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敲打。
“吩咐不敢当,毕竟我这个糟老太婆又不是你的正经婆婆,难为你肯叫我一声老太太。舒嬲鴀澑”老太太幽幽的说。
大太太闻言心惊,忙站起来,“媳妇不敢,老太太——”
“你怕什么?索性这里没有外人,你还怕别人听了去,到你老爷那里告状不成?”老太太有些嘲讽的笑道,这些年,这个女人对自己有几分真心几分尊敬,她心里是一清二楚。
“老太太。”大太太睁大着一双眼睛,神情受伤又无辜。
“罢,你坐下,站着让人瞧了眼晕。”老太太朝她挥挥手,道。
死老太婆,又要作什么妖?大太太心口盘旋着一股恶气,忿忿坐下,“媳妇静听老太太教诲。”
老太太望了她一眼,继续道,“这些年,你为这个家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高远那孩子有今日的成就,也多亏了你从旁替他打点——”
“老太太过奖了。”大太太深有感触的轻叹一声。
老太太眼底划过唏嘘,陡然话锋一转,“都说你是个最温良贤惠之人,可我今日怎么瞧着,你眼里连个半大的丫头都容不了呢?”
“额?”大太太心思转变不及,错愕的瞪大了眼睛。
“不是吗?难道说今日你派人去搜李丫头的屋子,不是你的私心?”老太太眼神严厉无比,看的大太太一阵心虚,“我,我,媳妇也是一时糊涂。”
“我看你果真是个糊涂的。”老太太并没给她留脸,直接训斥道,“你在怀疑瑶儿是不是李丫头害的,是不是?”
大太太垂眉不语,算是默认。
老太太一阵叹息,“李丫头今年才多大?就有那个本事将瑶儿害成这样?你这个当娘的,这个时候不陪在自己女儿身边,倒整这些个有的没的,让远子知道了,又要对你冷了心了。”
“老太太,这事万万不能让老爷知道啊。”大太太忙擦泪道。
“自然不能让他知晓,只是,你以后也得注意些,李丫头到底是南风和玉儿的亲骨肉,你不看别的,就看她这么小年纪就没了爹娘,你也该多疼惜些才是,万不该此刻落井下石。”老太太语重心长的劝道。
“媳妇”
“荷香苑里毁坏的东西,你自己想办法填补了吧。”大太太刚要解释,老太太又丢下一句冷冰冰的话来,“听说,你这些年在外放债,手里头也攥了不少的银子,相信,这几十万银子搁你这里应该没有问题。”
大太太心头一跳,这事何等隐秘,老太太从何知晓?
“老太太这话从何说起,放债?这种事,媳妇怎么会做?”大太太干笑着解释。
“你不会做更好,我也只是听说罢了。”老太太并不想与她纠缠此事,只往后靠了靠,神色有些疲倦,道,“说了这半日的话,我倒真有些乏了,你若担心瑶儿,就去瞧瞧,好与不好,也打发个人来说与我。另外,李丫头屋里的东西既然都碎了,你就重新再拿点东西摆上,一个年轻姑娘家的闺房,太简单冷清了不好,但奢华的过分她小人儿只怕也担不起,所以,你就拣些合适的给她摆上,平日里生活上多照料点,比什么都强。”
语毕,老太太轻轻的阂上了眼睛,似准备养神假寐。
大太太脸色发青,身子更是气的发抖,双手握拳,隐忍道,“好!”
第六十二章 送礼。
接下来的几日,李青歌难得清静又惬意,每日除了到老太太那里请安,便留在荷香苑里教弟弟李青画写字读书。舒嬲鴀澑
屋子又重新收拾了干净,老太太命人将自己收藏的几样好东西送了来,一扇黄花梨小屏风,一个墨烟冻石鼎,一只白玉雕成的笔筒,都是平日里喜欢的物件。
老太太这一表率,大太太自然也不敢怠慢,翌日,便带人收拾库房,亲自又挑了些东西送来,另外,被褥,帐幔和窗帘,都领新的过来。
就连夏之荷也送了两盆盆景过来。
李青歌兴致来了,也就与人一起收拾屋子。
前世,她过的太过清苦,这一世,就算为了死去的自己,也得活的滋润一些。
只是,以上这些人倒也罢了,除了老太太,别人是否真心,她心底就跟明镜似的。
只是,没想到的是,高逸轩——
虽然,自那晚以后,再没见着他,可是,这荷香苑里却处处是他的影子。
每天,他都会差人送些东西过来。
今儿是贵得楼的干焗蟹,明儿是锦绣坊的水胭脂,后儿又是江南带来的面泥人
总之,吃的穿的用的玩的,这高云轩是变着花样往荷香苑送。
一开始,李青歌不接受,但拒绝了没用,第二天他照样派人送,一连好几天都如此,大有她不收下他就送一辈子的趋势。
再想到高逸轩那人捉摸不透的性子,为怕节外生枝,李青歌只得收了,但警告不许再送,只收一次。
好在,高逸轩这次倒听话了,知道她收了,接下来倒真的安静了。
——
高云瑶那边,听说泡了几日的药汤,身上的毒素减轻了不少,只是还有淡淡的疤痕,如果脂粉用的厚一点话,倒也可以遮掩。
高府,看似又恢复了正常。
日子,就这样如水般悄然从指缝间溜走。
不知不觉,李青歌来高府快有一月了,再过三日,就是高家大少爷高逸庭十八岁的生日,据说,届时,与他要好的几位殿下也会光临高府。
为此,大太太早在一月前就开始了准备,但因高云瑶的事似乎又耽搁了
这一日,阳光明媚,李青歌一早就去给老太太请安。
到的时候,一屋子的人,说说笑笑很是开心。
原来,那日因高云瑶,衣料未选成,今日,老太太想了起来,便将收入库的衣料绸缎又全拿了出来,说让姑娘们做衣服。
“李妹妹,你来了,快来选料子做衣服,马上就到大表哥的生日了,你可以穿的漂亮一点哦。”夏之荷一见李青歌,便笑眯眯的说。
李青歌走上前来,朝那些衣料扫了一眼,赞叹道,“好漂亮。”
高云瑶听言,忙上前来,“这些都是我看上的,不许碰。”她不屑的扫了眼李青歌,然后将桌子上几块颜色鲜亮点的料子往怀里一揽,宣誓着所有权。
而在旁正在挑选的高兴高云萍高云慧一愣,显然对高云瑶的行为有所不满,但又不敢说什么,只把气都撒在李青歌身上,哼,若不是这土丫头过来,大姐姐就不会生气,大姐姐不生气,这些料子至少得分一些给她们的。
对此,夏之荷表示无奈,只得李青歌讪讪一笑。
李青歌倒不以为然,似乎根本没瞧见其他人眼里的不待见,她浅浅勾唇,笑的温婉,“姐姐,这是你选的料子吗?”
第六十三章 兰贵人
李青歌倒不以为然,似乎根本吗瞧见其他人眼里的不待见,她浅浅勾唇,笑的温婉,“姐姐,这是你选的料子吗?”
她伸手摸了摸凳子上放的一匹绸缎,一脸兴奋,“姐姐好眼光,如果我没看错的,这料子应该是江南织锦中最优质的兰贵人吧。舒嬲鴀澑”
“什么兰贵人?”夏之荷被她这一说,倒来了几分兴致。
“呵,要说这个呀,妹妹也是听闻,当不得真。”李青歌轻轻一笑,眼角的余光却是瞟到一旁高云瑶,见她埋首细听,不觉暗笑,只继续道,“众所周知,江南织锦天下闻名,然,江南织锦阁的阁主却更有名。”
“阁主?”高云瑶挨着桌子移过来,一脸新奇,但看到李青歌时,又冷冷一哼,非常鄙夷的别过脸去。
其他人倒也被她这一番介绍给吸引了去,从来就知道江南织锦有名,却还不知道这绸缎还有阁主?
“呵,这阁主呀,说来大家应该都知晓,就是先朝的兰贵人。”李青歌轻轻眨眼,俏皮的笑道。
“兰贵人?”夏之荷微微蹙眉,突然想到什么,惊喜道,“妹妹说的可是前朝第一美人先帝宠妃林之兰兰贵人?”
“正是。”李青歌点头。
“我也知道。”这时,高云萍也兴奋的过来,“听说兰贵人有一双巧手,传闻她是天上织女下凡,她织的锦缎天下无双呢。”
“二姐姐说的是,”李青歌接过她的话,继续微笑说道,“当年先帝因感念兰贵人的巧夺天工,便将她名下的一款绸缎命名为兰贵人,不过,由她亲手织的缎子已然很少流传,传闻,只有天下最美丽最尊贵的女人方有机缘得到。”
话音一落,除李青歌外,在场女子的目光纷纷落向那匹名为‘兰贵人’的缎子,眸子里皆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真的吗?”不管李青歌这话是真是假,夏之荷听着都觉得非常的受用,天下最美最尊贵的女人,哪个女人不享受这份荣耀啊,这块料子是她先看上的,她的名字和林之兰还同了一个字,再加上她本身美若天仙,种种迹象都表明了,她就是那个有缘人,她就是那天下最美最尊贵的女人。
看夏之荷眸中那熊熊燃烧的火焰一般的光芒,李青歌点头,“嗯,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姐姐如今拿的这款便是世间少有的兰贵人,姐姐貌美如花,若仙下凡,得此物,实在是名之所归呢。”
夏之荷一听,俏脸顿时有如霞光普照,笑容灿烂而夺目,话却说的谦逊得体,“妹妹过奖了,几位妹妹面前,姐姐我哪敢称美,不过,一眼瞧上了这款,只觉得颜色素雅洁净,心中喜欢就是,可这天下最美最尊贵的女人,姐姐可不敢当,妹妹们也别再提了,不然,说出去,还不被人笑掉大牙。”
李青歌心中冷笑,前世,夏之荷凭着绝世无双的美貌,又借着术士的‘凤瞳凤颈,天生贵命’吉言,被太子选妃在侧,最后成为一国之后,可不是天下最美最尊贵的女人吗?
可是,这一世,她定要将这最美最尊贵的女人从那飘渺的云端拉入地狱。
第六十四章 挑拨。
“姐姐既这样说,那这块料子就让给妹妹吧。舒嬲鴀澑”高云瑶眼馋已久,咋听夏之荷如此说,不由分说的,一把从她手里抢过了缎子抱在怀里。
夏之荷一愣,唇角笑意微凝,水眸之中漾过愠怒与嫌恶,但很快掩饰,她微微笑道,“瑶妹妹,君子有成人之美,但是,这款料子是姐姐一眼看上的,妹妹若喜欢,姐姐改日再给你好的,好吗?”
若单是一匹绸缎也就罢了,可这关乎于那份最美最尊贵的荣耀,她怎么能让?
从小,她就美貌过人,连爹娘都觉得她将来前程似锦,只是,因是商家之女,地位卑下,她不得出头的机会,普通人家她根本瞧不上,可大户人家,非富即贵者,即便有人贪图她的美貌,娶回去也不得是正妻,所以,她挑来挑去,才选中了高逸庭。
同辈人中,高逸庭也算是个出类拔萃的了,相貌英俊自不必说,高老爷目前是太医院总管,高逸庭也是当今皇上的四品带刀侍卫,位不高,但却是皇上身边的人,单这份尊荣就够她心仪的了,何况,高逸庭对她极好,纵然有婚约在身,但她笃定,只要自己愿意,那正妻之位非自己莫属。
本来,有了高逸庭,她也该满足了,可是,这京城乃天子脚下,繁华富贵之地,像她这样的女子,怎敢平庸,怎敢做一侍卫夫人,与人为奴为婢呢?
“姐姐莫不是因为这小贱人的那句话吧?我可告诉你,什么最美最尊贵的女人,那全是骗人的,谁说得了一匹缎子就成了最美最尊贵的女人了?”高云瑶手中抱着绸缎,却还劝着夏之荷,“姐姐,你也不要说别的了,这匹缎子我喜欢,才没瞧见,现在瞧见了,自然要归我了,当然,妹妹也不会亏着姐姐,姐姐,你看,桌子上的这么多,姐姐随便挑,就算全部拿走,都行。”
夏之荷闻言,气的暗自咬牙,这分明就是抢就是夺,好个高云瑶,欺人太甚。
但高云瑶偏是这样跋扈的性子,因是大太太生的,高家的嫡出大小姐,从小就被惯的无法无天、目中无人,但凡她看上的东西,无论什么法子,就没有不到手的,此刻,听李青歌说出这缎子的这多好处,又见夏之荷等人目光如此炙热,那么,纵然不喜这素淡的颜色,她仍要将之据为己有。
不为别的,就为那句‘天下最美最尊贵的女人’,哼,在她高云瑶心里,这句话除她之外,谁有那资格担?
于是,不顾夏之荷难看的神色,她抱着绸缎就进了里间,然后倚在大太太怀里,说这缎子好看,要立等着请人过来量身裁衣。
这边,夏之荷再也绷不住,一张美丽的脸有如冰雕碎裂一般,李青歌一旁瞧着暗笑,原来也不过如此,她一句话就让这两个好的像一个人似的表姐妹露出了原形。
那边,因高云瑶走了,高云萍与高云慧又乐的挑选桌子上的绸缎了。
李青歌轻轻碰了碰夏之荷,小声安慰道,“夏姐姐,别难过了,姐姐这么好看,无论穿什么都好的。”
夏之荷这才回过神来,唇角努力挤出一丝笑来,“没,没事——让妹妹见笑了。”
李青歌摇了摇头,“姐姐再选选,这些缎子都很漂亮。”
“好。”夏之荷再看桌子上剩的那些,突然觉得匹匹都丑陋无比,跟刚才那匹简直就是云泥之别,根本没法比,是以,她什么心情也没有。
李青歌垂着头,状似根本没察觉到夏之荷的情绪,也跟着高云萍高云慧姐妹一起挑选着。
突然,一声哧的笑声入耳,她牟然一惊,扭头,就见纱帘后,高逸轩微挑着眉梢,邪邪的望着她。
李青歌牟然觉得呼吸一窒,这厮怎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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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倔丫头。
李青歌牟然觉得呼吸一窒,这厮怎么在这里?
她慌忙回过头,小手不停的拨弄着绸缎,却有些心不在焉,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突然又在身后的隔间里,那么,刚才的一幕他看去了多少听去了多少?
想想他刚才眼底邪魅戏谑的笑,李青歌有些心虚,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刚才的一句话不过是丢了个饵,从而让高云瑶与夏之荷反目,这点,她们看不清,可难免后面那男人不懂,尤其是他笑的像只狐狸似的。舒嬲鴀澑
可恶,高逸轩。
眸中闪过一丝懊恼,但面上去如平常,李青歌努力稳了稳心神,随手挑了两匹,一匹玫红一匹葱黄的缎子。
“这两匹不好,”突然,高逸轩低低柔柔的声音又响在耳畔,李青歌一惊,手中缎子滑落。
高逸轩一把接住,随后放到桌子上,再从众多绸缎中挑了一匹银白色的,上面绣着精致的图案,明亮的光线下,如雪月光华流动。
李青歌秀眉微挑,有些莫名的望着他,他这是干嘛?要替她选吗?他是不是管的太多了?
高逸轩自动忽略她眸中的嘲讽,好心的将自己选中的绸缎递给李青歌,“冰肌玉骨,雪玉生香,这款‘天上雪’虽比不得‘兰贵人’贵气逼人,可也是织锦中的上品,质地轻薄绵软,手感极其细腻柔滑,马上天要热了,穿上这个最是舒爽。”
李青歌嗤笑,他管的果然是多。
“呀,二哥哥眼光真好,这匹好漂亮,我怎么没发现?”高云萍突然发现宝似的冲了过来,高云瑶能抢夏之荷的,那么,她就能抢李青歌的,何况,李青歌怎么能与夏之荷比呢?
只是,她的小手刚抢过来,高逸轩一道冷冽的目光就丢了过去,“你这双手,要还是不要?”
高云萍小脸一僵,看高逸轩阴冷的神色,不敢上前,但在李青歌这么个村丫头跟前,她又丢不起这个脸,于是,小脸一跨,故作委屈的撒娇道,“二哥,你好小气,妹妹不过瞧着漂亮,想看看罢了,既然二哥是送给李妹妹的,妹妹我自然不敢要。”
算你还有几分自知之明,高逸轩薄唇一扬,邪肆一笑,倒也不十分难为自家妹妹,“萍儿乖,这匹二哥哥已经给了你李妹妹,其他的你随便挑,另外,锦绣坊的胭脂水粉,你与慧儿一人一份。”
高云萍小脸立刻阴转晴,兴奋不已,“多谢二哥哥。”
“谢谢二哥哥。”高云慧也受宠若惊的上前道谢,话说家里虽有两个哥哥,可是,大哥哥眼里只有高云瑶一个妹妹,二哥哥整日间游荡在外,见天的不见人影,今儿个竟然会送她东西,她真的好开心。
“不值什么,以后想要什么,只管说与二哥哥。”高逸轩十分豪爽的说,一双潋滟凤眸却是含笑的望着李青歌。
李青歌面无表情,根本没有接他手中的绸缎,仍旧将之前选中的两匹拿了起来。
高逸轩不觉蹙起了俊眉,这丫头,还真是倔,死倔!
第六十六章 滑稽可笑
“二表哥可真是好。舒嬲鴀澑”夏之荷眼睛在二人身上来回转了两转,冷哼一声,戏谑道,“既如此,也替妹妹选一款好的呢。”
高逸轩微微一笑,语气竟说不出的正经,“荷表妹说笑了,有大哥在,哪里有我选的份。”
夏之荷一噎,真是可恶,她哪里比李青歌差了吗?为何只见他对她殷勤,对自己却如此的生分。
但过后一想,他这话不就正好肯定了自己与高逸庭的关系吗?而高逸庭与李青歌又是有婚约在身的。
如此一想,眸中闪过一抹得意的光芒。
然,夏之荷瞬间收住得意,反神色严肃而紧张的说,“二表哥,休要胡说,李妹妹在呢,仔细误会了。”
李青歌听言,觉得可笑之余,心底却是一片沁凉。
抛去自己重生的灵魂不说,单这具身体,只有十二岁的年纪,才从父母的羽翼下被迫走进这陌生的环境,思想上原本单纯如白纸,她能懂什么?能误会什么?
或者,除非有人想让她误会。
夏之荷见她不语,只垂头摩挲着那两匹绸缎,不由一跺脚,狠狠朝高逸轩剜了一眼,随后,拉过李青歌,神色尴尬又紧张的道,“李妹妹,你生气了吗?二表哥那是胡说呢,你别当真啊,我跟大表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发誓,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的。”
哧——一声狐狸似的笑声,就见高逸轩俊脸憋的通红的模样,夏之荷见状,狠狠瞪了他一眼,嗔怪道,“二表哥,你太过分了,李妹妹若真的生气了,我就拿你是问。”
高逸轩实在憋不住,一手捂着唇,一手捂着肚子,弯着腰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随后,对夏之荷做了个手势,示意他绝不开口乱说了。
夏之荷这才收回凶狠的目光,然后,十分自责的望着李青歌,接着说,“李妹妹,你没事吧?”
