秉性她是知晓的,那是绝对不肯吃亏的主,如今,派了李青歌过去,正好让她撒撒气,也好疏散一下她病情的痛苦。
如此一想,大太太最后欣然同意,只说拜托李青歌了。
李青歌亦是欣然点头,心中冷笑,只怕过不了几日,她就会拜托自己别去了。
雨果然大了不少,打在伞上噼里啪啦作响,路面很快湿泞泞的,穿着木屐子,走的很慢很慢。
等李青歌到了瑶竹轩时,高云瑶的丫鬟柳绿激动的在廊下跺脚,“哎哟,我的李姑娘,你可算来了,我们还以为你不来了。”
话一出,另一丫鬟,名唤金莲的,也跑了出来,看着雨幕中姗姗来迟的李青歌,叫道,“李姑娘,你快些着吧,小姐正等着你呢,我们几个,谁都不让进去?”
“哦?”李青歌不急不慢的走到廊檐下,将伞递给了柳绿,然后,又脱了木屐子,只穿一双轻便的绣鞋,向屋里走去。
旁边,金莲紧紧跟着,不时帮她打门帘。
“你们这帮蠢货,等本小姐好了,要一个个的先揭了你们的皮。”刚走到高云瑶房门前,就听见里面传来尖声咒骂。
金莲面露苦色,望着李青歌的眼神多了一丝同情,“李姑娘,要劳烦你了,奴婢们就在外面伺候着,若有什么你只管叫,我们就来。”
“不用。”李青歌对她微微一笑,恬淡若水,清新似风,很快,抚平了金莲一颗不安忧虑的心,“你们都自去歇着吧,这里有我伺候就行。”
“可是,大小姐她——”金莲听言,自是巴不得的,但又不太放心。
“没事,有我在,自是出不了大问题。”李青歌满有把握的说。
“哦,那”金莲还要说什么,就听见里头高云瑶又声嘶力竭的喊了起来,“你们这些小蹄子都死光了吗?那李贱人什么时候来?等来了,本小姐要拔了她的皮。”
闻言,金莲一抖,李青歌却淡然一笑,给金莲一记安慰的眼神之后,她便推门而入。
第八十一章 报应。
令人作呕的气味劈头盖脸的砸来,金莲一缩脖子,嘀咕了一句,“这里就交给姑娘了。舒蝤鴵裻”话音未落,人早已跑的没影儿了。
李青歌站在门边,远远的望着被绑在床上的高云瑶,唇角不自觉的扬起了一抹阴鸷邪佞的弧度。
“谁让你进来的,那李贱人——”高云瑶听见响动,扭头要骂,待看清门口来人是李青歌时,一双猩红如兽的眸里,顷刻间漾起恶毒的笑来。
“哼,小贱人,果然是你,想不到你胆子不小,别人都恨不得躲的远远的,你竟然自己不怕死的找了来。”
李青歌勾唇轻笑,“你倒有自知之明。濉”
“你说什么?”高云瑶没有听清,但从李青歌那讥诮的神色,她可以猜出不是好话。
李青歌站了好一会儿,方适应了那难闻的气味,这才慢悠悠进去,转身,将房门缓缓关起,房门的外头,金莲与柳绿等几个伺候的丫头,正忙忙碌碌的撑伞各自回自己的屋子,只留两个小丫头在外面守夜,以备不时之需,但等那些大丫鬟都跑了之后,两个小丫头子也就成了没人管的活猴,门一关,两人就在床榻上摸起了牌,管它里面会有什么需要呢?不是有那李姑娘在吗?何况,大小姐那人,躺在床上活死人一般,能有什么需要?需要的也都是折腾人罢了,所以,这两个自以为聪明的,才不会轻易出门呢,反正,门一关,那里面什么动静也全听不见。
“死贱人,你耳朵聋了,本小姐问你话呢,你没听见吗?”见李青歌不紧不慢的进来,那样子完全没将自己放在眼里,高云瑶气的叫了起来,如果不是身上被绑着绳索,她定要将李贱人撕个粉碎钞。
李青歌闻言,阴鸷一笑,然后,搬了张椅子,坐到了床边,双手托腮,一副闲适的模样,眨眨眼,道,“丑八怪,你还是省点力气吧,今天晚上有你喊的时候。”
“什么?”高云瑶哽着脖子,几乎难以置信的瞪着李青歌。
“看来聋的那个是你嘛。”李青歌恶作剧般的耸眉一笑,然后,声音拔高了几度,喊道,“丑八怪,我说让你省点力气。”
“你,你”高云瑶惊呆了,眼里似乎不知该是什么情绪,她就那么睁大着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李青歌。
“嗯?”李青歌挑挑眉,“我怎样?”
“你敢骂我丑八怪?”高云瑶这才醒悟过来,一股怒火从心底蔓延,她气的恨不能挣破绳索,想要起来将李青歌撕了,然而,挣扎的结果除了弄痛自己外,根本没用。
李青歌端坐在椅子上,双手优雅的平放在腿上,就那么好整以暇的坐在边上看着,看她挣扎了半天,最后累的直喘粗气,好心提醒道,“这种麻绳结实的很,并且扣的死结,除非有人帮你解开,或者拿刀子直接隔断,否则是不会自动松开的。哎,想来也是大伯父与大伯母,怕你会挣开伤到自己,这才想了这么个法子,都是为着你好,丑八怪,你可得听话,知道吗?”
丑八怪?又是丑八怪?她竟然被一个乡下来的土丫头骂作丑八怪?
高云瑶快被气疯了,才刚喘匀的气息,又粗浊了起来,她拼命的吼着,“死贱人,你敢骂本小姐?本小姐要杀了你,杀了你——”
那尖锐狠戾的嗓音,再配上高云瑶此刻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实在瘆人的很。
烛火诡异的跳了两跳,但李青歌却面无表情的撇撇嘴,“大姐姐,妹妹怎么敢骂你呢?虽然你刁蛮任性不讲理,人丑心毒讨人厌,但好歹你也算这高府的嫡出大小姐,妹妹就算讨厌你,但也会瞧着老太太等人的面子,不与你计较的。”
“你”这是幻觉吗?眼前的这牙尖嘴利的丫头是谁?真的是李青歌吗?
“但是。”李青歌话锋一转,眉宇之间尽是讥诮阴毒的笑意,“大姐姐的模样,确实很丑,说你丑八怪那都是好的了,你要是顶着这副嘴脸出门,怕是会被人当成怪物当街打死的哦。”
“贱人——”高云瑶怒火攻心,气的快吐血了。
李青歌淡然而无辜,“所以,妹妹只是实话实说,并没有骂你之意呀,不信,我拿镜子,你自己瞧瞧,看妹妹说的可有错?”
语毕,也不管高云瑶做何反应,她真的到梳妆台上,将那精致的簪花铜镜,拿了来。
“诺,你看看,说你丑八怪可有假?”李青歌将铜镜往她头顶一照,问。
“啊!”高云瑶的心脏猛地一缩,就像被钝器用力打击一样,钝钝的痛!
尽管对自己现在的处境,有过心理准备,但当铜镜里那怪物似的脸,映入眼帘时,她还是难以承受的惊叫起来,“那不是我,快拿开,快拿开,那不是我,不是我——”
虽然,只那么一眼,可那满脸都是脓疮样的怪物,依旧深深的烙在了高云瑶的心里,即便李青歌将镜子拿走了,她仍旧回不过神来,一边摇头一边不断的重复着:那不是我——
想她高云瑶青春美貌,如花容颜,怎么会是镜子里那个皮肤溃烂、双眸猩红的怪物呢,不,不
她一遍遍的自我催眠那是假的。
李青歌只安静的坐在边上,安静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这算不算报应?
前世,自己为高逸庭解毒之后,那毒素过度到了自己身上,从而导致自己半张脸被毁,为此,她怕吓着人,不得不用黑纱遮面,常常的躲在屋子里不敢出去见人。
可即便这样,高云瑶仍旧不肯放过她。
常常在大庭广众之下,她将她从屋子里拖出去,非得扯掉她的面纱,让她的残颜暴露在大庭广众。
那些异样的眼神,无论是同情的,幸灾乐祸的,还是鄙夷的嫌恶的,都是她无法承受的。
可这样还不算,高云瑶甚至将她心里那唯一的自尊,也撕开践踏。
原本在帮高逸庭解了毒之后,得到的不是感激却是愤怒与嫌恶的时候,她不是不后悔的,可是,每当心痛难忍之时,她都一遍遍的安慰自己,谁叫她是名医之后呢,从小爹就教导过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人乃医者的天职,所以,当时那种情况,她没的选择。
所以,结果虽然让人伤心,但她却觉得自己的行为足以告慰自己的爹娘,在他人危难之时,她能不顾自己出手相救,尽管代价惨重。
可是,就这么一点虚妄的自欺欺人的自尊,也被高云瑶一点一点的剥开,然后肆意的虐玩践踏,她总是在众人唏嘘一番之后,才指着她残破的半张脸冷笑,问众人:你们可知她这脸是怎么回事?
于是,在众人疑惑之下,高云瑶又用近嘲讽恶毒的语言来介绍:哼,你们别看她现在丑成这样,以前也算的上是个小美人呢,只是,哎,人下贱到这个地步,也活该她倒霉呀。那一日,我大哥因公不小心中了贼人的毒,本来已经找了大夫,毒素很快就能除掉,却不料,这小贱人***成性,竟然趁着我大哥虚弱之时,不要脸的爬上了他的床,结果,那毒就到她身上了呗?瞧瞧,这算不算是老天对这小贱人的惩罚?
可是,高大少爷不是中毒了吗?身子虚弱,又怎么能被她得逞呢?
有人坏坏的问着。
哎呀,这个本小姐怎么知道?
高云瑶羞红了脸,娇嗔的瞪人一眼,然后狠狠的啐她一口,骂道,谁知道这不要脸的小贱人,使了什么不要脸的手段?总之,事后,我大哥恶心死了,发誓都不要见这贱人,哼。
哦,众人似乎了然,原来是她用了不要脸的手段,强行爬上了高家大少的床,结果,阴差阳错的将毒引到了自己身上,也算是报应啊。
报应,还真是报应。
此刻,看着高云瑶那怪物似的脸,李青歌低低的笑了,一种既痛快又悲苦的情绪交织着充斥心头。
“你,你笑什么?”这时,高云瑶总算稍稍冷静了一点,她看到李青歌在笑,那笑容很轻很浅,却让她心里有些发毛。
李青歌没有回答,甚至没有看她,而是起身,走到了窗边,伸手推开了窗户,一阵凉风猛地灌了进来,还夹杂着细雨,室内瞬间阴凉了不少。
“小贱人,你干什么?快将窗户关起来,关起来。”高云瑶惊叫起来,她身无寸缕,只裹了件薄床单,这样冷风细雨乍然吹来,冷的直哆嗦。
李青歌就好似没听见一般,仰首望天,一片暗沉的昏黑,偶尔能借着昏暗的光线,望见几粒雨滴飘来。
深深的吸了一口湿凉的空气之后,李青歌才算冷静了一些,不然,她真怕,怕自己会忍不住掐死床上的女人。
可是,她怎么能让那女人死的那么容易?
她说过,前世所受,定要一一奉还,如今,这高云瑶只受了这么一点,怎么够?怎么够
“喂,小贱人,你听到本小姐话了没有,快将窗户关起来,不然,本小姐饶不了你。”床上,高云瑶看不见李青歌,可是,一室的诡异的寂静,让她心里突然有些怕怕的,不得已,只能吼叫起来,似乎这样才能让自己心跳平稳些。
李青歌牟然回头,一双比夜色更加暗沉阴冷的眸子,直直望来。
高云瑶根本看不到她,但本能的却觉得一股寒凉袭来,身子莫名的颤起来,“小贱人,本小姐要喝水,快给我倒水,听见没有?”
李青歌唇角一勾,冷笑,“还当自己是大小姐呢?”
“什么?你这贱人,你有话就出来说,躲在暗处算什么本事?”高云瑶气的大叫,身上各处又奇痒难耐起来,绳索底下,她的身体难受的扭着,宛若蠕动的虫似的。
李青歌关了窗户,折身回来,看到高云瑶那副模样,眉头拧紧,不住摇头,“可怜,可怜,高家大小姐,竟然沦落成这副鬼样子,哎”
“你说什么废话呢?本小姐要喝水,听见了没?”高云瑶恶狠狠的瞪着她,说这话的时候,眼里还荡漾着一抹得意,哼,她就算再丑再怪物,可她依然是高家大小姐,让这小贱人伺候,她就得来伺候着。
“傻站着干什么?手脚断了?还不拿水来?”见李青歌不动,她又厉声吩咐着,那语气高傲的就像高高在上的女皇。
一早,她就知道,娘亲有意让李青歌过来服侍她,所以,她早就准备好了,要怎么折磨这个让她生厌的女人。
只是,没想到,李青歌一来,倒给了她一个下马威,让她将自己准备好的折磨都忘记了。
此刻,被冷风一激,她倒是都想了起来。
“说你呢,要死啊。”高云瑶偏着头,怒骂着李青歌,“本小姐饿了,想吃核桃,你快将桌子上的核桃剥了喂我吃。”
李青歌瞟了眼桌子,只见上面放了一个箩筐,箩筐里满满的放着核桃榛子之类,只是,却并没有剥壳的工具,用手么?看来,这大小姐是有意要刁难自己了。
她走到桌子边,手指在箩筐里拨了两拨,挑出一个个头比较大的核桃。
高云瑶见状,傲慢一笑,“快点剥了,本小姐要吃。还有,本小姐躺的太久了,等会,你准备点热水来,替我擦完身子后,就帮我好好捏捏肩,捶捶腿”
顿了顿,瞧着李青歌将刚才的核桃放了下去,又在那挑挑拣拣的,不禁又大声骂道,“死贱人,剥颗核桃也要那半天。要你来有什么用?这点事都做不好,我高家白养了你这贱人”
“喂,小贱人,你听见了没有?”
“你若不听话,等明儿我回给母亲,看她如何处置你,哼。”
李青歌挑了半天,终于挑到了一个最大最硬的核桃,唇角扬起一抹狡黠的笑,她转身走到高云瑶床边。
“小贱人,你不会剥呀,这样我怎么吃?”高云瑶气呼呼的骂着。
李青歌却趁她说话的档儿,将核桃塞进了她嘴里,“想吃,自己嚼吧。”
“呜呜呜”嘴被堵住,高云瑶说不出话来,只能瞪着一双要吃人的眼睛。
李青歌懒的再看她一眼,而是双眸四下一扫,目光最后落在了一处红木柜子上,几层格子间摆放了不少的名贵瓷器玉器,但唯一一件,在柜子底下,那个色泽有些暗淡,年代有些久远的暗褐色的紫砂壶却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唯一的一件紫砂壶,与这一柜子的好东西,真是格格不入。
李青歌笑了,前世,大太太到处放账,光账本就做了好几本,有真的有假的,分别放了几处。
而这高云瑶处,李青歌感觉定然是真的。
她走到柜子边,弯腰拿起紫砂壶,打开盖子,伸手朝里摸了摸,账本什么的没有,倒摸到了一份借据。
展开细看完之后,李青歌冷然一笑,将借据揣进了怀里,又将紫砂壶放到了原处。
床上,高云瑶被那核桃噎的直犯白眼,那口水唾液顺着嘴角一直流到了脖子上,她拼命的用舌头顶着,想将核桃顶出去。
李青歌见状,也不阻拦,只忙活自己的。
很快,她倒是在柜子的一个小隔层里,找到了一本账本,大致一翻,便铭记于胸,同时心中了然,怪不得高远这些年平步青云,这打点的银子花的跟流水似的。
只是,这么多的银两,他们从哪儿来的?
高远原本布衣一个,没名没钱,而大太太,虽然带了嫁妆来,可那些嫁妆大部分都是死物,何况还都摆在库里呢,而账上这些可都是现银呀。
李青歌心中带着疑惑,将这一本帐全部看完,然后又放到了原处,将隔板盖好。
“唔唔唔——”高云瑶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好容易将核桃吐了出去,让她费了太多的力,以至于想骂李青歌都没力气了。
李青歌扭头看了她一眼,笑道,“哟,舌头力气挺大嘛,再来一个试试。”
说着,又走到桌子边,去挑核桃,“这次放两个,看你还能不能吐出来。”
“你?”高云瑶惊骇的瞪着她手里的核桃,一脸惊恐,“小贱人,你要敢放,明天我一定要让母亲杀了你。”
“杀我?哼,你当大伯母是白痴呀,杀人那可是要偿命的。”李青歌嗤笑道,手里的两个核桃握的咯咯响。
“我说的是真的。”看李青歌真举着核桃要来的时候,高云瑶缩着脖子大喊起来。
“哦?是吗?我不信。”李青歌却是淡淡的笑,“大伯母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杀人?哼,可见你唬我呢。”
说罢,李青歌一弯腰,作势要将核桃塞进她嘴里。
高云瑶吓的尖叫,身子本能的想往床里挪,一边还大喊着,“真的真的,以前跟我娘的丫鬟金锁,就是被娘打死的,还有四姨娘——”
“什么?”李青歌表示怀疑。
高云瑶见她没动,以为自己的话起了效,便冷笑道,“我可警告你,别惹我,不然,我娘是不会放过你的。”
“你说丫鬟还有四姨娘都是大太太杀的?”李青歌也摇头,哼笑着,“你吓我可没用,那丫鬟是谁,我不知道,但四姨娘明明是病死的。”
“哼。”高云瑶鄙夷的看了李青歌一眼,冷笑道,“那金锁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便想勾、引我爹,结果被娘寻了个不是撵出了府,你知道吗?她刚一出府,就被我娘指使的人,掳到荒郊野外给轮死了。还有四姨娘,什么病死的?那是我娘下的药,谁叫她天天狐媚的妖精似的,自从她来到府里,爹就再没到过娘的房里,哼。”
“哦。”李青歌轻轻哼了声,倒真将核桃丢到了地上。
高云瑶见状,得瑟的笑了,眼里又流露惯有的骄横之色,“所以,小贱人,你识相点,若你肯磕头对我道歉,然后将我身上的污秽舔干净了,本小姐或许可以让我娘饶你一条贱命。”
李青歌却是直接转身,将墙壁上挂着的一展小宫灯取下,然后拿下里面的蜡烛。
“喂,听见了吗?不想死的话,就乖乖磕头认错,就说你下贱,你娘也下贱,你们全家都下贱,求本小姐高抬贵手啊,你干什么?”
高云瑶正骂的得意,冷不防李青歌突然到了床边,手里正举着一根燃烧着的蜡烛,那晕黄的烛火,在她眼前跳跃,格外刺目。
第八十二章 吓的尿了。
一团阴影罩了下来,高云瑶吓的尖叫,“啊,你要干什么?小贱人,快拿开,要是烫着了本小姐”
“嘘,别叫。舒蝤鴵裻”李青歌皱皱眉,漆黑如夜的眼睛里,满是不悦,“妹妹我还从没杀过人,倒不介意让你成为第一个。”
那低低的话语,就像一双无情的大手,凶狠的扼住了高云瑶的脖子,瞬间,她只感觉喉咙发干发闷,别说叫喊,就连呼吸都很困难。
她惊恐的盯着李青歌,看她浑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正将一滴滴滚烫的烛油滴到了她的额头,一路向下,虽不是很烫,但李青歌的这种行为,却让她心底发凉,全身紧绷的就跟一张弦似的。
她吓的又想尖叫,可是,嘶喊到嗓子眼里,却怎么也出不来,最后只变成呜呜咽咽,有如低泣一般,“你,你到底想干什么?濉”
“你听说过点天灯吗?”李青歌稍稍直了直身子,火红的烛光在她清丽小脸上投下了一片模糊的阴影,让她的眼神看起来幽深的深不可测,却没有一丝的温度。
高云瑶心下一颤,点天灯,她是知道的,小时候听人说过,那是荒蛮异族的一种杀人的酷刑,把人浑身上下用类似塑料的东西缠紧,蘸上煤油再把人倒过来点着,直到烧完,很惨很惨。
三魂犹如被人抽走了一般,高云瑶整个身子瞬间虚软无力的瘫了下来,“不,不”下身似乎有一股热流涌出,一股恶臭夹着某种***热的气味,很快充斥开来钞。
李青歌瞬间直起身子,站在床头,面无表情的望着她,轻声问,“害怕?”
“你?”高云瑶吓的尿了出来,从未如此狼狈与屈辱过,此刻,她真恨不得扒了李青歌的皮,但奈何她全身被缚,根本不是李青歌的对手。
“李妹妹,别闹了,好吗?姐姐错了,姐姐跟你道歉,行吗?”她努力压下心中所有的恨意,只希望能安然度过今晚,只要过了今晚,她就可以找人求助,到时候,她一定要将李青歌这贱人,大卸八块,哦,不,还要剜了她的眼睛,割了她的口鼻,然后,尸体丢到野外喂野狗。
李青歌敏锐的捕捉到了她眼底那深藏着的歹毒恨意,冷冷摇头,“不好。”
高云瑶整个人瞬间呆住,一股森寒的气息沿着脚底心一路急窜到了头顶,似乎,连每一根头发丝都惊惧的竖了起来。
李青歌,她就是一疯子,变态
“你,你不能,你要是敢杀我,我娘不会放过你的,还我大哥,他不会娶你的,他们”
“你以为我会在乎?”李青歌面露一丝讥诮,深深一叹,又道,“何况,我既想杀你,又怎么会让他们知晓?”
高云瑶心惊,脑子里一片混乱,“不,别杀我,我不想死——”
“不过,你既不喜点天灯,那我用刀如何?”李青歌一副商量的语气,却不等她回答,径直去找刀,然而,找了半天,却只在抽屉里找了把剪子。
她将剪子在高云瑶眼前晃了两晃,满是歉意道,“没有刀,大姐姐就将就一下吧,这个也快的,我只要剪破你的喉咙,应该不需要多久,你就会脱离痛苦了。”
“不,不要,来人啦,杀人啦,来人啦——”剪刀还没上前,高云瑶似乎已经能感觉到,那锋利寒凉的尖峰剪破自己喉咙的疼痛了,她吓的尖叫,身体不住的在绳索下扭动挣扎着,一张本就看不出人样的小脸,再被泪水鼻涕一糊,越发没法看了。
李青歌却举着剪刀,一脸平静的望着她,直等她喊的声嘶力竭,直等她喊到绝望,也没人来的时候,方摇头叹息着,“怎么样?没人来吧?我早让你别叫的,多省点力气,黄泉路上,也能走的轻松一些,不是?”
