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虐,狠虐。(三万字第一更)
自那日之后,李碧茹与那两个婆子一起被关进了废弃的猪舍里。舒欤珧畱
这猪舍条件很差,因废弃多年没人打理,屋顶上的瓦片多数碎了,掉了,一旦下雨,这猪舍里边就是汪洋。
倒是旁边的一间,条件要好上许多,正是之前关张氏的地方,只是,那里还养着几只正长着的小乳猪,不方便关下三个大活人。
此刻,天刚麻麻亮,一丝丝带着凉意的晨风从屋子的各个漏洞里吹了进来。
两个婆子睡在一堆干草之上,相继被这凉风给吹醒了过来,打着哈欠,各自坐起了身嫦。
待看清周围境况之时,两人面上又流露出了悲苦之色,但很快,就被愤懑怨毒所取代。
不由得,两人阴森森的目光又朝李碧茹射去。
李碧茹还没醒,此刻正缩在角落里,浑身蜷缩在一起,脑袋无力的耷拉在臂弯上,一头干枯的乱发遮住了她的脸,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路边将死的乞丐婆子似的,了无生气褪。
她睡的极不舒服,亦不安稳,这角落太潮湿,还透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猪粪味儿,但是,她没有别处可去,这么小小的一间猪舍里,唯一干净一点的地儿都被那两个婆子占了。
突然,头顶,冰凉的雨滴顺着那瓦砾掉了下来,正好砸在了李碧茹的手背上,雨水浸湿那手背上已然发炎流脓的伤口,钻心的疼痛让她骤然睁开了眼睛,布满血丝的眼睛,即便困倦的要死,但也是没有心思睡了。
其中一个肥胖的婆子见了,浑浊的眼睛里立刻露出幸灾乐祸的笑来,嘲讽道。“哼,真是贱命,这种地方也能睡的着,真跟隔壁那些猪似的。”
李碧茹垂下眸子,眼里划过怨愤,但却什么话也不敢反驳。
被关进来的这些日子,这两个婆子因觉得是受了她的牵连,所以,总是会无端的找她麻烦,稍有反抗,便会招来两人的毒打。
她生的瘦弱单薄,哪里是这两个粗壮婆子的对手?常常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哭着求饶方罢。
可是,即便如此,这两个婆子,若是稍不顺眼,不是掐她就是拧她。
总之,她们就是故意折磨她,不让她好过。
这不,除去原来夏之荷给的伤害之外,这才两日,她的身上又添了许多新伤,再无一处好的了。
她缩回手,用袖子将手背上的雨水给擦了干净。
心里却想着脱身之计,她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她怕主子还没惩罚自己,自己倒被这两个婆子给折腾死。
“哟,小贱人,都教了你这么多次了,还这么不懂规矩?”另一个模样精干点的婆子见她没反应,抄起手边的一个碎瓦片就朝李碧茹身上砸了过来。
李碧茹想躲,但根本避让不及,那碎瓦片生生砸到了她的胳膊上,疼的她头皮一阵发麻。
“还不过来给我捶腿捏肩。”那婆子不管她疼,只厉声喝道。
尽管心中万分不愿,但这几日的毒打让她也不敢反抗,只得拖着伤痛又疲倦的身子,艰难的爬了起来,缓慢的朝那两个婆子走去。
“先给老娘捏捏腰吧,这鬼地方,窝了几夜,腰都快断了。”那胖婆子却是先往那地上的干草上一趴,指着后腰吩咐李碧茹。
看着那短衣勒出的肥肉,李碧茹一阵犯呕,但还是忍下屈辱,半跪在她身侧,轻轻的替她揉起了腰。
然而,才揉了几下,那胖婆子一个翻身,劈头盖脸的就朝李碧茹的脸甩去一巴掌,狠狠啐道,“哎呦,你这小贱人,我说你是在挠痒痒吗?有力不用,等着伺候男人啊?”
苦涩的泪在眼眶打转,脸颊上新伤旧伤一起,火辣辣的疼。
“哟,你还敢哭?”胖婆子鄙夷的睨着她,那一只肥胖的手就摸上了李碧茹瘦弱的肩甲,随后,两指一拢,捻起一块肉来,狠狠一拧,痛的李碧茹当即打起了哆嗦,“啊,痛赵妈妈,饶了我吧,是我不好,我再好好帮您揉揉。”
精干一点的婆子见状,不免恶毒的冷笑,“哼,真是犯贱,不教训就不知道听话。”
眼中打转的泪水终于抑制不住的滚落了下来,李碧茹双手痛到麻木,手背上的伤那是被这两个老贱人给踩的,如今,别说是给人揉肩捶腿,就算稍稍动一动手指,那都是钻心蚀骨的痛啊。
所谓十指连心,大抵如此吧。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着点?”胖婆子一掌拍上了李碧茹的脑门,催道。
李碧茹只觉得脑袋一阵发蒙,但来不及多想,双手便使劲的朝那胖婆子的腰上揉去。
“哎呦。”那胖婆子大叫一声,肥胖的脸上立刻露出狰狞的神色来,一抬脚,直接朝李碧茹踹了过去,“你这小贱人,成心想捶死老娘吗?”
那一脚,直接将李碧茹踹趴在地。
然而,不等李碧茹起来,那胖婆子也爬了过来,一屁股直接坐到了李碧茹的身上,一双粗壮的胖手扯着她的头发就朝地上摔去,一边撞还一边骂着。
“都是你这贱货,害的老娘被关在猪圈里受苦,贱货看老娘不打死你,打死你”
“啊啊啊,不要,不要,放过我,放过我”李碧茹双手高举,死死的拽着那胖婆子的手,但她那点力气对于胖婆子来说,简直比挠痒痒好不了多少。
那胖婆子见她哭喊求饶,反催生了施虐的心来,竟然越打越兴奋,真恨不得直接将李碧茹挫骨扬灰了才好。
很快,那李碧茹脸被磕的青肿交错,额头嘴角鼻子很快流出了猩红的血来,一张脸顿时血肉模糊起来。
那精干一点婆子先是冷眼旁观,但看到最后,怕闹出人命,忙拉出胖婆子,“够了,打死了,你还得给这贱货赔命,多不值。”
胖婆子这才罢了手,完了直接将半死的李碧茹直接拖到了之前那潮湿的角落,临走时,还朝她满是血的面上狠狠的吐了口浓痰,再恶狠狠骂了句‘贱货’,方罢休。
意识渐渐模糊,唯有痛感却格外的清晰,昏昏沉沉间,李碧茹将自己的身体更紧的蜷缩在了一块。冷,好冷
夏之荷到了这里的时候,就看见那两个婆子正坐在地上,吃着才送来的早饭,不过一碗剩稀饭两个干馒头罢了。
而那李碧茹却是缩在角落里,浑身沾满了泥泞,脏兮兮的,一动也不动就像死了一样,只是,偶尔从她口里发出几声低低的呻吟,证明她还是个活物。
“她怎么了?”夏之荷站在门口,高傲的朝那李碧茹望去。
“哦呵呵”那胖婆子正在大口啃馒头,冷不防听见有人问话,不由循声望去,就见门口豁然站着一个面貌丑陋的女人,那丑归丑,还丑的恶心丑的滑稽,半张脸那么一大片像是被烙铁烙过的红痕,上面还有着黑乎乎的小疙瘩之类的,这也就罢了,偏这女人还爱臭美,几根枯草似的黄毛,还非得梳成光溜的发髻,发髻之上斜插几支精致漂亮的金不摇,尤其是她说话时,那金步瑶的坠子还一晃一晃的,真是好笑。
这女人一只手还绑着绷带,另一只手背在身后,尽管受伤了,偏还要做出几分高人一等的姿态来。
真是,滑稽又可笑!
精干婆子听见胖婆子笑,也忙扭头看,看到夏之荷后,也跟着一起笑了,“哪里来的丑丫头?你是哪个房里的,到我们这来做什么?”
“莫不是厨房里烧火的傻丫头?”胖婆子咯咯咯咯的大笑起来,那笑声就跟母鸡卡了嗓子似的,笑的人一阵鸡皮疙瘩骤起。
精干婆子忙摆手,“不是,那傻丫头我瞧过,夏婆子带来的,说是一个远房亲戚,虽然人傻了一点,但是,那模样还好,就是土了一点罢了,哪里像这个,丑的”
“哈哈”胖婆子听了,更是乐的大笑起来,就连两颊上的肥肉都抖了起来,“往常都嫌老娘我丑,乖乖,今天总算见到更丑的了,哼,看那些臭男人以后还敢不敢笑话我?”
“哈哈,笑话你?那看马厩喂马的老张头不还是喜欢你这一身肥肉吗?”精干婆子朝她腰上捏了一把,淫笑起来。
“去去去,”胖婆子立刻啐道,“老娘才不要那老货呢,浑身一股马粪味儿。”
“哦?这么说你凑近的闻过?”
“老娘就是闻过才说的。”胖婆子也不怕臊,当着人面就嚷了起来,那面上还显出一种兴奋的潮红来。
听这两个婆子先是奚落自己,然后竟然当着她的面就说起这些下流的事来,夏之荷当即气的浑身发抖。
她气恼的朝身侧的丫鬟四儿瞪了一眼,喝道,“你哑巴了不成,这两个贱婢如此放肆,你就不能斥责几句?”
四儿本就不待见夏之荷,如今也不过是仗着她未来大少奶奶的身份,忍着顺从罢了。
“有姑娘在此,哪有奴婢开口的份?”四儿低眉顺眼,看似知礼识趣的话,却将夏之荷气了个结实。
“你这小蹄子?”夏之荷抬手就要扇四儿的脸,四儿也是个乖滑的主,对她的这种暴力行为早已防备,所以,当那一巴掌就要扇到脸上时,四儿猛地往下一蹲,双手拉着夏之荷的裙摆,委屈的哭道,“姑娘息怒,奴婢口笨嘴拙,又有哪里惹姑娘生气了?姑娘要打就打吧,奴婢没有半句话说。”
这样一说,夏之荷还怎么打?“快松开。”她气的想用脚踢四儿,然而,一双腿都被四儿抱住,她根本动不了,气的直嚷,“死蹄子,你存心作死是不是?还不快松开。”
四儿连忙松手,然后凄楚可怜的起身,倒是后退几步,距离夏之荷一臂距离的地方站定,跨着脸可怜兮兮的望着夏之荷,“姑娘——”
夏之荷那个气呀,她还没怎么样呢,这小蹄子摆出这样可怜的脸来给谁看的?
里面两个婆子本想说些荤话来解心中苦闷,却不料外面这两个也闹了起来,然后,又听四儿姑娘姑娘的喊着,再看夏之荷,虽然人丑,但是,这身上穿的头上戴的,可都是上好的东西。
两人当即吓了一跳,莫不是哪里来的主子小姐?
不管,既然是主子小姐,能来这里,就是她们二人的救星。
于是,两个婆子忙爬起来,朝门边走来,精干婆子道,“姑娘,刚才我们两个老婆子糊涂,有眼不识金香玉,姑娘您可千万别介意呀。”
“是啊。”胖婆子也赔笑起来,“对了,姑娘,您怎么来这腌臜的地方了?”
看这两个婆子明显讨好谄媚的样子,夏之荷的心终于好受了些,她冷冷一笑,高傲的睨着她俩,“你们两个好啊,到了这种地方,还不知悔改,反只想着下流的事来,哼,我看你们是永远不想出去了吧?”
“啊,别,别啊,姑娘——”尽管不知道眼前丑女是谁,但两个婆子也不敢怠慢,忙求饶道,“奴婢们才那也是玩笑的,冒犯了姑娘,奴婢该死——”
“确实该死。”夏之荷目光一冷,冷幽幽的朝两人瞪来。
两人无端觉得这眼神有几分熟悉,不由好奇问,“姑娘,您是这府里的?”