李青歌望着她认真又紧张的脸,贝齿咬过唇瓣,咬的发白,好吧,其实,她也想笑来着,真的,想笑,大声的笑。
前世,每每听到夏之荷这样说的时候,自己就会心痛如绞,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哪怕夏之荷不愿承认,可是高逸庭的心里只有她,而自己就是多余的,所以,每次夏之荷那样一说,就无疑又提醒着她,他们俩才是天生的一对,而她是多余的。
可事过境迁,再次听见她如此说,甚至发誓的郑重模样,她只觉得滑稽可笑。
笑夏之荷的小伎俩,更笑自己前世的愚钝与卑微可怜。
看她垂头不语,嘴唇咬的发白,夏之荷还以为自己得逞了,心底闪过得意之余,她也是用力一咬唇,紧接着,眼圈一红,道,“你若当真生气了,姐姐我可就玩死难辞其咎了,要不,姐姐明儿就离开高家。”
说的跟真的似的,这夏之荷赶在与自己同一天到高家,就是为了防着自己排挤自己,现在她会舍得走?
笑话。
李青歌心底冷笑,面上却一片迷惘,她怔怔抬头,目光疑惑不解的望着夏之荷,“夏姐姐,你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说这些话?妹妹仔细听了,可怎么也听不懂呢。”
嘎——夏之荷一愣,瞧着李青歌澄澈眸中那晕乎乎的样子,不禁牙关一咬,恨不能指着她的头大骂,笨蛋,你的男人都要被别的女人抢走了,你还听不懂吗?
哈哈——闻言,才憋住笑的高逸轩又大笑了起来,笑的那叫一个花枝乱颤,差点就从椅子上跌了下来。
有那么好笑吗?李青歌装傻之余忍不住对一旁肆意的男人丢去一记白眼。
第六十七章 与你无关!
“大少爷!”突然,门口传来一个丫鬟脆生生的声音。舒嬲鴀澑
众人目光不由看向门口,就见高逸庭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逆光之中,那俊逸的脸上一片阴沉,冷峻的视线却是盯着夏之荷的。
夏之荷也是惊了,大表哥一早不是进宫了吗?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刚才她说的话,有意撇清两人的关系,他——都听去了吗?
“大表哥!”她娇怯怯的喊了一声,盈盈眸光满是柔弱无辜。
李青歌瞟了眼高逸庭,似并没在意,又收回视线看向夏之荷,突然恍然大悟般大声道,“夏姐姐,你和大少爷吵架了吗?为什么你说和大少爷之间什么都没有?大少爷不是你的表哥吗?你们是亲戚呀,怎么可能一点关系也没有呢?”
“这?”夏之荷脸露苦色,看着李青歌那张满是迷糊的小脸,真恨不能一巴掌拍下去,但显然不能这么冲动,“李妹妹,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总之”
她又为难的看了眼门口的高逸庭,根本不知如何解释,总觉得有越描越黑的嫌疑。
“哼。”高逸庭听她支支吾吾,冷哼一声,却是没有进来,而是转身就走。
夏之荷错愕,不想高逸庭竟然给自己甩脸子,但顾不得想其他,她本能的就要追出去,却被李青歌一把拽住了。
她好心的劝道,“夏姐姐,你和大少爷可是嫡亲的表兄妹,即便是一时闹气了,也别放在心上哦。”
“知道了。”夏之荷心里烦乱,几乎是凶狠的甩开了李青歌。
李青歌也不恼,看着夏之荷那狼狈追出去的背影,唇角一点一点的勾起,突然,门边树影下一抹身影让她一怔,那人正朝屋内探头探脑,一接触到李青歌的目光,也是错愕,眼神立刻躲闪的似乎不知所措。
李碧如?怎么会在这里?
李青歌有些讶异,她刚想出去看看,就见一名丫鬟走到她跟前,不知道跟她说了什么,然后带她走了。
“得意了?”高逸轩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弯着腰,下巴抵着她纤弱的肩。
李青歌知道他话里的奚落,身子往旁一闪身,让他下巴落空,随后,淡淡笑望着他,“如果你能消失,我会更得意。”
“哦?这可就有点难度了。”高逸轩痞痞的挑高了右眉,头微微垂下,凑近她的脸,有种逗弄的意味,轻轻道,“你忘记了,我说过要娶你的?我若消失了,谁对你的幸福负责?”
李青歌轻轻皱眉,狠狠瞪了他一眼,绕开他,径直走到桌子边去拿自己选好的两款衣料。
“丫头。”高逸轩返身,一手按在了她的手上,靠在她身侧,低低的问,声音里似乎有些不悦,“你刚才那样做,不会是因为吃醋吧?”
李青歌抽出手,将两匹缎子抱在了怀里,然后冷睨着他,“与你无关!”
她的这种反应无疑给了高逸轩错觉,认为她是因为高逸庭才去刺激夏之荷的,如此一想,之前看戏的心情陡然变了,变得焦躁而愤懑起来。
“怎会无关。”高逸轩伸手捉住了她的胳膊,强硬的将她带入自己怀中,“我说过要娶你,所以,你就算我定下的女人,即便是吃醋,也只能为我。至于大哥,以后你想都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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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到此为止!
无聊!!!
看着高逸轩那张漂亮的近乎妖冶的脸,李青歌只想送他这两个字。舒嬲鴀澑
娶她?哼,他以什么身份?小叔子娶小嫂子?嗯?
何况,她答应过他了吗?他又凭什么如此霸道的替她决定?
可是,对上他深邃的凤眸,看着他眸子里浮起一丝怒意,李青歌的脸上慢慢拧起了一丝浅笑,“二少爷,这话就到此为止,青歌并不如你想象。”
“那又怎样?反正我要的是你,不管你什么样,我只要你。”此话一出,不仅李青歌,就连高逸轩自己都有些愕然,他何时会如此急切的向女人表白了。
他不自然的松了松李青歌。
李青歌抽出手,嘲讽的望了他一眼,“二少爷这话只怕连你自己也不信吧?”
当她是三岁小孩么?
没错,他眼里的确有表现出对她浓浓的兴趣。
可是,那种兴趣,对于男人来说,就像是寻找一种有趣的猎物般,能持续多久呢?
高逸轩不觉皱眉,却又找不到多余的话来反驳。
没错,那日码头第一眼见到她,他便对这个瘦瘦弱弱的小丫头有了一丝兴趣。
然后,在府里,看着她小小的身影,看着她的倔强,看着她的冷清,看着她眼底那一闪而逝的伤,他总是不知不觉的受之吸引,想要与她亲近。
可是,连他自己也不确定这种吸引能持续多久,连他自己也不能保证,今后的人生就非得她一人吗?
可能吗?
怔愣间,李青歌已经进到了里间,给老太太等人请安之后,便带着自己选的两匹缎子回荷香苑了。
醉儿正带着李青画在院子里玩,见她回来,忙迎上来。
“哇,好漂亮啊。”醉儿盯着她怀里的缎子,欣喜的赞道,伸手就要接过。
李青歌给了她,然后牵起了李青画的手,一起往屋子里走去。
红喜恰巧坐在廊檐下,与两个小丫头子一起嗑瓜子说话儿,瞧醉儿抱着两匹鲜亮的缎子回来,这一双眼睛立刻冒出了光,话说,自从李家没了之后,她都好久没有添新衣了呢。
到了高府之后,李青歌是小姐主子,有人替她做新衣,可是她们这些跟来的奴才呢,谁会管?
哼,主子都是寄人篱下,何况她们这些跟来的奴才,就与这府里的其他奴才比,都无形中矮了几分,想到这,红喜更坚定了,将来定要出人头地,再不为奴为婢了。
她站了起来,朝醉儿走过去,笑道,“哟,好漂亮的缎子,咱们小姐好福气啊,到哪都有人疼着。我瞧瞧,这些料子好像是——”
见她伸手想来摸,醉儿忙向一旁闪去,拿眼瞪她,“你干什么你?刚刚磕了瓜子,就想拿这脏手碰小姐的衣料吗?脏了你会洗吗?”
“小蹄子,你急什么?又不是你做衣服,小姐都没说话呢。”红喜眼一冷,手里的瓜子壳迎面就朝醉儿砸了过去。
“你,呸——”醉儿脸通红,就要发作。
“醉儿。”李青歌一把拉住了醉儿,“把缎子给红喜。”
第六十九章 不服!
“什么?”醉儿以为自己听错了。舒嬲鴀澑
就连红喜一时间也有些反应不过来。
李青歌索性从醉儿怀里拿了一匹玫红的缎子,递给红喜,“拿去吧,我知道你爱些个鲜亮衣服。”
“这个——”红喜有些受宠若惊,貌似近来她很不得李青歌的眼缘,怎么今天又好端端的大方起来给她衣料了?
“小姐,你干什么?这是要给你做衣服的?”醉儿心疼极了,那么漂亮的料子,怎么就给了红喜那吃里扒外的东西?当真不值啊。
李青歌看着红喜,她眼底的那抹炙热她自然不会忽视,“拿去吧,做身漂亮的衣服。我有孝在身,这么鲜亮的颜色也穿不出去。”
“那就多谢小姐了。”红喜忙不迭将缎子抱进了怀里,其他两个小丫头也是艳羡的不行。
李青歌微微一笑,眸底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光芒。
丫头醉儿急的跺脚,“小姐,你真是——就算现在不能穿,咱们留着,等能穿的时候再穿呀,这么好的料子,还怕霉坏了不成?白白便宜了那小蹄子。”
李青歌却没理会她,只带着李青画进到屋里。
醉儿跟了进来,将剩下的那匹葱绿的缎子往桌子上一放,转脸就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嘟着嘴生闷气。
李青歌也坐下,将弟弟抱在怀里,一边慢条斯理的给他剥桔子吃。
现在,李青画情绪比前世的那个时候要好的多,肯与人交往了,但是,话还不是很多。
将桔子一瓣一瓣的剥好,再温柔的喂进弟弟的嘴里,看李青画吃的开心,李青歌也欣慰的笑了,“喜欢吃,对吗?”
“嗯。”李青画点点头。
“那姐姐再托人买点回来。”西陵的气候比较湿冷,并不适合桔子的生长,而知道弟弟爱吃桔子,所以,李青歌都是私下里托人从南方那温暖之地带的,那里的桔子个头大又甜。
李青画闻言,笑眯眯的笑了,小手在姐姐的掌心里拿了一瓣桔子,也塞进李青画嘴里。
那清凉甘甜的味道入进喉里,李青歌幸福的笑了。
“小姐。”醉儿终于忍不住了,嘟囔道,“真不知道小姐怎么想的,红喜那小蹄子,跟咱们根本不是一路的,人家心野着呢,你给她衣料,让她打扮的那么漂亮做什么?勾搭男人啊。”
就是让她勾搭男人呢,李青歌瞟了醉儿一眼,却并没有把这话说出来,只道,“你若喜欢,那这块你拿去。”
“我——”醉儿郁闷的起身,一把将料子拿起来,随后,走到衣柜旁,打开柜子,小心翼翼的放了进去,转过身,才哼道,“醉儿才没那么眼皮子浅,这是小姐的东西,醉儿怎么配穿?何况,小姐,过几日就是大少爷的生日了,你统共没带几件衣服,难道就不做件新的穿吗?你瞧那李姑娘天天打扮的就跟仙女似的,也不怪——”
李青歌抬头,幽幽瞟了眼她,“不怪什么?”
醉儿自知失言,忙捂住嘴,“没,没什么。”
李青歌淡然一笑,醉儿想说的是,也不怪夏之荷能得高逸庭的欢喜吧?
醉儿收拾好东西,再瞧李青歌姐弟在一块其乐融融的模样,鼻头一酸,自从老爷夫人没了以后,还第一次见他们笑的如此开心,罢,涌到喉头想劝的话总算没说出来。
第七十章 盛装出席!
五月的天气很是怡人,迎面吹来的风微微凉凉,夹杂着春天花草的香味,令人心旷神怡。舒嬲鴀澑
今天,是高家大少爷高逸庭的生日,高府的后花园里,早已收拾了妥当,几十个穿红着绿的丫鬟在花丛间来往穿梭,手中菜盘上的美味佳肴散发出诱人的香味,飘荡在四周。
花团锦簇间,高逸轩一身华丽的白色锦袍,腰间挂着一枚月牙形的白色玉佩,墨发束着金冠,眉如剑锋,目似星辰,气度不凡,手持一把鎏金折扇,摇晃间风采翩翩,一派风流。
看见高逸庭翩然而来,不禁笑道,“大哥,今儿贵得楼的喜宴,就算弟送你的生日大礼。”
“多谢二弟。”高逸庭难得露出笑容,今日一身宝蓝色长袍,衣饰华贵,身材高挑,鼻梁高耸,英姿飒爽,帅气逼人,就连往日冷峻的目光今天也柔和许多。
他身旁,跟着一脸温婉乖巧的夏之荷,今天的她,为了配高逸庭,特意选了一身淡蓝色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精致的花朵,腰间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束住,那本就不堪一握的纤纤细腰越发不盈一握,一头青丝绾成如意髻,斜插了一支梅花白玉簪,虽然简洁,却显得清新优雅。
两人站在一起,说不出的登对。
“还是二表哥厉害,竟然能请得贵得楼的大厨来府里做菜,听说这贵得楼的菜品可是闻名天下,今天我们可是有口福了。”她浅笑盈盈,说话时无意用手撩起腮边的发丝,端的是风华无限。
“大哥。”说话间,大小姐高云瑶和高云萍高云慧也都到了,几人面上都带着灿烂的笑意。
尤其是高云瑶,今天的她可谓是盛装出席,浓重的胭脂水粉遮住了脸上淡淡的疤痕,让其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丽迷人,一身如烟霞般的罗裙,滚着金边儿,下摆处重重叠叠,仙诀飘香,腰间系着七彩水绸丝带,微风拂过,更是飘逸若仙。
夏之荷盯着她的衣裳,几乎嫉妒成狂,那衣料是她先看上的,那漂亮的衣服也该是她穿的,可如今却被高云瑶穿在了身上,真是——不要脸!
高云瑶自动忽视夏之荷眸底的幽光,在她认为那是别人嫉妒,于是,她越发得意了,拉着高逸庭的胳膊,就问,“大哥,三殿下他们什么时候过来?”
她这一问,边上的高云萍高云慧的脸上同时放出了光芒,就连夏之荷眼底也涌出了一份炙热。
今天要来的三位殿下,可都是皇子中的佼佼者,其中尤以三殿下赫连筠为最。
三殿下赫连筠,当朝宠妃林贵妃的独子,最受皇上宠爱,背后又有林相的势力,可谓是太子的最佳人选了,不但如此,传闻三殿下俊美风流,乃西陵国第一美男子。
思及此,女孩儿们一双眼里顿现累累桃花!
高逸轩眼底难掩讥诮,心想着,如果她们知道,她们爱慕的三殿下,不过是个冰山王子,对女人根本没有一丝的兴趣,她们还会不会如此上杆子?
高逸庭皱皱眉,沉声警告,“瑶儿,三殿下并不如传闻中那般,你可千万不许胡闹。”
“大哥!”高云瑶俏鼻一皱,不满道,“瑶儿只是随便问问而已,何况,我就那么没分寸吗?胡闹——哼,我何成胡闹过?”
众人立刻默了,应该说,她高云瑶何成什么时候没有胡闹过还差不多。
“没有最好,等会你好生坐着就是。”高逸庭道。
高云瑶撇撇嘴,好生坐着?当她是木头吗?那她今天的盛装打扮岂不是白费了?
“对了,怎么没见着那李贱人?”急忙转移话题,高云瑶挑上了李青歌,“大哥,今天是你生日耶,那李贱人什么意思?连个礼物没有就罢了,竟然连你的生日宴也不来吗?我看呐,她对你根本就没有半点心。”
“瑶儿。”高逸庭顿时怒了,铁青的脸色吓的人一跳。
“怎么了?”高云瑶呐呐的眨眼,很不懂大哥为何反应这么大?
夏之荷也有些疑惑,她望着高逸庭含怒的脸色,心底猜着,他到底是因为高云瑶说话不经大脑,还是因为高云瑶不经大脑的话戳到了他的痛处——李青歌对他没有心思。
如果是前者倒罢了,如果是后者——,夏之荷握在袖内的双手不自觉的紧了紧,一种莫名的危机感瞬间传遍全身。
高逸轩一旁静静的,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笑,看似百无聊赖,实则却因高逸庭的愤怒而联想到了什么,他是男人,所以,男人的心思他最懂,只怕,大哥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对那小丫头上了心,也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哎,李青歌呀李青歌,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勾人的本事倒不小?不过,她今天会来吗?
高逸轩突然心里不是滋味起来,他想见她,可又不想她是因为大哥的生日才出席。
气氛正僵持着,突然下人来报,有客到。
高逸庭兄弟忙去前厅相迎。
其实,高逸庭为人冷峻,平时交往的人并不多,除了今天来的几位殿下外,京城的一些名门贵公子,也多是冲着高逸轩来的。
高逸轩虽然啊高家排老二,但性子豪爽阔朗,无论上流下流,他都能混的如鱼得水,这不,今天他大哥过生日,那些平时玩的好的,都纷纷携了大礼前来恭贺,所以,他才亲自去迎。
看到桌子上摆放的许多贵重之物,高逸庭满头黑线,好吧,果然人以群分,能与高逸轩玩到一块的,个个都是败家的料啊,不过,好在,你败我败,大家互相败,因此这高逸轩总还没到将家底败空的地步。
花园里,很快热闹起来,只是,传闻中的三殿下还没来,女人们难免望眼欲穿!
“大哥,你说三殿下会不会不来了?”高云瑶等了半天,心思早已焦灼如焚,这五月的天气虽然还算凉爽,但日头底下坐这半日,若说平常也就罢了,可今天的她涂抹了浓厚的脂粉,再加上心急,很快就流了汗,一流汗,这厚厚的脂粉贴在脸上,就非常难受,就好像有许多的小蚂蚁在上面爬似的,她想回去卸妆洗脸,但又怕错过了三殿下的到来,她还打算在三殿下到来的时候,给他一份惊喜呢。
“你?”高逸庭瞧了她的脸,吓了一跳,“瑶儿——”
正要说时,突然,有下人慌忙来报。
“三殿下,五殿下,七殿下到了。”一众人等,忙起身相迎。
只见,众奴仆簇拥下,三个英俊挺拔、贵气逼人的男子翩然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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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丢人现眼(精彩万更,求首订!)
“微臣见过”高逸庭忙上前恭敬行礼,话未说完,其中一个身着紫色华袍,眉目星朗的男子抬手笑道,“快快免了,今天你可是寿星,本王等可都是来给你庆贺的,这些个虚礼就免了。舒嬲鴀澑”
高逸庭抱拳谢道,“多谢七殿下。”
“高侍卫,我们只来吃酒,可没备礼。”另一男子见状,勾唇笑道,英俊的眉宇之间印刻着高傲与阴冷,剑眉入鬓,器宇轩昂,一枚金簪将三千墨发高高束起,发梢自由披散在肩,微风徐徐,轻轻吹扬着垂落腮边的发丝,将他英姿卓绝的气质映衬的完美无比。
高逸庭陪笑道,“五殿下说笑了,您能来,本身就是微臣莫大的荣幸。”
“哟,高侍卫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听闻,旁边又一身着石青色长袍的帅哥跟着愉悦的笑了起来,然后还对高逸庭挤了挤眼睛,“对了,什么时候带我们认识一下,你的那位荷花表妹?听说长的是倾国倾城呢。峥”
高逸庭脸色一下子变了,有些难看,七殿下赫连钰忙碰了一下他,然后对高逸庭笑道,“高侍卫别介意,宇文兄玩笑惯了,对了,哪边坐?”
高逸庭也露出笑意,恭敬道,“二位殿下,宇文世子,这边请!”
