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孩子。
昏暗中,李青歌瞪大眼睛,望着他幽深的双眸,燃起的熊熊火焰,不觉紧张的绷直了身子。舒虺璩丣
“是有些吵了。”躺在她身侧,赫连筠皱眉说道,“你还困吗?要不,我带你去别的地方?”
“什什么地方?”她不自在的动了下,想要离他远一点,却不想,身子一动,却显得更加亲密了起来,隔着衣衫,她似乎感觉到了他滚烫的肌肤,是那般的结实有力
赫连筠眸心越发暗了下去,她无心的一个动作,却如星火燎原,很快让他全身都烫了起来,难受。
“走吧。”也不再征求她意见,他一把捞过她的腰,将她抱进了怀里,起身,就下了床嫦。
真的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不然,后面会发生什么事还真说不好。
“要去哪?”李青歌紧张的问。
“天井这边。”赫连筠抱着她来到天井,还好,今晚没什么风,坐在这边倒是挺惬意的兽。
边上有一个用石头围成的小花圃,里面唯一的一棵桂花树开的正香。
两人便坐到了花圃边上的石头上。
“就在这坐坐吧。”赫连筠边笑着边解开自己的外袍披到了她的身上。
“不用,不冷。”李青歌连忙推辞。
赫连筠却固执的将腰带给系了起来,“虽不冷,这个天,夜里怕有露水,容易着凉。”
“哦”李青歌正待说什么,赫连筠突然仰首望天,黑绸缎的长发顺着耳侧滑落,露出精美绝伦的侧颜,“今晚的月色好美!”他唇角微扬,流露出欣喜的笑来。
李青歌不自觉的也抬起了头来,深蓝色的天空好像一块巨大的丝绒布,零星的点缀着几颗漂亮的星子,一枚新月宛若一朵白色梨花,宁静地开放在幽蓝色的天空中。
是,好美!
“你说,月亮她寂寞吗?”突然,赫连筠抛出一句清冷如月色的话来。
李青歌一怔,微微转过头去看着他,他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微微扬起的侧脸在月色下如微凉的梦一般,绮丽的有些不真实,长而卷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着。
这样的他太过沉静,沉静的几乎融入了这夜色中!
“…呵,怎么会呢?月亮她有星星陪着呀。”李青歌哑声笑道。
“星星?”赫连筠嘴里轻轻的念着,慢慢的转过头,那双似乎浸过泉水般的眼眸疑惑的看向李青歌,里面有点点星光闪烁。
李青歌心口一紧,感觉胸口某个地方在‘砰砰砰’激烈的跳动着,“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他美丽的面庞突然闪过一丝疼痛,唇角划过自嘲的弧度,“我一直以为月亮是孤单而寂寞的,原来,她有星星的陪伴。”
“”李青歌动了动唇,却不知如何回答。
而赫连筠亦没有出声,只是,微仰着头,望着天边那一枚新月,眼神微眯,目光迷离,静静的出着神。
李青歌也不作打扰,安静的待在一旁,想着自己的小心思。
今天一天,其实,不止这一天,在前世的每一天,她都觉得自己很弱很弱。
可也许是重生过后,她的内心变得强大冷硬了许多,因此,即便是遇到事情也能够沉着应对,且因为都是前世发生过的事,再对付起来就容易的多。
但是,此刻她安静的回想之前的一点一滴,却发现每一次她都险中求胜,或许说这一世,她的运气随着她的重生完全逆转了过来。
但是,运气这东西好运总不会时刻眷顾着她。
就像今日,无端出来四个流氓,她就应付不了了,若不是赫连筠找到了她,那后果
想想,她还是有些后怕的。
所以,她认真的思考了赫连筠的话,师父这个提议也未尝不可。
他说过不会勉强自己,她相信他会遵守这个承诺的。
至于三年后,呵呵,她觉得这话有些好笑,真的。
他认为,这三年里会发生很多事,甚至她会爱上他?
那么,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三年里,他说不定也会爱上其他人?
好吧,别说是三年,就是三个月,能发生的事也太多太多——
一如她曾经给高逸轩的三年之期,如今,他连人在哪,她都不知
心头划过一丝惆怅,李青歌轻叹出声,却惊扰了边上若有所思的赫连筠。
他偏过头来,薄唇轻启,“二少的事,我会办。”
李青歌面色茫然,犹未反应过来。
“高逸轩”赫连筠却扭过头,不再看她,只低低道,“我知道,你一直在担心着他,在找他。”
“哦。”李青歌垂下了头,双手交叉握在了一处,紧了紧,“不必了,我会找到他的。”
“作为师父,我可不能让我的徒儿分心分神,这件事交给我,有了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赫连筠道,低沉的声音透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李青歌目光微敛,“好——”
赫连筠看了她一眼,眸色微深,深浓的眼底涌着如这夜色般让人看不清的情绪。
“哦,对了。”李青歌突然道,“那个杀手,他还没死吧?”
这样的夜,这样的氛围,提杀手?赫连筠眉心微拢,“依你的话,还留着最后一口气。”
“放了他吧。”李青歌道。
“放了?你确定?”赫连筠面露疑惑。
李青歌点头,“放了他,我自有主张。”
“可是,你也知道,他是我焰门的叛徒,理当处死。”赫连筠道。
“他不会活着的,等他完成了他的使命,你们可以杀他。”李青歌道,清丽的小脸上有着一丝阴冷,让赫连筠瞧着,心里说不出的感觉。
“歌儿——”他突然抬手,想要抚上她的脸。
李青歌本能的头向后仰了仰,“”
赫连筠一声叹息,终究放下了手,“”其实,他很想说,她的父母之仇由他来报,他不想她的手沾血,可是
亲生的父母之仇,怎能假他人之手,如果是他,绝不会,那么,他的歌儿,如此倔强的性子,又怎么能答应?
她甚至连寻找二少的事都未求助过他,何况父母之仇!!!
“要是有什么麻烦,记得找我。”赫连筠道。
李青歌听出他声音里透着一丝惆怅与无奈,“嗯,我会的。”
赫连筠心口微凉,听她这话,就知道,她一定不会。
夜色弥漫,时光悄然从身边流淌。
李青歌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只是,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了床上。
她本能的朝身侧看了看,并没有人,不觉松了口气,但一想到自己的这个举动,又微微红了红脸。
坐起了身子,努力回想着昨晚,却只记得两人随意聊了会,但后来,许是困极,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唔——长舒一口气,掀开被子起身下床。
拿起床头柜上的衣服,她这才猛然想起,自己是睡着的,那自己的衣服是谁脱的?
赫连筠
李青歌双颊更是滚烫起来。
这时,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一条小缝,慧娘从门缝里瞧见李青歌起来,这才端了水进来。
“妹妹总算醒了。”慧娘将洗脸水放好,一边望着李青歌,眼底尽是促狭的笑。
李青歌正在穿衣服,冷不防对上她的目光,不由一愣,“怎么了?”她忙朝自己身上看了看,衣服穿错了吗?
“妹妹昨晚睡的可好?”慧娘走过来替她铺床。
李青歌忙拦着,“慧姐,我来吧。”
“呵呵。”慧娘笑笑,也就放下了被子,看李青歌弯腰叠被铺床,倒有模有样,不禁取笑道,“妹妹这般贤惠,怪不得小少爷疼你疼到了心坎里。”
李青歌铺枕巾的手微微一顿,但也没过多解释,这慧娘已经认定,凭她长了八张嘴只怕也只能越描越黑。
起身,李青歌笑笑,“慧姐,你先忙,等会我洗漱好了就出来。”
“不忙。”慧娘一把握住了李青歌的手,拉她坐到了床上,一双眼睛使劲的在她小脸上瞅着,直瞅的李青歌耳根子发热,“慧姐瞧什么呢?”
慧娘一边摇头一边叹道,“我在瞧,妹妹怎么能生的这么好?想姐姐我,那当年也算出落的美人一个,可是若跟妹妹一比,那简直是不能入目”
李青歌眼角微抽,“慧姐”
“别安慰我,呵,慧姐如今是老了,也发福了,这腰粗了屁股也大了,哎”慧娘深深一叹,过后却又是扑哧一喜,“不过呀,我那死鬼却偏说喜欢我这样的,摸在手里有肉感,舒服,哈哈”
李青歌小脸微红,有些瞠目结舌的望着慧姐,突然想到昨夜的疯狂,而她此刻还能如此生龙活虎,不禁脸更红了。
“哈哈,妹妹害羞了?”慧娘促狭的朝李青歌挤了挤眼,“昨晚,小少爷是不是也折腾你来着?”
“慧姐,水凉了,我去洗脸。”李青歌忙要起身。
慧娘却紧握住她的手,嘻嘻笑道,“我猜他一定没少折腾你,哈哈,不然,你也不会睡到这么晚才醒,不过,我怎么就没听见一点声儿呢?”
“慧姐”
“妹妹呀,这种事可不能忍着,想叫就叫出来,女人嘛,该享受的时候就该”
“啊,慧姐,我肚子疼,我”
“哦?想上茅房吗?来,我带你去。”
“哦。”李青歌捂着肚子,装模作样的跟在她身后,心底总算松了口气。
“妹妹啊。”然,就那么点的路上,慧娘又乐颠颠的说开了,“小少爷看起来很厉害哦,昨晚肯定没少折腾你吧,嘻嘻,说不定啊,很快你就能怀上了哎呀,真好。哦,对了,你看起来这么瘦,要生孩子可不容易。妹妹,要不等会我去对小少爷说,让你留下,让慧姐照顾你,慧姐天天给你做好吃的”
“哎呀,慧姐,我快撑不住了。”李青歌皱巴着小脸,实在听不下去了,这慧娘简直就像赫连筠的娘,一副急着抱孙子的模样。
“哦,噢噢,到了到了,你快进去,慧姐在外面等着你。”慧姐忙指着一处小屋道。
“哦。”李青歌忙闪了进去,然后道,“慧姐,我还要一会,你先回吧。”
“不呢,我站在这儿陪妹子说会话。”慧姐十分体贴的说。
里面,李青歌捂着鼻子,满脸黑线。
“嘻嘻。”突然,听到外面慧娘笑了一声,“妹妹,你说你要是怀上了,是生男孩还是女孩好呢?”
“唔”李青歌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不明白慧娘为何如此积极。
“呵呵,依我说呀,第一胎还是男孩好,第二胎要个女孩,这样呀,有哥哥照顾妹妹,多好。”慧娘自顾自说着。
李青歌忙走了出来,“慧姐,我好了,走吧。”
“嗯。”慧娘却没挪脚步,只望着李青歌的背影,准确的说是腰以下的那个地方,“哎呦,腰这么细,屁股也不大,这要是生起来怕是不容易呢。”
李青歌脚步陡然停下来,见鬼似的扭头看着慧娘,“慧姐”
“嗯?怎么了?”慧娘这才反应过来,走过来问。
李青歌勉强挤出一丝笑来,“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慧娘一怔,连忙笑道,“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妹妹这一准是害羞了,呵呵”
“真的不是——”
“哎呀,这小少爷也真是,折腾了一晚上,也没让你消下火去啊?”
李青歌,“”终于体会到什么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滋味了。
“妹妹,你也别恼。”看李青歌逐渐僵住的神色,慧娘忙哄道,“姐姐那也是一时高兴,多嘴了几句,呵呵,想我跟你老伯,在一起十几年了,这十几年来,他也没少黑天黑夜的折腾我,可就是这么折腾,我这肚子也不见个动静,哎——不过,我可早跟小少爷说好了,将来,你们的孩子,我可是要做干妈的,嘻嘻。”
李青歌无奈的笑笑,她真的想的太多了,她与赫连筠八字还没一撇呢,这就谈到孩子了,还干妈?哎。
再回到屋里,赫连筠也回了来,正坐在椅子上,见她从外进来,一双眼睛微微眯了眯。
“我,去了趟茅房。”在他的目光下,李青歌解释了一句。
其实,她不知道,他那根本不是询问的目光,而是贪恋的目光。
她不知道,她清晨睡起来的娇憨模样有多诱人。
“小少爷。”慧娘也跟着进来,看见赫连筠,便凑了过来,低声说了句什么,惹的赫连筠面色微红,却是望着李青歌的背影,无声的笑了。
那边,李青歌独自坐在梳妆台前,简单的用发带绑起了头发,并没觉到身后两人在嘀咕着什么。
吃罢早饭,赫连筠便提出告辞,老伯与慧娘苦心挽留,尤其是慧娘,一直念叨着要给李青歌补身子,还说胖了更容易怀上什么的。
说的李青歌尴尬不已,就是在回去的车子里,这脸上的热度也是一点没消退。
“慧娘她一直想要个孩子。”坐在马车里,看李青歌一直望着窗外,赫连筠解释道,“在老伯之前,她嫁过一个男人,也生过一个孩子,可是,那男人是个畜生祸害了那孩子,还差点打死了她,是老伯救了她。”
“哦。”想不到慧娘那样开朗明媚的女人,还会有这样一段痛苦的过往?李青歌不由扭过头,看着赫连筠。
赫连筠也深深的望着她,道,“老伯是亚中人,那里有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祖训,据说是男人若没有后,死了就无法入祖籍,无颜面对祖先其实,老伯自己并不介意这些,但是,这却是慧娘心里的结,就算过了十几年了,这结仍然解不开,她一直都希望能为老伯生个孩子,只是”
“他们一直都没有?”李青歌也终于明白了慧娘为何那么热衷自己与赫连筠的事了,想要当孩子的干妈?
“嗯。”赫连筠点头,“所以,刚才慧娘的话,你别介意,她没有恶意,只是,我曾经安慰她,说是等将来我有了孩子,就让她和老伯当孩子的干亲,呵呵,她当真了,这才见了你”
李青歌被他灼热的目光瞧的有些不自在,忙道,“我不怪她,慧姐她很爽直,很”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师父,我们回去。”
“?”赫连筠微愣。
李青歌道,“你不是说老伯与慧姐在一起这么多年,都没孩子吗?我想”她小脸红了红,“我想替他们瞧瞧。”
“瞧瞧?”赫连筠讶异的看着李青歌,见她逐渐又泛红的脸,不由笑了,“呵,我倒忘了,你还是个大夫。”
李青歌没有回话,只道,“快让车子掉头。”
“嗯。”赫连筠立刻吩咐车夫。
“如果,你能让慧娘有孩子,可就算积了天大的福了。”回去的路上,赫连筠笑道。
李青歌却是一脸认真,“我尽力。”她当过母亲,很明白一个母亲,如果失去孩子,如果不能再有孩子,那该是多痛苦的事,何况,慧娘曾经有过孩子,问题应该不大。
对于两人又折了回来,老伯与慧娘两人都开心的不得了,一听李青歌是个大夫,能让她有机会怀上孩子,慧娘更是笑的合不拢嘴,当即拉了李青歌进到房里。
第二百零二章 撵出高家
慧娘实在诧异,一个连提及夫妻之事都会脸红的小丫头,帮她检查身体的时候,竟然毫不避讳,也没嫌脏,那认真紧绷的小脸,严谨的神情,格外的动人。舒虺璩丣
怪不得,小少爷会这么疼她。
“慧姐。”李青歌检查好之后,就旁边盆里的水洗了下手,一边说道,“我给你开几副药吧,你先尝试着吃一些。”
“有用吗?”慧娘眼睛里闪烁着希望的光芒,一边整理好了衣裳,一边急切的问。
“嗯。”李青歌擦了手,将毛巾放下,认真道,“我不敢保证完全有效,但试试总没有坏处,另外,慧姐的月信正常吗?嫘”
慧娘难得脸红了红,“就是这个呢,哎有时半年不见动静,有时一来就跟山洪暴发似的,没完没了稀稀拉拉,让人烦死。”
“这就是月信不调了。”李青歌道,一面让慧娘拿来纸笔,当即就开了药方,“慧姐,你先按这药方吃药,至于其他的,先不要多想,另外”
“怎么了?”慧娘收起药方,问轲。
李青歌眼底掠过一丝羞涩,却还直接说道,“其实,我也不知准不准,只在医书上瞧见过。”说着,就凑到慧娘耳边,低声的说了几句。
慧娘一听,立刻欣喜的瞪大了眼睛,“妹妹说的是真的?”
“医书上确实有提过,只是准不准的,慧姐不防试试看。”李青歌微笑道。
“好呢,我的乖乖,想不到干那事还有这名堂,”慧娘啧啧称是,“也对,要孩子可是大事,那还不得选个好日子?”
“不是好日子,是那几天女人受孕的机会会大一些。”李青歌解释道。
“呵呵,我知道我知道,过几天我就跟你老伯试试,”慧娘朝李青歌挤挤眼,“这以后,可不能胡来了,得算着日子才行。”
“嗯。”
给慧姐做好检查,又嘱咐了他们两口子一些注意事项,李青歌这才又随赫连筠坐上了马车。
车上,赫连筠没有说话,只是,由慧姐的这件事联想到以往的一些事,突然,他对李青歌的医术不得不怀疑起来。
据他打听到的,李南风并不想她学医,甚至为了让她断掉学医的念头,连自家开的药堂也不让她去,还常常的带她一起去上山采药,目的就是让想让她受点苦,自动放弃学医的念头。
当然,她也可以是私下里偷着学的,可如果是偷着学的,她的医术是不是也太高了些?毕竟她年纪才这么点大,别人要学几年甚至十几年的东西,她倒这么小就会的这么多???
李青歌倒是没有注意他是怎么想的,一路上,她都是靠着窗户,静静的欣赏着外面的风景,想着,也许不久,慧姐就能有她自己的孩子,该是多开心的事啊。
可是,想着想着,这心里突然就又酸了起来。
她的囡囡她死而重生,可是,她的囡囡呢?
今天,慧娘无心的话,却让她心头为之一动。
她能重生,那么,囡囡能否再一次成为她的孩子呢?
可是,囡囡是她跟高逸庭两个人的孩子,那么,是否囡囡的存在得与他有关呢?
想到这一层,李青歌连心都在发抖,不,那是不可能的。
不单是自己无法再接受那个男人,即便是囡囡自身,怕也是无法容忍再当这个男人的孩子。
这个男人——不配,不配
“歌儿,歌儿”突然,瞥见李青歌脸色惨白,浑身发冷似的在发抖,赫连筠忙过来,握住她的手,惊问,“你怎么了?”一双手凉的跟冰块似的。
“”李青歌迷惘的视线定定的落在赫连筠的脸上,他俊美无匹的轮廓也渐渐清晰起来。
“怎么了?”赫连筠眉心锁紧,抬手,抚上她的额头,她额头已经渗出冷汗,且湿漉漉的凉,“怎么突然间冒这么多冷汗?是昨晚受凉了吗?”
“我没事。”李青歌推开他的手,整个身子靠在了车壁上,有种大梦初醒的虚脱感。
“还说没事,你看你脸色都白的像什么了?”赫连筠担心的睨了她一眼,立刻吩咐前面的车夫,说到附近最近的医馆。
李青歌扯住他的袖子,立刻道,“没事,真的,我就是突然胃有些不舒服,现在好多了。”
“胃不舒服也要看大夫。”赫连筠坚持,吩咐车夫,“去医馆。”
“不用。”李青歌对着车外喊了一声,随后,看着赫连筠,“你忘了,我自己就是个大夫,我的身体,难道我还不清楚吗?”
“”赫连筠一急倒把这事给忘了,“你说的是实话?真的没事?”
“嗯。”李青歌微微一笑,脸色也渐渐恢复了红润。
赫连筠的心稍稍放了下,但是,刚才那一幕,却让他心有余悸,那样子的李青歌咬着牙脸色苍白又冒冷汗,浑身发抖的样子就像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究竟是何事?李家夫妇的死吗?
——
赫连筠的马车直接将李青歌送到了高府门口,看着她进了府门,这才让车夫掉头走。
李青歌回到了荷香苑,发现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两个小丫头子坐在走廊的长凳上打着盹儿。
其他人都不知道哪儿去了,李青歌也没叫这两个小丫头,就先去弟弟房里瞧了瞧。
李青画正睡在床上歇午觉呢,翠蓉则靠在床头,闭着眼睛也睡着了,手里的绣布掉在了地上也不晓得。
欣慰的笑了笑,也没再打扰两人,李青歌将地上的绣布捡起放在了床头,随后便轻手轻脚的出了房。
刚一出来,那两个打盹的丫头就醒了,瞧见李青歌倒吓了一跳。
“小姐,你回来了?”两个小丫头子连忙起身行礼。
李青歌望着两人,询问道,“其他人呢?”
“其他人?”其中一个神色有些迟疑,似乎不敢说的样子。
李青歌眉心微蹙,另一个便忙道,“小姐,您不知道,三姨娘与表姑娘又掐起来了,醉儿姐姐他们都过去瞧了。”“哦。”都过去瞧了?“只让你们两个看院子?”
“是。”那两个见李青歌面色不悦,连忙解释道,“是这样的,三姨娘与表姑娘这才闹的特别厉害,下人们似乎劝说不住了,这才来请小姐过去帮忙处置,可小姐人不在,翠巧姐姐她们这才过去的。”
李青歌听罢,面无表情的点了头,没再说什么,径直回了自己房中。
只是,心底却渐渐心惊。
是自己往日太纵了她们吗?这才将她的话都忘到了天边了?
眼底,眸光渐冷,看来,是该给她们长点规矩了。
——
那一边,三姨娘与夏之荷两人闹的正凶。
自从大太太与高云萍死了之后,这院子的主人也就剩三姨娘与夏之荷了。
所谓一山容不得二虎,这本就是三姨娘与高云萍的院子,高云萍死了之后,也该由她一人来当家,可是,偏夏之荷不知趣,总觉得三姨娘不过是个姨娘,比那伺候人的丫鬟尊贵不到哪里去,所以,她便以大少奶奶的身份,处处想压制三姨娘,想在这院子里要个强占个头,想为日后当家开个好头。
哪知道,这三姨娘面软心硬,并非是个软柿子,而且手段也毒辣的很。
每每夏之荷故意挑衅,到最后不但得不到半丝好处,还经常的反被三姨娘给欺负了。
为此,夏之荷气闷不已,三姨娘对付不了,便拿她的丫鬟撒气。
这不,这日一大早,夏之荷起来梳洗,发现自己的一瓶雪玉膏不见了,那雪玉膏十两银子一瓶,对皮肤效果极好,她用了不到半瓶,明显觉得皮肤细腻红润了许多,虽然那半张脸上的毒斑还未消除,但是,看这半瓶的效果,她觉得,再多用几瓶,那些丑陋的毒斑定然能全部消除,到那时,她再恢复如花容貌,不怕高逸庭不回来。
“你说不是这贱婢偷的?那是谁偷的?早上就她进过我那屋子。”夏之荷使命的拽着一个小丫头的头发,对三姨娘控诉着。
那小丫头也不是个好惹的,欺着夏之荷斗不过自己主子三姨娘,也因想着三姨娘同样嫉恨夏之荷,便想在主子跟前讨个巧。
这夏之荷欺她个子小揪着她的头发,她便双手一伸,直接抓上了夏之荷的胸口,摸到了那浑圆之地,狠狠一掐,直掐的夏之荷啊的一声尖叫起来。
“小贱人,你敢掐我?”夏之荷一手抓着她的头发,另一手就朝那小丫头脸上甩去。
那小丫头脸被扇的脆响,当即哭了出来,“你才贱呢,你勾、引大少爷,主动爬上大少爷的床,不知羞耻,闹到大少爷现在都不回来了,你不要脸,不要脸”
那丫头一边骂着一边低下头,就用头狠狠顶在了夏之荷的怀里。
夏之荷被顶的连连后退,连鞋子都掉了,胸前的衣衫早已被撕破,露出里面的亵衣来。
边上,一行人看的笑声连连,谁也没有上前拉架的意思。
反正,这院里,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大家也都觉得习惯了,就连看戏都觉得看腻了。
今儿之所以又围在一处看了,大抵是因为,没戏看更无聊吧。
一旁的走廊上,翠巧坐在长凳上,百无聊赖的望着院子里扭打着滚到地上的两个人,不禁摇头,不像话,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别人也倒罢了,只是,那被小丫头压在地上滚的浑身灰土的女人真的是夏之荷吗?这真是哪怕是一年前,她也决计想不到那个仙女似的女人,有朝一日会变得如此撒泼放赖的。
醉儿靠在她身侧,一边咳着瓜子,一边看的哈哈大笑,“没用,没用,真是没有啊踢她,踢呀,”
边上的秋月,狠狠的瞅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去。
春花见秋月走了,也耸耸肩,哼了声‘无聊’,也就跟了上去。
翠巧见两人走了,也站了起来,“醉儿,我们回去吧,看她们打架还不如看你教鹦鹉说话好玩呢。”
醉儿正看的兴起,“怎么了?再看看呗。”
“回去吧,也不知道小姐回来了没有?”翠巧皱眉,倒有些担心,昨儿李青歌跟春花秋月一起出去,可回来就只有她俩回来,说是李青歌跟三殿下在一起,可谁知她俩是不是在撒谎?本能的,她觉得这两个人很不对劲,尤其是秋月,对谁都冷眼相待,就像欠她银子似的。
“哦。”提到李青歌,醉儿连忙站直了身子,她也是担心了一夜,“那我们回去吧,要是再没回来,我看,得好好拷问下那两个。”
翠巧神色凝重,“希望回来了。”
醉儿看她神色,一颗心也跟着沉重了起来,“翠巧姐姐,你说会不会是那个秋月对小姐她有了不轨?我有好几次都撞见她看小姐眼神不太对呢,挺可怕的。”
“不会。”也不知是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翠巧沉声回道,一边连忙往回走。
醉儿忙跟了上去。
这边,三姨娘忙从椅子上起来,拦住了翠巧醉儿,“两位姑娘这就要走了么?可这里的事情还没解决呢?”
“三姨娘就自己看着办吧,毕竟是你这院子的事,我们两个不过是个下人,留着也没用。”翠巧道。
“哦,你们主子还没回吗?”三姨娘似乎担心的问,“哎呀,这都两天一夜了吧?该不是出了什么事,你们也真是的,怎么不去找找?”
“我们——”醉儿刚想说话,翠巧一把拉住她的手,使劲一捏,似笑非笑的盯着三姨娘,“三姨娘这话是从哪儿听来的?谁说我们主子两天一夜未回了?是姨娘你叫人去的太晚,我们姑娘有事,一早就出去了”
“哦,哦——”三姨娘自知失言,连忙笑着岔开话题,“那行吧,你们姑娘若回来了,就告诉一声,三姨娘一个人怪孤单的,让她有空儿的,时常的过来玩。三姨娘虽身份卑微,但心中待她却是极好的,只望她不嫌弃我,能常来最好。”
“是。”翠巧回答,“三姨娘的话,奴婢一定带给主子。”
姨娘点头,翠巧醉儿两个便疾步离开。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三姨娘的眼神一点一点的冷了下来,一回身,看着才爬起身口里不停谩骂的夏之荷,唇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来。
“来人。”她沉声喝道。
一些个看热闹的丫头们,连忙过来,听候吩咐。
“将那个不知羞耻的贱人给我抓起来,丢出府去。”三姨娘冷声吩咐道,目光如剑一般刺向夏之荷。
夏之荷正在怒骂自己的丫鬟,骂她们不懂事不知道帮自己,冷不防,两只胳膊就被人架了起来。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放手,快放开我。”
“哼。”盯着挣扎的夏之荷,三姨娘连连冷笑,眼底满是鄙夷,“夏之荷,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瞧瞧,我虽是个姨娘,可到底也是这府里的半个主子,你呢?哼一个外来的表姑娘,吃我高府的住我高府的用我高府的,现在却天天的在这里撒泼胡闹,寻衅滋事,凌虐下人哼,今天,我要不主持公道,你还当我这高府没人了呢。”
说着,她又对左右丫鬟,厉声道,“你们两个,到她房里,将她的东西都给我收拾出来,然后交给她,让她一并带着滚出府去。”
“是。”两个丫鬟应声就闯进夏之荷房里。
而那几个伺候夏之荷的人,却是谁也没拦谁也没劝,反一个个的躲在角落里,偷着瞧热闹。
夏之荷懵了,“三姨娘,你糊涂了不成?你竟然要赶我走?”
三姨娘根本不看她,只是走到夏之荷的房门口,对着里面正在抄家似的两个丫鬟说道,“是她的东西,一件都不许留下,咱们高府可不能要那些脏东西。”
“老贱人,你凭什么?”底下,夏之荷奋力挣扎,恨不得上前撕碎了三姨娘,“我是这府里的大少奶奶,你敢哄我走?老贱人唔唔唔——”
她正骂着,其中一个丫鬟,见到三姨娘冷冽的脸色,知道夏之荷触怒了她,忙脱了袜子,直接塞进了夏之荷的嘴里。
一股古怪的气味从口里窜进鼻子里,又从鼻子里呛进了喉咙里,夏之荷难受的眼泪都出来了,只瞪着三姨娘,唔唔乱叫着。
三姨娘靠在门边,连连冷笑,一边还不忘吩咐里面的两个人,“手脚麻利点,这抽屉里柜子里床底下都给我仔细的搜了,她的东西拿出来,不是她的,一件也不许给。”
“这个呢?”其中一个丫头将夏之荷的首饰盒端过来给三姨娘过目。
三姨娘一瞧便知这是大太太生前用的,冷声道,“这是太太生前用过的,高家的东西,全部给我放回去。”
“是。”那两个丫鬟又重新一番搜罗。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那两个丫鬟便将夏之的东西全部收拾了出来,不过几寻常穿的衣裳,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给她。”三姨娘过目了之后,便让人将那几件半旧的衣裳丢给夏之荷。
夏之荷看着地上散落的几件破衣裳,肺都快气炸了。
其中一个丫鬟帮她捡起衣服,塞进她怀里,然后,推了她一把,“还不快滚。”
夏之荷双眸喷火,用尽全身的力气挣脱丫鬟的钳制,朝三姨娘吼道,“老贱人,你狠,你够狠。哼,你敢撵我走?好,很好,我这就去找大少爷,让他回来主持公道。”
“哼,你去吧,我倒想看看,大少爷愿不愿意看你这副嘴脸?”三姨娘嘲讽冷笑,一面使了个眼色,两旁的丫鬟连忙又推着夏之荷。
夏之荷恶狠狠瞪了两人一眼,“慢着,我还有东西落在房里。”
第二百零三章 棒打落水狗。
“东西?什么东西?”那丫鬟本能问道,眼里讥诮轻薄的意味很明显,一个家破人亡、被人抛弃的破落户小姐,还能有什么东西。舒虺璩丣
夏之荷心口作疼,那丫鬟的眼神宛若一根毒针,扎的她心都在流血,她使劲握紧拳头,冷哼一声,“跟你说不着。”一个低贱的奴婢,也配来质问她?
“哼。”那丫鬟撇撇嘴,正要发作,就听三姨娘轻蔑的说道,“她一个破落户还能有什么好东西?翠花,你跟着她进去,看着她取东西。”
“是。”那名叫翠花的丫头立刻尖刻的冷笑,冲夏之荷哼了声,“走吧。”
夏之荷也回瞪她一眼,这才抱着几件衣服,又进了自己的屋子,那翠花忙跟上,步步紧跟嫘。
进了屋,夏之荷直奔自己的那张大床,抓起被子,用力撕开被角,伸手进去很快掏出了那块羊脂白玉的镯子。
“哎呀,这是”翠花一见眼睛就冒了光。
夏之荷忙将镯子戴到了腕上,还显摆的在翠花眼前晃了晃,“瞧见了吧?这是本姑娘的东西。哼。檐”
翠花坏坏一笑,连忙出了门,将这件事禀告给了三姨娘。
见翠花出门,夏之荷忙扑到梳妆台边,将一件里衣铺在了台子上,然后,拿起首饰盒,将里面的首饰一股脑的倒在了衣服里,快速打成了一个包裹,再用几件衣服包着,好做掩护。
长舒了一口气,夏之荷自认为做的天衣无缝。
哼,好汉不吃眼前亏,今天三姨娘是下了狠心要撵她的,她若不出去吃亏的只能是自己,所以,她打算去找高逸庭,而三姨娘赶她也不失为一个见他的好借口。
再则,若高逸庭不处理此事,那她就先不回高家,反正,这些首饰还有那只羊脂白玉的镯子,够她花的了。
收拾妥了,夏之荷便出了门。
门口走廊上,三姨娘一脸深不可测的笑意,边上的翠花也是幸灾乐祸的盯着夏之荷。
故意忽略三姨娘眼底那算计的眼神,夏之荷抱着东西绕开她们,径直下了台阶。
“你站住。”翠花朝她喊了一声。
“干嘛?”夏之荷刚下了台阶,猛一回头,语气不善的问。
三姨娘唇角微勾,阴测测的朝她走了过来。
“你,你要干什么?”夏之荷本能的将衣服抱紧了点,这衣服里的首饰都是大太太的,虽说大太太是她的亲姨妈,可是毕竟也是这高府的人,她的东西理应归高府的,但是,这些首饰却都是她喜欢的,也是比较贵重的,所以,她无论如何也得想办法给弄走才行。
“我看你是不是偷拿了不该拿的东西。”三姨娘突然伸手,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腕,将袖子往上一捋,直瞧着那镯子,冷声问,“这是什么?”
那晚的事她也是知晓的,李青歌当着众人将价值连城的羊脂白玉的镯子送给了夏之荷。
只是,当时她并未看清,如今,近距离的看这镯子,只觉通体晶润有泽,宛若有云彩汇聚其中静静流淌,实在是玉中的上上之品啊。
说它价值连城,还真是一点不为过的。
亏她还将这个给忘了?哼。
“本小姐的镯子,要你管?”夏之荷脸色一冷,愤怒的甩开她的手,却不想动作过猛,一枚金钗从衣服里露了出来。
“她怀里有东西。”翠花指着她,立刻尖叫起来。
夏之荷忙将衣服拢了拢,“这都是本小姐的东西,与你们何干?”
“你的?”三姨娘冷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日,你与你爹娘投奔高家的时候,可就是除了几件衣服,其他什么也没带的,我就不知道了,这高家还有什么东西是你的。翠花,给我搜。”
“是。”翠花立刻上前,伸手就要扯夏之荷怀里的包裹。
夏之荷连连后退,“要做什么?放肆本小姐的东西你们也敢动?”
“小姐?我倒不知道你如今算哪家的小姐?”翠花一边冷言讥诮,一边就抢着她怀里的东西。
两人一阵拉扯,最终,衣服扯破,首饰撒落一地,那些金的银的翠的粉的,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目。
翠花眼睛都瞪直了,直嚷嚷道,“看吧,三姨娘,这不要脸的女人,竟然敢偷东西,这些首饰都是太太以前用的。”
“你胡说,这是我的。姨妈生前送给我的。”夏之荷连忙弯腰,开始捡着首饰。
翠花等几个丫头忙扑过去,将她推翻在地,然后,风卷残云般迅速席卷了地上的首饰,转手交给了三姨娘。
“你们,你们——”夏之荷跌坐在地,看着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首饰,如今都在了三姨娘的手中,不禁怒火中烧,狼狈的爬起来,便要扑过去夺。
三姨娘眼神一冷,翠花等丫鬟立刻拦了过来,几人架着夏之荷的胳膊,不准她动。
夏之荷气的眼睛充血,猩红一片的瞪着三姨娘,“老贱人,你是要死了,缺钱安葬吗?竟然连姨妈送我的首饰也要抢?你就不怕姨妈地下有灵,半夜找你索要?”