夏之荷气结,难道她真的丑的人认不出了吗?
“这是表姑娘。”四儿一边听了偷偷发笑,见两个婆子又这样问,忙回了一句。
“表姑娘?”胖婆子一脸疑惑,“哪个表姑娘?”这府里除了夏之荷,难道还有其他的表姑娘吗?
夏之荷的脸清白交错,难看至极。
四儿立刻道,“放肆,这府里能有几个表姑娘?自然是我们夏姑娘。”
“夏姑娘?”精干婆子吃惊的眼珠子都要掉了,不由得又瞅上夏之荷,只觉得若非那半张毁了的脸,这轮廓确实与夏之荷有几分相像,再瞧那一双眼睛,虽然有着怒色,却也是勾人的狠。
当家,心下一颤,忙扑通跪地,就朝夏之荷磕起头来。
“奴婢见过表姑娘。奴婢该死,求姑娘恕罪。“真,真的是表姑娘?”那胖婆子一时间还是不敢相信,但见精干婆子已经跪地磕头了,也忙跪了下来,疑惑不解的问,“表姑娘,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哼。”夏之荷高昂着头,一副不屑的样子,“本姑娘要到哪里,还需要向你们这两个贱婢交代吗?”
两个婆子一抖,忙道,“不敢,不敢。”
“不敢?我看你们敢的很。”夏之荷不依不饶,“见了本姑娘,不但不行礼,反倒出言奚落,还说一些下流无耻的事来,哼,我看,你们两个分明是活腻歪了。”
两个婆子立即吓的脸无血色,那夏之荷卖人的事,她们可是早有听闻,“表姑娘,奴婢该死,奴婢错了,求姑娘饶过奴婢一次吧。”
“哼。”夏之荷高傲的将脸别向别处,任由这两个头磕破了的求饶。
“那一个是谁?”也不知过了多久,夏之荷望着那角落里无声无息的李碧茹,明知故问。
“贱货李碧茹。”胖婆子恨恨回道,这一切都是李碧茹害的,若不是她,她们现在不知在哪快活呢,哪里能被表姑娘如此排揎?
“哦?是她。”夏之荷阴冷一笑,“就是你们俩想帮她瞒天过海,掩饰清白?”
“奴婢错了。”两个婆子连忙认错,“奴婢两个也是一时猪油蒙了心,这才受了那贱人的蒙蔽,求表姑娘开恩,饶过我们一次吧。”
夏之荷眼帘低垂,目光冷冷的睨着这两个婆子,眉宇之间自然而然的溢出一丝高傲的姿态来。
没错,就是这样。
让所有人都像这两个贱婢一样,对她下跪,朝她求饶
等那两个婆子额头磕的出血了,嘴皮子也快磨破了,她这才幽幽的出声,问,“我问你们,那贱婢怎么了?死了?”
“死?”胖婆子不屑冷哼,“那贱货命贱的很,才来时,她天天呼天抢地的喊冤枉,今儿一早又不知发什么神经,竟然拿头撞墙,奴婢两个怎么拉也拉不住,这不,将自己撞成了那副德行,便在地上挺尸了。哼,装死,没人比她行。”
“是啊。”精干婆子也道,“姑娘放心,她哪里就那么容易死了。”
夏之荷冷眼扫了这两个婆子一眼,将她们眼底的那一丝心虚与算计尽收眼底,却什么也没说,只迈着莲步,缓缓朝那李碧茹走了过去。
两个婆子连忙起身跟上。
“哎呦,表姑娘,这边脏,仔细您的绣鞋。”
那胖婆子忙双腿跪下,匍匐在夏之荷脚边,虔诚的用袖子擦拭着她绣鞋上沾到的一点泥泞。
夏之荷唇角轻勾,露出一丝骄纵的笑来,“哼,算你还不错,总算识点抬举。”
“奴婢应该的,能伺候表姑娘那是奴婢几世修来的福气。”那胖婆子扬起肥脸,朝夏之荷露出谄媚的笑来,然后,越发用心的帮夏之荷擦鞋,恨不得连鞋底都给擦干净了。
但是,她模样儿实在太丑了,夏之荷瞧了,不禁心中作呕,收回脚,朝她吩咐道,“去,把她给我叫醒。”
“是。”胖婆子立刻起身,走到李碧茹身侧,用脚踢了踢她的小腿,见没反应,直接用脚踹上她的腰,将她踢翻了个身,仰面而躺。
那血肉模糊的脸又沾了地上的泥泞,惨不忍睹。
夏之荷眼眸微缩,“她这是自己撞的?”
“是是是。”两个婆子忙答,生怕李碧茹死了,自己会惹上官司。
夏之荷扫了那俩婆子一眼,眸中划过冷笑,她深知李碧茹这副死样定然与她两个脱不了关系,但她也不点破,只以手掩鼻,皱眉道,“什么味道?好生难闻。”
“额——”两个婆子在这里住了几日,倒早已习惯了这里的气味,所以,并未觉得异样。
突然,四儿惊叫了一声,指着李碧茹的身下,叫道,“你们看。”
几人目光不由落到李碧茹身上,只见她刚才躺过的地方,一片橙黄的颜色,还有
“那是——”夏之荷诧异不已,连连后退几步。
那两个婆子见了,也不由嫌恶的皱眉,那一地的屎尿,怪不得会发出这股恶臭?亏她们开始还以为是隔壁的猪粪味儿大呢。
原来,李碧茹大小便失禁了。
夏之荷连忙撩着裙摆,就往外走。
两个婆子忙跟上。
“表姑娘,奴婢两个——”
夏之荷哪里管这两个老货的死活?哼,她来不过是想找李碧茹麻烦的,谁知,自己还没动手,这李碧茹已经成了这副模样?让她瞧一眼都嫌恶心,这下,中午饭只怕也是吃不下去了,真是该死。
“表姑娘,放了奴婢吧,放了奴婢吧。”两个婆子喊着,但四儿一把锁即刻又将猪舍的门给锁了起来。
那夏之荷站在门外,对里面两个婆子傲然一笑,“放心,你们既求了本姑娘,本姑娘自然会救你们出来,但不是现在。”
“那是什么时候?”两个婆子急问,好不容易来了个主子,她们可不敢轻易放走。
“哼。”夏之荷勾唇一笑,敷衍道,“到你们出来时,自然会让你们出来。”
说罢,带着四儿转身就走了。
两个婆子眼巴巴的盯着她的背影,不由心里怒骂了一声,贱人,活该脸被毁了,亏她们脑袋都磕出血了,她竟然就这么走了?早知如此,她们才不会给她磕头呢。
恨完夏之荷,两人的目光又转向了李碧茹,那一地的污秽让两人嫌恶不已。
贱货,真是害人不浅呢!
——
时间如沙漏般从指缝间悄然流逝,转眼,十五日之期已经过了十四天。
明天便是李青歌要收回李家宅院的日子。
这一日傍晚,一个伶俐的丫鬟突然来到荷香苑,说是老爷有请李姑娘。
其他人皆是疑惑,因为自从进这个府里,高远从未过问过李青歌,这次竟然会派人来请?所为何事?
李青歌心里却是明白的很,明日之期就要到了,而高远等人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看来,这么晚来找自己,怕是为了这房子的事吧。
“抱歉,怕是要让你白跑一趟了。”李青歌歪靠在椅子上,神色懒懒的望着那丫鬟,“许是昨儿夜里受了凉,这不,我今天一整天身上都不得劲,烦你回去告诉你们老爷,等青歌好点了,自去拜访。””那丫鬟微微一怔,似没料到李青歌会拒绝,而且拒绝的这么明显。
才她来的时候,还瞧见李青歌与他弟弟坐在榻上争抢着九连环玩呢,那样开心快活,怎么像有病的样子?
“老爷说了,就几句话的事情,烦姑娘一定要去一趟。”那丫鬟却是铁了心的,一定要将李青歌请过去,“若姑娘觉得身子不爽的话,奴婢扶着您,还有,轿子就在院门口呢,要不,奴婢让他们直接抬进来?”
“啊?轿子?”醉儿站在一旁听着,不免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其他人也是疑惑不解,想不到高远来请李青歌,竟然还派了轿子?
看来,他对李青歌还是十分看重的。
“这——”李青歌眼帘半垂,脑子里迅速想着高远的目的。
不,如果是因为房子的事,他没有必要等到今日,这些日子,他都在府中,想与她说情的话,哪一天都可以,就算明天到期了,他亦可以当场找她说情。
那么,他找自己会为什么事?
她与高逸庭之间的婚事吗?
可是,一大早,她已经收到了高逸庭派人送来的退婚书,两人已经解除婚约了。
这高远若现在再想干预此事,是不是太迟了些?
那么,究竟还有何事?
李青歌想不通。
“姑娘,老爷还让奴婢带了一句诗给姑娘。”见李青歌迟疑,那丫鬟又道。
李青歌抬头,“什么诗?”
“细水长流多少事,繁华落尽见真淳。”那丫鬟脆生生的念着。
时光静好,与君语;细水流年,与君同;繁华落尽,与君老。
那不是娘亲在世时时常念的句子么?
李青歌猛然从椅子上起来,“走。”
“小姐。”醉儿等忙跟了过来。
那丫鬟忙道,“李姑娘,老爷说了,有几句话想单独与姑娘说。”
那意思就不让她带下人一起。
李青歌顿住,对跟来的人道,“你们且回去,我去去就回。”
“哦。”尽管有些猜不透高远的意思,但她们也没往坏处想。
再加上李青歌一听到那丫鬟念的什么诗,立刻就改变了主意,只怕这中间确实有什么事情吧,她们自然也是不敢耽搁的。
李青歌出了院子,果见一顶小轿停在不远处的树底下。
李青歌旋即坐上了轿子,脑子里不由闪过娘亲时时念着那句诗的场景。
可是这话显然是娘念给爹听的,缘何高远会知道?即便是无意中听过,可他为何就知道这诗能打动自己呢?
一路疑惑,很快,轿子到了高远住的别院。
两旁高大的乔木如雄伟的城墙般,牢牢将后面的别院守护着。
轿子直接抬到了高远书房门口,廊下的宫灯光线朦胧闪烁。
李青歌下了轿子,高远亲自到了门口来接。
明晃晃的光线下,高远脸上呈现出少有的亲和,“李姑娘,你来了,这边请。”
李青歌敏锐的感觉到了一丝异样,但此刻迫切想知道关于娘亲一切的她,已然顾不得许多,不过,心里多多设防便是。
“高伯伯,您找我何事?”李青歌也甚是客气。
两人一同进了屋。
李青歌稍稍打量了下,高远的书房很开阔,一旁的书架上摆了不少的书,却不是什么医书,多是《中庸》《大学》之类。
靠书桌的那面墙上,贴了一副字。
时光静好,与君语;细水流年,与君同;繁华落尽,与君老
岁月如梭,与卿舞;光阴荏苒,与卿随;洗尽铅华,与卿享
李青歌不觉盯的痴了,这样的一副字,在爹的书房——有着一模一样的。
“这个——”
“哦。”高远抬手,邀请她进里间小阁,“还没吃晚饭吧,正好,高伯伯让人准备了些小菜,不妨你陪高伯伯边吃边聊。”
“哦。”李青歌见他明显有话要说,便压下心中的急切,随他进到里间。
不大的小阁内,打扫的很干净,似乎还故意熏了香。
清幽的香气中,中间摆了张四方小桌,一壶酒,几样小菜还冒着热气,显然也是才端上来的。
“坐。”高远先落座,随后,拿起酒壶,往李青歌的杯子里倒满了酒。
李青歌忙道,“我不会喝。”
“哦。”高远倒也没坚持,只拿着筷子,道,“那就吃菜,吃菜。”
李青歌看了桌子上的几样小菜,虽普通,却都是她寻常爱吃的。
看来,这高远今晚是有备而来。
“高伯伯,我不饿。”李青歌微微笑道,“您要什么事尽管说吧。”
“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我的书房里,也有那副字吧?”高远也不勉强,径直端了杯子,喝尽杯中清酒后,方叹息般的问了一句。
“是的。”李青歌不否认心中疑惑,“我爹的书房里,有着和您这一模一样的字,但是”
爹书房里的那副字上沾染了墨点,那是自己小时候淘气,因不想写字,拿着笔蘸了墨汁学人家隔空点穴时,不小心甩上去的。
为此,爹还狠狠的打了她一顿屁股。
让她至今难忘。
可是,高远书房里的那副字却是干干净净,保存的非常好,即便岁月经年,依旧如新的一般。
“这是你娘的亲笔。”高远幽幽的说着,一边又给自己的空杯子里斟满了酒。
那清凌凌的酒液入杯的声音煞是好听,就好似当年赫连玉那低低软软却又干净澄澈的笑声一般。
“我娘的亲笔?”李青歌瞪大了眼珠子,十分吃惊。
一直以来,她还以为是哪个书法大家写的呢?想不到却是娘的亲笔题字?