几人正准备朝筵席主座走去,突然,一阵琵琶琴声响了起来,如珠溅玉盘,声音清脆而悦耳,只是节奏似乎有些急促凌乱,就好像有人突然撩拨了琴弦,完全没有做好准备客。
大家不由得驻足停留,循声望去,就见一抹妖娆的身影在不远处的花丛间翩然起舞了起来。
虽然琵琶弹的走了调儿,但那舞姿还不错,纤腰若柳,水袖蹁跹,目光勾魂而妩媚,尤其是配上四周五彩的花草,绚烂阳光下,那女子就如仙女一般。
“哟?”镇南王世子宇文濂眸光潋滟,饶有兴趣的盯着那女子,“不错,虽然比醉春楼芍药姑娘的舞姿差了不少,但那身段和眼神,倒也不错。”转身,他又问高逸庭,“高兄,这姑娘哪里请的?待会,本世子可要好好赏她。”
高逸庭在乐音响起的刹那就是心一惊,一种不好的预感袭遍全身,当看到花圃间的女子正是自己妹妹高云瑶时,他整个人震住了,尤其是听了宇文濂那轻佻的话语,更是觉得一股热血从胸口直往上窜。
“区区雕虫小技,哪敢要宇文世子赏赐?”高逸庭有些窘,只希望高云瑶跳完就走人,别再丢人现眼了,尤其是他刚才还看到她脸被妆容弄花的残样,就怕她自己不自知再出来现世。
“呵呵,高兄言重了,本世子对人从不分高低贵贱,只要她跳的好,让爷高兴了,这赏赐就不会少。”宇文濂邪气一笑。
“是呀,跳的好与不好还在其次,关键是卖力,瞧这小女子纤腰都快扭断了,那一双迷人的大眼睛,目光深情,就差粘在我们宇文世子身上了,让他打点赏也是应该的。”五殿下赫连奚也调笑起来,眸光望着高逸庭多了一抹嘲讽奚落,那花丛中的女子,姿色平常,舞姿更是平常,琴技嘛,他府里那些刚买来的新人都要比她强,哼,试问,如果高逸庭想要人来助兴,又岂会找这样不中用的女人来呢?砸场子吗?呵,再看那女子,眼神十分大胆,露骨至极,只怕身份不一般,至少,不是宇文濂认为的青楼女子。
高逸庭此刻脸黑堪比锅底,如果有个地洞,他真恨不能钻进去,举目望去,他很希望二弟高逸轩在身边,因为脸皮一向很厚,遇到这种状况应付起来比他要得心应手的多。
只是找了半天也没找见人影,心底暗恼,须不知,高逸轩此刻正被几个姑娘围在一处,说说笑笑好不快活呢!
七殿下赫连筠好像看到了高逸庭的窘迫,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也善意的从旁道,“此话再说,我们还是先坐到位置上吧,总不能一直站着。”
“请。”高逸庭忙接上他的话,只希望这三位别再看高云瑶了,另外,他故意让那三人走在前面,自己走在后面,然后趁人不备,忙招来了一名端着果盘的丫鬟,嘱咐她等大小姐一跳完,立刻拽她回房。
那丫鬟一愣,根本没反应过来,再瞧那头,花圃间,高云瑶跳的似乎越来越起劲,那纤细的柳腰几乎要折断,一双眸子媚的几乎要滴出水来,就连她这个丫头看了,也忍不住要脸红起来。
原来,一听闻几位殿下来了,高云瑶立刻着手准备,她一早就打算好了,要将这练了几个月的霓裳舞今天跳给三殿下看,甚至整个过程以及三殿下将是怎样的惊艳,到最后水到渠成的爱上她,下聘礼来娶她,未来的母仪天下,她都设想好了。
只是,一来便是三位英俊逼人的帅哥,她虽不知道究竟哪一个是三殿下,但无论是哪个,都不错。
她心中正乐,眼里早就瞧的痴迷了,得亏是丫鬟提醒了她,所以,这才想到了助兴的表演。
但就在这时,高云庭要带三人去主座,那么,离她预演好的花圃就远了,所以,她才急切的弹了曲子,所以,曲子乍一听有些不太着调。
但好在,她成功了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尤其,当那三个优秀的男人目光落在她身上时,高云瑶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要沸腾了,满腔的喜悦就要顺着皮肤渗出来一般。
须不知,她这是毒素未清,反倒在她身上越发的厉害起来。
空气中,隐隐有一股恶臭传来,众人不自觉的皱起了鼻子。
而高云瑶丝毫不觉,反倒一手反弹琵琶,头微微扬起,露出漂亮的脖子,眼波如丝,自认为惊艳至极,一旁的两个丫鬟,尽管也觉察到不对劲,但这个时候也不敢上前去说,只装糊涂的按照一早设定的,将两个袋子里抓来的几十只漂亮的蝴蝶放出。
高云瑶的衣服上是抹了香甜的蜂蜜的,原本可以很容易吸引到那漂亮的蝴蝶在自己身上停留,那样,一副蝶绕美人的图便成了。
可是,现在她身上恶臭无比,早已盖住了原来香甜的味道,所以,蝴蝶全绕着她飞走了,倒是有成坨成坨的苍蝇往她这边赶着。
怎么会有苍蝇?她的蝴蝶呢?
那帮没用的奴才,等今天这事过了,她一定要好好惩罚她们。
几只苍蝇嗡嗡的朝高云瑶的脸上盯去,她郁闷的抬手拨开,一扭头,就见高逸庭正好带着三位帅哥往筵席上去,高云瑶心思一转,也顾不上什么苍蝇,忙起身,一边弹着琵琶,一边飞快地旋转着身体,亦奏亦舞的朝那几人追了过去。
一股恶臭突然卷过,那小丫鬟只觉得眼前人影一闪,再回过神来,就见高云瑶已经追上了大少爷等人。
哦,小丫鬟嘴巴张成了‘O’字型,这才想起高逸庭刚才吩咐她的话。
大少爷似乎说让她拖大小姐回房。
怕是不愿意让大小姐继续丢人现眼?
可是,她一个小小的丫鬟,敢吗?倘若触怒了大小姐,还不被一顿鞭子打死呀?两个月前,她的小姐妹就因为给大小姐的猫咪洗澡时,不小心手指甲刮伤了那猫的小耳朵,结果被大小姐绑在板凳上,狠狠的抽了一顿鞭子,抬回去当晚就死了。
所以,她怎么敢老虎头上拔须?
悄悄的,小丫鬟向筵席走去,将手里的果盘放好,忙找个角落躲了,心里祈祷,希望大少爷不记得自己,这样到时候就算出了事,也找不到自己了。
这厢,高云瑶一脸兴奋的弹着琵琶,扭着腰肢,自认为风情又妩媚的追上了几位帅哥。
当琵琶声靠近时,高逸庭双眼欲裂,只觉得脑袋都快炸开了,高云瑶,你到底想怎样?那个该死的丫头呢,为什么没将人带走?
“你来作甚?还不快退下。”盯着高云瑶那见不到真容的脸,高逸庭真的快吐血了。
三位帅哥也是同时回头,但一见高云瑶的脸时,顿时有股想要呕吐的感觉,其中,宇文濂是最先捂住鼻子别开脸的,本来想问,这哪里来的臭女人?但刚一张口,就觉得那恶臭直往口里钻,顿时恶心的也闭紧了嘴唇。
高云瑶因之前的几日,早已习惯了这味道,此刻又加上美男就在眼前,她***攻心,竟对自身状况完全不知,面对高逸庭的斥责,也假装没瞧见,反而弯唇一笑,目光柔媚的朝三位帅哥扫了一眼,自认为是魅惑众生,“大哥,几位殿下来了,妹妹还未行礼呢。”
“大哥?”宇文濂惊愕的眼珠子快掉出来了,然而,刚一问出,又赶忙双手捂住了嘴巴,心里呸呸了好几下,忍不住咒骂,妈的,这女人掉进粪坑里了吗?怎么这么臭?
其他两个也是错愕的不行,但碍于高逸庭的面子,也都没有问出声,只默默的憋着,连呼吸也不敢,生怕这恶心的味道被自己吸了进去。
可是,大家又不免疑惑,高逸庭兄弟俩长的都不错,怎么一个妹妹成了这般??
浑身散发着恶臭不说,瞧那一张小脸,就连唱戏的花子也画不出那个效果,厚厚的脂粉,许是被汗浸湿过,过后又干了,然后就成了一道道干涸扭曲的印子,就像旱季时农家那干的裂缝的田地,这还不算什么,关键是那白白脂粉下,似乎又无端冒出数不清的红疙瘩,有的疙瘩上还流着脓水,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宇文濂甚至诧异,这还是刚才那跳舞的小佳人吗?果然,美人还得远观,不能近看啊。
“瑶儿,你怎么如此顽劣?今日两位殿下和世子到访,你就算爱玩也该有个限度,想跳舞给哥哥庆生,这份心意哥哥领了,但你这么大了,也该知晓分寸,怎么可以把自己弄成这副德行出来吓人?还不快回房将你这一身乱七八糟的妆容洗了去。”有人在,高逸庭不得不这样说,也算是替妹妹挽回点脸面吧。
说高云瑶这一身的狼狈与恶心是故意化妆弄的还好说,倘若被人知晓,她身染怪疾变成如此,只怕她这一生就算毁了,别说想攀附豪门贵族,就算普通百姓,谁要她这样的?脸面无所谓,单那一身的臭味叫人怎地忍受?
岂料,高云瑶本身就是个愚的,还以为自己哥哥又要坏其好事呢,她不但娇嗔的瞪了一眼高逸庭,然后还无比娇媚的放下琵琶,对着三位帅哥盈盈福下身子,娇滴滴的道,“小女子云瑶,见过三位殿下。”
因不知道这三个谁是三殿下谁是五殿下谁是七殿下,所以,她直接说三位殿下,心里还一阵得意,这样称呼可不谁都不得罪了。
岂料,她这话一出,高逸庭整张黑脸彻底绷不住了,忍不住怒喝,“瑶儿,还不快下去,来人,带大小姐回房,好好的洗净了,然后闭门思过,不许再出来。”
其他三位整个的也是憋的苦呀,暗想,都道高家大小姐高云瑶美貌如花天真烂漫,却原来是个傻子呀?
刚才高逸庭还说了‘两位殿下和世子’,她这里倒好,整一个三位殿下。
如此,宇文濂面色窘了窘,然后,状似无辜的看天,话说,今天天气不错,适合看笑话。
其他两个,尤其是七殿下赫连钰,生性喜洁,本来看着高云瑶这恶心的模样就有些反胃了,可她还故作矫情的抛了个媚眼,刹那间,胃里一阵翻腾,他忙扶着哥哥,背过了身去,然后干呕起来。
宇文濂见状,偷偷的笑,目光也四散望去,总好过看眼前这让人作呕的女人。
突然,一抹蓝色跃入眼帘。
那是一抹诱人的蓝,袅袅婷婷弱柳扶风般,美丽的面庞干净如兰,似乎漾着一抹愁绪,格外的动人心弦。
宇文濂的心牟然一动,捂着口鼻的手不自觉的放了下来,唇角飞扬,邪肆双眸即刻绽放笑意,向夏之荷抛去了一记脆生生的眉眼。
夏之荷眼波流转,却是羞窘无措的垂了下头,然后,脸红的往高逸庭身边走来。
“大表哥。”
高逸庭正自恼怒时,耳畔突然响起夏之荷娇怯怯的声音,转过头,就见她已经摇摇摆摆的走了来。
还在做着福身行礼状,等着三位殿下让她免礼的高云瑶,等了半天没等到想听的话,却突然听到了夏之荷的声音,心里立刻燃起了怒火。
她自知自己无论是美貌还是才情都比不上这位表姐,但好在,夏之荷与高逸庭感情甚笃,威胁不到她的利益,所以,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不想,三位殿下在,夏之荷不回避也就罢了,就这么大喇喇的出来,究竟眼里有没有她这表妹?或者说未来的小姑子?
她直起身,有些嘲讽的盯着夏之荷,“哟,荷姐姐怎么来了?难道离了大哥片刻都不行了吗?呵呵,大哥,我看呀,你还是快点将荷姐姐娶了吧,不然,她这心呀,只怕也不得安生。”
夏之荷面色一白,楚楚可怜的望了一眼高逸庭,眼角的余光却是朝那三位帅哥看去,外貌自不必说,就算俊朗挺拔的高逸庭在那三人之间,也生生的被比了下去,何况,还有那与生俱来的贵气?
那三位,无论哪一个可都比高逸庭这小小的侍卫尊贵的多啊。
心思,骤然间便动了!
她情知高云瑶今日荒唐的举动,无非是为了博得几位皇子的心。
可就凭高云瑶那样的都有这个胆量,那她夏之荷又怕什么?
虽然她没有很高的地位,家族更是不入流的商户,可那又怎样?上天给了她一副无人能比的美貌,这就够了。
从小到大,她的美貌给她带来了一切,还没见过哪个男人见到她不动心呢。
就连一向冰冷的大表哥高逸庭,连婚约在身也不顾,仍信誓旦旦的向她保证,此生非她不娶,若不是她拦着,只怕高逸庭早已向老太太等人回禀要悔婚了。
还有,刚才,自己不过那么远远的走来,这三位中的其中一位就向自己投来了兴趣的光芒。
那种火热的光芒,她很熟悉,也很享受。
她知道,作为女人,被男人们迷恋着追逐着,她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如果,有朝一日,能入主宫中,成为皇室一员,那将是她夏之荷此生莫大的荣耀。
到时候,看谁还敢鄙视她身份卑微低贱?哼。
她在等机会,一直等
所以,尽管与高逸庭之间感情深厚,但她从未给他允诺,始终与其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
“你怎么来了?”高逸庭脸色并不好,一想到刚才宇文濂略带轻佻的打探,他心里就很不舒服。
夏之荷似乎一愣,被高逸庭的冷漠深深伤害了一般,碧水明眸盈盈闪烁着委屈的泪光,她咬了咬唇,轻声道,“大表哥,几位殿下来这么久了,你快带他们入座就席吧,瑶妹妹这边有我呢。”
她抬眼瞟了眼身边怒不可遏的高云瑶,眼底掠过一道狡黠,“瑶妹妹,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姐姐先带你回房,洗去这一身的污秽,好不好?”
话虽说的温温柔柔,完全替高云瑶考虑,然而,只有夏之荷自己知道,此刻她心里却是乐极,更对高云瑶此刻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从心眼里幸灾乐祸起来,说实在的吧,多亏了她这副鬼样子,她才有机会走出来,有机会向众人表现她的美丽温婉与大方。
其实,她老早就看到高云瑶跳舞时的滑稽样,她一直看小丑似的看了半天,直到这边闹的有点僵,她方过来,似乎是迫不得已,似乎全为高家兄妹考虑。
但被高云瑶这突如其来的奚落的话弄的似乎很尴尬无措,但是她没解释,只是低垂眼帘,眸含水雾,她知道怎样的楚楚可怜会更加惹男人心动。
“你说什么?什么污秽?”高云瑶愕然,似乎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忙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黏糊糊的液体顿时沾遍了手掌,再抬起胳膊往鼻端一送,一股恶臭差点让她连早饭都吐了出来。
高云瑶惊了,一颗心在片刻间似乎就碎成了千瓣万瓣。
怎么回事?她不是好了吗?虽然还有淡淡的疤痕,可是用胭脂水粉掩盖了呀。
怎么会这样?难道她就是顶着这副尊容在几位帅哥面前撒娇卖媚的?怪不得他们一个个眼神怪异,其中一个还用手捂住了口鼻,自己还以为是他自己有毛病,却原来——
原来是嫌自己恶臭恶心???
“啊!”高云瑶那颗脆弱的玻璃心顷刻间崩溃了,她双手捂着脸,哀嚎的叫了起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就像小丑似的在几位殿下面前站了半天?
她还自以为风情妩媚的向他们行礼?
难怪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回答?
只怕,他们都像看小丑看怪物似的看她吧?
小丑?怪物?
哦,不——
她高云瑶天生丽质,何时与这这样肮脏的字眼联系到一起了?
“瑶妹妹,瑶妹妹,你别急,姐姐带你回房。”夏之荷此刻表现的极为大方而得体,她不顾高云瑶全身恶臭恶心,反倒在她几乎疯狂时,上前抱住她的胳膊,生怕她会不小心伤害到自己。
整个过程中,她也瞥到,那三位帅哥看她的眼神,一瞬间都有了变化。
尽管,具体的她也来不及细看,但她心中笃定,自己善良的一面恐怕就要在这些人的心中植根了。
本来就快崩溃了,再看到夏之荷那清丽如水的脸时,高云瑶彻底疯了,她动作极快,一把就抓住了夏之荷的头发,另一手更是猛地在她漂亮的脸蛋上狠狠抓了一把,长长尖利的指甲顿时抓破一片血肉。
“啊!”夏之荷一声惨叫,发髻早已松散,乌溜溜的发就被高云瑶绞在了指缝间,那白白嫩嫩的半边脸,豁然印上了五道生生的指痕,皮肉翻飞的,血丝一下子便涌了出来。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太过突然,谁也没想到高云瑶会突然发疯,更想不到她会突然对漂亮柔弱的夏之荷动手,而且下手还如此之狠。
“是你,是你这贱人害的我,是不是?你气我抢了你的衣服?你嫉妒我比你漂亮,比你尊贵,你这贱人,你好毒啊你。”高云瑶疯了般撒泼起来,拽着夏之荷的头发就将她摔倒在地,然后,用脚狠狠的踹她的胸部腹部。
夏之荷早已懵了,整个人被疯狂的高云瑶踹在地上,根本没有任何的回击之力,就连挣脱也不能,此刻,她就如一张破败的麻袋被人踩在地上践踏,浑身除了痛,再无其他感觉。
“瑶儿住手。”还是高逸庭最先反应过来,忙上前拖住高云瑶,将她双臂抱住,然而,她那手指却还是死死的绞着夏之荷的头发。
高逸庭拖着她,她就死命拽着夏之荷,直接揪着她的头发,将她在地上拖着走。
宇文濂见状,本能的皱了皱眉,心中深深一叹,对刚才还美若天人的夏之荷顷刻间变成了狼狈可怜的残样,表示有些遗憾。
但除此之外,他再无其他动作,毕竟要上前帮忙实在需要勇气,高云瑶那个恶心的样儿啊,只怕他瞧了,以后一个月都会食欲不佳。
“五哥。”赫连钰看到两个女人打成那样,十分惊愕,想要上前帮忙,但他天生有洁癖,对于脏的东西一碰就会晕,所以,即便是同情夏之荷,但一看到她脸颊上的血痕,他就犯晕,所以,他只看了一眼,便忙背过身去,手扶着赫连奚,才不至于晕倒。
他想喊五哥去帮忙,但一想自己都这样,赫连奚又怎么会帮忙?
没错,赫连奚无动于衷的看着眼前的闹剧,嘴角一直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冷笑,那一双幽深的眸子却是半点温度也没有,女人间的伎俩他是见的多了,而今天的,却让他厌恶到恶心。
这两个女人,都该死!
高逸庭只觉得脑仁凸凸的跳,今天的一切都如同一场噩梦,他真不想管,然而,此刻疯狂的高云瑶以及受伤的夏之荷,却都得他来管。
边上,不少的丫鬟也瞧到了这一幕,可是,大小姐与表小姐打架,谁敢帮忙?关键是帮谁?
就算拉架吧,也不敢啦。
万一被大小姐耍赖说成拉偏架,想死还是不想死呢?