“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高云瑶沙哑着声音,双眸惊恐的望着她。
李青歌苦笑,“这个世上,没有谁是想死的,除非——”被逼无奈,就像她。
高云瑶不住的摇头,生怕李青歌会扑过来,“李妹妹,求求你,放过我,以后我再也不骂你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妹妹大人有大量”
“妹妹?”李青歌扬了扬眉,“我娘若听到了你这话,只怕会从坟墓气的爬出来,她何时生过你这般让人作呕的女儿?”
高云瑶听言,忙又摇头,“我说错了,我该死,我我是丑八怪,我下贱,我是小贱人,我不该冒犯您的,求求您,看在大哥的份上,饶了我吧。我发誓,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听话,再不会为难你的。”
“你哥?”李青歌眸中寒芒乍起。
“是的。”高云瑶忙不迭的点头,那鼻涕已经沾到了唇角,让李青歌不自觉的别开了眼睛。
“你是我大哥的未婚妻,将来就是我的大嫂,我们是一家人,我自然是要帮着你的,所以,求求你,放了我,只要你放了我,我保证,会帮你赶走夏贱人,这些年,她一直霸着我大哥,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哦?这么说来,留你还是有用处的?”李青歌冷笑,然后,又看了眼桌子上燃了一半的蜡烛。
“有用有用,我保证,有我在,今后高家再没有人敢欺负你,我”
高云瑶话没说完,就见李青歌走到了桌子边,将剪刀放下,她本能的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全身已经湿漉漉的被汗水浸湿,可是,还没等她庆幸自己聪明机灵,靠着一张巧嘴化结,不料,李青歌又举着蜡烛来了。
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李妹李姑娘,李小姐,你”
李青歌冷幽幽的瞟了她一眼,“说实话,今晚本来没打算放过你,可是,你的这副模样,实在是很倒胃口。”
罢了,与其让她死的痛快,还不如让她就做这么个怪物。
然后,在高云瑶额头又滴了几滴烛油,趁着烛油未硬之时,将整只蜡烛放了上去。
呜呜,你干什么?”高云瑶吓的脸色大变,一双眼睛惊惧的往上瞟着,本来小小的烛火在她眼里瞬间成了熊熊燃烧的火焰,似乎马上就要将她烧死一样。
“别动,也别叫。”李青歌将手指放在唇边,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满意的看着高云瑶额头上点着的蜡烛,继续道,“不然,这蜡烛倒了,受罪的可是你。倒在前面,你的脸会被烧,倒到后面,你身上唯一还算完好的头发,可就会被烧完了哦。”
高云瑶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果然不敢再动再叫,只是,那一双眼睛向上睨着,时刻担心那滚烫的火苗会烧着自己,还有,那热乎乎的烛油一遍遍的滴下,每一次都能烫着她的皮肤,让她心中叫苦不迭,可即便如此,她连呼吸都得小心翼翼的,有时想咽口口水,都得憋着,更别提身上毒素发作,那瘙痒难耐,却动也不能动的惨状了。
李青歌将她安置好后,就直接到了外间,这是一间小隔间,平时是伺候高云瑶的丫鬟们睡的。
重生之后,每个夜晚,她都很难入睡,即便睡了,也都不会安稳,无数个噩梦只会让她觉得生不如死。
可是,既然是生了,她必须去面对。
和衣躺在床上,李青歌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那雪白的帐顶发呆,记忆中,囡囡的身影又悄无声息的进来。
囡囡很乖,天一黑,就会乖乖睡觉,哪怕她很想多玩一会,但是,只要被抱上床,盖上了被子,她就知道到了睡觉的时候了,就算是睁着眼睛,她也不闹,然后,在她的轻哄下慢慢入睡。
这样的雨夜,听着窗外滴滴答答的声音,每一声都像囡囡在叫她。
本能的翻了个身,将枕头压在了胸口,那股让人快要窒息的想念,逼的她快疯了。
囡囡,在那个世界,要快乐!
——
第二天一早,高云瑶睁开眼的时候,李青歌已经带着甜美的笑颜站在床头,她吓了一大跳,身子本能的瑟瑟了一下,但当看见李青歌身后的大太太以及众多丫鬟时,她突然发狂似的叫了起来,“娘——”
第八十三章 杀了她。
“娘!”那尖锐的凄厉的喊声,让大太太心里一痛,到底是她亲生的女儿,如今沦落到这副惨状,她这当娘的心里怎么好受?
本来,一大早瞧到她那副恶心的模样,她心里隐隐还有一丝的厌恶,但,这一声‘娘’,直叫的大太太心里一软,愧疚难当,她忙上前俯身道,“好孩子,娘在呢,娘这不一早就来看你了吗?”
“娘,杀了那贱人,杀了那贱人”高云瑶早已僵硬麻木的身体,此刻又艰难痛苦的扭动起来,她努力昂着头,一双猩红如兽的眸子,死死的瞪着李青歌,那片片眸光,森寒的仿若要将李青歌凌迟活剐。舒蝤鴵裻
跟在大太太身后的几个丫鬟,本能的往后退了几步,生怕被她那目光杀死。
唯有李青歌站在原地,安安静静,抿唇淡笑,一声儿言语也没濉。
大太太瞧着女儿一睁眼就喊打喊杀的,不由得皱紧了眉头,眼里闪过失望与不悦,真是个不成器的丫头,要杀要打,背地里怎么着不行?何苦非要当着众人的面?何苦,李青歌昨夜才照顾了一夜,今早就要被她喊打喊杀,叫人听了去,会作何感想?
“傻孩子,说什么胡话呢?又做噩梦了不成?”大太太原想伸手抚一抚高云瑶的脸,但她那脸实在是惨不忍睹,这刚要伸出去的手,又本能的缩回了袖里。
高云瑶却丝毫不觉,此刻,她所有的心思都在李青歌身上,她恨,一夜的惊恐与屈辱,让她恨不得让李青歌粉身碎骨部。
“娘,杀了她,杀了她啊”一双充满杀意的眼睛,让大太太也吓的倒退了一步,心里刚涌起的一丝母爱,也瞬间烟消云散,“瑶儿,你这是怎么了?难道还没醒吗?”
“不,娘。”高云瑶看见大太太似乎要走,忙喊了起来,“娘,别走,别走。”
大太太凝眉,脸色微冷,“好,娘不走,但是,瑶儿,你要听话,你爹说了,你这病别的不怕,就怕你这暴脾气,动不动就发火,让这毒发作的也快”
“不,娘,你听我说。”高云瑶忙摇头打断了大太太的话,着急道,“是她,娘,是那小贱人,她要杀我,要杀我,呜呜”一想到昨晚的遭遇,高云瑶委屈屈辱的嚎啕起来,长这么大,只有她欺负人的份,何时受过这样的罪,而且还是被她最最讨厌瞧不起的李青歌,如此羞辱折磨?
一会是她要杀李青歌,一会又是李青歌要杀她。
大太太听她话说的糊涂,但瞧着神情确实有些不对劲,心里便有了一丝犹疑,“瑶儿,你胡说什么?李姑娘好端端的要杀你做甚?”
“大姐姐。”这时,李青歌说话了,唇角依旧挂着浅淡的笑意,“你还记着呢?昨晚上,你胳膊上的那处脓疮粘到了被单上,稍微动一动,便会牵扯皮肉,你一直喊痛,所以,妹妹才拿剪刀,将那一处被单剪了下来,后来,你一直说我要杀你。哎,大姐姐也太高估青歌了,青歌平时连鸡都不会杀,又怎么会杀人?何况,我又为何要杀大姐姐?”
一番不急不躁、温温柔柔的话语,让大太太心中的疑惑打消了不少,毕竟,李青歌为何要杀瑶儿呢?就因为瑶儿欺负她吗?不至于,远远不至于,何况,即便杀了瑶儿,她自己又能逃脱的了?太扯了,根本不可能。
“你这贱人,贱人”听她说话,高云瑶气的浑身发抖,她发疯似的扭动起来,声嘶力竭的叫嚷着,“娘,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杀了她,杀了她”
大太太神色一紧,众丫鬟也着了慌,貌似大小姐又发狂了,哎,这一天到晚的,这恶心的样子,得让人伺候也就罢了,可这一天几次发疯,让谁受得了?
倒是李青歌冷静的很,她淡笑如风的上前,拿过一旁丫鬟递来的热毛巾,微微弯腰,擦到高云瑶的脸上,然后,轻启薄唇,像哄孩子似的,轻柔道,“大姐姐,昨儿好容易睡了个安稳觉,就又闹上了,再出一身汗,对你身上这毒,可不好呢?来,妹妹先给你擦擦脸,你若想杀我,那等你好了,妹妹再让你杀,好不好?”
“不,不,别碰我,你这贱人,去死,去死,我不要你碰我。”高云瑶却非常的不配合,她拼命的扭着头,拼命的叫喊着,那样疯狂的模样,别说是丫鬟们,就连大太太瞧了,心也在一瞬间灰了,这个女儿,只怕已经是废了。
李青歌微微咬了咬唇,拿着毛巾,有些无措和自责的看了看大太太,“大伯母,青歌无能。”
众人不觉同情起李青歌,好歹也是个娇滴滴的小姐,年纪又小,何曾做过这种伺候人的事?可如今,被大太太这样名义上的伯母,派来伺候自己的女儿,这也倒罢了,还被这不知好歹的大小姐喊打喊杀的,哎,当谁愿意伺候这恶心废物呢?
也就李姑娘,真是好人。
面对这种情况,大太太也不好说什么,只安慰道,“不,好孩子,都是你大姐姐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李青歌黯然垂首,默默摇头,可是,那委屈的模样,任谁见了都要生起怜惜之心。
高云瑶几乎快疯了,她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到了李青歌一边,甚至自己的娘亲,都为李青歌说话?为什么——
“娘。”高云瑶哭了,眼泪滚进满是脓疮的脸,很快化成黄色的脓水,散发着不好的气味,“娘,你是不是也嫌弃我了?你也要我了吗?你们都嫌弃我,呜呜呜”
“瑶儿。”大太太到底硬不下心来,又叹息着安慰道,“你是娘的女儿,娘怎么会不要你?你好生的歇着,我再多派几个丫头伺候你。”
说罢,大太太转身要走,这屋子里味道太难闻,她这两日身子不好,在这屋里呆了一会,便觉头昏恶心,有些支撑不住。
“不,娘,你别走,别走——”高云瑶看着大太太的背影,顿时慌了,“娘,她要杀我,她真的要杀我啊,娘,救我,救我”
大太太身形一顿,听到她后面的话,又摇头深叹,再没有折身,而是直接出了门。
跟着的丫鬟,也忙一窝蜂的涌了出去。
屋子里,又只剩下了两人。
躺着的高云瑶,站着的李青歌。
一种沉寂到令人窒息的气息在空气中缓缓流动。
终于知道什么叫绝望了,那就是,明明你说的都是真话,可是身边的人,就算是自己的亲人,全都不信,然后,你还只能看着那个想谋害自己的人,继续的谋害而自己根本无回击之力,只能任其宰割。
“你,”高云瑶故作镇定的望着李青歌,但那颤抖的声音,却出卖了她此刻的内心,“你别乱来,她们可都在外面。”
“放心,我不会杀你。”李青歌将毛巾丢进架子上的脸盆,激起一片水响。
高云瑶咬了咬唇,却是松了一口气,就听李青歌又轻轻笑道,“因为,你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比死还要痛苦。你说,你这人如此可恶,我为什么要帮你?帮你解除痛苦呢?”
高云瑶脸色顿时又黑了起来,身子也不知是怕的还是气的,直抖,“小贱人,你不得好死。”
“我知道。”李青歌冷然一笑,走到床前,微微俯身,一双来自地狱般阴冷的双眸,直直盯上高云瑶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知道,我李青歌会不得好死,但在我死之前,我会让你生不如死,让你高家人一个一个的全部下地狱。”
高云瑶只觉从心到身,全都止不住的发冷,她不敢相信的看着李青歌,那双眼睛里的恨几乎要将她淹没。
“你”
李青歌却已然直起了身子,微笑如旧,就好像刚才的阴毒不过是幻觉,“大姐姐,好好的养好身子,千万别死了,不然,就不好玩了。”
“李青歌,你是疯子。”高云瑶怔了半天,只得出了这个结论。
李青歌浅浅勾唇,眼底闪过意味不明的光芒,“很快,你就知道,谁才是疯子!”
第八十四章 出府。
一夜细雨,空气格外清新,院子里的石榴花一夜之间竟打出了不少的殷红娇嫩的花骨朵。舒蝤鴵裻
李青歌回来时,便闻见了那让人心怡的清香,面上不自觉的流露出一缕笑。
“姐姐。”廊檐下,李青画已经等了许久,此刻一见李青歌回来,忙甩开了醉儿,跑向姐姐。
“慢着点。”因下了一夜的雨,这路湿滑难走,怕弟弟摔着,李青歌也加快脚步,迎上前去,将他揽进了怀里。
瞧着弟弟那白净的小脸泛着两抹好看的红晕,黑亮的眸子里满是浓浓的关心,李青歌心里融融暖成一片濉。
“姐姐,你没事吧?”李青画那双漂亮的眼睛,滴溜溜的在姐姐身上转着,早上醒来,才知道姐姐昨晚去伺候高家那个大小姐,吓的他连早饭都没吃好,那几次,高云瑶欺负李青歌的事,让他心有余悸。
李青歌笑,“能有什么事呢?”都当那高云瑶是老虎,会吃了她不成?
醉儿也跟了来,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李青歌,犹不放心的问,“小姐,那大小姐没难为你吧?衬”
李青歌摇头,“没,你给我准备点热水吧,我想沐浴。”
“额?”大早上的沐浴?醉儿疑惑的盯着李青歌,“该不是那大小姐”
李青歌瞧了她一眼,笑道“味道太难闻。”
“哦。”醉儿了然,她早就听闻高云瑶的病症,所以,坏坏一笑后,忙亲自去准备。
李青歌这边牵着李青画进了屋,问了昨夜睡的可好,早饭又都吃了什么李青画窝在她怀里,一一的回答了。
很快,醉儿将热乎乎的洗澡水和干净衣服都准备好,李青画才又回到自己房间里去练字。
关上房门,独自走到屏风后,褪了衣衫,钻进热气腾腾的浴桶里,温热的水浸过肌肤,舒服的好像全身的每一处毛细血管都张开了一般。
将头枕在浴桶边缘,无数青丝如瀑散落,她缓缓闭上眼睛,脑海里想到昨夜的一幕,想到高云瑶那恶心的样子,笑了。
可是,那无声的笑容,却是那样的悲凉。
心中,没有报复的快感,更多的却是自责自嘲。
就是那样的一只蛆虫,上一世让她受过那么多的痛苦?
甚至,连杀了她,李青歌都会觉得脏了自己的手,可是,上一世,她就那么忍受着
如果,她能早点醒悟,多一些反抗,会不会就没有后来的凄惨?
将湿漉漉的毛巾,盖到了脸上,这一刻,她很想将自己掩埋。
——
醉儿忙完了李青歌这头,便准备去李青画房里督促那小家伙读书写字,那日,李青歌叮嘱她,让她多放点心思在李青画身上,并且告诫不要相信这高府的任何一个人时,她虽然不太明白,但是,李青歌那话,她却时刻铭记于心。
所以,关于这姐弟俩的生活起居,但凡能照顾的过来的,她都亲自过问,绝不假手于人,甚至于翠巧,还有大太太派来的几个丫鬟,她都粗蛮的让她们负责院内的工作,至于小姐和小少爷房内的事,只她一人包办。
“醉儿,小姐可回来了?”张氏虚弱的声音突然传了来。
醉儿一扭头,就见张氏那张浮肿的脸凑到了跟前,她吓的忙后退了好几步,然后,没好气道,“我说张嬷嬷,大白天你这是要吓死人啊?”
张氏也自知自己现在这模样没法见人,昨儿一夜,她都在想女儿的事,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红喜再怎么混,但也不至于跟个野男人跑的,何况,她们母女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她不信红喜会那么绝情,并且,那天夜里做噩梦听到红喜的惨叫后,她的眼皮一直乱跳的,一颗心也终日的惶惶不安,似乎会有很不好的事发生。
这不,年纪大的女人,忧虑过甚,这模样还能看吗?
平日里看起来格外慈善敦厚的白胖脸面,此刻就像发酵过了头的馒头,又肿又泡,气色还是又黄又黑的,整个人就一过夜的馊窝窝头似的。
“小姐回来了是吧?”张氏实在无力与她计较,直接问。
醉儿凝眉,“才回来。”
张氏也不说话,推开她就要进屋,醉儿忙拽住她,压低声音道,“张嬷嬷,我说你也有点心好不好?你自己的女儿跟人跑了,你就算天天来烦小姐也没用啊,何况,小姐昨儿伺候了那大小姐一夜,现在正在房里沐浴呢,你就这么的闯进去?”
“哦。”张氏朝房门望了一眼,“罢,我等小姐忙完。”
醉儿狠狠剜她一眼,“你就不能让小姐多休息一会儿?还有,这里是高家,就算要派人找红喜,也得大太太派人才行,所以,你来找小姐,还不如亲自去找大太太好,对了,你不是很得大太太眼缘吗?说不定,你找大太太,比小姐去找更好呢。”
张氏面色微白,她哪里不知这是高府,内宅之事大太太说了算,可是,她哪敢呢?
大太太那人是不好相与的,自从上一次让李青歌落水那事失败之后,大太太便再也没让人找她了。
现在,都到了高府,这李青歌已经在了大太太眼皮子底下,周围也都是大太太的人,大太太想把李青歌揉圆搓扁,那还是一句话的事,她张氏早就是大太太手里的一颗弃子,没有遭到毒手,只怕已是万幸,她可不敢再到大太太面前去,还怕大太太忘了她不成?
张氏黑着脸,咕哝了一句,“我等小姐出来。”
“你想等就等着吧。”醉儿没好气道,一扭脸,就见高逸轩已经进了院子,一袭紫色的锦衣华服,身材颀长,面容俊美,柔滑乌黑的发丝用一枚白玉冠整齐的束着,眸光潋滟,唇角微扬,带着一贯的笑意,让人瞧着便会无端生出三分好感来。
“二少爷。”醉儿眼睛一亮,刚想迎过去,突然又想到李青歌交代过的话,脚步嘎的就止住了。
高逸轩潇洒如风的走到近前,唇角笑意越发灿烂,“歌儿妹妹可在?”声音更是好听的让人心动。
醉儿点点头,手指点了点身后,“小姐正在房里。”
“哦。”高逸轩径直走过去,伸手就准备敲门。
“小姐在沐浴。”醉儿忙道。
高逸轩手指一顿,扭头,勾唇一笑,腮边发丝从肩头滑过,露出左耳边那一粒闪烁着幽光的紫色耳钉,端的是风华绝代,妖冶无双。
醉儿不觉看的有些痴了,就连张氏,目光锁在高逸轩的脸上身上,那浮肿的面上竟也生出几分红晕来,若能再年轻二十岁,说不定
高逸轩折身就往边上的另一房间去,“那我去找画儿吧。”
醉儿一愣,身子已经撵了过去,伸手拦在高逸轩前面,眼神里满是歉意,低低道,“小少爷在练字。”好吧,二少爷真心长的好看,可是,小姐吩咐过,这府里谁都不能信,还是少亲近为好,包括这二少爷。
高逸轩这下即便想忽略醉儿的有意疏离,也不能了,他不觉轻蹙眉头,身子微微一弯,凑近醉儿的小脸,俊眉微挑,琥珀色的眸子里荡漾着几分邪气,“是那小丫头让你这么干的?”
醉儿眨巴着眼睛,与二少爷这么近距离,让她突然觉得晕乎乎的,哪里知道怎么回答?
“醉儿,你这小蹄子也太不像话了。”张氏见状,心知自己露头的时候到了,她昂起头,挺了挺硕大的胸部,浑身有如打了鸡血一般,几步上前来,一把扭开醉儿,一副母鸡护崽的模样,教训道,“你拦我也就罢了,现在连二少爷也要拦了吗?你知不知道?二少爷是什么人?是什么身份?你一个贱婢,就敢如此大胆?你这是不敬?”
醉儿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你——”
“什么你呀我的,二少爷能来,那是小姐的荣幸,你一个奴婢,竟然还敢拦着,我看你是三天不打想上房揭瓦。”说着,张氏扬起了粗壮的手臂,手掌就要朝醉儿的小脸扇去。
醉儿一懵,只觉耳边一股凉风袭来,她本能的闭上眼睛,抬手去挡,但预期的疼痛没来,反倒听到了张氏一声惨叫,紧接着便是杀猪般的哀嚎。
“呜呜呜,二少爷,老奴这是为您啊,这小贱婢太没规矩,老奴只是想帮你教训她”张氏被甩在地上,一边握着脱臼的手腕,一边委屈的哭道。
醉儿有些反应不及,这是什么状况,二少爷在帮她吗?
二少爷为什么要帮她?她刚才可是很无礼的对他耶。
高逸轩眉心掠过一丝戾气,“教训?你有何资格教训?”
张氏一愣,豆大的泪珠滚在浑浊的眼睛里,似乎忘了往下滴落,这府里,都说二少爷最是好相处的,平日里都是笑眯眯的,从未对谁凶过脸,可是,现在的这副模样与传言相差太远吧。
“可是,她拦着你不许你见小姐。”张氏犹有不甘的说,凭什么醉儿无礼他不怒,她这是在帮他,却被折断了手骨?
高逸轩实在不想理这种心肠歹毒的粗笨妇人,连看一眼都觉得恶心,只沉声道,“滚。”
“我”张氏被那一声‘滚’吓的心一跳,但是,她的正事还没办呢,她怎么能滚?
“二少爷。”张氏爬起身,哭的可怜,眼泪汪汪的还带着几分矫情,“二少爷,老奴还有要事要找小姐啊,二少爷,老奴不能走哇,二少爷——”
那一声声的‘二少爷’,幽怨中还带着几分娇嗔,直听的醉儿鸡皮疙瘩落了一地,再见张氏这副模样,竟真的合了那句老话:风***不在年老,老蚌还想生珠。
可是,和二少爷???