娘是那样看起来柔弱纯净的小女人,谁能想象的到,她那一双如白玉般细嫩的小手,能写出这样大气磅礴的字来?
娘,从未在她面前写过字,甚至,她从小练字时,娘连从旁提点都没有。
不由得,李青歌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她发现她对自己的娘亲了解的太少了,譬如,老太太说了,娘亲也许不姓李,她的真实姓氏乃是皇家姓氏赫连,又如,今天这副字,竟然是娘的亲笔题字?
“怎么回事?”李青歌声音里有了一丝不平静。
高远又喝了一杯酒,眼睛里渐渐涌出一丝酡红来,微微勾唇,他浅浅一笑,却笑的多少有些勉强。
“你也知道,我与你爹乃同门师兄弟。”
“嗯。”
“可是,你知道是我先认识你娘的吗?”高远猩红的眸子定定的望着李青歌,似乎带着冰冷的质问。
这个,李青歌听老太太提过。
“呵,不说了,不说了。”突然,高远摆摆手,像是醉了般自顾自的笑了起来,一手指着外间,又道,“那副字,呵呵,那一天中午,我本在歇午觉,突然听见笑声,是玉儿的笑声。呵呵,也只有她才能有那么好听的笑声。”
李青歌微微皱眉,不确定这高远是不是醉了?
但很快那弥散鼻端的清香让她生出了警惕之心。
掀起眼帘,只见高远那猩红的眼底快速掠过一丝寒芒,李青歌的心陡然提了起来,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那后来呢?”李青歌故作好奇的追问。
高远眼底出现迷惘,就好似追忆到了当年的那个中午。
“原来是师弟与玉儿在院子里练字。师弟拿剑在地上挥舞,玉儿在旁拍手叫好,呵呵,他们——很开心。”
李青歌定定的凝视着高远,就是这样的茫然的失措的又嫉妒的眼神吧,当年,当那一对妙人儿在院子里玩的开心时,这高远站在门口,大抵也是这样一种眼神吧。
“后来,玉儿说师弟的字不好,师弟便亲自磨墨,非让玉儿写出好的来。”
“就是这副字?”李青歌料想必是如此。
“是啊。”高远点头,“当时,我跟师弟都惊呆了,想不到玉儿那小小的手,能写出如此大气的字来,就连师弟那把剑也是比不上的。”
时光静好,与君语;细水流年,与君同;繁华落尽,与君老
岁月如梭,与卿舞;光阴荏苒,与卿随;洗尽铅华,与卿享
想着,李南风拿到这副字时,那狂喜痴迷的眼神,高远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他竟然当着他的面,就将赫连玉抱在怀里,许她一世安好。
而他,却是情急之下,将那副字撕成了两截。
只是,他们皆沉浸在自己的幸福与甜蜜中,谁也没有注意到他心里的苦与痛。
即便,那副撕碎了的字,那李南风也不舍给他。
到最后,还是他硬逼着非要一模一样的字来,赫连玉才又替他写了一副。
他们都道他只是喜爱那字,却都没看出,他早已爱上那写字之人,为她几近成狂。
第一百八十七章 算计与被算计。(三万字第二更)
李青歌静静的盯着高远,他的痛苦,他的自嘲,甚至他眼神之中不经意间闪现的悲凉与无奈,全都尽收眼底。舒欤珧畱
她认真的倾听着他的每一句话,她相信,他的这些话应该只对自己一个人提过。
不过,即便此刻,她依然很难想象,他会说出那些话来。
毕竟,他话里的对象是她的爹跟娘。
“你——”李青歌有着一丝迟疑,但很快又直接问出口,“你也喜欢我娘?嫦”
“呵。那样灵动剔透的女子,谁会不喜呢?”高远没有直接回答,但是,他那流露出深深迷恋的眼神却泄露了他一切心思。
李青歌不置可否,想到爹跟娘,那样如玉般的一对璧人,结局却是想想只觉得心里酸楚的厉害。
高远抬头,深深的瞧了她一眼,“你跟你娘长的很像,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差点以为玉儿又活过来了。可是,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褪”
他稍稍一顿,眼神带着哀求的神色,“李姑娘,你与庭儿的婚事,是我跟你爹娘一手促成,高伯伯一直能盼着你与庭儿成亲,盼着你们能和和美美,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高伯伯。”李青歌婉拒,“谢谢你的好意,但是,强扭的瓜不甜,我与大少爷之间并无感情。”
“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而且,我看最近这些日子,你们的关系明显好了许多。”高远劝道。
李青歌摇头,却又懒的解释太多,只道,“大少爷的退婚书一早就已经给我了,所以,高伯伯,这件事您还是别管了吧?”
“什么?”高远一惊,他死活劝高逸庭不要冲动,此事由他处理,想不到这混小子还是自作主张的写了退婚书,真是麻烦。
“高伯伯不必难过,没了我,大少爷与表姑娘便可以名正言顺了,不是更好么?”李青歌道。
高远眉心微骤,他不知道李青歌这话到底有几分真心,反正,在他听来,只觉得嘲讽无比。
若是以前,高逸庭能娶夏之荷,他还是觉得不错,两家也算门当户对,那夏之荷的容貌也能配的上自己儿子。
而今,夏家完了,只剩夏之荷一个孤女,连过活的银子都没有,全仗着高家来养着。
这也罢了,反正娶过来,就是高家的人,高家也不缺养一个闲人的那点银子。
关键是,瞧瞧如今夏之荷那张毁容的脸,还有她如今变的粗俗暴虐的性子。
就光这两样,试问,天下有几个男人能受得了,还愿意娶她?
就这几天,高远自己心里都悔死了,万不该当时为了儿子的命,轻易许诺让高逸庭娶她,眼下,他就是想反悔,又怕失了承诺,被人戳脊梁骨。
可若不毁约,他真心觉得对不起儿子。
所以,经过几天的考虑,才下了很大的决定,也才有今晚的事来。
儿子喜欢李青歌,就如当年自己喜欢赫连玉一样。
自己失去赫连玉,已然痛苦了半生。
如今,他无论如何也得成全儿子,帮他留下李青歌。
“是因为荷儿的事吗?你放心,如果你介意,高伯伯就”
“不。”李青歌立刻解释道,“跟任何人都没关系,只是,我不想嫁高逸庭。”
“为什么?”高远的心陡然痛了一下,就好似听到赫连玉在拒绝自己一样,他深深的受到了伤害。
她都已经将话说的这么直接了,她不明白高远为何还要如此偏执?
“我与大少爷之间已经解除了婚约,高伯伯就别操心了吧。”她再一次重申事实。
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了吗?高远想不到李青歌竟然如此决绝,就如当年赫连玉从未考虑过他的爱,一心只恋着李南风一样。
他的心第二次受到了深深的打击。
一丝阴狠自眼底掠过,再抬头时,脸上却是和善的笑意,“好吧,高伯伯管的太多了,但是,高伯伯却是真心为你们好。”
李青歌淡然勾唇,低低道,“若没有其他的事,青歌就先回去了。”
“别急。”高远给她碗里夹了点菜,俨然一个慈爱的长辈一般,“说了这些话,你连一口菜都还没吃呢。来,先吃点菜,吃饱了,高伯伯再让人送你回去。”
李青歌望了眼碗里的菜,是她爱吃的红烧茄子,但此刻,对着高远,她却没有胃口。
“我不饿。画儿还等我”
高远不等她话说完,立刻打断她,然后,又夹了块鱼肉放进她碗里,“你晚饭没吃,怎么会不饿?再大的事,也得吃完了饭再说。”
墨玉般的瞳仁越发幽暗了下去,李青歌细细的凝视着碗里的菜,也没再说要走的话,只听话的拿起了筷子,夹了一片茄肉。
对面,高远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她,好似要看她吃进嘴里方罢休。
“高伯伯,你怎么不吃菜?”菜到唇边,李青歌突然又放了下来,看着高远微微紧缩的眸子,不由问了一句。
“呵,高伯伯爱喝酒,喝完了再吃。”高远说着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李青歌忙也替高远夹了些菜,劝道,“酒喝多了会伤身,尤其是空着胃喝,高伯伯既喜欢喝酒,那么,也得先吃点菜,垫垫肚子才好。”
“哦,好好好。”高远乐呵呵的瞧着碗里的菜,随后夹了片笋干放进嘴里,“还是青歌丫头贴心啊,怪不得你爹娘那样疼你。”
李青歌无声的笑笑,茄肉递到唇边,终还是没有送进嘴里。
那一丝丝异样的气味终还是没有逃过李青歌的鼻子。
看来,这酒没有问题,有问题是这一桌子的菜。
“怎么了?怎么不吃?”高远审视的望着她,似乎带着一分警惕。
“呜呜”李青歌突然吸了吸鼻子,两颗晶莹的泪珠便顺着脸颊滚落了下来,她抬起头,泪眼汪汪的望着高远,哽咽道,“高伯伯,我想我爹娘。”
“”高远一怔,暗恼自己好端端的提她爹娘做什么?
“好孩子,事情都过去了,你爹娘不在,以后,高伯伯会好好照顾你们姐弟的。”高远忙慈祥的安慰着,一边又催道,“快吃吧,菜凉了就不好吃了。”“我吃不下。”李青歌用手抹了把眼角的泪。
“吃不下?”高远愕然,他从没哄过孩子,尤其还是女孩子,“是这些菜你不爱吃吗?”
李青歌摇了摇头,“想到爹娘惨死,青歌就什么也吃不下了。”
“哎——”高远一声重叹,“吃不下也得吃点,你若饿着了,你爹娘该心疼了。”
“高伯伯,你知道我爹是怎么死的吗?他是被谁害的?”李青歌突然就这么直截了当的问了过去,把个高远当场震住了,“这”
“你一定知道对不对?”李青歌又哭着问,“他们都觉得青歌年纪小,什么都不肯说,高伯伯,你就告诉我吧,我爹到底被谁害死的?”
“”高远脸上也露出悲色,重重一叹,悲痛叹道,“哎,也怪我当初没有多留留他,你爹因惦记着你娘跟你们姐弟,急着赶回去,谁知就遇到了暴徒劫匪,到最后具体的高伯伯也不知晓,但是,那伙杀害你爹的凶手,已经被朝廷缉拿当场处决了,也算为你爹报了仇。”
暴徒劫匪??李青歌一听,越发怀疑了,爹虽然看起来像个风雅俊秀的文弱书生,可是,他会功夫,而且,功夫不弱,一般的暴徒劫匪只怕没那么容易杀他?