“哼,嘴巴还挺毒?偷了东西,还敢如此嚣张?来人啦,给我掌嘴。”三姨娘一边吩咐,一边拿出一枚金簪子对着阳光细细的瞧着,瞧那色泽纯度做工,都属于上上之品,不由满意的笑了。
“老贱人,你”夏之荷又要骂,翠花一个耳刮子掴了来,直打的她头偏向一边,半张脸陡然红肿了起来,嘴角还破了,慢慢沁出了血丝。
夏之荷脑袋嗡嗡作响,就好像有无数只苍蝇在她头脑里横冲直撞、肆意横行。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另一边脸又迅速挨了一巴掌。
很快,翠花站在她跟前,抡开双手,对着她那张红肿难看的脸,便左右开弓,用尽全力,丝毫不敢怠慢的扇了起来。
“老贱人,啊——”
“你不得好死,啊哦——”
“我要将你碎尸啊,万段”
“你打,有种——啊——你——啊——打死我——啊——”
一时间,夏之荷的脸就有如发酵的馒头,瞬间肿的连眼睛都看不见了,嘴角血丝越积越多,混着眼泪鼻涕口水,一齐沿着下巴往下淌着,但她仍不服的咒骂着,眼前三姨娘的身影渐渐模糊,但她对三姨娘的恨却越来越清晰。哼,就是这样的一个贱人,一个低贱的姨娘,曾经就是腆着脸巴结她夏之荷,她还嫌她出身卑微懒的理睬。
而今,她却当着众人,如此作践自己?
夏之荷脸上火辣辣的痛,却架不住这种天差地别的落差带给自己的痛苦。
“等等。”突然,三姨娘发话了,那冷幽幽的眸子朝夏之荷的手腕望了去,“把那镯子给我摘下来。”若是不小心给碰坏了,岂不是可惜。
“是。”翠花应着,连忙就抓起夏之荷的手,粗鲁的褪着镯子。
夏之荷恍惚中,就看到翠花使劲的要褪着镯子,连忙又挣扎起来,“你干什么?这是我的,这是我的镯子,不许抢,不许——啊”
翠花才不管她,直接将她手腕一撇,用力将镯子给抹了下来。
“还给我,是我的,我的——”夏之荷气的喷出一口血来,胸前的衣衫顿时布满红红点点,心口好疼,就好像有人拿着尖刀将她的心脏整个的剜出来一般,鲜血淋漓。
“你的?”三姨娘接过镯子,拿袖子轻轻擦了擦,又举到头顶,对着阳光细细看了看,那细腻的光泽几乎要溢出水来一般,真是越看越爱,越爱越看呐。
到最后,三姨娘尽管还没看够,但依然贪婪的套到了自己的手腕上。
“不要脸,那是我的镯子,还给我,老妖精,老贱人,那是我的,我的,啊”夏之荷如野兽一般的嘶吼冲撞着,翠花见了,顿时又甩了她一巴掌,“贱人,什么东西是你的?那明明是我们高家的东西。”
“你们高家的?你们别不要脸,那是我的,是我的——还给我,还给我”夏之荷用沙哑的声音撕心裂肺般的嚷起来,那镯子价值连城啊,她一直没舍得戴,又怕被那些下人背地里偷了去,甚至一直藏在了被子里,她还指望着有它,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呢。
现在,倒便宜了三姨娘那老货。
“你的镯子?哼,我看最不要脸的那个人是你才对,你连一瓶雪玉膏都能赖着丫鬟偷的,还能有这么贵重的镯子?”三姨娘伸出手腕,仔细端详着那镯子,越发觉得那色泽衬的自己的皮肤都年轻娇嫩了不少,真好。
“是李青歌送给我的,是我的——”夏之荷瞪大眼睛,巴巴的望着那镯子,真恨不能将三姨娘的手给跺下来,那是她的,怎么能让这样一个姨娘身份的老货给玷污了?
“她送你的?”三姨娘捋下袖子,遮住了镯子,随后,朝夏之荷冷冷一笑,“她如今不在这府里,你这样随口一说,空口也无凭啊。”
“总之是我的,你还给我,还给我——”夏之荷不停的叫嚷着,血丝染红了整个唇和下巴,样子十分可怖。
三姨娘见状,不觉嫌恶的皱起了眉,一挥手,道,“罢,将她的这几件衣裳捡起来,让她快走。没的弄成这样一副鬼样子,吵吵闹闹的像什么话。”
说完,一边抱了首饰,心情愉快的自己回到了房里。
“老贱人,你给我回来,把镯子还给我,那是我的,还给我——”
“快滚,”翠花将地上踩的脏兮兮的衣裳拎起来丢到了夏之荷身上,一边嚷道,“快滚快滚,不然,拿棍子打你出去,你也没脸。”
“你们,你们——”夏之荷怀抱着几件破衣裳,双眸猩红的盯着翠花,那眼刀子几乎要将翠花戳死,“你们这些人,不得好死。”
“你再不滚,今儿我们就让你不得好死。”翠花双手叉在腰上,柳眉一竖,眼睛里顿时冒出寒光。
“哼、”夏之荷长长的喘息,死死的瞪着翠花,还有她边上取了木棍的其他丫鬟们,冷哼一声,“好,我走,我走,但是,你们给我等着,今日之耻,我夏之荷一定会全部报回来的,你们等着——”
“快滚呐——”其中一个丫鬟见她还喋喋不休的骂着,棍子一挥,直接朝夏之荷的腿肚子打了过去,那架势就跟棒打一只落水狗似的。
夏之荷吓的惊叫一声,两只脚同时跳了起来,宛若一只被火烧到屁股的猴子,抱着衣裳跳着脚就跑了,看的丫鬟们个个哈哈大笑起来。
——
快到荷香苑时,春花眼尖的看到自己院子里的一个小丫头朝这边奔来,连忙迎了过去,“做什么去?着急忙慌的。”
那小丫头子正是之前在廊下打盹的其中一个,见到春花,连忙问,“醉儿与翠巧姐姐呢?”她与醉儿翠巧两个相处的时间长些,关系也近些,刚才李青歌回来面色不悦,她怕这两个姐妹会倒霉,所以,忙忙的过来想报个信,让她们有个心理准备。
“绿儿。”后面,翠巧也早望见了她,老远的就喊了声,本能的,她觉得绿儿找了来定然有事,连忙拉着醉儿三步并作两步的,急忙赶了来。
绿儿忙对翠巧道,“翠巧姐姐,小姐回来了。”
“啊,真的吗?”醉儿大喜,忙撇下众人,就要回去。
“等等。”绿儿一把扯住醉儿,急道,“姐姐别急,先听我说,小姐才回来时,发现你们一个都不在院子里,那神色就变了,只怕很生气呢。”
“生气?”醉儿一愣,继而拍拍绿儿的肩膀,笑道,“怎么会?小姐才不会生我们的气呢。”
“可是——”绿儿皱着眉,“小姐刚才那样子真的像很生气的,就连问我们话,也不是往日那样和声细语的。”
“哦,是吗?”翠巧立刻想到李青歌以前交代过的话,她说过,不让她们参与三姨娘与夏之荷的事,还说过不让她们随便出荷香苑,即便有事要离开,这院子里,起码也得留人。
当然,这人不是绿儿这样半大的小丫头子,是指她跟醉儿“哟,看来你们小姐脾气还不小吗?”春花瞧绿儿那担忧的小脸,不禁取笑起来。
秋月冷漠无声,来了也有些日子了,还没见过李青歌发火的样子,她倒是很稀奇,那样一个面冷心冷的小丫头,发起火来会是什么样?
“你胡说什么。”醉儿立刻反驳,“我们小姐脾气才好呢,她从来不乱发脾气,要是发脾气,那也是我们做错了事,她才——”
“好了好了,我们快回去吧。”翠巧忙拉住醉儿,现在回去与李青歌认错才是正经。
“哼。”看着那三个人的背影,春花一阵冷笑,“想不到那丫头身边的人还挺衷心。”
秋月睨了她一眼,“她们跟咱们不是一路人,以后你说话小心点。”
春花翻了个白眼,“我又没说什么。”
秋月不理,径直往荷香苑走去,春花狠狠瞪她一眼,继而又撵了上去,“秋月,等等我——”
——
翠巧与醉儿一起回来,一个小丫头子还在廊下候着。
“小姐在屋里吗?”翠巧问。
那小丫头子连连点头,“翠巧姐姐,小姐回来时知道你们都不在,好像很不开心”
“我知道了。”翠巧安抚的朝她点点头,随后,与醉儿相视一眼,“走吧。”
“小姐真的生气了吗?”醉儿犹不太敢相信。
翠巧没有回话,只是轻轻敲了敲门,里面很快传来李青歌清冷的声音,“进来。”
推开门,翠巧与醉儿两人一前一后的进来。
“小姐,你终于——”一见李青歌安然无恙的斜靠在小榻上看书,醉儿立刻欣喜的就要奔过去,却被翠巧一把捉住了手腕,生生的给拉住。
“小姐,奴婢错了。”翠巧低着头,扑通一声就跪到了地上。
李青歌生气了,确实是生气了,翠巧一进屋,就感觉到了,以往,她或醉儿,无论谁进来,李青歌不管做什么,总会抬起头来,朝她们看一眼,或是无声的笑笑,可今日,她连眼皮都未抬一眼,那被书遮掩着的冷峻的神色,还有那浑身散发的阴冷,让翠巧顿时明白该怎么做了。
醉儿一旁看的愣住了,“翠巧?”
翠巧连忙也拽她,还朝她使了个眼色。
醉儿茫然,却还是听话的,跪在了翠巧的身侧。
李青歌并未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书,看完一页,又翻了一页。
醉儿迷糊的看了看翠巧,又看了看李青歌,小姐竟然没让她们起来??
“小姐,你真生气了吗?小姐——是三姨娘与表姑娘又闹起来,三姨娘派人来叫小姐过去主持场面,但是小姐不在”
啪——李青歌突然将书重重的放在了窗台,一双黑幽幽的眸子严厉的看向醉儿。
醉儿心口一缩,“小姐”
“小姐,奴婢错了。”翠巧忙道,“奴婢们不该忘了小姐的教诲,不该去管不该管的闲事,更不该都跑了出去,奴婢错了,求小姐责罚”
李青歌目光寒凉,只冷冷的望着二人,却仍旧是一个字都没说。
只是,那凉薄又带着失望的眼神,却让两个跪着的丫鬟有些受不了了,尤其是醉儿,从小到大,她也没受过这个呀,尤其是到了高家之后,小姐对她更是比之前更好,处处呵护着她忍让着她,何曾用这种眼神看过她?
醉儿心里一抽一抽的疼,小脸一跨,几乎快哭了出来,“小姐,对不起,醉儿也错了,醉儿忘了您交代过的话,醉儿该死,呜呜”
“小姐,奴婢不敢了,以后再不敢了,小姐”
“醉儿也不敢了,醉儿以后都乖乖的留在荷香苑,也不去看人打架了,谁打我都不去看了,真的,小姐,醉儿跟你发誓。”说着,醉儿便举起双手,一边哭着一边哽咽道,“醉儿在此发誓,以后若不听小姐的话,就让老天打雷劈死醉儿,让”
“够了。”不等她话说完,李青歌眼神一寒,厉声喝止。
第二百零四章 娘子
醉儿心口猛然一跳,怔愣的望着李青歌,不知所措。舒殢殩獍
“小姐,奴婢错了,请小姐责罚。”从来没见过李青歌这样冷声冷语过,翠巧连忙拉着醉儿一起,自请责罚。
醉儿也被吓到了,忙点头如捣蒜,“小姐,醉儿错了,醉儿不敢了,小姐,你千万别生气要打要骂”
“翠巧。”李青歌目光幽幽的望向翠巧,沉声道,“你带醉儿一起,去佛堂面壁思过,等她知道错了,再出来见我。”
“是。孀”
“小姐?”
翠巧连忙拉起醉儿,“走吧。”
“可是,小姐,我哎呦,你轻着点。”醉儿还想解释,就被翠巧硬拽出了门嫂。
“翠巧,你干什么?”一出来,醉儿便甩开翠巧的手,不悦道,“我要跟小姐说清楚,小姐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说什么呢。”翠巧又捉住她的手,一边拖着她走,一边说,“你要是再回去乱说,小姐才真的要生气呢。”
“你什么意思?”醉儿不解,“对了,春花秋月两个也出去了,怎么不见小姐找她们?”
翠巧将她拖到了院外,这才松开她,没好气的睨着她,叹道,“我说你这个没脑子的。你还看不出吗?我们出去看热闹,小姐会生气,但是更生气的是,你犯了错误却意识不到错误——”
“我意识到了呀。”醉儿眨巴着大眼睛,连忙道,“我还发誓了呢,以后再不敢乱跑了——”
翠巧摇头,一副‘对牛弹琴’的神色,“好吧,权当我没说,走吧,去佛堂,也许,让你静静,自己想清楚最好。”
“哦。”醉儿十分郁闷的耷拉着脸,本来,李青歌一夜未归,她担心的要死,知道她回来又高兴的要死,还想着与她说说话呢,却想不到话没怎么说,人就被赶到佛堂了,哎,“可是,春花秋月就没事——小姐偏心。”
“偏心你个头哦。”翠巧食指狠命在她脑门上一戳,啐道,“要偏那也是偏着你。笨蛋,小姐罚你那是将你当作了自己人。那春花秋月算什么?才来几日啊——你还看不出吗?小姐明里对她们不管不问,似乎很放纵,实际上,那是疏远她们,根本没将她们当成我们荷香苑的人。”
醉儿茫然的摸了摸鼻子,“是这么回事吗?”
“你说呢。”翠巧丢给她一个大白眼,随后,走到了前面。
醉儿只觉得一时间有些想不明白,她看不出李青歌疏远春花秋月的呀,而且事事都带着她们两个。
“快走啦。”翠巧走在前面,大声喊了一句。
“哦。”醉儿连忙抛开杂念,快步追了过去。
——
处置了醉儿与翠巧,李青歌心头并不轻松,今天的这件事,其实并不值得她发火动气,只是,长期以来积压下的情绪,这一刻终于爆发罢了。
可是,到底,她也没太狠心,这样的处置跟没处置一个样儿,只希望醉儿能聪明点,亦或是翠巧能稍加点拨,让其明白自己的用心。
思及前世,醉儿亦是单纯如水,最终的下场也是让她愧疚不已。
所以,这一世,就像是还债一般,她对醉儿总是迁就呵护,就像溺爱着自己的孩子似的。
可是,渐渐的,她发现,也许自己的这种溺爱对醉儿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说的好听点,单纯如水、率真可爱,可说的不好听,那就是愚蠢和白痴。
她不想再重蹈前世覆辙,醉儿也该长点脑子了,不能事事都依赖自己,不然,哪日她不在的话,这些人要怎么办?
轻轻的吐了口气,李青歌视线缓缓落在不远处的屋檐上,一只飞鸟正停在上面,左顾右盼似乎茫然而无措她苦涩一笑,想到昨日街头遇到的流氓,还是有些后怕。
好运并不会总是跟着她的,倘若有一日,她
罢,不想那些不开心的了,画儿该醒了。
李青歌将书收好,便起身下了床,径直到李青画那房中。
——
夏之荷是哭着跑出了高府,然后躲在一处屋角,将脸埋在膝盖里,用力的哭出来。
心中悲愤耻辱,若不找个宣泄的渠道,她真怕自己会这么死掉——死掉啊?
这一年发生了太多的事,让她根本反应不及,甚至,常常的午夜梦回之时,她独自面对着清冷孤寂的夜,只觉得这一切不过是个噩梦,噩梦而已。
噩梦醒来,一切还和平常一样。
她还是夏家的大小姐,是高逸庭最最心爱的女人,还是大家心目中最美丽优雅的女人,还是男人追捧女人嫉妒的对象。
她有着使不完的金银,有着数不尽的首饰,还有着一堆对自己卑躬屈膝的下人。
可是,脸上那被针挑刀戳般的疼痛,很残酷的告诉她,这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去,永远消失的过去,再也回不来了。
她,如今家破人亡,身世凄凉,身边连一个亲人也没有,就连那些个贱婢都在欺负她,像对待狗一样的糟践她。
打、骂还有比这更耻辱的事吗?
为什么?为什么她夏之荷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好恨,好很呐!!!
手握成拳,愤懑的砸到了墙上,钻心的疼痛袭来,夏之荷更是嚎啕起来。
“该死,就连你也要欺负我吗?啊——”对着冰冷的墙壁,她不依不饶的骂了起来。
一行哭一行骂,直到眼睛都疼了,她这才抹了眼角的泪,将怀中那几套旧衣服扔在了地上,狠狠的吸了吸鼻子。
不,她不能坐以待毙,任人宰割。
她,要去找高逸庭。
如果,这次他敢不管她,那么,她就死在他面前。
——
高逸庭此刻正在广场上,单独训练两个新来的士兵,他现在已经是皇上临时组建的皇家护卫队的队长,区别于其他军队,但自成一个部门体系,直接听命于当家皇上。
这对他来说,可谓是继李青歌退婚,母亲去世等一系列打击过后,唯一能称得上是让他欣慰的事了。
而今,他一心扑在公务上,每日里除了正常的带队巡逻,便是训练士兵,根本不给自己留一点的空余时间。不仅对自己严格,就是对那些属下,他也严格到冷血,训练执勤,每一项都要做到近乎完美,不容许一点点瑕疵,更不能懈怠,就比如今天这两个新兵,因有些承受不住他的魔鬼式训练,偷偷溜到茅房里歇了那么一小会,被他逮到了,便亲自叫到一边训练。
三个时辰了,从早上一直到现在,两人不断的训练刺杀,饭没吃不说,就连水也没有一口,两人厮杀拼刺的木棍都已经断了十几根了,但是,高逸庭仍没有喊停的意思。
这两个士兵,痛苦的快要疯掉了,心中万分懊悔,千不该万不该不听那些前辈们的话,竟然在这活阎王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招,果真是自寻死路。
然而,这两人连跪地求饶的勇气也没有了,因为前辈们说过。
他们的阎王队长,最讨厌懦夫,一旦他们求饶,会更加激怒到他,到那时,准保他们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至于怎么才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以前,他们才来的时候,想象不到,而此刻,面对着高逸庭那冷峻的眼神,两人体力透支,快要瘫软却还要使出浑身力气拼斗的时候,他们觉得真不如死了算了,但却当着高逸庭的面,连死也不敢。
只痛苦的支撑着,支撑到最后一刻,终于,眼前渐渐黑了。
烈日下,那两个士兵一先一后的倒在了地上,昏了过去。
高逸庭冷眼瞅着地上两个人,冷声吩咐着其他属下,将这两人抬回去,等醒了之后,继续出来训练。
其他士兵不敢怠慢,亦不敢有所反驳,从此后,无论做什么,都得尽心尽力,不敢马虎了,不然就是自寻死路。
将这边的事处理之后,高逸庭径直回到自己的住处,因为那两个新兵,这半天,他也是一口水未喝。
他如今就直接住在护卫队的大院里,离他的训练场不远,来回很方便。
——
夏之荷是直接找到了高逸庭的护卫队的大院,只是,才要进去,就被门口两个带刀的守卫给拦了下来。
“我要见你们队长。”碍于两人拔出来的刀,夏之荷后退几步,说出请求。
“队长?”其中一人上下打量了下夏之荷,见她脸肿的像只马蜂窝似的,不禁凝眉疑惑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他的———”夏之荷一愣,继而咬唇道,“他是我相公。”
“相——相公?”两人瞠目结舌,他们队长虽然脾气像阎王,可是,那身材样貌可都是没的说的,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丑的让人看着都想哭的女人的娘子呢?
“队长何时成亲了?”
“这女人一定胡说,前儿晚上,他们还在说,队长是因为心爱的女人没了,这才性子大变,变得像地下的阎王似的。还商量着,要不要再给队长找个漂亮女人,这样,队长心情好,咱们兄弟的日子也能好过些。这倒好,突然冒出来个女人说是队长的娘子?”
“你们说什么?”夏之荷那肿的成一条缝的眼睛里,迸射出一抹寒光,“你们想给你们队长找女人?”怪不得,自从进了军营之后,他就一直没有回过高府,后来,因表现好,皇上直接建了支皇家护卫队,由他来当队长,这样的事,竟然也是他的侍卫到高府来为他取东西时说出来的。
不然,她们谁能知道,他现在已经成了皇家护卫队队长,而不是以前那个小小的贴身侍卫了。
“这不管你的事。快走。”其中一个侍卫不耐的瞪着夏之荷,话说,她的样子还真的够吓人的,若是晚上见了,一准会认为自己撞鬼了。
“我要见你们队长。”夏之荷气恼道,“你快去通传,就说夏小姐来了,要见他。”
“夏小姐?”另一名侍卫好笑的盯着夏之荷,“才还是娘子,这会子又成了夏小姐了?哼,我看你八成脑子有病,快走,告诉你,这里可是皇家护卫队的大院,你若敢在这里发疯,我们可是有直接斩杀的权力。”
说着,那侍卫将腰间佩刀一抽,露出寒光闪闪的锋芒来。
李青歌身子一颤,“你,你,你想干什么?”
“还不快走,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那侍卫呵斥着她。
“我真是要见你们队长,求求你们了,帮我通传一声吧。”硬的不行,夏之荷就来软的,忙嘴一瘪,露出娇弱无依的姿态来,只是,以前,她美貌之时,那一滴泪便能让男人为之融化,而今,别说一滴泪了,就算她的眼睛下起倾盆大雨,只怕也不会让人动容侧目,反只觉得恶心反胃。
那两个侍卫立即嫌恶的皱眉,其中一个还怒骂道,“还不快滚,难道想尝尝我这刀的厉害吗?告诉你,上个月,我这把刀还杀过人的。”
夏之荷听了,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吓自己的,总之,心口发虚似的砰砰乱跳。
转身想走,但是,才走两步,她又停了下来。
离了这里,她还能去哪儿?
身无分文,无亲无故,她又能找谁?
何况,她来不就是要找高逸庭的吗?不就是让他看看自己的样子,让他愧疚,找他要说法的吗?
如果就这么走了,露宿街头,只怕连顿饭都没的吃,很快,她就会和路边的乞丐无异了。
那样的话,她还真不如死了算了。
既然横竖都是死,那么,死之前,她也要见到高逸庭。
心一横,夏之荷挺直了腰,匆匆几步,就直接要从那侍卫身边闯进去。
两个侍卫忙拦住她,“疯妇,你找死不成?”
“找死,老娘今天就是找死来的,怎么样?有种的,你就一刀杀了我啊。”夏之荷突然哽了脖子,对着那两个侍卫就喊了起来,“哼,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就不信了,这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就敢行凶?”
“你?”倒不想这丑妇说起话来倒厉害的很,“哼,就算不杀你,我们也可以寻个罪将你关起来。所以,你趁早走,别在这里自讨苦吃。”“我不走。”见他们气势明显弱了下来,夏之荷反更嚣张的叫起来,“我告诉你们,今天不见到你们队长,我就赖在这里了。”
说完,她就站在门口,随后,双手拢在嘴边,就朝里面大喊起来,“高逸庭,高逸庭,你给我出来,出来”
“喂,乱喊什么,乱喊什么?不要命了?”其中一个侍卫连忙过去,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拖到一侧,“你,真的认识我们队长?”
“我说过他是我相公。”夏之荷高傲的扬起了脸,“哼,不然,你们去问他。”
借他们一个胆子,也不敢问阎王队长这种事啊。
两个侍卫对了下眼色,其中一个对夏之荷道,“你就在这儿等着,我去回禀队长,哼,倘若你敢说谎,老子就活剐了你。”
说完,咬牙切齿的进了院子。
夏之荷也不怕,反正高远许诺过让高逸庭娶自己,他们之间的事,在高家人尽皆知,只是差那最后一道成亲的仪式罢了。
所以,说他是她的相公,也不为过的。
高逸庭正在吃面,一边听着属下回报情况,见那侍卫在门口鬼鬼祟祟,不禁脸色冷了下来,“谁。”
“属下有事要报。”那侍卫心一抖,立刻走到门口,颤声回道。
“何事?”高逸庭放下筷子,朝他望了一眼。
“有人——有人找。”
“什么人找?”高逸庭一边挥手,命边上的侍从撤走了面碗。
“一个女人,她她自称是您的娘子。”那侍卫胆战心惊的说,若是还好,如若不是,那队长还不宰了自己?
娘子?高逸庭心下一动,他并未成亲,唯一与他有过名分的女人,也就是李青歌了,不过那只是婚约而已,如今,婚约解除,他哪里还有什么娘子?
但是,会不会是李青歌来找他?
他,实在想不到还有其他女人有资格做他娘子的。
“让她进来。”高逸庭喝了口茶,漱了漱口,感觉心口都在跳着,本能的,他认为该是李青歌找他,亦或者说,他是期待着李青歌能来找他。
“是。”那侍卫额头冒汗,想不到外面那丑妇竟然说的是真的,哎,可惜了的,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不过,这鲜花该是他们队长,而那牛粪他直觉外面的女人连牛粪都不如啊,牛粪起码还能给鲜花提供营养,可那丑妇队长对着她会不会做噩梦啊?怪不得队长脾气差?原来家里有这样一个母夜叉,搁谁身上谁也受不了啊。
当即,那侍卫心中,由对高逸庭的敬畏慢慢变成了同情惋惜。
“你。”一出来,那侍卫便喊了夏之荷,“队长让你进去。”
“啊?”另一个侍卫一愣,“队长真的让她进去?”
“恩。”
“哼。”夏之荷心里一喜,目光傲慢的瞅了瞅两人,哼,狗眼看人低,他日,她若能翻身,定要让高逸庭好好惩罚他们。
高傲的昂起了头,夏之荷故作优雅的迈着步子,朝里走去。
身后,两个侍卫不禁、看傻了眼,话说,丑人多做怪,这话真是一点不假。
那侍卫愣了下过后,连忙跟着进去,带夏之荷去找高逸庭。
“表哥——”一到门口,就瞟见高逸庭高大的背影,夏之荷当即心里暖融融的,忍不住就柔声唤了起来。
高逸庭正在收拾桌子,他不想让李青歌看到他邋遢的一面,却不想,突然,那熟悉的却又让他头疼的声音响在了门外,他浑身一僵,心也跟着慢慢的沉落到了谷底。
第二百零五章 贱人就是矫情。
“是你?”高逸庭失望的回头,就瞧见夏之荷顶着一张被打的像死猪头似的脸,顿时吓了一大跳,“你怎么搞的?”
这一问,立刻勾出了夏之荷心中的苦痛,她几步上了台阶,朝屋里扑了过来,边哭边嚷道,“大表哥,你要为荷儿做主啊,不然,荷儿今天就死在这算了——”
高逸庭本能的闪身,避开她的碰触。舒殢殩獍
边上的侍卫也是有眼色的,连忙上前拦住夏之荷,“姑娘——”
“走开。”夏之荷推开侍卫,还是往高逸庭身上扑着,惹的边上的两个侍卫满头黑线孀。
“你们出去。”高逸庭站定,对着侍卫说。
两个侍卫如临大赦,忙出了门。
“大表哥,呜呜呜”夏之荷挨着高逸庭,不住的抹着眼泪,待那两个侍卫出去了,猛然扑进了高逸庭的怀里,一双手死死的箍紧他的腰,“大表哥,呜呜呜,她们欺负荷儿,呜呜呜,你看看荷儿的脸是三姨娘让人打的。呜呜呜你知道吗?你和姨父都不在家,那三姨娘就快占山为王了,她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没事便来找我的麻烦,今天,因她的丫鬟偷了我的雪玉膏,我不过说了几句,她就指使人对我连打带骂,还抢了我的首饰,一个铜板也没给我,就直接乱棍将我打了出来。呜呜呜大表哥,你说,天底下还有这样欺负人的事吗?呜呜,你若不帮我,我也没脸活了——煞”
说着,她扬起头,泪眼朦胧的望着高逸庭,见他面无表情,甚至那眼底还流露着一丝不耐烦与厌恶,这心更痛了。
同时,莫大的愤怒也充斥着她整个胸口。
她,之所以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还不都是因为他,若不是为了帮他解毒,她何至于毁了脸?
若清白还在,若美貌还在,她夏之荷如何不能过的比现在好?哼,想自她及笄以来,到夏家提亲的人差点将夏家的门槛都踏破了,可如今呢,她什么都没了,就一像一块抹布,被人用完了,就直接扔了。
哼?没门,即然她夏之荷过不好,那么,谁也别想过好。
猛然松开高逸庭,夏之荷双手叉腰,目露凶光,俨然一个准备撒泼耍赖的泼妇,“高逸庭,我警告你,今天,你若不给我一个说法,我我就死在你这里。”
说完,她四下瞅了瞅,眼睛一横,猛然就朝边上的一张方桌撞了过去。
高逸庭冷着脸,目光凉凉的望着她。
就在额头快要碰到桌子腿的时候,夏之荷猛然停了下来,几乎难以置信的瞪着高逸庭,“你你还真是狠呐,你就巴不得我死,对不对?”
“你会真的寻死吗?”高逸庭目露讥讽,这样的事,她已经做了不止一次了,他怎么会上当。
何况,她演戏实在太假。
“你”夏之荷直起身,冷冷一笑,“是,我当然不会寻死,我凭什么要寻死?做错事的人又不是我,凭什么该死的人是我?高逸庭,你别以为我会放过你。我告诉你,假若此事你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去官府告你,告你始乱终弃,告你忘恩负义,告你总之,我好不了,我也要拉你陪葬,我要让你身败名裂,让你受尽天下唾骂,让你”
高逸庭静静的望着她,没有说一个字,唇角微微勾起,划过一丝沧桑的冷笑。
“高逸庭,你听见了没有?”见他没有反应,夏之荷一跺脚,又喊了起来,“我告诉你,我说到做到,你别以为这一次我会心慈手软,哼,我都已经成了这副德行了,我可是什么都不怕,我的护卫队队长。”
那肿胀变形的脸,那有着凶狠与暴戾之光的眼睛,还有野兽一般嘶吼的声音
这一切让高逸庭觉得很陌生,心也跟着凉透了。
但是,她说了这么多,却有一句话是对的。
不管她是真心或是假意,她的清白是失给他的,她的确救了他一命。
“别再闹了。”不想再跟她牵扯太多,不想伤她,更不想自己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再受到伤害,高逸庭只得妥协,“我派人送你回府,若你与三姨娘处不惯,那么,再让人重新给你收拾个院子。”如果,她能识趣安分,他不介意送她一个衣食无忧的下半生,权当是还她的救命之恩了,可是,他的爱,他的人,这一辈子,她是别想了。
“不。”因为说话太用力而牵动了嘴角上的伤口,夏之荷‘嘶’的一声,整张肿脸都皱成了一团,活像个染了色的包子。
一手捂着脸,她几乎蛮横的说道,“我让你亲自送我回去,并且,那三姨娘是个什么身份的人?她凭什么一个人住那么好的院子?哼我不依,要走,也得她走。”
都已经成了这副德行了,还一副蛮不讲理的态度,高逸庭怔愣之余,更是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可笑。
这夏之荷什么德行,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得志便猖狂,一旦自己妥协,她便会变本加厉,贪婪的没个餍足。
看来,不光这一次,以往的那些教训,还是不够。
“好,你若不同意我的话,也行。”高逸庭冷睨了她一眼,转身取下挂在墙上的一只黑色的软鞭,猛然在空中一甩,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吓的夏之荷一抖,缩着身子,惊惧道,“你想干什么?想打我吗?”
“我还有公务要忙。”高逸庭将软鞭插到了裤腰上,朝外走了两步。
夏之荷忙奔过来,急着从后拽住她的胳膊,“你走了,我怎么办?”
“我的话没用,那么,你自己回去赶走三姨娘吧。”高逸庭甩开她,冷冽而又嘲讽的说道。
“什么?”夏之荷摔在了门上,目瞪口呆的看着高逸庭,“你让我自己回去?”她是像狗一样的被乱棍打出来的,要如何一个人回去?
高逸庭一脚跨出了门槛,扭头无奈的望着她,“要么你自己回去,要么我派人送你回去。”“我不要——”夏之荷吸了吸鼻子,用着哭腔喊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你知道她们是怎么对我的吗?两个人架着我的胳膊,一人站在我跟前,不停的扇着我的脸,你知道这种羞辱吗?现在,你竟然要我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吗?回去之后呢?换一个院子,就能了事了吗?高逸庭,你想的也太简单了吧?今天,她三姨娘敢如此欺我,难保明天她不会再做出更过分的事来。”
“那你想怎样?”高逸庭眼神陡然冷了起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夏之荷,“三姨娘虽然身份卑微,可到底是高家的人,是爹的妾室,这些年,她与二妹妹一直在那院住着好好的。如今,她肯留你住下,已是不错了。你却要鸠占鹊巢,赶她走?我问你,你有什么资格赶她走?”
“我???”夏之荷被他咄咄逼人的气势弄的一时无法插嘴,待他问完之后,才尖着嗓子喊了起来,“你说我有什么资格?你说呢,高逸庭,你说我有什么资格?自我五岁第一次到了高家,老太太、太太、还有你们这府里上上下下,哪一个不对我恭恭敬敬,讨好又巴结的,就连你这十几年里,你说过多少次爱我,要一辈子照顾我,对我好?就在半年前,李青歌初来府上时,你还信誓旦旦的对我说,要与她解除婚约,要娶我为妻,即便是后来,你变心了,你还哄我说要娶我做平妻。可是,你说过的这些,你又做到了吗?”
越说心中越发悲戚,夏之荷幽怨痛苦的望着他,一手指着自己的脸,“还有,你瞧瞧,我现在成了什么样?你以为我就想变成这样吗?为了替你解毒,我毁了脸,丢了清白,可当初姨父也是信誓旦旦说等你好了之后,让你娶我,还说一定不会亏待我,让我风光大嫁。可最后呢。他连家都不要了,官也不要了,一个人到处逍遥去了。我的亲事也没人管了。你呢?曾经那个说爱我疼我呵护我的男人,你又对我做过什么?从你离家之后,你问过我一句吗?”