好吧,醉儿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直接恶心的想吐了。
这就更别说是高逸轩了,此刻,他真想飞起一脚,将张氏踢出外太空,还讨厌的妇人?
“二少爷,老奴错了,老奴再也不敢了,但是,老奴好歹是小姐的乳娘,这一生”
张氏仍故作娇弱的喋喋不休,醉儿与高逸轩两人满头黑线。
高逸轩握紧了拳头,真想一拳揍过去,但是,所剩不多的隐忍告诉他,这里是小丫头的地盘,那人到底是丫头的乳娘,还有,女人都不喜欢暴力的男人,上一次冲动之下打了丫头一巴掌,让他后来肠子都毁青了,所以,他再不能干这样打女人的事了。
不是为这恶心的贱妇,而是,为了他的丫头。
“还不快滚,难道让本少爷亲自拖你走吗?”高逸轩青筋暴跳,体内的暴力因子在不停的叫嚣着。
“二少爷。”张氏泪眼昏花。
“在嚷什么?”恰此刻,房门打开,李青歌站在了门口,她身着一件如烟紫色的衣衫,如云的秀发,未扎未束,就那么松松散散的披在肩头,许是刚刚沐浴过,她浑身上下似乎还散发着某种湿热热的清香。
她眉目如画,皮肤白皙晶莹,吹弹可破,一双充满灵气的眼睛,微微漾过一丝愠怒与清冷,娇嫩的樱唇,粉嫩欲滴,此刻正抿的紧紧的。
高逸轩眼睛晶亮,他笑吟吟的蹭到她边上,靠着门框微微的侧下身子,一缕淡雅的幽香丝丝缕缕钻入鼻端,让他只觉心神荡漾,“歌儿妹妹,你洗好了?”
“二少爷有事?”李青歌抬眼看他,神情淡淡。
高逸轩笑意不减,低沉的嗓音更添几分魅惑,“丫头,出去逛逛如何?”
“出去逛?”李青歌眸中闪过一丝光芒。
“好耶好耶。”说这话的却是李青画,众人愣,这小子什么时候在的?
李青画不理众人,小小的身子飞速的从门里窜了出来,直接扑进了高逸轩的怀里,巴巴的望着他,咧嘴笑着,“逸轩哥哥,今天还去那家酒楼吃饭吗?”
众人汗,原来这小家伙惦记着吃呢。
“好啊,我们三个一起去。”高逸轩爽快的答应,并且又给李青画下了不小的饵,“今天逸轩哥哥再给你们推荐其他好吃的,保证你吃个够。”
“嗯。”李青画重重点头,还不忘勾下高逸轩的脖子,在他脸上重重啵了一口。高逸轩乐呵呵的笑了起来,眼角的余光不自觉瞟向李青歌。
李青歌眼底亦满是笑意,每一次,看到弟弟开心,她就会开心。
“去吗?”高逸轩碰了碰李青歌。
李青歌弯唇浅笑,“好。”
“那,小姐我”醉儿小脸蛋上也露出了期待的光。
李青歌却看向高逸轩。
高逸轩立刻点头,“去吧,今天本少爷请客。”
“多谢二少爷。”醉儿立刻乐开了花,朝高逸轩拘了老大一个躬。
张氏一旁看的有些傻眼,也有些艳羡,这些青春年少的男女在一起,真好。
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张氏脸色一变,忙上前道,“小姐,嬷嬷有话要说。”
“关于红喜的事,我想你还是直接找大伯母吧,我这里也没有别的办法。”刚才在里面,她早将外面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关于红喜,她深知此事与高逸庭有关,现在还不是她该管的时候。
“这。”张氏面露苦色,要敢找,她不是早去了么?
“让翠巧跟你一起去吧。”李青歌望了她一眼,道。
“可是”张氏还想说什么,醉儿上前,推开她,站到她与李青歌的中间,没好气道,“什么可是?你再不去找大太太派人外面去找,说不定,再过些时候,你家红喜连外孙都能给你带回来了。”
张氏脸一黑。
醉儿已经拉了李青歌进屋,“小姐,我给你梳头。”
张氏还想跟进去,就被高逸轩冷眼扫了过去,“还不快滚?”
张氏一颤,高逸轩那森冷的眼神,的确有些恐怖,当即讪讪的去找翠巧了。
高逸轩则抱在李青画坐在廊下的长凳上,边玩边等。
很快,李青歌收拾停当,出了来,一头秀发已经梳好,简单的发髻,别着一枚银玉紫月簪,再无其他发饰,可即便如此简单,就已经清透的无以复加,最吸引人的是,她浑身散发着一种浑然天成的灵气,仿佛那不小心坠落凡尘,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晶莹剔透,灵动脱俗。
高逸轩瞧了,又是一阵笑意融融,惹的李青画一旁好奇的问,“逸轩哥哥,为什么你一看到姐姐就会那样笑?”像只偷腥的狐狸似的。
李青歌闻言脸一红,高逸轩却凑在李青画耳边小声道,“等你大了遇到喜欢的女孩,就知道了。”
“那轩哥哥是喜欢姐姐了?”李青画眼珠子一转,人小鬼大的想到了这一层。
李青歌小脸红的滴血,朝她弟弟狠狠睨了一眼,“画儿,休得胡说。”
李青画自知失言,忙抿紧了唇,再看高逸轩,两人视线相对,很有默契的偷笑。
边上,醉儿瞧了,心里也是喜欢,其实,若小姐跟了二少爷也不错,至少二少爷对小姐很好,不像那大少爷,明明是小姐的未婚夫,可来了这些日子,大少爷不但从没过问过小姐,还和那不要脸的表小姐暧昧不清的,真是个不要脸的男人,哼。
——
高府就在荣华街上,几人一出府,不用坐轿骑马,只步行不到一刻钟,便到了荣华街上最繁荣的地段。
街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常,似乎比往常更多几分喧嚣与欢腾,几乎每一家店里都挤满了人,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嬉笑声各种混乱的声音不绝于耳,甚至每家店门口都摆放着几盆艳丽的花卉,空气中飘拂着浓郁的花香。
李青歌被挤在人群中,不禁有些后悔今天出来的不是时候了。
倒是醉儿与李青画两个,乐的跟什么似的,他们以前一直都是住在灵州,灵州是很小的州县,四周环山,交通也不是很便利,那里最热闹的时候便是逢集了,可是,即便是逢集,哪里有这京城的繁华?
所以,醉儿一路行来,不管对什么都很好奇,只恨一双眼睛不够看的。
而李青画更好,他是坐在高逸轩的肩膀上的,所谓登高望远,他只要看上什么新奇的东西,便喊着轩哥哥去那边,直接指挥的人团团转。
李青歌有些无语,但也感叹于高逸轩的耐心和好脾气。
途径一处药房时,李青歌瞟了一眼门牌,眼里幽光闪过,瞧着前面走着的高逸轩等人,略一沉吟,便闪身进了去。
“小姑娘,你要买药吗?”柜台边的小伙计,忙上前来问,今天是赏花节,各家店的生意都好的不得了,惟独药店生意惨淡,这不,快半晌午了,好容易才来一个人,小伙计心里很是激动。
李青歌微微一笑,道,“我不是来买药的,我是来找人的,请问你们掌柜的在吗?”
第八十五章 偷窥。
“掌柜的?”小伙计不由得对李青歌多瞄了一眼,然后低声道,“好,你等着,我先进去通传一声。舒蝤鴵裻”
“好。”李青歌点头。
小伙计从小侧门进去,李青歌独自留在外堂,举目四下打量了一番,眼圈渐渐的红了,这里的布局,就跟在灵州时的济仁堂一模一样,小时候,自己没事便会偷偷摸摸跑到前堂来,这个柜子里翻翻,那个柜子里找找,被爹发现了,自然少不了一顿责怪,但每次都被徐伯憨笑着给挡了过去,被她翻乱的药材,最后也都是徐伯重新归置好。
往事如烟,不堪回首,李青歌走到柜台前,摸了摸那一杆小秤,竟也是灵州济仁堂里的那杆,那杆上被她用小刀悄悄刻的‘歌’字,虽然早已模糊不清,但指腹摸上去,还是能觉出凸凸之感。
“小姐。”前方传来徐升低沉又激动的声音,李青歌抬头,就见徐升几步走来,向她恭敬的行礼,“老奴见过小姐。濉”
“徐伯。”李青歌眼底一热,一行泪差点滚落,她忙伸手扶徐升,“徐伯,可还好?”不过一段时间没见,徐升看起来又老了不少,李青歌心中一叹,本来,徐升年纪不大,似乎比爹还要小一岁,算来今年也才不过三十二而已,因一直跟在李南风身边办事,这些年他连亲事都耽误了,本来,爹还说过,今年一定得让徐伯娶上媳妇,可是,还没等实现,爹就走了,而徐伯在得知爹身死的那一段时间,竟然一天天的苍老起来,头发更是花白了大半。
“徐伯很好。”徐升眼圈也有些红,他忙作势邀请,“小姐,里面说话。”
“嗯。”李青歌点头,随他进到里间,外面则有小伙计看店持。
一间小花厅里,徐升亲自捧了新泡的茶来,“小姐,这是老奴才得的碧螺春,小姐尝尝味儿,看还喜欢吗?”
“多谢徐伯。”李青歌端起杯子,小口抿了一口,但觉茶香弥漫唇齿之间,不觉笑道,“徐伯,什么时候也爱上喝茶了?”
徐升没说话,其实,他在李家二十多年,差不多是跟着李南风一起长大,这李南风从小就酷爱喝茶品茶,后来,赫连玉也跟着喜欢了,还有李青歌,更是小小年纪便深谙茶道。
这么一家子都那么喜欢茶,偏他粗人一个,对茶很是无感,只觉得喝来比白开水苦了点,倒没觉出别的味儿来,可当主子一家人亡家破,只留一双遗孤之后,他心中悲戚,竟不知不觉的也爱上了那茶中似苦若甜的滋味。
李青歌瞧他神色透着悲伤,也就没再追问,想起今天出来难得,便忙开始办正事。
“徐伯,有件东西我要给你。”说着,李青歌从怀里掏出收据,然后展开递给了徐升。
徐升一看,微微讶异,“小姐,这?”
“你留着,只怕日后有用。”李青歌现在也没法跟他解释太多,只吩咐,“给我准备纸笔。”
徐升疑惑,但什么也没问,很快拿来了纸笔。
李青歌便将纸铺到了小几上,拿起笔写了起来,很快,写好之后,递给了徐升。
徐升拿过一瞧,更是惊讶的不行,“小姐?这是药方?”小姐何时懂得开药方了?而且这药方如此霸道?
“嗯。”李青歌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茶,继续道,“徐伯,你照这个方子配上药丸,我想,不出一月,定会有人登门来买,到时候,你以万金卖出。”
“万金?”徐升这下不止狐疑惊讶那么简单了。
李青歌却满有把握,“徐伯,你信我。”
“老奴知道,这药方”徐伯说着又看了一眼药方,心中暗暗点头,还带着一股敬佩,说实话,他就是跟了老爷行医多年,也没见过如此霸道的药方,“小姐从何得此药方?”
“这个,说来话长。”李青歌淡声敷衍,她不能说,这是她前世苦心钻研医学得来的结果,因为自己残破的容颜还有囡囡身上残留的毒素,她逼着自己一步一步偷着学的。
可是,就在她快要成功之时,老天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死神如期降临。
“徐伯,这药方你配好药之后,就毁了吧,记得,药丸只需两枚,以后,无论谁来买,或出多少银子,你都不能再配。”
徐升瞧李青歌郑重的神色,心中疑惑更甚,“小姐是不是高府那边出了什么事?若那高家待你不好,小姐不如跟老奴回灵州吧。”
李青歌摇摇头,前世种种都可以随着时间而磨灭,可是,囡囡,她的囡囡,那么活生生的存在,又那么悄无声息的离去,她绝不可能忘记,甚至,只要一闭眼,就能见到那大雪纷飞的夜晚,高烧昏迷中的囡囡被李碧如扔出窗外的情景,那低沉的闷闷的坠地碰声,早已成了她不敢触碰的噩梦。
“徐伯,你放心,我很好,画儿也很好,我们都很好。”李青歌说着已经起了身,“另外,打探一下,京城最有名的几家药方,最好能查出他们的幕后老板。”
徐升也跟着起身,他张了张嘴,但最终什么也没问出,他敏锐的感觉到李青歌不一样了,虽然还是那样小,这么长时间没见,个子也没见长多少,但是,那眼神那气度却不像他从小认识的小姐了。
但是,正因为李青歌现在这个样子,他的一颗始终悬着的心,倒渐渐的落了下来。
“好,老奴都听小姐的。”徐升眸中划过欣慰,将收据与药方收好。
——
出了药房,街上的人依然不少,那喧嚣之声瞬间淡去了李青歌心中的伤感。
她举目四望,如此多的人,也不知道高逸轩他们去哪儿逛了,罢,好在这里离高府并不是很远,她倒可以一个人先回去。
“小姐,小姐在那,小姐”
突然,听到了醉儿的喊声,李青歌本能回头,却在人群中没有找到她的身影,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再一回头时,迎面便撞上了一堵肉墙,额头被什么戳了一下,紧接着便是高逸轩焦急又气恼的声音,“小丫头,你跑哪儿去了?”
“小姐。”这时,醉儿也背着李青画,喘吁吁的到了,看到李青歌安然无恙,放心之余又有些埋怨,话说,本来都玩的好好的,可一转脸,李青歌人不见了,接下来,谁还有心思玩?三人分成两组,没命的找吧。
直到刚才,醉儿眼尖的瞥见了,这才放开了嗓子喊,而高逸轩在别处听见喊声,则第一时间用轻功,直接飞到了李青歌身边。
见到她第一反应,便是用手指狠狠的戳了下她的额头,真是恼人的丫头,他敢发誓,这丫头绝不是走丢的,而是故意丢下他们的。
那么,她刚才去哪儿了?一个人呀。
“姐。”李青画眼睛是红的,看来刚才一定是哭过的。
李青歌从醉儿背上抱下了画儿,“姐姐在呢。”
“姐姐你去哪儿了?你不要画儿了吗?”李青画可怜兮兮的望着姐姐,眼泪又哭了出来。
李青歌心下一窒,忙柔声道,“说什么傻话呢?姐姐怎么可能不要画儿?姐姐刚才”本想随便编个理由的,却不想高逸轩的眼神一直灼灼的绞着她,让她没来由的心虚起来,只轻轻道,“姐姐刚才看那花灯好看,就多看了两眼,不想一转身,就没见着你们,姐姐也是找了半天,还以为你们先回去了呢。”
“姐姐。”听说姐姐也找了他们半天,李青画一下子就心满意足了,他趴在姐姐怀里,双手抱着姐姐的肩,一副依赖十足的样子。
“唔,都怪今天人太多了。”醉儿也松了一口气,一边用手给自己扇着小风,一边不满的看着街上过往的人群。
只有,高逸轩的眼睛里,荡漾某种让人慌张的笑意。
李青歌瞟了他一眼,又不自觉的别开脸去,这人的眼睛真是讨厌,好像一眼能看透到人的心里去,她隐忍着没有发作,就算撒谎又怎么样,她的行踪有必要告诉他吗?
“好了,姐姐也找了半天,肯定也累着了,画儿,到轩哥哥怀里来。”高逸轩却哼笑一声,直接从李青歌怀里抱过李青画,然后又道,“快中午了,先去吃饭吧,画儿的小肚子都饿扁了呢。”
李青画果然是吃货,当即小脸一垮,几天没吃饭的蔫样,一边摸着肚子,一边可怜兮兮的说,“姐,去吃饭。”
李青歌又好气又好笑的睨了他一眼,伸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宠溺道,“好!”然而,眼角余光却是狠狠的剜了一眼高逸轩,总是拿个孩子做挡箭牌,他好意思么?
高逸轩接触她的眼神,却是粲然一笑,反正目的达到就行。
于是,四个人又去了荣华街上最有名的酒楼——贵得楼。
“哇,这可是京城最有名的酒楼哇,听说这里面的每一道菜都贵的吓人哦。”一落座,醉儿便眉飞色舞起来,一张小嘴巴拉巴拉的说个没完。
李青歌却是淡淡笑笑,对于吃什么她并不热衷,珍馐佳肴粗茶淡饭,于她不过都是果腹之物,并无太大差别,所以,点菜之类的全由他们三个做主,自己则一旁无事,安静的看着窗外的景致。
这样的时节,气候适宜,不冷也不热,院子里树木葱茏,花草繁茂,还不时有蝴蝶从花丛间翩然飞过。
几杆细竹之后,隐着一座二层小竹楼,倒也清幽自在,只是,不知是哪个有福气的人居住在那?李青歌突然的有些好奇起来。
双目带着几分兴味的光,静静的望着那座小竹楼,曾经,她也希望能有这样一个隐秘安静的所在,与囡囡宁静的度过剩下的日子。
可是,不能
突然,楼门打开,一位年轻女子走了出来。
李青歌双眸不觉睁的大大的,那女子一袭艳丽的石榴红裙,身材婀娜,体格风***,容貌娇美宛如绽放的玫瑰一般。
这样的女子,似乎与这幽静的小竹楼格格不入。
正疑惑,门里又出来一人。
待看清来人时,李青歌更是讶异非常,瞧那男子,白衣胜雪,出尘若仙,秀发如瀑,直垂腰际,只用一支碧玉簪固定,眉如远山,秋水为眸,不同于船舱那日见到的阴冷,也不同于生日宴那天的冷魅,此刻的他,浑身上下散发着某种类似于孩童般干净而纯粹的气质,似乎是乍一出来,有些不适应外面这明媚的光线,他微微眯了眸子,甚至不自觉的拿手挡在了眼前。
红衣女子忙伸手扶住他,红唇微动,似乎在说着什么,眉宇之间尽是关切担忧之色。
三殿下赫连筠轻轻推开了她,然后径直离开,行走时,步履似乎还有些不稳。
那红衣女子也没再说什么,只倚在门边,有些落寞,又有些迷恋般的盯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
原来——
李青歌抿唇偷笑,为自己不小心看到了这样的一幕,觉得十分有趣。
“在笑什么?”高逸轩瞥到她脸上那种难得孩子气的狡黠笑意,忍不住凑过头来问。
菜已经点好,小二正陆陆续续的将菜往桌子上端着,醉儿与李青画两个,早已甩开了腮帮肚子,只顾吃起来。
李青歌回过神来,对上高逸轩灼灼双眸,小脸有些发烫,“没什么。”
“是吗?”高逸轩怎么会信,视线跃过她的肩头,向下望去,就见那红衣女子正倚在门边,微微仰首,似在望着蓝天,如玉手中,一把木梳正慢悠悠的梳理着胸前的墨发。
“她吗?”很美的一副美人画面,可高逸轩只扫了那么一眼,便收回视线,看向李青歌。
“什么?”
“风三娘,贵得楼的老板。”高逸轩径直说起来,琥珀色的眸子里漾着满满的笑意,“怎么样?很美吧?”
“嗯,是很美。”不同于她以往见过的名门淑女,这红衣女子身上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妩媚与洒脱,让她不由得被吸引。
高逸轩唇边笑意更甚,头稍稍偏来,凑近她耳边,低低道,“等你到了她那年纪,会更美。灼热的呼吸洒过,李青歌只觉得耳根发烫,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已经懒的再理他这种无时无刻的轻佻逗弄了,罢,他就是这样的人,还能指望他嘴里能吐出象牙不成?
拿起筷子,李青歌不理高逸轩那几乎要将人融化了的目光,淡定的夹起一块青菜,放进嘴里慢慢的咀嚼起来。
看着那水润的小嘴一张一合,高逸轩脑子里不由联想到了某个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心驰意荡,整个人差点瘫软的在椅子上,喉咙一阵阵发干。
“轩哥哥,你怎么不吃?”李青画狂吃的空儿,含糊的丢了一句。
“是呀,小姐,”醉儿也觉得光自己吃很不好意思,于是,很好心的给李青歌夹肉,“小姐,你那一棵青菜都嚼了半天了,来,吃肉,吃肉”
李青歌窘,“我自己来。”却是差点将脸埋进了碗里,刚才她真的吃着青菜神游去了吗?
高逸轩难得的,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毕竟李青歌还太小,他怎么就想到了那方面呢?真是——不该啊!
可是转念一想,丫头虽小,但他已经十七,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试问哪个男人,在喜欢的女人面前,会没有一点的冲动呢?
所以,这是很正常的。
所以,高逸轩再次瞟向李青歌的眼神,贪恋中又多了那么些理所应得的味道,反正,他都向她表白过要娶她了,这迟早她都会是自己的女人,那么,现在就算还不能做那事,但多看几眼,在心里YY一下,还是可以的吧?
嘿嘿
炙热的目光,嘿嘿的奸笑,李青歌终于受不住了,筷子啪的拍在桌子上,大吼道,“你到底吃还是不吃?”
醉儿与李青画同时抬头,神情呆愣。
高逸轩马上敛住那稍显***的笑意,乖乖点头,“吃。”
“吃。”李青歌神色依旧很冷,拿起筷子,又对那两个吼了一句。
醉儿与李青画便像是被解开了魔法一般,立刻又埋头吃了起来。
高逸轩看见这一幕,赶紧将头埋进碗里,却是偷偷的笑了起来,唔,他的女人生气的样子,都那么吸引人,看来,这次他算是赚了。
气氛一下子有些诡异起来,也安静的有些可怕,只能听见咀嚼的沙沙之声,不时,还有高逸轩等三人互换的眼神。
李青歌也无所谓,异常淡定的吃自己的,吃饱了就打算走人。
可就在这时,一声尖利的女声响在楼梯道那边,“大胆,你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快让你们掌柜的出来。”听那语气,说不出的娇蛮与跋扈。
李青歌继续吃着,还剩半碗米饭,打算吃完,再喝点汤。
醉儿与李青画却都好奇的朝那楼梯边望去,想看看天子脚下,还有谁敢这么无礼的?
高逸轩听见声音,却是眉头皱的不能再紧了。
“这位姑娘,这是我们这里的规矩,不论什么人,都得按规矩来。那边的位置被人定了,您几位又没提前预定,此刻,小的也不好将其他人都哄走,要不,小的给您几位换间包厢如何?”