何况,暴徒劫匪何至于就要杀人?
她不信,依爹的聪明才智会对付不了几个暴徒劫匪?
高远的面上滴了两颗泪,满面悲戚,却还是劝李青歌,“好孩子,快吃饭吧,不要饿坏了身子,再让你爹娘在那个世上担心。”
“”李青歌抿唇不语,只轻轻点头,将茄肉递到唇边,却还是没送进嘴里,那一丝寒芒自眼底闪过,她决定今晚要从高远这里套出爹娘死亡的秘密来。
“不好吃?”看她没什么胃口似的又将菜放下,高远好容易提起来的心又扑通的掉了下来,沉的老底。
李青歌摇摇头,“高伯伯,这菜有些凉了,不如让厨房拿下去热热?”
高远眼底闪过不耐,但还是点点头,“好。”
刚要招呼下人撤菜,却正好有个丫鬟进来报,说是表姑娘来了。
“她来做什么?就说我今晚忙,有事明天再来。”高远不悦的吩咐,这几日他也算看透了夏之荷骨子里的卑劣与粗俗,再也没有当初那疼她的劲头了,甚至感觉,她比自己那粗蛮没脑子的大女儿高云瑶还不如。
哎,想到这,又自然而然的想到她与高逸庭的婚事,真是让他悔的肠子都青了。
“姨父。”
那丫鬟刚转身要出门去撵夏之荷,冷不防与夏之荷打了个照面,却见她已然袅袅婷婷的迈着莲步一摇一摆的进了屋来,瞧见高远与李青歌坐在一起吃饭,故作讶异的叫道,“呀,原来李姑娘也在呀?怪不得姨父说忙,没空见我了?”
原来,一早听说,高逸庭下了退婚书与李青歌,她喜出望外,哼,没了李青歌,她自然就会成为这高家未来唯一的当家主母,脸上的毒算什么?高逸庭身上的能解,她相信她脸上的这个也一定能解,等她成了高家大少奶奶,这高家的一切还不都是她的,到那时,她就遍访名医,不信,找不回来当初那张美丽的脸。
因此,她也兴冲冲的准备着,等与高逸庭的婚事将近。
然而,自那日的承诺过后,这高家竟然一点动静也没有,枉她常以大少奶奶的身份自居,想给高远等人一些提示与压力,可是,效果甚微啊,除了那些下人对自己态度好些外,这几个主子就好像完全没这回事一样。
夏之荷心里怕了,她怕高远会反悔,若他再反悔,自己以后可真就不好办了,毕竟,高逸庭自己早就明明白白的拒绝娶她了。
正在她惶惶不可终日之时,晚饭的时候又听闻,高远请了李青歌去,还派了轿子,态度十分虔诚,甚至还带着讨好的意味。
这让她敏锐的嗅到了事情有变。
高远找李青歌能为什么事?无非是她与高逸庭的婚事呀?
夏之荷想,高远定然是为了高逸庭的颜面以及高家的体面,这才请李青歌,想拿自己的身份亲自央求或者对李青歌施压,但最终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不让李青歌退婚罢了。
若李青歌不退婚,哪里还有她夏之荷的好?
所以,夏之荷一听这消息,哪里还顾得上想什么,忙忙的就扶了丫头朝这边来。
她,要阻止高远的目的,决不能让李青歌有嫁给高逸庭的机会。
“你怎么进来了?”高远黑着脸,十分不悦的瞪着她。
夏之荷故意忽略他不悦的眼神,轻轻笑道,“姨父,你偏心哦,你在这招待李姑娘,就忘了荷儿吗?”
说着,夏之荷径直走了过来,拉起李青歌身边的一张椅子,厚脸皮的坐了下来,“呀,菜都没动,你们也才吃吗?正好,我还没吃晚饭呢?姨父,李姑娘,你们不介意多一个人与你们一起吃饭吧?”
她故意笑的无邪又无害。
可是,她那张脸
李青歌只瞟了一眼别别开了眼,她真是万万没想到,夏之荷脸上的毒比之自己前世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是,自己前世好歹还能顾及点体面,怕吓着别人,出门时总是会戴上面纱,好歹遮一下也好。
可是,夏之荷倒好,俨然还是当初那只美丽的孔雀一般,顶着这张吓人的脸,到处闲混,怕人不知道似的。
尤其是刚才她那做作的一笑,若是曾经那张脸,即便忸怩作态,笑出来也无伤大雅,至少还是美的。
而今,那张脸一笑起来,除了狰狞恶心,就真找不到别的词来形容了。
高远亦是脸色铁青,眼底掩饰不去的嫌恶,但碍着李青歌的面,他又不好发作,只对夏之荷沉声道,“你有什么事就快说吧,说完回去吃去,我与你李妹妹有些话要单独说。”
“哦?这样呀,看来荷儿来的还真不是时候呢。”夏之荷小嘴一撅,有些受冷落的失落感,转瞬又哀伤的道,“姨父,我来找你是为大表哥的事,你也说过让他娶我的嘛,可是,他现在整天忙的不见踪影,就算回来了,也不见我,姨父,荷儿心里难过啊。”高远皱眉,不耐的敷衍道,“庭儿近来忙的很,不但要忙公务,闲了还得到处找房子,回来就已经很累了,没事,你少去打扰他。”
此刻,高远似乎也能明白儿子为何坚持拒绝夏之荷了,面对这样的夏之荷,他心里开始同情儿子起了。
“姨父。”夏之荷立刻露出受伤无措的神色,委屈道,“荷儿怎么会是打扰他呢?我只是怕他在外面累着了,所以,常常的熬了点汤,想送给他补补身子罢了。可是,他却连面都不让我见,你说他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说着,她喉咙一哽,就当着两人的面,呜呜咽咽的就哭了起来,哭的好不可怜,好不伤心。
高远脸皮抖了抖,情绪接近爆发的边缘,“荷儿。”他低沉的声音有着隐忍的怒火,“你先回去,等庭儿回来,我会说他的。”
“可他要是不听您的呢?”夏之荷一边擦泪,一边哭的更大声了一些,“姨父,你也知道,大表哥平时好说话,但是,性子却犟的很,他若执意不肯做的事,就算怎么逼都无济于事。所以,他不肯娶荷儿,只怕是真心的了。呜呜呜,姨父,大表哥若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我的清白给了他,脸也是因为他毁成了这样?如今,他却忘恩负义不肯理我,呜呜,真是比杀了我还难受啊?真的,好些个时候,一想到他对我的无情和冷漠,荷儿——都想一死了之算了。”
高远此刻,真想说让她死了算了,但是,看了看边上的李青歌,忍忍还是算了。
但是,也正是这两人坐到了一块,他才算看清了,什么叫云泥之别。
也终于明白自己儿子为何会移情别恋李青歌,却还坚持按照她的意愿给她写了退婚书了。
李青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美貌还在其次,关键是那浑身的气度,恬淡娴静,即便遇到了多大的事也不会像夏之荷那般哭哭啼啼不成体统,像个街头的泼妇似的,她即便是心底有悲伤,有苦痛,可是,那骨子里却依旧透着一股坚韧的劲儿,一种倔强让人不敢轻慢的气度。
可此刻的夏之荷,简直就像一坨扶不起墙的烂泥,还是发阴沟里发腥发臭的那种。
“你先回去,此事等庭儿回来,我自会问个清楚,给你一个交代。”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高远觉得已经够了。
然而,夏之荷却不依不饶,她今天非要在李青歌面前,让高远给自己一个明确的交代,最好能将她与高逸庭成亲的日子定下来。
她还是摇了摇头,“姨父,大表哥他不会听你的,不然,他也不会不理我了。”
“荷儿。”高远怒喝一声,就算不想发怒,但此刻面对她的无理取闹,也抑制不住了,“姨父说的话不好使吗?我让你回去,我自会找庭儿谈,你没听见吗?”
夏之荷像是受到了惊吓般,神色凄惶的像只受惊的小白兔,“姨父”低低的唤了一声,那眼泪又像决堤的水一般涌了出来。
李青歌见了,也不得不佩服,有些人就是厉害,那眼泪真跟水似的,说来就来。
而她,即便是前世那样被人糟蹋,似乎也未曾落过泪。
不是她不想哭,而是无论她心里怎样哭成了海,那眼里却依然干涩的涌不出一滴泪来。
后来,她想着,这或许就叫欲哭无泪吧。
莫大的伤心,不是几滴眼泪就能化解的。
何况,如果你的眼泪只能换来被人厌恶与唾弃,那还是自己留着好了。
“回去。”高远又怒喝了一声,今晚他可是打算将李青歌交还给高逸庭的,想不到夏之荷这扫把星突然来搅局。
“姨父。”夏之荷眨巴着泪眼,难以承受的哭道,“姨父,就连你也嫌弃荷儿了吗?”
高远,“”一捂胸口,那里似乎痛极,被气的。
“高伯伯。”本想着今晚要套高远的话,想不到夏之荷会出来搅局,罢,改日吧,“既然夏姑娘有话跟你说,那青歌就先回去了。”
“你等等。”高远忙拦道,随后又瞪了眼夏之荷,“她能有什么话,左不过这些罢了。荷儿,你还不快回去,还坐着干什么?”
夏之荷却赖着不走,哼,不把李青歌赶走,她是不会起来的,“姨父,我不走,今天姨父不给我一个交代,荷儿死也不会走的,荷儿如今什么也没有了,爹和娘也都死了,荷儿就剩姨父姨母还有大表哥了,呜呜呜”
高远想不到她竟耍起了无赖,当即气的又头疼起来,“好好好,你不走,不走”
随后,又招呼李青歌,“李姑娘,你也介意,这丫头从小骄纵惯了,你也别走,好歹吃一点东西再走。来人,快将菜拿去热热。”
“是啊,李姑娘。”夏之荷也冷笑着看李青歌,哼道,“怎么我一来李姑娘就要走?怎么着也得把饭吃了,好歹是姨父的心意呢。”
李青歌冷眼扫过两人,一这两人,一个是对自己包藏祸心,一个是对自己不怀好意,哼
好吧,既然都想让她留下,那么——她不介意留下看场好戏。
两个丫鬟上来撤菜,临出门时,李青歌脑子里猛然闪过一丝邪恶的念头,猛然起身,道,“高伯伯,我突然想吃酸辣藕片,我去吩咐厨房做一下。”
“你等等,让丫环们去说一下就好了。”高远喊住她。
李青歌微笑着说,“行,那我跟丫鬟交代一下,怕她们做的不合我的口味。”
说着,李青歌撵到了门口,对那个拎着食盒的丫鬟,嘱咐了一番,待她走后,她快速的从荷包里掏出一枚指甲盖大小的玉石,含进了口里。
屋子里,顿时只剩下高远与夏之荷,两人面色陡然间都变了。“荷儿,你今晚太不像话了。”
“姨父说话也不算话啊,你承诺过让大表哥娶我,可为何一直不见动静?”夏之荷毫不示弱。
“你?”高远才要反驳,李青歌就已经回来了,她笑着落座,对高远道,“高伯伯,等会你也常常,那是我家乡的小菜,爹跟娘都特别爱吃。”
“酸辣藕片?”高远凝眉,这确实是李南风爱吃的口味,可未必是赫连玉的,记得第一次见她,请她吃了一道麻婆豆腐,当时还只是放了一点辣,她就辣的吐舌头,还不停的喝水来缓解辣味儿,跟了李南风后,连丁点辣味儿不敢沾的她,竟然也嗜好吃辣了?