面对夏之荷一字一句的控诉责问,高逸庭说不出话来。
她的痛苦与不甘,他看在眼里,可是,谁又能知道,他心里也是不好受的。
曾经,他有着完整的家,虽不温暖,却有爹娘、老太太,弟弟妹妹,还有一个与自己情投意合的青梅竹马。
而今呢,高家除了那空架子,什么也不剩了,爹走了,娘死了,一个妹妹疯了,一个妹妹死了,还有一个弟弟人间蒸发了一般,也人影也找不见,而曾经的恋人,却变成了眼前这副模样。
物是人非,他甚至不敢回想从前。
“我派人送你回去。”高逸庭突然觉得无力起来,眼前的女人是他爱过的也恨过的,更是厌恶过的,可是,此刻,看着她被人打的肿的变形的脸,他的心里很不好受,唯一有的便是物是人非过后的苍凉与无奈吧。
“不要。”夏之荷突然歇斯底里的叫了起来,“高逸庭,你——你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门外,几个守卫听见喊声,个个觉得毛骨悚然,那喊声再配上她那副尊容,实在让人有种大白天见鬼了的感觉,亏得他们队长还有如此涵养,竟然能容忍她撒泼到现在。
“来人。”高逸庭不再理她,而是出了门,站在廊下,对着门口的两个侍卫,沉声吩咐,“将她送到高府。”
“是。”那两个侍卫连忙跑了过来,走到夏之荷身边,倒还是客气道,“姑娘,请吧。”
夏之荷狠狠剜了两人一眼,随后,一返身,进到屋内,坐到椅子上,狠狠道,“我不回去,高逸庭,如果你一天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一天不会回去。哼,反正我的身子早已给了你,我早已是你的人了。这以后,我就跟你住在这里好了。省得回去再受那些贱人的打骂。”
那两个侍卫一瞧夏之荷那无赖样,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但看高逸庭阴霾的脸色,两人又怕起来。
“还愣着做什么?将她带走。”高逸庭没有回头,只冷声吩咐了一句,便抬步离开。
“高逸庭。”夏之荷连忙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急匆匆就要追过去,刚才那话不过是气话,这里是什么地方,她是知道的,怎么能允许一个女人住在这里呢?何况,到处都是男人,即便她再豪放,也是受不住的。
“你别走,你给我站住,站住——啊,你们俩给我滚开。”
“夏姑娘。”两个侍卫拦住她,脸色也渐渐不善起来,“我们头儿让你离开这里,还请姑娘能配合,别让我们为难。”
“滚开。”夏之荷很不客气的推搡起拦着自己的人,“我和他的事情,轮不着你们来管。”
“姑娘还请自重。”其中一个侍卫,脸色已经阴沉了下来,“若姑娘再这样胡搅蛮缠,可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不客气?哼。”夏之荷冷冷一笑,轻蔑的睨着两人,“我倒想看看怎么个不客气法?”
说着,又用力推着两人,想从中间挤过去。
“放肆。”其中一人气着,就一把捉住了夏之荷的胳膊,想制止她的推搡拉扯。
没想到,夏之荷一挥手臂,反手就扇到了那侍卫的脸上,叫嚣道,“下贱的东西,连你们队长都不敢把我怎么样?就你也敢碰我,还对我拉拉扯扯?我告诉你,我是你们队长的夫人,小心,我让他宰了你们。”
那侍卫揉了揉发疼的脸颊,神色铁青阴冷。
另外一个瞧着自己同伴被打了,也立刻愤怒起来,一把捉住了夏之荷的一双胳膊,怒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哼,既然你不肯走,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说着,对同伴使了个眼色,那同伴正在气头上,便蹲下、身子,捉住了夏之荷的一双脚,两人就这么将她架了起来。
夏之荷顿时像只螃蟹似的,四肢乱蹬起来,“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哼。”两人冷哼一声,哪里会放开她,直接将她抬着,走出了院子,到了门口,就像扔沙袋一样,直接荡了两荡,扔到了台阶底下。
那血肉之躯重重砸在了冰冷坚硬的地面上,疼痛自胸口蔓延到四肢五骸,夏之荷只觉得脑子一阵发懵,眼前便是天旋地转。
好一会儿,方慢慢的恢复过来,浑身到处都痛,她挣扎着爬了起来,却发现,那大门竟然被关了起来。
该死,该死
她咬着牙,艰难的又上了台阶,用手使劲的捶打着门,“开门,开门高逸庭,你混蛋,你王八蛋,你不得好死,我诅咒你下地狱。高逸庭,你快出来,呜呜呜,不要丢下我”
一直在门口哭闹着,到最后,身子无力到虚脱,整个人眼前一黑,就再也承受不住的昏了过去。
——
云初公主是傍晚时分过来的,她是出宫要找赫连筠的,但因为心里想着高逸庭,便借着机会,先拐了个弯到了这里。
一下马车,她便瞧到了昏倒在门口的夏之荷,让人上去瞧了,还有气息,只是昏了。
但看那狼狈的模样,都猜可能是路过的乞丐,不小心昏在了这里。
云初公主也没在意,只让跟来的两个丫鬟,将夏之荷拖走。
两个丫鬟便将夏之荷拖到了屋角,便不再理会。
——
咚咚咚咚,云初公主亲自敲了大院的门。
门里那两个侍卫只将门拉开了一点点,瞧见云初公主的样貌后,忙将门打开,跪在地上,胆战心惊道,“属下给公主请安。”
“起来吧。”云初公主直接绕开他们,进了院子,一边问,“高队长在吗?”
“额。”两个侍卫紧紧跟在其后,恭敬道,“高队长下午出去,还没回来。”
“哦。还没回来?”云初公主顿住,神色有着掩不住的失望,她回望两个侍卫,目露疑惑,“可该到晚膳的时间了,他怎么还没回来?”
“这个”两个侍卫忙摇头,只道,“许是公务繁忙。”
忙?又是忙来了几次了,每次来都是这么说。
她倒不知道了,他一个护卫队队长能忙些什么?自从上次皇上遇刺之后,这宫中也加强了守卫,根本不需要高逸庭如此操劳的了。
“他现在在哪?”云初公主有些恼了,今天,她非要见他不可。
两个侍卫看她脸色不对,忙道,“在训练场。”
云初公主再没有说话,转身就朝院外走去。
“公主。”两个侍卫忙跟上。
“带本公主去训练场。”云初公主冷声吩咐。
——
日落西山,夕阳西下,跑马场上,一匹骏马正在驰骋。
云初公主眯眼一瞧,那马上之人正是高逸庭,只见他面容冷峻,灰白色的袍子在风中猎猎翻飞,整个人宛若一只振翅昂扬雄鹰。
心口,突然被什么撞了一下。
“给本公主备马。”云初公主唇角扬了扬,一双眸子,紧紧的望着那正朝这边骑马奔来的高逸庭,眸底闪烁着绚烂的光芒。
“是。”两个侍卫忙去马厩牵了一匹还算温顺的马来。
云初公主似乎对自己的骑术很自信,踩着侍卫的背,就上了马,再望着已经绕了一圈又疾奔而去的高逸庭,她扬唇一笑,手中马鞭一甩,“驾!”喊了一声,便骑马追了上去。
“公主。”两个宫女倒是吓了一跳,连忙从后跟着跑,“公主,小心点,慢着点。”
云初公主哪里会听两个宫女的话,此刻,她一心只想追上高逸庭,与他共同驰骋在这片辽阔的跑马场。
因为夏之荷的突然到来,高逸庭心中烦闷不已,趁着士兵们歇息晚饭的空档,便一个人在跑马场骑马狂奔,想要发泄发泄。
却不想,突然,跑马场上多了一匹马来,还是云初公主的。
又是一个让他想躲的女人。
但是,俨然这个没有先前那个那么好打发。
“公主。”尽管不愿,但是,高逸庭仍旧骑着马朝她疾奔而来。
“哈。”赫连云初骑马停下,老远的只望着高逸庭笑,待他快靠近时,猛然又一甩马鞭,喊道,“高队长,听说你马术了得,云初今日倒是要领教一番。”
眼前的马又嗖然飞驰而去,高逸庭不觉皱了皱眉,他哪里有心思与她比马术?
“公主。”不得不追了上去,这里的马都是军用的,可跟宫里那些不一样,即便是最温顺的,那要是别扭起来,也是麻烦的,何况,云初公主那样的骑法很不对,他担心出事。
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高逸庭才担心着那马不服云初公主,前面已然响起了赫连云初的尖叫声。
“啊啊啊啊,救命啊,救命啊啊快停下,停下”
那马依然狂奔着,马背上的赫连云初拼命抓着缰绳,然而,那瘦小的身子已然被甩的东摇西摆,似乎随时有被甩飞出去的危险。
而她那一张干巴巴的小脸上,早已眼泪横飞,惊惧不已。
高逸庭不敢怠慢,策马追去,一边从后大喊,“蹬好马镫,收紧缰绳,趴到马背上抓紧了。”
“啊,逸庭”许是听到了声音,赫连云初回头望了一眼,但一个颠簸,又让她身子腾空而起,随后又重重的坐到了马背上,整个人腰肢差点跌断,她哭喊了起来,“逸庭,救我,救我”
“别怕,我来了,我来了”高逸庭只得大声安慰着。
赫连云初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就在高逸庭的马靠过来时,她大叫一声,双手猛然松开缰绳,整个人被马甩了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高逸庭猛然朝她扑了过来,带着她小小的身子,一起滚落到地上,接连几个翻滚,便安然的落在跑马场的中央。
两匹烈马也相继停在了前方不远的地方,自有侍卫去处置。两个宫女也惊慌的从远处奔了过来,但突然触及到赫连云初警告的眼神,两人立刻会意,当即松了口气,却是转了一个方向,跑到了那两匹马那儿。
“呜呜呜——”赫连云初睫毛轻轻颤了颤,慢慢的掀开眼皮,哭过的眸子显得清澈无比,她就那么怔怔的望着高逸庭,低低道,“我我没死吗?”
“死?”高逸庭想她可能是惊吓到了,连忙安抚,“公主别怕,已经没事了。”
“我”赫连云初眼眸一转,确认自己安然无恙,突然又哭了,“呜呜,吓死我了,刚才我以为自己死定了,呜呜”
眉心微蹙,高逸庭其实很想责骂她,要不是她鲁莽逞强,会有这么危险的一出吗?
她好歹也是公主,金枝玉叶,若在他这里有个好歹,不仅是他,整个护卫队,只怕也不好过。
“公主以后还是少来这里。危险。”
“额”赫连云初心下一沉,但转瞬,意识到自己正靠在他怀里,而他的一双有力的胳膊,正紧紧的圈着她的腰肢,她不由红了红脸,娇羞无限,“我你多谢你救我,你先放开我。”
确认她无恙,高逸庭松开了手,“微臣冒犯,公主恕罪。”
突然失了依靠,赫连云初心里也跟着失落一沉,却摇头浅笑道,“你有什么罪?刚才若不是你及时相救,我只怕早”说着,眼圈又是一红,似乎有些后怕的,脸色也跟着惨白起来,不过,很快,她深吸了一口气,坚强的挤出了一丝笑来,“说来,你已经救过我两次了呢。嘻嘻,你真是我的贵人。”
“公主自有天佑,微臣只是举手之劳。”高逸庭客气道,淡淡的语气不卑不亢。
真是个呆子,不懂风情,哼,赫连云初心底冷哼,面上却是挤出大大的笑来,“高队长,你的骑术好棒,下次你也教教云初好不好?”
边说着,边挣扎着要起来,可是,刚要往起站,这脚下一疼,整个人哎呦一声又跌坐在地,那一张小脸疼的皱成了一团。
“怎么了?”高逸庭半跪下来,握着她的右脚,稍稍一用力,就听赫连云初啊的尖叫起来,“疼,疼”
“可能刚才摔骨折了。”高逸庭轻轻放下她的脚,一边朝那边两个宫女吩咐,“来人,送公主回宫,公主受伤了。”
“啊。”那两个丫鬟一听,先是惊讶的张大了嘴,才公主的眼神告诉她们,不让她们靠近的呢。
“还不快过来扶公主。”见那二人未动,高逸庭又沉声喝了一句。
赫连云初忙扯了扯他的袖子,“别生气,她们也不知道我受伤了。”
两个丫鬟跑了来,见赫连云初真的面色惨白,不由惊了,“公主,您怎么了?”
“没,就是脚疼,许是刚才摔下来的时候不小心崴了一下,不碍事的,你们别担心,快扶我起来吧,我们回宫,别给高队长添麻烦了。”她柔声细语的说着,一面伸开双臂,让两个宫女扶着自己起来。
然而,这脚稍一用力,她又惊叫连连,“啊,别动别动,呜呜疼,疼.,”
那眼泪水唰的就顺着眼眶溢了出来,看起来好不可怜。
两个宫女连忙松手,不敢再碰,求救般的看向高逸庭,“高队长——”
高逸庭无奈,只得弯下身子,将赫连云初抱了起来。
在他怀里,赫连云初局促的不知如何是好,那一双小手紧紧的揪着他的衣裳,嗫嚅道,“对不起,高队长,给你添麻烦了。”
“让公主受伤,是微臣的失职,微臣”
“别微臣微臣的了。”赫连云初打断他的话,“我早跟你说过,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你不是臣子,我也不是公主,我们是朋友,好朋友好吗?你可以叫我云初,我叫你逸庭。这样不显得生分,难道不好吗?”
“车子在哪?”高逸庭好似没有听见她的话,直接侧首,问边上的宫女。
那宫女一愣,连忙用手指着,“在外面。”
高逸庭没有说话,径直抱着赫连云初往跑马场外奔去。
边上一个宫女,连忙叫道,“高队长,这里不是有军医吗?不然让公主先到您那儿,找个军医先给公主瞧瞧伤呢?”
“混账。”那宫女话一落,高逸庭便冷声呵斥起来,“公主金枝玉叶,岂是随便一个大夫就能看的?还不快领我到车子那里去。”
那宫女一愣,连忙走在了前头。
怀里,赫连云初小脸皱的更甚,这个高逸庭,也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孬?难道他就看不出她在做戏吗?真的不明白她的心思吗?
偷偷掀了掀眼睫,她从上望上的偷看着他。
他五官俊美,轮廓分明,却透着几分冷冽,尤其是那张紧绷着的脸,虽英俊不凡,神色却是冷漠至极。
哼,倒是一个有个性的男人。
赫连云初心里在给这个怀抱自己的男人评着分,暗想着,这份个性,倒比自己偷偷养着的那些男人要好的许多。
那些男人太没用,略施小计,他们便对她服服帖帖,软的跟面团似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倒是这个高逸庭,软硬不吃,也不惧自己的公主身份,哼,从骨子里就透着一股倔强而冷漠的气息。
好,很好。
已经很久没有尝试那种征服的快感了。
这一次,她定要收服这个瞧不上自己的男人。
高逸庭不知她心中所想,他一心只想快点送走这个麻烦。
其实,赫连云初对他的心意,早在第一次救她之时,他就已经察觉出来了。
但是,对这个女人,他根本毫无感觉,先不论她的公主身份让他怯步,就是单说她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平心而论,他这个人,虽然不算好色,但到底也是个正常的男人,爱美之心还是有的。
无论是当年的夏之荷,还是如今的李青歌,别的先不说,单那样貌姿色,却都是一顶一的好的。
所以,赫连云初这一点上,根本就无法入他的眼。
两人各怀心事,很快,便出了跑马场,一辆马车正静静的停在门口。
高逸庭倒是很体贴的将她抱上了马车,等那两个宫女一起上了车,这才又叮嘱了几句,无非是照顾好公主之类。
两个宫女答应着,赫连云初只掩嘴轻笑,“高队长,看你担心的。呵呵,我没事的,真的。对了,等我好了之后,我还来找你,你一定要教我怎么骑马哦。”
高逸庭只装着没听见,并未回答,很快,马车缓缓前行,消失在了前方的夜色之中,只是,高逸庭的心里却越发烦闷起来,一个夏之荷还没打发,倒又多了个赫连云初添乱,真是——麻烦。
——
马车上,赫连云初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沉声吩咐,“去筠王府。”
“公主,您的脚伤?”那宫女担心的问。
赫连云初扫了她一眼,“没事。”
那宫女忙闭嘴,不再问话。
马车到筠王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筠王府门口已经点了灯,灯火明亮,将门前照的一片透亮。
赫连筠正在小厅里独自用晚膳,冷不防有人传,云初公主求见。
“让她进来。”他放下筷子,表情淡淡的望向门口。
很快,一道亲昵的喊声传了过来,“三王兄。”赫连云初的身影也快速闪进了屋内。
“哟,三王兄正在用晚膳呢。”瞧着桌子上的菜,赫连云初睁大了眼睛,笑道,“哎呦,有我爱吃的东坡肘子,呵呵,云儿就是有福啊。”
看着她大大咧咧的落座,拿起一片肘子便吃了起来,赫连筠也没计较,反笑道,“急什么,慢点吃,你若爱吃,这些都是你的。”
“嗯,还是三王兄好。”赫连云初一边吃一边说着,“在宫里啊,她们都不准云儿吃这些好吃的,说是太油腻了,对我的身子不好,哼——我才不信呢,我现在好端端的,哪里吃个肘子,就能吃坏的?”
“她们也是为你好,既然不能吃,那就少吃一些。”赫连筠轻声道,一面吩咐下人拿了水漱口。
“耶,三王兄吃好了吗?”赫连云初一愣,“倒别是云儿吃相粗鲁,又惹的你没胃口?”
赫连筠就着铜盆里的温水洗了手,一边用干净的毛巾擦净了手上的水珠,一边道,“你吃吧,我吃好了。”
“哦。”赫连云初这才心安理得的埋头苦吃起来。
一直到吃了第三片肘子,赫连云初才抬头,看着一脸平静的赫连筠,道,“对了,三王兄,母妃让你明天进宫一趟。”
第二百零六章 落差。
林贵妃住在玉芙殿,这里亭台楼阁,花香鸟语,建筑亦是别具一格,是继皇上的雪阳宫与皇后的昭纯殿两宫之外,后宫之中最好的宫殿。舒殢殩獍
据闻,当年林贵妃以十五岁妙龄进入宫中,深得当今皇上的宠爱。
为博佳人欢心,皇上特意新建了宫殿,赐名‘玉芙殿’,意有‘面面虚堂水照空,天然一栍褴饺亍⑶Ы堪倜挠镄蕬m。’之意。
这里环境清幽雅致,周围栽满了一种名为‘紫薰’的花草,这种花形状像麦穗,风一吹,就像无数紫色的麦浪随风翻滚,阵阵花香飘在空中,格外怡人。
据说,这花乃西陵国的一个附属小国进贡来的,当年,也只是在御花园中小栽了一小片花圃,且那花并不像其他的花那般娇艳名贵,也就没让人留意嫘。
但,林贵妃有一次逛园子,偏生就喜欢上了,那悄然在角落绽放的片片紫色,刹那间迷了她的眼。
自生了孩子之后,她身子一直不好,有夜不能寐的毛病,自从闻到了这种花香之后,这精神头就好多了,夜里也能安然入眠了。
所以,皇上便命人将那紫薰移栽到了玉芙殿,后,林贵妃自己精心培植,不消几年的功夫,整个玉芙殿周围长满了紫薰,每到入秋之时,这花如酴醾,散发着阵阵怡人的清香,就连皇上路过之时,也不免要进来望一望的檗。
这一日清晨,紫薰花瓣上露水未干,赫连筠便早早的来到了玉芙殿。
林贵妃还未起来,有宫女先进去通报了。
很快,宫女出来,让赫连筠进去。
赫连筠踩着红毯进来,一股浓郁的麝香味道扑面而来,他习惯性的皱起了眉头,穿过垂落到地的紫红色幔,一直走进了林贵妃的内寝,恭敬的行礼,“孩儿给母妃请安。”
林贵妃正坐在梳妆台前,由宫女梳头,从铜镜里望见进来的赫连筠,立刻欣喜笑道,“来这么早?你先坐一坐,母妃马上就好。”
“是。”赫连筠便安静的坐到边上的椅子上。
没过一会儿,林贵妃梳好了头,便屏退了宫女,起身走到赫连筠跟前,一手捻着裙摆,一手抚着刚梳好的鬓角,眯着眼睛朝赫连筠笑问,“好看吗?”
赫连筠抬头,深邃如海的眸子里倒映着女子年轻而美丽的脸。
眉如弯月,清眸流盼,如樱的唇瓣浅浅的抿着,微微含笑。
“这是我上月才做的新衣裳,你瞧着怎么样?我觉得这领口稍微紧了些,其他的都还好,呵呵,这料子我喜欢,穿在身上绵软舒适,可是一流的锦锻呢,就那么几匹,我这个是颜色最鲜亮的。”林贵妃双手捻着裙摆,不停的在赫连筠跟前左顾右盼,一身绛红色的宫装,上绣着她最爱的芙蓉花,轻轻扭动腰肢,那芙蓉花竟也像活了一般,美丽而妖娆起来。
赫连筠眸色微暗,只淡淡问,“母妃急着找孩儿来,有何事?”
一贯的冷漠而疏离,让林贵妃泄气的哼了一声,“难道,母妃一定要有事才能找你吗?”
赫连筠没有回话,亦不知道无事之时该怎样与眼前这个是他娘亲的女人相处。
自小离家,十二岁才知道还有这么个当贵妃的娘。
可是,进了宫之后,才发现这个娘年轻的不可思议,单是那十几年如一日的美貌,任谁见了会当她是个已经三十多岁的女人??
更何况,这林贵妃不仅样貌看着年轻,那颗心似乎也一直没有成熟。
他小的时候,需要她关爱呵护的时候,她没有进过当母亲的责任,不过当他是个争宠夺利的棋子。
如今,他大了,她却总是摆着一副娘亲的款,要他这样要他那样。
赫连筠眸底漾过一丝无奈,不是他不想,而是,面对着她,他始终无法将她当作娘亲看待。
“筠儿。”林贵妃见他面色淡漠,再一次着恼了,“你都多少天没来看母妃了?才一来就又摆着这样的脸色,给谁看呢?”
“母妃这一向身子可好?”难得来一次,赫连筠也不想与她关系闹僵,唇角微勾,努力挤出一丝笑意,关心的问。
林贵妃美丽的面上立刻露出嗔怪的笑来,“还问呢。前些天,这心口总是疼的很,昨儿才让云儿去叫你过来。”
“好点了吗?可让太医瞧过?”赫连筠努力想装出担忧,但是,那淡漠的语气还是出卖了他的心思,实在是林贵妃这模样不像是个病人。
每一次都是这样的伎俩,他就是连配合演戏也演得麻木了。
林贵妃手捂着胸口,秀眉微微凝住,轻轻叹了一口气,“哎,老、毛病了,太医瞧了又能怎样?无非是开几副苦的要死的药来唬我罢了,我才不想吃呢。反正,这些年我也习惯了,想好是不可能了。大概也只有我哪天闭眼了,这心口才能不疼。”
说着,一手轻轻捶了捶心口,轻咳了一声,倒有一种病西施的娇弱之美来。
“这些日子,天气不错,母妃空了,也可以到御花园里走走,散散心。”赫连筠不甚在意,目光定定的注视着前方的一个琉璃花瓶,随意道。
“逛了几十年,还有什么趣儿。”林贵妃瘪瘪嘴,一脸无趣的样子,顿了顿,又道,“对了,母妃今天找你来,确实有个事儿想问问你。”
“何事?”赫连筠这才收回视线,淡淡的望着自己的娘亲。
林贵妃娇俏的脸上立刻流露出一抹严厉之色来,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让人觉得她还像那么点长辈的气势,“母妃听云儿说,你你和一位姓李的姑娘走的很近,是不是?”
赫连筠眼睫微微动了动,并没有打算隐瞒,点点头哼了声,“嗯。”但也没想多说。
林贵妃俏脸猛然一变,立刻责备起来,“真有这回事?筠儿,你怎么就不听母妃的话呢?一个柳如兰,让你吃的亏还不够吗?还来一个什么姓李的?难道,你真要再吃一次亏再作罢吗?”
早已预料过林贵妃会反对,可是,赫连筠依然没想到她会这么激动。
“听说,她爹娘与高太医是世交,而她也是与高侍卫从小就有婚约的。”见他不语,林贵妃稍稍收拾了下情绪,忍着放缓了语气问。
赫连筠烦闷的吐了一口气,闷声闷气的回道,“他们已经解除了婚约。”
“解除婚约?”林贵妃冷冷一笑,“那就干净了?她今天能背叛高侍卫,明天就能背叛你。”
赫连筠眼底闪过不悦,“母妃若为这事,大可不必,我与她不过是点水之交,并不像你想的那样。”到现在,李青歌还在排斥着他拒绝着他呢,说到什么背叛之类的,是不是太早了点,即便要背叛,那也是他们好过了,才能有背叛,好都没好过,何来背叛一说?
“点水之交?”林贵妃明显不信,“点水之交,人家会为了你与高侍卫解除婚约?你别忘了,高侍卫虽然身份低一些,可也是个青年才俊,相貌堂堂不说,在你父皇跟前也是很受宠爱的,如今还当了皇家护卫队的队长,未来前程也是不可限量。你说她连这样的一个男人都能舍弃,不是为了你是为了什么?”
听她这样说,赫连筠不得不苦笑,他倒希望真的如母妃所说,李青歌与高逸庭解除婚约是为了自己,可是——,事实却是很残忍,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件事跟他赫连筠一点关系也没有。
“看来母妃打听的很清楚?”赫连筠出言不无嘲讽,当年柳如兰,她便阻止的厉害,只是,那时,他对柳如兰并非爱情,只当她是个温柔可爱的小妹妹一般疼爱,而今,对李青歌,他本能的想要维护,林贵妃的干涉,反让他有了一种势在必得的决心。
林贵妃睨了他一眼,叹道,“你说呢,母妃这么做还不全都为了你。你今年都多大了?身边连一个女人都没有,母妃能不着急吗?给你介绍的千金小姐们,偏你一个都不要,就爱那些个歪门邪路的,别说你父皇那关过不了,就母妃这里,第一个过不去。”
“这件事,我自有主张。”赫连筠神色明显有些不耐。
“自有主张?”林贵妃冷哼,“这话你多少年前就跟我说过了,现在还不是孤家寡人一个?你看看人家五殿下,家里姬妾一大群的,外面相好的还不知有多少。你就不能争点气,好歹也给母妃娶个王妃回来。”
赫连筠沉着脸,这样的对话这几年中,多的他已经懒的再反驳了,她爱说就说吧。
“筠儿。”看他脸色阴沉,林贵妃有些无奈的轻声哄着,“母妃知道你的心思,你是个至情至性的人,一心想找个自己心爱的女人,对不对?可是,这些年,不也没见你找着吗?依母妃的主意,遇着好的,就该放开胸怀,好好的处处,这样才能发现对方的好处来啊。就比如我与你父皇,当年我进宫时,不也连你父皇的面都没见过,但后来,我们感情还不是一点一点的好了起来。你呀,就是太倔了,母妃就不信,那么多端庄美丽的小姐,就选不出一个好的了。好吧,即便她们身份低些,相貌差些,入不了你的眼,但母妃现在手里可是有一个绝佳的人选,筠儿,这次你可得抓住机会哦。若是你能娶了她,将来对你夺得储君之位——”
“母妃。”赫连筠终于耐不住了,起身站了起来,“孩儿还有事要忙,改日再——”
“筠儿。”林贵妃也跟着起来,连忙抓着他的手,“筠儿,母妃话还没说完呢,你再急的事,也得等母妃把话说完了。”
赫连筠深深的望着林贵妃的眼睛,眼神之中透着一抹决绝,“母妃,如果是要给我找女人,那么,我可以告诉你,不必了,我不会答应。”
“这个不一样。”林贵妃忙道,眼底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筠儿,你也知道,过几天,北国的六王爷北天明和小公主北琳琅要来我西陵国,那小公主年方十五,上月才及笄,最是青春貌美之时,听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会点功夫呢,可谓是文武双全的奇女子呢。”
“”赫连筠深吸一口气,“母妃若喜欢,可以为那小公主选个好夫婿,但是,我这里,你想也别想,我不会娶她。”
“啊,你——”林贵妃被气的愣住了,“你这孩子,还真是不知好歹呢,你知道,这天下有多少人在打那北琳琅的主意吗?就连你的几个兄弟。”
赫连筠抽回手,不顾母亲的脸色,“母亲,你别说了,孩儿不会娶她。”说罢,转身离去。
“筠儿,筠”林贵妃紧步追了几步,但赫连筠走的很快,很快就消失在了门口。
林贵妃俏脸紧绷,看着那轻轻晃动的幔,眼神幽冷,红唇轻咬,咬的发白,“过分,过分——过分——”
手臂一挥,桌子的一只琉璃花瓶啥时坠地,摔了个粉碎。
外面的宫女听了,个个屏气凝神,却并不敢进来。
这玉芙殿有个规矩,没有林贵妃的示意,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的,就连亲生儿子赫连筠也不行。
“珍儿。”这时,一道尖细的男声传了来,林贵妃回头,就见一男子从柜子后面的暗格里走了出来。
“你出来做什么?”林贵妃不悦的扫了他一眼,转身坐到了美人榻上。
那男子面白无须,身形清瘦,一袭灰色袍子,看着就像个文弱的读书人,听她这样问,那一双幽深的眼睛却是笑了笑。
“又不开心了?”他朝她走了过来,在她脚边蹲了下来,一双细白修长的手伸了出来,轻柔的捏上了林贵妃的腿。
那手法显然是练过的,轻重拿捏的很是到位,让人顷刻间筋骨酥麻,好不舒服。
“唔——”林贵妃舒服的哼出声,却是出手按住了男人的手,压低声音质问,“梅四,你这个时候出来做什么?若被人看见”
“我也才起来,听见响儿,怕你又遇到不顺心的事,便出来瞧瞧。”那名唤梅四的男子,说话间,反手便握住了林贵妃的手,握在掌心,细细的揉捏着,“才几日没泡,这皮肤又干了些呢。你等着,我去给你取药来。”
“不用。”这个时候她没有多余的心思来管自己的手。
“怎么?”梅四长眉一挑,颇为讶异,“看来珍儿是真遇到烦心事了,呵呵。”说着,他细长的手指顺着她的掌心,慢慢上游,轻轻点点的拢到了她的胳膊上,而后攀爬到了她的肩头。
“刚才三殿下来过。”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嗯。”林贵妃俏脸冷了下来,气鼓鼓哼道,“梅四,你说我当年是不是做错了?这孩子跟他那个混蛋的爹一个脾性,根本就不听我的。”
“怎么?还是为了三殿下选妃之事?”梅四低低笑问,手指挑过她腮边的发丝,将其掖到了耳后,他觉得这样能更加突出她美丽的轮廓。
“别闹。”林贵妃拍开他的手,眼底漾过阴冷的寒芒,“你知道他最近都跟谁在一起吗?”
“谁?”梅四故作漫不经心的问,“这世间,还有能入三殿下眼睛的女子吗?”
“哼。”林贵妃冷睨了他一眼,气道,“李青歌,是李青歌——赫连玉那贱人的孽种。”
“哦——”梅四并不觉得意外,其实,这件事他早就知道。
“你?”林贵妃一扭头,审视的望着他,“你知道?”
梅四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那李青歌模样出落的确实不错,比当年的赫连玉有过之而无不及,三殿下能喜欢,倒也正常。”
“可这天下的女人,他喜欢谁不行?为什么偏要喜欢上那孽种?”林贵妃咬紧了牙关,额头青筋暴起,似乎要从那白皙的肌肤里冲出来一般。
梅四连忙握紧她的手,“珍儿,息怒。”
“我怎么能息怒?”只要一想到赫连筠爱上了李青歌,她就觉得要崩溃了,她双手捶打着自己的胸口,“梅四,你知道我这里有多痛吗?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知道——珍儿。”梅四连忙抓住她的手,防止她再伤害自己,“珍儿,你听我说,我知道,你恨李青歌,那,梅四帮你,帮你除了她,好不好?”
“不,不好——”林贵妃用力推开他,恨声道,“要杀她我早就杀了,还能等到现在?哼。”
“那你这又是何苦?不杀她,你心里总不得好过。”梅四心疼的劝着,一面抱紧她,柔声劝着,“不如,这样吧,由我亲自动手,我定然让她死的痛苦”
“不。”林贵妃想了想,猛然道,“这个时候若杀了她,筠儿定然会怀疑到我头上,到那时,只怕这一丁点的母子情也没有了。”
“若那三殿下不识好歹,咱们就”梅四眼睛一冷,透着浓浓的杀意。
“你胡说什么?”林贵妃一掌甩了过去,直接扇到了梅四的脸上,“我警告你,我才是主子,我宠你,疼你,容忍你在我身边伺候,但不代表,你可以代替我做决定。”
梅四跪到地上,卑怯道,“梅四逾矩了。”
“哼。”林贵妃轻蔑的扫了他一眼,眼睛眯起,露出危险的光芒,“你刚才说,那李青歌比当年的赫连玉还要美?”
“嗯。”梅四点头,“那丫头如今才不过十二岁,但模样却是极其清俊灵秀,我想,不消两年,她定然能出落成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到时候别说是三殿下,只怕红颜祸水,当年一个赫连玉便引发了三宫争斗,而今,那李青歌,只怕也不是个省事的。”
瞧他说话时,那眼底闪烁的矍铄之光,林贵妃眼神骤冷,“你也看上了?”
梅四手下一顿,忙道,“怎么可能?珍儿可真会瞎想,难道,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知道吗?”
“哼。”林贵妃鄙夷的睨着他,冷哼一声,“若不是看你可怜,本妃才不会收留你呢。你瞧瞧你,一个大男人,成了什么样子?男不男女不女”
梅四脸色煞白,唇,轻轻的抖动着,“珍儿还是瞧不起我?我知道我如今是个没用之人,不能”
“罢了。”林贵妃不想听那些不快活的事,出手止住了他,“既然那李青歌这么好,本妃倒是好奇的很,非得见一见才好呢。”
“这个——”梅四一想,立刻道,“那,今晚梅四就到高府将她掳了来。”
“不。”林贵妃阴冷一笑,“本妃要光明正大的见她。”
“光明正大?”梅四有些疑惑,就见林贵妃打了个哈欠,一副倦怠的模样,抬起双腿,整个人斜躺在了美人榻上,“好了,这事稍后再说,本妃昨晚没睡好,你帮我再捏捏腿,我还想再歇息一下。”
“是。”梅四跪在榻前,一双手自林贵妃的脚踝,轻柔的揉捏着,一路向上,隔着衣袍,缓缓的钻进了裙子里。
林贵妃身子一僵,却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微微勾起了唇,绽放出一抹魅惑的笑来,“你这皮猴,又想使坏唔”
“难道珍儿就不想?”梅四面色绯红,眼睛里闪烁着一种类似疯狂的痴迷的幽光,就连尖细的声音也跟着发起颤来,那两根细指,隔着衣料,就对林贵妃的身体,发动着最猛烈的进攻。
“唔——”林贵妃面色潮红,很快便承受不住,一把抱住了梅四的肩膀,喊着,“快,快带我进去。”
“是。”梅四一把抱住她柔软的身子,起身便走朝那暗格走去。
室内,一片寂静,守在外面的宫女们还只当贵妃娘娘一个人生闷气呢,谁也不敢进来搭理。
而那偌大的暗格内,却是女子的低吟叫喊声还有各项器具发出的古怪声音,此起彼伏!
——
室内旖旎,室外明媚,和煦的阳光温柔的落下,温暧而透明,舒适的宛若情人柔情的怀抱。
可这世上偏就有这种落差极大的事情发生,有人欢喜有人痛苦。
夏之荷便是在这样明媚的清晨,醒在了一处废墟中,周围都是还未来得及清理的垃圾,散发着阵阵酸腐的味道。
她努力的睁开眼睛,因为眼皮都是肿的,再用力,那眼睛也勉强只能挤出一条缝来,即便如此,那明媚的光线还是刺的她眼睛有些发痛。
皮肤感觉黏糊糊的,她双手撑地,努力爬起来,这才发现手心上不知粘了什么恶心的东西,黑乎乎的还散发着恶臭。
她眯着眼睛愣愣的盯着自己的掌心,大脑空白了瞬间,但过后,却是从胸腔里爆发出了一声嘶吼。
啊——
这是这是屎吗?