所以,边上围的人越来越多,可上前帮忙的却无一人,大家看的惊心动魄又胆战心惊的。
好容易,高逸庭算是硬生生的掰开了高云瑶的手指,将她强行抱开,然后命令几个丫鬟将她架了起来。
“呜呜”夏之荷跌怕在地上,刚才被高云瑶拽着头发一路拖行,这身上的衣服沾满灰尘,脏兮兮的。
“荷儿。”高逸庭心疼的抱她起来。
夏之荷就势依在他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张芙蓉面此刻泪痕血痕交错,惨不忍睹,更可怕的是,左边额际发间还留有血痕,似乎是一撮头发被连皮揪掉。
高逸庭眼底从未有过的森冷,再瞧高云瑶,果见她手心里还攒着一缕头发。
“来人,将大小姐压到房里,绑起来。”
“不,大哥,是她害我,是她害我。”高云瑶此刻也清醒了些,知道自己这下闯祸了,毕竟夏之荷再下贱,那也是哥哥的心头肉,所以,她有些怕了,前些日子,那被绳子捆绑的经历让她恐惧。
“押下去!”高逸庭冷着脸色,这一次他没有再心软,看着夏之荷那几乎毁容的半张脸,他的心又是一痛,如果自己早点这么强硬的带下高云瑶,那么,他的荷儿又怎么会受伤??
“不,不要,大哥,你不能绑我,你不能啊,你们这帮***才,快放手,放开我——”高云瑶还在拼命挣扎着,尖锐而凄厉的叫喊声,让人听来,心里一阵惶惶的,好可怕,杀猪啊?
一些个奴婢们自动躲的远远的话,话说,凡是与大小姐沾上的活儿可都不是人干的。
“带走,带走。”高逸庭听着更烦,直接挥手赶人,今天还是他的生日吗?简直就是他的灾难日耻辱日?
“你们都在闹什么?”突然,一声低沉而威严的声音传来,众人心头不由为之一振。
高逸庭简直如同找到了救星一般,忙循声望去,就见父亲高远正站在人群之后,身边还跟着
三殿下——赫连筠。
众人的目光也不由得被高远那声断喝吸引,但望过去的目光皆又不约而同的落在了他旁边的年轻男子身上。
顿时,一阵惊艳取代了众人心中所有其他情绪。
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呀!
原本以为自家的二位少爷就已经是人间少有的佳品,不想又来了三位帅气逼人的殿下与世子。
这也就将人间极品的男人收罗尽了。
可眼前的男人,哦,不对,这男人根本就不是人,根本就不属于尘世之间他是神,是仙,一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他长眉若柳,身如玉树,银白色的袍子勾勒出完美修长的身材,长长的黑发如缎子似的,披在雪白颈后,简直可以用娇艳欲滴来形容;
他眼眸清澈,漆黑的瞳仁里有光流转,璀璨而炫目,但如果细看,就会看出,那是一抹冷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与幽冷。
尽管他已经很收敛,但那一双眸子里还是无意散发着一种俾睨天下的骄傲与尊贵。
阳光下他俊美面容中透出冷傲,耀目摄人。
所谓风华绝伦亦不过是如此。
啧啧啧啧
冰肌玉骨清似仙,美人如玉落凡尘。
一个男子能长成这样,也是天下少有。
全场静了,落针可闻。
高远扫了一眼眼前的混乱,然后,十分恭敬有礼且又有些惭愧的对身边的赫连筠道,“三殿下,让您见笑了,一帮孩子,都怪微臣平时忙于公务,疏于管教,才导致这般——,还请三殿下见谅,您,这边请,小儿今天十八岁的生日宴,还请您一定赏脸喝两杯。”
三殿下?他就是三殿下??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怪不得美的不像真人,原来是西陵第一美男三殿下赫连筠。
怪不得?他一出场,其他什么俊美帅哥全部就如尘埃一般,立刻卑微了下去。
高云瑶惊了,身子有些瘫软的靠在丫鬟怀里,一双猩红的眼睛就那么痴迷的盯着赫连筠,三殿下,她的三殿下,她今天可都是为了他呀?可到头来阴差阳错,反而成了被人取笑的小丑?呜呜呜——
三殿下,你可知道瑶儿有多难过?
这样想着,高云瑶就忍不住想扑到赫连筠怀中狠狠哭一场。
而她也真的差点这么做了,幸亏身边的丫鬟死死拽住她,还有人因得到高逸庭的暗示,干脆将抹布塞进她嘴里,然后趁人不备,强行将她拖走。
而高云瑶,愤懑的蹬着双腿,呜呜的叫唤声很快被淹没。
靠在高逸庭的怀里,夏之荷更是郁闷的想要哭死。
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个如天神一般存在的男人,才是她夏之荷梦中的男人,与他一比,别说高逸庭,就连刚才那三位帅哥又算的了什么?
可是,她
错了,都错了。
殿下,她好像呼唤他的名字,告诉她,她的委屈,呜呜——
别说此刻她狼狈不堪,就算平日,她光芒万丈艳丽无双,在这样的男子面前,她也会不由得自卑起来。
她要怎么办?
她想要这个三殿下,她觉得——
她好像突然明白了,自己如此美貌的意义了,不就是为了这般优秀的男子而生的吗?
除了他,还有谁配拥有她夏之荷?
可是——
该死的高云瑶,若不是她,自己怎么会如此狼狈不堪?
要怎么办?即刻赶回去换衣服吗?重新梳洗一番再来吗?可那时三殿下还在不?她又要以怎样的方式出现在他面前?让他记住自己,爱上自己呢?
夏之荷一颗心突然的备受煎熬起来,一会儿被架在火上烤,一会被放入冰窖冻似的,难受至极。
三殿下赫连筠面容清冷,面对高远的诚恳邀请,只淡然回绝,“不了,母妃身子不好,本王还要回去照看,另外,高太医所说的药材,本王会尽快找来。”
“哦,林贵妃的病,三殿下还请放心,微臣定当竭尽全力。”高远立刻郑重回道。
“如此,有劳高太医了,本王告辞。”赫连筠道。
高远立刻恭敬相送,“微臣恭送三殿下。”
要走了吗??夏之荷心中一阵失落与止不住的空虚,眼睛狠狠的绞在那抹背影上,手竟然不自觉的伸了出去,“三”三殿下几个字差点被她喊了出来。
“呵呵,姐姐,你说大少爷会喜欢我做的笔筒吗?”突然,一道孩子气的声音出现在另一处小径上。
由于,此刻全场非常安静,所以,那孩子的声音传在半空中竟格外的清灵美好。
“当然了。”这是女孩清脆而美好的声音,温婉中带着几分甜美,“因为这是我们画儿亲手做的,就冲这份心意,大少爷一定会喜欢的呢。”
喧嚣过后的宁静,丑陋之后的美好么?
在场之人已经猜出这是一对姐弟,目光纷纷向那处树木夹杂的小径望去,就连已然要动身离去的赫连筠,听见最后的女孩声音,也不由得停下了脚步,目光有了一瞬间的怔忡!
第七十二章 心惊肉跳(万更)
会是她吗?那个船舱里的女孩?
赫连筠俊眉微敛,脑海中仔细辨别刚才听到的女声,再次确认,没错,就是那个声音,就是那个女孩
而与他相对的,高逸庭听到姐弟俩的对话声,心底某处突然溢进一股暖流,他们说大少爷,就是他吧?是准备给他的礼物吧?
原来,根本不像高云瑶所说的,她对他全无心思,相反,她还亲自花了心思给他做了笔筒?这份心意,谁敢说没有?
不自觉的,高逸庭挺直了脊梁,自动将姐弟俩对话中,是画儿亲手做的笔筒,直接挪到了李青歌的身上,在他认为,李青画那样的小,能做出什么好东西来?定是李青歌从旁协助才做成的,所以,这一只笔筒与其说是李青画做的,倒不如说倾注了李青歌更多的心血溟。舒嬲鴀澑
想想,高逸庭眸中竟然漾过一丝笑意,也对,依照李青歌那别扭的性子,让她亲自送礼物只怕不能,用这种方式假借弟弟之手的话,倒完全像她的做派呢。
心情一下子明朗了起来,之前因高云瑶与夏之荷闹的不愉快,也被清理的差不多了,此刻,高逸庭倒有些期待,她送自己礼物时的样子。
如果抛去清冷带刺的神情,她的样子——应该还是很可爱的吧岖。
而筵席的一角,正与几个年轻姑娘低低说笑的高逸轩,闻言脸色亦是微微一变,那小丫头到底还是来了呀,想到那日她故意挑拨夏之荷与高逸庭,他心里很不是滋味起来。
那日,那小丫头就是在吃醋吧!
唇边溢出一丝自嘲的冷笑,高逸轩的目光也不由得朝那林子深处望去。
那林子深处,一对小小的身影慢慢的走了来,很快出现在了人们的视线里。
女孩看起来,约莫十二三岁,个子不是很高,瘦瘦弱弱的模样,穿着一件月牙白色苏锦衣,外罩浅紫色纱衣,胸口还挂着一块黄灿灿的金项圈,项圈上坠着一块色泽透明的璎珞。
她脸蛋标致,依稀带着点可爱娇憨的婴儿肥,皮肤白皙,双眸澄澈,浑身上下散发着少女纯净自然的气息。
她边上正蹦蹦跳跳的走着一个小男孩,看上去顶多六七岁的模样,小脸白白净净,一双大大的眼睛乌溜溜的,可爱至极。
这一对姐弟的出现,宛如一股清新宜人的微风,迎面吹来,吹散了众人心中的躁动与不安。
“姐姐。”
突然,看到这么多人都在盯着自己看,小男孩李青画先愣住了,然后胆怯的躲到了姐姐李青歌的身后,只敢露出一颗小脑袋,不时的瞅着众人。
李青歌也是一怔,怎么回事?都瞧着他们做甚?但经历太多的她,早已练就了处变不惊的本事,她很快回过神来,联想到刚才瞟见的高云瑶被人拖走的画面,再看到夏之荷倚在高逸庭怀里狼狈的模样,很快便串联出了整个过程,心内一动,唇角微微勾起。
看来与她预料中的差不多,那高云瑶身上中的毒素,根本无药可解,至少就她自己而言,也只能施毒抑制毒性扩散,并不能彻底根治。
所以,她有那个自信,即便高远医术了得,只怕一时间也难找到根治之法,唯有想尽办法抑制毒素罢了。
不过,她身上那毒,最怕见光见热,如果,高云瑶每日闭门不出,养在闺房,天天泡些药汤,倒也无碍。
可那高云瑶是什么人?自视甚高,骄傲如孔雀,天天梦想着嫁入名门豪族,而今天是高逸庭的生日宴,不但有许多贵族公子要来,就连当今皇上的几个优秀的皇子也会出现,所以,她怎么耐的住。
李青歌是算准了高云瑶的性子,又借前几日她抢了夏之荷的衣料这件事为引子,再加上她暴露于阳光下的时间一长,毒素必然发作,而毒一发作,高云瑶在人前的狼狈必然会让她发疯,而这种情况下,依李青歌对她的了解,就算要死也得拉个垫背的。
夏之荷,无疑便是那个倒霉催的垫背的。
这样认定,也是因为前世吃了她太多的苦,所以李青歌是看透了她,但凡能让她出头的机会,她绝不会放过,所以,高云瑶一闹,她势必会上前劝阻,如此方能凸显出她的善良她的美丽。
可如果是往常也就罢了,可高云瑶体内毒素发作,本就神智疯狂,再又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的性子,这种情况,夏之荷还敢往上冲,那就是不要命了。
如此一想,李青歌似乎瞧见了现场一般,整个过程与她想象无二,只有一件,她犹觉得可惜,那就是错过了精彩画面,不过那也是因为预料过会发生什么,她本就是高云瑶的眼中钉肉中刺,所以,她可不想早到成了高云瑶泄愤的对象,所以,她掐准了时间,只等好戏收场方姗姗而来。
不过,细想一下也无所谓,虽然没有看到过程,但瞧夏之荷那狼狈凄惨的模样,定是被高云瑶伤的不轻呢,心里也觉得痛快。
罢罢罢,这可真是与她前世所见有着天壤之别呢。
李青歌嘴角敛去幸灾乐祸的笑意,弯下腰,牵住弟弟的小手,温柔的哄道,“画儿,别怕,都是来给大少爷庆生的客人,你跟姐姐来,不也是如此吗?”
李青画漂亮的脸蛋一红,神情有一丝懊恼与纠结,话说,他天天在心里发誓,他是李家唯一的男子汉,他要保护姐姐,可是,一到关键时刻,他就不行,还得躲在姐姐身后需要姐姐的保护,真是好羞羞哦。
“画儿还小。”李青歌宠溺的揉了揉他的头发,笑道,“但姐姐相信,我们的画儿日后定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到那时,姐姐可什么都靠你了哦。”
“真的吗?”李青画双眸晶亮,闪烁着异样的华彩,盯着姐姐鼓励的眸子,小手郑重的拍了拍小胸脯,道,“姐姐,画儿一定会保护好姐姐的。”等他长大,他要快快长大
众人视线也不知道收回,李青歌也无所谓,等安抚好了弟弟,就那么笑意盈盈的,牵着弟弟的手,在众人瞩目的目光中,优雅走来。
李青画听了姐姐的话,胸臆内陡然升起一股豪情,迟早他会是男子汉的,于是,他也挺直了小胸膛,跟在姐姐身侧,像模像样的走着。
高远不知三殿下为何停了下来,心里正琢磨着要不要提醒一下?可是那样会不会让三殿下误会自己是赶他走呢?
正纠结的时候,赫连筠却回过头来,目光沉沉的看向李青歌,“她是谁?”
“嗯?”高远微怔,不知他问的是谁,待看他目光锁在李青歌身上时,有些心惊,忙回道,“微臣的远房侄女,名唤李青歌。”
“哦。”李青歌赫连筠眸色渐深。
李青歌早已感觉到了赫连筠那刺棱棱的目光,不由心生疑惑,此人是谁?为何用那样的眼神看她?好像他们并不认识吧?不过,那一双眼睛似乎在哪里见过?可究竟在哪儿见过呢?一时间她想不出来。
疑惑间,李青歌已经带了弟弟,走到高远近前,她抛去一切纷繁杂绪,微笑着行礼,“青歌与弟弟见过高伯父。”
面前是两张充满孩子气的纯真笑脸,高远心下微微一顿,顿时各种情绪一齐涌上心头。
那日因高云瑶的病,回府后忙碌不堪,也就匆忙中见了这对姐弟一面,但并未细瞧,也未顾的上说什么话。
可今日这一瞧,他不禁神思有些恍惚,尤其是盯着李青歌的脸。
像,真是太像了,一如初见时,赫连玉娇俏可爱的模样。
那时,他已经成家,已经有了庭儿,可是,看到那纤美的女孩带着调皮狡黠的笑意蹦蹦跳跳的来到自己跟前,笑着唤他‘大师兄’的时候,他还是禁不住一阵心口狂跳。
那是他这么多年,唯一一次那样的心慌意乱以及心潮澎湃。
可是,他有了妻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转身跳向李南风的身边。
她唤李南风为‘南哥哥’,那样的甜那样的亲,甚至,连眼睛里都是带着笑的。
那个时候的她,笑的那样干净,那样美——
看着高远的眼神,李青歌有了那么一瞬的嫌恶,但她很快掩藏,依旧笑意盈盈的说,“高伯父,我与画儿来参加大少爷的生日宴,瞧,这是画儿亲手做的笔筒呢,不知道大少爷会不会喜欢?”
说着,李青画也配合的将手里的笔筒举的老高,那黑漆漆的眸子里闪烁着期待别人赞赏的光。
“好,好——”高远猛然回神,视线落到李青画身上,也是微微的心颤。
这一对姐弟,正好继承了李南风与赫连玉的相貌。
要说李青歌有八分像赫连玉,那么这李青画就和李南风简直是一个模子托生出来的,尽管还小,可那一张小脸却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目。
正因为如此,他与李南风同一门下,可师父师娘偏疼的永远是李南风,就连赫连玉,明明是他救了她,明明是他像大哥哥一样的照顾她呵护她,可到头来,她还是对那个甚至对她不理不睬的李南风情有独钟,甚至抛下身份与他
高远突然觉得眼前小男孩漂亮的有些刺目,只得抬首,对李青歌道,“以后别再叫什么大少爷了,就叫大哥哥好了,都是自家人,别生分了。”
“是。”李青歌乖乖点头,然后,轻轻拍了拍弟弟的小脸,笑道,“画儿,还不快将礼物给大哥哥。”
“嗯。”李青画兴奋的点头,然后,几步小跑着到高逸庭的跟前,将笔筒的举的高高的,稚声稚气的笑着说,“大哥哥,这是画儿送你的,祝你生日快乐。”
高逸庭接过笔筒,弯下腰,大掌轻轻揉了揉李青画的头,柔声道,“谢谢画儿,这笔筒,大哥哥很喜欢。”
说着,他的视线不由自主的朝李青歌瞥了一眼。
而李青歌却并没有迎上他的视线,只温柔的望着自己的弟弟,这让他有些许失落。
夏之荷半倚在高逸庭怀中,将这一幕瞧的真切,心内愤懑不已。
李青画礼物送好了,忙又跑回到姐姐身边,将姐姐的一双手使劲拽着,放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得意的昂着头看着姐姐,好像自己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李青歌只微微的笑,那样的笑容,浅浅的暖暖的,很是耀眼。
高远瞧着这对姐弟,道,“好了,高伯父还有事要忙,你先与画儿在这玩,想吃什么玩什么,叫丫鬟们拿去。”然后看向高逸庭,“庭儿,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招呼客人。”
高逸庭这才回过神来,惊觉因为突发事件,这两位殿下还有世子以及其他为他庆贺的宾客还都晾在那儿呢。
他忙招了一名丫鬟,“送表小姐回房。”
“表哥。”夏之荷幽幽的看了他一眼,眼角的余光却是瞟向高远身边的男子,她的三殿下,为何不成回头看她一眼??
夏之荷真不想走,她还想多看看那天神一般的男人,期待着他的目光能落到自己身上。
可是,她又害怕赫连筠的看到她,因为此刻她不知道有多狼狈。
“三王兄。”这时,赫连奚佞笑着走了过来,微微上挑的桃花眼里,透着一贯的阴冷与沉郁,“三王兄既然来了,怎不喝杯酒再走?怎么说,今天也是高侍卫的生日宴,三王兄就这么不给面子?”