“嗯,很好吃的,待会高伯伯一定得尝尝。”李青歌兴致勃勃的说。
高远点点头,“好。”倒想尝尝李南风偏爱的美食究竟有什么特别,竟然连赫连玉也改口了?
“切~~~~”夏之荷听了,却是不屑的撇撇嘴,“还以为什么好吃的呢,不过是藕片罢了?”
李青歌面无表情,懒的理她。
高远亦有同感。
谁知,夏之荷反不识趣的自说自话起来,“要说这藕啊,还是荆州的好,那里的藕又大又白,水分还多,有那一年,我们底下进贡上来的,我倒是尝过,那味道甜丝丝的,比一般的藕啊不知要强多少倍呢,一般的藕啊总有股子泥土味儿,不好,不好——”
李青歌低着头,百无聊赖的拨弄着筷子玩,口里,玉石的沁凉渐渐被暖了起来。
这玉石是爹留给她的,自小被当作饰物带在身上,样子与一般的石头无异,只是,颜色稍淡,年月久了,渐渐呈现翠翠的碧色来,而且越发的光滑洁润了,看起来就像一小块上好的玉一般,其实不是。
但是,她喜欢这像玉一般的石头,所以,就直接取名叫玉石了,这玉石的真正功效却是,将其含在口里,可以百毒不侵。
其实,她也有这么块玉石,可是,在来高家的途中,也就是那次落水后就不见了。
而这一世,她恰巧重生在落水上岸后,醒来却发现那玉石还安然的在身上,于是,就多留了个心眼,将其好好的珍藏了下来。
很快,菜就热好了,丫鬟们又端了上来,还特意又烫了一壶酒。
高远这次倒没有再给李青歌斟酒,只自己先倒了一杯,然后让她二人自行吃菜。
夏之荷也不客气,她早将自己当成了这家的女主人,而且,凭什么,高远就能好吃好喝的招待李青歌?她是他未来的儿媳,就不见他客气呢?哼。
李青歌并没看夏之荷一眼,也自动忽略她不时投来的挑衅目光,只拿着筷子,安静的吃着自己喜欢的菜。
可是,夏之荷偏不安生,见李青歌吃的不声不响,姿态还那般优雅,她顿时被气的眼睛都红了。
曾经,她也是那样的优雅如斯,可谁知道,她如今怎么就变成这副德行了?
就连吃饭,她也吃不出李青歌的那份美来?
不由得,夏之荷妒火如焚,拿着筷子也夹了块藕片塞进嘴里,但刚一尝到那酸不酸辣不辣的味道,立刻就又吐了出来,苦着脸道,“唔,这什么味道,难吃死了?”
李青歌见她故意挑衅,眉峰稍拢,却继续吃而不语。
与厌恶之人一起吃饭,她懒的说话,更不想动怒破坏自己吃饭的情绪,毕竟,饭菜无罪,而做这些饭菜的人也是辛苦,她不想就这么辜负了。
一记重拳砸到了棉花上,夏之荷不禁觉得无力,反而自己胸口堵的厉害。
“不是没吃晚饭吗?还不快吃。”瞧她那样子,高远真想将她丢出去,他真怀疑,她以往的教养和修养都哪里去了?曾经那个仙女似的的夏之荷到底是不是真的有过?
夏之荷郁闷的哼了声,闷头吃菜。
吃着吃着,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身上越发无力了,这脑子也跟着昏沉沉的,身侧的李青歌在她眼里也渐渐的变得模糊起来。
“怎么?”她刚想说出不适,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就往下一趴,整张脸贴进了菜盘子里。
李青歌微掀眼帘,暗自摇头,可惜了那一碟还未动的红烧茄子。
而对面,高远倒是不动声色,只嘀咕了一句,“不会喝酒还要喝,真是”只是,夏之荷都趴下了,李青歌怎么还好端端的?
正想着,高远也只觉得头脑发昏,眼睛也花了起来,就在他眼前昏暗之前,却也望见了李青歌摔了碗,整个人歪靠在了桌子上。
他心里一动,却还没来得及想什么,自己也即刻陷入了昏暗之中。
屋子里一片诡异的寂静。
黑漆漆的眸子陡然睁了开,里面荡漾着晶亮的幽芒,李青歌坐直了身子,看着桌子上趴着的高远与夏之荷,唇角不觉勾起,划过一抹邪佞的弧度。
让她留下,算计她???
哼。
须不知有句话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高远在这些菜里下了迷、药,却在他自己喝的酒里放了解药,哼,须不知,她刚才出去吩咐丫头们添菜时,还多吩咐了一句,那就是老爷那酒太烈,让换一壶清淡些的过来。
而她,因玉石在口,所以,即便吃了这些菜也没有关系。
视线自那昏倒的两人身上挪开,李青歌又拿起了筷子,将那一碟还热着的酸辣藕片拿到了跟前,又细细的吃了起来。
谁说不好吃来着?这酸酸辣辣的味道,最是棒极,只是,这厨子手艺太差,做起来的味道比娘的手艺差远了。
慢条斯理,将盘子里的藕片尽数吃光,李青歌这才用帕子擦了嘴,然后,拍拍手,起身,目光渐渐变得阴冷了起来。
高远,夏之荷
这对居心不良的男女,哼!
李青歌虽然人小,但是力气倒不小,这两个人很快就被她拖到了一处。
不费吹灰之力。
掸掸衣角上刚刚溅到的菜汁,李青歌看都没看地上的两人,面无表情的径直抬步离开。门口,两个丫鬟正站在那伺候着,见她出来,忙上前问,“李姑娘,您这是要回去吗?”
“是啊。”李青歌小手揉着额头,秀眉皱紧,无力的咕哝道,“我突然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去歇着了。”
“哦,那老爷”
“哦,高伯伯正与表姑娘在里面商量事呢,你们别进去打扰了。”李青歌道。
“嗯。”那丫头点头应着,随后,又道,“轿子在外候着呢,我扶姑娘过去。”
“好。”李青歌便扶了那丫鬟的手,朝院外走去。
——
李青歌刚走不久,高逸庭便回来了,在外忙碌了一天,他真的已经累极,但是,小厮却告诉他,说老爷吩咐了,让他一回来立刻去他书房,说有要紧的事。
能有什么要紧的事呢?明日就是搬家之期了,可是,这些人没有一个管事的,全都指着他一个人呢?
其实,他也不想看高远那张冷漠的脸。
但是,明日就是李青歌给的最后日期了,他还得指望高远出来主持大局,毕竟,这么一大家子说搬就搬,也不是容易的,若没个人出来掌控局面,怕也是会乱糟糟的吧。
他倒不怕别的,就怕被李青歌小看了去。
事实上,与李青歌解除婚约,他也有一半赌气的成分,他要证明给她看,他不是那种卑劣无能的男人。
他也有他自己的担当,是个可有依托的男人,不管她信不信。
只随意的洗了把脸,连衣裳也没换,高逸庭便又直奔高远那儿。
“大少爷。”门口的丫鬟见高逸庭来了,忙上前迎来。
“老爷呢?”高逸庭朝里望着,只见书房里灯火辉煌,便直奔而入。
那丫鬟想起之前李青歌交代的话,便道,“老爷正与表姑娘商量要紧的事呢,大少爷,要不要奴婢先进去回禀一声儿?”
他们俩在一起能商量什么要紧的事?铁定又是自己的婚事?
哼,高逸庭当即又气又恼,撇开丫鬟,径直向里走去。
今晚,他就得说明白了,哪怕没有了李青歌,他也绝不会再娶夏之荷!
——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丑事(三万字第三更)
明亮的光线将屋内的一切照的透亮,就连书架后那个不显眼的角落,也能让人一览无余,只是,原本放着越州的青花瓷大瓶的地方,此刻,正丑陋的交缠着一对男人的身体。舒欤珧畱
那两具交缠在一处的身体,许也是感觉到了异样,稍稍动了动。
男人更紧的将怀里的女人搂了搂,而女子则是似痛苦似欢愉般的嘤咛一声,随后,将脸更深的埋进了男人的胸膛,那一只柔弱无骨的手,也顺势滑进男人的领口。
这一切做的如此自然,又如此荒唐!
高逸庭只觉一双眼睛刺痛不已,他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但是,这一幕又生生的在刺激着他的眼球嫱。
他感觉很闷很痛,胸腔里五脏六腑似有什么被人生拉硬拽的抽走一般,钝钝的痛。
“啊!!!!”随后跟进来的丫鬟,惊呼一声,立刻又用手捂住了嘴巴,眼神惊悚的盯着地上那渐渐醒来的两人。
怎么回事?老爷跟表姑娘?竟然抱在一起睡在了地上,那衣衫不整暧昧无限惹人遐想无限镪。
“出去。”高逸庭脸色阴冷,断喝一声。
那丫鬟心口猛地一跳,仓皇转身跑了。
“唔”许是听到了声音,夏之荷眼皮动了动。
身下,高逸庭揉着发痛的脑袋,只觉得胸口被压的快喘不过气来,他试着伸手推了推,却是惊吓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已经许久没有过女人,怎么会有一具女性温软的身体?
不是梦。
眼睛陡然睁开,却正好对上夏之荷那一张吓人的脸。
“啊。”高远心口咚咚的跳了起来,惊叫一声,本能的将她推开,夏之荷昏昏沉沉,身子倒向一边,头撞到书架上,一阵疼痛,也让她清醒了许多,睁开眼睛,就看见高远慌乱的脸,“姨父?”
见她外衫滑落,露出里面粉色的亵衣还有肩头裸露的肌肤,高远心下大骇,很快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脑子里乱极,忙忙的扶墙起来,却正好瞥见站在眼前的高逸庭,一时间全身的血液似乎要凝固了一般。
“庭儿,庭儿,你何时来的?”
他来的很不是时候吗?高逸庭满眼痛心以及质问,然而,一双唇颤抖着,却发不出一个声音来。
夏之荷一边揉着后脑勺,一边也爬了起来,待扭头看见高逸庭时,心里一喜,人就扑了过去,“大表哥,你来了?”
高逸庭却像是见了什么脏物一般,身子一闪,避开了夏之荷,冷眼睨着她,“夏之荷,你真够——下贱?”
以前是当众向赫连筠扯衣示爱,接着又以解毒之名与他趁他昏迷做下那等脏事,想不到才过几日,她竟然又与自己的亲生父亲,她的亲姨丈,在书房里就又做下这等肮脏的事来?
她简直比外面的妓女还要下贱。
“额——”他那像看蛆虫的眼神,终于刺激到了夏之荷,她只觉浑身发冷,心口不住的往下沉,“大表哥,你”
高逸庭却只扫她一眼,便再也不想看她,只悲愤痛心的望着自己的父亲高远,“爹,这么晚你叫我来,原来就是看你看你们做这样的脏事?”
“庭儿,没有。”高远沙哑的声音带着几丝颤抖,他知道儿子接受不了,他自己同样也接受不了,“庭儿,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爹敢保证,爹什么都没做,什么”
“啊?”突然,夏之荷尖叫一声,猛然双臂紧抱,紧紧的护住自己,一双红肿的泪眸,控诉的瞪着高远,再看看高远亦是衣衫不整,脑子里嗡的一下,陡然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
“姨父,你你究竟对荷儿做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为什么会这样?”
怪不得,高逸庭会用那样的眼神看她,就像她是一只肮脏丑陋的蛆虫,怪不得他会鄙夷的骂她下贱?
原来
夏之荷捂着脸就嘤嘤的哭了起来,“为什么?姨父,你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事情还没弄清楚呢,夏之荷就这样指责起来,高远心里恼的不行,“够了,若不是你过来捣乱,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他心里也是一万分的怒火与憋屈,何况,他真的什么都没做。
“呜呜呜,那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我怎么就成了这样?”她指了指自己,突然,发现腰上的衣带没有系牢,隐隐那看见里面的肉来,忙又重新系好。
高远没好气的瞪着她,“我怎么知道?”