触目所及,皆是脏乱恶心的垃圾,而她身上,正有苍蝇闻着味儿就嗡嗡的扑了来。
“不要。”夏之荷哭着便跑了开,只是,脚下不知道踩着了什么,猛然一滑,整个人一屁股重重跌坐在地,很快,一股湿意从屁股上传来,她也顾不得坐到了什么上,连忙爬起来,被鬼撵似的跑着。
她一边哭喊一边跑着,许是被她这种恐怖的声音给吓着了,这边上好几户人家养的狗,很快惊醒,随即便是一阵此起彼伏的狗吠,似乎是为了驱逐这陌生的外来人。
“啊,疯子,娘,娘”不远处的远门口,一个小女孩正在玩耍,被突然跑过来的夏之荷给吓了一跳,当即坐在地上哇的就哭了出来。
里面,很快出来一个身形肥硕的妇人,手里还拿着一根擀面杖,见到披头散发、看不出人形的夏之荷,亦是惊到,但很快,她便抄起擀面杖朝夏之荷打了去,“你这疯子,快滚,快滚”
夏之荷本见这边有人家,只想找户人家借点水洗手洗脸,却不想惹来这样的麻烦。
那悍妇力气特大,一擀面杖打下来,夏之荷只觉得皮开肉绽,连解释也来不及,只哀嚎着抱头鼠窜。
好容易,才从悍妇的擀面杖下逃了出来,躲到一处屋檐下,靠着墙壁喘着粗气。
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她茫然的看着四周,本能的想用手撩一下额前垂落的发丝,但手一伸,那掌心黑乎乎的东西,还有那令人作呕的气味,就让她差点吐了出来,不得以,她只得蹲下、身子,拿了块土胚,轻轻的擦拭着自己的掌心。
倒霉,她真是倒霉透顶了,为什么这天底下倒霉的事,都要被她遇上?
她记得自己是去找高逸庭的,后来被两个侍卫给扔了出来,后来她使劲敲门,接下来就不记得了。
可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她要怎么回去?
“哇,她在这里,疯子在这里”突然,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手拿着石子朝她这边砸了过来,一边砸还一边喊着其他的伙伴。
夏之荷额头很快出现了血包,忙起身想逃,可就在眨眼间,四周突然跑过来十几个半大的小孩子,纷纷拿着石块朝她砸来。
“就是她,就是她欺负二Y,吓的二Y到现在还在哭呢,我们打她,打她”
“疯子,疯子,打死疯子”
突然,那些小石块,就如冰雹似的,密集的朝她身上砸来,砸的她浑身发疼,连连喊着,“我不是疯子,不是,你们快住手,住手”
“疯子,就是疯子,那么丑不是疯子是什么,你们看她的脸”
几个小孩一看,啊的一声,一个个鬼叫着朝她又砸了最后一轮石头,随后,又一窝蜂的跑了开。
夏之荷愤懑的朝地上吐了口唾沫,身上到处头疼,尤其是额头,伸手一抹,竟然出血了,“该死,一帮小杂碎,不得好死的东西”
胡乱的用袖子拭了拭额头上的血迹,待干的差不多的时候,她才稍稍安了点心,这才觉出,饥肠辘辘。
可是,哪里又有吃的呢?
这好像是个村庄,有着十几户人家,可是,刚才被那悍妇棒打的经历,让她根本不敢再去任何一家要饭。
怎么办,怎么办?
第一次,那种茫然无措的绝望让她恐惧的开始发抖。
她怕,好怕,怕自己会这样流落街头,怕自己会死在这陌生的鬼地方,甚至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她,真的好怕,她不想死,更不想成为孤魂野鬼啊。
不敢去村子里面,她只沿着田间地头,茫无目的的走着。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了这里,还被扔进了垃圾堆里,更不知道,自己要如何走出这里,回到曾经拥有的生活。
“唔,李贱人,高逸庭,三姨娘,我诅咒你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死了也要被人剥皮抽筋,下地狱,放到油锅里炸”
痛苦绝望过后,便是深深的恨意,夏之荷一边走一边怒声骂着,不停的诅咒这三个人,尤其是李青歌。
即便她夏之荷做了鬼,也会化为厉鬼,找她报仇,她要剥了她那张美人皮,要将她所有的尊严践踏,要让她生不如死,让她
突然,走到一棵大树前,她仰首一看,却见一颗颗黄橙橙的大柿子,挂满了枝头,顿时,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她泌起脚来勾,只差一点点,郁闷的不行,想爬上去摘,但是又不会爬树。
无奈,她又想到了一个笨法子,捡起地上的石块,朝那柿子上砸,希望能砸下几个来。
只是,石块扔了N次,不是砸高了就是砸低了,总之就是跑偏的,唯有两次砸中了柿子,可是,那柿子不过破了点皮,却根本没有脱离枝干,还稳稳当当的挂在树枝上呢。
为此,夏之荷愤懑不已,“该死的,就连你也要欺负我吗?看我不砸死你。”
咬着牙,夏之荷捡起石块,用尽全身的力气,使劲朝上砸着,碰的一声响,没砸中柿子,却结结实实的砸中了一个
嗡嗡之声很快响起,铺天盖地的蜜蜂从地上的蜂窝里倾巢而出。
直到皮肤上出现灼痛,夏之荷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刚才砸中的是马蜂窝。
啊的一声惨叫,她双手抱着头,便发疯似的朝前跑着。
那嗡嗡乱叫的蜜蜂,却是为了报仇一般,死死的咬着她不放,一路紧追不舍。
那刺痛灼烧的感觉,让夏之荷上蹿下跳,连蹦带跑,眼前乌压压一片,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后来,干脆闭着眼睛,拼着最后一丝力气,迈着双腿麻木的跑着。
突然,脚下一打滑,她整个人朝前摔去,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出现,漫天的水漫过了她的全身。
她慌忙睁眼,这才发现自己掉进了一处池塘里,那池水不深,却足以将她淹没。
“救救命”几番沉浮,她艰难的喊出最后两个字,那冰凉的水便灌进了口里,让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身子下沉,意识也开始下沉,在思维即将陷入黑暗的前一刻,她脑海里嗖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一个男人的身影。
不是与她青梅竹马,又对她始乱终弃的高逸庭。
却是与她只有数面之缘,却让她一生悲剧遗憾的男人——三殿下赫连筠。
——
赫连筠此刻正行走在宫中的一条小路上,这条路两边栽满了树,树木葱茏,树影掩映,格外清幽,是玉芙宫通往雪阳宫的最近一条路。
前些日子,他收到线报,南方汛期,水灾严重,不少地方庄家受损,百姓颗粒无收之外,还面临着徭役重负,苦不堪言,所以,他打算觐见父皇,问此事如何解决,如果可以的话,他打算亲自前往救灾。
行色匆匆,就算前方过来一行人,他也未曾注意。
“这不是三皇兄吗?这么急匆匆的,是要见谁呢?”低沉而阴冷的声音,还带着几分让人不舒服的邪气,不用看,赫连筠也知道是谁。
赫连筠站定,只等着赫连奚自己走了过来,方道,“正巧,五弟这大清早的来宫中又是找谁呢?”
“呵,我嘛”赫连奚两指捋过鬓间的发丝,勾唇一笑,“弟哪里能有三王兄这般清闲?这不,昨儿早朝,有急报,南方发了大水,不少百姓遭殃,正上折子请求朝廷赈灾呢,为这事,父皇一下朝,便召见我,商议着赈灾之策,这不,由于事情紧急,弟可是连王府都没回呢,昨夜直接在母后宫中歇息。”
“是吗?”赫连筠凝眉,听他这意思,莫非父皇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哦,三王兄请便,弟还要去父皇那边,交出应急之策呢。”赫连奚挑衅般的看了赫连筠一眼,从他身边擦身而过,突然,顿住,扭头笑问,“听说三王兄近来与那李家的小丫头交往甚密,呵呵,为弟恭喜了。”
赫连筠冷冷勾唇,上前一步,与他并排而立,“五弟要找父皇,正巧,为兄也有事要找父皇,不妨一起吧。”
“哦?三王兄也是找父皇?”赫连奚却装出一副意外的样子,“好啊,不过,别怪为弟没有提醒你,父皇因你这些日子懈怠朝政,正有些不悦呢,你去了可千万要说些好话,不然,龙颜大怒,三王兄该知道父皇的厉害的哦。”
说罢,赫连奚阴冷一笑,率先跨出步子,扬长而去。
赫连筠冷峻的望着他的背影,扬唇一笑,不置可否。
只是,父皇找赫连奚商量救灾之策,倒让他有些意外。
赫连奚有才,但是,为人太过阴冷残酷,让他赈灾,怕不是百姓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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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落井下石(万更一)
赫连奚与赫连筠是一先一后的往御书房走去。舒殢殩獍
御书房里,太监总管贵祥灭了灯,心疼的看着皇上赫连炎,“皇上,天都大亮了,您也该歇息一会了。”
皇上赫连炎此刻,正望着一份奏折失神。
昨夜他留在了御书房,只歇了一个时辰,便又坐到了椅子上批阅奏折,一直到现在,此刻,听见贵祥的话,方也觉得有些倦了,搁下笔,抬起头来,透过敞开的窗户,看着院子里那一棵高大的木兰树,此时,正值深秋,而这里却因为特殊的培植,那一株木兰仍旧枝繁叶茂,淡淡的粉色木兰花绽放其间,带着清新而香甜的气息。
快二十年了吧?当年不过是棵刚及腰的小树,如今长的这般茁壮,花枝招展,微风一过,暖暖的香甜的气息扑面而来孀。
只是,当年那常常绕在树下玩耍的一对孩子,如今,却已面目全非。
想到昨晚,她痛苦的咬着他,他的肩头还是隐隐作疼。
错了吗?他真的做错了吗汕?
不过是想爱她,为何却招来她如此恨意,非要他以死谢罪吗?
“皇上,皇后娘娘派人送来了茯苓,说近来这天干燥的很,希望皇上多保重身子。”贵祥边说边从小太监手中将用茯苓炖成了粥端了上来。
赫连炎收回视线,淡淡皱眉,“拿下去吧,朕没胃口。”
“皇上,您昨晚上就没好好用膳,这一夜也没好好歇着,再不吃点东西这身子怎么受的住?”贵祥将碗放到了赫连炎的手边,苦口婆心的劝着。
赫连炎再没有说什么,只拿起勺子,轻轻的舀了一小勺,放进口中,只觉得味道清淡稠香,绵密细柔,十分爽口。
见他终于肯吃了,贵祥面上露出欣慰的笑来,“皇上,您觉得味道怎么样?”
“嗯。”赫连炎点点头,优雅如厮的浅浅品尝着,脑海里却不由想起,那一年,那个丫头献宝似的给他熬了碗粥,据说就是加了茯苓,那味道,与这相似,却又那样的不同。
“父皇。”突然,一声清润有朝气的声音自门口传来,贵祥循声望去,就见赫连奚与赫连筠一先一后的进了门来,忙疾步过去,手指放在唇边,嘘的一声,“二位殿下,皇上正在用膳。”
赫连奚忙闭唇,抬眼望去,只见赫连炎安静的坐在椅子上一口一口慢条斯理的喝着粥。
青丝凛然,墨发如染,光从窗口透了进来,温柔的折射出他精致的五官,长的眉,挺的鼻,润的唇,柔和的下巴。
时间好像在他身上静止了一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而他,优雅如斯,沉静如斯,整个人宛若一枚千年古玉般,深不见底。
赫连奚刚才的那声轻唤,就好似微风轻拂,却并没有惊动他分毫。
“来了?”直到一碗粥喝尽,赫连炎才放下碗,抬起头来,朝几人方向望来,那琥珀色的眸子里,荡漾着依然是沉静的光,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沉静与冷幽。
“父皇。”赫连奚迅速掩去眼底惊艳与妒忌,率先走了过来,一袭宝蓝色的锦袍,将他衬的玉树临风,走近,他恭敬行礼,然后道,“儿臣昨夜想了一夜,觉得开仓放粮只怕不妥,这次水灾要放粮,难保下次其他灾难,不会再要求朝廷开放国库?如此,岂不是造成了国库的负担?更会让地方政府依赖朝廷,一些官员无所作为。”
“那依奚儿的意思呢?”赫连炎微微勾唇,露出一抹淡然若风的浅笑。
然而,赫连奚却并没有因为这温和的笑容而有所怠慢。
父皇,赫连炎,前朝十九皇子,母亲乃一名官妓,因姿色出众,被先皇宠幸,生得一子赫连炎,后死于一场大火。
赫连炎在所有皇子中地位最是卑微,也最不得先皇宠爱,且因他生的美貌异常,不时被人诟病,传言是祸国祸民的妖孽。
但就是这样一个被所有人看不起的妖孽,最后却是在众多皇子中脱颖而出,一举成了西陵国最尊贵的男人。
这其中到底经历过什么,赫连奚不得而知,但是,此生,父皇赫连炎却是他唯一崇拜与敬重的人。
他膜拜这个俨如神祗般的男人,从小便模仿着父皇,包括声音动作甚至表情,他努力做着许多事,只为博得父皇那赞赏的目光。
然而,唯有一点,让他嫉妒如狂,纵然他生的不差。
可是,赫连筠,这个只比他大了几个时辰的兄长,却继承了父皇赫连炎的美貌,甚至那份清冷如斯的气度,也如出一辙。
赫连奚忍下心中隐痛,自信满满的说道,“儿臣以为不如号召在朝官员,以及各地富甲,齐心合力,捐钱捐物”
“你觉得,他们会心甘情愿拿出财物?”赫连炎一成不变的笑意,多少让赫连奚有些心虚,“儿臣自有办法,让他们自动掏钱掏物只要父皇一道圣旨,不怕他们不从,另外,朝廷官员,捐助多少可算作政绩,富甲商人,可以给他们其他方面一些好处”
赫连炎眼帘半垂,似在思索他的话,片刻后,方漫不经心的抬头,目光淡然的望向赫连筠,“你的意思呢?”
“儿臣认为不妥。”赫连筠略一行礼,恭敬回道,“五弟之策,看似能解一时之患,但是,细想之下,却是后患无穷。”
赫连奚眼眉微凝,一丝阴冷自眸心漾过。
赫连炎面色微动,低低问,“说说看,怎么个后患无穷?”
赫连筠稍一整理思路,便缓缓道来,那清润的嗓音响在这个明媚的清晨,格外好听,让人听着,心情都会跟着无端好起来。
这让赫连炎不由想到了自己,他的美貌之于他从来都是个祸害,唯有他的声音,亦是好听的。
曾经,那小丫头便没事喜欢窝在他身边,听他说话,听他唱歌听他
赫连筠缓缓道来,字字珠玑,“儿臣认为,官员富甲愿意自动捐助那是最好,但父皇若下旨意,这事的性质就变了,纵然他们不敢违逆圣旨,拿出钱财物资,可难保他们不会转过身,就将这些失去的东西转嫁给其他老百姓,如此,事情实质还是未变,反而还会促使一些地方官员越发盘剥百姓。”
顿了顿,他又道,“其二,以出资救灾来做为官员政绩,更是不妥。这样势必会造成一些滥竽充数之辈,朝廷之事岂能如此胡闹。再来,许那些富甲之人一些好处,当然不是不可以,但一定不能在这个时候,否则,难免他们不会尝到甜头后,再狮子大开口,恐怕更会扰乱正常的竞争秩序。”
“如此,一灾未平,只怕一灾又起。”赫连筠目光灼灼,掷地有声。
赫连奚一旁听了,嗤之以鼻,“三王兄还真是好见地,但不知你有何高见?”
“父皇。”赫连筠双手抱拳,行了个礼,郑重道,“父皇若信的过儿臣,此次南方水灾,就交由儿臣来处理,如何?”
“你?”赫连炎长眉微挑,“你若去了南方,你母妃那边只怕不依。”
“是呀,贵妃娘娘身子不好,三王兄还是留在京城,好好照顾才是。”赫连奚轻轻哼道,一面,也朝赫连炎行礼,沉声道,“父皇,儿臣请命,愿意去南方赈灾,为父皇排忧解难。”
“父皇”赫连筠还想说什么,赫连炎却一摆手,淡淡道,“难为你们兄弟二人有这份心思。罢了,此事容朕再想想。”
“是。”两人只得同意。
赫连炎将此事放下,立刻又换了个话题,“三日后,北国六王爷与小公主要来,你们。”
“父皇,交由儿臣来接待好了。”赫连奚主动请缨,北国与西陵国都是中原强国,但,西陵国强的是经济,而北国尚武,军事实力尤为强劲,此次,北国六王爷北天明造访西陵国,对他来说,无疑是一次绝好的机会。
若能拉拢北天明,得北国协助,于他储君之位更为有利。
赫连筠并没有争抢,对他来说,赈灾之事比接待那什么北国皇子与王爷要重要的多。
赫连炎也没意见,只道‘好’,让其好生招待那北国之人,切莫怠慢了。
如此,父子三人谈话结束。
赫连奚与赫连筠二人相继告退。
“皇上”待人走了之后,贵祥过来,将空碗交给小太监拿走,一面又问,“要不要再来一碗?婉美人才送来了亲手做的小菜,想让皇上您品尝品尝”
“不了。”赫连炎起身,一袭淡雅的锦白长袍勾勒出他修长听罢的身形,他抬步向外面走去。
贵祥连忙跟着。
到了门口时,赫连炎突然顿住,双眸失神的望着那棵木兰花,眼底掠过一丝如水温柔,“茯苓粥可还有了?”
“有,有,奴才早上让人熬的多呢。”贵祥连忙道。
“给她送去。”赫连炎低低的说了一声,赶紧的收回视线,双眸之中又恢复如常的凉薄。
“她?”贵祥一愣,就听前面的赫连炎边走边补了一句,“看着她吃。”
“额——”贵祥面露苦色,看着他的背影,只叹了一声,“是,奴才遵命。”
——
从宫中出来,赫连筠直接奔向那片竹林,他和李青歌有约,每日在此教授她剑法的,今天,因林贵妃找他,所以,他怕迟到,早早起来进了宫中,希望能尽快将事情处理好。
可到底还是迟了些,此刻,太阳老大,阳光照在身上,透着热烘烘的感觉,有些灼人。
赫连筠紧赶慢赶,到了竹林之时,却一个人影也没有发现。
耳边,竹叶沙沙作响,一如他躁动不安的心。
是她已经来了,等不到他又走了吗?
还是,她根本就没有来
正想着,山脚下,一辆马车正急速奔来,赫连筠心中一喜,脸上自然而然的流出一抹笑来。
还是来了,尽管迟了许多。
他安静的靠着竹竿,耐心等着那辆马车靠近。
然而,车子临近时,下来的却是春花与秋月,并不见李青歌身影。
当即,赫连筠眯起了眼睛,心底涌过失望。
她是自己不想来,所以才差了这两个人来通知自己吗?
她终究还是排斥自己,哪怕他那样恳求她,请她给他三年时间,承诺并不会动她,亦没有让她动心吗?
“主子。”秋月疾步走到赫连筠跟前,单膝跪下,恭敬道,“李姑娘让奴婢来告诉您一声,她今天有事来不了了。”
“来不了?有事?”赫连筠唇角勾起冷笑,是不想见他才这样说的吧。
看着赫连筠眼底那一闪而逝的落寞,秋月心口像是被人狠狠揪了一把,当即又开口道,“是,早上,宫里突然来人,说是贵妃娘娘招李姑娘入宫——”
“什么?”赫连筠一惊,当即站直了身子,“你说是宫里的贵妃娘娘?”
秋月连忙道,“正是。”
赫连筠眼底掠过一丝阴沉,没再耽搁,整个人飞身而出,宛若惊鸿从天掠过,秋月想再说话时,已经找不见人了,不由,失望透顶。
“秋月。”春花跪在她身侧,瞅着秋月痴痴望着空中的样子,不由叹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主子心里只想着那小丫头,你呀,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秋月眸色冰凉如霜,狠狠朝她瞪来,吓的春花连忙瘪瘪嘴哄着,“嘻嘻,我那也是为你好呢,你要是想男人的话,要不我把冰焰哥哥让给你,真的,我说的是老实话,主子若是知道你对他有那种心思的话,只怕皮不扒了你的。”
“够了。”秋月冷声喝斥,“春花,你若再说,我就先扒了你的皮。”
春花连忙用手捂住嘴,一面头摇的像拨浪鼓,表示不敢了。
秋月这才作罢,目光又不由朝赫连筠飞身而去的方向望去,脑子里却想着,贵妃娘娘找李青歌是福是祸?
——
李青歌此刻正坐在四人抬的小轿里,心里亦平静不下来。
一大早,她才吃过早饭,想着早早去竹林,将这些日子从赫连筠那学的剑法,先自己练练,然后,等他来了,可以让他指教指教。
却不想,才换了衣裳,坐在门口,等着春花去套车时,府里的管家竟然气喘吁吁的跑了来,惊慌失措的告诉她,宫里来人了。
他身后也就跟着那所谓的宫里人,两个宫女模样的人,很年轻,说话的气度浑身的气质,不像寻常人家的丫鬟奴婢,要大气从容许多。
那两个宫女自称是玉芙殿的人,是林贵妃的贴身婢女,奉贵妃之命,请她入宫。
不得不说,李青歌当时听了这话,着实吓了一大跳。
她想不到自己与林贵妃还能有这渊源。
但是,很快,她也就明白了,这林贵妃乃赫连筠的亲生母亲,自己与赫连筠之间的事只怕早已传入她耳中。
所以,这林贵妃来找她,自然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只是,此刻,坐在轿子里,让李青歌忐忑的是,这宫里毕竟不同高府,这林贵妃更不同于大太太之流,怎样去应对接下来的会面,她心里确实一点底也没有。
而且,她也料到了最坏的一点。
林贵妃不待见她,毕竟她堂堂一贵妃,定然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娶到门当户对的女人,最好还是对他的前途有利的。
而自己的,不过一介孤女,在外人眼里,还是个寄人篱下的可怜人罢了,无权无势,根本毫无利用价值。
所以,自己这样的女孩定然入不了林贵妃的眼。
李青歌心里跟明镜似的,她几乎可以断定,林贵妃招她入宫绝没好事。
前世,多坏的事她都经历过,这一世,防人之心更不可无。
所以,她临走之时,才暗地里叮嘱了春花秋月去通知赫连筠。
——
轿子是直接抬进了宫里,在一处空地停了下来。
“李姑娘,下来吧。”轿外,响起了那宫女的声音。
素手轻抬,挑起了轿帘,李青歌弯身从轿子里走了出来。
轿夫们早已不见,只有两个宫女站在轿子前,恭敬而刻板的说,“李姑娘,您且在此稍等片刻,容我二人先进去禀报贵妃娘娘。”
李青歌只觉得有些诡异,但一时也说不出来,只得答应道,“好。”
两个宫女立刻走开,消失不见。
李青歌一个人靠在轿子边,静静的环视着周围的景致,却并没有多少心思来欣赏,她只等着等会见到贵妃娘娘,该如何解释她与赫连筠的关系。
唔,还真是伤脑筋,这种事,即便她说出来,那林贵妃会信吗?会信吗?
“耶,公主,这边竟然有一顶轿子。”突然,身后传来一道女声,李青歌一惊,本能回头,就见几个女人朝这边慢慢走来。
“呀,还有人。”那宫女眼尖的发现了李青歌,顿时叫了起来,“谁?谁在那里?”
李青歌也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人,但听那宫女口口声声称呼着‘公主’,自己也躲不掉,只得走了过来,恭敬的弯身行礼,“民女见过公主殿下。”
那为首的女孩,与李青歌一般大的年纪,梳着漂亮的飞仙髻,身着一袭藕粉色宫装,上绣着双蝶戏花的精美图案,她生的极美,明眸皓齿,妍丽多姿,说话时总带着娇俏可爱的笑,一看就是一个绝顶的美人坯子。
“民女?哪个民女?抬起头来让本公主瞧瞧。”她声音脆滴滴的,透着几分娇憨的意味。
李青歌听着这声音,只觉得不是什么跋扈刁蛮之人,便稍稍松了口气,抬起头来,恭敬回道,“民女李青歌。”
“呀”
这一声惊讶的倒吸凉气的声音,不止惊了那小公主,也惊到了李青歌自己。
当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定锁在李青歌的脸上时,李青歌却是错愕的看着那小公主的脸。
不说十分,起码有七分相似。
就连亲弟弟李青画,也没有眼前这个小公主与自己这般相像的。
那如画的秀眉,笔挺的俏鼻,还有润泽的菱唇。
整个轮廓,眉眼,几乎就是相似到了极致,就像照着其中的一个临摹出了另外一个。
唯一差别很大的便是,两人的穿着,两人的气度
“你是谁?”那小公主赫连惜玉,脸色陡然难看起来,指着李青歌便厉声责问起来,“为什么你长成这样?”
“”李青歌哪里回答的出来,她还想问,这小公主为何跟自己长的像呢。
“大胆,公主问你话呢,还不快如实回答。”赫连惜玉身侧的宫女,柳眉倒竖,十分愤怒的瞪着李青歌。
在她们眼里,惜玉公主乃西陵国最美丽的公主,最受皇上宠爱,就连那些个皇子也不如呢。
可今天真是见了鬼了,竟然有人胆敢与惜玉公主长了差不多的脸,甚至
她细眯着眼睛,细细打量着李青歌,只觉得她好像五官更为精致灵秀,那气质更加优雅出尘,就连那雪白的肌肤,似乎也要比自家公主更雪亮几分,更剔透几分,更娇嫩几分,那就像是从来没被阳光晒过,那样清灵无双。
更有那一头浓密乌黑的头发,柔滑的好似最上等的绸缎一般,光看着,就觉得手感极好,勾的人好想伸手摸上一摸。
可是,自家公主的头发,那是用过上百种名贵的药材浸泡而成,光滑而细腻,乌黑而亮泽,可到了这人面前,竟然无端觉得没有她的这种天然灵秀。
真是岂有此理!!!!
李青歌无辜莫名,同时,也觉得这问题很是荒唐,但面对这小公主还有身后一帮护短的宫女,只得回道,“回公主,民女不知,样貌乃父母所受,民女生来便是如此。”
“生来便是如此?鬼才信呢。”才还是脆生生娇滴滴的女声,陡然间拔高了音调,尖锐刺耳起来,“你不过一个贱民,胆敢长成本公主的样貌,你说,是不是你偷看了本公主的画像,这才让人将脸整成本公主这样的?”
李青歌听这话就跟听天书似的,没错,她是听说这世间有种绝妙的医术可以换脸,但是,这只是传闻而已,事实上,谁都没有真正见识过,更没有听谁尝试过。
而今,这小公主竟然有这样的想法?李青歌觉得很无辜,“回公主,民女不敢。公主画像何等珍贵,怎会随意流落到外,又怎么会落到民女之手呢?何况,民女样貌只是与公主相像,却并不一样。民女草木之人,怎敢与公主金枝玉叶相提并论?”
“放肆,公主问话,你还敢回嘴,来人啦,掌嘴。”那宫女听言,骄横的扬了扬眉,一副恨不得将李青歌生吞活剥的神色。
话一落,马上就有一名小宫女上前,对着李青歌的脸就狠狠的扇了一巴掌。
再想扇第二巴掌的时候,李青歌却是敏锐的低下头,忍着脸颊上的疼痛,镇定回道,“民女不敢,民女只是据实回答,不敢有冲撞公主之意。”
“哼,算你还有几分眼色。”那宫女瞧着李青歌微微红肿的半边脸颊,得意一笑,随后又又露出鄙夷的神色,“哼,癞蛤蟆还想长成天鹅,你做梦吧,就算你长的像我们公主,但你也不过是个贱民罢了,身份卑微低贱”
李青歌垂首,静静听着那宫女无端的诋毁谩骂,不是不想反驳,只是,她不想再给自己惹麻烦,刚才那一眼真是眼误,这个与自己相貌相似的公主绝非善类,弄不好,就因为样貌这一点,自己小命就得丢在这儿。
李青歌心生警惕,可是,她不想找麻烦,麻烦却不放过她。
等那宫女数落完了,惜玉公主方冷冷的盯着李青歌,眼底漾着恶毒的冷光,“既然不是你成心的,那么,本公主也就不再追究了,今日暂且先放你一马,留你一条小命,但是,你的这张脸,哼,让本公主很不喜欢你自己毁了吧。”
说完,给边上宫女使了个眼色,立刻就有一把闪着寒芒的匕首丢到了李青歌跟前。
李青歌错愕,连忙解释,“公主,民女民女是奉林贵妃之命,进到宫来,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公主”
“啰嗦什么。”赫连惜玉十分不耐的皱眉,“本公主才懒的管你怎么来的?本公主现在只想你毁了你的脸,这样吧,我也懒的麻烦,你自己在脸上划一百刀,我就放你走。”
李青歌惊的呆了,盯着地上的匕首,只觉得后脊梁一阵阵的窜起凉丝丝的冷风,“公主”
“来人,把她的脸给本公主毁了。”赫连惜玉十分没有耐心,这些年,她在宫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连皇后与林贵妃都要让着她三分,底下的人更是对她百般听从,她要谁三更死,那人便不敢五更亡,想不到,此刻李青歌面对她的命令,竟然胆敢迟疑?
哼,找死不成?
“是。”身后的宫女听言,浑身一震,邪恶的目光齐齐朝李青歌射来。
不等她解释,两个宫女就已经扑了过来,想要制服她。
李青歌忙一个闪身,躲过两人,身子却撞到了轿门上,肩膀传来剧痛。
“大胆,你敢违抗本公主的命令?”惜玉公主小脸一冷,指着李青歌就吼道,“你们几个,快把她抓住,本公主要亲自剥了她的脸。”
说着,她一伸手,接过身后宫女递来的一把精致而小巧的匕首,那匕首的尖端,还特制了一个弯弯的小钩子,不用说,用匕首将皮肤划开,再用这钩子勾到皮肤裂开之处,只轻轻一划拉,整个人的脸皮,只怕就会被生生的剥落下来。
李青歌心底一阵阵发冷,见着两个宫女又要扑来,她连忙再闪,手中银针飞出,却只打中了一人的胳膊,而另外一人显然是会轻功的。
那么轻盈的飞起,很快,人就落到了李青歌跟前,瞧着李青歌惊慌失措的神色,不由冷笑,“大胆贱民,敢违逆公主,你真是嫌命太长了。”
说着,一手伸出,就要扼住李青歌的脖子。
李青歌一慌,脑海里猛然想起赫连筠教过自己的几招防身术,身体本能的一蹲,一返身,背靠向了那宫女,双手敏捷的抓住了那宫女伸过来的手,一使力,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就将那宫女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废物,废物”惜玉公主在旁看了,气的跳脚,一边打骂着其他的宫女,“都愣着做什么,抓不到她,本公主就剥你们的皮。”
“是。”其他观战的宫女们,个个心惊胆战,连忙都向李青歌扑来。
李青歌郁闷死了,看来今天这惜玉公主是不会放过自己的了,落到她手里,不死也得脱成皮,一准没好。
她心里着急,但见那亮哥哥去通报林贵妃的宫女却迟迟不来,这让她更是心沉落到了谷底。
同时,一种可怕的念头闪过脑海,莫非,这林贵妃
容不及细想,几个宫女已经将她团团围了起来。
“公主,请容民女解释”不得已,李青歌只希望那惜玉公主能懂点礼数,不要那么草菅人命才好。
“哼。”赫连惜玉看出李青歌的狼狈,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哼,下作的东西,你不想想,就凭你,也配长那样一张脸?来人,快抓住她,本公主要她的脸。”
几个人张着手,就像赶小鸡似的,朝李青歌拢了来。
天下还有这么不讲理的,亏她之前还以为这小公主是个好的。
呸,她嫌她李青歌不配这张脸,她还嫌她这么个公主玷污了这张脸呢。
李青歌也恼了,心一横,从身上也抽出匕首来,对着那些想要抓她的宫女,很不客气的挥舞了下去。
“啊——”不知道划到了哪个倒霉蛋的身上,李青歌只听到了一声惨叫声。
接下来,李青歌用着赫连筠教她的那几招剑法,虽然还不够熟练,但是慌乱之中,却也是耍的生龙活虎,一时间唬的那几个人不敢靠近。
“你们——”惜玉公主气的上前踢打着她的那些公主,“废物,废物本公主要你们何用,还不如死了算了?”
说着,她手里匕首猛然一刺,直接扎向一个宫女的脖子,殷红的血珠顿时如柱喷了出来。
那宫女张大了嘴,却连哀嚎声都喊不出,眼底的神色渐渐黑了下去。
“哼,废物。”惜玉公主冷哼一声,抽出匕首,就见那宫女如泥一般瘫软了下去,脖子上的血汩汩流出,很快染红了她身下的泥土。
李青歌惊的目瞪口呆,没错,她也杀过人,可是,如赫连惜玉这般眼睛都不眨的杀人,她一时间很难接受,或者说,可以是出离的愤怒了。其他宫女见公主真的动怒了,也不敢再怠慢,拼尽力气就朝李青歌扑来。
“呀,公主,你们在做什么呢?好热闹。”恰这时,一个熟悉的女声传了来,李青歌眼角的余光瞟见,不远处柳如烟兴冲冲的朝这里小跑了来。
“哼。”赫连惜玉盯着李青歌,看她渐渐有些体力不支,不禁咯咯笑起来,“如烟,你快过来看,这贱人”
“呀,是你。”柳如烟奔了过来,一瞧和几个宫女打起来的李青歌,不禁讶异非常。
“你认得她?”赫连惜玉疑惑的问。
柳如烟不知该如何解释,其实,第一眼见到李青歌的时候,她也觉得讶异,只觉得她跟赫连惜玉真是太像了,但渐渐的,她发现,其实,两人差别太大,以至于连相貌,她也就没那么觉得了。
“不算认识,见过而已。”柳如烟道。
啪——她话音刚落,赫连惜玉的巴掌便扇上了她的脸,“好你个吃力扒外的东西,你竟然敢瞒着我?”
“公主恕罪。”柳如烟连忙跪下,看着她脚边的一具尸体,吓了一跳,但是因为从小是赫连惜玉的小跟班,这种死人的事,她也是见惯了,所以,很快,她便平复心绪,软声求饶,“公主,奴婢不知您跟她到底有何瓜葛,奴婢只是见过她,但”
“哼。”赫连惜玉娇蛮的勾了勾唇,一手横指着李青歌。
此时,李青歌伤了几人后,再也支撑不住,被两个宫女架着双手给拖了过来。
赫连惜玉冷锐的目光盯着李青歌,话却是问柳如烟的,“你说,这小贱人的模样比本公主如何?”
柳如烟一愣,但心底立刻闪过惊喜,听公主这话,定是对李青歌相貌比她好生出了嫉妒之心呢。
哼,这惜玉公主仗着皇上的宠爱,从小刁蛮任性,心思又歹毒,杀人都不眨眼的。
而今,李青歌落到了她手上,也算她倒霉,哼。
柳如烟乐的坐收渔利,李青歌一死,那高逸轩还不就是她的了?“公主天姿国色,怎是她能比的?”