此话一出,高远心惊肉跳,额头顷刻间冒出了冷汗。
谁都知道,当今皇子间,三殿下与五殿下最是不和,两人一个是皇后所生,一个是宠妃所生,虽然亲为兄弟,却都视对方若死敌。
说来也奇怪,别的皇子之间,因为利益争宠地位等因素,或许也有不和,但都是暗地里,明面上,那可都是称兄道弟的,万不敢做出针锋相对之事,以免惹得皇上不悦。
可这两个,分明就是皇子间的另类。
一样的优秀,一样的倔强,一样的心狠手辣,一样的互相瞧不上眼。
平常里,两人互不来往,即便是来往,大多也是兵戎相见。
就比如三个月前吧,五殿下的一个姬妾的什么色鬼亲戚,偏想找死的不知怎地看上了一个丫头,那丫头恰巧是三殿下府里的,那日刚巧出去办事,就被那色鬼盯上了,然后强行的拖了回去给强了,强了也就罢了,还将人凌辱致死。
找到尸体后,三殿下府里的管家直接将那肇事者抓到,用刀活生生的卸成了八块,扔到了乱葬岗。
后来,也不知这姬妾吹了什么枕头风,一向与筠王府没有瓜葛的五殿下竟然会为了个不太靠边的亲戚,愣是将筠王府的管家给截了回去。
而三殿下赫连筠知道此事后,更离谱,身边一个人未带,竟然提着剑就闯进了奚王府,硬是从重重阻碍中将他那倒霉催的管家给拎回了府。
据说,那日,奚王爷似乎早就知晓筠王爷要来救人,索性干脆搬了把太师椅坐在了院子中央,一边与美女姬妾***,一边恭候筠王爷的大驾。
而那姬妾之中就有柳太傅之女柳如兰。
据说,筠王爷一到,整个场面便控制不住,无数暗卫倾巢出动,似乎要将筠王爷剁成肉泥。
那一天,奚王府的庭院内,一边是奚王爷与美人欢愉,一边却是筠王爷与无数暗卫厮杀,歌舞升平与厮杀惨烈成了两个极端。
那一天,奚王府内血流成河,好几天后,人们经过奚王府门前,都能闻见那浓浓的血腥味。
可见,那一日的惨烈。
你想,这样的两个人一碰头,还能有个好吗?
高远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啊,深悔在送三殿下出府时,不该绕了路,更不该听到这边喧闹的动静,而过来阻止,哎。
“五殿下,三殿下宫里有要事”他放低声音,想要调停,却不料赫连筠却是冷然开口,“既然五弟开口,那为兄就陪你喝一杯。”
额高远闻言,差点应声倒地。
“三三王兄。”赫连钰见气氛不对,忙走过来,但面对一向冷漠的赫连筠时,又突然没了话说。
赫连筠望了他一眼,脸色却稍稍缓和了一些,“七弟也在?”
啊???赫连钰一时惊诧,不是因为三王兄此刻才发现自己的存在,而是因为他那声‘七弟’。
“三殿下。”宇文濂知道躲不过,也干笑着走过来与赫连筠拱手行礼。
赫连筠对他点头,算做回礼。
宇文濂倒也不在意,反正这个目中无人、骄傲无礼的三王爷没有当着众人的面对他熟视无睹,就已经很让他意外以及受宠若惊了。
赫连奚勾唇一笑,“既如此,三王兄,请。”
赫连筠没有说话,却是用行动回应了他,真的举步朝筵席走去。
众人只觉有些眼花,刚才那一定是幻觉,幻觉啊,三殿下与五殿下怎么可能有这么和谐相处的时刻??
李青歌本来倒没什么,只是疑惑那人为何会用那样一种眼神看自己?冷冷的坏坏的还带着某种玩味的感觉,她正捉摸不透,恰巧听人唤他三王兄,不禁心下一惊。
三王兄?那么他就是当今皇上的三子赫连筠吗?
她的眼睛不由自主的朝赫连筠望了去,与此同时,他从她跟前走过,视线的余光从她身上幽幽扫过,视线半空中相遇,他眼底的那一抹幽光,让她没来由的打了个寒战,心里似乎更凉了。
她记起来了,这男人不就是那天船上受伤的黑衣人吗?
可是他怎么可能是三皇子??他不应该是杀手吗?
前世她记得清清楚楚,那杀手身负重伤,被人追杀,结果躲到了自己船舱里,后来,自己在岸上等高逸庭来接时,突然冲来了一帮杀手,双方厮杀时,自己不知道怎么就卷了进去。
最后还是他出手相救。
而这一世,她帮他解了毒,然后骗他要两个时辰内找到毒药,就是为了让他快点离开,因为她不想旧事重演,如果他能尽快离开,那么,就不会遇到那些杀手了。
可是,这个男人,不是杀手吗?后来她还遇到过。
可为何他会是三皇子?
她想不通,真的变了?和前世不一样了么?
可这个男人如果是三皇子的话,那么,她那日的相救,于他究竟是福是祸??
眸底不自觉的漾起一抹怜惜,第一次不是为自己,而是为眼前这个有如神祗般的男人。
忆及前世,庆嘉三十三年,炎帝最宠爱的儿子三皇子赫连筠,在一次出行中遭遇暗袭,死状极惨,身中一千多刀,原本西陵第一美男,到最后连人样也看不出。
那事发生在她来高家的第二年,当时她还未从弟弟夭折的悲伤中回过神来,便听闻了这个惊人的消息,而她之所以记得如此清楚,是因为此事乃当年西陵国第一等大事,甚至过去多年仍旧成为人们茶余饭后不免感慨唏嘘的伤事。“五殿下,七殿下,宇文世子,这边请。”高远抹了把汗,忙亲自侍奉。
五殿下?那个面容俊美眼神冷魅阴郁的男子就是五殿下?未来的太子?西陵国下一介皇帝?
李青歌有些心惊,这一世,很多东西发生了变化,但是这些人却都实实在在的存在着。
“表哥,青歌妹妹在呢,你快去招呼一下呀,还有,青画弟弟给你准备了礼物,青歌妹妹的还没见着呢!”突然,耳后响起了夏之荷柔婉的声音。
李青歌本能回头,就见夏之荷已经盈盈走来。
夏之荷双眸有些赤红,却还带着几分假笑,她一边用手理着凌乱的发丝,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却又多一分凄楚柔弱让人心怜,一边与李青歌打招呼,“李妹妹,你怎么才来?我们都以为你不来了呢。”
“今天是大哥哥的生日,我怎么会不来?”李青歌甜美的笑着,目光带着怜惜的盯着夏之荷,心中微微一叹,此刻的夏之荷她再怎么故作凄婉惹人心疼,但那张被毁了的脸蛋都让这份柔弱消弱了不少。
李青歌清楚的看到她发际上的一处血印与青凸,以及半边脸上的五道血痕,暗自唏嘘,美人凄楚惹人怜,可如果一个被毁了脸的美人还做可怜状,那剩下的只是可怜了,当然,也还有那么一丝的狰狞。
这可是和前世一点也不一样呢。
前世,也是在自己来到高家的第二个月,也是高逸庭的生日。
高云瑶一曲霓裳舞获得了满堂彩,很快名声大噪,成为京城名门公子追逐对象。
而夏之荷更是了得,纤纤素手弹得琴音似天籁一般,那清丽无双的面容清雅脱俗的气质更是迷倒了一众人等,这其中就包括五殿下赫连奚。
似乎,自那日生日宴过后,赫连奚便与夏之荷走到了一起。
后来,赫连奚被封太子,一路扶摇直上,成为一国之君,夏之荷更是荣宠到极致,父兄更是封官加爵,一时间整个夏家都成了京城第一家。
倒是高家反倒落败了。
李青歌自然知道其中缘由,一是夏之荷与高逸庭的关系,乃赫连奚心中之刺;二是,夏之荷这种女人,野心极大,虚荣心则更强,所有人都可以成为她向上爬的垫脚石,但如果一旦用不上了,这块垫脚石将会被彻底抛弃毁灭,对她来说,高逸庭,整个高家就是垫脚石,在认识赫连奚之前,她需要高家的门楣来抬高自己,让自己有更多的机会,一旦认识赫连奚之后,在高家谄媚的那段日子将会是她人生的败笔与黑点,她势必会想尽一切办法抹杀打压。
所以,才造成了高家的落败。
好在,当朝云初公主看上了高逸庭
云初公主??想到这,李青歌脑子里嗖然一动,一股凉意从心底不觉流窜。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这云初公主可是与三皇子关系甚好,而三皇子与五皇子之间不合,可最后,五皇子登基,云初公主却大受封赏,由原来位分不高,不怎么受宠的公主,成了西陵国的第一公主。
这其中
李青歌眸中缓缓溢出冷冽,传闻三皇子有一身绝世武功,天下能伤他者没有几人,可那一次,他却身中千余刀,死状惨烈。
“李妹妹。”心惊时,夏之荷那残缺的脸突然晃到了跟前,李青歌倒吓的一怔,故作惊吓道,“夏夏姐姐,你怎么弄成了这副鬼样子?是谁伤了你的。”
夏之荷完好的那半边脸也顷刻间黑了起来,心底恨极李青歌,竟然敢说她鬼样子?小贱人,迟早有一天,她会将李青歌这清纯干净的小脸毁了。
高逸庭与夏之荷从小一块儿长大,知道她对容貌极为在意,怕李青歌的话无意中会惹恼她,忙跟在她身侧,十分担心的说。
“荷儿,你还是先回房吧,我找人请大夫过来。”
夏之荷有些不甘,但脸上的伤真的很痛,可又不愿看李青歌独自在此快活,刚才她一直盯着三殿下看,她可是瞧的一清二楚,哼。
想了想,夏之荷嘴一瘪,委屈道,“表哥,对不起,都怪我没用,没有拦住瑶妹妹,反而伤了自己,让你担心,呜呜”
“荷儿,这事不怪你,都是瑶儿的错,我亲自送你回房,好吗?”见她落泪,高逸庭心疼至极,一向不会哄人的他,也放软了声音,认真的哄了起来。
“我”夏之荷抹了把泪,还是泪眼汪汪的看了眼李青歌,“可是,李妹妹才来,你怎好丢下她却陪我?”
眼珠子上挑,视线由下向上而去,夏之荷幽怨又委屈的睨着高逸庭,突然,深吸一口气,好似做了了不起的决定似的,她将高逸庭推向李青歌,“我没事表哥,你去陪李妹妹吧,今天你生日,李妹妹特意带了礼物来,你不能为了我而冷落了她。你们”
说着,眼睑处,一窜晶莹的泪珠簌簌落下,她来不及擦,只哽咽一声,便转身就走。
高逸庭狠狠瞪了一眼李青歌,忙追了上去,“荷儿,我送你。”
夏之荷似乎挣扎了几下,然后拗不过高逸庭的蛮横,最终回头抱歉的看了李青歌几眼,只得走了。
从头至尾,李青歌没有说一句话,没有一个动作,她就那么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对男女在自己面前表现恩爱。
滑稽,可笑。
可笑,滑稽。
到最后,心头只反复出现这两个词。
只是,瞧着那一对离去的背影,瞧着瞧着,李青歌却突然心酸起来。
为自己,为前世那个脆弱敏感受伤的李青歌。
前世,也是同样的日子,她满心欢喜的绣了个荷包,打算送给高逸庭,可是,荷包还没送到高逸庭手上,就被高云瑶抢了去,然后,她举着荷包,当着许多人的面,指着上面的并蒂莲,大肆嘲笑。
说她下贱,说她不知羞耻,说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以为一个破荷包就能打动了她大哥的心了吗?
然后,高云瑶将荷包扔到地上,用脚使劲踩使劲跺着,恨不得将其踩到地底下,最后,犹不解恨,还让其他人每人上去踩一脚,踩完了再对上面吐口水。
当时,自己看着那绣了半个月的荷包,再想想自己手指上被针扎过的血痕,她怒了,用力撞倒高云瑶,想将布满灰尘与口水的荷包捡起来。
可是,自己刚一摸到荷包,高云瑶的脚便狠狠踩上了她的手背,然后死死的碾压着。
一阵痛呼声之后,便是高云瑶协同其他人对她的拳打脚踢。
而后,高逸庭与夏之荷突然双双出现,恰好撞见了这不堪的一幕。
她听见了他的声音,他问高云瑶在闹什么。
当时的她,尽管委屈屈辱,可是,她没想过找他告状,她只是匍匐着身子,将头埋的低低的,恨不能低到尘埃里,就怕被他看到自己的狼狈惨状。
可是,她到底还是被人揪了起来。
她知道自己当时被打的鼻青脸肿,浑身被踩了很多脚印,肯定没法看。
可当触及到高逸庭那嫌恶又冷漠的眼神时,她受伤了,真的受伤了,但却突然的感觉不到痛了,或许是痛到麻木,她也不知晓了。
她似乎听到高云瑶在向他告状,说她不过拿她的荷包看一下,结果就被她推倒在地什么,而她衣服上的灰尘就是证据。
接下来,李青歌看到他脸色变的阴沉,望着地上的荷包,眼睛里流露出的是深深的鄙夷,然后,对着她冷声冷气的说了一句话,当时她脑子里乱糟糟的,也没听太清,但似乎就是警告她别再惹事什么的。
再没有多余的话,甚至连多余的眼神也没有,他就那样走了。
夏之荷,那个美丽的女人,那个一向被人赞为善良的仙女一般的女人,在看到她满脸的青肿,鼻子嘴角上不断溢出的血丝时,她只拿着帕子掩了鼻子,随后,一副大姐姐的模样,教训高云瑶,说瑶妹妹,别闹了,你大哥哥的生日,弄的这样鬼哭狼嚎的,要是让人看见了,岂不笑话?
高云瑶随后连忙称是,这以后,只要她想打李青歌,便会命人先用抹布将她嘴巴塞起来,如此,她便喊不出来了。
“既然不开心,为什么不撵上去?”突然,耳畔响起了高逸轩低沉的声音。
“轩哥哥。”李青画小脸立刻绽放笑意,他欣喜的张开双臂就要高逸轩抱。
李青歌眼底涩涩,她抬头望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之后,方回头,看着弟弟开心的在高逸轩怀里,不禁摇头,“画儿,不是说要当男子汉吗?男子汉还要人抱,羞不羞?”
李青画开心的小脸一下子就委屈了起来,小手抱着高逸轩的脖子,大眼睛咕噜咕噜的,求救似的看着他。
高逸轩爽朗一笑,大掌朝李青画屁股上轻轻一拍,“毛还没长齐,当什么男子汉?”
“你?你说什么呢?”李青歌小脸一红,狠狠睨了他一眼。
不过,看李青歌不说什么了,李青画立刻又激动兴奋起来,朝着高逸轩的俊脸就是狠狠的啵了一口,“轩哥哥,画儿长大了要当像你一样的男子汉。”
“嗯,好样的,不过,要想当跟轩哥哥一样的男子汉,你还得好好努力哦,”高逸轩一本正经的道,“这第一要紧的事么,那就是不能挑食,要努力的吃东西,这样才能长的高长的壮,像轩哥哥一样。”
额,李青画面露苦色,但看着高逸轩认真的眸子,一咬牙,重重点头,“好。”
高逸轩笑了,然后,得意的看了看李青歌。
李青歌咬唇笑睨了他一眼,不得不说,这男人哄孩子的本事不错。
那天,他打了自己一巴掌之后,小画儿可是认定了他是坏人,并且发狠的要与他断绝关系,可是,后来,他见天的不是送吃的就是送玩的,有两天,趁自己不备,竟然偷偷带着画儿出府逛了几趟,这之后,两人关系一路火热飙升。
画儿不但成天的将轩哥哥挂在嘴边,甚至还将他当成了偶像,发誓要向他学习。
李青歌郁闷之余,对高逸轩又有些感激。
毕竟这样的画儿是活泼又可爱的,身上又有了这个年纪孩子的天性,并且胆子也大了许多。
所以,对于弟弟与高逸轩的交往,李青歌虽然面上依旧冷冷的,但心底里已经开始有些妥协了。
如果这个男人能让弟弟走出父母双亡的阴影悲苦,那么何妨将弟弟交给他呢?只要自己平时多留点意就行了。
那如婴儿般干净的眸底又漾过一抹伤,高逸轩瞧的心疼,忙朝李青歌身上一拍,大声笑道,“哥哥瞧你这两天又轻了不少,是不是没好好吃东西?走,哥哥现在带你去吃好的去。”
说着,也不管李青歌,径直抱着李青画就走。
李青画忙喊道,“姐姐,快点跟上。”
李青歌深深一叹,有些无奈的笑了下,忙提步跟上。
走在前面,高逸轩唇角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眼睛里尽是得逞的笑意。
果然,李青画这小子是李青歌的软肋,只要笼络了这小家伙,李青歌就容易办多了。
这边,三个人说说笑笑的朝筵席的酒桌上走去。
另一边,主位之上,三皇子赫连筠手捻着酒杯,低头抿酒的一瞬,眼角的余光瞟到了那三人说笑欢乐的一幕,不由得觉得刺目至极!
第七十三章 你是喜欢我的(万更)
长长的睫毛低低垂落,遮住了眸底的幽光,赫连筠微微仰首,将杯中的水酒一饮而尽,那清冽辛辣的液体陡然滑进喉内,宛若火球滚过一般,烧的他当即皱紧了眉,白皙如玉的面颊顷刻间红了起来,如红霞晕染,一双眸子就像也在水酒中浸泡过似的,越发晶亮诱人。舒嬲鴀澑
高远在下首位置坐着,一刻不敢懈怠的盯着那上首位置上的两人,见赫连筠似乎不悦的喝了一杯闷酒之后,他忙使了个眼色,让身后侍奉的丫头快快过去给三殿下布菜。
三皇子滴酒不沾,人尽皆知,这头一回喝酒便这样的猛,要是出了事可怎么好?
只是,那丫鬟刚走到近前,就被五皇子赫连奚挥手屏退,“这里不用你,你且别处伺候吧。”
那丫鬟望了一眼高远,见高远眉头深锁脸色难看,想要再说什么,但见赫连奚微微上挑的眼眉,流露出一股戾气,当即吓的腿肚子发软,轻轻哼了声,忙退下潋。
这时,花园中那搭的高高的戏台上,已经有了戏班子在唱戏。
一男一女上演的正是时下流行的戏目名叫《游龙戏凤》,讲的是架空年代某个皇帝微服出巡,结果半路遇到暴民袭击,仓皇间逃到附近的一个镇上,躲进一家客栈,最后结识了客栈老板的女儿。
此刻,瞧着台上,那十五六岁的小女儿似嗔似怪的数落着那落难的皇帝,怪他不该私进女儿家闺房,要将他交官法办之类,那男人放下身段,与之甜言蜜语、调戏周、旋,竟逗的那女孩抿嘴羞笑起来郜。
一场热闹又撩人的戏码,唱的观众热血沸腾。
赫连奚微微勾起薄唇,在唇边溢出一抹近乎邪恶的笑容,他拿起酒盅,又朝赫连筠空了的酒杯里斟满了酒,“三王兄,这是陈年的极品状元红,细啜才能尝出其佳,牛饮只会败坏脾胃。三王兄这回不如细细品尝一番。”
“哼!”对上赫连奚讥诮阴冷的双眸,赫连筠嗤笑一声,“尔非酒,怎知它喜人细啜而非豪饮?”
“哦?这么说,三王兄是觉得这状元红非得豪饮方能品其味?”赫连奚挑眉反问。
赫连筠修长的手指捻过杯子,望了一眼那微微荡漾的清冽液体,那白璧无瑕的杯壁在酒液与光线的交错下,竟然漾出一丝好看的蓝色光。
他没有喝下那诱人的液体,却反手将它们浇在了一旁地上的蔷薇花上。
赫连奚脸色有变,只是,嘴角依旧弯起那抹邪佞的弧度,“三王兄,这是何意?”
赫连筠将杯子放下,“这酒,的确是好东西,但是要与对的人喝,才够味不然,任其再是极品,也终会沦为下品。”
“三王兄。”赫连奚佞笑着,幽深的眸子里闪着浸着毒般的光,“呵,为弟知道三王兄与本王有些成见,但兰儿有喜了,就为本王能让她生下本王的第一个孩儿,三王兄难道不该与本王同干一杯么?”