“你?”夏之荷面色发红,愤怒又不甘的样子,“大表哥,你你说我怎么办?”
“你?”高远气的跳脚,“你这蠢女人,我们又没做什么,你你这样哭什么意思?”
夏之荷立刻明白,忙用袖子擦眼角的泪,对高逸庭道,“大表哥,今晚的一切你全当没发生过好吗?那根本就是个误会,我当时只觉得有些发昏,过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
“庭儿,也许——”高远想到了自己下药的事,可是迷昏夏之荷有可能,可自己的酒里明明放了解药,为何也会昏倒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高逸庭根本不想听他们解释,只觉得有欲盖弥彰越描越黑的嫌疑。
再也不想瞧见这两个,他觉得这事脏,好脏。
一个是他亲生的父亲,一个是他曾经深爱过的女人。
几天前,他还逼着她娶这女人,而这女人也信誓旦旦的说爱他,说为了他不仅失去了清白还毁了容。
可此刻呢,他看到了什么?
就是这样的两个人抱在了一起?睡在了地上?他们就连多走几步路都不愿意吗?那外间的窗下就有一张小榻呢。
哼,再瞧瞧桌子上,杯盘狼藉,显然是吃饱了喝足了,两人一时情难自禁,这才做出了这等丑事。
真是丑陋的不行。
高逸庭转身就走,高远忙推开身前哭闹的夏之荷,从后拽住了儿子的胳膊,紧张的解释着,
“庭儿,你听爹说,是误会,都是误会爹真的什么也没做过。”
难道他刚才眼花,看到的都是假的吗?
“误会?”高逸庭红着眼睛,愤怒痛恨的盯着高远,“怎么会有这么巧的误会?你和她为什么偏偏是和她?爹。”
这样的耻辱,就像是光天化日,被人剥光了衣服指着脊梁骨骂似的,而且,就连他自己一贯坚持的道德理念,也在顷刻间坍塌了。
对高远,他一直都是敬重的,尽管这个父亲对自己冷漠,也从未尽过父亲的责任,可是,他还是有着本能的敬意与爱意,从小到大,他一直很努力,很听话,一切都按照他的意愿去做,他努力做的更好,只为能从他眼中看到那一丝丝的骄傲。
他一直以来都想成为他疼爱和以之为骄傲的儿子。
然而,他一直在努力着,可是,得到的却是什么?
他怎么能如此无耻?府中除了娘之外,已经有过三个姨娘,听说他心里一直还有着别的女人。
可是,这还不够吗?
他为什么还要和自己的亲侄女,他儿子曾经的青梅竹马搅合在一起?
他就怎么缺女人吗?
无耻卑劣到了极点?
他,根本不配做他的父亲,不配!!!
高远不知那是怎样的眼神,总之,生平第一次面对儿子时,他突然有种抬不起头来的感觉,尽管他知道自己什么事也没做过,可是,不由自主的还是在儿子那控诉和失望的眼神下,变得胆怯和心虚了起来。
但是,他不敢松手,他死死的捉着高逸庭的手,怕他一去便不会再回来。
第一次,他觉得自己老了,他害怕失去这个唯一的儿子。
“是啊,大表哥。”夏之荷顾不得整理凌乱的衣衫和头发,也忙跑过来,拽着高逸庭的另一只袖子,急急的解释,“我和姨父是清白的,我们什么都没做啊,刚才那真的是误会,对,误会——”
高逸庭愤懑的甩开夏之荷,又从高远手中抽回手,双眸充满讥诮的冷意,“好,好一个误会。”想不到这两人竟然连解释都早就窜通好了。
“庭儿,你别这样,真的不是你看到的那样。”高远脑子一阵阵发懵,甚至有点不敢看儿子那明显受到刺激的眼神,他心下惶然,更不知从何解释了,只恨夏之荷那贱人总是会捣乱。
“大表哥,呜呜呜”夏之荷靠着墙壁,哭的厉害,“大表哥,你不信我了吗?荷儿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啊。大表哥——”
“住口。”高逸庭冷冷的怒视着夏之荷,如今从她口里说出这些话来,只让他觉得恶心。
“我——”夏之荷一噎,泪花闪烁,痛心无比,同时,她也异常苦闷的责骂高远,“姨父,都是你,为什么荷儿会与你
陡然,夏之荷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是了,高远今晚是想挽留李青歌的,而自己无疑就是最大的障碍。
他曾经答应过让高逸庭娶自己,而今,自己沦落成这副模样,只怕他也早就后悔了。
所以,他想食言反悔,但是又没有借口和理由,于是
夏之荷当即认定,刚才的事乃高远一手促成的阴谋,无非是搞臭自己,让高逸庭远离自己。
“一定是你陷害我的?是你陷害我的,对不对?”夏之荷猛然上前,一把抓住高逸庭的手,一面手指着高远,控诉着,“大表哥,是姨父他是他故意害我的,他就是不想你娶我,所以才这样对我,大表哥,你要相信我,我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大表哥”
“胡说。”高远被她荒唐的质问气的老脸通红,俨然熟透了的猪肝色,“荷儿,你别胡闹,这件事先坐下来,好好说。庭儿。”
“你们自己说吧。”高逸庭推开夏之荷,此刻的他脑子乱的很,眼睛痛的很,不想再听一句话,更不想再瞧这二人一眼。
“大表哥,你别走。”夏之荷忙从后拦腰将高逸庭抱住,脸枕着他的后背,抽抽搭搭的哭着,“我没有,呜呜,我没有啊”
高逸庭使劲掰开她的手指,将她推开,见她又要上前死缠自己,忙手指着她,厉声厉色的道,“夏之荷,你给我听好了,从今天起,我不想再见你。”
“大表哥。”夏之荷哭的几乎断肠,“为何你就不肯信我?”
“庭儿。”高远真想甩夏之荷两巴掌,但是,他抬起的手却是朝自己脸上狠狠的扇了一巴掌,继而,咬牙恳求道,“庭儿,你冷静一点,你听爹说,荷儿是晚辈,爹怎么可能跟她?庭儿,爹今晚叫你,原本是有要事要说的,爹本想成全你跟李青歌的。”
到最后却成全了他自己吗?高逸庭睨着高远的神色,颇到几分鄙薄与嘲讽。
“哼,我就说嘛,你果然是有目的的。”夏之荷听言,那眼神陡然犀利尖锐起来,她手指颤抖的指着高远,已经忘了对方是长辈,忘了所有的礼仪与修养,张口就对高远指名道姓的骂了起来,“高远,你真卑鄙,想不到你竟然用这种法子来害我。你这忘恩负义的老东西,当初救你儿子时,你口口声声说的好,不会亏了我,而今,你反悔了,就用这种下作的法子来害我?你你这老不死的,你竟然妄图玷污我的清白,呜呜呜大表哥”
“你,你,你”老东西,老不死的?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这样谩骂,高远气的浑身颤抖,瞪着夏之荷,却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夏之荷只当高远那是心虚,忙又朝高逸庭扑过来,乞求他的理解,“大表哥,你知道吗?是他想拆散我们,他想撮合你跟李青歌,所以,才用了这么卑劣的法子,呜呜我冤枉啊。”
“滚。”高逸庭怒喝一声,抬手就是一掌朝她肩头劈来,夏之荷顿时面色惨白,哀嚎一声,整个身子承受不住的瘫倒在地,呜呜的哭喊起来,“呜呜,高逸庭,你混蛋,你们父子俩都是混蛋,你们俩合伙起来欺负我,呜呜呜我诅咒你们,你们不得好死,呜呜呜”
高远才不会再管夏之荷,此刻,他真恨不得她能即刻就死掉。
对了,李青歌呢?
高远一边恨着夏之荷,一边突然想到了李青歌,他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李姑娘人呢?”
“怎么?她也在?”高逸庭脸色变的更冷,冰冷的眸子渐渐涌现冷冽的煞气,“爹,你做了什么?你到底做了什么?”怎么会扯到李青歌身上?
高远被他眼中的煞气给吓的本能后退了一步,身子靠到了桌子上,碰的桌子上杯盘脆响。
“是啊,李青歌哪儿去了?”夏之荷嗖的停止了哭泣,扶着肩膀,挣扎着起来。
“你对她做了什么?”高逸庭暴怒的追问了一句。
高远一颤,忙道,“爹只是请她吃了顿晚饭,想劝她不要与你解除婚约——”
“爹——”高逸庭痛苦的叫出声,随之又很无力的望着他,“为什么你还这样做?我不是早告诉过你,让你不要管吗?为何你还要再去找他?在她面前,我就剩这最后的尊严了,你也不愿意放过吗?”
“庭儿我?”
高逸庭摇头,对这个家,对眼前的这个人,全都彻底失望了。
唇动了动,却发现,说什么都那么无力和苍白。
曾经,他多么希望父亲能多给他一点时间,能多与他说说话,哪怕是对他不满的责备也好。
而今,他却觉得与这个所谓父亲的男人,多说一句也是多余。
转身,他迈着虚弱的步子,颓然的朝门口走去。
“庭儿。”
“大表哥。”
“庭儿。”高远最终还是追了出去。
高逸庭再一次甩开他,头也不回。
他好累,好受伤。
这个家里已经没有任何值得他留恋的地方,亦没有值得他牵挂和担心的人了。
心,突然间就像被掏空了一般。
高逸庭行尸走肉般从高远那边出来,又行尸走肉般朝府外走去。
他一刻也不想留在这里了。
反正这屋子明天也会被李青歌收走,不是吗?
好吧,与其到时候被赶,还不如,他现在就走个干净利索呢。
连自己的院子也没回,连件换洗的衣裳也没拿,高逸庭就又离开了高府。
不,从今天开始,这高府就与他没有半点关系了。
他,永远也不会再回这个家了,永远不会。
高远站在廊檐下,瞧着儿子那渐渐淹没在夜色下的身影,是那样的高大与挺拔,却又那样的落寞与绝望。
是他让儿子受伤和失望了吗?
高远心口又一阵阵的疼痛了起来。
屋外,伺候的丫鬟小厮们一个个的识趣的躲了起来,生怕被主子发现知晓了这件丑事。
“姨父,我知道了,一定是她,一定是李青歌那小贱人干的。”夏之荷突然从屋里冲了出来,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叫嚷了起来,“姨父,那小贱人一定是做了坏事心虚了这才躲了起来,姨父,我们去找她,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滚。”高远一声愤怒的断喝,随后,心口像要裂开一般的痛,他承受不住的扶住了墙壁,一手指着院外,对夏之荷道,“滚,快给我滚”他是一句也不想听夏之荷说了。
“姨父”夏之荷有些不甘,刚才,她冷静下来,仔细想了一下,若高远想害自己,犯不着把他自己搭进去呀?而李青歌却在这种时候不见了。
所以,她断定,这件事定然是李青歌害她的。
哼,李青歌,她真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啊。
所以,她立刻冲了出来,想让高远找李青歌报仇去。
“滚——”高远眼神越发森冷,盯的夏之荷头皮一阵阵发麻,可是,真是不甘呐,“那李贱人,就不管了吗?”