“哦?”赫连惜玉冷幽幽的笑着,一边看着李青歌的脸,一边把玩着自己手里的匕首。
“当然。”柳如烟跪在地上,谄媚的朝赫连惜玉笑笑,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又道,“不过,这小贱人长的也算好的了,公主你看她,尤其是那双眼睛,比公主的好像还要大还要黑,还要亮呢,望人一眼,简直就像要勾人魂似的。”
“哼。”赫连惜玉手中匕首一挥,冷冽道,“那本公主就先剜了她的眼睛!”
第二百零八章 置之死地。(万更二)
“哼。舒殢殩獍”赫连惜玉手中匕首一挥,冷冽道,“那本公主就先剜了她的眼睛!”
“且慢!”那匕首的寒芒掠过李青歌的脸,吓的她心下一抖,却只是面色微变,一双睁的大大的黑眸里漾着一抹让人动容的沉静。
“哦——”赫连惜玉竟真的停了下来,只是匕首未收回来,反来自她的下巴,尖端挑起了李青歌的下巴,逼着她扬起了小脸。
“怎么?害怕了?”她嘲讽一笑,唇角划过嘲讽的弧度,“可是,你的这张小脸还真是标致呢,如烟说的没错,尤其是这双眼睛,还真是好看,好看到”她拿着匕首在李青歌眼前晃了两晃,突然,眼一冷,凶狠道,“本公主一见你这双眼睛,就想剜下来,你怎么可以比本公主长的还好看呢?哼哼本公主见了,还真是厌恶。”
说着,匕首尖端又要朝李青歌眼珠子扎去孀。
李青歌脑袋敏捷的一偏,那匕首带着一股凉风从耳侧擦了过去,匕首的刀锋掠去两根鬓发,寂静无声的落在她了肩头。
“公主。”李青歌心跳几乎停滞,全身的血液一股脑儿的窜到了大脑,脸色煞白,却挺直了脊背,不卑不亢的沉声道,“公主想要民女的命,很容易,想要民女的眼睛和脸,亦非常容易。用公主的话说,民女不过贱民一条,死不足惜,但民女惋惜的却是公主您。”
“贱丫头,你胡说什么?本公主何等身份,轮的上你一个贱民来惋惜?”赫连惜玉听言,俏脸一板,立刻喝斥矣。
柳如烟这时也起了身,站在赫连惜玉身侧,同样居高临下的盯着李青歌,眼底竟是幸灾乐祸的冷笑,“哼,公主,我看她是怕死,故弄玄虚罢了。”
“哼,本公主还怕她故弄玄虚不成?”赫连惜玉不屑的勾唇,眼底暗芒渐渐深浓,“刚才你说你叫李青歌?好,李青歌,你给本公主听好了,今天遇到本公主算你倒霉,来年今日,本公主会让人给你烧纸的。”
“公主。”这样一拖延,李青歌已经彻底冷静清醒了下来,那一张清丽无双的小脸上,却布满不合这个年纪的深沉,“民女现在就在公主之手,公主要杀要剐容易的很,只是若公主杀了民女,怕日后会悔不当初?”
“你什么意思?就你一个贱丫头,还指望着公主惦记你不成?”柳如烟十分轻蔑的拿眼睛睨着她,此刻,李青歌被人按压跪在地上,半边脸也红肿一片,但是,那冷傲镇定的神色,却让人十分的不舒服,很想掀翻她,将她的尊严踩在脚下。
想到以往每每在高逸轩跟前败给了李青歌,柳如烟这心里的恨立刻升腾了起来,她忙又撺掇着赫连惜玉,“公主,这贱丫头真是可恶,死到临头,还敢说这样的话,公主,我看哪,您不该先剜她的眼睛,倒该先割了她的舌头才好。”
哼,若没有了眼睛没有舌头,看你李青歌还美吗?还能勾、引男人吗?
一想到李青歌毁容的惨样,柳如烟全身的血液都快沸腾了,真想高逸轩能看到她李青歌惨状啊,那时才痛快呢,哼。
“哼。”李青歌亦邪佞勾唇,目光却是讥诮的看向了赫连惜玉。
赫连惜玉正用匕首的柄抵着下巴,目光失神的望着李青歌,似乎在考虑要怎么惩罚折磨她才好,冷不防接触到她投来的目光,讥诮又鄙薄,顿时,邪火在胸口就烧了起来。
“贱丫头,你敢用那样的眼神看本公主?看本公主不”
“哼,公主?”李青歌从鼻子里哼出一抹讥讽,目光挑衅的望着她,“民女倒不知道你是哪位公主?请问,公主会事事听从奴才的安排吗?奴才让你剜眼睛就剜眼睛,让你割舌头就割舌头,哼,还真是听话呢,依民女看,公主您空有这公主的头衔,而这公主的款却都是你身边的这位小姐呢?”
唔深吸一口气,李青歌目光打量着柳如烟,又道,“不过,依民女看,若这位小姐换了公主您这样好的衣裳,再有一干奴才前呼后拥着,只怕她比您更像公主呢。”
“你——”好一招挑拨离间,柳如烟气的眼睛都直了,立刻道,“公主,这贱丫头牙尖嘴利,依奴婢看,该先扒光她的牙。”
啪——赫连惜玉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打的柳如烟脸上火辣辣的,羞窘的怔愣在了当场。
“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本公主身边养的一条狗罢了,也敢在此对本公主说三道四?哼。”
“公主——”柳如烟目露惊惧,眼角的余光却是痛恨的瞪上了李青歌,“这贱丫头是故意的,她想挑拨。”
赫连惜玉冷冷睨了她一眼,“你再敢多嘴,本公主先拔了你的舌头。”
柳如烟手捂着脸,一咬牙,杀人般的目光朝李青歌投来。
李青歌凉凉一笑,赫连惜玉见了,心底倒是惊异非常,以往,被她打过骂过杀过的人也是不计其数,可哪一个不是害怕的发抖,要不就是痛哭流涕的哭着求饶,还有的就直接吓死过去,倒唯有李青歌镇定自若不说,竟然还能笑的出来。
这让赫连惜玉很不受用,感觉自己的公主威严受到了挑衅。
更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高高在上被人蔑视,赫连惜玉真的动怒了,“贱丫头,亏你还能笑的出来,等会,本公主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公主您的手”谁料,李青歌突然盯着赫连惜玉的手,惊叫了一声。
赫连惜玉一顿,本能的向自己手掌望去,而其他人也疑惑的看向她的手。
趁着两旁宫女一失神,李青歌目光一凛,迅速而敏捷的甩开二人,身子往前就是一扑,直接撞到了赫连惜玉的身上,“公主,让民女给你看看手。”
“啊——”赫连惜玉不防,整个人被李青歌扑倒在地,与此同时,一双手掌掌心传来针扎般的痛来。
周围的人皆愣了,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似乎很难从李青歌扑倒赫连惜玉这一幕中回过神来。
因此,没有等其他人来抓,李青歌倒自己爬起了身,随后,抓住赫连惜玉的手腕,将她也拽了起来。
赫连惜玉大怒,扬手就想打李青歌的脸。
李青歌比赫连惜玉身量要高一些,动作更敏捷一些,不等她手掌扬来,她挥手一挡,许是力气用的过猛,那赫连惜玉的手掌竟然被弹了回去,重重的扇到了她自己的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过后,众人看到的不是李青歌越发红肿的脸颊,却是赫连惜玉半边白皙面庞豁然红了起来,像火烧过一样。
“你”赫连惜玉神情几近惊悚,从小到大,她都是这宫里的宠儿,尽管母妃早逝,可是,父皇待她却比任何一个皇子或者公主都要好,她赫连惜玉虽不是年纪最长的,却被封为了西陵国第一公主,如此荣耀,再加上父皇的宠爱,即便是未来太子,只怕也比及不上。
想不到今天,她竟然被人打了?
“贱丫头,你敢打本公主,来人啦,给我撕碎了她,本公主要将她大卸八块去喂狗。”
那暴戾凶残的本性终于露了出来,赫连惜玉整张脸狰狞而扭曲着,好像一头发疯的野兽,逮谁咬谁,边上的人大气儿不敢出一声儿,倒是李青歌不为所动的淡淡出声。
“公主息怒,民女刚才不小心——”
“杀了她。”赫连惜玉怎肯听她解释,立刻又吼了起来,同时,手里的匕首已然朝李青歌刺了过来。
李青歌上身一倒,避开她的刺杀,反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稍一用力,赫连惜玉吃痛不住,松掉了匕首。
匕首当啷坠地,惊的众人目瞪口呆,暗叫不好,公主被这个贱丫头给打了,完了,她们怕是都要不得好死了,呜呜呜
众人想着,却是一齐向李青歌扑来,打算将她撕了来向公主将功抵罪。
“别动。”李青歌眼睛一横,扫向扑来的众人,“不想你们公主死的话,都给我老实待着。”
“别听她的,你们快抓住她,她敢冒犯公主,杀了她。”柳如烟站在一旁,架桥拨火。
李青歌却是拉着赫连惜玉的手,将她掌心摊开,“公主请看。”
赫连惜玉刚才被李青歌弄的有些发蒙,到此刻,听了李青歌的话,往掌心一看,发现掌心已然变成了乌黑的颜色,并且那颜色就像长了脚似的,不停的像的手腕上扩散着。
“怎么回事?你这贱人对本公主做了什么?”
李青歌松开了赫连惜玉的手,邪佞一笑,却头一低,凑近赫连惜玉,冷声道,“红颜破,公主不是厌恶民女与你长的相似的脸吗?那民女就随了公主的愿,让公主换张脸,如何?”
“你?你?”赫连惜玉摊开双手,只见那乌黑的颜色已经到了腕间,且有一种火辣辣的灼痛如火蔓延,她渐渐冒出了冷汗,对李青歌咒骂道,“贱丫头,你敢对本公主下药?本公主让你生不如死,来人”
“慢着。”李青歌沉声喝止,转而冷眼盯着赫连惜玉,“公主如果不想容颜被毁的话,最好安静点。”
“哼,你要本公主听你的?”赫连惜玉骄纵惯了,当即对她的话嗤之以鼻,“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将她抓起来,先跺了她的双手双腿,本公主要留她一口气,慢慢玩。”
“我看公主不妨找太医先为你瞧瞧。”李青歌亦是不惧,“红颜破可是毒辣的很,公主想跺了民女的四肢,随时可以,但还请公主保重自己的身子,这红颜破半个时辰内,若没有解药,势必会毒素发作,筋脉寸寸断裂,全身肌肤溃烂,到最后不过化成一滩血水。哼,想公主国色之姿,到最后竟然成了一滩血水,实在是可惜。”
“你公主,你别信她的,这贱人一定是在吓唬你,公主——”柳如烟生怕赫连惜玉被李青歌挟制,忙道,“对了,公主,她能下毒,肯定身上也带着解药,你们快抓住她,仔细的搜。”
李青歌双手环抱,轻蔑的看着柳如烟,“你想的还真简单,我既然要下毒,怎会将解药带在身上?如此岂不是自寻死路?你觉得若是你,你会做这样愚蠢的事吗?”
“你?”柳如烟双手握拳,“公主,她肯定是在使诈——”
“住嘴。”赫连惜玉开始不信,但此刻,那乌黑的颜色已经到了肩膀,她一双胳膊就像被放进了冰窖里,冻的几乎麻木,甚至,她可以感觉到肌肤里的筋脉正如碎冰般开始一点一点断裂。
“来人,宣太医,太医——”她怕了,第一次有了恐惧的感觉。
“哦。”两个宫女连忙跑开,去请太医。
“贱丫头。”赫连惜玉不服,咬牙切齿的盯着李青歌,“你给本公主听好了,倘若让本公主知道你在玩花样,哼,本公主会让你尝尝什么叫筋脉寸断,肌肤溃烂,全身腐烂的滋味。”
李青歌右眉轻挑,提醒道,“公主,切莫动气,这样会加速毒素发作。”
赫连惜玉俏脸呈现出病态的苍白,唇抖着,“贱丫头,本公主若有个三长两短,父皇不会放过你的,会诛你九族。”
“公主多虑,民女早已没了九族,何况,能有公主您陪葬,民女死也值了。”李青歌不冷不淡的说。
赫连惜玉,“”突然,一双胳膊就像是被人拿锯生生切开似的,生疼生疼,她当场就坐在地上哭号起来,“父皇,父皇,来人,来人父皇救我,救我”
边上的柳如烟还有几个宫女,一时间全都吓傻眼了,忙过去扶着赫连惜玉,哄着,“公主别怕,太医马上就来,马上就来了——”
“你们这些废物,本公主要诛你们九族——”赫连惜玉疼的要死,只得对边上的宫女发泄着,其中那个最先骂李青歌是贱民卑贱的宫女,因靠的最前,冷不防被赫连惜玉一张口,咬住了耳朵,顿时痛的大叫,“公主,松开,啊救命啊”
一声救命之后,紧接着就是一声凄厉的哀嚎,响彻天空,众人惊悚连连,就见赫连惜玉口里吐出一只鲜血淋漓的耳朵,嘴角也都是血迹,“痛痛,父皇,父皇”
赫连惜玉还在痛的就地打滚,而那个被咬掉一只耳朵的宫女早已昏死了过去,其他人不敢不管公主,可又不敢太靠近,只得敷衍的徘徊在其身侧,这种情形真是如履薄冰,让她们备受煎熬。
柳如烟也是怕了,连忙起身,走到李青歌身前,严厉的道,“李青歌,你发疯了不成?你知道她是谁吗?”
“公主。”都听她们喊过多少次了,还有那暴力女自己也是一口一个本公主本公主的,她就是想不知道也难。
“她不是普通的公主。”柳如烟对着她大叫了起来,怕她不知道似的,“她是惜玉公主,西陵第一公主,皇上最宠爱的公主,她要是有个好歹,你死一百次也不够。”
李青歌相较于她暴跳如雷的情绪,显得太过冷静了些,她微微勾唇,低声冷笑,“我死倒不怕,我只是好奇,若这公主死了,你柳如烟会不会也跟着陪葬?”
“你?”柳如烟脸色一变,李青歌算是说到她的心里去了,她是太傅的小孙女,皇上看中了她的身份,才让她陪在了惜玉公主的身边,这些年,惜玉公主的手段她是见过的,可是,尽管她再残忍,对她却总是会留情的。
而因为惜玉公主的关系,她在上流名媛之中,也算个佼佼者,且出尽了风头,被许多的名门千金小姐巴结而讨好着。
可是,她从来没想过,若惜玉公主不在了,她会受到怎样的牵连?
死就能一了百了吗?
“李青歌,你快帮公主解毒,不然,皇上会将你凌迟处死的,不仅是你,还有你的弟弟,甚至”柳如烟此刻倒是说的真心话,“甚至还有高家的人,包括二少爷高逸轩,只怕他也会被牵连。”
李青歌眼睛微微眯起,她自是想到了这个后果,但是,刚才,事出突然,且太过危险,倘若自己不采取点措施,势必现在眼睛不保,说不定性命也就丢了。
死,她倒不怕。
只是,她死了之后,画儿醉儿她们,便没了庇护,又能有什么好结果?
所以,她才拼死一搏。
这红颜破,是她今早临出门时偷偷抹到了针尖上的,毒素发作奇快,就是为了以防不测的。
可原本是为了对付林贵妃的,没想到倒让这惜玉公主先尝到了苦头。
“李青歌,你听见我说的没有?”见她不为所动,柳如烟急的快哭了,倒想不到李青歌外表柔弱,却有着这样一副铁石心肠,且狠辣出奇,“难道你想死吗?你想你的弟弟还有轩哥哥,都跟你一样,被凌迟处死吗?”
“我想,当今皇上不至于昏庸至此。”李青歌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
柳如烟真想一巴掌扇掉她的冷漠与无情,“李青歌,你你你等着吧,若公主有个三长两短,你以为你能好过?”
“柳如烟。”李青歌定定的望着她的脸,“你我之间并无恩怨过节,可你屡屡挑衅陷害于我”
“我?”柳如烟眼神骤冷,“没有吗?你抢了我的轩哥哥”
“他并不是你的什么人,与你之间也并无婚约,何来抢字一说?”李青歌不无嘲讽的回她。
柳如烟气的跳脚,“反正你没来之前,我与轩哥哥什么都好好的,可是,自从你来了之后,什么都变了,他甚至根本不再看我一眼,他他就是被你这个妖精给迷惑的。”
李青歌无奈摇头,在她认为,能抢走的爱人并不是真的爱人,譬如前世高逸庭,她一直以为的夫君爱人,可一次次的背叛,甚至最后身死,让她终于明白了,他是从来不属于她的。
“李青歌,你真是冷血无情。”柳如烟愤恨的瞪着她,“轩哥哥待你那么好,而你,如今却要害他吗?我告诉你,轩哥哥要是因你而死,我我绝不会放过你,哪怕做鬼,我都要缠着你”
“柳如烟。”李青歌不想与她争辩,只神色阴冷的警告道,“你给我听好了,看着如兰姐姐的面上,今天我放你一马,但是,下次,你再敢在我面前耍这些小伎俩,别怪我让你好看。”
“你——”柳如烟气的浑身发抖,就在这时,两名宫女带着太医疾奔而来。
众宫女如获救星,连忙让开,让太医为赫连惜玉诊治。
那太医是继高远走后,新上任的太医院总管,也可谓是太医院中医术最高明的一位了,才正坐在太医院与其他太医训话的时候,两个宫女急着找来。
若是其他人,根本用不着他亲自出马,随便差个人即可。
可,因是赫连惜玉的事,那太医总管忙忙的提了药箱亲自赶了来。
一是怕其他太医办差了差事,另一个也是想在赫连惜玉跟前讨个巧,毕竟她受皇上宠爱的程度,西陵国是人皆知,讨好了她也就等于间接讨好了皇上赫连炎。
只是,这一把脉,当即把那太医总管给吓的一屁股瘫坐在地。
“怎么样?柳如烟又走过来,问那太医,但看那太医脸色,她心底有了不好的预感,难道李青歌没吓唬她们???
该死,这李青歌胆子是不是也太大了?竟然真敢对惜玉公主下这样的毒手?
“公主,公主”此刻,赫连惜玉疼的快要晕厥,那太医总管不得不在她耳边轻声唤着,一面厉色责问边上宫女,“是谁给公主下了如此剧毒?”
“她——”众人目光齐刷刷看向李青歌,恨不得即刻拉她去正法,好减轻她们的罪过。
那太医总管看到李青歌,亦是吓了一跳,怎么这姑娘的长相竟然如此像惜玉公主?怎么回事?
但来不及细想,太医总管立刻喝道,“大胆民女,你竟敢毒害惜玉公主,来人,快将她绑起来,送给皇上处置。”
惜玉公主身上的毒非常厉害,不是他能解的,但是,这话却不能对皇上说,不然,皇上一个‘要你做什么?’就能要了她的脑袋。
但是,若惜玉公主救不过来,他还是得吃罪,所以,唯一能做的便是,将李青歌绑起来送给皇上处置,让她做替罪羊,其实,本来也是她该死的。
好好的,毒害惜玉公主,真是找死。
“不用你们绑,我自己来。”李青歌神色淡淡,一切如自己所料,或者说,是她期盼的这样。
“快走。”几个宫女抬着赫连惜玉,一边催促李青歌。
李青歌便随着他们,一起到了皇上的养心殿。
据说,皇上昨夜都忙于公务,一直没睡好,这才吃过了早饭后,到养心殿休息。
那太监总管贵祥在殿外守着,就怕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再拿什么公务来烦赫连炎。
可怕什么来什么,当众宫女抬着惜玉公主上门的时候,贵祥就算想拦,也没胆了,立刻进到殿里。
其实,赫连炎并没有睡着,只是,靠在榻上眯着眼睛,养养神罢了,听见急促的脚步声,便掀了掀眼皮,淡声问,“贵祥,什么事让你慌里慌张的?”
“皇上,”贵祥急的额头冒汗,“惜玉公主身中剧毒,命在旦夕。”
“什么?”赫连炎陡然从榻上坐了起来,温和的神色一瞬间凌厉的可怕,“在哪?传过太医没有?”
“正是太医总管贺风带着惜玉公主来的,此刻正在殿外候着。”贵祥忙道。
赫连炎已经下了榻,匆忙套了间外袍便朝外走去,贵祥连忙紧跟其后。
“公主,公主”一出来,就听见贺风那发颤的唤声,赫连炎心也跟着发抖,“玉儿,玉儿”
“皇上——”众人一见赫连炎,连忙跪地磕头请安。
赫连炎哪有心思理她们,几步跨过到榻边,看着脸色苍白的赫连惜玉,沉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玉儿为何身中剧毒。”
“父皇——”许是听到了赫连炎的声音,赫连惜玉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澄澈的大眼睛里满是痛苦的眼色,“父皇,你要为我报仇。”
“玉儿,跟父皇说,究竟是谁害的你。”赫连炎弯着腰,大手轻柔的抚着她的头发。
“是她,皇上——”边上,贺风矛头直指李青歌。
凶手竟然就在现场?赫连炎眼神骤然变得冰寒起来,一转头,却在瞧见李青歌的同时,震住了,“玉儿”
“民女李青歌叩见皇上。”李青歌忙跪地请安,一边解释道,“此事另有误会,还请皇上听民女一言。”
“玉儿”赫连炎目光微拢,紧紧的锁在李青歌身上,这让李青歌心里有些不安,“皇上,事情是这样的,民女奉林贵妃之命,前来宫中,不想遇到了惜玉公主。因民女样貌与惜玉公主有几分相似,惜玉公主便要让民女自毁容貌,民女不肯,所以就发生了这样的事。皇上,民女绝非有心要害惜玉公主,实在是当时情形太过危急,民女逼不得已。只求皇上能格外开恩,饶过民女,民女定然会竭尽全力救好公主。”
她这话一字一句说的清楚,温软之中却带着刚硬,更有一种威胁在其中。
首先,事端是惜玉公主挑起来的,她只不过是出于自卫,另一个,除了她没人能解惜玉公主身上的毒。
若想她解惜玉公主的毒,那么,皇上就得亲口赦免她所犯的过错。
皇上乃九五之尊,一言九鼎,说出来的话与圣旨无异,自然不会出尔反尔。
一旦皇上亲口赦免,她也就算成功逃脱了。
殿上众人,个个听的目瞪口呆,竟然有人敢跟皇上耍心眼讨价还价?真是活腻歪了。
唯有贵祥,一瞬不瞬的盯着李青歌,脑海中一遍遍重复着她刚才给赫连炎请安的话,她说她叫李青歌,她——姓李,难道她是——
想到这一层,贵祥惊出了一身冷汗,再瞧赫连炎那已然失神的眼神,心中只剩叹息。
哎,真是——冤孽!!!
“父皇,”躺在榻上的赫连惜玉,尽管痛的要死,可看着没有动静的赫连炎,不禁奇了怪了,若是以往,她就是手指头破了,父皇一怒之下也能砍了人家的脑袋,可今天,她被害成这个样子,父皇怎么还没动静?难道父皇是气傻了?
“父皇。”赫连惜玉又虚弱的喊了一声,哭道,“父皇,就是那贱丫头下毒害我,父皇,你替我杀了她,我要她千刀万剐,呜呜”
赫连炎沉静的注视,让李青歌心里一下子没了底,难道她判断错误,这皇上是宁可自己的女儿受罪,也不愿放过她??
“皇上。”不得不再次出口,李青歌道,“公主所中之毒名为红颜破,半个时辰内若得不到救治,必然会毒发身亡,且会死的极为痛苦”
“好。”赫连炎定定的望着李青歌,突然笑了,“朕赦你无罪。”
众人只当是皇上心疼惜玉公主,才会说出此话,做出妥协,却根本忽略了,赫连炎所说,只是赦李青歌无罪,却并未说要为赫连惜玉解毒。
也就是说,他此刻,心中第一想的是赦免李青歌,却并没有考虑到赫连惜玉的生死。
而跟了赫连炎几十年的贵祥,当即便猜透了自己主子的心思,终是一声叹息,却不知为谁。
“多谢皇上。”李青歌心口一松,连忙起身,走到榻边,几枚银针立刻封住了赫连惜玉的几处大血,不让毒素蔓延,随后,立刻掏出一枚清毒的药丸塞进她嘴里,这才转身对一旁伺候的贺风道,“您是太医?那麻烦您帮我取这几味药来。”
说着,李青歌就对贺风报出了药名,太医院都有现成的,有几味极为普通,但是,听完,贺风神情一震,李青歌给的药方让他有种醍醐灌顶之感。
高,实在是高,想不到红颜破那样毒辣的毒药,解药却是如此简单?
可常人通常会觉得,越是狠辣的毒药,解法越难,因此可能会陷入误区,所以,那解药也就越发难配。
可李青歌的这一思维,真是少见。
贺风立刻亲自去办。
“父皇。”疼痛稍稍缓解了一些,赫连惜玉便又眼神阴冷起来,抓起赫连炎的袖子,就哽咽了起来,“父皇,你要为玉儿做主,这贱丫头欺负玉儿,还要毒死玉儿,呜呜呜,玉儿好痛啊,好痛啊,呜呜”
“好了。”赫连炎坐在了床头的椅子上,轻声安慰着赫连惜玉,“玉儿乖,太医已经去配药了,很快就不痛了。”
“不。”赫连惜玉简直是震惊了,“父皇,难道父皇真要放过那贱丫头吗?她这样对我?难道父皇都不管了吗?”
两行委屈的泪顺着眼角滚落,那一张娇俏的小脸任谁见了都会心生几分怜惜。
赫连炎神色不觉为之动容,赫连惜玉瞧了,越发得意,便有意加了把火,哭道,“呜呜呜,父皇,你不疼玉儿了,呜呜呜玉儿还不如死了算了,那什么解药,还配它做什么?索性让玉儿毒发身亡算了,呜呜呜我——”
一行哭,一行说着,赫连惜玉背过身去,只丢给赫连炎一个冰冷的后背。
边上,柳如烟见了,心中得意起来,哼,李青歌,这次看你怎么死?
“皇上。”冷笑过后,柳如烟扑通一声跪在了赫连炎的脚边,眼圈红红的哽咽道,“都是奴婢不好,没有及时护住公主殿下,公主一开始不过与她闹着玩的,谁知她竟当真了,竟然对公主下了这样的毒手,奴婢该死,请皇上责罚。”
闹着玩的?这柳如烟说谎都不打草稿的,李青歌心底冷笑,却并没有出声反驳。
她看的出来,这赫连炎相貌清俊,眼神清明,绝非颠倒是非昏庸之辈。
何况,他自己的女儿,他还不清楚是什么德行吗?
若他真的护短,那么,她就是嘴皮子磨破,只怕也没用。
若他能公正对待,那么,刚才她已经清楚的解释了前因后果,他自有他的判断,用不着她再多此一举的再辩驳。
柳如烟话一说完,其他的宫女也都立刻跪在地上,附和着她的话,“皇上,柳二小姐说的对,公主不过看她机灵,想跟她玩笑罢了,谁知道,她竟然如此歹毒,不但打了公主,还对公主下了毒,让公主受了这样大的罪,奴婢等亦是万万没有想到,还请皇上饶恕奴婢等没有照看好公主之罪。”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李青歌微微敛眉,唇动了动,终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毕竟,刚才赫连炎亲口说了,赦她无罪。
而这个时候,柳如烟等人却说出这样的话来,李青歌心里直摇头,真是蠢到家了。
不过此事谁是谁非,皇上若处置了她李青歌,无疑是自己打自己的嘴。
而柳如烟等人这样的行为,偏是在激皇上自己出尔反尔,自己打自己的脸。
哼,只怕,最终的结局是,玩火不成,反引火烧身!!!
——
第二百零九章 留在宫中。
赫连炎温润如玉的脸并未有太多情绪,目光淡淡的扫过地上跪着的柳如烟以及一众宫女,随后,缓缓落在了李青歌的身上。舒殢殩獍
气氛一时沉寂,空气渐渐冷凝了下来。
柳如烟以及众宫女,皆低着头,屏气凝神,静等着皇上惩罚李青歌。
哼,赫连惜玉乃当今皇上的心头肉,动了她还想活在这个世上,这几率基本为零,所以,她们敢肯定,只要等赫连惜玉一旦无恙,便是李青歌大限将至,而唯一让她们希望的,便是皇上处置了李青歌,怒气发了,不再迁怒于她们最好。
榻上,赫连惜玉面对着墙壁,心口依旧火烧火燎的,但是,却没有之前那样的痛苦了,但,哭的却比之前更加的凄惨悲怆似的嫘。
她知道,自己表现的越痛苦越委屈,那么,李青歌便会死的更痛苦。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却并没有听到赫连炎的表态,李青歌心里越发没底。
前世,关于这个赫连惜玉,她并未听说过,跟她之间更无任何过节,可是,看柳如烟等人的态度,那这赫连惜玉十分受皇上宠爱,那么,自己轹.
她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了,倘若皇上真要出尔反尔,那真是太容易了,随便一个罪名就可以让她万劫不复。
那黑曜石般的双瞳内,一闪而逝的慌乱并没有逃过赫连炎的眼睛,然而,李青歌始终挺直着脊背,娇美的脸庞呈现出不合年纪的冷静与深沉,红唇抿的紧紧的,看的出这丫头到底有多倔强。
这与当年的她却是那样的不同。
多少年前,那个与眼前女孩有着相似的眉眼一般的年纪,脸上却总是洋溢着水样的单纯,只要他稍稍望她一眼,她便会慌乱的连话也说不出,结结巴巴又懊恼无措的样子,总是让他心情很好。
只是,她总是会想方设法的躲着他,却不像眼前李青歌,竟敢大胆到迎视着他的视线。
“皇上——”李青歌终于受不住他那深不可测的眼神,毕竟,天子之心,谁能猜的到,所以,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做点什么了,“民女也不是有意要伤公主,实在是情非得已。”
先表个态伤公主非自己所愿,再来,李青歌眼神微微冷了几分,“这红颜破乃当今世上最狠辣的毒药之一,一旦女子被下了此毒,再美的容颜也会顷刻间化为枯骨。当然,得了解药,毒素会解,但是,毕竟已经侵入身体,对本人还是有一定的影响的。”
“什么?”赫连惜玉听言,一翻身子,目光如冰刀子似的剜向李青歌,“贱丫头,你的意思是,本公主身上的毒就算是清了,这脸还会毁吗?”
李青歌望了她一眼,点头道,“是。不过公主放心,民女自当尽力为公主救治,我想,半年内,公主定然能恢复如花容颜。”
“半年?半年”赫连惜玉瞪大了眼睛,“这么说,半年内,本公主都不能杀你不成?”
李青歌耸耸眉,“公主明鉴,民女的性命怎能比的上公主的健康美丽?”
“哼,你”赫连惜玉一怒,转瞬又冷笑着,“贱丫头,这世上有毒药就有解药,你当本公主真的是傻的么?会被你这样的话骗着?哼,本公主就不信,这天下还找不出一个能帮本公主恢复容貌的大夫。”
李青歌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公主可以试试看。”
“你?”赫连惜玉气的差点坐了起来,却被柳如烟轻轻按住,“公主息怒,她不过一介民女,公主何必跟她置气?”
说罢,柳如烟目光幽怨的瞪向李青歌,“李姑娘,你也太过分了,先是下毒伤公主,此刻,又出言不逊,惹公主生气?你是成心的吗?你就是不想公主好过是不是?公主前几天染了风寒,今儿才好些,你何苦又这样害公主呢?”
真像是说到了伤心事一般,柳如烟眼圈都红了,看着赫连惜玉那眉心之间的乌黑颜色,哽咽道,“公主,您受苦了。如果可以,奴婢真愿意替您受着”
哼,柳如烟眼角的余光冷冷瞟着李青歌,心想,还真是个骨头硬的贱丫头呢,这个时候还不求饶告罪,反还屡屡激怒公主,真是不长眼了,不过,正好,看你今天要怎么死?
李青歌亦是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柳如烟,想不到眼睛长到头顶上的柳家二小姐,拍起马屁来竟然也是毫不含糊,她暗暗想到了她的姐姐柳如兰,那却是个骨子里透着骄傲的女人,与这个妹妹还真不像一家人呢。
不过,马屁归马屁,赫连惜玉听着,却觉得很受用,她自记事以来,恭维奉承的话听的太多了,以为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自然也不会怀疑别人的用心与真心。
在她心里,她就是万人之上的公主,是这天下最尊贵最美丽最受宠爱的美丽公主,连皇后贵妃那些老女人都是比不上的。
所以,这些人想法设法的讨好她谄媚她,那都是应该的!!!!
终于,那眼底有了些许得意,赫连惜玉又朝赫连炎撒娇起来,“父皇这贱丫头竟然口出狂言,父皇,你杀了她,将她千刀万剐,哦,先要将她的眼睛剜出来,我讨厌她的眼神,父皇你看,她不但敢直面看着我,就连父皇您,她也不怕呢,真是岂有此理,此等贱人,父皇一定不能放过她,哼,我就不信了,她死了,本公主就好不了?”
“玉儿”赫连炎朝她望去,那极淡的目光让赫连惜玉微微一愣,但旋即,她又挤出两滴来,楚楚可怜的像只受委屈的小猫咪似的,娇滴滴的哽了一声,“父皇”
“父皇何时准许你如此放肆?”依旧是一成不变的清润嗓音,动听之极,却又让人觉得冷意攀爬上了脊背。
“父皇?”赫连惜玉脑子一懵,她从父皇眼底看到了凌厉,但是眼泪唰的夺眶而出,“父皇,你这是在责怪玉儿?你为了那个贱丫头责怪玉儿?你”
“一口一个贱丫头,动不动喊打喊杀?父皇有这么教过你吗?”赫连炎声音里冷意渐浓,让一众人等不自觉的颤了下。
赫连惜玉茫然了,她不知道这个从未对自己说过重话的父皇今天是怎么了,“父皇?”以前不都是这样的吗?她稍不高兴,那些惹她不高兴的人,还不都是任她处置,要打要杀,父皇何时管过?