“废什么话?我们来你这店里吃饭,那是给你们面子,还不快将这二楼的客人清理了,我姐夫姐姐吃饭的时候,可不习惯边上还有其他人。”那女孩很不客气的推了那小二一把,差点就扬手打了起来,幸好被她身边的女子给拦了下来。
“烟儿,不得无礼,我们是来吃饭的,又不是来寻事的,何需这样?”温柔如水的声音,带着几分娇弱,听来却格外的让人心怜。
“姐姐——”那女孩抱起女子的胳膊,撒娇道,“烟儿不还是为姐姐好吗?姐姐有孕在身,自然要挑个干净舒适又安静的地方吃饭了。再说了,姐夫这样的身份,又岂能和那些个粗人在一起用饭?”
她这话一出,不光是李青歌那桌,甚至,整个二楼正在吃饭的客人,都不由自主的瞪向那边,想看看如此无礼的丫头究竟是何许人也!
“烟儿。”那女子幽幽一叹,即便看不见人,也能让人想象的到,她此刻眉峰微锁的愁绪,“等会你姐夫上来,你不许胡说。”
“哦。”那女孩似不情愿的嘟囔了一声,但很快又惊喜的叫道,“姐夫——””
第八十六章 下毒。
“姐夫——”一声娇滴滴的叫声,带着十二分的欣喜,柳如烟立刻撇开姐姐,朝楼梯下了两步,迎着正要上来的男子。舒蝤鴵裻
来人身材挺拔,眉目俊朗,即便是家常的青衫长袍穿在他身上,也难掩他与生俱来的贵气。
正是五殿下赫连奚。
柳如兰静静的站在原地,看向自己妹妹的眼神,却多了一丝无奈,然而,她什么也没说。
“烟儿怎么没跟你姐姐上去坐?”赫连奚优雅的走上来,话是问柳如烟,眼睛却是望向柳如兰的濉。
柳如兰不自觉的垂下了眸子,不与他视线相对,只轻声道,“正要上去的。”
“哪里。”柳如烟却挽起了赫连奚的胳膊,也没注意到他眼底一闪而逝的阴冷,自顾自忿忿道,“姐夫,你看二楼都快坐满了人了,姐姐如今有孕在身,怎么能在如此地方就餐吗?我让小二将这里的客人清理了,偏这小子不识抬举,还让我们换地方。”
“烟儿。”柳如兰秀眉微蹙,轻叱了妹妹一声,但柳如烟显然没将姐姐警告的眼神放在眼里,反倒以为有了赫连奚便有了后台一样,立刻对一旁傻愣的小二嚷了起来,“***才,你可看好了,这是五蠢”
“烟儿是觉得此地不好?”赫连奚唇角微扬,似笑非笑的问柳如烟。
柳如兰心里咯噔一下,赫连奚的脸上一露出这样的笑,她就知道,他心里动怒了,忙趁柳如烟还未回答,便蹬蹬几步走下来,拉过妹妹,垂首自责道,“王爷息怒,烟儿是看臣妾有孕在身,所以,才冲动了些——”
“兰儿这是做什么?本王有责怪你的意思吗?”赫连奚伸手揽过她的肩,感觉到她些微的僵硬,冷眸中划过一丝凌厉,却还是笑道,“刚才在门口的时候,碰到了三王兄,本来想请他上来一起喝一杯,谁知他昨儿竟在风老板这里喝了一夜,这时候才回去。”
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直都是盯着柳如兰的,果然,即便是再怎么隐藏,她那娇美的面上,还是有了不自然,甚至连表情都是呆滞的。
“哦。”柳如兰艰难的哼了声,努力的挤出一丝笑来,然而,那笑容却僵硬无比,惹的赫连奚十分不悦,修长的手指顺着她的肩膀,捏上了她的耳垂,那里是她的敏感区。
感觉到她浑身一颤,差点瘫软,赫连奚邪恶又阴鸷的笑了,“记得三王兄以前是滴酒不沾的,可现在——,已经是风三娘那小竹楼的常客了,兰儿以后碰见三王兄了,可还得劝几句,这酒是好东西,喝多了却是会伤身的哦!”
柳如兰面色惨白,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旁边的柳如烟暗自咬了咬唇,早在赫连奚提到三殿下之时,就自动的将自己当成了隐形了,更是为姐姐捏了把冷汗,姐姐与三殿下的事,在京城几乎是人尽皆知,本以为赫连奚娶了姐姐,又对姐姐极致宠爱,那么,那一段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为过去了,可此刻听见这些话,柳如烟心惊,原来,五殿下根本就没忘姐姐的过往,并且还一直深藏于心的。
不由得,她开始为姐姐担忧起来。
“走吧,上去,烟儿不是喜欢吃这家的鹅掌吗?先叫小二上一盘。”赫连奚搂过柳如兰纤细的腰肢,霸道的携她上楼。
柳如兰神色凄惶,却还故作镇定,尽管,嫁给赫连奚后,除了回门那日,她再也没出过奚王府,甚至不敢在人前露面,但,她知道,她越是如此,这个男人越是会带着她到处张扬。
因为,依赫连奚骄傲又霸道的性子,绝对会让天下人都知道,她柳如兰如今是他的女人,是他从三殿下赫连筠手上抢过来的女人——
而她,曾经不止一次的抗拒过,可最终的结果是,惹怒他,被他以那样不堪的手段惩罚!
自从以后,她学乖了,或者说,心死了。
“多谢姐夫。”柳如烟也识趣的跟在后面,不敢再耀武扬威了,话说,本以为姐姐得宠,自己也会跟着沾光,可照这个形势,姐姐地位不稳不说,甚至随时又自身不保的危险呀。
小二一见是五殿下,当即也没敢再说什么,忙上前引着,找到一处也是靠窗的雅座,正是高逸轩那桌的后面。
一上楼,柳如烟便望见了高逸轩,有些失落呆滞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轩哥哥——”
高逸轩眉微微皱起,却还是起身,客气的与赫连奚行礼,“见过五殿下。”
“原来是高二少?幸会。”赫连奚也是客气微笑,吃饭的地方自然不是摆谱的时候,尤其是这贵得楼,风三娘这女人脾气怪的很,别的生意人,一旦遇到他们这些豪门望族,那都是巴巴的往上粘,哈巴狗似的希望能沾点光,可这风三娘兴致好的时候,倒好说话,脾气坏的时候,别说什么王公贵族,就怕是皇上亲自来了,那也得按照店规来办,吃饭给钱,要讲排场,滚蛋。
当然,这贵得楼并非这京城最好的酒楼,却是最有名的酒楼,有名在哪?不在店里有装修的有多奢华,也不在老板是个女的,而且还是个漂亮女人,人家是真凭本事吃饭的。
既然是酒楼,这里的酒那真是一绝,尤其是老板风三娘自娘的竹叶青,那更是远近闻名,多少王公贵族重金购买家中私藏的。
这也罢了,难得的是,贵得楼不但酒香,这菜更是一绝。
同样的菜,人家贵得楼就能做出不一样的味道来,让人吃过一回,就想吃第二回,没办法,即使有别的酒楼,找人扮托过来将所有的菜都品尝一遍,最后还打包回去研究一番,也都找不到这其中的奥秘。
反倒,这贵得楼的牌子更响了,来这吃饭的人更多了,这风三娘的脾气就更横了,来她这里吃饭的,无论三教九流,到这里吃饭就是吃饭,身份什么的,全部都是狗屁。
所以,就算你是叫花子,你只要有银子,也能来这吃饭。同理,就算你是王爷,来这吃饭,遇到人多没位置的时候,那也得等。
“幸会。”高逸轩也抱拳道,“今天难得,能遇五殿下,若五殿下不介意,今天这顿,就由高某来请。”说着,便吩咐小二,“小二,将最好的酒菜端上来,银子记在本少账上。”
“是。”那小二应了一声,忙去准备。
赫连奚不动声色的笑道,“高二少太客气,那本王就笑纳了。”
“王爷,请。”高逸轩道。
“请。”赫连奚点头之后,便搂着柳如兰朝另一桌走去。
柳如烟却等人走后,忙走到高逸轩边上,故意忽视席上的另外三人,微扬着漂亮的小脸,一脸灿烂笑意,“轩哥哥,好巧哦,想不到来这里吃饭都能遇到你。”
“是啊,我还没吃好,就不陪你了。”高逸轩却是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丢下一句话,便坐了下来。
柳如烟一顿,脸色有那么点尴尬,却还是厚脸皮的往李青歌那凳子上一坐,隔开李青歌与高逸轩的视线,“轩哥哥,我也没吃呢,你都不请我一起吃吗?”
高逸轩没耐烦的皱眉,眼看着李青歌被挤到了一边,他心里恼了起来,竟然也不顾什么绅士风度,直接将柳如烟拉了起来,“你姐姐姐夫可还在那等着呢。”
“烟儿,你还不过来?你喜欢的鹅掌已经上来。”那边桌子上,柳如兰早已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为怕妹妹惹事,忙出声喊道。
柳如烟却是有几分不耐,她一撅嘴,不甘不愿的走到姐姐边上,然后,挨着姐姐坐了下来,一双眼睛,却是盯着那高逸轩,直直的发痴。
柳如兰生怕她这丑态被赫连奚知晓,忙替她夹菜,“烟儿,吃菜。”
“哦。”柳如烟突然就没了胃口,前面,高逸轩温柔的替李青歌夹菜,而李青歌却面无表情的拒绝,这一幕让她看着很窝火。
“姐姐,那个女孩不是庭哥哥的未婚妻吗?怎么总是缠着轩哥哥?”她这声音问的很大,不但柳如兰与赫连奚,甚至于周围其他桌的人,也听了去,只是,一开始,众人便对她印象很差,所以,她说什么,众人也没多大反应。
倒是赫连奚,也说不清是为什么,竟然就那么偏过头,朝那李青歌轻轻的瞥了一眼。
就那么一眼,让赫连奚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停在了李青歌的身上,深邃如潭的眸里漾过一丝异光,“这是高侍卫的未婚妻?”
有趣,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当日高逸庭生日宴上,自这女孩一出现,三王兄赫连筠的视线便一直绞在了她身上。
而此刻,她却跟着高家二少爷一起出来吃饭?而这高家二少可是京城有名的浪荡公子,仗着那一身好皮囊,背后,对他前仆后继的想爬上他床的女人,多的数不清,其中就包括,自己身边坐着的柳如烟。
“是呀是呀。”柳如烟忙道,眼里却是对李青歌满是鄙夷,“哼,明明的大少爷的未婚妻,却总是跟二少爷粘在一块儿——”
柳如兰见她话说的不像,忙又替她夹了菜,道,“烟儿,再不吃,就凉了。”
“我吃不下。”柳如烟郁闷的瞅了一眼前面,那高逸轩怎么回事?竟然还亲自为李青歌盛汤,可她,想跟他坐在一起吃顿饭也不能,可恶!
赫连奚勾唇轻笑,“烟儿是长大了。”
柳如兰一僵,柳如烟听言却是面色一红,娇羞无限,“姐夫——”心中却是暗喜,如果有姐夫出面为自己的话,那么自己与高逸轩的亲事是不是来的更容易些?
柳如兰自是忧虑的看着妹妹,聪明如她,自然看出高逸轩对她没有半点心思,所以,她都能预料的到,即便妹妹费尽心机的嫁给高逸轩,今后的生活也不会有幸福可言。
爱情,真的不是一个人的事。
她不想妹妹再步自己的后尘。
“烟儿,帮姐姐把这虾剥了吧。”看着柳如烟一双眼睛就差粘在高逸轩身上了,柳如兰无奈的道,只想分散她的注意力。
柳如烟收回视线,只‘哦’了一声,然后一边剥着干焗虾,一边忿忿的盯着前面那桌,不时鄙夷撇嘴皱鼻的。
柳如兰瞧着暗暗心惊,妹妹一向率真烂漫,今天怎么会变得如此失礼?甚至于那样的神情,让她这个当姐姐的瞧了,都有些生厌了。
“烟儿,我看你心不在焉的,是有心事吗?不然,我先命人送你回府吧。”柳如兰想将妹妹支走。
柳如烟立刻放下手中的虾,一脸哀求,“姐姐,我才来你就赶我走啊?”她才不想回去呢,回去之后天天要对着老头子那一张古板的脸,闷都闷死了,哪里有在王府的逍遥与气派,更重要的是自由,想到哪儿就能到哪儿,以后要找轩哥哥就更容易了。
“爹年纪大了,近来身子又不好,姐姐现在身子不便,不能侍奉左右,也只能靠妹妹你了。”柳如兰柔声道。
柳如烟脸都黑了,忙撒娇般的求救赫连奚,“姐夫,你看姐姐,我昨天才来,她就想赶我走了。”哼,她又不是大夫,陪在那老头子身边有什么用呢?姐姐这就是见不得她好,还是怕她年轻貌美,会抢了姐夫不成?
“姐姐,正是因为你身子不便,爹才准我出来的呢,临走时,爹还交代了,让我一定好好照顾你,多陪陪你,爹他怕你”
说着说着,柳如烟突然闭了口,眼神小心翼翼的偷瞥了眼赫连奚,心中暗叹,爹好厉害,他的话她到此刻方领悟,原来,爹是怕姐姐怀了赫连奚的孩子,心中苦闷,怕想不开,这才派她来陪着姐姐,开导姐姐,以解姐姐抑郁之心的。
“姐姐很好。”柳如兰立刻明白了父亲的苦心,只淡然一笑,笑意掠过眼底,却带着深浓的苦涩。
赫连奚面上始终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既然太傅都说了,就让烟儿留下吧,有她在,你也不至于太闷。”
“是。”柳如兰也不敢多说,怕节外生枝,忙拿起筷子,温柔的为赫连奚布菜。柳如烟见状,立刻笑嘻嘻的拿起酒盅,为赫连奚斟酒。
“呕——”不知是不是突然闻到那酒味,柳如兰胃里一阵翻滚,整个跌坐到凳子上,手捂着胸口很难受的干呕起来。
“姐——”
“兰儿。”赫连奚神色一紧,忙拉她入怀,却见柳如兰面色惨白,还有冷汗渗出,那眼神也渐渐呈现迷蒙之态。
“姐姐。”柳如烟吓的大叫,“来人啦,快宣太医。”
赫连奚连白眼都懒的给她,真是蠢货,这种地方,谁给你宣太医?
他忙抱起柳如兰,柳如兰却抓紧他的衣服,口里虚弱又含糊的说着,“别动,难受——”腹部一阵刀绞般,让她冷汗淋漓,面色惨白如霜。
赫连奚亦是惊了,“兰儿。”
却见她痛苦的根本说不出话来。
“来人,将风三娘给本王带过来。”赫连奚怒声吩咐,马上有四名暗卫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
柳如烟也跟着大叫起来,“一定是刚才那***才,肯定是他下毒害姐姐的。”
那小二刚给其他桌子上菜,听闻这边动静,吓的一抖,忙跑去找掌柜的。
“怎么了?”高逸轩扭头看来,心下一惊。
李青歌却是一咬唇,心底挣扎了几秒,便毫不犹豫的离了座位,朝那边奔去。
与此同时,小二已经叫了风三娘过来。
这种事情风三娘并不是第一次遇到,在她酒楼里吃饭晕倒,或者诬陷她饭菜里有毒的事,以前经常遇见,不过是同行的卑鄙行径罢了。
可今天,听闻是奚王爷的宠姬,风三娘便觉此事定与往日不同,是以,第一时间赶了来。
李青歌差不多与风三娘同时赶到了赫连奚这桌。
“风老板,你是不是该给本王个说法?”赫连奚目光阴冷的盯着风三娘。
风三娘美目轻转,亦是冷意无限,奚王与筠王积怨极深,所以,她对奚王从无好感,若不是本着生意人的本分,她都懒得让此人进门,不过,他的话说的那么难听,她也不想客气,冷声问,“奚王难道怀疑我下了毒?”
“难道不是吗?不然我姐姐怎么会——”柳如烟起身,恼怒的瞪向风三娘,一大把年纪了,还风***成这个样儿?哼。
突然,李青歌出声打断了她的话,“找个通风一点的地方安置好她。”
在他三人争吵之时,她已经迅速的为柳如兰查看了一番。
“什么?”三人目光同时惊愕的看向李青歌,甚至都没注意到她是什么时候在的?
“有没有通风好一点的地方?这里太闷,对孕妇不好。”李青歌起身,又问了一遍,这时,高逸轩已经抱了李青画并醉儿三人过来,瞧她一脸冷静肃然的模样,一脸疑惑。
“哦,有,有——”风三娘狐疑的看着李青歌,虽然不明白这小姑娘要干什么,但从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她看到了自信与冷静,因此,本能的就信了她。
“你们跟我来。”
说着,风三娘在前,带着众人来到了自己的小竹屋。
倒是没有让进自己的闺房,只带进了边上的一间客房。
不过,即便是客房,里面的布置也很清雅宜人。
“将她放到床上去,平躺下。”李青歌吩咐赫连奚。
赫连奚清眸不自觉的扫了她一眼,却还是按照她说的,将柳如兰平放到了床上。
“你们都出去吧,这么多人在这里,会影响她休息的。”李青歌又道。
众人默,似乎谁都不想走。
“喂,你算什么东西?你凭什么让我们走,她可是我姐姐,如今身中剧毒,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柳如烟开始被李青歌带的团团转,此刻,冷静下来,便开始刁难李青歌。
李青歌根本懒的理她,刁蛮任性之人,就和高云瑶似的,让她最是厌恶。
“她不是中毒。”李青歌扫了一眼赫连奚与风三娘,这两个是中毒事件的当事人,对他们说就够了。
“那她?”风三娘不由对李青歌有些刮目相看,这么点大的女孩,莫非懂医术?
“动了胎气。”李青歌道,然后又说了几样安胎的药,让风三娘命人去抓回来熬。
风三娘即刻命人去办,如果没中毒就不关她酒楼的事了,但是人在她这里倒下的,于情于理,这点事她该做。
“动了胎气?怎么会就动了胎气?”柳如烟不服,或者,她根本就不信,就凭李青歌三两句就能让事情平息,“哼,就算动了胎气,那也是他们酒楼的错。”
第八十七章 好生彪悍。
瞧柳如烟那依依不饶的样子,风三娘柳眉一竖,在这京城,还没人敢跟她风三娘如此说话,秋水凤眸掠过寒光,她冷声道,“哪里来的毛丫头,敢在老娘的地盘上撒野?来人,把她给我丢出去!”
门外,小二与几个家丁忙进来。舒蝤鴵裻
“你们敢?”柳如烟脸色铁青,丝毫不惧的大叫起来,“你们谁敢碰我一下,本小姐先剁了她的手。”
“丢出去。”风三娘眼一冷,那几个家丁便上前揪住了柳如烟。
“啊——姐夫,轩哥哥——”杀猪般的嚎叫顷刻间像要将小竹楼掀翻一样,李青歌一皱眉,沉声喝道,“够了,如果是为你姐姐好,最好给我安静一点。澹”
“什么?”柳如烟眼睛瞪的大大的,一副鄙夷的神色,“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这么跟本小姐说话?哼。”说着,她的目光又来回在李青歌与风三娘之间转了转,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你们是一伙的,你们就是想害我姐姐。姐夫,叫人将她们抓起来。”
赫连奚却是一派悠闲的坐在竹制的摇椅上,倒更像看戏一般,此刻,他倒不担心柳如兰,反倒对李青歌怎么应付这种乱况很有兴趣。
“你们都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将她丢出去。”再次说这话的不是风三娘,却是一脸阴沉的高逸轩,此刻他看柳如烟,除了厌恶之外,还有气恼,李青歌算什么东西?该死,她李青歌是他高逸轩的女人鹱。
“轩哥哥!”柳如烟似乎傻了眼,根本不敢相信那么粗蛮冷漠的话是出自高逸轩之口。
正当她无法接受时,两个家丁,一人架了她一只胳膊,就将她往外拖。
“不,我不走,你们这帮混蛋,你们想害我姐姐。”柳如烟气的大叫,不管现实是什么,她总不能就这么像垃圾一样被人丢出去,不然,以后,她柳家二小姐的脸面往哪儿放?
那尖锐的嗓音,让李青歌反感至极,想都没想,随手拿起桌子上的抹布,直接塞到柳如烟喊的大大的嘴里,冷声道,“拖她出去。”
众人愕然,白白净净小仙女似的的小姑娘,好生——彪悍!
柳如烟惊愕的瞪大眼睛,但屋里没有一个人帮她,她就那么眼睁睁的又不甘的看着几个大汉将自己拖了出去。
处理完了大吼大叫的柳如烟,李青歌又对高逸轩说,“二少爷,你带画儿醉儿外面等我,我有几句话要与奚王爷说。”
“可是”高逸轩有些不放心赫连奚,尤其是觉察到他那略带探究的目光在李青歌身上停留之时。
“我马上就找你。”李青歌淡声道。
高逸轩却因为这一句话,心里一喜,这丫头总算能考虑他的感受了,她说马上找他,是看出他的担心了吧。
“好,我带画儿在这园子里玩一会。”高逸轩笑意盈盈,连声音都带了那么点甜腻娇嗔的味道。
“园子里不好玩,去我那吧,”风三娘突然上前,手指轻轻捏了捏李青画娇嫩白皙的脸蛋,喜欢道,“好漂亮的娃娃,到姐姐家去,姐姐那里有好玩的,好不好?”
李青画没有回答,只是看向李青歌。
李青歌点头,“去吧。”
李青画这才对风三娘点头。
风三娘笑着又捏了捏他的小脸,“你这小子。”
几人出去,屋子里只剩赫连奚与李青歌,还有幽幽醒转的柳如兰,只是,她刚一掀开眼皮,看见床边的赫连奚,忙又闭上了眼睛。
“李姑娘有何话要对本王说?”赫连奚唇角含笑,幽深如潭的眸子里闪烁着兴味的光,小小的年纪,却有如此清冷镇定的神情,很有趣。
李青歌看着他,心里有些五味杂陈,都道五殿下赫连奚是一头俊美无匹的狼,他阴狠毒辣,他残忍嗜血,他会在出其不意之时咬断你的脖子,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前世与他,并未有过正面接触,但是,她后来的悲惨,却或多或少与他有关。
夏之荷跟了这赫连奚之后,很是得宠。
高逸庭被始乱终弃,自然是一腔怒火与怨愤,而这时,赫连奚却偏偏将自己赐给了高逸庭,并要求做正妻。
呵,正妻——
当时的自己,因为给高逸庭解毒,青白不在,容貌已毁,清誉更是毁的彻底,就连大太太给她验身之后,也骂她下贱,不配嫁给她的宝贝儿子。
可这时,赫连奚却偏偏为他们赐婚,谁能说这是一番好意还是一番故意的羞辱呢?