“来人——”高远一声断喝。
立刻有几个小厮和丫鬟从角落里溜了出来。
“把这贱人丢出去。”高远指着夏之荷,恨恨沉声道。
小厮丫鬟先是一愣,但很快就朝夏之荷走了过来。
“姨父,别——”夏之荷一懵,整个人就被几个下人四肢抬起。
“喂,你们,你们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混蛋,王八蛋,本小姐叫你们放下,啊啊——”
走到院外,不管那夏之荷如何叫喊怒骂,四人直接将她往地上一扔,随后,有如一道人墙似的,堵在了门口,就怕夏之荷起来再闯回去。
夏之荷浑身摔的很痛,滚在地上呻吟了好一会儿,才支撑着爬了起来。
本想回去找高远算账,但看院门边站着的四道瘟神,顿时,瘪瘪嘴,识趣的将谩骂的话给咽了回去。
可是,今晚的憋屈要如何发泄?
凭什么?她被人害成这样,还不准她讨个公道?
李青歌!!!!
抬头,望着天边那明灭的几颗残星,夏之荷牙关几乎咬碎。
不,她一定要讨个说法。
她要去找李青歌,她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哼,如今她夏之荷什么都没有了,还要被人如此糟践。
她不怕,她什么都不怕了。
家世没了,容貌没了,清白名誉更是掉到地上任人踩了。
她什么都没了,还怕什么?
可,即便是要下地狱,她也要拽着李青歌那贱人一起。
哼,害的她这样,她就想脱身吗?没那么容易。
一路发狠的想着,夏之荷俨然打了鸡血一般,带着漫天的恨意与怒火,跌跌撞撞的就朝荷香苑奔去。
此刻的荷香苑一片宁静,李青歌回来之后,便简单的梳洗了一番,上床睡了。
她想过,今夜一过,明天必有一场仗要打,她得养足了精神,明天做场好戏。
哼,那些个想害她对她不怀好意的人,她可不能让他们失望呢。
就在李青歌半睡半醒间,夏之荷闹到了荷香苑,到了院子里就骂了起来,“李青歌,你这贱人,快给我滚出来,滚出来。”
叫骂声响在荷香苑上空,很快将李青歌主仆尽数惊醒。
李青歌听出这是夏之荷的叫骂声,脑海里立即想到临走时的恶作剧,想到那高远与夏之荷拥在一处的情景,就忍不住的扑哧笑出声来。
“李贱人,出来,快给我滚出来,滚出来——”
外面的叫骂声,一声比一声凄厉,一声比一声尖锐,就像母狼似的的,带着凶悍的狠劲。
李青歌轻舒了一口气,看来,躲清静是不行的了。
随手拿了件外衣,李青歌披在身上,就下了床。
另一处房里,翠巧醉儿两个也是疑惑。
“好像是那表姑娘的声音。”翠巧比较熟悉夏之荷,当即怀疑起来。
醉儿立刻坐了起来,仔细听着外面的谩骂,不由变了脸色,“过分,竟然骂到荷香苑来了。我去打她走。”
说着,就要下床,被翠巧给拽了回来。
“轮不着你。”翠巧用手指了指隔壁的房间,那里住着春花秋月。
“不行。”醉儿坚持,小脸上满是怒意,“她敢这样骂小姐,看我不撕了她的嘴。”
翠巧仍然死死的拽着她的胳膊,笑道,“你没那本事,你若想拿夏之荷被人撕嘴,就得指望隔壁那两个。”
醉儿眼珠子一转,想想也是,春花倒罢了,尤其是那秋月,眼睛一瞪,似乎就能杀人,让她出马教训那夏之荷,准没错。
于是,醉儿起来,贴在墙边,仔细听着隔壁的动静,然而,却是什么也听不到。
其实,春花秋月并没有睡,她们只是在床上打坐练功。
当听到外面的叫骂声时,春花第一时间想出去将那饶人的苍蝇给打发了,却被秋月给拦了下来。
“你干嘛?吵死了,我去打发了那丑八怪。”春花瞪着秋月。
秋月也回瞪她一眼,“多事。”没听外面那人是叫李青歌出去吗?
“多事?你没觉着吵?”春花实在佩服她能静的下心来。
秋月没有回话,径直闭眼打坐。
春花瞧了一眼,有些无奈,叹道,“秋月,我觉得那小丫头人还不错,你干嘛不喜欢她?”
不喜欢她?春花都看出来了吗?
“没有。”秋月否认。
“还骗人呢?”春花冷笑,“你瞧她的眼神就跟杀父仇人似的,哦,不对,应该说就跟抢了你男人似的,只有被抢了男人的女人才会有那种可怕的眼神。”
“”秋月狠狠瞪她,却也被她这话说的心里一动,她真有表现的这么明显?
“不会吧?她真抢了你男人?”春花似真似假的问,“可是,也没见过你有男人啊?何况,她还那么小,怎么能抢啊?”
“胡说什么?”秋月啐了她一句。
“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春花脸色微冷,带着警告的口气,“秋月,你别忘了,主子让我们来是干什么的?是要护这小丫头周全,不让她受半点伤害。”
“她不是好好的?”秋月冷声反驳。
“可主子若听见有人这样骂那小丫头,你猜他会怎样?”春花狡黠的问,“还有,秋月,我算看出来了,你并不是真心的想保护那丫头,你巴不得看她笑话吧?”
秋月眼睛一眯,露出幽冷的光,“她也未必真心想让我们来保护。”
“哼。”春花不以为然,“她是她,我们是我们,你只记得,我们保护她是为主子做事,而并不是单为她,你怎么连这个都不明白。她若有个好歹,我们不是对不住她,而是对不住主子。”
“”秋月顿时心房打开,是了,如果李青歌有了闪失,她任务失败,最对不起的不就是主子吗?
对不起主子的事,她如何能做?
秋月刚想说什么,就听外面,那夏之荷叫嚣的越发厉害,一边谩骂还一边砰砰砰的去敲打李青歌的房门。
“不好,那丑八怪要是发疯起来,伤了笑丫头,你我可都得吃不了兜着走。”春花忙撇下秋月,朝外奔去。
秋月眼底闪过挣扎,却也没有多耽搁,连忙的跟了出去。
李青歌慢条斯理的穿好了衣服,穿好了鞋子,听着那一声紧似一声的捶门的声音,不由摇头。
这夏之荷,还真是——该说她蠢吗?找死还这么急?
倒是隔壁的春花先开了门,“丑八怪,你乱叫什么?晚上被男人压了,到这里来发***啊?姑奶奶可见不得你那***样。”
“你?”夏之荷刚想怒骂,就见秋月从春花身后闪了出来,心里咯噔一下,受伤的手腕似乎又痛了起来。
她连忙后退了几步,直接退到院子里,再用手指着李青歌那房门,轻蔑的冷笑道,“哼,那李贱人呢?干了亏心事,躲着不敢出来贱人了吗?还要你们两个贱婢出来挡着不成?”
谁说她不敢出来贱人了,她这不是出来了吗?
李青歌哗啦一声拉开门,就见其他房里,也立刻有人出来。
“都进去。”秋月冷眼扫过刚探出头来的翠巧等人,随后,发现了李青歌出来,便走了过来,道,“李姑娘,你先进去,这等小事交给秋月办就好了。”
李青歌冲她浅浅一笑,“没事,她是来找我的。”
那一笑倒让秋月微微怔住。
随后,李青歌让翠巧等人进屋,自己则慢慢朝院中的夏之荷走去。
夏之荷一见李青歌出来,整个人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似的,就像一只好斗的母鸡,一双眼睛更是恶狠狠的盯着她,“李贱人,你还敢出来?”
“你都敢来,我为何不敢出来?”李青歌哼笑着朝她走了过来,眼底漾着邪佞的寒光。
“你?”夏之荷气的反堵,没想到李青歌如此嚣张,她气的叫道,“李青歌,今晚的事是你干的,对不对?你好卑鄙,你为什么要害我?”
李青歌觉得她这话实在好笑,“你自己送上门的,赶都赶不走,不害你害谁?何况,你就没想过害我?”
“你?”夏之荷没想到她竟然老实的承认起来,还敢这样说,不由高声嚷了起来,“我什么时候害过你?”其实吧,她无时无刻不想谋害李青歌,只是,从未成功过罢了,说也奇怪,李青歌的运气真是出奇的好,她有时真怀疑她到底是不是只妖孽?怎么整都整不到。
“这个嘛,有空你问问你的良心好了。”李青歌低低一笑,眼底闪过讥诮。
夏之荷愤懑,“李青歌,你卑鄙无耻,迟早会遭报应的。”
“可是现在遭报应的人分明是你,难道你还看不出吗?”李青歌微挑眉梢,慢条斯理的提醒。
夏之荷咬牙,眼底寒光一闪,“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你想杀我?有那个本事吗?”李青歌满眼戏谑,透着鄙薄。
夏之荷发现,自己根本就是来找羞辱的,不由又骂了起来,“李青歌,今天的事,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你这样的歹毒,这样的卑鄙,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真面目的。”
“”李青歌唇角微勾,透着冷意,凉薄启唇,“拭目以待。”
夏之荷手指掐进肉里,也抑制不住因愤怒而发颤的身体,她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冷哼道,“李青歌,你别得意,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杀了你。”
“是吗?只怕你等不了那一天。”李青歌如实的说,也不怕打击她。
“是吗?”夏之荷眸中划过阴冷,突然,一手快速伸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就朝李青歌脸上划来。
李青歌身子本能往后一仰,避开她的袭击,这时,秋月飞身过来,一脚踢开了夏之荷手里的匕首,再一个连环踢,直接将夏之荷踹飞,撞到了几丈外的梧桐树干上,随后,又重重滚落到了地上。
“唔——”来不及痛哼一声,夏之荷眼前一黑,再次陷入了昏暗之中。
春花朝秋月睨了一眼,“死丫头,出手永远都是那么重,死了怎么办?”
秋月没有理她,只是望着李青歌。
李青歌淡淡的扫了那边死人一样的夏之荷,只轻轻道,“丢出去。”
随后,紧了紧衣衫,神情阴冷的朝屋里走去。
秋月眼神微紧,一瞬不瞬的盯着李青歌,眸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嘿,秋月,念你晚上让给我的那条鸡腿,这丑八怪就不用你动手了。”春花轻轻碰了下秋月,随后,脚步飞快的朝夏之荷奔去,双手抓着她的衣裳,稍稍用力就将她提了起来。
“扔哪儿啊?”拎起来了,春花才疑惑的问,可李青歌已经进了屋,不好再进去问。
秋月神色淡淡,“随便。”
“啊?”春花郁闷了。
瞅着手里的夏之荷,郁闷不已,真是个麻烦精,半夜三更的跑来闹事,真是活腻歪了。
春花心里一恼,提着夏之荷便飞奔出了荷香苑,找了个无人的院落,直接将她撩到了走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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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杀心。
天将亮,天空一片灰蓝的颜色,清晨的微风带着股凉意,夹杂着丝丝的湿气吹来,冷的夏之荷直打哆嗦。舒欤珧畱
缓缓睁开眼睛,眼前的陌生让夏之荷微微一窒,但很快,身上传来的疼痛,让她骤然想起发生过的一切。
一夜之间,她经历了莫大的羞辱,与高远衣衫不整的独处一室,继而又被高逸庭来个现场捉奸。
这之后,她更是接连被丢了两次。
两次嫜.
只是,这最后一次,她是被人丢到了哪里?
她手掌撑地,挣扎着坐了起来,双目四顾,却根本认不出这是什么地方,只觉得身前的景致身后的屋子都带着股阴气森森的感觉。
难道自己被扔出高府了钼?
她不禁怀疑。
又一阵凉风吹过,她本能的又打了个激灵,双手紧紧抱住自己,却发现,身上的衣服潮漉漉的,就连头发也沾满了露水,此刻湿哒哒的粘在了头皮上,非常的难过。
牟地,夏之荷张口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那凄惨的哭声顿时惊飞了树梢上熟睡的飞鸟。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这样惨?