“看来。”赫连炎靠在椅子上,视线从她身上收回,眼底不知漾过什么神色,只听他低低道,“贵祥。”
“奴才在。”贵祥心头一颤,连忙回声。
“将惜玉公主的教习嬷嬷还有这些近身伺候的人,全部押下去,教习嬷嬷还有这些近身伺候的人,全部押下去,一律按教唆公主治罪。”赫连炎冷冷道。
“是。”
贵祥立刻命人来拿人,柳如烟等人吓的浑身颤抖,却又不敢向皇上求情,只得一个个的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赫连惜玉。
赫连惜玉也是被赫连炎的这种处理弄的,甚至有些莫名其妙,“父皇,错的人是她,为什么要抓我的人?父皇——”
她手指着一旁的李青歌,愤怒的喊了起来。
“放肆。”赫连炎低沉的声音透着与生俱来的威严,“贵祥,再将花嬷嬷调过来,命她负责公主的教导工作。”
“是。”
“我不要。”赫连惜玉见鬼似的,惊叫着打断贵祥的话,整个人差点从床上弹跳起来,却被新来的几个宫女拼命给按了下来,“公主,您身上有恙,千万不能乱动。”
“不,我不要——”赫连惜玉身上痛,但也真的没再乱动了,但是,却还是哭喊耍赖起来,“父皇,我不要花嬷嬷,我不要她——”
那花嬷嬷是这宫里出了名的厉害角色,还是皇爷爷那时留下来的管事嬷嬷,如今一大把年纪了,还担任着培训新人的工作。
先不说她待人严苛,不管是皇后宫女或者贵妃公主,在她眼里皆是一样。
她会一成不变的守着她的礼数,皇上让她教导谁,她就会用尽全力的教导谁
据说,曾经就有一个幼小的公主,因受不了她的教导,最后投湖自尽了呢。
而且,这还不算主要的,关键是这花嬷嬷相貌太恐怖,据说,年轻时候的她,也算是个美人,可谁知一场大火毁了她的脸,如今,那张脸被火烧过的脸,看过之人,皆是夜不能寐,噩梦起码就得做半年。
偏这嬷嬷还不喜欢戴面纱,整天顶着一张残颜在宫中走动。
她就曾经无意撞到过一次,足足半年的噩梦差点没将她折腾死,为此,她天天哭着喊着缠着赫连炎,非要他杀了那花嬷嬷不可。
可后来,赫连炎安慰她说是花嬷嬷是先帝爷时的老人,杀老人是犯天谴的事,最后只下令不准她在公主视线范围活动作罢。
这是赫连炎第一次拒绝她,是为了一个鬼似的的贱婢。
后来,她常常暗地里想弄死那花嬷嬷,但也真是撞鬼似的,那花嬷嬷总是有神通般的躲开她的一切暗算,反让她吓的半死。
至此后,她便真的也躲那怪物远远的了。
而今天,是赫连炎第二次拒绝她,却又是为了个普通的贱丫头,这怎能让她心甘?甚至,父皇还让她最恐惧的花嬷嬷来教导自己,这分明就是在惩罚自己嘛?
“父皇,我不依,若你真让那怪物来了,我也会命人将她乱棍打出去的,父皇”赫连惜玉发着狠的哭道。
赫连炎俊朗的脸突然阴沉了下来,就好像温暖如春的三月天,突然下起了冰雹,“不想要花嬷嬷?”
“啊,不”从来不曾见过父皇如此阴冷神情,赫连惜玉第一次心生了胆怯,在他冰冷的眼神下,怯懦的摇头。
赫连炎没再出声,而贵祥招来的侍卫,已经将柳如烟等人全部带了下去。
李青歌站在一旁,对这样的局面,也有着一瞬间的反应不过来。
虽然她想过,皇上不会出尔反尔的处罚自己,但是,却没想到他竟然会处置了赫连惜玉。
尽管是抓了她的底下人,还给她换了教习嬷嬷,但这对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来说,无疑是一件有伤颜面的大事。
她想,自此事之后,这赫连惜玉在宫中的地位,势必会下降许多。
赫连炎这才没有再说什么,转眼再看向李青歌,如絮的目光透着淡淡温和的气息,“李姑娘,刚才你说,公主身上的毒,哪怕解了,也要调养半年,才能完全恢复容貌?”
“是。”李青歌垂首回答,其实这也不过是她的托词罢了,但此刻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这样说。
赫连炎身后,赫连惜玉一双眼睛,浸了毒般的朝李青歌射来,眼里的杀意那样的明显,从来,她杀人不需理由,亦不需遮掩。
这一次虽然不明白父皇为何会帮她,但是,长这么大,她赫连惜玉想干的事,还没有干不成过,想杀的人,除了那个老怪物,还没有杀不到的。
所以,李青歌,让你且得意几天,哼,等她哪天好了,再慢慢的将她剥皮削骨,还要将她那一头茂密的黑发一根根的拔下来
赫连炎点点头,用询问的口吻说,“既如此,朕有个不情之请。”
李青歌心里咯噔一下,“皇上”
“这半年,就请李姑娘留在宫中,朕会让人收拾一处院子给你,这样,你照看起公主来,也会方便许多。”赫连炎不等她开口,便先发制人。
李青歌深知自己这半年要与赫连惜玉脱不了关系,即便是做做样子也好,不然,自己可就是犯了欺君之罪,可是,她真心没想过会留在宫中。
“皇上,民女家中还有幼弟,住在宫中只怕不便。不过,皇上请放心,每日宫中所用的药单,民女自会命人送到。”
赫连炎却是笑着说,“这样也太繁琐了些,何况,你不亲自来,公主每日的病情发展,你又如何掌控?可别忘了,玉儿可是朕的心头肉,虽然她有错在先,可你下毒却是事实,虽然朕答应过不追究你的责任,但,朕觉得,于情于理,你也得还朕一个完好如初的玉儿,不是吗?”
他虽然笑着说的,可是,李青歌分明感觉到了他笑容背后的压迫感,“可是,”她不放心画儿。
“你放心,朕自会接你的弟弟进宫。”赫连炎为她扫除顾虑,却让李青歌越发心惊胆战,“不,画儿他”
“就这么定了。”赫连炎却已经起身,一边朝外走一边吩咐贵祥,“待会,你带人亲自去将永福宫收拾一下,再派个妥当的人,去将李姑娘的家人接过来。”
“是。”
“皇上——”李青歌还想做着最后的努力,她不想留在宫中,更不想将画儿他们也拖进来,毕竟,世人都知道,宫门似虎,谁知道进来后会发生什么事?一个惜玉公主就已经如此跋扈,动不动就要挖人眼睛要人命的,那其他人呢
今天要不是她反应快,差点就连命都没了,她怎么能让画儿他们落到如此危险的境地呢?
赫连炎却并没有停下,华丽的背影已然出了养心殿。
贵祥却将李青歌拦了下来,凝眉劝道,“姑娘,你就别再说了,小心惹着皇上生气就不好了,您先待在这,一会,贺太医要送药过来,还请您亲自为公主服下,奴才先告退了。”
说着,贵祥便撇下她,径直离去了。
“哼,哼”身后,传来赫连惜玉两声冷笑。
李青歌听了,越发烦躁,这算不算,才出虎穴又入狼窝?一个麻烦还未解决,倒又多惹了一个,这次还是个大的,普天之下,谁敢违逆圣意?
“啧啧,还真是个不要脸的,父皇都已经走远了,还在那瞧呢,贱人想勾、引我父皇啊,也不照照镜子,就你那样,也配我父皇?真是癞蛤蟆”赫连惜玉的话说的很刻薄,让李青歌皱紧眉头,一转身,同样没好气的顶道,“公主,如果有力气的话,不防多考虑考虑接下来怎么办?难道公主真的愿意天天看着我这张与您相似的脸?”
赫连惜玉却是冷冷一笑,“贱丫头,本公主干嘛不愿意,哼,本公主还巴不得父皇将你留下呢,这样一来,哼哼,本公主以后的日子可有的玩了。”说着,那眼里闪着邪恶的光,“你说,本公主到时候还是先挖你的眼睛好还是先割你的舌头还?还是将你的手指头一根一根的切下来”
“公主,你可别吓唬民女。”李青歌不为所动,反大喇喇的坐到了椅子上,从一开始被这赫连惜玉挑衅,再到赫连炎的压迫,她已然身心俱疲,只是,面对赫连惜玉的狠毒,她也不是个好惹的,只凉凉回道,“民女很胆小,你这样天天恐吓民女,就不怕民女哪一天下的迷糊了,给您再下错了药,这解药一下子再换成了毒药公主您可就得不尝试了。”
“贱人,你——”赫连惜玉气的差点呕出一口血来。
李青歌却闭上了眼睛,开始想着要怎样脱身。
——
赫连筠第一时间赶到了宫中,未经宫女禀报,径直闯进了林贵妃房中。
彼时,林贵妃才从暗格厢房内出来,那脸上还透着异样的潮红,猛然见赫连筠去而复返,不由惊诧,“筠儿——”
赫连筠目光环视,并没有见到李青歌,不由心下一沉,冷着脸问,“她人呢?”他来晚了吗?
“谁?”林贵妃将衣裳往上拉了拉,遮住了领口的痕迹,一面坐到了美人榻上。
赫连筠深深的望着她,目光带着愤怒,还有失望,“李青歌。”
曾经,柳如兰就被她偷偷带进宫里,折磨过一番。
而今,想不到她竟故技重施,对李青歌又想来这一手。
“李青歌?”林贵妃一愣,“她怎么了?”
赫连筠眸色微沉,眼底冷意凝结,“母妃不要告诉我,你根本没有让人带她进宫?”
“你什么意思?”林贵妃很聪明,立刻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原来他是到自己这里来要人来的,但这一次,她真的冤枉,“你是说,母妃让人将李青歌带到了宫里?”
她是想见李青歌来着,不过,才与梅四不是还没来得及办此事吗?
“难道不是吗?”赫连筠讥诮的盯着自己的母亲,“想不到,母亲还是这样的秉性,多少年前,你答应过孩儿什么?如今,做的事,说的话却都跟当年如出一辙。”真是让他失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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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赐菜。
林贵妃娇媚的面容微微一变,当年因为柳如兰的事,赫连筠差点与她决裂,她用尽办法,好不容易才又将他笼络了回来,如今,他旧事重提,就证明,那件事在他心里根本就没过去。舒殢殩獍
只是,李青歌???
一双美丽的凤眼微微眯了眯,林贵妃倒先冷静了下来,“筠儿,你先冷静一点,听母妃说,那母妃并没有让人带李青歌进宫。”
“你还敢”赫连筠顿时气急,但只那么一瞬,疑惑闪进了脑海,“母妃”
林贵妃见他迟疑,忙道,“筠儿,当年柳如兰的事,是母妃一时糊涂,事到如今,母妃怎么还会做那么愚蠢的事呢?何况,你早上才从我这走,我即便要抓她来做什么,也犯不着这个时候呀。嫘”
“”赫连筠听了,心底越发沉了下来,不是他相信自己的母亲有多好,而是有一句话林贵妃说对了,即便要针对李青歌,她也不会挑这个极容易让自己怀疑的时候,那么,不是林贵妃,那是谁?
赫连筠的心立刻揪了起来。
不是林贵妃,这范围可就大了,甚至,李青歌到底是不是被人带进宫的,或是假借带到宫中之名而将她带到别的地方,从而混淆他的视听呢轼?
“筠儿。”见他掉头就要走,一句话也不留,林贵妃忙扯住了他,“你听母妃说。”
赫连筠回头,还有什么好说的?此时要先找到李青歌要紧。
“如果那李青歌真的是被人带到了宫里,母妃一定想法子帮你找到她。”林贵妃微笑着说,她绝不会放弃这个能缓和他二人关系的事,哪怕是救李青歌。
赫连筠思索了下,便道,“好,宫里的就拜托母妃了,孩儿自去别处安排,若有信儿,立刻派人通知我。”
“知道了,去吧。”林贵妃这才松了他,对着他匆忙的背影,还喊了一声,“小心点,别太担心了。”
赫连筠根本没有答话,很快出了玉芙殿。
林贵妃眼底的笑意立刻冷凝了下来,唇角划过一抹嘲讽而刻薄的弧度,果然是两父子,竟然连喜欢的人都这么相像,真是不要脸。
“珍儿——”梅四突然出现在了她身后,从后将她拦腰抱住,“才还好好的,怎么又脸冷起来了?”
“哼。”林贵妃推开他,歪靠到了软榻上,看着才经过药水浸泡过的十指,如今细嫩如葱,不由满意的勾唇,“梅四,替我查查,究竟是何人掳了李青歌?”
“她”梅四眸中闪过疑惑,“刚才三殿下来就为这事。”
“哼。”提到这儿,林贵妃脸色又冷了,一来就质问她,他眼里还有她这个娘吗?“你速去查清楚,务必在筠儿之前将李青歌给我找到,另外,也查清楚,到底是哪个找死的敢冒充本宫之名掳人?”
“是。”梅四领命,清瘦的身形下一刻便消失在了殿中,如鬼魅一般。
——
李青歌刚给赫连惜玉配好了药,那边,贵祥就已经亲自找了过来,说永福宫已经收拾妥当,要带她去瞧瞧,看可要什么不满意之处?
永福宫???
李青歌第一个念头是,这宫里是不是宫殿太多了,到处都是这个宫那个宫,就连她这么个外来的小草民,也能捞到一处名字还不错的永福宫来住?
但很快,她就觉得自己这想法可笑,好的宫殿,那都是给像皇后贵妃公主之类的主子住的,那些的宫女太监下人们住的地方肯定要差很多。
那么,她住的永福宫,或许不过是一处废弃的没人住的地方吧。
也好,清静。
只是,到的时候,还是让李青歌有些意外,这永福宫吧,虽说不上奢华雄伟,却处处透着清雅和别致,进去一看,里面的陈设也不简单,除了被褥幔帐是新的之外,其余的应该都是以前就有的。
迎面扑来一股熟悉的气息,李青歌目光环视,看了看那雕刻着鹿纹的桌椅,看着那水红色垂落到地的幔,还有一只美人抱瓶的琉璃花瓶
这些都是娘亲生前喜欢的东西,最最让她熟悉的便是那随风轻摆的苏州窗幔,那下面滴落的流苏,就跟娘亲亲手做的一模一样。
“这个”李青歌不由疑惑,这里曾经是谁住过的?竟然与自己娘亲有着相同的喜好。
“李姑娘,可还满意?”贵祥没回答,倒直接打断她的话,先问了起来。
“嗯,挺好。”就是太大太奢靡了些,让她住下的话,只怕不会心安,“这里以前是冷宫吗?”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样问,但一进来,瞧着这里的一件一物,只感觉到有种寂寞的气息在萦绕。
“冷宫?”如果是冷宫的话,只怕宫里的后妃们都要打破头的想往这挤了,“不是,姑娘放心住下吧,别乱想了,另外,皇上已经派人去高家接人了,咱家想,等一会人就该到了吧。”
“额。”这么快?李青歌瞠目结舌,还以为皇上日理万机,她还偷偷指望着他能将她这点小事忘了呢,现在看来,不可能了。
“多谢贵祥总管。”李青歌无奈又客气的道。
贵祥点点头,目光幽幽的望着李青歌,像,真是像极如果将那声贵祥总管换成小贵子的话
“怎么了?”李青歌小手在贵祥呆愣的眼前晃了两晃。
贵祥猛一回过神来,忙道,“噢,怪不得惜玉公主今天会闹情绪,依咱家看,姑娘与惜玉公主还真的有几分相似。”
哦,原来是这个呀,吓的李青歌一跳,话说,刚才贵祥看她的眼神,还真是有些可怕。
“这也没什么稀奇的。”李青歌缓了缓情绪,微微笑言,“是人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长的相像的人,这世间又何止千万”
贵祥连忙附和,“是,是,是”然后,一拍手,几十个宫女便从门口鱼贯而入。
李青歌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站成两排的宫女们,“这是”
贵祥却是背对着她,对那些宫女们吩咐,“还不见过李姑娘。”
“奴婢见过李姑娘。”两排宫女齐刷刷的跪地给李青歌请安,还真是壮观。
李青歌本能的后退两步,“快起来。”一面忙问贵祥,“贵总管,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宫里宫女过剩,没地安排,这才派来伺候自己的?
“这些是皇上派来伺候姑娘的。”贵祥介绍着,“这六个是一等宫女,专门负责姑娘的起食饮居。”
说着,那六个标致的宫女上前一步,重新给李青歌行了个礼。
李青歌忙摆手,“贵总管,您是不是弄错了”
“这六个是二等宫女,负责”
“不是。”不等他介绍完,李青歌连忙道,“贵公公,民女不过是给惜玉公主解毒的,哪里担得起要人伺候?何况,民女身边已经有了伺候的丫鬟,这些宫女就麻烦贵公公带回去吧。”
贵公公一抬手,屏退那些宫女,瞧着李青歌的小脸,慢悠悠道,“姑娘难道要违抗圣命吗?”
“额???”李青歌愕然。
贵祥尖细的声音,缓缓道,“皇上说了,姑娘只有自己好了,才能更好的治疗惜玉公主,不然他怎能将惜玉姑娘放心交与你。”
这是什么逻辑?难道这天下的大夫,都得有这么好的待遇不成?不然就没法替人瞧病了?
“姑娘。”贵祥又道,“姑娘就照着做好了,这些宫女都是咱家精心挑选的,个顶个的棒着呢”
“可是”李青歌眉心皱紧,她又不是来享受的,有宫殿有宫女,这像什么话?隐隐的,她觉出这里面好似有些不寻常,可又说不上来。
“好了。”贵祥拂尘一甩,连忙告辞,“咱家还要去皇上那伺候,就先告辞了,姑娘若有什么吩咐,只管让明月来找咱家就是了。”
李青歌只得点头,“好,贵总管慢走。”
等贵祥走了之后,李青歌坐到了椅子上,看着一室熟悉又陌生的景致,心头涌起浓浓的不安。
但这种不安只持续了片刻,很快,有两个小太监将李青画等人带了过来。
“姐姐。”李青画一见姐姐,立刻扑进了她怀里,那小脸上洋溢的尽是新奇的神色,才进宫一路行来,他瞧见了许多未瞧见过的好东西呢,才要对姐姐说起,边上的其他人早已按捺不住,一个个喋喋不休的问起来。
“小姐,这是怎么回事?皇上怎么会让你进宫了?”醉儿第一个挤上来问,当时,她还跟翠巧在福堂面壁呢,冷不防翠蓉找了过去,带着两人就走,让人疑惑非常。
“是啊,是啊——”翠巧这一路,亦是怎么也想不通,“为何还要将我们全部接了来?难道小姐”她环视了下殿内,清雅中透着低调的奢华,外面还有穿着漂亮的宫女该不是小姐要当贵妃吧?
这一吓真吓的翠巧出了一身的冷汗,翠蓉也是,她是过来人,对于男人她还是知道的,像李青歌这样的美貌,敢问世间能有几个男人瞧了不动心呢?只是,那个男人若是皇上的话,却并不一定就是李青歌之福。
自古一入宫门深似海,后宫佳丽何其多,皇上又能对几个女人长情的?而李青歌无权无势,在这后宫要怎么生存?
“小姐”翠蓉倒是老练了许多,不像她们问的那么直接,只是,担忧的神色溢于言表,“出了什么事?”
“该不是——小姐要做贵妃了吧?”春花一时嘴快的笑问,立刻换来翠蓉翠巧的冷眼,“你才做贵妃呢。”你全家都去做贵妃,乌鸦嘴。
秋月听了,眼睛猛然亮了下,春花说的不是没有这可能,若李青歌真的做了皇上的女人,那么,她与主子之间就再也不可能了——
“小姐,是真的吗?”醉儿差点当了真,话说,做贵妃可不是闹着玩的,何况,小姐要是做了贵妃,轩少爷会伤心死的。
“好了,你们都别瞎扯了。”李青歌无奈的坐回到椅子上,自有宫女们过来为这些人倒茶上点心的。
一众人瞧着这些漂亮的宫女们,一个个瞧直了眼睛,心亦是往下沉啊。
看来,小姐真的要做贵妃了。
李青歌狠狠白了这几人一眼,一个个都往哪儿想呢?
一面屏退了那些伺候的宫女,李青歌一面解释,将今天发生的事全部讲了,只是赫连惜玉要剥她脸皮剜她眼睛割她舌头这段没说,怕吓坏了她们,只道她无意中冲撞了惜玉公主,皇上让她留在宫中,戴罪立功什么的。
“什么——”醉儿听的心肝儿扑通乱跳,再瞧李青歌的左边脸颊果然还有些红肿,顿时心疼极了,“小姐,你怎么样?没事吧?”亏她粗心,竟然没发现小姐脸是肿的。
“没事了。”李青歌摇摇头。
翠蓉面露担忧,“那惜玉公主怕不是个好惹的吧?她要是为难小姐怎么办?”
李青歌微笑着安抚,“不会的,她毕竟是公主,怎么会屡次为难我一个小小民女呢?只怕过不了多少日子,厌烦了放我们回去了。不过,在宫里的这些日子,你们都小心为上,毕竟这里不是咱们荷香苑,说话做事都要注意点分寸,另外,最好别出这永福宫,若有事,就让明月她们去办。”
“嗯。”众人齐声点头,心里也有了第一次进宫的忐忑,还有一丝丝欣喜。
——
赫连筠是傍晚时分找到了永福宫,是林贵妃差人告诉他事情的所有经过。
他急急找来,恰逢李青歌等人正在用晚饭。
对于他的到来,李青歌第一次有了那种欣喜的感觉,“你,你来了?”当即放下了碗筷,宛若他如天神下凡来拯救她的一般,那眼神让赫连筠脸颊微微红了红,心底荡漾起异样的暖流。
“怎么样?没事吧。”赫连筠温柔的嗓音带着浓浓的担忧。
“嗯。”李青歌起身,让其他人继续吃,自己则带着赫连筠进到隔间里。
一进来,忙道,“师父,你想办法带我出宫吧。”
这话其实不用她说,他也会想办法带她出宫的,“你放心,我一定带你离开。”
“嗯。”李青歌心里总算有了点底,那赫连惜玉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赫连筠还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呢,何况,自古以来,皇子的分量不是要比公主重的多么?那么,让赫连筠去找赫连炎,事情应该就有转机吧。
“那你什么时候去找皇上?你放心,你妹妹身上的毒,其实已经没事了。”末了,李青歌又补了一句,怕他心里忌惮自己伤害赫连惜玉的事,毕竟,两人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妹。
须不知,赫连筠却是从未见过赫连惜玉。
不仅是他,就是整个宫里,能见赫连惜玉者,也是很少很少的。
他只知道,他有赫连惜玉这么一个妹妹,据说长的国色天姿,深受皇上的宠爱,因她的母妃在生她没多久便离世,皇上就将她养在了身边,亲自教养,甚至专门给她打造惜玉阁,不让任何人接近打扰她。
甚至,一年一度的皇家筵席,赫连惜玉也没参加过。
传言,赫连惜玉美貌异常,皇上怕人见了会起歹心,这才将她保护起来,只等她及笄之后,为她寻个天下最优秀的男人,将她匹配。
只是,对于这个神秘的妹妹,赫连筠怎么也没想到,李青歌怎么会惹着她了,除非有人故意如此安排,想治李青歌于死地,同时,借林贵妃之名,想让他因李青歌与林贵妃反目,从而一箭双雕
那么,此人?他脑子里第一时间想到了皇后,接着赫连奚——
“怎么了?”见他凝眉不语,李青歌问了一句。
赫连筠回过神来,“你可还记得那两个带你进宫的宫女,是何模样?”
“嗯。”除了是个路痴,总不认得路之外,李青歌是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但凡她见过的人看过的书,总能深深的映在脑子里,“记得——”
“这就好办。”赫连筠暗暗发誓,定要将那幕后之人揪出来,敢打李青歌的主意,这一次真的触到他的逆鳞了。
“不是贵妃娘娘?”看他的神色,李青歌立刻想到了这一点,心中后怕非常,如果不是林贵妃,那么,这件事就复杂多了,很可能是一个圈套、阴谋,而她说不定此刻仍在陷阱之中。
“不是。”赫连筠摇头,但怕她担忧,也没多说,只道,“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查清楚的。”
“恩,那你什么时候找皇上?”李青歌自重生以来,第一次有了不确定的感觉,“倒不是我自己,而是,画儿他们全部在此,我担心”若真的发生了什么事,他们这些人可一个也跑不掉的。
“放心,交给我。”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赫连筠柔声安慰。
李青歌避开他深情的眼神,低着头谢道,“谢师父。”
赫连筠苦笑,“好,你先去吃饭,我这就去找父皇。”
“嗯。”李青歌仰首,“辛苦了。”
好吧,有这三个字,他也算值了。
两人出了隔间,赫连筠正打算去找赫连炎,冷不防瞧见贵祥正自暮色中,带着两名宫女缓缓行来,不由站定,想看看怎么回事。
“哟。”看见赫连筠,贵祥一愣,但很快收敛神色,恭敬行礼,“咱家见过三殿下,想不到三殿下也在这儿了?”
“贵总管,这么晚了,你来这里所为何事?”赫连筠目光深沉的望着他,昏暗之中,浑身散发着无法言说的阴冷。
贵祥微微一笑,见惯了赫连炎那种骨子里的阴冷,再见赫连筠,他就并无太多感觉了。
“皇上才在用膳,觉着那翠柳啼红、月映玛瑙这两道菜,味道极好,所以,特命咱家也送两碟过来与李姑娘尝尝。”
什么?赐菜??赫连筠心口突突一跳,眸子骤然冷了下来。
第二百一十一章 请求赐婚。
先是这永福宫,还有一众得力的宫女伺候,现在是赐菜?好端端的给李青歌赐菜,赫连筠立刻觉出事情并非像李青歌说的那么简单。舒殢殩獍
若为得罪了惜玉公主,皇上要么宽宏大量既往不咎放她出宫,要么为了安抚惜玉公主来惩罚她,但见过有这样惩罚的吗?赐宫殿宫女还送好吃的菜来?接下来,是不是天天会有赏赐送到?
这分明像是赫连筠想到了自己前些日子,不也常常命人往李青歌那荷香苑送东西吗?其中就有自己喜欢的吃食,也总希望她能分享全文阅读。
难道,皇上他也是存着这样的心思???
赫连筠的心顿时紧了起来,皇上赫连炎可不同于高逸轩,他是西陵国第一位高权重之人,他是天子,在他认为,这天下的女人都该是他的,只有他不想要的,却没有他要不到的孀。
尽管李青歌年纪尚小,但貌若天人,难保皇上不会动心,从而养她在深宫。
若真是如此,事情就难办了。
再有一样,让他十分忌惮的是,赫连炎尽管年逾四十,可是,却该死的在他身上看不出任何岁月的痕迹蕊。
他与林贵妃,这两个就像是一对妖人,十几年如一日的保持着青春年貌。
所以,他敢断定,自己若与父皇一同出门,谁也不会当他们是父子,只会以为他们是兄弟还差不多。
何况,父皇相貌俊美,气质温润,不像他,性子冷惯了,也不会讨女人欢心。
他还真怕——
曾经的高逸轩,在他眼里不过是个浪荡的纨绔公子,所以,他有绝对的自信,可以迎走李青歌。
而父皇赫连炎,身上积聚了世间女子梦寐以求的一切,年轻俊美,权势滔天,最主要的是,他有着对付女人的一切手段。
贵祥不动声色,看着赫连筠渐渐沉下去的脸,微微笑道,“三殿下慢走,咱家这就给李姑娘送过去。”
“走?谁说本殿下要走了?既然是父皇赐给歌儿的菜,那自然是好的,本殿下当然要留下来饱饱口福才好。”赫连筠唇角微勾,也浅浅淡淡的笑了出来。
那一声‘歌儿’叫的十分自然而亲昵,听的贵祥眼皮一抖,却没有说什么,也没问什么,只道,“请。”
赫连筠便又跟着折了回来。
李青歌才上了桌子,刚拿起碗筷准备继续吃点,一看赫连筠又回了来,后面还跟着贵祥,并两个小太监,不由又放下了碗筷,起身相迎。
宫里就是麻烦,规矩多,吃顿饭都不得消停,哎!
“三殿下,贵总管”
赫连筠深深的望着她没有说话,而贵祥只将皇上的意思禀明了,再让人将两碟子菜端到了桌子上。
“李姑娘,请尝尝。”
李青歌望着桌子上的两碟精致的菜肴,微微发怔,皇上这是不是太客气了?已经有人给他们准备了丰盛的晚餐,还用的着再赐菜吗?他是怕亏待了自己,自己便亏待他的宝贝女儿惜玉公主么?
而醉儿等人则早已都起身而立,愣愣的不知如何是好,毕竟,宫里规矩大,连吃个饭,还得起来磕头谢恩什么的,就连李青画也一脸紧张兮兮的,似乎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凝重。
“歌儿,”倒是赫连筠先笑着走来,牵起李青歌的手,带她一并坐下,拿起筷子,替她布菜,“父皇对吃食最讲究,他说好吃的,自然错不了,快尝尝,可别辜负了父皇的一番好意。”
“哦。”李青歌一边吃着菜,一边用目光询问着他,怎么还没走?她希望赫连筠能快点找到皇上求情,若是可以的话,明天一早就打包离开,这里真是不习惯啊。
赫连筠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伸手揉了揉她的发,笑道,“父皇送来好吃的,我自然要先尝尝再走。”
“”还真是个贪吃的?只是,他堂堂一个皇子,什么好吃的没吃过,至于吗?李青歌睨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吃完就走,记得我拜托的事哦。”
“嗯。”赫连筠哪里有心思吃,不过是做做样子给贵祥看罢了。
贵祥也真的静静的站在一旁,等李青歌将两样菜都尝了,才又客气的问,“李姑娘,觉得这菜味道如何?”
“挺好。”李青歌道,其实吧,这宫里的菜做的精致,但吃起来真心不自在,谁吃饭的时候,喜欢边上这么一大堆的人看着,那真叫一个食髓不知味。
“哦。”贵祥似乎有些失望,毕竟‘挺好’两个字很难回复皇上。
“贵总管。”赫连筠瞅了他一眼,道,“你先下去吧。”
贵祥本也打算等李青歌尝了,就告退的,“咱家告退。”
只是,才一转身,外面立刻有人通传——皇上有赏。
众人皆愣,就见两个小太监,手托着果盘进来,托盘里,精致的白瓷小碟里盛放着已经切好的小瓣小瓣红果,带着清凉微甜的味道扑面而来。
红果,那是产自西方的一个生在沙漠中的国度,每年进贡到西陵有二十担,但因路途遥远,到这里时,大部分已经腐烂不能食,能有几个好的留下来就不错了。
而这红果因味道甘甜,汁多爽口,颇受西陵国上层贵族喜爱。
但因每年能运到的较少,所以,即便是皇家贵族,能有口福吃上一口的也少,有时,恰逢宴会上,皇上高兴赏上一块来,哪个臣子有幸吃了,那简直可以当做是光耀门楣的事来记载家谱上了。
平时,这种奇珍异果,也只配皇上以及后宫几个尊贵的女人享用罢了。
想不到今日,皇上竟然将这种珍贵的瓜果,赐给了李青歌。
李青歌并没觉得怎样,她是吃过红果的,是高逸轩送的,味道很甜美,尤其是一口咬下去,甜丝丝,水特别多,尤其是那几天热,吃完一小块,心里别提有多受用了。
所以,她并不知道这红果有多宝贵,还以为是寻常之物。
但,赫连筠见了,脸色终于绷不住了。
连红果都送了,皇上还真是急切,那下一步该不会就送李青歌一个后宫女人的身份头衔?
“民女在此谢过皇上。”李青歌望了两碟子红果,有些无奈的对那两个小太监道。
贵祥深深望了李青歌一眼,神色有些复杂,很快,便带着小太监们一起退下了。
“呀,想不到这时节还有这红果呢。”一瞧那鲜红多汁的瓤,醉儿觉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翠巧也道,“是呢,二少爷之前说,这果子生在什么地方来着?说是每年最热的季节才出来,想不到现在快入冬了,宫里还有,果然宫里就不一样。”
“唔,瞧见这个就想起轩少爷呢,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醉儿小脸突然失落起来。
翠巧忙碰了一下她,朝她使了使眼色,自从高逸轩无辜失踪后,他俨然就是个禁忌,众人都不敢当李青歌的面提起,怕惹她难过。
李青歌眸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却是唇角微扬,朝众人笑道,“你们呀,有口福了。画儿,不是常听你念叨想吃吗?这不,今天还真被你念叨来了,快尝尝吧。”
“嗯。”李青画等人立刻坐到桌子起,饭菜也不吃了,个个拿起那红果来。
“唉,别抢。”李青歌见她们都跟饿狼似的,连忙从里抢了一块来,然后递给赫连筠,“师父,给。”
赫连筠不看红果只看她,“你怎么不吃?”
“我——”李青歌面色微窒,干笑道,“太凉,我怕吃了肚子痛。”
“你吃吧,我去找父皇。”赫连筠并没有接。
李青歌眼里闪过希冀,“麻烦师父了。”
赫连筠心里却很沉重,“也许没那么容易,你做好随时留在宫中的准备。”
“额——”李青歌一下子愣了,“什么意思?”
赫连筠瞅了围着桌子吃红果的几个人,随后又看看李青歌,“以后你自然明白。”现在不便说,而且,他也不敢说,他怕若他说皇上可能对她动了心思,怕这小丫头会不会吓的偷着溜走?
“你放心,我一定会带你出宫。”
“嗯。”李青歌迟疑的点头,但过后一想,皇上一言九鼎,让她留在宫中半年,转眼就又放她走,怕也不好对那惜玉公主交代,所以,赫连筠才这样说吧,罢,大不了多待几日,等皇上看到赫连惜玉真的完全康复,恢复到以往的状态时,只怕那怒气也就消了,到时候,这件事也就淡下去了,那时,再提出宫的事,就好多了。
“那好。”李青歌道,“我听师父的。”
“嗯。”赫连筠深吸一口气,瞧着她还显稚嫩的小脸,突然,什么话也说不出口,这样小的年纪,希望父皇不要太残忍。
他宫中女子太多,何必要
“我先走了。”
“嗯,我送师父出门。”李青歌拿着红果,还要递给他,“你真不尝尝吗?真的挺好吃的。”
“不了。”这时候他哪里能吃的下,还是他父皇送给他心爱的女人的,这真是叫人欲哭无泪。
李青歌也就没再勉强,送他到了门口,此刻,廊下,宫灯齐点,将这里照的跟白昼一样。
直到他走远了,李青歌才回到了屋子里,众人将红果吃的差不多了,好在醉儿细心的偷偷给她留了两块,“小姐,给——耶,小姐,你有啊,怎么不吃呢?”
“太凉,你们吃完吧。”李青歌不但没接醉儿手里的,反把自己手里的那一块也塞到了醉儿手里。
醉儿愣住,看着李青歌寂然无声的进到了里间寝殿,这鼻子突然就发酸起来。
小姐定然是想到了二少爷,这才吃不下这红果吧?
怕睹物思人???
0——
雪阳宫里,赫连炎吃罢晚膳,觉得身上腻腻的,便到温池阁沐浴。
贵祥屏退了宫人,亲自过来与赫连炎擦背。
“怎样?”赫连炎背靠在汉白玉的浴池沿上,微微闭着眼睛,轻声问,那不断升腾缭绕的水汽环绕在他周围,衬的一张脸越发俊美无匹。
贵祥细心的为他擦着肩,“李姑娘很爱吃,说很好吃。”
“是吗?”赫连炎微微睁开眼睛,微微抬起的下巴扬起一丝倨傲的弧度,“就没说别的了?”