赫连奚眸光潋滟,唇角扬起一抹邪肆的弧度,“李姑娘莫不是?”
“王爷还是多关心关心夫人吧。”李青歌迅速敛去眸中情绪,恢复一惯的冷情。
刚才,她之所以出手,并非因为赫连奚,而是因为柳如兰。
她早看出柳如兰有孕,所以,当柳如兰出事时,即便她不想插手,不想与前世间接造成自己厄运的男人有纠葛时,她还是控制不住的帮忙了,原因无他,只因,她也曾是个母亲,她懂得一个母亲失去孩子时的痛,哪怕那个孩子还在肚子里,并未成型,但那始终是条小生命。
赫连奚双眸微眯,审视的看着她。
李青歌继续道,“我刚才给夫人把过脉,夫人脉相很弱,若王爷想要她们母子平安的话,以后,就多体恤下夫人,夫人妊娠还不足三月,胎儿太小,还不稳定,所以房事上——王爷还需多多克制,”
她只是秉着一名大夫的职责,在对他说话,而在赫连奚听来,却更像是出言讽刺,但他却没有说话,也没有喝止,只一味的勾唇浅笑,眼底闪烁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李青歌讨厌这种笑,与高逸轩经常看她时的那种坏笑,有些像,但又不尽相同。
高逸轩的坏,是能让人一眼望穿,并不具威胁性,并且,她也能感觉的到,他不会对自己怎样。
可是,眼前的男人,那幽深的笑意背后,掩藏的却是某种让人心颤的东西,充满了掠夺与残忍的味道。
“还有,蟹这类凉性食物,不要再给夫人吃。”李青歌快速讲着,只想将自己责任尽到,然后离开。
赫连奚却是眉头一皱,眸光一闪,看向床上躺着的柳如兰,“蟹?”
柳如兰心头一顿,感觉到刺人的目光,整个身体本能的僵了起来。
“嗯。”李青歌点头,“其他禁忌,王爷可以问一下给夫人诊视的大夫即可,另外,夫人身子弱,现在又是双身子,最好不要来酒楼这种人多的地方,闲时,多在府里花园逛逛即可。”
“哦。”赫连奚玩味的目光又落在了李青歌身上,真的只有十二岁吗?怎么会懂这么多?说她是大夫,可是一般的大夫也没她知道的如此仔细吧?
突然,赫连奚上身微微一倾,凑近她的脸庞,调笑道,“如果不是知道你是名医之后,本王还以为,你有过经验呢?”
不过,那流转的眸光又朝她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那样的小,还未长开呢!
下流——李青歌脑子里突然蹦出这两个字,对上他调戏的目光,她冷冷一笑,“王爷说笑,若王爷对夫人多关注一些,这些自然不必民女相告。”
“哦?你这是为她抱不平?还是怪本王不懂怜香惜玉?”赫连奚微微掀眉,声音慵懒而诱惑,如蛇一般妩媚致命,说话的同时,修长的手指竟是往李青歌脸上抚去。
李青歌眼神一冷,划过深浓厌恶,头一偏,他的指尖与她腮边的柔发擦拭而过。
“呵。”赫连奚低沉而笑。
“没有其他事,民女告退。”李青歌并不理会他,清冷而有礼的说完之后,绕开他,朝外走去。
一转身,赫连奚幽深双眸,如猎豹一般,紧紧的绞着她,唇角缓缓勾起。
——
一出门,李青歌顿时有了重生之感,手心里的冷汗被风一吹,竟有些凉。
那个男人,真是阴郁的可怕,哪怕他是笑着的。
轻轻的吐了一口气,李青歌似乎有些后悔自己的一时心软了。
深门宅院,争斗尚且厉害,何况王府贵族?
柳如兰的孩子到底能不能保的住?她真不敢说?
她不信,给柳如兰诊治的大夫没有交代过注意事项。
可是,看柳如兰的身体,分明有被男人虐待过的痕迹,还有她之所以动了胎气,差点小产,除了那种房事之外,更有体内寒气所逼,若她诊断不错,应该是长期吃了蟹的缘故。
蟹,其性寒凉,有活血祛淤之功,对孕妇却最不利,尤其是蟹爪,有明显的堕胎作用。
如果不是赫连奚不想要这个孩子,那么便是他内宅的女人开始动手了。
哎,那些就已经不是她能管的事了,她只希望豪门争斗、内宅争宠,不要殃及无辜孩子。
“歌儿。”高逸轩看到她一个人在树荫下发呆,忙带了画儿过来。
“姐姐,你看。”李青画则是兴奋的给她看竹雕。
李青歌并没有那心思,一把将李青画抱了起来,然后道,“我们回去吧。”
“李小姐。”风三娘与醉儿一起出来,醉儿手里还拎着两个柳编的花篮,篮子里插了几支紫色的石竹花,很是漂亮。
“小姐,好漂亮,风老板送的。”醉儿兴冲冲的举着花篮跑来。
李青歌看向风三娘,浅浅一笑,“多谢风老板。”
“李小姐客气,今天可多亏了李小姐,不然,我可是再多长几张嘴,也说不清了。”风三娘扭着腰肢,风情万种的走来,一双水眸看着李青歌,亦多了几分赏识,“李小姐若不嫌弃,我亲自烧一桌好菜,我们一醉方休如何?”
一醉方休?李青歌淡淡一笑,不知为何,脑子里突然想到了之前见到赫连筠的情景,他那样子,只怕也是一醉方休的结果吧?
“不了,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告辞。”
风三娘微微一愣,倒没想到李青歌真是个面冷心冷的姑娘,说话直接,也不知道拐个弯儿。
不过,如此率直,正合她心,比平日里见到的那些个扭扭捏捏、娇柔作态的闺阁小姐,不知强了多少倍。
当即,风三娘也不勉强,只诚恳的道,“既如此,我也不便多留,但李小姐记住一句话,今日你我有缘,他日有用的着我风三娘的地方,尽管说话。”
李青歌听她说话带了点江湖味,不禁多看了她一眼,“好,多谢风老板。”
“好说。”风三娘笑颜如风,“好久没遇到这么干脆痛快的妹妹了,以后,可要常来我这贵得楼坐坐。”
“嗯。”李青歌实在有些惊诧于她的豪爽,真是和她那张清雅似仙的面容很不搭呢。
几人简单又聊了几句,李青歌等人便打道回府了。
——
回到高府,李青歌并没有让高逸轩送,而是自己带着醉儿与画儿回到了荷香苑,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高逸庭竟然在荷香苑里一直等着她。
“小姐,待会你可好生说话,看大少爷那样子,像是生气了呢。”还没进门,翠巧便在她耳边,小心叮嘱着。
李青歌‘哦’了一声,便走进小花厅,高逸庭正坐在椅子上,冰冷的眸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刚刚进来的她。
“大少爷找我?”李青歌不紧不慢的进来,坐到了他相邻的椅子上,瞟见他桌前的杯子已然空了,便道,“翠巧,上茶。”
“不必!”都已经快喝了两个时辰的茶了,高逸庭脸色非常难看,沉闷的声音也流露出他此刻不悦的心情。
“你去哪儿了?”
李青歌长睫微敛,遮去眸中暗色,“出府逛了逛。”
“和谁一起?”高逸庭忍着腹中的怒火,沉声问。
李青歌唇角划过讥诮的弧度,“二少爷。”
原本以为听到这话,他会暴怒不止的,岂料,高逸庭自己都有些吃惊,听她坦白承认之后,他心底蓄积的怒火,反倒一下子消失无踪了。
她没有隐瞒自己,不是吗?
她的眼神依旧清明干净,神色不见一丝慌乱,她的心还是纯洁的,不是吗?
或许,她还太小,不懂男女大防,更或许,因为那人是自己的弟弟,所以,她才愿意与他亲近,或许,只是当哥哥一样——
一瞬间,高逸庭在心里已经给李青歌找了无数借口,每一种都在说服自己,李青歌不会背叛自己。
“玩的还开心吗?”这句话倒是出自真心的,高逸庭自己也知道,李青歌来高府这些日子,他并未过问过,心里倒有几分愧疚来。
李青歌漫不经心回答,“还好。”
高逸庭瞟了她一眼,但见她微微垂首,腮边发丝顺势滑下,遮住了她的半张脸,叫人瞧不出她此刻神情,而他,也自然而然将这归结为她在羞怯。
脸色总算缓和了一些,说话的语气也柔和了许多,高逸庭又道,“二弟一年年的也大了,也有他自己该忙的事了,你若觉得闷了,想去哪儿逛,以后就说与我,我带你去。”
李青歌先是不想听他说话,也就没怎么在意,可等反应过来时,不禁一震,他这意思???
即便收罗所有记忆,也不曾听他如此对自己说过话。
“不了。”瞬间的惊愕过后,李青歌心底冷笑,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定是知晓自己与高逸轩走的近了,高逸庭怕遭人非议,才会如此吧?
“夏姐姐如今有病在身,大少爷有空还是多陪陪夏姐姐吧。”
如果这话是出自真心,高逸庭觉得自己听到应该是高兴的,这些天,他也在心里考虑过打算过,他与夏之荷青梅竹马,感情自然不必说,可与李青歌也是从小就有婚约在身,倘若她弃李青歌不顾,那么,她的一生只怕就会毁了,试问,这天下,谁会要一个被退了婚的女人?
可是,与夏之荷的感情,他也不能弃之不管而与李青歌完婚。
所以,纠结了这些日子,他最终做了一个折中的决定,那就是两个都娶,共为平妻,地位相等,将来,他也会在这高府,分下南北两院,这样就会避免矛盾了。
可是,他想的是好,但实际上事情却偏离了他预料的轨道,夏之荷那先不说,就李青歌这边,似乎就不受他控制,尤其是最近李青歌与高逸轩走的很近,让他心里很是不快。
此刻,瞧着李青歌那淡漠的神情,他再蠢,也看的出,她关心夏之荷是假,拒绝他倒是真的!
双手握拳,捏的生疼,高逸庭几乎是咬着牙问的,“你看上了二弟?”
这扯的是不是有点远?李青歌疑惑的对上他怒火燃炙的双眸,依旧淡漠如风,“大少爷想多了。”
不是吗?那为何要拒绝他?
还是——
他陡然想到,是不是因为他与夏之荷走的太近,她吃醋了?
如此一想,心思明了,他又渐渐平复了心绪,沉声道,“不是最好,我只是警告你一声,二弟不适合你,别打他的主意,不然,你会——很惨。”
招惹高逸轩会有什么下场,她不知道,但惹上了他高逸庭,李青歌冷笑,前世今生都不会忘记。
“大少爷这话还是对二少爷说比较好,若他天天往我这院里钻,我能拿棍子撵不成?”
这话语气虽不善,但到底也说明了,李青歌对高逸轩态度并不是那么好。
高逸庭想想倒放心了不少,只道,“你只管好自己就好,他那边,我自然会处理。”
李青歌眼帘低垂,没有做声。
“还有。”顿了下,高逸庭又道,“瑶儿现在怪病在身,我已经回了母亲,再找几个能干的丫头过去伺候,你,别去了。”
“哦?”这点倒让李青歌意外,她挑挑眉,很难相信这是高逸庭怜惜自己,“大伯母说了,那些丫头虽然能干,但到底不是至亲,又因大姐姐这病实在怕丫头们背地里偷懒耍滑,让大姐姐受罪,这才让我去照顾,并且,青歌也算懂些医理——”
“让你别去就别去。”高逸庭冷声打断她的话,这女人真是不讨喜,乖乖听话不好么?枉他费尽唇舌与母亲说了半天,才免去她这个差事,她倒不领情了,难道她不知晓,高云瑶那病恶心不说,还传染,一个夏之荷已经够让他操心了,他不想她再被染上。
第八十八章 委屈。
李青歌被他动怒的声音,唬的一愣,她很难相信,前世目睹高云瑶欺辱自己,也只会怪自己惹事的高逸庭,此刻竟然严厉的让她别去管高云瑶?
她暗自嗤笑,这一世,果然不同了么?
她那是什么眼神?高逸庭望着她,突然觉得自己今天来,纯粹是为了给自己找不自在的,他原以为自己如此做,这女人会感激自己,却不料,除了那嘲讽的眼神和讥诮的冷笑,她全无别的意思。舒蝤鴵裻
“你好自为之。”他气的站了起来,几乎是咬牙一字一顿的警告。
这好像是他第二次对自己说这句话了,李青歌掀起长长的细眉,冷凝的看向他,不紧不慢的道,“青歌受教了。澹”
一股邪火在胸口烧的厉害,高逸庭面色冷峻的盯着她,却又不知该拿她怎么办,只气得冷哼一声,甩袍而去。
“大少爷。”冷眼瞧他走到了门口,李青歌却轻声唤住了他。
高逸庭身形一顿,眸中闪过一丝惊喜,却并未转身鹱。
李青歌冷笑,“青歌有一名丫鬟,名唤红喜的,不知大少爷可曾见过?”
那贱人果然是她派的吗?
高逸庭嗖然回头,双眸之中,燃烧着一簇旺盛的火苗。
好你个李青歌,真是好哇,竟然派别的女人,来勾、引自己未婚夫?
他是不是该表扬她的大度?
李青歌甚至能听见,他双拳握的骨骼作响,不禁哼笑一声,“大少爷不必如此激动,我也是听人说,那晚好像看到红喜进了大少爷的屋子至于到底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但红喜好歹是跟我过来的人,张嬷嬷也是我的乳娘,于情于理我都该问一下,不是吗?”
沉吟半晌,高逸庭铁青的俊彦上流露出一丝邪恶的笑来,“她在万春楼。”
“哦?”妓院么?倒挺适合红喜的,李青歌浅笑,“多谢大少爷。”
谢?高逸庭似乎有些哭笑不得,眸里闪过晦暗的光,“你可知万春楼是何地?”
她怎么会不知?前世还在那地方走过一遭,能全身而退,倒亏了那黑衣杀手的帮忙,只是,这一世,那杀手竟然变成了三王爷赫连筠,真是——莫名又奇怪。
“青歌不知,但大少爷既然告知去处,青歌自当回禀大伯母,命人带回。”
高逸庭冷然一笑,再也没说什么,径直离去。
李青歌这才起身,心思辗转,思索着,到底该如何处置红喜呢?让她继续待在万春楼?还是——
——
高逸庭刚出小花厅,还没出荷香苑,就见一个丫鬟慌慌张张的跑来,“大少爷,大少爷——”
是夏之荷的贴身丫鬟紫嫣。
“何事?”
紫嫣上前,焦急道,“大少爷,您快去看看吧,小姐她又不吃不喝,在那发脾气了,奴婢们怎么劝都不行,还得大少爷您亲自去劝劝。”
“知道了,你且回去,我随后就来。”高逸庭冷声道,连他自己都没听出,那声音里隐藏着丝丝厌恶。
紫嫣瞧了他一眼,“那,大少爷您快点来哦,小姐她——昨儿就没吃东西。”
“嗯。”高逸庭冷哼一声,却是先她一步,走出荷香苑。
紫嫣盯着他冷漠的背影,想再说点什么,又不敢,只得先回去找夏之荷复命。
——
“他真的这么说的?”夏之荷坐在床上,发丝半散,遮住了那伤着的半张脸,只露另外半张脸依旧清丽如画。
她凤眸凛冽,紧紧盯着紫嫣,似不愿相信她说的话。
以往,若听闻她这里有一丝不好,那高逸庭哪次不是恨不得飞身过来。
可今天,他竟然让紫嫣先回,而自己说是随后就来,可现在还没见着影子。
“小姐,药熬好了,您是趁热喝?”这时,另一丫鬟紫环端着冒着苦涩滋味的汤药过来。
紫嫣亲自端了那碗,坐到床边,就要伺候夏之荷吃药。
那夏之荷此刻正在气恼之中,昨儿一天,高逸庭都没来看她一眼,今天一早,就听闻他去了荷香苑,本能的,她心里有了一丝警觉,忙着紫嫣去,岂料,竟是这么个结果
“小姐,吃药吧。”紫嫣用小勺舀了些药汁,轻轻的吹凉了,递到夏之荷唇边。
“滚开。”一抬手,刚熬开的药汁尽数泼到了紫嫣的手上。
紫嫣咬唇,才没痛叫出声,她战战兢兢地起身,手还紧紧握着药碗。
“没用的东西。”瞧着洒到床单上的药汁,还冒着热气,并苦涩的味道,一起在房中蔓延,夏之荷觉得自己快疯了,随手拿起枕头就朝紫嫣砸了过去。
这样的日子,多久才是个头?
难道,她夏之荷今后的人生,要一直憋屈在这方寸大小的闺房里?要一直与那黑乎乎的苦药为伴了吗?
葱白的细指狠狠揪起了身下的床单,夏之荷眸中荡漾着深浓的恨来,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她不过是这么着,他就已经嫌恶了吗?
“小姐。”紫环瞧了紫嫣的手,这个天,被滚烫的药汁烫伤,若不及时涂药的话,只怕会流脓感染。
“滚出去。”夏之荷怒斥。
紫环心里一抖,却又如临大赦般,忙拖了紫嫣出去。
才出门,迎面撞上了高逸庭。
紫嫣面色惨白,紫环一俯身,轻轻行礼,“大少爷。”
高逸庭瞄了一眼紫嫣的手,眸色微沉,没有说什么,直接推门进去。
“滚,都滚,呜呜”听到紫环的声音,夏之荷知道高逸庭来了,心里不知是委屈还是愤恨,总之,她就那么抱着双膝,嘤嘤的哭了起来。
高逸庭站在门口,远远望着雪白帐后,那单薄的身影,不知为何,原来的那股怜惜之情已经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深深的厌烦与憋闷。
为什么?他的荷儿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她不是一向温婉纯良、善解人意的吗?可为何,她现在的举动竟跟高云瑶一般无二了?
高逸庭眉头深锁了起来,说实在的,自从夏之荷受伤之后,他几乎是衣不解带的在旁照顾,就连亲妹妹那边,他也只看过一次。
他没有嫌过她,面对她毁掉的半张脸,他有的只是怜惜与心疼,甚至常常为此而自责,觉得都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她,才导致她如今这副模样。
他已经做好了照顾她一生的准备,哪怕她顶着半张残颜。
可是,猜疑、幽怨、甚至见天的使性子,几乎快磨光了他的耐心。
他也只是普通的人,除了照顾她之外,还有自己的职责。
身为皇上的贴身侍卫,他担负的要比别人多的多,常常的连睡觉眼睛都得睁着。
可是,这些日子,被夏之荷这样的折腾,他明显感到精神不济。
他已经疲于应付了。
为什么?她就不能多体谅他一些?乖乖吃饭,乖乖吃药,努力配合大夫去治好自己呢?所有人都在努力,为何只有她自己如此自暴自弃?
这还是他一直欣赏与深爱的女子么?
还是么?
听着那嘤嘤的低泣声,高逸庭心中一遍遍的在问自己,脑海中却突然又联想到了李青歌,那样清冷那样倔强,受尽委屈也不见她有半声抱怨,甚至一滴泪。
那小小的身板,始终挺的笔直,浑身散发着一股让人不敢轻慢的气质。
她不过才十二,比夏之荷要小四岁,才经历了父母惨死,只身带着弟弟投奔高家,来的第一天便遇到了高云瑶的刁难,可他,却从没见过她掉过一滴泪。
从来,她都是那样高傲自清的模样。
本能的,高逸庭又想到,假如是李青歌遇到这种情况,她定然不会像夏之荷这样,整天哭哭啼啼、寻死觅活。
没来由的,他就是如此深信!
哭了半天,没有等来高逸庭的温柔抚慰,夏之荷疑惑的抬头,就见高逸庭还站在门口,一脸深沉的望着自己。
心,一凉,他是已经进了门,都不想到自己身边来了吗?
眼泪唰的就又流了出来,她就那么泪眼汪汪的望着他,像一只受尽委屈却又不忘乞怜的小花狗似的,唇微微的颤着,可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如此楚楚可怜的模样,本来十分惹人心怜,可看的多,也就免疫了。
每次进来,几乎都是同样的泪水招数,高逸庭早已看的烦了。
“为什么不好好喝药?”他扫了一眼床单上泼洒的药汁,沉声问,随后,又吩咐门外的紫环,“再去给表小姐熬一碗来。”
“还多着呢,奴婢这就再盛一碗来。”紫环见高逸庭来了,也就放了心,那药每天她们都熬了双倍的分量,原因无他,万一遇到夏之荷心情不好,打翻药碗之后,再重新盛来,方便。
高逸庭点头,随后,向夏之荷走去。
夏之荷静静的看着他走近走近,豆大的泪珠就顺着眼睑无声滚落,直到他坐到了床沿下,深深一叹,还没等他手摸上自己的脸时,她突然扑进了他怀里,呜呜的哭起来。
“呜呜,我以为连表哥也嫌弃我,不要我了。”
那温柔抚着她发丝的手微微一顿,高逸庭眉峰皱紧,忍着那一股股难闻的气味,道,“要让我说多少遍?只要你乖乖的,好好养病,表哥怎会不要你?”
夏之荷闻言抬眸,敏锐的她,当即听出这话的不妥来。
以前,她问,他会让她放心,此生都会对她不离不弃。
可今天,要她的前提,却是加了条件,她要乖乖的,好好养病?
倘若她做不到呢?那么,他是不是就不要她了?
泪眼迷离间,她果然瞥到了高逸庭勉强的神色。
心,除了发凉之外,还有着一丝丝的痛。
原本,高逸庭于她来说,也不过是块垫脚石,若有飞上枝头的那日,这块垫脚石迟早会被抛弃,可如今,她容颜尽毁,人不人鬼不鬼的,哪敢奢望其他?所以,高逸庭却又成了她今后人生的救命稻草了,除了他,她不知道自己这副模样,谁会要?