“那是你的孩儿,与本王何干?”赫连筠直接不客气的回绝,眼神清冷似雪,“本王宫中还有要事,先走一步。”
赫连奚不怒反笑,“那三王兄慢走,等本王与兰儿的孩子满月的时候,还请三王兄能屈尊府上,喝一杯本王孩儿的满月酒,怎么说他也是你的侄儿。”
略一停顿,赫连奚的眼神突然深暗了下去,那深不见底的眸心仿佛藏匿着窥探人心的妖魔,“哼,如若不然,本王还真以为,三王兄是对本王的兰儿余情未了呢。”
“如果你真的希望本王来。”赫连筠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他,神情冷的似冰如雪,“那么,到时候,本王绝对会准备一份大礼相送。”
“呵,那为弟可真期待了,到了那日,本王与兰儿,还有我们的孩子,一定会恭候大驾。”赫连奚道,目光含笑的送走了赫连筠,只是,等那人一离座,他手中的酒杯便咔嚓碎了。
高远郁闷,瞧着那两人不是聊的好好的吗?怎么突然三殿下就甩袍而去?
不过,幸好没有打起来。
他忙起身,准备送送赫连筠。
可还没走几步,身后又传来杯子碎裂的声响,一扭头,就见赫连奚手里的杯子碎了,看那神色,似乎也不怎么好。
当即心一惊,不过,幸好,七殿下与宇文世子过了去。
高远这才抹了把汗,急忙赶上赫连筠,战战兢兢地送其出府。
——
今天的生日宴办的算是失败的,因为主角一直不在,来的几位重量级的客人最后也都不欢而散。
但却是一场不错的听戏玩乐的筵席。
筠王爷一走,那种迫人的气压也随之散去,席上的其他宾客也就欢腾了起来,一边听戏,一边喝酒划拳取乐,玩的不亦乐乎。
场面十分欢闹,甚至连李青歌,也觉得不错。
她这一张桌子,只有她跟高逸轩还有李青画三人,周围并没有一个丫鬟侍候着,除了上菜的时候,她这边是没有人打扰的。
而布菜的工作基本都是高逸轩一人在做。
高逸轩对吃的非常有研究,那一道道先后上来的菜肴,李青歌只知道看着品相不错,闻着味道鲜美,却一样也叫不出名字,但高逸轩不但能叫出名字,甚至连每一道菜的做法、吃法、精髓,都能说的头头是道。
所以,李青歌在与弟弟吃的满嘴留香的同时,在听着高逸轩那侃侃而谈的品菜言论,倒也增长了不少的知识。
正说时,又有一丫鬟端了一个绍兴坛子来。
李青歌一边吃着高逸轩帮着剔了刺的桂花鱼,一边疑惑的看着那绍兴酒坛,然后,望了望高逸轩,“我们这没人喝酒?你要喝,也用不着整这么一坛?”
高逸轩笑,挥手屏退了丫鬟,亲自伸手向前,欲打开坛盖,“你们瞧好了,爷今天就请你们吃一顿好的,”
说话间,坛盖揭开,酒香扑鼻,直入心脾。
“这可是最正宗的佛跳墙,小爷早几天前就让他们准备了,鸡鸭、羊肘、猪肚、鱼唇、鱼翅、海参、鸽蛋、香菇、笋尖,几十种原料那可都是经过精心制作,中间没有半点偷工减料哦,最难得的是,煨制这种佛跳墙的炭火,运之北国天虞山,那里的炭价贵比黄金,烧出来的炭火是没有一丝的烟尘的,洁净无比,用这种炭火将配置的原料辅料烧沸后,再用微火煨五六个小时而成。怎么样?香不香?”
李青歌与李青画两人早已被那醉人的香味馋的口水都要出来了,听他问香不香两人都小鸡啄米似的不住点头。
“轩哥哥,你怎么不早端来?画儿肚子都快饱了一半了。”李青画望着坛子,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很怕自己待会再吃不下去,岂不亏了。
李青歌伸手捏了捏他的小鼻子,笑道,“不还剩着一半的肚子吗?使劲挤挤,说不定还能有空呢。”
高逸轩闻言偷笑,看李青歌那清秀的小脸漾着快乐的红晕,亮晶晶的眸子里透着促狭的光,他不禁、看的有些痴了,深邃如泉的眸子里漾满温柔的光,对嘛,小女孩就该有个小女孩的样儿,单纯的快乐有什么不好,平时非得装个老成的模样,看着让人心疼。
注意到高逸轩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看,李青歌白了他一眼,“看什么看?我脸上有菜吗?”
音落,面上却是一红,许是想到什么,她忙转过脸,看弟弟。
“有一种菜叫‘秀色可餐’,丫头模样这般水灵,比秀色二字更让人”高逸轩唇角微翘,笑的有些痞,说着说着,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含着一抹让人心颤的沙哑与邪肆,他凑到李青画耳边,吃吃呢喃,“想要全部拆吃入腹。”
李青歌的脸,刷的一下红的彻底,耳后根更是又热又烫。
“你是喜欢我的,对吗?”高逸轩趁势在她耳边追问,“不然,你不会脸红”
李青歌脸色一变,正要发作,就听他又软绵绵的道,“更不会发火。”
“你?”李青歌气的噎住了,双眸瞪的大大的,就那么狠狠的瞪着她,漆黑的瞳仁里犹可见一小簇熊熊的火苗。
高逸轩见状,反倒乐了,一边用心的盛了碗汤汁放到她跟前,一边不怕死的说道,“你别急,不许发火,不许使性子走人,不然就只能说明你心虚,你心虚那就等于承认你喜欢我。”
李青歌,“”
俊眉微蹙,眸中流露出一抹幽怨,他拿起小勺子递给她,然后深深的望着她,“丫头,承认喜欢我又不会怎么样?你干嘛不承认呢?”
“”李青歌刚准备接勺子的手僵在了半空中,然后看着他那张堪比深闺怨妇的俊脸,顿了顿,到底还是什么话没说,小手拐了一个弯,自己拿了一个勺子,然后就着碗里的汤喝了起来。
高逸轩满头黑线。
这时,李青画抬起头来,看见姐姐吃的正香,忙要高逸轩帮他盛,刚才他听了姐姐的话,一双小手倒真的揉着自己的小肚皮,揉了半天,好像真的有效耶,现在他又觉得肚子里能装好多好吃的东西来。
高逸轩重重一叹,苦笑的皱了皱眼睛,然后,殷勤的为李青画盛汤。
佛跳墙的汤汁,色泽泛着褐色,深浓爽口,却厚而不腻。
里面的食材,炖的很烂,但烂而不腐,食进口里,只觉酒香与各种香气混合,香飘四溢,口味无穷。
李青歌吃了一口,便喜欢上了这种味道,一碗吃罢,没用高逸轩,自己站起了身,准备再来一碗。
李青画也忙扒干净了碗里的,然后将碗一递,也要再来一碗。
李青歌便将自己的碗放下,先接过李青画的,要给他先盛。
但李青歌个子偏矮,那绍兴酒坛放在桌子中间,即便她站起身子,努力弯腰去够,也稍稍有那么一点吃力。
高逸轩瞧她微微咬白的粉唇,又是那副倔强的小模样,不禁心里一叹,喊他帮忙一下会死么?会死么?真是个傻丫头,怎么喂都喂不熟!
“我来。”心里虽恼,但高逸轩还是不忍看她那么吃力,伸手便抢过李青歌手里的舀勺。
“没事,我自己来就行。”李青歌是真心没想到别的,只是习惯性的为弟弟添菜而已。
高逸轩却在她客气的空儿,已经将李青画的碗里盛的满满的,“刚才吃的鸡鸭等是荤的,现在尝尝素的,其中这香菇味道很棒,你也尝尝。”
他将碗放到李青画跟前,然后,又很自然的拿起李青歌的碗,帮她也盛了起来。
“我自己”李青歌突然有些过意不去,一上来,他就不停的为他们姐弟布菜,哄着他们吃,然后就是看见他们吃的开心,他就傻乐,可到现在,还没见他自己吃上几口呢。
但被高逸轩一记不耐的眼神扫过,她就又闭了嘴,只当他将碗递给自己时,很认真客气的说了声,“谢谢!”
“谢谢。”李青画吃到一半,也突然抬头,学着姐姐,对高逸轩谄媚一笑,含糊的道了声谢。
李青歌抿唇一笑,觉得弟弟懂事多了,也大方多了。
高逸轩瞧她笑了,自己也咧嘴笑了,大掌揉过李青画的小脑袋,揶揄笑道,“小东西,跟你姐姐学会矫情了?那日请你吃了那么多好东西,也没见你说半个谢字,反倒连个笑脸都没轩哥哥呢。”
李青画抬头,小嘴油光的冲高逸轩一咧,竟然很小大人的说“此一时彼一时,那天,你还是坏人,画儿当然不能对你笑。”尽管面对高逸轩的百般讨好,他是憋的很辛苦,但没经过姐姐的同意,他就是不会对他笑。
李青歌蹙眉,瞧了瞧那两人之间的神色,顿时明白,怪不得画儿对高逸轩态度转变如此之快,难为人家使了糖衣炮弹啊。
“那,你觉得轩哥哥现在是好人了吗?”
高逸轩问着李青画,眼睛却是朝李青歌望去。
“嗯。”李青画头也不抬,一边埋头苦吃一边哼了声。
“你呢?”高逸轩偏着脑袋,似笑非笑的趁机问李青歌。
李青歌掀起眼皮,轻轻瞅了他一眼,然后,面无表情的将口里的一块香菇吃尽,方幽幽道,“好人坏人,又不会写在脸上。”
“”高逸轩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好吧,自作孽不可活,谁叫他问这么没品的问题?
不过,这丫头能不能可爱一点?他就算问了,冲着这么多好吃的,她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让他心里痛快点?
“你怎么不吃?”看他脸黑的像锅底,李青歌也知自己态度太冷淡了些,到底他对自己与弟弟没有恶意,所以,心里似乎有了那么一丁点的歉意。
高逸轩俊脸立刻阴转多云了,他乐颠颠的说,“多谢歌儿妹妹惦记着,来,一起吃,一起吃。”
他马上为自己也盛了一碗,却还没来得及动筷子,又突然想到什么,忙道,“你们慢些吃,还有好的。”
“啊?”李青歌与李青画同时惊呼,这男人是想干什么?一顿饭撑死他们?
高逸轩没理二人,轻轻一拍手,不远处侍立的丫鬟便走了过来。
高逸轩对她轻声吩咐了几句,那丫鬟便走了。
“还有好的也吃不下了。”李青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当他们姐弟是猪么?一样样的往肚子里塞。
高逸轩却笑,“没事,尝尝也行,实在吃不下就算。反正下次你们想吃了,只管说与我,轩哥哥命人给你们送。”
“你”李青歌突然想问,为什么要对他们这么好?
他们姐弟可是寄人篱下,什么都没有。
可是,看他如此殷勤,她的心里突然
高逸轩却一脸笑意的乐在其中。
很快,那丫鬟就端了几盘子点心过来。
高逸轩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盘,然后每样捡了一样,先放到李青歌边上,“来,这是鸡丝卷、银丝卷、芝麻烧饼,你尝尝,与这佛跳墙一起吃,味道更香。”
“哦。”李青歌突然心底有些涩涩的,她看到了高逸轩眼睛里的希冀与温柔。
她想到,无论前世今生,就连自己的娘亲,都从未这样用心的对过她,当然,张氏也曾哄过她吃饭,可那都是有所图的,再者,她是主子,张氏那般对她是责任,所以,自然不敢懈怠。
可今天,高逸轩与她非亲非故,甚至他们之间还有过不愉快。
“我吃饱了。”李青歌努力忍下心头异样的情绪,将筷子放下,然后对高逸轩露出一抹浅笑,那笑意透着冷漠与疏离,“谢谢二少爷。”
高逸轩眸光一暗,这倔丫头不知道哪根筋又搭错了,他也勉强挤出一丝笑道,“没事,吃饱了,那以后再尝,都怪轩哥哥先没有想到。”知道这丫头倔起来,九头牛也拽不回来,所以,他也不敢强来,只能哄着。
不过,至于为什么要如此迁就的哄着李青歌,高逸轩自己也没想过,很奇怪。
他拿着点心,又递到李青画边上,轻声哄道,“来,姐姐吃饱了,画儿吃,画儿吃的壮壮的,长的高高的,很快就可以成为和轩哥哥一样的男子汉了。”
“嗯。”李青画本来吃的差不多了,但听着高逸轩的话,顿时又觉得能吃下一头牛了。
李青歌再没说什么,只安静的坐着,脸上的笑意淡淡的浅浅的,似乎带着敷衍,似乎又神游到了太虚。
高逸轩暗叹,这小丫头人不大心思倒不小,有时候他真想撬开她的小脑袋瓜,看看里面究竟都装了些什么。
好端端的,她就突然变了脸色,话说,他也没说什么做什么吧?
哎,想不通,想不透啊
——
看着紧闭的房门,高逸庭心头闷的不行,他今天的心情真可谓糟糕透顶。
将夏之荷送回房之后,他忙不迭的去请大夫。
但大夫请来之后,夏之荷却将门从里反锁了起来,任他再怎么敲,她就是死活不开。
“荷儿。”他又举拳轻轻砸了几下门,嗓子都快喊哑了,可里面仍旧没有一点回声。
“大少爷,表姑娘会不会?”后面跟来的丫鬟,突然神色不好的提醒。
高逸庭陡然心惊,夏之荷美貌异常,当然,她对自己的美貌也比别人要重视在意的多,会不会因为被毁的脸而想不开?
眼神之中有些慌乱,高逸庭不敢再想,抬脚狠狠的踹向了房门。
门碰的一声砸开,迎面是满地的狼藉,摔碎的铜镜,撕碎的衣服,散落的胭脂水粉,还有夏之荷喜欢的朱钗首饰
“荷儿。”高逸庭心一凉,匆忙进来,急着搜寻夏之荷,但见她双手抱膝,蜷缩在床角,见到他来,忙将头埋进膝盖,呜呜咽咽,哭的好不可怜。
他几步走到床边,弯腰伸手抚上了夏之荷的肩。
夏之荷立刻颤抖的厉害了,忙将身子向床角缩的更狠了,“不,不要过来,不要看,呜呜”
“荷儿,怎么了?大夫来了。”见她反应厉害,高逸庭立刻缩回了手。
夏之荷惊惶抬头,那张残破的小脸较之前似乎更严重了,尤其是那被高云瑶抓破的地方,暗红的血肉深处,似乎有黄色的脓液溢出。
高逸庭心下骇然,怎么会?难道他的荷儿要与瑶儿一样吗?
“呜呜,表哥——,我该怎么办?”见高逸庭神色陡变,整个人怔愣不语,夏之荷哭的更凶了,那不断落下的泪珠儿滚过受伤的脸颊,更是痛的蚀骨。
可是,再怎么疼痛,都没有她的美貌被毁的痛。
怎么办?高云瑶今天的惨状,她是瞧的真切,眼见着自己半边脸颊冒出的脓水,她知道,定是被高云瑶给传染上了。
不,不她如此美貌,怎能被毁?
上天不会如此薄待于她的。
她忙扑进高逸庭的怀里,双臂如藤蔓一样死死缠住了他的肩膀,“表哥,救我,求求你,救救我,荷儿不想变这个样子,荷儿不想变的难看,不然”
说着,她又稍稍松了松,抬头泪光迷离的望着高逸庭的眼睛,哽咽悲戚道,“表哥,如果要荷儿成为这个样子,荷儿不如去死。对,我宁死也不愿呜呜。”
一向温婉可人的夏之荷,此刻在他面前又哭又闹,寻死觅活,那凄苦可怜的模样,搅的高逸庭心里乱极,他只能一遍遍的软语安慰,“荷儿莫怕,表哥会一直陪在你身边,莫怕”
莫怕,莫怕?这呆子除了这句就没别的吗?夏之荷听的腻了,泪眼之中划过一抹怨恨,她几乎是恶狠狠的将高逸庭推了开,“不怕?我怎么会不怕,你瞧瞧我的脸,你瞧瞧”
曾经如黄莺出谷的娇媚嗓音,陡然间变得尖锐而刺耳,高逸庭不禁有些愣了,一双眼睛怔怔盯着夏之荷双目猩红的模样,只觉得曾经他深爱的那个天使般温柔乖巧的夏之荷,突然变成了一只兽,一只濒死的发狂的兽,那半边被毁的脸颊,连带另一边完好的脸颊,似乎都变得狰狞可怕起来。
“荷儿。”双手握的生疼,对于夏之荷的转变,高逸庭尽管非常不适应,但他还是心疼的,他想,任何一个女人遇到了这种情况,都会疯狂的,何况他的荷儿呢。
他为自己没有保护好她而自责不已。
“大少爷,李大夫问可以进来看伤者了吗?”这时,门口候着的丫鬟,一句话让高逸庭清醒过来。
“不。”高逸庭刚想叫人进来,夏之荷就尖叫起来,“让他走,让他走,谁都不准进来。”
“荷儿。”高逸庭捉住她挥舞的双手,尽量心平气和的安抚,“别闹,你受伤了,得让大夫瞧瞧,你乖,听话,大夫看了就会好的。”
“不。”夏之荷却坚持的很,但是,她倒没有继续发疯了,而是眸光坚定的看着高逸庭,“表哥,别的大夫不行,我脸上的伤非的姨夫亲自来瞧。”
一句话,让高逸庭如梦初醒。
是了,看夏之荷的脸也知道,其实那指甲的抓痕最多只算皮外伤,抹点膏药也就罢了,难的是,里面开始有脓水流出,这就说明可能是被高云瑶身上的毒给传染了。
要解这种毒,除了高远,还真没有第二人可以。
“好。”高逸庭心思霍然开朗,伸手抚了抚夏之荷那半边完好的脸颊,擦干上面的泪痕,郑重道,“荷儿,你先歇着,我亲自去找爹来。你放心,爹医术精湛,一定会将你医好的。”
“嗯。”夏之荷尽管不完全相信,但也无可奈何。
毕竟,高云瑶中毒之初,高家请了不少的名医,但都束手无策,最后还是高远亲自瞧了,才好些。
但是,夏之荷知道,高云瑶并没有得到根治,不然,今天也不会复发了。
如今,她只期盼着,自己身上的毒才染上,趁着还未扩散之时,能尽早除了,便罢。
——
安抚好了夏之荷,高逸庭便匆忙出门,他猜到,父亲此刻定然会在高云瑶那边,所以,他直奔瑶竹轩。
神色凝重,脚步匆匆。
出了夏之荷的屋子,高逸庭深深的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这才意识到,刚才夏之荷的屋子里已然有了一些让人作呕的浑浊味道,于是,他脚步飞快,恨不能飞到瑶竹轩,将高远带了来。
——
在出夏之荷的院子,不远处的一棵梧桐树下,李碧如躲在树干之后,目光紧紧的锁着那条出口。
她亲眼看着高逸庭带着大夫进了夏之荷的院子。
那么,是那位美丽又高傲的表小姐病了吗?
一定是
李碧如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了一抹笑意,因为,夏之荷病了,她开心,但能劳动高逸庭亲自去请大夫,而且那般担忧关切,她又非常的嫉妒。
怎么办?要不要按计划行事?
双手扶着粗糙的树干,纤细的指尖几乎扣掉了一块树皮。
李碧如粉唇紧咬,在为自己要不要去找高逸庭而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去找,今天会不会是个好时机?毕竟夏之荷生病了,高逸庭心情怕是好不了,这个时候去找他,会不会惹恼他?
但今天却又是个难得的好日子,她知道是高逸庭的生日,如果借着他的生日,送他礼物与生日祝福,也算的上是不错的借口了。
除此之外,她再没有别的机会与借口,去接近这个男人了。
要——怎么办?