贵祥一愣,“李姑娘让奴才谢过皇上——”
“贵祥。”水汽缭绕中,赫连炎微眯的眼睛里荡漾着迷离幽魅的光,“你说,她跟玉儿是不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贵祥微愣,一时间不知他口里的玉儿是哪个玉儿,但是,他宁愿皇上说的是惜玉公主,便跟在身后讪笑道,“是呢,就连奴才见了,也觉得像呢,而且,李姑娘跟玉公主年纪相反”
赫连炎眼神微冷,“你知道朕说的是谁。”
“奴才不敢——”贵祥慌忙跪在地上,他怎么敢说?不敢说啊,那是皇家大忌,更是皇上心中的禁忌。
“哼,你也觉得朕做错了吗?”赫连炎突然起身,哗啦一声水响,他修长俊逸的身形暴露于空气中,完美的仿若精美的玉雕一般,静静的绽放着玉质的温润色泽。
贵祥连忙起身,拿起浴袍披到赫连炎身上。
赫连炎脸色沉静,“贵祥”
“奴才在。”贵祥一边战战兢兢的为他穿衣,一边回道。
“朕是不会收手的。”赫连炎目光之中透着一股决绝。
贵祥垂着头,系着腰带的手微微一顿,但很快收敛情绪,恭敬的为赫连炎整理衣裳,皇上的事,不是他一个奴才能管的了的,曾经是,如今更是。
只是,“皇上——”整好了衣裳,贵祥又将玉冠为赫连炎束好发,这才又回道,“奴才刚才去永福宫,看见三殿下也在——”
“他?”赫连炎垂下眼帘,目光幽幽的看着贵祥。
“正是三殿下,奴才瞧着,他跟李姑娘像是早就认识了,且——关系甚是亲厚。”
“亲厚?”何为亲厚,赫连炎有些嘲讽的望着贵祥。
贵祥低下头,怕死的没敢再说话。
这时,外面有宫人通传,说三殿下求见。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看来他的三皇子是为李青歌来的了。
——
赫连筠等在温池阁的大厅,准备着待会要怎么与赫连炎要人。
赫连炎沐浴更衣后,自侧门出了来,就见晕黄的宫灯下,赫连筠负手而立,冰蓝色的衣衫,完美的勾勒出他高挑秀雅的身形,一枚精致的羊脂玉的簪子在灯光下泛着温润迷离的光泽,晃了人的眼。
“三殿下。”贵祥轻咳了一声,提醒着赫连筠。
赫连筠回首,就见赫连炎出来,许是刚刚沐浴过,一头乌发还有些濡湿,只简单的用玉冠束好,其余的松散的披落在肩头,斜飞入鬓的长眉在有些凌乱的刘海间若隐若现,越发衬的那一双眸子晶润亮泽,熠熠生辉。
“儿臣见过父皇。”赫连筠忙躬身行礼。
“免了。”赫连炎自己坐到主座上,一面示意他坐。
赫连筠并未坐,反一直单膝跪地不起,“父皇,儿臣今晚前来,有一事相求。”
贵祥一听,立刻猜到可能与李青歌有关,忙上前扶住赫连筠,“三殿下,有什么事起来说话。”一面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哦?”赫连炎眼帘半垂,修长的手指捻过桌子上的一只翠青色的玉杯,酒色莹润,宛若碎玉浮动,“去南方赈灾的事,朕已经考虑过了,打算让你跟奚儿一同前去处理。”
“父皇,儿臣今晚来并非为此事,而是——”
赫连炎掀开细眸,看向赫连筠,眼眸深深,“那是何事?”
“永福宫的李姑娘李青歌。”直视着着赫连炎的眼睛,赫连筠直截了当,开门见山的说,“她是儿臣新收的徒儿,亦是儿臣心爱的女人。”
刚才,他故意留在永福宫,与李青歌做出亲昵姿态来给贵祥看,他想,贵祥定然将这一切告知了赫连炎,那么,此时,他再提,赫连炎定然也有了思想准备了吧?
他就不信,他会跟自己的儿子抢女人?何况,他已经有了那么多的女人
闻言,贵祥眼睛一闭,做了个痛苦的表情,这个三殿下,不是提醒过他别乱说话了吗?怎么不听呢?
赫连炎放下了杯子,目光如杯中酒液一般清凉,“哦,她是你心爱的女人?”
“正是”赫连筠认真回道,“所以,儿臣恳请父皇饶她这一次,歌儿年纪尚小,更不懂规矩,是以,被人利用,这才得罪了惜玉公主,眼下,她懊悔不已,已经知道错了,还请父皇饶她出宫吧。”
他避重就轻,故意说成李青歌因为得罪了惜玉公主才被皇上扣押在宫中以作惩罚,却丝毫不说皇上对她礼遇有加,甚至想收她做自己的女人。
他这么说也给皇上一个台阶下。
他也希望赫连炎能明白他的心意,顺着台阶就下了吧。
听他把话说完,赫连炎如玉的唇角微微勾起,露出惑人的笑颜来,“这件事,筠儿怕是误会了,朕已经知道,那件事并不怪李姑娘,是惜玉那丫头刁蛮不懂事,朕之所以留下她,也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想让她好好照顾惜玉,等惜玉公主完全康复之后,再让她出宫——”
“可是,歌儿她从小养在深宅大院,对这宫中生活十分不适应,且宫中规矩太多,儿臣怕她”赫连筠连忙道。
赫连炎抬手打断他的话,“无妨,朕立刻下令,让她无需遵守宫中规矩便是。”
“父皇——”赫连筠诧异的瞪大眼睛,“此举怕是不妥,她一介民女,怎能破坏宫中规矩。”
“有何不可,朕的话难道还抵不上那些宫规?”赫连炎脸色微冷,隐隐透着不悦。
赫连筠同样不悦,父皇不但不顺着他的话,反倒心意十分坚决,让他心里瞬间燃起火似的,愤懑不已。
“父皇,儿臣与李青歌情投意合,恳请父皇为儿臣指婚。”一个念头闪过脑海,赫连筠就这么大喇喇的提了出来。
他怕若是提的晚了,李青歌就真的危险了。
这里是皇宫,赫连炎的地盘,而这后宫之中,除了服侍人的太监宫女们,就只剩皇后贵妃以及一干大大小小各色妖娆的女人,都是皇上的女人。
他怕李青歌哪一天也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第二百一十二章 白衣女子——赫连玉。
赫连炎长长的睫毛微微轻颤了下,敛去眸底幽深的情绪,笑道,“这些年,你母妃为你的亲事伤透了脑筋,想不到你今天倒主动提了。舒殢殩獍只是,这个决定是不是太突然了些?对方女子就是你说的心爱女子李青歌吗?你确定你对她了解的够了吗?”
见他没有直接拒绝,赫连筠心下稍稍松口气,“确定,儿臣在灵州之时,便与她相识,只是,那时,她还太年幼,不懂爱为何物,而儿臣也因为种种原因没能与她一起。而今,她能到京城,儿臣以为可以与她重续前缘,还请父皇成全,儿臣自当感激不尽。”
说着,赫连筠深深的朝赫连炎磕了头,行了个大礼。
贵祥愣在一旁,讶异的看着赫连筠,自从这三殿下进宫以来,何时对皇上如此过?
虽说是父子,但两人之间的冷漠与隔阂,却是不容置疑的存在,想不到今晚,赫连筠竟如此主动,看来那李青歌在他心里的位置的确很不一般嬖。
哎,一对父子,一对母女,这真是冤孽啊!
赫连炎唇角微扬,依然笑道,“让朕赐婚,当然可以,你这个年纪,身边也该有个女人照顾了。只是,李姑娘同意吗?你问过她的意见吗?”
“”对李青歌,赫连筠是唯一拿捏不住的,但是,就连赫连炎都开始松口了,他不能放弃这个机会,“儿臣与她情投意合,只要父皇答应,儿臣这就带她过来。”到时候与她说清楚缘由,他相信她会懂怎么做的懒。
“呵,你倒性子急,就不怕吓坏了人家小姑娘?”赫连炎难得揶揄的打趣着他,“现在天色已晚,再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明儿再说吧。”
“父皇”
“筠儿。”赫连炎打断他的话,神色渐渐严肃起来,“其实,你今晚来找父皇请求赐婚,让父皇很高兴。只是,你也知道,你身为皇子,你的王妃不是随随便便一个姑娘就行的。李姑娘,朕瞧着确实不错,只是,家世方面怕未必能配的上皇儿你,另外,你母妃那边也未必能过的了关。”
“父皇,儿臣不要什么家世,儿臣只要她”赫连筠果断而决绝的说。
倒真有点像赫连炎年轻时不顾一切的那种愣劲。
赫连炎真的想到了自己,那时的他,远比此刻的赫连炎还要疯狂十倍,他不在乎家世,不在乎禁忌,不在乎世人的眼光
“父皇,歌儿虽然是孤女,但温柔贤淑,心思纯净,善良”
“罢了。”这些,他的玉儿哪一样没有,所以,玉儿的女儿自然也不会差,“好,朕答应你。不过,朕有个条件。”
赫连筠心头大喜,立刻问,“什么条件。”
“朕要你正侧妃同娶,而李青歌只能做侧妃。”赫连炎淡淡的提出了自己的条件,目光幽幽的望着赫连筠。
果然,赫连筠脸色变了,摇头道,“不,歌儿她只能是儿臣唯一的妃。”
“你知道,这根本不可能。”赫连炎眉梢微挑,轻描淡写的话语打破了他美好的愿望,“就算你不想,就算你只爱李青歌,可是,你的身份,你所在的位置,会逼着你娶别的女人,甚至不止一个两个你该知道,镇南王的小女儿宇文琉璃一心只念着你,侯尚书的千金已经年过十八,至今未嫁,一心只等着你还有此次来我西陵国的北国小公主北琳琅,那也是专程为你而来。其他的,父皇就不一一说与你听了。但是,你该知道,凭她们的身份,哪一个会甘愿做你的侧妃与妾室??朕让那李青歌做你的侧妃,亦是见她着实不错,这才格外开恩。何况,你的王妃若没有厚重的家世,将来如何辅助你治理王府?助你事业?”
能一生一世一双人,自然是好的,可是,即便是身为皇帝的他,不也无法主宰自己的爱情吗?这后宫里,上至皇后下至美人妃嫔,又有几个是他真心想要的?
可,他必须这么做,不但要娶,还得雨露均沾,还得安抚好每一个人以及她们身后的一众势力。
世人都道皇上享有齐人之福,阅尽天下美色,须不知这恰恰是他最无奈最痛苦的事情。
贵祥听完赫连炎的话,感动的几乎落泪,皇上的性子他是知道的,虽然面上看起来温润如风,清雅如玉,可骨子里却时刻隐藏着狂风骤雨,他其实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随意驰骋在他的人生轨迹,根本不管任何人,他霸气他张狂他阴冷他孤傲,甚至还有着残忍跟嗜血对外人如此,对他自己更是如此。
想不到今晚能对三殿下说出这样一番推心置腹苦口婆心的话来
贵祥眼角掉了两滴泪,他觉得自己伺候了几十年的皇上,终于成熟了,终于渐渐回归到了正常人的生活了。
是了,他是一国之君,更是人夫人父,他不该只追寻那些被世人所不容的东西,他该享受他的权力,享受他身边的女人与孩子给他带来的正常的欢乐的。
“三殿下,您快答应皇上吧,皇上这都是为了你好啊。”贵祥心里因为赫连炎的转变而激动,一时激动也着急的劝起赫连筠来,生怕他再犯拗,再惹恼了皇上。
赫连筠知道父皇的话句句在理,而且,这些东西也一直困扰着他,就因为这样,他才没有那么理直气壮地要了李青歌,这才给了她三年时间,等她真心爱上自己,也给自己三年时间,处理好一切,到时候还她一个清平安稳的世界。
可是,这些问题一下子被推了出来,“父皇。”只做了片刻的迟疑,赫连筠终是认真回答,“儿臣只要李青歌。”
贵祥‘啊’的一声,老脸僵在了那里。
赫连炎长眉微拢,看的出有些不悦,“筠儿,你清楚自己说的什么吗?你只要李青歌,哼,多深情的一句话,可是,你知道你这话一出,将她置于何地吗?你想过,若她成了你的正妃,后果会是如何吗?你觉得她能做的长久吗?”
“儿臣既然娶她,自然会保护好她。”赫连筠斩钉截铁的道。
“保护好?”赫连炎冷冷一笑,曾经,他也自认为自己有那个实力,可以将她护在羽翼之下,可是,最后呢,那些伤害却如雨点般朝她袭去,差点让她殒命,而今,这个儿子也在自己面前如此笃定的说保护好???呵,他听来只觉得有些可笑。
“你要如何保护?除了你尊贵的皇子身份,你还有什么?你没有官职没有军权,更没有一支能随时为你效命的人手。你该知道,那些人为何想把女儿妹妹嫁与你,不仅仅是你的人你的身份,还有你将来或许能给他们带去的利益。一旦正妃之位给了李青歌,就等于他们的利益受损,你觉得这些人会放过李青歌?其实,你的做法无疑是将她置于众矢之的。当然,你会保护她,用心守着她,可别忘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前朝的孝明皇后是如何死的?睿王一家几百口又是如何遭灭门的?筠儿你该知道,生在皇家,享受着皇家带来的一切荣耀的同时,也得受着它带给你的一切无奈与身不由己。”
不仅是贵祥,此刻,赫连筠也是惊了,这是父皇对自己说话最多的一次,亦是掏心窝子的话。
他的心里不能说没有一丝触动的。
一双墨玉般的眸子深深的注视着那椅子上坐着的男人,那与自己相似的眉目之间,隐隐透露着一丝悲怆之色。
“父皇”赫连筠深深的望着自己的父亲,眼底神色暖了许多,“儿臣谨记父皇之言。一定会将此事处理妥当。”
再没提赐婚之事,因为,从赫连炎的话里,他也听出了,只是自己多心了,父皇若是真对李青歌有那份心思,便不会答应赐婚,毕竟他贵为天子,随便一个借口就能打发了自己,或许,根本不需任何借口,直接拒绝便可全文阅读。
可是,他说了那么多,确实句句是在为自己考虑。
这一刻,他真的体会到了父皇对自己的那一番拳拳之心。
毕竟,关系再冷漠,他们也无法抹去父子血脉相连的亲情。
这一刻,赫连筠心思豁然开朗,眼下唯一要做的便是,博得李青歌的爱,还有为他们的未来清除一切障碍。
“好,父皇相信你。”赫连炎也和颜悦色起来,“起来吧。今日之事父皇记下了,若你真爱她,她也真心爱你,父皇答应你,一定会成全你们。”
“多谢父皇。”有赫连炎的这个保证,赫连筠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一旁的贵祥听了,也是松口气般的笑了,赫连炎答应了三殿下,那么,是不是代表他从那段执念当中已经走出来了呢?
如此甚好,甚好。
父子俩又闲聊了一会,赫连筠虽然话里话外都有将李青歌接出宫外的意思,奈何,赫连炎铁了心的要将其留下。
赫连筠最终妥协,毕竟让父皇答应自己与李青歌未来的亲事,已经不易,以后的事慢慢来,有了良好的开端,他对一切都有了信心。
南方赈灾,此事若办妥了,父皇到时龙颜大悦,说不定就什么都准了。
赫连筠收拾好情绪,又去了趟永福宫,将事情进展与李青歌说了。
李青歌虽说有些失望,但赫连筠却给她说了一个法子,说是,过些时日,他要去南风赈灾,身边自然要带不少的御医的,到时候,会向皇上请求,让她同去。
如此,不是跟出宫一样吗?
李青歌这才好受了些,并且暗暗为此做好了准备。
——
“皇上。”温池阁里,贵祥小心翼翼的询问着赫连炎,“今晚要翻牌子吗?皇上已经很久没有到各位娘娘那里去了。”
赫连炎靠在窗边,一手执壶,一手执杯,自斟自饮,那如水的月光透过窗户,温柔的落下,在他乌黑的长发上镀上一层幽白的光。
“皇上。”见他没开口,贵祥又苦口婆心的道,“皇上,您许久没有宠幸过娘娘们了,奴才怕时间久了,后宫怕生出是非来,不如今晚去皇后娘娘那儿去吧,皇后娘娘乃后宫之主,您若去了她那儿,其他人就不敢再说什么了,亦不敢再乱嚼舌根了。”
“有人乱嚼舌根了?”赫连炎微微仰首,任晚风轻拂脸颊,薄唇微勾,划过一丝邪肆冷傲的弧度。
“这——”贵祥有些迟疑,却还是回道,“都是些女人们,碎嘴碎舌的自然是有的。”
“那就替朕拔了那些爱嚼舌根的舌头。”赫连炎垂首,又给杯中斟满了酒,那清凉的酒液哗啦啦坠进杯中,发出清脆诱人的声响。
“皇上。”见赫连炎又仰首一口喝尽,那白皙的脸颊已经熏染出些微的酡红,贵祥拧紧了眉头,苦劝道,“皇上,您别喝了,不如,奴才去叫木美人来伺候您好吗?”
“木美人?”赫连炎一扭头,目光迷离的望着贵祥,勾唇笑了起来,“有意思,是木头美人吗?贵祥,你还真是一根木头也能说成美人。”
贵祥满脸黑线,上前扶住赫连炎,“皇上,不是木头,是木美人,她姓木。”哎,皇上又醉了吗?明明不能喝酒,还天天的要喝,明明三杯即醉,还一杯一杯的往口里灌,真是让人不省心啊。
“什么姓木?”赫连炎一把推开他,许是力气大了,贵祥瘦弱的身子干脆倒在了地上,还滚了两滚,待爬起来时,赫连炎已经步履不稳的朝殿外走去。
贵祥连忙跟上,从后扶住赫连炎,一边解释道,“皇上您忘记了吗?木美人是半年前选秀上来的,当时皇上您还说她姿容尚美,就留了下来,可是,如今,过去半年,您还从未宠幸过呢,不如,今晚”
“是了。”也不知是不是听进去了贵祥的话,赫连炎突然停了下来,怔怔的说了让人听不太懂的话,“大半年过去了,朕都未宠幸过她,好,朕今晚就要”
说着,快步朝前奔去。
贵祥以为他是要去找木美人,连忙跺脚喊着,“皇上,错了,木美人在那边。”
哪知,赫连炎充耳未闻,反倒走的更快了,只是,那方向
待贵祥明白过来时,已然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连忙抬步飞奔了过去,“皇上”
——
到底是没拦住,贵祥只得陪在赫连炎身侧,一路追随着他走向那深宫的禁地。
走了许久,才望见那朦胧的月色下,前方漾出一丝晕黄的烛火,烛火摇曳间,似乎有人影晃动。
赫连炎的脚步更紧了,似乎雀跃一般,贵祥不得不加快了步伐,一面喋喋不休道,“皇上,玉公主她这几日精神才好些,您远远的看一眼就好,别再进去了,好吗?就当奴才求您了。”万一再惹出上次一样的事来,万一再伤到皇上,他的小命都快吓没了。
“皇上,太医说,玉公主不能再受刺激了,玉公主”
月色如织,给小小的院子洒了一片幽白的光,西北角的那棵槐花树在夜色中轻轻摇曳,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槐花香。
土胚砌成的院墙爬满了绿色的藤蔓,丝瓜一根根垂下。
赫连炎静静的站在院墙外,一双眸子痴了般,深深的锁在那个白衣女子的身上。
青石砌成的井台,打水的吊桶半倒在井边,井台四周的红色蔷薇花,累累串串,犹如晚霞……
白衣女子安静的坐在椅子上,任由身后的宫女手拿着木梳轻轻的帮她梳理着如云的发丝,月光轻柔,映着她清丽的侧颜,落下碎碎剪影……
好美,宛若一幅静态的水墨画。
赫连炎出神的望着眼前如画般的女子,脚下也禁不住向院内走去,身后的栅栏嘎嘎吱吱的又随风关上了。
“皇上——”贵祥想拦,却是没拦住,连忙也跟了进来,将栅栏重新关好。
“谁?”那梳头的宫女一惊,本能抬头望来。
这时,另一旁正在烧水的宫女也望了过来,当看到是当今皇上时,两人吓的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儿,齐齐走来向赫连炎磕头行礼,“奴婢见过皇上——”
赫连炎就像没见到这两个宫女一般,径直朝椅子上的白衣女子女子走去。
贵祥走到两人身边,低声道了句,“快起来吧。”
“谢贵总管。”
“玉公主怎么样了?你们这么晚在做什么?怎么还不伺候玉公主歇着?”贵祥一面紧盯着赫连炎,怕他控制不住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一面询问两个宫女。
两个宫女忙恭敬回道,“回贵总管,才吃好了晚饭,奴婢正在收拾碗筷,青鸾在帮公主放洗澡水,谁知,公主这时自己就跑出去了,不小心滑进了前面那小池塘。奴婢两个好容易将公主救了起来,才将公主洗好了,准备等公主头发干了,再伺候公主就寝。”
“滑进了小池塘?”贵祥皱紧眉头,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你们两个是怎么做事的?不是让你们好生照看公主吗?”幸好没有发生意外,不然,玉公主要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这些人也别想活了,皇上怕也要发疯。
两个宫女忙跪下磕头,“贵总管恕罪,奴婢知错了,但是,玉公主向来好好的,一直都是安静的待在屋子里,从不出门的,也不知今儿怎么就出去了,奴婢们也是怕的要死,以后再也不敢了。”
“行了行了——”贵祥烦躁的向两人抬手,示意她们起来说话,这时,却见鬼的发现,赫连炎正捡起地上的木梳,然后,站在赫连玉的身后,一手撩起一把长发,一手拿起木梳,一下一下温柔而细致的梳了起来。
而那赫连玉从头至尾,只是一个姿势,双手抱膝的坐在椅子上,单薄的身子裹在雪白的袍子里,宛若一名纤柔的少女般,充满了柔弱而无辜,那微微仰着的小脸,没有丝毫的表情,就连那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亦是没有丝毫的神采,空洞的像是一汪枯井。
然而,这样子的她,已经让赫连炎惊喜不已,至少她没有像上次那样拿剪刀刺他,用牙齿咬他恨他如狂。
此刻的她,安静纯净的像个初生的婴儿,感受着她美好的气息,赫连炎目光温柔似水,只觉得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欣喜的,心动的,却又是胆怯的。
第二百一十三章 打出去。
贵祥以及两个宫女不觉瞧的痴了。舒殢殩獍
尤其是贵祥,瞧着温柔月色下,这一对兄妹如此和谐的场景,眼眶渐渐湿润了,时光恍如倒流到了曾经的某个时候。
那时,玉公主小小的人儿,总是顶着一头乱发,在清晨的第一时间偷偷爬窗户溜进当时才进宫的赫连炎的房里,然后让赫连炎这个她眼里的漂亮姐姐为她梳头。
尽管不乐意,可那时的赫连炎还是不忍心看她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才拿起梳子将她头发梳顺,梳着梳着就自然而然的梳出了别致而好看的小辫子,乐的玉公主咯咯笑个不停,连忙跑出去给人看。
那时,玉公主还是先皇最宠爱的女儿,亦是西陵国最可爱的小公主,整日里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嬖。
谁知后来
贵祥用袖子拭了下眼角的湿痕,再看那边,赫连炎已经用发带将赫连玉的头发松松的绑成了一个马尾,让她整个人看起来灵动俏皮了许多。
哎——贵祥深深一叹,事过境迁,如今再重头看来,就连他也不知道,这两人究竟谁是谁的劫—缆—
“贵总管。”一旁的宫女轻轻碰了碰贵祥,皇上已经替公主梳好了头发,她们要不要去伺候公主就寝?
贵祥抬手示意二人稍安勿躁,难得玉公主今晚没有发病,就让皇上与她多待一会儿吧。
“去吧去吧”贵祥支开了两个宫女,自己则抱着拂尘,缩到墙角,像无形的空气一般,寂然无声的盯着那边,虽然不忍打扰,但到底还是怕出事。
“玉儿真好看!”赫连炎梳好了头,将木梳放下,转身来至赫连玉的跟前,半蹲下、身子,细致而温柔的望着赫连玉娇美的小脸,尽管苍白,尽管不复当年那圆润灵动,可依然是他的玉儿。
“喜欢炎哥哥梳的头吗?还记得你小时候,最不喜欢梳头,常常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满宫里的乱跑,惹的父皇常常的惩罚那些带着你的宫女,有一天,筵席上,你就那样乱糟糟的乱跑,还差点被人当成野丫头给逮了起来,当时,我实在瞧不过,拉着你回房,替你将头发梳好。可谁知,竟然惹着你了。从那以后,你没事便往我房里偷跑,常常的,天还没亮,你竟然从窗户爬进来,偷溜进我的被窝,呵”
说到这儿,赫连炎俊美的脸上流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来,回忆当年,无奈却又甜蜜。
那个时候,每天早上起来最头疼的便是被窝里多出来那么一个小小的人,还要面对她缠着自己要梳头。
他气恼,才抓着她的头发,将她梳成最丑的模样,谁知,她竟然就能顶着那丑模样,满皇宫里到处招摇,大声嚷嚷着说是漂亮姐姐梳的,漂亮姐姐梳的能丑吗?那自然也是极美的,很快,那丑丑的发型竟然在皇宫里从上至小风靡一时。
而她,更是乐颠颠的每天爬窗户,乐此不彼。
他气的常常故意扯痛她的头发,她痛的龇牙咧嘴,还一边对着镜子,望着他傻笑。
那样傻傻的笑
让他一瞬间有些晃神,以至于那天,给她梳了个最漂亮的发髻,还破天荒的摘了一朵窗口开的正好的大红芍药,别在了她的发髻。
“炎哥哥,玉儿美吗?”她立刻咧嘴笑了,在他面前垫着脚尖转着圈儿,兴奋的不行,“玉儿长大了,要跟炎哥哥一样美,咯咯”
“玉儿很美,玉儿在炎哥哥心里始终是最美的。”深邃的眸子盯着那张平静无波的俏脸,赫连炎心头一阵阵发酸,之前的酒意早已被夜风吹的散了,如今正剩一片冰凉的感觉。
握起她抱膝的双手,赫连炎将她抱进了怀里,“这里风大,炎哥哥抱你进屋。”
而怀里的人儿,有如石雕一般,一动不动,只是,在他目光触及不到的地方,轻轻闭了下眼睛,忍住眼角涌出的酸涩,再睁开时,又恢复了一如往常的空洞与无神。
贵祥连忙打了帘子,想跟着进去伺候,却被赫连炎止住,“在外候着吧。”
“啊?”贵祥愣在门口,看着赫连炎抱着赫连玉进到里间,一颗心立刻提了起来,七上八下的。
怎么办?皇上今晚是要玉公主侍寝吗?可是,玉公主现在这个样子,哪里能做那样的事?
他很想冲进去,对失去理智的皇上,说说清楚,可是,他又没那个胆子。
但是,若不说清楚,皇上真的要伤害了玉公主,再来玉公主有个好歹,皇上怕是后悔的要死。
不行,豁出去被皇上打死,也不能让皇上做下悔恨的事来。
贵祥连忙进了屋,隔着墙,对里面喊了一声,“皇上,太医说过,玉公主现在的身体状况很差,精神也差,不能受刺激,不能”
当他是禽兽吗?“住嘴。”内寝,赫连炎温柔的将赫连玉放到了床上,听着隔壁传来的贵祥的话,不觉皱紧了眉头,神色很是不悦。
“皇上,夜深了,要不要”贵祥仍不死心,还想劝着,冷不防隔壁又传来一声厉喝,“滚出去。”吓的他心肝儿一颤,连忙抱头鼠窜。
寝内,赫连炎听见脚步声远了,这才稍稍平复了怒火,再看赫连玉侧躺着,面朝床里闭上了眼睛,心,稍稍落了下来。
没有再对他的碰触反感到要发疯咬人,这算不算进步?
眼底划过一丝苦涩,赫连炎拉起了被子,为她盖上,“玉儿,睡吧,炎哥哥下次再来看你。”
床上的人儿,那纯净的面容,一动不动,恍若他在跟空气说话。
转身,要走,突然,又顿了下来,“玉儿,李青歌姐弟此刻就在永福宫中。”赫连炎一双如鹰般的眼睛深深的锁在她的脸上,果然,那美丽的长睫如蝶翼般轻微的颤了下
唇,不自觉的扬了起来,“玉儿,炎哥哥会替你好好照顾他们的。”
哼,其实,自那一夜,将她掳进宫之后,她是因为李南风的死受过刺激,发疯寻死,但过后他知道,她那是装的,分明就是想躲着自己。
只是,她知不知道?这些年,对她的一切都这样熟悉,她的那些小动作小心思又如何逃的过他的眼睛。
之所以不戳穿,配合她演戏,无非是他宠她爱她,想多给她一些时间,去抛开过往,抛开心中纠结。
他不在乎过程有多艰难曲折,他只在乎结果,只在乎最后能彻底拥有她。
所以,他不介意多等待。
可是,今晚,赫连筠突然让他指婚,这样本来很寻常的一件事,让他很是心惊。
惊的是,不知不觉中,时光飞逝,他的孩子们都已经到了成婚的年纪。
而他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俊美飞扬的少年,而是年近不惑。
她的玉儿还年轻,可是,他真的老了,老了。
尽管面上看不出,可是,这些年的执政生涯,却让他觉得他的心老了,老的都不想再动了,只想与他的玉儿过些平淡的日子。
他不能再等了,他已经等了十几年,他再没有更多的十几年去等了。
所以,面对着赫连玉,这个痴缠在他心口几十年的小人儿,他不会再忍了,也不愿再等了。
“玉儿,等你好了之后,炎哥哥会带他们来见你。”深深的望了她一眼,赫连炎又抛下了这句话,然后,默然离去。
静听着那脚步声走远,被子里的赫连玉终于抑制不住的咬着被子,嘤嘤的哭出了声来。
歌儿、画儿,她的孩子,如今就住在她曾经的寝殿吗?
她一直心惦念放不下的孩子,就与她近在咫尺?
很快,两个宫女进来,赫连玉连忙咬紧牙关,止住哭声,将头深深的埋进了被子里。
两个宫女瞧她似乎睡着了,也没再打扰,只将被角稍微掖了掖,便吹了灯,自去外殿歇息。
——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
赫连惜玉下午吃了药又睡了一觉后,觉得精神气爽,这精神头一足,就立刻又想起给自己苦头吃的李青歌来,哼,听说被父皇安排进了永福宫,真是岂有此理,一个贱丫头,有什么资格单住一宫?
“公主,您这是要?”宫女吉祥看见赫连惜玉正坐在灯下不时把玩手里的匕首,不由心惊的问TXT下载。
赫连惜玉将匕首使劲插进了夜宵的碗里,冷哼道,“去,叫阿一阿二她们进来。”
“公主。”吉祥忙回道,“您忘了,皇上已经命人将她们关进了牢里,现在还不知怎样呢。”
“——”是了,她差点忘了,就因为那贱丫头李青歌,她身边的人全部被治罪送进了牢里,哼,过分,“那外面伺候的人呢?总有喘气的吧?去,统统给本公主叫进来。”
“是。”吉祥知道惜玉公主的脾气,连忙出去叫人。
此刻当班的,一共三十个宫女,齐刷刷的站到了赫连惜玉跟前来。
赫连惜玉站起身来,冷眼扫过一众宫女,冷声道,“你们这些人,现在就去把永福宫给本公主砸了,另外再把李青歌那贱丫头给本公主带过来。”
“啊?”众宫女听言,哥哥面色错愕。
皇上下午才惩治了那些帮公主为非作歹的宫人,现在,公主就又让她们去砸永福宫,这不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吗?皇上知道了,她们还不都得去死?
“公主息怒。”吉祥领着众宫女,忙跪地磕头,“公主,那永福宫可是皇上最喜欢的地方,每月里总会有几日歇在那里的,若公主真的砸了,被皇上知晓——”
“哼,就因为那是父皇最喜欢的宫殿,本公主才会去砸。”赫连惜玉眼神凶狠,神色刁蛮,哼,父皇最喜欢的宫殿竟然赐给了一个贱丫头,平时她好奇想进去瞧瞧父皇都不准,如今却成了一个贱丫头的地盘,她怎么甘心。
她就是要砸,砸了永福宫,砸了李青歌,看父皇能怎样?还能舍得杀了她吗?哼。
“公主”吉祥面露苦色,就知道惜玉公主这不好伺候啊,这才到的第一天就遇到棘手的事了,“公主,您好生想想,皇上现在还在气头上,公主犯不着——”
赫连惜玉听言,眼神一冷,猛然一脚踹上了吉祥的心窝,“贱东西,就你也敢来教训本公主?本公主看你是想死不成?”
说着,举起匕首就是朝吉祥脸上一划,吉祥本能用手一挡,结果那匕首的刀锋刺啦一声,划破了她的衣袖,割破了里面的皮肉,有血丝立刻溢出来。
其他宫女立刻吓呆了,传言惜玉公主心狠手辣,杀人跟碾死蚂蚁差不多,看来传言不虚啊。
吉祥夜吓到了,连忙磕头认错,“公主,奴婢错了,奴婢该死,求公主恕罪”
“的确该死。”赫连惜玉倨傲的冷睨着她,然后扫了眼她身后的两个宫女,“你们两个,将她拖下去,杖毙。”
杖毙???这么着就要杖毙。
众人皆惊了,其中一个与吉祥关系较好的宫女,连忙上前求情道,“公主,您息怒,吉祥这蹄子嘴笨的很,她不是有意要触怒违逆公主的意思,吉祥只是觉得,奴婢们这么冒冒失失的就去砸永福宫,若是被皇上知道了,不就又会寻公主的不是吗?奴婢们只是担心公主受委屈。”
“哼,父皇就是知道了,又会拿本公主怎样?”赫连惜玉傲慢的扬起小脸。
“就是这个理啊。”那宫女连连附和,谄媚笑道,“谁不知道皇上宠爱公主,哼,如今别说是砸了永福宫,抓那个贱丫头,就算公主将永福宫全部拆了,皇上就算知道了,又会怎样?难道还舍得惩罚公主您不成?”
“就是就是。”其他宫女亦跟着点头,“皇上最宠爱公主了,那永福宫算什么,只怕为了公主高兴,就算公主拆了,皇上也是乐意的。”
“走,奴婢们这就去砸了永福宫,一定要将那贱丫头带过来供公主处置。”那求情的宫女道。
“哼。”赫连惜玉得意的一笑,目光瞅过与吉祥并排跪着的宫女,面貌虽然不如吉祥,但是话说的却好听多了。
赫连惜玉悠然的坐到了椅子上,对着一众宫女吩咐着,“好,本公主给你们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本公主要看见永福宫变个样,要见到那贱丫头跪在本公主跟前。”
“是。”吉祥也起了身,跟着众宫女一起,领命前去永福宫。
——
永福宫,此刻灯火辉煌。
因在宫里,李青歌不放心,便亲自带了弟弟李青画睡在正殿里,而秋月,则留在自己的睡房的外间。
翠蓉醉儿翠巧春花四人一处在偏殿,有了春花,对那三个,她也稍稍放了心。
只是,她仍旧睡不着,一种古怪的感觉始终萦绕在她心头。
躺在床上,看着卧房里有些熟悉的景致,她想到了自己的娘。
从来,她都以为自己的娘亲名叫李玉,与父亲是青梅竹马,这才走到了一起。
谁知,后来的事实却将自己知道的一切打破。
倘若,娘真叫赫连玉,真是前朝小公主的话,那么
她大胆的猜想过,会不会自己所住的这永福宫就是当年娘亲住过的地方呢?
真的,这里的摆设真的太像娘亲的手笔了,甚至,她还瞧过那书桌里放的一副描摹的字画,虽然显得稚嫩,但很像娘的笔锋。
但是,又怎么会这么巧?偏娘亲住过的宫殿就被她们姐弟住上了???