“荷儿乖,荷儿一直都很听话,只是——”心下思量,夏之荷聪明的发现以往的手段,如今对高逸庭已然没用,便决定换一种方式。
“只是,那药真的好苦,荷儿喝不下去。”她微微皱着鼻子,未伤的半张脸上依旧是小女人的娇态憨态,尤其是晶莹泪珠挂在长长睫毛上,有一种脆弱的美丽,比之之前的娇嗔闹泼更加让人心动。
高逸庭见之,轻轻叹息,想夏之荷从小娇生惯养,何时受过这等折磨痛苦?一时难以接受性情大变也是有的,这个时候,如果自己不包容她,谁还包容她呢?
伸手揽她入怀,高逸庭大掌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背,“良药苦口,等会我让人准备点蜂蜜过来。”
“嗯。”夏之荷贝齿咬过唇瓣,似乎为难的点头。
紫环这时端了药,刚跨进门槛,便望见了这亲热的一幕,眼神一紧,忙转身又想出去。
“进来。”高逸庭喊道。
“是。”紫环忙端了药走来。
“去厨房拿点蜂蜜过来。”高逸庭接过药碗,放到柜子上,然后又吩咐道。
“不用了。”夏之荷捉住高逸庭的袖子,被泪水浸过的双眸格外澄澈,“表哥,你喂我!”
不是第一次听她撒娇,可却是当着人的面呢,高逸庭纵然是堂堂七尺男儿,这脸皮也有些薄的泛红了,“好。”但是,他却没有拒绝,只要她肯喝药,他还有什么不能做的呢。
紫环见状,不敢说话,忙悄悄的退了出去,并且关上了门。
高逸庭端起了碗,用小勺舀好,放在唇边,轻轻的吹凉,然后再递到夏之荷的唇边,因不是第一次喂,所以,一番动作下来,娴熟而自然。
夏之荷深深的望着他,目光缱绻痴缠,让高逸庭不觉间气息有些乱了起来。
小手顺着他的袖子,摸上了他的手腕,继而攀上了他的大掌,然后,两只手紧握在一起,将那勺药汁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苦吗?”高逸庭心疼的问。
药汁入口,苦涩难当,然,夏之荷却吃吃的笑了起来,殷红小舌舔过唇瓣上残留的汁液,她双颊绯红,似羞似怯道,“表哥喂的,不苦。”
高逸庭刹那间,心暖成一片,又含笑的喂了一口,“那,一鼓作气,趁热都喝了。”
“好。”夏之荷倒很听话,尽管那药苦的让她胃都快抽筋了,可那半张小脸上始终都扬着迷人的笑意。
高逸庭很是欣慰,将空碗放下,他从怀里掏出干净的帕子,亲手为夏之荷擦拭唇角残液。
夏之荷目光温柔似水,定定的望着他温柔的举动,不觉间,痴痴的眸中又被泪花氤氲。
“怎么了?”
“表哥,真好。”泪珠滚落,夏之荷哽咽。
“傻瓜。”还是他的荷儿,那么的感性,对她的一点好,都会让她感动的哭。
“表哥。”夏之荷也不好意思的抹掉泪,笑嘻嘻的望着他,可忽地,脸色一变,神色苦涩,“可是,李妹妹要怎么办?我表哥,荷儿是不是好坏?荷儿不该抢走你的,你是属于李妹妹的。”
“好了。”看她一脸自责,高逸庭紧握住她的手,“别担心,这件事表哥会处理。”心里却有一些挫败,想到李青歌,他突然的有些不确定了。
处理?莫非他真想两个都娶?夏之荷心下一冷,她怎么能允许自己的男人被别人分享?
“那,表哥,你千万不能伤害李妹妹哦,她已经够可怜的了,你不能”夏之荷说到这里,就已经难过的哭了起来,“最多,表哥以后就真当荷儿是妹妹好了,反正,荷儿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早已配不上表哥。”
夏之荷如此通情达理,高逸庭心里更是欣慰,相比较李青歌,眼前似乎又掠过她嘲讽冷漠的眼神,顿时不悦起来。
那个女人怎么能跟他的荷儿相比?他能打算娶她,就是觉她身世可怜,想给她一个容身之所以及后半生之托,却不料,她似乎根本不懂领情。
可恶的女人。
“表哥。”夏之荷突然痛呼,小脸皱成一团。
高逸庭回神,这才后知后觉的知道,自己刚才想到李青歌,一时气恼,竟不小心加重了力道,捏痛了夏之荷的小手。
“痛吗?”
“嗯。”夏之荷泪眼汪汪,可刚才高逸庭的失神让她心里恨极,她敢肯定,他一定是想到了李青歌,才会那般失态。
这,已经是这些日子的第几次了?
有她夏之荷在,他竟然还能为了那么个小丫头而失态,难道她魅力不够?
哼!李青歌,听说昨夜去伺候高云瑶了?怎么就没将她也传染上?
想到这,夏之荷脑中突然闪过什么,低垂的眸子瞬间染上了笑意。
高逸庭立刻揉着她发红的小手,一脸歉意。
夏之荷体贴的笑了,“没事,表哥是不是公务太忙了?经常心不在焉的呢?”
高逸庭一惊,经常心不在焉?在想李青歌吗?该死,他又自然而然的想到了李青歌。
“嗯,宫中现在戒备森严,表哥比以前要忙的多。”高逸庭敷衍道。
“哦。”夏之荷眸光柔的几乎要滴出水来,“表哥也要多注意身体,切不可太劳累。”
“嗯。”还是他的荷儿关心他,想到之前在荷香苑坐了半天的冷板凳,还被李青歌那样对待,高逸庭愤懑之余,又将夏之荷搂的更紧,
“表哥,”夏之荷顺势往他怀里一靠,又担心的道,“我如今得了这病,总是住在这边,怕是不妥。”
高逸庭低头看她,“有何不妥?有我在,你放心的住下,何况,爹是大夫。”
“可是,荷儿想家,想爹,想娘,还有哥哥。”夏之荷眼睛向上望着,眼圈又是一红。
高逸庭迟疑,“那,表哥接姨丈姨妈过来?”
“不,”夏之荷忙起身,手指放在他的唇边,“千万别,娘的身子不好,见我这个样子,还不还不知会怎么样?”
“那?”高逸庭疑惑。
夏之荷可怜巴巴的望着他,沉吟半晌,方道,“我这病,爹和娘,千万不能知晓,不如,让哥哥来一趟吧,有他在,荷儿心里总有个依托。”
夏之儒??那个浪荡公子?
高逸庭本能的皱紧了眉头。
第八十九章 欲擒故纵。
从夏之荷房里出来时,高逸庭心情好了许多,荷儿能体谅他的公务劳累,答应他以后都要乖乖的,不会再让他担心,这些让他欣慰之余,压力也减少了不少,至于,夏之儒——,虽然为人放荡,不受人喜,但毕竟是夏之荷的哥哥,听说对这个妹妹也算是没的说。舒蝤鴵裻
罢,既然荷儿想家,暂且派人将那夏之儒找来吧。
高逸庭回房后,第一件事便是派人去夏家接人,第二件事,便是沐浴换衣,尽管,他对夏之荷的爱一如既往,可是,那种味道,还是让人难以忍受。
沐浴过后,已经是半下午了,这天夜里,当他值班,他打算小憩片刻,便进宫。
可就在这时候,专门伺候他的小厮,禀报说厨房那边有个丫鬟有要事求见澹。
高逸庭放下手中的书,心生一丝疑惑,内宅之事,怎么找上他了?但他也没多想,只是点头,让人进来。
门外,李碧如心头突突的跳,上一次,高逸庭甩下她径直离去,在她心里造成了不小的阴影,但是,她不能放弃,胳膊上的棒痕,过了三天,已然青肿到发紫,那不时传来的钝痛,告诉她,只有屋里的那个男人,才能帮她摆脱眼前的困境,而她,亦打算拼此一搏。
“李碧如。”那小厮出来,手中捏着做工精致的荷包,淫邪一笑,“进去吧。瘐”
“多谢小顺哥。”李碧如忍下心中嫌恶,朝他感激一笑,若非不得已,她又怎么舍得将本来准备送给高逸庭的荷包,转送给这样的一个***才?
“唉。”就在李碧如与他擦身而过时,那小厮却突然叫住了她,然后,在她耳边低低说,“别怪我事先没警告你,大少爷的床,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爬的上去的?你若——”
“小顺哥放心,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连累你。”见他说的不堪,李碧如忙道。
小顺坏坏一笑,一双邪恶的眼睛,朝李碧如那高耸的胸部盯着,立刻觉得全身都酥麻掉了,连声音都酥软似的,“那就好,嘿,若是大少爷不要你,你也别灰心,小顺哥要你。”
说着,竟一时情动,忍不住伸手在她屁股上狠狠摸了一把。
李碧如俏脸顷刻间臊的通红,她很想剁了这贼坯的一双手,但想到,说不定日后还有求于他,毕竟他是大少爷身边的人,所以,不能忍也得忍了。
“小顺哥说笑了,我先进去了。”李碧如不敢再与他过多纠缠,忙忙的加快了步子,朝高逸庭书房走去。
叩叩叩走到门边,一颗心似乎跳到了嗓子眼,李碧如深吸了一口气后,方举起手,轻轻的敲起了门。
门里传来高逸庭低沉的声音,“进来。”
李碧如轻轻咬唇,继而挺直了脊背,强作从容的推门进入。
屋子里光线不是很亮,但高逸庭的书桌恰好靠在窗边,午后的阳光正好打他窗前经过,慵懒的落在了他身上,彷佛给他周身笼了一层柠檬色的光晕。
李碧如不觉瞧的有些痴了,一双眸里也荡漾起迷蒙的色彩来。
“你?”高逸庭疑惑的蹙眉,却觉得眼前女子似乎哪里见过。
这一声‘你’字,让李碧如一惊,牟然清醒,再不敢如前次那般鲁莽了,她忙走上前,朝高逸庭跪了下来,“奴婢李碧如,见过大少爷。”
“起来说话。”高逸庭脑海里闪过那晚红喜诱惑他的场面,眉宇间依然有些不悦,但好在,李碧如生的娇小单薄,那一张瘦削标致的小脸上,满是凄楚柔弱,并不像红喜那样公然的风***与大胆,所以,高逸庭也就忍了性子,听她把话说完。
“是。”李碧如依言起身,然后恭敬的站在一旁,低低说道,“奴婢听说大小姐与表小姐得了怪疾,奴婢是来献药的。”
“嗯?”高逸庭闻言,心头一跳,献药方?“此话怎讲?”
见高逸庭的反应,李碧如就知道,自己已经是成功了一半,忙抬头,但与高逸庭视线相对时,她又忙垂下了眼帘,接着说,“是这样的,奴婢虽然没有亲眼见到大小姐与表小姐的病症,但是,依稀从其他人口中了解了一些,奴婢觉得,两位小姐的病症,倒与奴婢家乡曾发生过的一次瘟疫症状很相似?奴婢不才,不懂医理,但家中却有祖传秘方,曾治愈过不少的人,所以奴婢斗胆,想将药方献给大少爷,如能为两位小姐解除痛苦,也是奴婢之福!”
高逸庭沉沉的审视着她,对她的话,惊喜之余,也有疑惑,毕竟,高远乃西陵国第一太医,就连他都束手无策的怪病,他很难相信眼前一个奴婢,会有妙方?
如果只是为了讨好接近自己?
不过,也不妨一试,倘若真的另有目的,到时再处置不晚。
“好,你且写下了。”高逸庭起身,主动让了位置。
李碧如心头狂喜,她激动的走到了高逸庭才坐过的地方,当然,不敢坐他坐过的椅子,只站在书桌旁,拿起笔和纸,微微的捋起袖子,认真的写着药方。
高逸庭在旁看着,见她握笔姿势虽不对,但那字写的倒也娟秀工整,看样子,似乎也读过几年书。
不由得,对李碧如,高逸庭多看了两眼,而这两眼,让他瞄到了她皓白手腕上,一条肿起的棒痕,血红里泛着青紫的颜色,甚是触目惊心,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却没有说话。
李碧如安静的写着,她写的极慢,似乎,每一UU小说去,都要经过细心的琢磨,身旁,高逸庭的目光,她早已感觉到了,一丝丝的欣喜,如涓涓溪流,缓缓汇集于她的心房,她知道,自己这一次成功了,即便,那药方不能治好两位小姐,她,李碧如也算成功的进入了高逸庭的视线。
何况,那药方可是得神医相传,当年在她们那个地方确实让不少的人免受瘟疫之灾,这也幸亏父亲是当地的土郎中,这才得那位神医相传,以便及时救治更多的人,可巧了,父亲不但将药方留了下来,还传给了她。
本以为没什么用,可前些日子,听闻了高云瑶与夏之荷的怪病之后,她突然动了心思。
如果,能救好两位小姐,那她今后在高家的地位,自不必说了。
难道是上天怜她,特意给了她这次机会?
她好激动,终于要摆脱那低贱的生活,终于要摆脱那些欺辱她的人了吗?
最后一笔,略带洒脱的收尾,李碧如嘴角翘起一抹势在必得的自信,随后,将药方递给高逸庭,“大少爷,您请过目。”
高逸庭虽没学过医,但生于医家,对普通的药方,还是能看的懂的,他略一过目,便知晓李碧如没有骗自己,这确实是药方,只是,能不能对那两个的怪病有效,还得让高远过目一下才知。
李碧如一旁,用期待的眼神看着高逸庭,一颗心如小鹿般乱跳起来,她在等着他的回复。
“嗯,你先回去吧。”高逸庭将药方收起,打算拿去给高远看。
“大少爷?”就这样打发了她了吗?没有别的话了吗?李碧如有些失望。
高逸庭看了她一眼,又道,“你先回去,如果这药方有效,本少自然会赏你。”
李碧如心头一喜,却忙道,“不不,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但愿能对两位小姐的病有效。”
“嗯。”高逸庭点头,也没再多说什么,虽然阅女不多,但对于李碧茹眼底那偶尔闪过的情愫,他还是一清二楚。
不过,这一次倒没让他不悦,反倒让他突然有了某种被女人崇拜与喜欢的优越感。
“那奴婢先下去了。”李碧如有些不舍的望了他一眼,转身出门的一瞬,突然脚一崴,整个人向后倒去,高逸庭眼明手快,从后一把扶住了她。
“对不起,大少爷,我”浓烈的男性气息瞬间将她包裹,李碧如俏脸红成一片,她受惊的小鹿般,忙要推开高逸庭,却在拉扯中,不小心碰到了自己受伤的手腕,顿时吃痛,没忍住‘哦’的一声叫了起来,泛着红晕的小脸顷刻间又惨白一片,额头更是渗出细细冷汗。
“怎么了?”高逸庭看她一眼,立刻想到刚才所见,不等她回答,就捋起了她的袖子,但见那一截如玉的胳膊上,却是好几条粗细不一的棒痕,顿时,整个人面色阴冷了起来,“怎么回事?”
“没,没事”李碧如似乎受了惊吓一般,忙拉起袖子,后退了几步,战战兢兢地模样让人看了顿生怜惜。
“大少爷,若没有其他事,奴婢就先告退了。”
随后,不等高逸庭问话吗,她逃似的出了门,神色仓皇失措。
只是,一出门,仓皇失措瞬间消失,那一双柔弱无辜的大眼睛里,闪过的却是狡黠的光芒。
有一种手段叫做欲擒故纵~
她相信,经此一段,大少爷对她想忘记都难了。
再来,哼,李碧茹眸里划过凶狠的冷光,静候佳音之时,她也要将那个一直羞辱她的老王八给收拾了。
——
李碧如走后,高逸庭便拿着药方,匆匆到了东院,只是,高远有事不在府中,无奈之下,他只得又去找大太太,让药方给了她,嘱咐着晚上等父亲回来,给父亲看看,若可行,就要立刻派人抓药回来,毕竟,高云瑶与夏之荷两人都不能等。
这种怪病,看着可怕,再加上生日宴那天,几位皇子亲眼所见,万一,这事外传了出去,可是不得了的。
自古以来,无论什么人,一听说瘟疫二字,便会惊恐万分。
万一被有心人利用,传到皇上耳朵里,即便不是真的,可为了安全起见,只怕那两个,甚至整个高府,都要跟着一起倒霉的。
大太太如同得到了仙丹一般,立刻宝贝似的揣进了自己怀里,让高逸庭自去宫中办差,府中有她照应即可!
——
高逸庭走后,李青歌也来找大太太,无非是将红喜的事说了一遍。
大太太心惊,竟然是高逸庭说出了那贱婢的下落,那么,此事定然与自己儿子有关了?
所以,答应李青歌会派人去找之后,她又私下派人打探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不由得又惊又恨,在她眼皮子底下,竟然还有不要脸的贱人,敢打她儿子的主意?真是让她被千人踏万人骑还算便宜了。
若因此事,毁了高逸庭的名誉,大太太觉得,就算红喜死一百次,也不足以磨灭她的罪过。
李青歌注意到大太太眼角的一抹厉色,什么也没说,只道‘多谢’二字,便只身离去。
当然,为表示对大太太的感激,李青歌转身,却是亲自去了厨房,准备熬一点鸡汤,送给高云瑶。
话说,人虽然不必她伺候了,但是,这心意,还是少不了的。
——
“你这不要脸的小蹄子,你说,你是不是想勾、引大少爷?”
“不,我没有,我没有,呜呜——”
“还敢说没有?秋梅亲眼看到你进了大少爷的书房,好半天才出来,你还敢说没有?”
“是大少爷找奴婢有事”
“大少爷好端端找你一个贱婢,能有什么事?”
“哼,别听这小贱人胡编?天天打扮的跟个妖精似的,不是勾人是为什么?”
刚进后厨内院,李青歌就听到了一阵吵闹声,似乎是几人同时责骂一人,很快,便听到了女子委屈的嘤嘤抽泣声。
是她?李青歌心下一动,唇下冷笑,李碧如,这几日忙,倒将她淡忘了呢。
“呀,李姑娘,你怎么到这儿来了?”突然,秋梅眼尖的瞟见了院门口的李青歌,忙殷切的喊了一声。虽然,李青歌寄居在高府,但吃穿用度可不比正经小姐差的,尤其还有老太太照拂着,所以,她们这些个奴才们,一开始还有些瞧不起她,觉得她是个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的黄毛丫头,可几次大小姐都败在了李青歌手里,这不由得让她们对李青歌心生忌惮。
再加上,李青歌为人大方,常常的拿些小钱打赏她们吃酒,这让她们这些在厨房中忙活的下人们,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安抚,对李青歌的态度也是有了很大的变化。
以前,她们常拿夏之荷与李青歌比较,都觉得夏之荷人美心善,是个像仙女一样的姑娘,可渐渐的,大家发现,李青歌这个从灵州那小地方来的小姑娘,才更加的亲切和善。
夏之荷再美再好,那都是高高在上的,她们这些下人也只有仰望的份,尽管,都在夸表小姐,为人和善,与谁都一样,而且特知礼,每次来高府,不论主子下人,都有一份别致的礼物。
啊呸,说到这,厨房里的婆子丫鬟们忍不住就朝地上狠狠啐一口,礼物?下人也有份?那也要看是什么下人?像她们这种天天跟油烟打交道的人,怎么可能奢望?
能有份的,那都是各房有脸的下人,比如,老太太身边的翠巧,大太太身边的金铃大小姐身边的柳绿等一些大丫鬟们,那些人常年跟在主子近前,甚至比庶出的二小姐三小姐还要有脸呢,那夏之荷怎么会露掉她们?
反倒,对于她们这些打杂的下人们,则是一个眼神都吝啬起来。
这些日子,听说,那表小姐也得了与大小姐一样的病,这可没将厨房里的她们给累坏了,整天的变着花样的做饭做菜熬汤,这还是其次,最要命的是,做好了,那表小姐一个不高兴,打翻了就得重做,浪费她们功夫不说,多少好东西都给浪费了呀。
说起这个,众人心里又不由的赞李青歌,若说知礼,谁也没有李青歌知礼。
平日里,李青歌的伙食与府里的三个小姐,那是一样的,也从不见她主动要过什么,若偶尔要加餐加菜什么的,她都是另外拿了银子来让人做。
倘若她们忙不过来,就由她自己的丫鬟醉儿自己动手,从不给她们添一丝麻烦。
所以,论起知礼,众人心里自有一杆称。
“哦,想借厨下一用。”李青歌袅袅婷婷的走来,微笑说道。
秋梅讶异,“啊?李姑娘要亲自下厨?这这怎么行呢?厨房里那么脏?”
众人忙附和,这里的人,几乎都受过李青歌的恩惠,平时,她只要为弟弟加餐什么的,都是自己添银子来,而剩下的钱,她从来没收回过,都是打赏给她们,所以,这些人但凡一听是李姑娘要什么,都挤破了头去办。
李青歌笑,“不打紧,我不过是想熬点鸡汤,你们也知道,大姐姐一直病着,吃什么都没胃口,长此以往,身子骨怎么受得住,所以,我想熬点鸡汤送过去,好歹也是一片心意。”
“李姑娘真是心善,大小姐对你那个样儿”有个烧火的婆子,不经大脑的望着李青歌感慨了一句,秋梅立刻一个眼神瞪过去,大小姐也是人随便能非议的吗?小心大小姐好了,拿鞭子抽你?
那婆子吓的一愣,忙闭了嘴。
秋梅与这边的主事的夏婆子,忙道,“李姑娘一片心意,自然是好的,只是这厨房腌臜,像李姑娘这样清灵的人,怎么能来这种地方呢?罢,若李姑娘信的过奴婢等,就让奴婢们将这鸡汤熬了,等熬好了,自会送到荷香苑。到时,李姑娘再送与大小姐,也是一样的。”
“可是——”李青歌状似迟疑。
“李姑娘,您就放心吧,奴婢们天天在厨房伺候着,这熬鸡汤还不是小菜一碟吗?李姑娘若不放心,也可以在这看着,奴婢们亲自去办,若李姑娘觉得哪里不妥,尽可提出来。”
李青歌闻言,自是感激,“秋梅姐姐严重了,青歌的那点子厨艺怎么敢来此班门弄斧,只是,怕你们忙,倒给你们添累赘,所以,想自己来做。”
“怎么会添累赘?李姑娘说这话就太见外了。”秋梅立刻爽利的说。
“既如此,那就劳烦秋梅姐姐了。”李青歌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锭五两的银子,塞进秋梅手里,秋梅哪里肯收,“李姑娘这是折煞奴婢了,不过是熬点鸡汤,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就拿银子,这让我们怎么好意思?”