李碧如
就在李碧如心思纠结之际,突然,从夏之荷的院子里走出一道俊朗挺拔的身影。
李碧如眼睛一亮,胸臆间陡然愉悦又紧张了起来,看到那俊美的脸时,之前的纠结似乎一瞬间全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大少爷。”她甚至想都没想,甚至很急切的,从树干后跑出来时,因为激动,还差点摔了一跤。
可是,这些都阻止不了,她要接近这个男人的决心。
她决定了,在看到这个男人时,她就决定了,她要他。
然而,高逸庭心思重重,只想着快点去瑶竹轩找高远,所以,根本没听见李碧如叫他,或者,听见了也懒得去理。
李碧如微微一怔,脚步却也加快了,她从他的身影追了上去,口里更是一声声的喊着,“大少爷。”
高逸庭终于停了下来,他回身,就见一个丫鬟气喘吁吁地跑了来。
“何事?表姑娘又闹了吗?”高逸庭神色一紧,他将李碧如当成了夏之荷院里的丫鬟了。
表姑娘?李碧如一懵,但很快意识到高逸庭的意思,俏脸微微一白,原本激动的心情有些失落。
他,已经不记得她了吗?
但这些都阻止不了,她要这个男人的决心。
“大少爷。”李碧如气息未稳,那胸前的两团高耸正随着她的喘息而起起伏伏,十分明显,但她不在意,反倒,更加骄傲的挺起了胸脯。
她扬起漂亮的脸蛋,微微翘起的下巴,大大的眼睛些微的眯着,带着梦幻般迷离又崇拜的眼神看着高逸庭。
唇角弯起一点月牙般的弧度,粉嫩的唇瓣亦微微嘟着。
这些,都是她对着镜子练了许久的,一个表情一个眼神,甚至唇角要弯出多大的弧度,都是演戏对比过多次,才得出此刻这般羞怯又迷人的笑脸。
她对自己很自信。
没错,那表姑娘的确很美,但她李碧如也不差,即便做不了高逸庭的正妻,那么做一个妾,她认为还是绰绰有余的。
“大少爷,生日快乐,这是奴婢特意”她将早已准备好的荷包双手举了起来,话却没有说完,似乎是羞窘的不知如何是好,双颊更是配合的红的像染了胭脂。
高逸庭眸底染上霜花,眼神说不出的森寒,这样的女人,如此的大胆?
但他此刻没时间,也没那个心情去理会,不然,非将这样下贱的贱婢送到万春楼。
连嫌恶的眼神也不屑去给,高逸庭转身便匆忙离去。
此刻,他心里只有夏之荷一人,任何其他的人烦人的事,都被抛诸脑后。
等了半天不见反应,李碧如眼睫轻抬,却发现周围一个人影都没有了。
“大少爷!”她心慌不已,但更多的是恼怒与不甘。
手中的荷包那样鲜亮,那还是她帮人洗了三天的衣服,才换得一块上好的料子来绣的,上面的鸳鸯戏水,那般逼真动人,可是,他,竟然连看都未看一眼。
心情,跌落到谷底,李碧茹只觉得自己的世界都灰了,她费尽心机的跟了这个男人进府,难道最终就是为了当一个伺候人的奴婢吗?
思及那日,她在街头遇到正骑着高头大马的他,那样的器宇轩昂,在她看来,宛若天神下凡一般。
她很巧妙的晕倒在了他的马前,就好像是被他的马给冲撞了一般。
最后,他将她抱到了马上,她幽幽醒转,在他怀里娇羞无限,可怜万分,她抽抽噎噎的诉说了自己的可怜身世,最终打动他带自己进了高府。
可是,原本以为这个男人看上了自己,可最后,他竟然将自己丢给一个丫鬟,就再也没管过自己。
而自己则因为长的好,被那起子贱婢嫉妒,竟然将她安排进了厨房,专门做些腌臜事。
想想不到几日,自己就瘦下去的脸以及粗糙的双手,李碧如决定要自救。
自救的法子,只有一个,那就是重新获得高逸庭的青睐。
而今天,高逸庭的生日,在她看来就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为此,她好多天前就开始筹划了。
她将自己最好最鲜亮的一件衣服,浆洗了干净,洒了香粉,就等今天穿给这个男人看。
她还练习了说话表情,排演了整个见面的过程。
就连手上的荷包,那也是她半夜偷偷一个人点着油灯,熬夜熬出来的,那密集的针线,几乎看不到针脚,那上面却是她的心意啊。
甚至,为了今儿这么一会儿的空儿,她得答应帮厨房那又蠢又丑的老巫婆洗掉所有的被褥。
可是,她做了这么多,这个男人却连看都未多看她一眼,更连多说一句话也没有,他就那么的走了。
李碧如心里愤懑极了,难过极了,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慢慢的就滚落了泪。
她回头,朝夏之荷的院子深深的望了一眼。
那里有一个女人,让她恨,让她嫉妒。
但迟早有一天,她李碧茹会取而代之,一定!
第七十五章 不可救药!
“你笑什么?”女孩被高逸轩那意味不明的笑意,弄的有些窘迫,她小脸一沉,似乎有些恼了,“轩哥哥,我是认真的,为何你每次都这样?难道你就真的一点也不喜欢我吗?”
“你觉得我该喜欢你?”高逸轩将杯子放下,换了个姿势,正对着女孩,俊脸展出一轮笑来,笑容却是说不出的讥诮,问话时,修长的双腿向前伸出,交叠着架到了她边上的凳子上,,很不客气的在她面前装起了大爷,那翘起的二郎腿还抖个不停。舒豦穬剧
“”女孩被噎的不行,她撅着小嘴,很是委屈的看着他的双腿,气呼呼的问,“为什么不喜欢?你说,我哪里不好?我柳如烟有哪里配不上你?”
漂亮女孩,名叫柳如烟,太傅的小女儿,奚王宠姬柳如兰的妹妹。
人都知,京城柳家有一对姐妹花,姐姐优雅娴静,宛若空谷兰花,妹妹娇俏甜美,譬如艳丽海棠潢。
而这年纪不大,便已经出挑的艳若海棠的女孩,就是柳家小女儿柳如烟。
而高逸轩,虽然模样气质都没的说,即便将京城所有贵公子放到一起,那他也算是出挑的,可是,身份却摆在那儿呢,二姨娘生的,尽管是管大太太叫母亲,可到底是庶出。
这说的好的,他也算高家二少,说的不好听的,他不过是高家一条多余的狗,高家所有一切,将来都会有大少爷高逸庭继承,而高逸轩嘛,除了姓氏用了高家的,只怕一片瓦也捞不着踏。
这点柳如烟很清楚,但她不介意,她看中的,就是高逸轩那俊朗的外表与放荡不羁的气质,总觉得他就像草原之上,那狂肆奔跑的烈马,浑身有一种让人欲要征服的魅力与诱惑。
再说了,柳太傅一生无子,膝下只有一双女儿,如今,姐姐做了奚王爷的宠姬,又有了身孕,只要年下能为奚王爷添得一子,那么,侧妃的位置准跑不了。
而她,还未及笄,但爹爹与姐姐早已为她准备好了丰厚的嫁妆,只待她觅得如意郎君,便可过上富足生活。
甚至,她还异想天开的想要高逸轩入赘柳家,柳家的门楣若有这样一个男人来撑起的话,想必爹也是赞成的。
而爹曾是当今皇上的太傅,即便年老退休在家,皇帝仍对他尊崇万分,隔三差五的还有赏赐送来,她想,只要高逸轩进了柳家,再靠爹的关系,不怕在朝堂上捞不着一官半职的。
如此,未来的生活,依旧是光明而灿烂的。
可是,唯一让她憋屈的是,她为他设计好了一切,一个嫡出的女儿,嫁他一个没有前途的庶子,他——竟然还不乐意???
柳如烟心里恨急,见他面无表情的垂头不语,顿时更来气了,贝齿发狠的咬着红唇,她突然抓起高逸轩桌前的酒杯,啪的一声又砸回桌子上,里面的酒液也应声漾出大半,“高逸轩,你说话呀,我柳如烟哪里不好?每次见你,你都这副样子,你欺人太甚。”
“你可以不来。”高逸轩眼皮微抬,逆光下,深邃的瞳仁泛着琥珀色的光泽,却也荡漾着一丝厌恶与阴冷。
“”柳如烟瞠目结舌,几乎不敢相信他真的对自己如此无礼,不是说高家二少对女孩子最是温柔体贴的吗?为何到她这里,就变成了如此冷漠与无礼了?可偏她又喜欢这样的,她比姐姐年轻,却有与姐姐一样出众的容貌,再加上性格爽朗,笑容天真而纯美,这一年来,柳府的门槛都快被提亲的踩破,可她,偏偏谁也没要,只认定了这个男人。
可他
让她好伤心!
“”对上他毫无感情的双眸,柳如烟只觉得嘴唇发干,脑子里有了那么一瞬间的空白。
高逸轩冷眼扫了一下目瞪口呆的柳如烟,冷哼一声,收回双腿,起身,轻轻掸了掸长袍的衣摆,随后,优雅的举步离开。
柳如烟眼睛突然有些涩痛,看着他那俊逸挺拔的背影,不带一丝留恋的离开,她突然冲了过去,想都没想,脚步就飞快的朝他跑了过去。
从后,她一把拽住了高逸轩的袖子,娇滴滴的声音,丝毫不见刚才盛怒时的尖锐。
“轩哥哥,你生气了吗?都是烟儿不好,烟儿向你道歉还不行吗?”
高逸轩停了下来,低首看着柳如烟,那张艳丽如花的小脸,此刻特意冲着她妩媚一笑,带着几分讨好与调皮,“轩哥哥。”
她轻轻的摇着他的胳膊,又长又密的睫毛眨啊眨啊,好不可爱动人,“轩哥哥,刚才烟儿脾气不好,烟儿向你道歉,对不起,好不好?原谅烟儿一次呗。”
“这样。”突然,她松开了他,然后站直了身子,小脸敛住笑意,一本正经举起一手发誓道,“烟儿在此郑重向轩哥哥道歉,还希望轩哥哥大人大量,别跟烟儿置气了,只要轩哥哥答应不生气,烟儿什么都可做。”
最后五个字,声音突然就低了下去,还拖着羞怯的尾音。
高逸轩无奈一笑,看着她垂头脸红,羞怯的只知看自己鞋子的模样,正想说点什么,脑海里却突然闪过那一夜捉鬼的画面。
同样的羞怯,李青歌却表现的尤为不同。
近身相贴,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她慌乱的气息。
她的颤抖,她的滚烫,她的不知所措。
可是,即便如此,那个倔丫头面上仍旧强作镇定,手心里被掐的血肉模糊,她仍旧像没事人儿事的,甚至,还敢仰首反咬他一口。
那样的
像只浑身带刺却又撩人的小野猫,让人心疼之余,又忍不住想要将她狠狠惩罚!
“轩哥哥?”柳如烟抬首,就见高逸轩痴痴的低笑,似乎想到什么不可告人的事般,那笑容竟是说不出的邪恶,让人见了心跳个不停。
高逸轩眸中闪过清明,轻咳了一声,但脸上依旧难掩笑意,“罢,既然你都道歉了,那轩哥哥就原谅你一次。”
“谢谢轩哥哥。”不懂他态度为何转变如此之快,但他能表示和好,柳如烟便又得到了动力,娇滴滴的道了声谢,她本能的踮起了脚尖,粉嫩的唇瓣就向亲上了高逸轩。
一丝嫌恶涌现心头,高逸轩本能一挥手,就将她推倒在地。
“哎哟。”柳如烟摔了个四仰八叉。
高逸轩冷睨了她一眼,眼里不含一丝温度,“不可救药!”
冷声丢下四个字,他一甩袖袍,扬长而去。
“轩哥哥”柳如烟来不及爬起身,他人就走的远了,她只能远远的喊着,可是,这里毕竟是大庭广众之下,她也不敢怎么样,只喊了两声,见没人答,也就拍拍手,自己起来了。
随手抓来一个收拾餐桌的丫鬟,柳如烟盘问起李青歌的事。
“哦,柳姑娘是问刚才与二少爷吃饭的那位小姐啊?”那丫鬟一听这话,当即眼睛都亮了,话说,二少爷这人吧,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豪爽不羁的,可这性子着实让人捉摸不透。
都说二少爷为人风流的很,平时就爱干些个沾花惹草的事,翻墙爬窗夜会小寡妇什么的,也常闹到府上,但是,这都限于高府之外。
在府里,二少爷那可是严格执行‘兔子不吃窝边草’的规矩,就连有丫鬟自动送上门,他也会毫不留情的丢出门外,曾经就有一个长的不错的大丫鬟,晚上趁人不备,脱光了衣服躲到二少爷床上,试图勾、引热血年少的二少爷,结果光着身子就被丢出了门,然后,大太太得知此事,将那丫鬟打了一顿,最后叫人牙子牵走卖了。
自此后,再没人敢勾搭二少爷了。
而二少爷也和高家的所有女人,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
可是,这种关系,自从李青歌来了之后,便完全改变了。
二少爷不但不常出府寻欢了,还经常变着法子的去哄李青歌,就她们这些丫鬟瞧来,还是二少爷第一次对人这么好过,就连二姨娘,他的亲娘,也没见他这么好过。
尤其今天,大少爷的生日宴,二少爷不陪宾客,也不吃酒玩乐,专程的捡了张干净桌子,挑的都是最好的菜上来,而且还不让她们伺候,他亲自伺候。
这份心思,只怕二少爷也就对李青歌有过,其他的,就连老太太、老爷、太太,也是没福享的了。
那丫鬟小嘴巴拉巴拉,高兴的说了半天,甚至兴奋的差点脱口而出,因大少爷与表姑娘好,只怕这李姑娘将来会配给二少爷之类的话,但看着柳如烟阴沉下去的小脸,陡然想到,完了,这不就是那追自家二少爷追的厉害的柳花痴么?
好吧,面上,大家都觉得柳如烟人美压海棠,可是,闺阁女子,还未及笄,就这般不要脸的天天追在男人屁股后面,说她花痴,实在还是好的。
“我知道了,你走吧。”柳如烟一挥手,那丫鬟忙端着盘子溜了,生怕再被问出什么不能说的话来。
但事实上,柳如烟想知道的,都知道的差不多了。
那女孩名叫李青歌,是高家大少爷高逸庭的未婚妻。
哼,有趣。
轩哥哥,难道你想禁忌***不成?那可是地狱
柳如烟笑了,掐断身旁一根柳枝,死死的绞在手心,亮晶晶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高逸轩离去的方向,原本黑亮的瞳仁内,突然阴暗无比,就像乌云遮住了日月——
——
李青歌与弟弟离了筵席之后,倒没走的那么急,反倒慢悠悠的往回走着。
路上,遇到了夏之荷房里的丫鬟,似乎是往瑶竹轩的方向去的,走的很急,见了她的面也没顾得上行礼。
她也不介意,夏之荷被高云瑶抓伤了脸,想必那毒素也蔓延到她身上了吧。
哎,这可全是意料之外的。
李青歌不觉扬起一抹冷笑。
对高云瑶,她是厌恶的,因为她的无礼刁蛮与粗野暴力,对付这种人,只能让她遭受更多的皮肉之苦。
可对夏之荷,她是恨的,她的人生有一半都毁在这个女人的手里,所以,单纯的皮肉之苦,怎么可以消去她心头的痛与恨。
不,对付夏之荷,绝对没有这么容易。
身体的**,美貌的逝去,都不抵那颗绝望的心。
“姐姐”李青画突然痛叫一声,一仰首,瞟见姐姐阴暗的眸子,顿时有些吓怔住了。
李青歌俯首,微微失措,“画儿”
“姐姐。”李青画举起小手,那白皙娇嫩嫩的手背霍然印出指痕。
李青歌面色一白,蹲下身子,将他的小手放到唇边,轻轻的亲了一下,“抱歉,是姐姐掐的吗?”
“不痛了。”李青画却懂事的说,“真的,姐姐一亲就不痛了。”
李青歌微微一笑,握紧他的小手,“姐姐刚才想着,这边的柳条真嫩,想与画儿编个花环,可是,我们画儿是个小男子汉,小男子汉要花环似乎不对。”
她说的纠结,完全掩盖了之前李青画瞧见的阴森。
李青画顿时松了一口气,小脸扬的高高的,“那姐姐给我做弹弓,好不好?”
“弹弓?”李青歌有些意外,那可都是外面的被张氏称为野孩子玩的,画儿怎么知道。
李青画小脸微红,嗫喏道,“是常妈家的狗子教我玩的。”
“哦。”常妈是以前李府的厨娘,膝下有一个与李青画差不多大的孩子。
“好吧。不过,姐姐不太会,做的不好,画儿可不许说哦。”李青歌笑道。
“嗯。”
——
一排透着淡黄又似淡绿的杨柳下,李碧如扭着腰肢,走的又急又怒的,牙关咬的紧紧的,似乎有准备随时咬人的冲动。
“哎哟,你这小贱人,老娘等你半天了,你还在这里发浪呢。”
迎面,一道鸭子似的怒骂声劈头盖脸的砸来,李碧如一懵,眼前一个巨大黑影罩来,紧接着就是头皮一痛,她的头发被人拽了起来。
“呀,王妈妈,你放手呀,奴婢是办事来的。”
“办事?”那名被唤作王妈妈的妇人,粗壮大手一送,李碧如整个人一个踉跄向后退了去,“办事?办谁的事?”
一双浑浊的死鱼眼朝李碧如身上一打量,随即流露出鄙夷露骨的光芒,一伸手,就将刚刚站稳的李碧如,又一把揪了过来,“哼,瞧你打扮的这***样,说,是不是勾、引男人去了?”
说话时,那一双淫邪的死鱼眼朝四周瞟了瞟,见四下无人,另一只粗糙大掌很快摸上了李碧如粉嫩的脸颊。
“瞧瞧,这小脸又粉又嫩,让王妈妈闻上一闻,这是什么香?”
那黑黝黝像上了一层锅底似的肥脸凑到眼前,烤焦了的香肠一般的嘴,更是喷出隔夜饭般的馊味来。
李碧如胃里一阵难受的翻滚,她忙伸手推她,大喊道,“王妈妈,你快松手呀,奴婢真的有事要办呢。”
“办事?当然要办,不如,到王妈妈房里,妈妈陪你好好办,如何?”王妈妈那一张丑陋的脸,再加上淫邪的笑,顿时让李碧如全身汗毛直竖。
这王妈妈是洗衣房里的主事,平时不与厨房相干,只有一次,她到厨房办事的时候,撞见了李碧如,从此便上了心。
一开始,她对自己和气,没事的时候总过来帮她干点活儿什么的,李碧如心里也是有些感激的,但那时,她还不知道这王妈妈却是一只人面禽兽,竟然对她存着那种恶心的心事。
而厨房里那些贱人们,早知王妈妈是个怎么脾性的人,却没有人提点过她,甚至,都在一旁看着好戏。
直到有一晚,与自己同房的丫头告假回家,那王妈妈不知道怎么得知她一个人睡的消息,趁黑摸进了她的屋子,差点将她强了,幸好,她存了警惕,早将门栓放在床头,然后对她劈头盖脸一阵毒打,才将其打跑。
自那以后,王妈妈对自己***扰的倒少了。
她也以为没事了。
可没想,今天这是冤家路窄。
眼见着这里四下无人,她是铁定逃过这恶妇的魔掌,李碧如心中悲戚凄惶,脑海里突然想高逸庭临走时的模样,急中生智,忙道,“王妈妈,你别急,是真的有事,大少爷让我去请大夫,表姑娘病了。”
“大少爷?”王妈妈一愣,所有兴致被这三个字给浇熄了,但她犹有不甘,“真的,你没骗我?”