可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一直折磨着她。
哎,若真的是娘亲住过的地方,那么让她多欣喜又多忧伤啊。
前世,与娘亲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因为娘亲身子不好,她更多的时间是跟张氏在一起的。
但许是有过孩子的缘故,再重生而来,她不仅想着她的女儿囡囡,也想着自己的娘亲。
她想更多的了解一下自己的娘,不为别的,仅仅因为自己是她的女儿。
只是,时间过的太久了,真的太久了,两世为人,娘在她的印象中,竟然不知不觉间模糊了起来,只剩一些模糊的轮廓罢了。
哎,一声叹息,李青歌翻了个身,看着床里画儿安静的睡颜,心头划过一抹惆怅。
若娘还在世,能看着她跟画儿健康成长,居家立业该有多好!
将画儿的被子掖了掖,李青歌闭上眼睛,也打算睡了,却冷不防听见外面一阵吵闹声。
紧接着,秋月的声音响在了门口,“小姐,小姐。”她显然是压低了声音,李青歌猜她是怕惊醒了画儿,连忙起身,走出来问。
“怎么了?”
秋月看着李青歌只披了件单衣,只道,“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惜玉公主的侍婢们想要闯进宫来。”
这还不是什么大事??李青歌暗瞅着秋月面无表情的脸,“有多少人?皇上知道吗?”
秋月摇头,“皇上应该不知道,人不多,二三十吧,春花正带人拦在门口,奴婢进来想请小姐的示下。毕竟是惜玉公主的人,奴婢们不敢伤着,特来问小姐该如何处置。”
正说着,外面吵闹声更大了,听情况,好像是要把这永福宫砸个稀烂,要将她李青歌砸个稀烂。
床上,李青画猛然坐了起来,揉着眼睛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李青歌忙返身进去,将李青画抱进了怀里,“画儿没事,没事,姐姐在这儿呢。”
“小姐。”秋月瞥了眼从窗户瞟了眼殿外,似乎那些宫女们凶蛮的很,非要硬闯进来不可,春花等人已经撑不住的想动手了。
“秋月。”李青歌抱着画儿,感觉他微颤的身子,不由目光骤冷,沉声道,“打出去,将那些来闹事的,一个不留的,全部给我打出去,说我的话,谁若敢踏进永福宫半步,打死打伤算我的。”
先不说这永福宫是不是娘曾经住过的,单是这一屋子都是娘亲喜欢的东西,她也要保护好,绝不容忍任何人染指。
再有那赫连惜玉,嚣张跋扈,咄咄逼人,今日不给她一个教训,难保日后她不天天来找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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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 心机。
秋月领命,立刻转身出去。舒殢殩獍
门口,一帮赫连惜玉身边的宫女们,张牙舞爪的叫嚣着,一开始直接就想硬闯,结果被春花带着人生生的给拦在了门口。
春花翠巧等几个也不是好惹的,拿起趁手的家伙就堵在门口,板凳椅子花瓶之类的,谁敢上来就直接往人脑袋上砸。
那帮宫女也就怕了,但也不敢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啊,事情若没办好,公主那可不是好交差的。
在这里,顶多脑袋被砸破,回去了,说不定小命不保啊嬖。
因此,一帮人吵吵闹闹的,推推嚷嚷的,不敢打砸进去,却也在门口不消停,惹的春花等人头皮都在冒火。
好在秋月立刻出来,一声令下,“小姐说了,全部打出去,打死打伤,不管。”
“是。”春花听言,第一个上前,一脚踹飞挤在自己跟前碍眼的家伙,紧接着,醉儿等人也甩开架势,连扫带踢扯头发咬耳朵的,一时间这永福宫里哀嚎声震天烂。
秋月站在走廊里,冷眼瞧着底下打的热闹,想不到这赫连惜玉身边的人也不全是酒囊饭袋,有两个宫女功夫甚至不错,两人缠上了春花,倒让她一时间无法脱身。
而醉儿翠巧等人都是没有功夫的,因此跟人打架除了用蛮力,也就没别的了。
看着翠巧与人扭打着滚在地上,醉儿又扑过去帮忙,死命咬着那压着翠巧的宫女的耳朵,却不料,后面又一宫女来,抓起了她的头发
好一顿乱。
秋月眉头皱紧,正考虑要不要上前帮忙,身后响起了李青歌的声音,“秋月。”
“小姐。”秋月回头,就见李青歌站在门口,亦冷眼盯着下面的打斗,“奴婢这就过去帮忙。”
“不。”李青歌目光幽暗,有些让人瞧不出神色,她只朝秋月招了招手,“你过来。”
秋月朝她走来,边说道,“小姐,瞧这架势,春花她们想应付起来还有点难度。”她若不出手的话。
李青歌微微勾唇,几不可查的冷笑了一下,她改变主意了,与其自己将这些人打出去,还不如保存隐藏秋月的实力,哼,这本就是宫中,自然该让宫里的人去解决,何苦搭上自己人?何况,此事闹大了,只会于自己有利。
“秋月,你找两个人”李青歌贴在秋月耳边,小声嘱咐了几句。
秋月闻言,只觉此法甚好,只是让自己演戏???
李青歌看秋月那冷冷清清的脸,顿时也笑了,“去把醉儿和翠巧拖出来,让她两个带几个人出去,你暗中保护着就行。”
“是。”秋月领命,于众人不备之际,救了醉儿和翠巧,还有两个皇上新赐永福宫的宫女,然后,将四人拖到一处角落,再将李青歌的话吩咐了一遍。
四人听着连连点头,然后,按照秋月的话,撒开脚丫子就朝殿外跑去,主要是朝皇上最可能在的御书房和养心殿那两处跑着,一边跑还一边喊着“有刺客有刺客”
秋月隐在暗处,怕有人会为难她们,但奇怪的是,从永福宫一路跑到御书房,竟然也没人敢管,只有偶尔巡逻的侍卫,呆了呆,但瞧着她们的打扮,亦是愣着没动了。
因此,醉儿等人倒是一路没有阻挡的到了御书房那边,自然也是惊扰了贵祥总管。
此刻,皇上正在养心殿歇息,因要一样东西,贵祥亲自到御书房来取,却不料就听一阵阵尖叫声‘有刺客,有刺客”
这三个字可是宫中大忌,他可忘不了几个月前皇宫的那场厮杀。
贵祥连忙出来,想赶去养心殿保护皇上,今晚皇上喝的挺多,又到玉公主那边也不知是不是受了刺激,回到养心殿就躺在床上,却又不闭眼,就那么睁大着眼睛直直的盯着天花板,让他甚至以为,皇上是不是就睁着眼睛睡了?曾经有一段灰色岁月,他与皇上也确实做过这样的事,睡觉也不敢闭上眼睛,可,而今不是已经天下太平了,这天下还有谁能撼动皇上的位置?还有谁能有资格伤害到皇上?就这么想着,皇上突然一跃而起,非让他去取什么一丈青。
结果,皇上又没说这一丈青是什么东西,他问了,皇上却又躺回原来的姿势,只是这一次闭上了眼睛,像是疲倦至极睡着了一般,他连唤了三声,皇上也未作答。
只得,他满心无奈又好奇的到了御书房,来寻找皇上口中的一丈青。
可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找了好一会儿了,也没找到,真怀疑是不是皇上喝醉了胡说的呢。
但皇上就皇上,即便是喝醉了的胡话,那也是圣旨,他不能违逆。
“刺客呢?”出来了,却发现只有几十个侍卫闻着几个披头散发的宫女,贵祥不由凝眉,指着醉儿等人,“她们吗?”
“不知道,她们突然闯过来,喊着有刺客。”其中一个侍卫回道。
“贵总管。”翠巧是认得贵祥的,连忙带着其他三个一起朝他跪下。
贵祥眯眼,刚才心里急,倒没有看真切,此刻,瞧着地上跪着的四人,这穿着打扮一瞧就是永福宫的,“是你们?你们为什么喊有刺客?”若真的有刺客,那些暗卫该有所行动才是。
“贵总管,是真的。”翠巧急的哭了起来,一面指着自己和另外三个,“您瞧瞧我们几个,才死命的逃出来呢,贵总管,您快去救救小姐她们吧,她们还被围在宫里,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贵祥听言,心里倒又是一紧,也没细问缘由,便足尖一点,迅速朝永福宫疾奔而去。
这人影一闪,醉儿等人一愣,但见眼前哪里还有贵总管的影子,知道他是去往永福宫了,因此几人连忙起身,也想跟着,却被几个侍卫拦了下来。
“你们干什么?贵总管都去了,你们还不跟着护着点。”其中一个宫女朝那几个侍卫瞪了一眼,那几个侍卫倒是一愣,原来,这名宫女恰好是以前侍候皇上的,这次被贵祥拨去给了李青歌,但是,这边守卫的侍卫都是认识她的。
见她是自己人,也不是什么刺客,当即,众侍卫听言,一齐朝永福宫而去。
暗处,秋月冷眼瞧着如鬼魅般消失的贵祥,心头冷汗淋漓,这宫中果然卧虎藏龙,想不到白天一个磨磨唧唧的老太监,也有如此功力?看来
秋月不待细想,就见醉儿等人带着一众侍卫也朝永福宫而去,连忙跟了上去。
永福宫里的院子里正乱作一团,打闹真是不休不止。
春花与两个宫女半空颤抖,不觉有些恼怒起来,该死的,竟然打了半日,也没将这两个打下去,真是丢人死了,只是,那个死丫头秋月呢?怎么不见来帮忙?该不是躲在哪处看她笑话吧?
可恶的丫头,等她料理了这两个,一定要好好教训那死丫头不可。
继续缠斗——
那赫连惜玉身边的两个宫女也更是料想不到,这公主口里的贱丫头,身边竟然也有这么一个厉害的角色,平时,她俩轻易不动手,若动手,这后宫之中还没落过下风,想不到今晚,两人联手,竟然也摆不平这一个,让这两人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因此,使的招数渐渐阴毒了起来,招招毙命,恨不能将春花拍个撕碎。
春花也感觉到了,亦是不敢怠慢,不过,下手更狠,一掌用力拍上了一个宫女的肩膀,那宫女只觉半个身体都要震碎了一般,身子支撑不住就从半空掉了下来。
另一宫女瞧了,立刻红了眼,张开双手,凌厉的掌风就朝春花袭来。
春花暗惊,看来对方也是有意存了实力的,刚才那一掌是被自己逼急了这才露出来的吧。
她急忙闪躲,恰此时,突然,一股强劲的疾风席卷而来,带着横扫一切的架势,春花自避不及,而底下的其他宫女更是躲闪不及,一个个像木偶似的,被那疾风席卷,一窝堆的滚落到了墙角,挤在了一处。
春花与那厮打的宫女皆重重落在地上,门内,李青歌目光深沉,定定的望着那从天而降的贵总管。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刺杀永福宫?”贵祥那尖细的嗓音响在院子里,带着不可一世的森冷与威严最新章节。
“贵总管,是奴婢,奴婢是惜”
“贵总管。”正当那宫女欲说出自己身份时,李青歌突然跑了出来,扑通一下跪在贵祥跟前,就哭了起来,“贵总管,救我,呜呜呜”
贵祥吓了一跳,不看人光听声儿,他也知道眼前之人是谁,连忙伸手来扶,“李姑娘,你可折煞咱家,快起来。”
李青歌依言起身,抬起袖子,虚掩了把眼角的泪,这才哽咽道,“贵总管,吓死我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民女与弟弟正睡的香呢,突然,闯进来一大群人,嚷着要砸了永福宫,要杀了民女,呜呜呜”
“贵总管,奴婢们是惜玉公主身边的人,贵总管”那名与春花同时坠地的宫女,怕口舌上又落下风,连忙爬起身来,就朝贵祥这边来,一边不忘解释着。
贵祥冷冽的眼神朝那宫女瞪去,“混账——”
那宫女一颤,却还是站定在两人跟前,眉宇之间犹带着一贯的傲慢之色,“贵总管,惜玉公主可还等着我们拿人呢”
“贵总管——”李青歌带泪的眸子满是讶异,“她们真的是惜玉公主的人吗?怎么会?民女已经向惜玉公主认过错了,难道惜玉公主还不肯放过民女吗?”
贵祥脸色陡然变的难看,这时,醉儿等一起回来。
“来人,立刻将这些闹事者全部拿下。”贵祥冷声吩咐迟迟而来的侍卫。
李青歌目光闪了一下,不动声色的给春花使了个眼色,让其带着这永福宫的宫人,各自退下。
而惜玉公主身边的宫女,一个个的被侍卫赶羊似的赶做了一团,那宫女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贵总管,您这是要做什么?难道你也想跟惜玉公主做对吗?”
贵祥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彩珠,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来人,全部带走。”
立刻有两个侍卫上前,将与贵祥对话的彩珠也给架了起来。
彩珠神色凌厉如刺,尖锐的想扎人,“贵总管,您可想好了,奴婢们可是奉惜玉公主的令来带人的,您这要是将奴婢们都抓了起来,哼,他日你若想放我们,只怕都难,惜玉公主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咱家只管皇上,不管公主。来人,全部带走。”贵祥阴冷一笑,拂尘一扫,彩珠只觉得口里像塞进了一堆的碎玻璃渣子,割的皮肉生疼,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众侍卫,便将那些伤的伤残的残的宫女全部押走。
永福宫总算清静了。
贵祥这才转身,朝李青歌道,“李姑娘,让您受惊了,这件事就交由咱家处理吧,您先回屋歇着吧,咱家待会让人送点参汤来,给您压压惊。”
“不必。”李青歌微笑有礼,“今晚的事多亏贵总管了,不然,民女还真不知闹到什么开交呢?”
“呵。”贵祥轻轻一笑,眸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其实,来的时候,他已经瞧出,这永福宫明显是占着上风的,而李青歌却偏命人想方设法的惊动了自己,目的也是不简单啊。
“咱家身为这后宫的总管,做这些都是应当应分的,只是这才第一夜,就让姑娘受惊,咱家心里也是过意不去。”
“贵总管言重了。”李青歌也是客气,“要不是贵总管出手,民女今晚能不能熬的过还是一回事呢。哎民女真的没想到竟然真是惜玉公主。才一开始听她们这样说,民女还以为是坏人冒充的呢?毕竟,公主何等身份,犯不着屡次为难我一个小小民女啊?可眼下看来,公主分明还在恼着民女,贵总管,不如由您劝劝皇上,就放民女出宫吧,这样,公主眼不见为净,说不定过不了几天,就忘记和民女之间的不快了,如此可好?”
贵祥锐利的目光朝李青歌快速一打量,与玉公主一般的容貌,甚至比当年的玉公主还要美上三分,但是,这气质却是大大的不同。
玉公主就像一汪清泉,能让人一眼到底。
而这小姑娘,那晶亮的眸子看似澄澈无波,却像一个巨大的深渊,让人看不见底啊。
单就今晚的事,也可见这小姑娘心机之深。
她不是摆不平惜玉公主,单白天那一回合,向来在宫中无往不利的惜玉公主也在她手上吃尽了苦头,他不信这么小小的一闹,就让她失去了阵脚,不惜冒险去惊动皇上,当然,幸亏皇上今晚喝醉了躺在了养心殿,不然
可即便没有惊动皇上,也惊动了自己。
一件小事也能被她闹的天翻地覆,原来目的只有一个,借着赫连惜玉的事,来威逼皇上放她出宫,看似都在为惜玉公主考虑,实则是为她自己想出路。
只是,这出宫之事怕是不能。
“李姑娘的话,咱家会说与皇上,至于出宫之事,还看皇上的意思了。”贵祥含糊的回道。
皇上知道这事最好,李青歌有了些许把握,只要自己留在宫中,怕是那惜玉公主就会不停的找麻烦,而两方一闹,最终闹谁呀,还不是闹到皇上那去,哼,她就不信,皇上不厌烦,皇上不偏疼他那宝贝女儿,如此,只怕要不了多久,自己也就能出宫了。
李青歌想的甚好,面上却是一片忧色,“好,麻烦贵总管了,只是贵总管,惜玉公主今晚派了这么多人来砸永福宫,还扬言要杀了我。民女害怕,贵总管你们一走,惜玉公主再派其他人来找麻烦怎么办?您也瞧了,我这永福宫,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宫女,刚才就被打的可怜,再要是有人来,民女自己倒不惧什么,就是可怜了这些才跟着我就倒霉的宫女姐姐们了。”
贵总管一想,也对,忙道,“李姑娘放心,咱家会派侍卫过来,守护永福宫,决不让一个人来扰。”
李青歌莞尔一笑,“如此,就多谢贵总管了。”
“不谢。”贵总管道,“没有其他的事,咱家就先告辞了。”
“贵总管慢走。”李青歌虚送了两步,这才转身回来。
殿内,翠巧醉儿等人皆愣愣的坐在一处,脸上身上的伤也没心思处理。
之前,突然见了一伙人冲进来就要打人砸东西,她们也是一头热血,急眼了就跟人干了起来。
可是,架打完了,众人的心也跟着冷静了下来,也知道后怕了。
刚才是怎么回事?是公主派人要砸场子杀人啊。
才来第一晚就遇到这样的事,那以后呢?
“小姐。”醉儿看李青歌进来,连忙起身,红着眼睛道,“小姐,我们离开这里吧,这里太可怕了,那个什么公主还说要杀你呢。”
“秋月,拿点药来。”李青歌牵了醉儿的手,带她坐下,一面命秋月取药。
“小姐,醉儿的话有理。”翠蓉揉着发疼的嘴角,也道,“那什么惜玉公主看来并不是好惹的,竟然敢如此光明正大的行凶,要真是对小姐下了狠手,可怎么好。”
“就是,小姐。”翠巧揉着肩膀,也跨着脸道,“人家是公主,金枝玉叶,听说还是皇上最宠爱的女儿,平常杀个人就跟吃饭一样简单,皇上都不管的呢。小姐,咱们还是快点离开为好,这公主咱们惹不起啊,白白把小命搭上可不值。”
一时间,众人你言我语,皆是要尽快离开之意。
李青歌无奈一叹,她何曾不想离开,可是,皇上有令,让她住半年,她敢走么?
若她敢违令出宫,只怕前脚走,后脚就会被人逮了回来,到那时,还有她说话的份儿吗?只怕就成了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了。
何况,皇宫守卫森严,她要怎么出宫?偷偷溜吗?不容易啊,还携家带口的呢。
想到这,李青歌更郁闷了,她感觉到,皇上这是不是有意的,将她的人全部带进了宫里,关进了这永福宫,也就等于折断了她的双翅,让她无法脱身了。
“小姐——”见她不言,众人急了。
“好了,你们别说了,小姐自有主张。”一直冷眼旁观的秋月,此刻倒是出来为李青歌说话了。
春花立刻见鬼似的的盯着秋月看,秋月目光阴冷,却是没看任何人,只盯着李青歌,其实,她倒不是想为李青歌,她只是觉得,留在宫中挺好,若李青歌真被皇上看上了,做了皇上的女人就更好了。
李青歌扫了众人一眼,“好了,这件事我会看着办,你们将伤口都快快处理了吧,处理好了就去歇着,别乱想了,我们不会有事。”
说完,她径直回房。
第二百一十五章 巴结。
“什么?”等了两个多时辰,却等来这么个结果,永福宫没砸掉、李青歌没抓来不说,自己的人又栽进去了,赫连惜玉听言,十指豆蔻几乎掐进坐垫里,扬手,桌子上的杯盏尽数落地,发出一阵凌乱的叮当脆响。舒殢殩獍
“公主息怒。”那刚打听消息回来的宫女,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劝着,“奴婢听说,是因为贵总管突然出现,所以才才没有得手。”
赫连惜玉一掌拍在桌子上,忿忿起身,“贵祥这老东西,敢坏本公主好事?哼,看本公主今天不拔光他牙,让他以后还敢指手画脚。来人”
要动贵总管?惜玉公主莫不是疯了?那宫女吓的要呆了,连忙阻拦,“公主,公主,您先冷静一下,贵总管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自皇上还未登基时就一直伺候在皇上身边,皇上对他,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怎么?难道在父皇眼里,本公主还不如那一个不男不女的老东西吗?”赫连惜玉一脚踢开那宫女,向殿外走去,几个伺候的宫女连忙跟上,冒着受死的危险,还是死命的苦劝着,毕竟,今天的事已经有了前车之鉴,万一公主再惹是生非,她们可就得和那些被关押进地牢的人一样了,说不定,皇上更恼怒,到时再牵连其他人就糟了,惹恼了公主,死的顶多自己一个,可惹恼了圣颜,一不小心,九族受诛连也是有可能啊嬖。
所以,一权衡利弊,众宫女还是将惜玉公主拦了下来。
“公主,您慢着点,仔细摔着了。”但众宫女也不敢那么明目张胆的去拦,只虚做着样子跟在其后,一边继续用委婉的方式劝道,“要想让贵总管吃点苦头,那还不容易,只是,这大晚上的,公主犯不着啊,您想,他那么一个老东西,哪值得公主您浪费良辰夜宵呢?不如,明天一早,公主歇息够了,再去找那老东西兴师问罪,岂不是更好?”
赫连惜玉果真停了下来,目光犀利又冷傲的盯着说出这话的宫女,“你是说让本公主明天再去找他算账?烂”
“奴婢不敢。”那宫女连忙跪下,垂首低语道,“奴婢只是觉得,公主白天受了伤,才好些,晚上也该好生歇息歇息,养养精神才是。另外,这么晚了,贵总管定然伺候皇上歇下了。公主您要找贵总管算账事小,可若是惊扰了皇上,公主您忍心吗?奴婢们都知道,皇上最宠公主,可奴婢们更知道,公主心里最爱的不也是皇上吗?公主”说着,那宫女抬眼偷瞟了眼赫连惜玉,见她面色渐渐平静,方又大着胆子说了,“公主,皇上日理万机,听说这些日子为了南方水灾的事,已经好几个晚上都没睡觉了,公主难道忍心为了这件事去打扰皇上,让皇上分心吗?”
赫连惜玉已经走到了门口,看着门外夜色,不禁也有些迟疑。
那宫女索性一劝到底,“公主,依奴婢看呐,公主不但不该找贵总管麻烦,反倒该谢谢贵总管才是呢。”
“什么?让本公主谢那老东西?”赫连惜玉一听就炸了毛。
“公主息怒,且听奴婢一言。”那宫女连忙解释道,“公主难道忘了白天的事了吗?皇上将公主身边的宫人全部押入大牢治罪,这等于是给公主一个警告啊,若公主行事上再有差错,只怕皇上”
“大胆!”不等那宫女把话说完,赫连惜玉恼羞成怒,“自己掌嘴。”
“是。”那宫女不敢违逆,只得噼里啪啦对着自己的脸左右开弓,力道很重,丝毫不敢怠慢,因为她知道,若是打轻了,只怕接下来会更遭罪。
其他宫女亦不敢再劝了,心底纷纷哀怨不已。以往都觉得惜玉公主乃西陵国第一公主,伺候她面子上有光,还以为能得着什么好处,如今来了才知道,这里简直就是地狱啊,这惜玉公主简直比那浣衣局的曹嬷嬷还要可恶狠毒呢。
赫连惜玉倒也没提再要出去找人麻烦的事了,只是双手环抱,冷冷的注视着还在扇自己耳光的那宫女脸上,直到她一张标致的小脸红肿不堪,直到她两片能说会道的薄唇泛起了血丝,她这才有些不耐的道,“罢了,都下去吧,你,跟本公主进来。”
说着,转身又朝内寝走去,其他宫女顿时松了口气,总算将公主给劝住了。
唯有那挨打的宫女,连忙爬起身,紧跟在惜玉公主身后走了进去。
赫连惜玉拿起坐垫,靠在了软榻上,冷眼瞧着跪在脚边战战兢兢地宫女,“你倒是大胆,别人轻易不敢说话,你倒是说了一句又一句,难道就不怕本公主杀了你?”
听这话,那宫女就知道公主是不会杀自己的了,她忍着脸上的痛,说道,“公主聪慧过人,自然是能明白奴婢是为公主着想,又怎会忍心杀奴婢呢?”
“哼,你倒会说话。”赫连惜玉低低一笑,抬手,“起来吧。”
“谢公主。”那宫女起身,乖顺的站在一侧,静听公主发话。
“刚才你说,本公主该谢谢贵祥那老东西,究竟是何意?你还没说明白呢。”赫连惜玉缓缓开口问道,今天的事确实让她感觉到了危机,之所以去永福宫闹事,无非是出一口恶气,为自己挽回一些颜面罢了,没想到,这一下面子丢的更大,不仅如此,她很担心,担心会在皇上那儿失宠,毕竟,如今天这样的待遇,她可是从来没有受过的。
那宫女极聪明,立刻明白公主是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公主。今天的事,若搁以往,皇上将那贱丫头五马分尸凌迟处死也不为过,可是,皇上不但没有处罚,还将她安置在了永福宫。公主,您难道忘了那永福宫是什么地方吗?据说是先朝小公主住过的地方,那小公主从小跟着皇上长大,两人关系好的不得了,皇上也是极其宠爱那小公主的,可后来,那小公主暴病而亡,永福宫也就跟着荒废了下来。可即便荒着,多少妃子想住进去的?你不知道,当初,林贵妃看上了这永福宫,想要搬进去住,皇上不同意,结果,她为这永福宫还跟皇上闹过呢,可到底还是没有得逞,皇上竟然另建一处玉芙宫给她,也不愿意让她住在这现成的永福宫。”
“哦?有这等事?”赫连惜玉听言不觉扬了扬眉,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一直只当那林贵妃多受父皇宠爱,原来也不过如此嘛。”
对于皇上贵妃之间的是非,那宫女自是不敢议论,只道,“奴婢也是听人说的,具体怎么回事也未必真切。但这永福宫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可见一斑。而今,皇上竟然赐永福宫给那贱丫头,公主,您不能不瞧见这里头的厉害啊。”
赫连惜玉这一次倒没有发火,只是,那俏丽的小脸上露着不甘,“哼,本公主迟早要让那贱丫头从永福宫滚出去。”
“那是自然。”那宫女附和道,话锋一转,又道,“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赫连惜玉猛然抬头,幽幽的目光直盯着她,“那要什么时候?”
那宫女微微抿唇,接着道,“公主稍安勿躁,如今皇上的心思全在那贱丫头身上,公主何必此时去找不痛快?等有朝一日,皇上对那贱丫头的心思淡了,到那时,她还不就成了公主手中的面团,要怎么揉搓便怎么揉搓吗?即便是要她死,她还能说个‘不’字?”
“你是说——父皇看上了那贱丫头?”赫连惜玉敏锐的从这宫女的话中挑出了有用讯息。
那宫女点头,“依奴婢们看,确有这种可能,不可否认,那贱丫头模样干净水灵,又伶牙俐齿,会得皇上欢心不是没可能。公主难道不知,自半年前的那次选秀过后,宫里虽然留下了几个美人,可是,皇上一次都未去宠幸过呢,就连皇后林贵妃那儿,据说,皇上也未去过”
“这个,本公主也有耳闻。”赫连惜玉微微锁眉,缓缓点头,“听你这话,倒有这么点意思了,父皇放在后宫那么多的美人不宠,今天却对一个贱丫头这么好,看来真的看上她了,也有可能。”
“是啊。”宫女轻舒了一口气,“所以说,皇上现在对那贱丫头还是新兴头上,公主如此挑衅,怎能不怪皇上不恼呢?”
“哼。”赫连惜玉听了有理,但更多的是不甘与不服,“一个贱丫头也配父皇的宠爱?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狗屎?这是说皇上是狗屎吗?那宫女嘴角一抽,连忙道,“不管是谁,只要得了皇上的宠,能伺候好皇上,也是她的福分了。公主,您该高兴才是。”
“哼,高兴?”一想到今天身上的毒和痛,将李青歌剥皮抽筋都不为过,她还能高兴?“这样吧,说说我该怎么做?”
那宫女连忙回道,“依奴婢看,公主明儿一早再去找皇上,不是去找贵总管麻烦,该是负荆请罪才对,另外,永福宫那边,公主也该备些礼,彰显公主大度才是。”
“你是让本公主给那贱丫头赔礼道歉?”赫连惜玉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小不忍则乱大谋,如今,那贱丫头在皇上跟前风头正盛,公主犯不着与她置气。无论如何,公主您是皇上的亲骨肉,她最多不过是皇上一时兴起的女人,时间久了也就腻了,可公主您却永远是公主,身份尊贵,永远不会变的。”
赫连惜玉听言,渐渐冷静了下来,目光深深的望着这宫女,“你叫什么名字?”
那宫女心头一喜,连忙道,“奴婢云秀。”
“云秀倒也是个不错的名字。”赫连惜玉道,“云秀,从今天起,你就做我的贴身侍人吧,那些个端茶递水的活也不用你干了,你只留在我身边即可。”
“是。”云秀恭敬道。
赫连惜玉又道,“你刚才所说,本公主觉得甚是有理,就按你说的去办吧,本公主也乏了,先歇息去了。”
“是。”云秀连忙跟上去,为赫连惜玉宽衣解带,伺候她就寝。
——
一天一夜的功夫,关于李青歌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皇宫,有人欢喜有人忧,有人嫉妒有人愁,更有人想借着这股东风往上爬的
一大早,李青歌起来,就发现大厅里的桌子上摆满了东西。
一经询问,竟然都是贺礼原来,天还没亮,就有人开始往永福宫送礼了,听了宫女玉珠的介绍,才知道是宫里几位妃子美人送的,有贵重的镯子漂亮的簪子名贵的瓷器还有精致的点心上好的绸缎
倒都是不错的东西。
只是,送到她这里来?李青歌真是哭笑不得,难道这些人以为她即将成为皇上的新宠不成?这样的开始出来巴结了?
“礼单都有吗?照着礼单全部退回去吧。”李青歌吩咐玉珠。
玉珠正在清理桌子上的物品,猛然听见全部要退,不由愣了下,“李姑娘,怕是不好吧?都是各宫的心意,就这么退了要得罪人的。”
这后宫之中,便是这样,你收了东西,等于说与她们亲近了,联盟在了一处,以后即便得宠,也可以照拂她们。
可你要拒绝了,无疑是想独占帝恩,这是宫中大忌,尤其是目前地位不稳的情况下,很容易被其他宫妃联合起来打压的。
所以,在玉珠看来,李青歌无权无势又无背景,孤女一枚,单凭一张美丽容颜,能得圣宠,只怕不能长久,身边得多些个帮衬才好,而今,那些女人自己送上门来,李青歌该想法笼络才是,也好培养自己在宫中的势力,却不想李青歌这般做法
李青歌看了她一眼,“退回去吧,无功不受禄。”她若收了,那成了怎么回事了?难道还真像别人猜的那样,要成皇上的女人吗?太可笑了吧?
不过,如此一想后,她突然也有些后怕,联想起在养心殿,皇上瞧她的眼神,不由得,也心有余悸起来,那眼神着实让人不安的。
“退了。”不由得,她又冷声吩咐了一句,让玉珠刚要说的话猛然咽了下去,一时间倒忘了要说什么。
正说着,有宫女来报,说是浣香阁的木美人求见。
“木美人?”李青歌凝眉,她又不认识,来做什么?不会又是送礼的吧?
“就说我身子不适,不便见客。”
“李姑娘。”玉珠连忙过来道,“您还是见见吧,木美人可不同别个。半年前选秀,唯独木美人与另外一个唐美人两个留了下来,可那唐美人身子不好,不到半年就没了,如今,只剩这木美人,一天天的越发出落的比花儿还要美呢,这后宫的人都说,她能得宠,那只是时间的问题,皇上迟早会宠幸她的,所以,李姑娘如今,趁着她还未得宠,姑娘该与她亲近亲近才是。”
越说越离谱,这些人果然是存着这样的心思。
李青歌羞恼之极,又气的面色通红,“玉珠,我告诉你,不要再胡说下去了,我之所以留在永福宫,是奉皇上之命,照顾惜玉公主的,不是要当皇上的女人。”
玉珠一怔,皇上虽然没有亲口说,可是事情不是明摆着的吗?这后宫住的女人,除了太后公主,其他人不都是皇上的女人吗?就连她这么个小小的宫女,还期盼着有朝一日,能得皇上垂怜呢。
“还不去办?”李青歌冷冽的盯着玉珠,吩咐着,“再有送礼之人,一律不见。”
“是。”玉珠碍于李青歌的脸色,不敢违逆。
“小姐。”翠蓉起的早,正好撞见了这一幕,不免担忧的上前,“你没事吧?”
“没事,你去看看,画儿可醒了没有?”李青歌道,“我想出去一下。”透透气。
“好。”翠蓉答应着,看着李青歌的背影,面露忧色。
曾经,她们在为李青歌到底是选二少爷还是三殿下纠结,而今,只觉得,无论他二人哪一个,也总比待在这死人墓似的皇宫做皇上众多女人中的一个要强的多。
哎
“歌儿。”李青歌才出了殿门,想到院子里透透气,就听见叫自己的声音,抬头望去,就见赫连筠自不远处翩然行来,身后,一抹绯色的晨光温柔的笼在他身上,衣衫在晨风中飞扬,洒脱恣意。
“师父。”李青歌欣喜的迎了上去。
“李姑娘吗?”突然,从旁闪过来一个人影,挡住了李青歌的去路。
那柔媚的声音让李青歌一愣,抬眼望去,只觉眼前一亮。
眼前女子身着翠绿烟纱碧罗裙,外罩金丝薄烟纱,一头青丝梳成华髻,斜插镶嵌珍珠碧玉步摇,那珍珠有小指大小,莹亮如雪,星星点点在发间闪烁,美丽异常。
雪作肌肤玉作容,娇媚无骨艳三分。
说她真是一点不为过。
“你是?”李青歌甚是疑惑。
在李青歌打量她的同时,那女子也将李青歌打量了个透,目光之中带着欣赏与惺惺相惜之意,听李青歌如此问,她方福了福身,大方行礼道,“浣香阁木婉容。”
浣香阁?那不是刚才那宫女禀报来求见的木美人吗?
李青歌面上讪讪,“原来是木美人,真是不好意思,我因昨儿晚上受了点惊吓,一直没睡好,精神有些不济,正打算出门透透气呢。”
如此委婉的解释了自己刚才说身体不适之意。
木婉容很是知趣,立刻道,“昨晚的事,婉容也是听说了,姑娘真是受惊了,这不婉容这里有根老参,还是皇上赏赐的,我这也用不到,特意拿来给姑娘压压惊的。”
说着,自袖笼内拿出一个锦盒,递给李青歌。
“这怎么受的起。”李青歌连忙推辞,她不过是敷衍的借口,想不到这木婉容还当真了。
正僵持着,赫连筠已经走了过来,老远他就瞧见了李青歌被人拦下,这才加快了步伐。
“歌儿,怎么回事?”他目光有些阴冷的扫了木婉容一眼,转而看向李青歌。
“师父。”李青歌有些无奈的看他一眼,转而,又将锦盒塞回给木婉容,“木美人,你的心意青歌领了,只是,这礼物太贵重了,青歌受不得。”
“这——”木婉容拿着锦盒,有些迟疑的将目光挪到了赫连筠的身上,眼底一闪而逝惊艳的光芒,连忙垂下眼帘,对赫连筠行礼,“婉容见过三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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