“一点小意思,给秋梅姐姐和其他人,打点酒吃。”李青歌没有再接,只道,“若姐姐不收,那这鸡汤,我还是亲自熬吧。”
秋梅见状,嬉笑着将银子揣进了怀里,“又让姑娘破费了,奴婢这就去办。”然后,又吩咐洗菜的小丫头子们,“给李姑娘搬张椅子来,上好茶。”
“哎。”小丫头们立刻去办。
搬椅子的搬椅子,倒茶的倒茶,甚至,秋梅还将平日里克扣下来的一些用来打牙祭的时下糕点,也干干净净的摆了两小碟,让人端了来。
李青歌一一谢过,然后微笑着品着茶,看着众人忙碌,蓝天树影下,一双清澈的眸子闪烁着晶亮的光。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果然不假,她不过是用了点小恩小惠,这些人便将她当成了菩萨一样的供了起来。
想起前世,她一日三餐难维持,即便有,轮到她的也不过剩饭嗖菜,哪里还有如此殷勤对她?
可如今想来,前世那些下人,踩低爬高,欺她年小性子软也是有的,但她自己又何尝没有一点原因呢?
木讷清高,只知一味隐忍,不懂人情世故,更不知变通,所以,不讨喜,被人欺,也就成了很自然的事了吧?
哼,想到此,李青歌面上又流露出一贯的冷笑来,这大抵就是人性吧。
突然,一道幽光落在自己身上,李青歌本能扭过头,就见李碧如正在屋角,拿着斧头恶狠狠的望着自己,心头一跳,微眯的双眸,自然而然的露出阴冷的寒光。
那李碧如也是一惊,她没想到李青歌会突然回头,更没想到自己眼中的凶光会被李青歌一丝不落的看去,当即也是吓了一跳,忙低下头,捡起地上的木头,一块一块的劈起来。
她动作笨拙,手心早已磨出了水泡,再加上胳膊上有棒伤,一动作,便会牵扯到旧伤口,这让她很痛苦。
但是,她却没有停下,反倒更加用力的,将斧头往那早已成了两半的木头上,一下一下的狠狠劈下来。
她恨,真的好恨。
刚才李青歌被众人捧在手心里的场景,深深的刺激到了她的心。
为什么?
为什么她李碧如就要被人如此践踏,而那李青歌却受着众人的膜拜追捧?
那一日,码头之上的羞辱,李碧如致死难忘,不想,费尽心机到了高府,又遇到了给她羞辱伤害的李青歌,更让她差点呕血的是,这李青歌竟然是高逸庭的未婚妻?
未婚妻呀,一想到李青歌什么都没有,就能名正言顺的站在高逸庭的身侧,与他并肩走过人生的岁月,就让她忍不住的想要抓狂。
她不服不甘呀,凭什么好事都被李青歌占尽?
同样是姓李,而她李碧如,即便进了高府,也只能在厨房这种腌臜的地方,劈材烧火刷盘子?
瞧着自己原本白嫩的小手,已经有了皲裂的痕迹,李碧如的眸里不觉滚出泪来,同时,也有更大的决心。
不,她李碧如生得美貌,怎可能埋没在此呢?
不会的,眼下,她已经成功引起了大少爷的注意,以后的事嘛,自然会是水到渠成,只要她稍稍忍耐。
想着,李碧如偷眼又瞟向李青歌,但见她悠闲的吃着点心,不觉从鼻子里哼出一抹冷笑。
迟早,属于李青歌的东西,她要全部夺过来。
她的男人,她的身份,她的清誉,她的一切
到那时,她要将李青歌踩在脚下,将她的自尊清高全部践踏,让她知晓,谁才是真正的天生贱种。
“小蹄子,不好好干活,又发什么花痴呢?大白天的就想男人了?真是个贱货。”突然,肩头被人狠狠捶了一下,李碧茹回神,就见膀粗腰圆的秋菊站到了自己身侧,指着她的鼻子就骂,“这么半天,才劈了一根木头,我看你晚饭是不想吃了。”
说着,狠狠的踢了下那被李碧如狠劈过的木头,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碧如狠狠咬牙,眸里闪过阴毒的光,哼,打吧骂吧,迟早有收拾你们这帮贱人的时候。
冷哼一声,李碧如又抄起斧头,狠狠的砍在另一块木头上,就好像那是她最恨的人似的,一下又一下,恨不得将其砍成烂泥。
李青歌偶尔回头,瞟到了那凶狠的一幕,也不由心惊肉跳。
娇美柔弱,单薄可怜,前世,不但蒙蔽了她的一双眼,也成功的吸引了高逸庭,博得了他的怜惜与疼爱。
可,看到了这一幕,再联想到那个雪夜的残忍,李青歌就觉得不足为奇了。
一个人的本性如此,即便有心隐藏,怕也藏不了。
只是,前世,李碧如在路上求救于自己,自己亦是不顾一切的拼力将她救下,并且一直留在自己身边,所以,那李碧如从未受过磨难,平时与她一处,就像个主子似的,哪里还会劈柴呢。
后来,自己境况不佳之时,她早已成了高逸庭的女人,就更别提吃苦了。
可这一世看来,李碧茹显然境况不佳,也难怪,她会凶相毕露了。
李青歌冷笑,如果让高逸庭见到她这个样子,不知会作何感想呢?
——
天色渐沉,空气中飘荡着令人食欲大振的鸡汤香味。
“李姑娘,鸡汤熬好,让奴婢为您端到瑶竹轩吗?”秋梅亲自端了食盒,问。
李青歌起身,自她手中接过食盒,道,“不必了,我自己拎着就好。”
“小贱人,你真是作死,你这是劈柴吗?”身后,又传来夏妈妈的怒骂声,她捡起地上的小木头块,狠狠的朝李碧如身上砸了下去,“你劈成这样是干嘛?是成心想与我对着干是不是?”
“怎么了?”李青歌故作不知的问。
秋梅脸色冷了冷,朝李碧如望去,鄙夷道,“那个贱货,自从到我们院里来,就没好好做过一件事,让她烧火,她差点没把房子烧了,让她刷盘子,她能将盘子碟子全部砸个稀烂,还得我们自己拿钱出来填补,让她劈柴,你瞧瞧,这么半天下来,就劈了两根木头,还劈个稀烂——”
李青歌依言朝李碧茹望去,就见她瑟瑟的靠着墙根,默默的委屈流泪。
旁边的夏妈妈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但碍着李青歌的面,也不敢怎样,只抱怨道,“当着李姑娘,老奴也不敢胡说,实在是这小蹄子太不像话。一来就说她是大少爷带来的,是大少爷的人,想着我们因此就能高看她一眼吗?可是,她来了这么久,也没见大少爷来看她一眼,甚至问她一句。可见这小蹄子不诚实,爱说谎。这还罢了,平时干活偷奸耍滑,还成天打扮的妖精似的。”
说着,夏妈妈将垂首不语的李碧如往出一拽,骂道,“你瞧瞧,老娘怎么你了?你就哭的这样?告诉你,我们这里可没男人,不会看你哭就会可怜你。”
“算了吧,许是没做过活,你们就多担待点吧。”李青歌笑着劝道。
秋梅顿时摇头,眼神迟疑了一下,然后有些神秘兮兮的低声道,“李姑娘,也就你菩萨心肠,奴婢才好劝你一句。那小贱人,别看她模样儿不错,整天装的病西施似的,那狐媚手段可不少呢,今天就半下午的时候,奴婢还亲眼见到她,勾搭着大少爷的小厮小顺,两个人鬼鬼祟祟的进了大少爷的院,后来,她还一个人进了大少爷的书房,好半天才出来呢,出来的时候,那模样儿,别提多***情了。”
秋梅一脸鄙夷,顺带着还有那么丝羡慕嫉妒恨。
李青歌却是眸光微闪,李碧如去找高逸庭?哼,看来前世今生虽然不尽相同,但这两个人的缘分,倒还不浅呢。
见李青歌不语,秋梅以为她的动怒了,又道,“李姑娘,你放心,这小贱人如此下作,奴婢定当帮李姑娘好好教训她,也好教一下她做人的道理。”
她这是要借自己来惩处李碧如呢,李青歌冷笑,只道,“别,秋梅姐姐,万一哪日,她果真成了大少爷的人呢,到那时,你岂不难做?”
“就她?”秋梅顿时鄙夷的朝李碧如那处,啐了一口,“哼,狗肉上不了筵席,就她那下作的样子,大少爷怎么会看上她?”其实吧,秋梅倒不是笃定高逸庭看不上李碧如,是笃定了有夏之荷在,定然不会有李碧茹的好,但李青歌在,她不敢那么说罢了
“那也未必哦。”李青歌状似无心的哼了一句,“你们小心着点吧,没事就随她去吧,若真的有一日,她成了大少爷的人,你们可难做,倒不如现在对她好些。”
“呵呵,奴婢说笑呢,哪敢真将她怎么样?”秋梅忙道,心里却对李碧茹恨极,不过一个biao子,被王嬷嬷上过,被小顺子摸过的贱人,有什么好怕的?
“嗯。”李青歌也不再说什么,反正这火架的差不多了,起码未来有一段时间,这李碧茹的生活怕是不那么好过。
秋梅亲自送了李青歌出院子,随后,快步返回,见李碧如木头桩子似的站在墙根底下发愣,不由冷笑连连,抄起地上的木头,就狠狠的打到了李碧茹的腿上。
——
夜幕降临,整个高府笼罩在一片暮色之中。
瑶竹轩里,丫鬟们一个个面露苦色,李青歌不来照顾了,这长长的一夜,可就得她们受苦了。
此刻,听着房间里,高云瑶不时的叫嚷与咒骂,几个丫鬟聚在门口,任谁也不想进去。
“李青歌那贱人呢?她怎么还没来?本小姐还要她伺候呢,来人,快将那贱人叫来。”
屋里,高云瑶对着空气叫嚷着,其实,她知道李青歌不会再来伺候了,所以,才敢如此放肆的大叫。
那一晚的耻辱,她无法忘记,但李青歌真的来了,她又会害怕,可她要是不来,她又似乎有些不甘,她都没有好好折磨那小贱人呢。
所以,她一遍遍的叫骂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平复心中的怒火。
“小姐是不是傻了?才告诉她,李姑娘晚上不会来了,怎么又在那叫上了?”柳绿实在受不了那尖锐的叫声,忍不住埋怨起来。
“谁说不是呢。”金铃也皱眉道。
其他几个丫鬟,很快围在一处,你一言我一语,抱怨之后,又是叹息,然后就是商量,该不该抽签来决定今晚谁去伺候?
“李姑娘?”柳绿正准备去写签,抬头就见暮色之下,李青歌拎着食盒,慢悠悠的走来,心下顿时一喜。
“呀,李姑娘来了?”金铃也忙迎了上去。
“李姑娘,大太太说了,不让您来伺候。”柳绿还是有一些顾忌。
李青歌笑着向屋里走近,“我只是熬了点鸡汤给大姐姐。”
“哦。”众人又有些失望,但李青歌来了,那大小姐不该再疯狗似的乱叫了吧?
“小姐,李姑娘来了。”一个小丫头子,腿快的跑到了高云瑶的房门口,喊了一声。
“什么?”高云瑶一惊,目光几乎呆愣的望向门口。
李青歌来了?她怎么会来?母亲不是不让她来了吗?
可她为什么还要来?难道还想杀自己?
高云瑶心下一凉,整个人也跟着发抖起来,“让她滚,不准她进来,让她滚”
第九十章 变数。
门口的一众丫鬟,听到里间高云瑶歇斯底里的叫嚷,全都满头黑线。舒蝤鴵裻
“李姑娘?”柳绿十分无奈的望着李青歌,心里真不明白,刚才还催命似的问李姑娘怎么不来?这会子人来了,又见鬼似的叫人滚?
这高家大小姐,脑子果然坏了。
李青歌反倒宽慰一笑,自她手中又将食盒拎了回来,“没事,大姐姐大概是恼我来的太晚了,我解释下就好。”
柳绿等人全都崇拜的看着李青歌,不得不佩服这位外来小姐的涵养与大度澹。
“那,李姑娘,奴婢就在外面,有什么事只管说一声。”柳绿道。
“嗯。”李青歌拎了食盒,自己打了帘子,走进高云瑶的闺房。
房间里光线很亮,四壁各有一盏宫灯,将这屋里的每一个角落都照的锃亮幻。
“你,你来做什么?”高云瑶不敢相信,那李青歌竟然不听话的又进来了,那些死奴才们呢?她们都是聋子吗?没听见她刚才喊着让李贱人滚吗?
“当然是来看大姐姐你了。”房门并没关严,但李青歌知道,那些个丫鬟,根本没有人想在这边伺候,所以,她一来,她们自然是有多远躲多远的。
她慢悠悠向床边走着,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我给你带了鸡汤,趁热喝。”
“你,你会那么好心?”高云瑶惊恐的看着李青歌,见她果真从食盒里端出还冒着热气的鸡汤,警惕地又叫了起来,“你想毒死我?我不喝——”
李青歌嗤的一笑,拿起汤匙在碗里和了两下,道,“大姐姐还真是聪明,一下就猜到我下了毒,呵呵。”
“你?”高云瑶双眸惊惧,眼珠子都快突了出来,“你?你真敢下毒害我?”
“有何不敢?”李青歌耸耸眉,然后,舀了一勺鸡汤,递到了高云瑶唇边,“来,趁热喝,凉了就不好了。”
“不,我不会喝的。”高云瑶将头偏向床里,然后死死的闭上了嘴巴。
李青歌也没强逼,只将汤匙往碗里一丢,那清脆的触碰声惊的高云瑶心头一跳。
“听说,四姨娘生前最爱喝鸡汤。”李青歌瞄了一眼鸡汤,淡淡道,“听说她死前最后一顿,喝的也是鸡汤。”
闻言,高云瑶惊的回过头,目光惶恐的瞪着李青歌,“你怎么知道?”
“如果我说,是四姨娘亲自告诉我的,你信吗?”李青歌用汤匙在碗里搅了搅,轻声道。其实,她这样说也没错,因前世,她到高家之时,四姨娘还好好的,正受宠着呢,所以,对于她的这个喜好,她自然知晓。
“你胡说。”高云瑶真的一副见鬼的样子,“四姨娘早死了,她怎么告诉你?”
“这个嘛!”李青歌诡秘低笑,“等你喝了这碗鸡汤,自去找四姨娘问个明白。”
高云瑶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早被岁月侵蚀的恐怖记忆,顷刻间又清晰如昨的刻进她的脑海,四姨娘那拼死的挣扎,四姨娘含恨的双眸,甚至到死了,那双眸子还睁的大大的,那张原本娇媚横生的脸,被鲜血染红,眼睛里鼻子里嘴巴里到处都有血流出来。
“啊,你这疯子,滚出去,滚出去——”高云瑶突然经受不住的吼叫起来,床板因她身体的剧烈扭动,发出砰砰砰的声响。
李青歌无辜的将碗放到了床头柜上,“大姐姐这是做什么?听说四姨娘生前待你不错,你不也喜欢喝她熬的鸡汤么?”
“走开,走开,我不要,不要——”高云瑶几欲崩溃,四姨娘死后数月,她天天与噩梦相伴,后来娘亲请高人来府上做了法事,她才慢慢的好了起来,那些恐怖的记忆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从她脑海中淡去,可是,李青歌却偏偏提起。
“你是故意的,你一定是故意的。”她愤愤的盯着李青歌,几乎是恶狠狠的道,“没错,四姨娘那贱人生前待我是不错,可那不还是为了讨好爹吗?她该死,一个人霸占着爹的宠爱也就罢了,谁让她没事还尽跟母亲作对,所以,她死一点都不可怜。哼,你也别想用这招套我的话,四姨娘被毒死,就算传出去又能怎样?谁会相信?没人相信,你说的话还能有什么用?”
“哦?倒不知大伯父——”
“哼。”高云瑶目光露出鄙夷之色,哼道,“爹?你以为凭爹的医术,会看不出四姨娘是被毒死的?实话告诉你吧,鉴定四姨娘是病死的人,就是爹。”
“哦。”李青歌对她的这话倒也一点不意外,毕竟,死者已矣,若这事真闹出去,大太太虽落不着好,但高远肯定也会受到波及,凭前世记忆,高远薄幸,遇到此事,肯定会息事宁人的。
所以说,四姨娘死的够冤枉。
不过,前世,四姨娘的死,累及了自己,让所有人都认为是她李青歌克的。
而这一世,虽与自己无关。
可李青歌觉得,事情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好吧,鸡汤也凉了,我就放这儿了,没有下毒,你让想喝,就让丫鬟们热热,不想喝的话,就倒掉吧。”李青歌道。
高云瑶一愣,她正情绪激动着,还以为李青歌接下来会用更加恶劣的方式对自己,孰料,却是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后,就自己离开了。
看着李青歌的背影,高云瑶犹反应不过来,屋子里很安静,那鸡汤的香味早已在房间里幽幽飘散。
听说,四姨娘生前最爱喝鸡汤,听说,四姨娘死前最后一顿,喝的也是鸡汤。
突然的,李青歌那句淡淡的话,又闪过脑海,高云瑶没来由的一个激灵,只觉全身汗毛直竖,一种莫名诡异的恐惧弥漫心间,她紧张兮兮的四下张望,明明什么都没有,可是,她还是觉得后脊梁那里毛毛的,似乎有人正站在床后,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啊,来人啦,快来人啦!”
李青歌刚出了院子,就听到高云瑶那划破夜空的嘶喊,唇角划过邪佞的弧度,上一世,四姨娘之死让她蒙受不白之冤,这一世,她就算替天行道,还四姨娘一个公道吧。
大太太,等着吧,她迟早要将这条毒蛇剖腹于青天白日之下。
——
第二天,天麻麻亮,荷香苑传出一阵响动,但很快就没了。
李青歌还在床上睡着,醉儿披着单衣,出去了一趟,很快又折回来,小脸上满是八卦兮兮的激动与兴奋。
“小姐,红喜那蹄子回来了。”
“哦。”李青歌翻了个身,并不意外这个消息。
“小姐。”醉儿爬到床里,对着李青歌的睡颜,自顾自兴奋起来,“你知道吗?我刚才瞧见了,是被人抬回来的呢,像是受伤了。你说,这几天她是去哪儿了?真的是跟人跑了吗?可我那天明明看到她是进了大少爷的屋子,难道是跟大少爷的小厮跑的?可是,大少爷那边没有少人呀。”
听她喋喋不休,李青歌又一个翻身,只拿后背对着她。
“小”醉儿还想爬过来继续说,但看李青歌睡的真香,又没忍心打搅,只得憋着,然后,望着屋顶,努力想象着到底发生了什么。
——
其实,到底发生了什么,李青歌心里有数,去了万春楼那种地方,不死也得脱层皮,前世,她被人拐进了万春楼,因怕受辱,差点咬舌自尽,但被那老鸨子早先一步发现,给她吃了什么叫酥骨散的媚药,全身瘫软如水,竟然连咬唇的力气都没,不过,后来,幸好那蒙面杀手将她救下,这才免了她的灾祸。
可这一世,红喜是被高逸庭丢进了万春楼,只怕就没那么好运了。
早起,去院中浇花时,李青歌就听见了张嬷嬷低低的哭声,而其他丫鬟们也都窃窃私语,似乎红喜这一次回来挺惨的。
李青歌让她们自去忙,不得嚼舌根,几个丫鬟忙闭了口,各自忙开,唯有翠巧走到李青歌跟前,轻声道,“小姐,听说红喜,是被人在那种地方找到的。”
“哦?”话传的倒挺快,李青歌看向翠巧,“怎么说?”
翠巧道,“奴婢也是听大太太那边的金凤说的,据说找到的时候,还被几个男人捆在床上玩呢。”
说到这,翠巧脸一红,忙道,“奴婢失言,请小姐责怪。”
“算了。”李青歌看她一眼,“以后,这等话且不可再胡说,知道吗?”
“是。”翠巧点头。
——
可是,纵然不提,但是,红喜回来的事,还是如风一般,卷过了高府。
都说红喜是被男人给抛弃了,然后卖到了妓院,每天要被几十个男人玩,据说,那身上没一块好的,就连指甲,都被人一颗一颗的拔了。
众人越说越玄乎,到最后,竟说是,红喜只剩半条命,那妓院怕她死了晦气,这才将人丢到了外面,恰巧被高府的人看见,这才带了回来。
早饭过后,李青歌准备看一会子书,张嬷嬷就不顾众人阻拦,硬是闯进了她的房里,一来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不住,声泪俱下。
旁边的醉儿与翠巧,拉都拉不起来。
李青歌只得让两人退下,自己坐到椅子上,听她说,“嬷嬷,有什么事只管说,何必如此?我听说红喜已经回来,难道嬷嬷还有其他事?”
“正是为这事啊,小姐。”张氏又是一声哀嚎,“小姐,老奴到底做了什么孽,让红喜受了这样的罪啊,呜呜——”
“嬷嬷有话起来说吧。”李青歌淡淡的说。
张氏没起,却顺势往后一坐,一双手就在地上拍起来,又哭有骂,俨然村野粗妇骂架一般,“小姐,那些人不得好死哦,我好好的红喜,竟然被折腾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一天到晚,十几个男人上啊,还有些变态的,将她当玩具似的玩啊,那手指甲都被剥光了,还有,下面都撕裂了——”
“张嬷嬷。”李青歌闻言,脸色一冷,断声喝道,“不要再说了。”
张嬷嬷一愣,也知道,这种事情不该在一个闺阁小姐面前说,但是,她不知道找谁呀,除了李青歌性子软,容易拿捏之外,她还能找谁?
“小姐,老奴心里苦啊。”张氏捶胸顿足,“红喜也是跟小姐一处长大的,老奴还记得,你们小时候,那是一起喝老奴的奶的,那时候,你们多好啊。”
是呀,那时候,多好!
她将张嬷嬷当亲娘一样,当红喜是姐姐,可最后的结果却是,被他们当做了踏进豪门贵族的垫脚石,更被她们利用陷害,她忘不掉,临死那一夜,张嬷嬷如何凶狠的将浸湿的宣纸盖在她的脸上,忘不掉,她残忍的扯着她的头发,将她扯到李碧如跟前,更忘不掉,最后,张嬷嬷那狠命的一击要了她的命。
呵!