李碧如一把推开她,嗔道,“就算借我一个胆子,也不敢骗你王妈妈呀,是真的有事,表姑娘病了,大少爷就派了我去请大夫。”
“大少爷派了你?大少爷怎么会派你?你说,是不是你想勾、引大少爷?”王妈妈脸色顿时又凶蛮了起来。
李碧如努力压下心头的厌恶与恶心,赔笑道,“你老说笑了,大少爷是什么人?奴婢怎么敢做那等事,真的是奴婢适才去表姑娘房里,想将前儿个端菜去的碟子拿回来,正好,被大少爷撞见了,当时大少爷很急,也顾不得是谁,瞧见了就喊了我,我也无法呀,这不,连碟子还没拿,就得出去请大夫呢。”
王妈妈见她说的在理,也不像说谎的,当即哼道,“哼,量你也不敢撒谎,去吧,记得一句话,你不过是个奴婢,别妄想攀高枝,就连那李家的小姐,大少爷都看不上,何况是你?再者,你且看看表姑娘的样貌,那是你这种低贱的人能比的吗?所以,我劝你,还是识趣点,乖乖的从了老娘,老娘自能保证你在这府里,过的比那正经小姐主子还要滋润,懂么?”
“懂,我懂,那碧如就在此多谢王妈妈提携照顾了?”李碧如微微福身行了个大礼,低头垂眉的瞬间,眼底闪过阴毒的杀意,但很快敛去,抬头时,又笑道,“好了,王妈妈,我得走了,不然,耽搁了时辰,大少爷定要责罚我了。”
说着,忙小心翼翼的绕过王妈妈,匆忙跑开。
那王妈妈也没再说什么,只盯着她被狼撵似的背影,心中一阵异样,突然,她想到什么,一拍大腿,咒道,“你个下作的小cang妇,连老娘也敢骗?下次被老娘逮到,不扒了你皮?”
原来,李碧如跑开的方向,与出府的方向正好相反。
等那一对让人作呕的人都离开之后,李青歌才从堤岸下面缓缓露了头,李青画趁势忙将脑袋从她怀里挣脱了出来,不乐意道,“姐姐,你干嘛捂着我耳朵?”
“因为”李青歌唇边溢出一丝笑,眼波流转间,闪烁着异样的幽光,她死死盯着刚才李碧如与王妈妈打闹的地方,低低道,“刚才看到两个雀儿打架,姐姐想逮来着,怕你出声会吓走他们,所以,才捂你耳朵!”
第七十六章 投鼠忌器!
“小姐”
一回到荷香苑,醉儿与红喜竟然同时从屋子里跑出来相迎。舒豦穬剧
只是,红喜要霸道蛮横的多,快出门时,狠狠的将醉儿推了一把,然后先从门里挤了出来,兴冲冲的到了李青歌身边。
“小姐,您可算回来了,怎么样?大少爷”许是觉得自己问的太过急切了,在接触到李青歌投来淡淡一瞥时,红喜俏脸微微一红,似乎有些羞怯,她边扶着李青歌,一边问的含蓄,“大少爷的生日宴,一定很热闹吧?”
热闹漩?
是很热闹!
李青歌点点头,眸中不自觉划过一抹异样的光。
醉儿一脸郁闷的出来,狠狠的瞪了眼红喜,“没脸没皮的小蹄子,大少爷生日宴再怎么热闹,也没你的份,哼。锊”
然后她走到李青画身边,牵着小的,走在后面。
红喜回头也瞪了她一眼,“要你管?没我的份,有你的份不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
“我看该撒泡尿照照自己的人是你吧?”醉儿当即嗤之以鼻,一脸鄙夷,“哼,长的丑也就罢了,还天天装的一副***样,想勾大少爷?我呸我看你是猪八戒照镜子,迟早都会是里外不是人。”
“你,你说谁丑呢?”红喜松开李青歌,转身就朝醉儿劈头盖脸的质问过去,那梁红脖子粗的模样,吓的小青画立刻的躲到了醉儿身后。
“少爷,不怕,疯狗咬人,大不了打狗棒伺候。”醉儿一把将李青画拖了出来,然后,骄傲的昂起了头,“咱们是正经主子,也还怕个下作的奴婢不成?”
“你你骂我?”红喜袖子一捋,似乎准备上去与醉儿打一仗。
醉儿却是将李青画往怀里一揽,似笑非笑的嘲讽道,“你是疯狗吗?你要是的话,那这话就是骂你了。”
额红喜似乎一愣。
李青歌却努力憋着笑,看醉儿那圆乎乎的苹果脸上挂着调皮刁蛮的笑意,她不禁疑惑,这小女子真的是醉儿吗?怎么前世她没觉得,醉儿还如此会与人吵架呢?
“看我不打死你这烂蹄子。”红喜反应过来,举手就朝醉儿扇去。
李青歌冷眼扫去,厉声喝道,“放肆!”声音不是很大,但绝对有着让人不能小觑的威严。
红喜的手僵在了半空,头缓缓扭了过来,看着李青歌冰冷的神色,不禁有些心虚,“小姐”
“看来,这荷香苑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李青歌清冷双眸不带一丝温度,就那么轻飘飘的盯着红喜,无端让她从心底开始发毛起来,“既然你们没将我当主子,那我也不敢要你们这些个奴才,来人。”
李青歌这一发话,院子里正给花儿浇水的一个小丫头,名唤秋容的,忙放下手里的水壶,走了过来,“小姐,有何吩咐。”
李青歌看了她一眼,觉得有些面生,话说,她这苑里,除了红喜醉儿两个是自己带来的,翠巧是老太太给的,剩下的什么大丫鬟小丫鬟什么的,她都没有过目过,平时,她们要做什么,也都是翠巧统一分配,似乎并不与自己相干。
但翠巧相当于这苑里的总管,可是,时常儿自己要用她的时候,她偏偏都不在。
今儿又是。
“翠巧呢?”李青歌问了一句。
秋容眼底似乎闪过一丝慌乱,她垂下眼睫,回道,“翠巧姐姐一早吩咐了我们活儿,然后,被二姨娘差人叫走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二姨娘??李青歌心有疑惑,但没有再问,只道,“你现在就去大太太那边,就说我这苑里,有两个奴婢,年纪大了,心思也大了,不把主子放在眼里,所以,我就做了主,索性撵出去是正经,你看大太太意思,若同意,就直接去找管家,派人过来带人,若不同意,还请大太太的示下,青歌如何去做?”
秋容心下微讶,暗自瞟了眼李青歌,还带着几分稚气的小脸上,竟是说不出的狠辣与果断,还有一丝让人惧怕的阴冷,心头一颤,忙回,“是。”
“小姐。”醉儿早傻了,待看到秋容往院外走时,她忙拽住了秋容,然后,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哭了起来,“小姐,奴婢错了,奴婢不敢了,小姐要打要骂,怎么都可以,就是求小姐,别赶醉儿走呀,醉儿的命是夫人捡的,醉儿从小就跟着小姐,醉儿在这世上就小姐和少爷两个亲人了,醉儿不走,呜呜”
李青歌却不为所动,冷眼扫了下呆愣的秋容,“还站着做什么?要本小姐亲自去问吗?”
“啊,不——”秋容忙推开醉儿。
醉儿哭的更凶了,李青画怔愣当场,一会看看姐姐,一会看看醉儿。
红喜也被眼前的一幕,震的反应不过来,待看到秋容快要跑出院子时,忙脚步飞快的跑了去,然后,撵上秋容,死死将她拖了回来,她深知,此事一旦闹到大太太那里,不管如何,被撵出去那是一定的了。
“小姐,红喜也知错了,求小姐给我们一次机会,红喜再也不敢了。”红喜眼睛红红,满脸的恳切悔改之色,见李青歌依旧不肯松动,最后一咬牙,竟然朝她磕起头来,“小姐,奴婢真的知道错了,奴婢不敢了。真的,求求小姐,小姐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奴婢这一次吧,奴婢以后就是做牛做马,也会好好服侍小姐的。”
连奴婢都叫了,李青歌知道红喜这次是真怕了,虽然她的这些话,她一个字也不信。
但是
她的目光望向了满面泪痕的醉儿,对上她泪花闪烁的眸光,那里犹自有些疑惑迷茫,还有受伤。
李青歌心中一叹,她何尝不知,如此行为会投鼠忌器,惩治红喜的同时,势必会连累醉儿。
可是,思及前世,醉儿的惨死
她不认为,醉儿留在这府里,能有什么好的归宿。
今天这番举动,或可说是一时起意,但也是对前世醉儿那样惨死的一种愧疚所做出的本能举动。
她想让醉儿离开,一旦她离开了高家,外面,有徐管家,醉儿不会没人照顾的。
可是
看醉儿那般模样,她似乎有了不忍!
如果,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那么该有的劫数能逃的掉吗?
如果不是,那么,她势必会想尽一切办法避开,不是吗?
醉儿,哪怕是个丫鬟,这一世,她也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起来吧。”李青歌幽幽道,走到醉儿身边,亲自扶她起来。
醉儿有些心惊,忙道,“奴婢谢小姐。”
“奴婢谢小姐。”那边,红喜起来,也跟着醉儿,咬牙切齿的道了声谢。
李青歌根本没理红喜,她只静静的望着醉儿哭红的眼和哭花的小脸,心里百般滋味顿涌。
她掏出了干净的帕子,温柔的替醉儿擦干脸上的泪痕,“醉儿还是笑起来好看。”岂料,这句话一说,醉儿哭的更厉害了,简直是嚎啕大哭起来,并且,她还一把抱住了李青歌,抱的紧紧的,含糊的哭喊着,“哇呜呜,小姐,我还以为你不要醉儿了,呜呜,原来你还是心疼醉儿的。”
李青歌满头黑线,垂首间,瞥到弟弟狡黠的目光,也是笑了。
罢,前世已然对她不住,这一世,她又怎么能将她丢弃?
醉儿,小姐这一世,定当与你一个好的归宿!
秋容站在一旁,知道李青歌心意已转,一颗心总算落回到了肚子里,话说,大太太为人看着温和,可是,实际上严厉的很,她们这些小丫头最怕去见她了,呜呜,还好还好,一场虚惊!
“小姐,我扶你回屋吧。”红喜这时也殷勤的过来,挤出的笑脸却让人看着难受。
李青歌瞅了她一眼,手却搭在了醉儿胳膊上,“不用,你忙去吧,这里有醉儿就行了。”
醉儿闻言,之前还哭的泪人儿似的小脸顷刻间笑的像朵迎春花似的,她不自觉的挺直了脊背,笑脸望向红喜,还得瑟的扬了扬眉。
红喜吃瘪,心中甚恼,然而,却不敢离开,最后,只跟在后面进了屋。
等李青歌进屋落座之后,红喜忙先醉儿一步,亲自沏了茶,亲自奉上,“小姐,喝茶。”
瞧着杯中慢慢漾开的六安瓜片,李青歌微微一笑后,面无表情的接下,却并没喝,又放了下来,再抬眼,冷幽幽问,“有事?”
红喜讪讪一笑,往日里,她才没当李青歌是主子,所以,即便是这屋的奴婢,她也从不愿意干丫鬟的活儿,轮到她了,她也都派底下的小丫头们去做,平时狐假虎威的俨然当自个儿是这屋的半个主子。
所以,像给李青歌端茶递水这种事,她还真没做过呢。
此刻,见李青歌问,红喜半红了脸,却还隐忍着赔笑道,“奴婢伺候小姐,原是应该的。”
“是吗?我看你平日里也没这么殷勤过,怕是又有什么要求着小姐的吧?”醉儿一旁帮李青画换着衣服,一边不忿道,但突然想到刚才在院子里的事,她脸色一白,忙又闭了口。
红喜本想反驳,但也怯于刚才之事,不敢言声。
屋子里,一时间倒安静的有些沉闷。
“好,那我就尝尝,红儿泡的茶味道如何。”李青歌拿起杯子,微微低首,浅浅的抿了一小口,许是茶叶放的多了,又是刚泡好的,这茶并没有入味,喝进口里,并没有往日的甘醇香氲。
“小姐,如何?”红喜巴巴的望着,眼里竟然闪过急切。
“茶叶少放一半,刚烧开的滚水,若能凉一凉再泡,那就更好了。”李青歌放下杯子,淡淡说道,一双眼睛看向醉儿与李青画,“画儿,累么?若累了,就让醉儿姐姐带你去房里,歇会中觉呢。”
“嗯。”李青画点点头,昨儿晚上没睡好,今天又玩了半天,是有些累了。
李青歌便又嘱咐醉儿,“现在天热了,别给他盖那么厚的被子了,只把柜子里那床撒花薄被拿出盖就行,等他睡着了,帐子也拉上,他那屋墙根底下种满了花草,最招虫子。”
“是。”醉儿领命,带着李青画去隔壁屋去歇中觉。
这屋里,顿时只有李青歌与红喜两人了。
红喜突然觉得气氛有些沉闷,再观桌上那已然凉了的茶,许是用的水太滚了,那原本肉质醇厚、色泽宝绿的叶片,干缩枯黄,不但没有了往日的清新香气,反倒一大坨的沉在杯底,就像臭水沟里的沼泽似的,连那茶汤都带着恶心的姜黄色。
她不由有些懊恼,为何同样的水同样的茶叶,泡出来效果会如此不同呢?
平时,看李青歌亲手泡茶,不但那茶叶舒展曼妙,香气氤氲,闻之令人沁人心脾,就单看她泡茶时的姿态,便是那样的优雅动人,那有些掉漆的水壶,拎在她纤细柔白的手指间,似乎也有了生命一般,清澈的水带着醉人的水汽,缓缓从那线条优美的壶嘴里流出,倒在泛着柔波光泽的玉色杯子里,茶叶从容舒展,氤氲飘香的水汽徐徐升腾,映的李青歌越发的明眸皓齿,温婉动人!
就是这种漫不经心的闲适与举手投足间的优雅动人,让红喜心里不平衡,更是嫉妒,非常嫉妒。
所以,趁着李青歌不在时,她便偷偷溜进来,拿着她的茶叶,想练练手,幻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如那般清雅如画,整个人的气质就像那新泡的茶一样,让人品之,余味无穷,齿颊留香。
“小姐,奴婢给您重泡一杯呢?”红喜有些不甘,今天她刚到李青歌房里,就被醉儿逮了个正着,还没来得及练手呢,刚才这一杯,也是情急之下泡的,并没有发挥她的真正水平。
“不用,你下去吧,我也要歇息一会。”李青歌朝她摆摆手,然后起身来到床边,拿起床头柜上的一本书,歪在床头,细细的翻看起来。
红喜暗自咬唇,双手死死绞着衣摆,回头,就见李青歌半靠在床头,一手托腮,一手执书,神情专注而迷人,一头乌发如瀑布般在胸前散开,眉若远山,眼若秋水,那般出神的看着书,姿态娴静恬淡宛如画中人。
唇瓣咬的发白,红喜犹不自知,望着李青歌时,那双微挑的凤眸中漾过深浓的嫉妒与恨。
别说看书,就连认字,甚至连自己的名字,她都不会写。
“还有事?”感觉到那刺棱棱的目光,李青歌突然抬头。
目光躲避不及,红喜被李青歌这突然的抬头,弄的有些措手不及,她干笑一声,有些心虚,“不,奴婢奴婢就是觉得,留在这儿,小姐若有什么需要,好吩咐,不用外头喊人。”
“不用,出去。”李青歌眼帘低垂,掩去眸底那一抹暗色,声音清冷,低沉中带着威严与愠怒。
红喜心下一颤,忙回,“是,奴婢告退。”
带好了房门,红喜站到院子中央,这才松了一口气,突然的,又意识到不对劲,好端端的,她怕什么?那李青歌有什么可怕的?从小到大,这小妮子不就跟自己手里的面团似的,要怎么捏就怎么捏吗?哼!
可是,转念一想,又真不对,刚才,屋里就两个人时,她的确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的压迫感。
不由得,红喜心里更恨了,什么了不起的?她不屑的朝门瞪了一眼,似乎瞪的是里面的李青歌。
切,什么了不起?你还当这是在李家么?你还当你是李家的大小姐,所有人都围着你转么?哼,现在的你寄人篱下,未婚夫心里想的是别的女人,好的话,将来也是这高家不受宠的女主人,不好的话,谁知道会怎样?
红喜不屑的想着,心里顿时对李青歌又鄙夷几分,假清高,连个男人都守不住,没用的东西。
不过,心思回转,高家大少爷,英俊帅气又迷人
她第一天来,就动了心思了,那么,今晚,无论如何也得拿下。
哼。
如此想着,红喜的一双眼睛,妩媚又阴冷的朝门里剜了一眼,李青歌呀李青歌,今晚之后,你的男人说不定就是我红喜的了,看你到时候还会不会这样的漫不经心?还能不能保持这份优雅与高贵?切~~~~
YY过后,红喜心里快活极了,想到怀里还有一包从李青歌梳妆盒里顺来的水粉,更是激动的不得了,忙忙的跑回自己屋里去打扮自己了。
——
房门被红喜带上的刹那,李青歌眼帘轻掀,眸中闪过一丝戾光。
屋子被人动过,早在她走进房内的一刹,便觉了出来。
将书放下,她缓缓起身,来到梳妆台,桌子上的几支朱钗木梳铜镜等,显然被人用过,又重新放好。
可即便按照原来的布局放好了,李青歌还是一眼辨出异样,木梳齿间缠着一根头发,发丝很软,不是她的,何况,每次输完发之后,她都有个习惯,就是将梳子上的落发全部清理干净,不会留下半根发丝残留的。
还有这几支朱钗,她虽没用过,可都整齐的摆好了,一颗珠子、一根穗子,都理的极为细致,可此刻,它们虽还在一处,但其中一根穗子搭在了另一支簪子上。
还有这铜镜——
李青歌坐了下来,铜镜里,她的小脸有些模糊阴冷,而她的眼睛却盯着铜镜里反射的墙壁冷笑。
这镜子摆的位置也偏了,以往,她总能一眼从铜镜里看到门帘,对任何人的来访都能看的一清二楚,如今,这镜子的面恰好偏了一扇门的角度。
等李青画打开梳妆盒,发现里面少了一盒水粉时,笑意更深了。
这盒水粉,还是高逸轩上次送的,她一向不喜用这些东西,就随手扔进了梳妆盒里,不想今天倒被人拿了去。
罢,拿去就拿去吧,只希望此物能对她物尽其用。
只是——
将梳妆盒放好之后,李青歌轻轻吐了一口气,梳妆台被人动过,她差不多已经可以猜到是红喜干的,这些年她没少干这样的事。
可是,不对
李青歌还是觉得不对劲,这屋子里一定还有别处被人动过。
她扭转身子,半趴在椅背上,举目四望,房间里布置的很清雅,打扫的也很干净,只有她的床上,因刚才看书,她将被子扯到床头当靠枕,显得有些褶皱。
其他并无破绽。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李青歌走到衣柜边,打开柜门,将里面一个小匣子拿了出来,打开一看,东西都在。
但是,她这人记性太好,而且嗅觉十分灵敏,她将里面的东西全部翻了出来,很快便知道什么被动过了。
娘亲手为她做的明黄色香囊里,一张写有她生辰八字的寄名符,上面有了陌生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