指尖狠狠的掐进掌心,李青歌冷笑,“这么说,她们说的都是真的了?如果张嬷嬷想要报仇,不妨让红喜说出害她那人是谁,我定会去找老太太,让她还红喜一个公道。”
“这——”张氏一下就没了声音,从红喜回来,她就一个劲儿的问,可那死丫头除了哭就是哭,愣是一个字都不提,她也没有办法。
“怎么?”
“那死丫头不肯说。”
“这,我就没办法了,张嬷嬷与其在我这哭诉,不如多陪陪红喜吧,若她肯指认是谁害了她,我倒可以帮忙。”
张氏吸了吸鼻子,脸色痛苦又不甘,没想到自己等了这些日子,就等来这么个结果,早知道女儿回来是这个样子,还不如不回来呢。
她之所以来找李青歌,也是心中苦闷无处发泄,可来了之后,才发现,找李青歌也没用,不由一阵心灰意冷。
张氏颓丧着离开,李青歌径直给自己泡了壶茶,茶香缭绕,她心情跟着愉悦。
——
这一天里,高府事情不断,先是红喜带伤回来,惊了不小的波澜,接着却是传出大小姐与表小姐的怪病有救了。
好像是大少爷得来的秘方,经过老爷高远确认,的的确确就是对着那怪病的病症的。
如此一来,满府倒有高兴,也有失望的。
高兴的自是那些伺候的丫头,天天伺候那样一个恶心的废人,她们都快受不了了,要是能早点好起来,她们也能解脱
失望的也有不少,大抵便是与大太太这边不对付的。
三姨娘与高云萍母女便是个典型。
本以为高云瑶得此怪病后,就翻不了身了,她高云萍自然会取而代之,那么,将来在联姻等方面,都会占尽优势。
可孰料,高兴了这么多天,却突然传来,那病还有治,真是邪了门了,都臭了几个月了,还不死,竟然还能活过来?高云萍一气之下,倒先病倒了。
三姨娘以腰伤未好,这些日子,也都没有过大太太那边请安行礼。
——
这第二个失望的,便是李青歌了,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几乎将她的计划打乱。
不过,她不信,普天之下除了自己还有人能解此毒?
所以,她也不急,只暗中静观其变。
——
高远拿到药方之后,很是激动了一番,就差一味药啊,可就是那么普通的一味药,效果却是非常明显。
按药方抓药过后,内服外敷,双管齐下,竟然,短短三个时辰内,症状就有减轻,那种令人作呕的气味没有了,高云瑶身上的红疮也止了脓血,夏之荷脸上也只剩下抓痕。
高逸庭对此,十分满意,很庆幸自己相信了那女人一次。
不过,说到那个女人,他脑海中自然而然的想到一张清瘦却美丽的脸,那样凄楚柔弱的神色,还有她雪白腕间的棒痕。
“这药方,你究竟从何而得?”忙活完了之后,高远问儿子。
高逸庭如实禀告。
“哦,一个奴婢?”高远疑惑,可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能开出这样药方的,普天之下,除了师父和师弟,他还真想不到其他人,可高逸庭竟然说是一个十几岁的小丫鬟?还是他们高府的,这让他很意外,所以,当即就要让将那丫鬟找来。
高逸庭也不知道李碧如是谁,他一心记挂夏之荷,当时却连李碧如的名字都没有问过呢。
忙叫来自己的小厮小顺,记得那日,是他来禀报的。
“大少爷。”小顺在门口,恭敬的问。
“去将昨日那个女孩,给我带过来。”
“嗯?”小顺一愣,但很快想到了李碧如,忙道,“是。”
然而,小顺刚返身要走,高逸庭亲自走出房门,“我跟你一起。”
小顺惊愕,但不敢多言,忙前面带路,只心中惊诧,莫非那小妖精真的勾上了大少爷?
如此一想,小顺心里倒惊出了汗,如果那小妖精真跟大少爷勾搭上了,那他以前的所作所为若被大少爷知道了,还不是个死?
但很快又想到,不会,因为那种丑事,即便他想让大少爷知道,那小妖精也不肯呀,不然,大少爷知道了,第一个没好果子吃的就是那小妖精。
想到此,小顺又心安理得了。
——
约莫一刻钟,小顺便带着高逸庭到了厨房这院。
高逸庭拧紧眉,很难想象那样干净而柔弱的姑娘,会与厨房这种腌臜之地联系起来。
“夏婆子,夏婆子”小顺一进院,就扯开嗓门喊着,他对这里很熟,平时没事便来这边耍滑偷吃,后来见了李碧茹,那更是魂都丢这儿了,一天不来也得来三趟。
“你个死蹄子,要你烧火,你这是烧房子吗?你赶早把这里收拾干净了,不然,老娘这棍子抽不死你,小贱人。”夏婆子骂骂咧咧的从里面出来,一看是小顺,笑骂道,“你个小猴孙,又来老娘这里占便宜了?那小贱人才熬坏了一锅粥,你来正好,帮她煮去。”
今日不同往日,小顺立刻对她使眼色,慌道,“夏婆子,大少爷在呢,您老说话文明点。”
那夏婆子眼神不好,开始只见小顺身边跟着一个人,看着挺高大,只是瞧不清楚模样,还以为是哪个干活的呢,乍一听是大少爷,她先是一愣,继而扑哧笑了,甚至上前要打小顺,“你个下作的泼猴,连老娘也敢唬么?大少爷那么金贵的人,会来这里?你真是”
“放肆!”高逸庭十分厌恶这种粗鲁的女人,又见她真的揪起了小顺的耳朵,当即冷声喝道。
那夏婆子一惊,眯眼仔细一瞧,倒真像大少爷的模样,当即吓的傻了。
倒是厨房里正在打扫的李碧如,听见声音,扔掉了手里的抹布,冲到了门边,待看清楚真是高逸庭时,那清瘦的小脸上,兀自滚出两行泪来。
第九十一章 怜惜。
他,真的来了吗?
大少爷!
李碧如靠在门边,单薄的身子微微的发颤,泪花闪烁中,高逸庭俨然如天神一般,降临到她卑微的世界,特地的为了解救她。舒蝤鴵裻
心里有苦涩,也有激动,眼泪就像决堤的水一般,怎么也止不住。
高逸庭站在院中,从听到里间吧嗒一声,再到李碧如冲出来的那一刹,他的心狠狠一震濡。
眼前的女人,非常的娇弱,异常的卑微,从她的眼神中,他一眼就能看出她对自己的依赖,那种以他为天的仰望。
突然的,一股怜惜之情油然而生。
在她凄楚的泪中,高逸庭不由自主的向她走去屁。
李碧如看着来人,心跳的很快,她一只手紧紧的抓着门框,一只手揪住胸口,莫大的痛苦与委屈,让她似乎快要承受不住,可是,眼前的这个男人,显然又是她支撑下去的动力。
她双眸睁的大大的,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就怕一眨眼,他会消失一般。
待他走到跟前,那高大的身形完全笼着她,方轻轻的吐了一声,“大少爷!”
泪花瞬间又模糊了眼,那低低的一声轻唤,饱含了她所有的情与痛,让高逸庭的心瞬间触动融化,“怎么回事?”
眼睛都哭肿了,还有半边脸也是肿的,上面五个指痕清晰可见。
“没,没事。”李碧如仰首,深深的望着他,唇瓣颤动,哽咽难言,声音带着苦涩的沙哑,蕴含无限悲凉与无奈,最终,还是什么也说不出,一低头,一转身,她又用袖子抹了泪,再转过身来,扬起布满泪渍的小脸,艰涩的挤出一丝笑来,“大少爷,您来厨下有事吗?”
明明被伤成这样了,还说没事?这种故作坚强的脆弱,反倒让高逸庭同情心软起来。
在他周围,高云瑶那是大小姐,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何曾受过别人欺负,夏之荷,那更不用说,身份不谈,只那天人般的美貌,就足以让所有人将其捧在手心里,还怕化了,就连他,对她那都是仰望的,再如现在的李青歌,年纪小小,浑身却有一股子倔强的拧劲儿,指望她能脆弱的向自己乞怜,那似乎真的太难。
可眼前的女孩不一样,在她身上,在她的眼神下,高逸庭有了一种身为男人的责任感,他觉得自己有责任要保护这样柔弱的女子。
“究竟谁打的?”他不答反问,一伸手,捉住了她的胳膊,掀开袖子一看,竟然又添了新伤,眉心皱起,那幽深的眸中瞬间卷过愤怒。
“啊。”似乎被他抓的疼了,李碧如吃痛的皱眉,却咬白了唇,也只是摇头,“没有,是我不小心碰的。”
可是,那惊惧的眼神,分明不时的看向院子里呆傻的夏婆子。
看她眼神闪烁,高逸庭怎会不懂,再联想到刚才一进院子就听见的咒骂声,他很快就明白了。
回头,他目光冰冷的看向夏婆子,如此粗蛮的妇人,又如此歹毒,真是该死。
“小顺,将这老婆子绑了,然后交给管家,打她四十板子,直接撵出去。”
小顺一惊,那夏婆子更是错愕,打四十板子,撵出去?凭毛?
“大少爷——”夏婆子惊愕过后,忙扑了过去,跪倒在高逸庭的脚下,求饶叫道,“大少爷,奴婢哪里做错了吗?求大少爷开恩啦,奴婢上有老下有小”
李碧如泪痕未干的大眼睛,瞟过夏婆子,眸底掠过快意的恨。
“放肆。”竟然还敢问哪里做错了?高逸庭闻言,气的一脚将她踹开,转身,拉出李碧如,指着她脸上胳膊上的伤,怒问,“这些,是不是你打的?”
“我——”夏婆子觉得冤枉,是她打的没错,可是,不是她一个人打的。
高逸庭怒色不减,冷声喝斥道,“老太太、太太,天天念叨着要宽厚仁慈,与人为善,哪怕是一只猫儿狗儿,那也是轻易伤不得了。可如今,你自己瞧瞧,她到底犯了什么罪,被你打成了这个样子?”
许是被高逸庭那么一拽,李碧如又吃痛的轻呼,秀眉痛的都拧了起来,却还是小声替夏婆子求饶,“大少爷,求您饶了夏婆婆吧,都怪奴婢笨,什么事都做不好,夏婆婆这才气了,打了两下,不碍事的,已经不疼了,真的。”
不疼?可刚刚自己轻轻一碰,她脸色就惨白成那个样,还说不疼?
这女人那隐忍的模样,越发让人心怜起来。
高逸庭哼笑,她以为自己是瞎子吗?她身上的伤,难道他看不见不成?
见高逸庭的视线定定落在自己身上,李碧如心跳加快,小脸绯红,最终受不住的低下头,双手捏着自己的衣角,不知所措,用低如蚊吟的声音,诺诺道,“真的没事了,别怪夏婆子了。”
“是呀,大少爷,奴婢也不是真心要打她的,奴婢就拍了那么两下,她身上的伤真的不关奴婢的事。”夏婆子趁此机会,忙为自己辩解,她可不想替别人背黑锅。
高逸庭怎会听那老婆子说话,他只望着李碧如,目光沉沉,“你说,是不是她打的?若是,本少爷今天就替你做主,办了她,若不是”
李碧如咬了咬唇,神色迟疑,“大少爷。”她抬起头,目光中透着无措。
“别怕。”高逸庭突然的就心软了起来,声音也柔了好多,“本少爷听你的,你说办就办,你说饶了她,此事就算。”
夏婆子闻言,忙朝李碧如磕头,“好姑娘,都是老身的错,我老婆子有眼无珠,委屈了姑娘,望姑娘大人大量,放过老身这一次吧,求姑娘开恩。”
低垂的眼帘中划过一丝狠戾,饶,怎么可能?这厨房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她李碧如的仇人,不剥皮削骨,难消她心头之恨。
不过,眼下却不是报仇的好时候。
只要她成功的当了高逸庭的女人,稳做这高府的女主人,这仇,还怕报不了吗?
略一沉吟,李碧如再抬头时,眼里一片柔弱与善良,她福了福身,很是有礼的轻声道,“大少爷,得饶人处且饶人,碧如求大少爷,饶了夏婆婆吧。”
“哦?你还是要放过她?甚至还替她求情?”该说她傻吗?放弃这么一个为自己报仇的机会?高逸庭心中嗤笑,却又因为她的这个举动,对她高看了几分。
李碧如一脸正色,点头,“是,还求大少爷成全。”
“好吧。”高逸庭负手而立,居高临下的睨着夏婆子,“你听好了,是她替你求的情,若今后再敢发生这样的事”
“不敢不敢,老奴再也不敢了。”夏婆子忙发誓保证,并且不住的朝李碧如道谢,“多谢姑娘,姑娘的大恩大德,老奴一辈子不敢忘。”
心里却是对李碧如恨极又怕极,相处这么久,李碧茹什么性子,夏婆子自然知晓几分,就在刚才,高逸庭问她怎么伤的,她的眼神就不时瞟向自己,虽没明说,但却更加坐实了自己伤她的事实,接下来,高逸庭要罚自己时,她眼里的冷笑,她看的真切,这点连夏婆子自己都觉得奇怪,她平日里眼神不好,刚才连大少爷都没看出来,可偏巧,却将李碧如那一闪而逝的戾气看的一清二楚。
这下,她有些胆怯了,若李碧茹真的成了大少爷的女人,那她今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如此,夏婆子磕头的瞬间,眼睛里也流露出一丝凶光,先下手为强,何况,她还掌握着李碧如那贱人的把柄,哼,好就好,不好的话,就全抖落出来,看到时候谁先死。
“多谢大少爷。”李碧茹也趁机含笑着谢过高逸庭,那**的目光里,满是崇敬。
高逸庭胸口胀的满满的,不过,作为高府的少主人,也得拿出点威严才行,所以,对着还跪在地上,像是松了一口气的夏婆子,他又冷声道,“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既伤了人,自然要受到处罚,小顺,将她押到管家那里,四十板子照旧,打完了,让她收拾铺盖,以后就负责看扫北园的茅房,不许再进内院。”
“是。”小顺低低应声,从高逸庭处罚夏婆子开始,他就闪的远远的,始终低着头,不敢看,他怕触及到李碧如,怕被她再算计了,毕竟,他调戏过李碧茹,被她恨之入骨,若此时被大少爷给办了,他不亏死么?
夏婆子听言,自知事不可扭转,整个人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大少爷。”李碧茹同情的看她一眼,再抬头,乞怜的看向高逸庭,想说什么,却被他打断,“不许再求情,那老东西是罪有应得,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不撵她出去,已经是格外开恩。”
李碧如睁大着眼睛,柔顺的听他说话,“大少爷教训的是,奴婢记下了。”
“嗯。”高逸庭满意的点点头,“好了,父亲想见你,跟我来。”
“老爷?见我?”李碧茹一脸讶色。
见她神色忐忑,高逸庭出声安慰,“别怕,他只是因为药方,所以想见见你,没有别的意思。”
“哦。”李碧茹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跟在高逸庭身后,亦步亦趋的走着。
等人一走,躲在屋角的秋梅与秋竹才拍了拍胸口,胆战心惊的出来。
“唔,好险。”秋竹到现在一颗心还是砰砰跳着,想到刚才一幕,还有些后怕,夏婆子可是高府的老人,大少爷一点情面不留,直接打板子,然后丢进北园管茅房。
就为了李碧茹那么个贱婢,哎,看来,只要是男人,都难过美人这一关啊。
不过,让她奇怪的是,大少爷都有表小姐那样的美人了,还有李姑娘也不错,怎么还会看上李碧茹这样干瘦如柴的小贱人呢?
秋竹不甘的看了看自己硕大的胸部,莫非男人喜欢小的?
秋梅瞪了她一眼,“别看了,再看也不能把自己看出成病西施来。”说着,她又鄙夷的朝院门口望去,想不到那李碧茹还真有两把刷子,竟不声不响的将大少爷拿下了,刚才是她们走运,没碰在枪口,不过,以后可真得当心了。
——
“奴婢李碧茹,见过老爷、太太。”一进花厅,李碧茹就见到高远与大太太唐婉正坐在主座上,似乎正聊着什么,她忙在高逸庭的示意下,走上前去,磕头行礼。
大太太回神,瞧了她一眼,“你就是给大少爷药方的姑娘?抬头我看看。”
“是。”李碧茹依言抬首,清瘦的瓜子脸,黑白分明的眸子,皮肤有些枯黄,但还是挡不住那份美丽以及骨子里散发出的柔弱气质。
大太太点头,“可怜见的,生的如此单薄,听说你是在厨房做事?又是如何有这药方的。”
高远也是看着李碧如,从她一进来,他的视线便落到了她身上,然而,之前的一丝希冀顷刻间消失了,从他一个医者的眼光来看,这女人并不懂医,她身上没有医者的那种灵气与精气神。
所以,对这药方的来历,他也多了一丝疑惑,原本还以为是不是师弟或者师父从哪儿收的弟子呢,现在看来不太可能。
此刻,他倒想听听她的回答。
李碧如心里略微紧张,颤声道,“这是奴婢家祖传的秘方。”
“祖传的?”高远有些不信,这开方子的手法,像极师弟李南风。
“是的。”李碧如心思百转,忙道,“我家祖祖辈辈都是行医的,一直到了家父这一代,不幸没落,因家中没有嫡子,所以,父亲就将这药方传给了奴婢。”
“哦?”高远沉沉的望着她,似在考虑她话中的真假。
李碧如怯怯垂首,似在等候问话,然,心里却在打鼓,她刚才的话有大半是假,没错,药方确实是父亲给她的,但并非祖传,而是当年到他们村子治瘟疫的神医给的,还有,他们家祖祖辈辈并非行医,只和当地的村民一样,靠挖山药为生,平时也会种些庄家,而父亲年轻时在镇上药房里当过学徒,所以,也会抓个药开个方什么的,回到村里后,偶尔也会给当地村民看点小病。
而她之所以撒谎,也是因为想借此给自己增添一些本钱,再加上高远本就是医者,她再说自己祖代行医,定然能博得他的好感。
果然,大太太先是点头,后又叹息,十分怜惜的看着李碧如,“哎,倒是个可怜的孩子,只是,你怎么到了我府上的,又做了厨房的丫头?”
这一问,像是触及到了心中悲事,李碧茹眼圈一红,就有晶莹的泪花在眼眶里闪烁。
“是这样的。”接下来,李碧如便将早已编排好的身世又悲悲戚戚的说了一遍,村里闹灾荒,她与父亲逃荒到京城寻亲,结果亲戚没找到,父亲因病亡故,走投无路,多亏大少爷街市将她救下。
说到最后,她又泪汪汪的望着高逸庭,“多亏大少爷心慈仁厚,将奴婢救下带到府中,不然,奴婢只怕早已随父亲去了。”
高逸庭凝眉望着她,心中有些懊悔,近来太忙,竟然完全的忘记了这件事,以及李碧茹这个人了,这乍一被她提起,才恍然大悟,又有些愧疚。
他带了她回来,却并没有给她一个好的安生之所,反倒让她受了那么些个苦。
大太太听言,眼圈也红了,竟陪着李碧茹一起,掉了几滴同情的泪来。
“老爷。”大太太一边用帕子拭泪,一边对高远说,“多亏了这碧如姑娘,咱们的瑶儿还有荷儿,才能好,老爷该好好赏赐才是。”
“不,不——”不等高远说话,李碧茹已然受宠若惊,“能够治好两位小姐的病,那是奴婢的福分,万不敢受赏的,何况,父亲从小就教导我,医者,就要有一颗仁者的心,治病救人是天职,怎么能要赏赐呢?”
“嗯。”大太太连连点头,“真是个不错的孩子。”
高远道,“这些事,你看着办就好。”
高逸庭在旁,也是欣慰,若李碧茹得到了父亲母亲的肯定,今后的日子肯定会好过很多。
“好,既然你不要赏赐,那么,这样吧,我看你模样儿干净,说话也明白,不如,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吧,伺候我,如何?”大太太微笑着问。
李碧茹心头一喜,讨好了大太太,那么,拿下高逸庭岂不是更便宜,当即喜逐颜开,磕头道,“奴婢谢太太。”
“起来吧。”大太太道,“从今儿起,你就是我这边的人了,等一会,你自去将铺盖收拾收拾,就直接过来吧。”
“是。”李碧茹温顺的说,起身的瞬间,眼角一瞥,眸光不自觉的瞟向旁边的高逸庭,见他也正含笑的看自己,不觉心头一动,两抹红潮爬上双颊。
大太太眼尖的很,自然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只是,她向来喜怒不大形于色,只当什么也没看见,笑融融的道,“好了,这边没有别的事,你先下去吧,若有不熟悉的,找金燕吧。
“是,奴婢告退。”李碧茹躬身退下。
大太太点头,随后,又与高远说起了话,“老爷,这些日子难为你了,忙完宫里的事,还要忙府里的事,好在,现在那两个丫头的病,也有了好转。”
高远称‘是’,脑子里却思虑着李碧茹刚才的那番话,她说到她是那什么村的人?如果没记错的话,当年师弟李南风就曾去过。
几乎是可以肯定的,高远觉得李碧如是在撒谎,那药方定是从李南风那得来的。
可是,这样想的后果是,高远心里又大大的不平衡起来,太医院总管又能如何?天下大夫之首又能如何?他女儿的病,他研究了那么多个日夜,不还是被李南风一个药方给解决了,而且,只是加了那么一味普通的药?
为什么??
他入门在前,学医在前,可是,在医术上,他始终比不过半路出家的李南风,甚至他日夜钻研,苦心学习,还是比李南风差了一大截。
“老爷,妾身扶你去歇息吧,忙了一上午了,待会儿该吃午饭了。”大太太见他神色不好,柔声道。
高远摆摆手,有些颓然,“你们都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大太太也不多说,女儿的病若好了,她心里的一块石头也算落下了。
高逸庭随着大太太一起出了门。
“庭儿。”大太太突然叫住高逸庭。
高逸庭掺着大太太,“母亲有何吩咐?”
“母亲听说,你上个月救了云初公主,是有此事?”大太太问。
高逸庭微愣,过后点头,“是有此事。”那天夜里,他带人巡逻,听到呼救声,便赶忙去,却见到了云初公主花容失色的在林贵妃的宫门前,说是看到了黑影刺客,但后来,他们仔细查探过,不过是个树影,是那云初公主眼花罢了,此事不过虚惊一场,但不知为何,却传出他救了云初公主一事,此刻,再被母亲问出,他更是觉得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