她手握成拳,不停的捶打着胸口,眼里泪珠滚落成行,心底恨意灭天灭地,“李青歌,李青歌”口里一遍遍的嘶喊着李青歌的名字,带着要将她碎尸万段的恨意和狠劲。
也不知哭号了多久,她嗓子都哑了,这才扶着墙壁慢慢的爬起来,只是,稍稍一动,全身的骨头皮肉都像是被锯撕扯般的疼。
她佝偻着身子,一步一步的挪着下了两步台阶,刚没走两步,胸口一阵疼痛,她撑不住的干呕起来,一股腥热自胸口涌出,哇的一声,她痛苦的张口,吐出一大口血沫。
血——血——
夏之荷当即吓傻了,即便不懂医,她也知道,年纪轻轻就吐血,这不是好事啊?搞不好,她的小命很快就要到头了。
不,不要,她不要死啊。
心中的怕盖过痛,她走起路来倒更利索了。
不,她不要死在这地方,不要
终于,走出了这院子,路过一片花圃,她才认出,这里仍旧是高府,那么,刚才那院子
脑海里一个激灵闪过,她猛然记起,那不是死了多年的四姨娘的院子吗?常听说她那边闹鬼邪门,那么,她昨晚就在那过了一夜?
想到这,夏之荷觉得不寒而栗,当即,加快了步伐,恨不得飞似的想跑开。
奈何,天还太早,这满府里还没有一个人起来,再加上天阴沉沉的,越发让她觉得鬼气森森。
夏之荷一边跑一边不时回头看,总觉得有不干净的东西一直跟着自己似的,吓的她几乎走了三魂七魄,只觉得,身子轻飘飘的软绵绵的,到了大太太那边的时候,她终于瘫软在了门边,使劲的敲门后,才发现,手心里全是汗。
砰砰砰——
“姨妈,姨妈。”见里面没有动静,夏之荷用重重的捶打着门,用力喊着。
里面很快有了响动。
“哎呦,是表姑娘吗?”周嬷嬷来开了门,夏之荷的身子立刻朝门里倒去。
周嬷嬷忙扶住她,瞧她浑身湿漉漉的狼狈,不禁皱眉,“哎呀,这是怎么搞的?”
“姨妈,我要找姨妈。”夏之荷抬眼,泪流满面。
“太太还没起呢。”周嬷嬷有些为难,自李碧茹被关起来之后,她就又重回太太身边伺候,然后,她发现,如今的太太脾气变的特别的乖戾难缠,稍有不顺,她就会发脾气摔东西,甚至,前一刻明明见到她笑,后一刻可能她随手就能抓到什么东西砸到你脸上,所以,周嬷嬷现在的日子也可谓是水深火热。
“我要见她,我现在就要见她。”夏之荷固执的吼了起来,抓着周嬷嬷的手,努力爬了起来,然后,猛一把推开她,自己朝里跌跌撞撞的奔了去。
大太太自从双腿不能动瘫在床上之后,这觉是一天少过一天。
其实,早在夏之荷扑通一声倒在门边的时候,她就听见了响动。
过后知道是夏之荷,她也没理。
如今的夏之荷就好比落水的鸡,也扑通不出个好歹来了,听说连容貌都毁了,那么,就连女人那最后的一丝价值也没了。
对于一个没有丝毫利用价值的废物,她唐婉从来不屑也懒的去管的,尽管她是她的亲侄女。
哼,就连亲生的女儿如今她都鲜少用心,何况还是个隔了一层的侄女?
再说了,这夏之荷无用且无能,占尽优势条件,却屡屡被李青歌比了下去,如今沦落成这副模样,让人怎么还能指望她?
哼,不用想,她这大清早的找了来,定然又是不知在什么地方受了委屈,跑到她这边来哭诉了。
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大太太更加鄙视她了。
此刻,她躺在床上,冷着脸色朝门口望去,她是决计不会给夏之荷好脸色看的。
“姨妈,姨妈——”
房门口的珠帘碰的叮当脆响,夹杂着夏之荷的哭喊,莫名让人心里一紧。
大太太眼神微冷,就见夏之荷已然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她的床头。
那凌乱干枯的头发湿漉漉的的贴在头皮上,越发衬出那一张脸丑陋的让人心悸。
“你这是做什么?”看她伸手要抓过来,大太太倒是吓的连声音都变了,一双眼睛恶狠狠的朝后面跟来的周嬷嬷瞪去,“死蹄子,谁准你放她进来的?”
周嬷嬷满心委屈,“是她自己闯进来的。”话这么说着,她人也立刻上了前,使劲将夏之荷拖了起来,“表姑娘,有话好好说,你这样会吓着太太的。”
夏之荷却又一把推开了周嬷嬷,又扑通跪在地上,朝大太太狠狠磕了个响头,就那一下,她还算光洁的额头立刻红肿了起来。
“姨妈,求求您了,您要是再不帮荷儿,荷儿就真的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一句话说完,夏之荷就捂着脸呜呜呜的哀嚎起来,那瘦弱的身子剧烈的颤抖着,像是随时支撑不住就要倒下一样。
大太太这才心惊,几日不见,这夏之荷消瘦了许多,原本丰腴的模样如今骨瘦如柴。
“又是谁惹你生气了?”大太太不耐的问,一面朝周嬷嬷使了个眼色。
周嬷嬷立刻上前,扶了大太太坐起来,然后,拿起枕头靠在她身后。
夏之荷摇头,本来就丑陋的脸此刻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没有显出可怜之色来,反而让人觉得嫌恶恶心。
大太太本能的紧皱了眉头,她是爱干净的,对自己对下人都是如此,她的屋子她的东西从来都是干干净净的,即便是不能动了之后,她也要一天一遍澡换两身干净衣裳。
所以,此刻看着夏之荷那脏兮兮的头发脏兮兮的衣服,那有那脸上模糊的泪,不断从鼻子里流淌出与眼泪混在一处的鼻涕,让她就有如吞了只苍蝇般,难受恶心。
一抬手,指了指床头,周嬷嬷立刻会意,上前拿起帕子递给了夏之荷,“表姑娘,您先把眼泪擦擦,有什么委屈慢慢说。”
夏之荷接过帕子,随意的擦了擦泪,还就势撇了下鼻涕,这才又哽咽哭道,“姨妈,如今我在这府里,活的简直不像个人了。”
那也是你自找的,大太太冷眼睨着她,若不是她当初背叛高逸庭,何至于今日连一个依靠都没?
见大太太不吭声,夏之荷忙又指着自己这张脸,痛心疾首的道,“姨妈,想必你也知道,大表哥是如何解了毒清醒过来的吧?”
“倒是要谢谢你了。”大太太敷衍的说了一句,这件事她是知道的,尽管那时她被关在柴房里,送饭的周嬷嬷还是及时将高逸庭好转的消息告诉了她,只是,那时的她已然全不在乎了。
儿子?儿子又能怎样?她如今还不是被人关进了柴房,受尽羞辱?
她这是看开了,这世间,谁都靠不住,儿女更是前世的冤家,除了不断的消耗刻薄她的,他们哪里能指靠的上?所以,柴房两日,大太太什么都看开了,看淡了,也就越发变得乖张无情了。
两颗豆大的泪珠嗖的滚落,夏之荷一声尖利的哀嚎,“可是,我的脸却被毁了啊——”
“这也是谁都没想到的事啊。”大太太不痛不痒的回了这么一句,却并没提要怎么补偿,甚至连一声安抚的话也没有。
夏之荷心里苦不堪言,尽管知道大太太会是这样的反应,可是,这府里除了找她,她还能找谁呢?
当即,她忍下心中怨愤,话说的冠冕堂皇,“不,我并不后悔,只要能救大表哥,别说是这张脸,就算送上我这条命,我也是心甘情愿。”
大太太漫不经心的瞟着她,“难为你还有对庭儿的这片心。”
“可是,我就恨那李青歌呐,她明明知道”夏之荷故意忽略大太太话中的嘲讽,愤恨道,“她明明知道会有怎样的结果,可是,她什么都没说,她是故意想害我的啊——”
“不是说为了庭儿连命都可以不要吗?”大太太状似疑惑的回了这么一句。
夏之荷表情一僵,立刻道,“那是自然,我只是恨她什么都不说。而且,她能解大表哥身上的毒,为何到我这就束手无策了,我看她分明就是想看我毁容,她她是在嫉妒我比她生的美,嫉恨我抢走了大表哥,所以,她才用此卑劣的手段来报复我。”
大太太深深如枯井般的眸子,就那么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讥诮的意味越发明显。
如果说,一开始她也有这样的怀疑,可是,事到如今,她还那样想的话,她脑子准被驴踢过?
李青歌会嫉妒她的美貌?依她看,恰恰相反,夏之荷虽美,却美的过分张扬,显得俗气做作,而李青歌,小小年纪便出落的如空谷幽兰般,娇美如画,气度不凡,可以想象,这样的她,再过几年,又会出落成怎样倾国倾城的人物?
再者,李青歌不爱高逸庭,这是她很早就发现了的,由此,她才更加恨上李青歌的。
只怕,她夏之荷亦有此感吧?曾经爱她的男人如今移情别恋夏之荷,她的心里只怕更不好受。
面对大太太奚落讥讽的眼神,夏之荷略微有些心虚,过后,又哭道,“这也倒罢了,姨父已经答应过,等闲下来,挑个好日子,就会让大表哥娶我过门。本来这也是桩好事。可是,你知道那李青歌都做了什么吗?她就是成心来毁我,毁姨父,毁大表哥,毁整个高家啊?”
说着,夏之荷又吸了吸鼻子,脸上呈现出一种悲愤决绝的神情来,慢慢的又将昨夜发生的事一样不落的全说了出来。
周嬷嬷当即脸色就变了,恨自己没躲的快,竟然听见了老爷的丑事。
而大太太听罢,亦是恨的牙根痒痒,“你说,这是李青歌一手策划的?”
“不是她还能是谁?”夏之荷愤恨的眯起了眸子,想到昨夜李青歌的那些话,全身的痛又开始了,“昨晚,她什么都承认了,还使唤手下的丫头打我,一直将我打昏了扔到了四姨娘那院子里,呜呜呜,姨妈,可怜我在露水里过了一夜,咳咳咳”
说着,夏之荷又干咳了几声,以示自己的虚弱与痛苦。
大太太冷眼瞅着她,“连你都被她打了出来?那我还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将我抬过去,再让她打出来?”
想不到自己与高远发生了这样的事,也不能激起大太太的斗志来,夏之荷心底有了片刻的茫然,但很快,眼神一冷,冷声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姨妈,明的咱们不是那李青歌的对手,暗的还不行吗?”
大太太心下一窒,眉心聚拢,“你的意思是?”
夏之荷扭头,瞟了眼身侧的周嬷嬷。
“无事,她是我的人。”大太太道。
夏之荷点点头,心一横,眸中杀意掠过,“只要有银子,没有办不好的事,咱们直接找人——”话没有直接点明,但是,夏之荷很果断的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杀了她?”大太太目光一凛。
夏之荷重重点头,“嗯,姨妈,只要李青歌不死,就难有你我出头之日,唯有杀了她,我们才能有好日子过。”
“你别瞎说,杀人可是说着玩的?”大太太连忙呵斥她,然而,心里已经在考虑她的话,其实,她早就想过要杀李青歌,只是那头一直交代要让李青歌生不如死,谁知后来竟发生了那些事,倒让她自己生不如死起来。
而今,混的连几十年住的屋子,都要被那李青歌收走,大太太心里越发不甘,也渐渐萌生了杀意。
“姨妈。”夏之荷忙劝道,“姨妈想想,那李青歌做的一桩桩一件件,不也是将姨妈往死里逼,将我往死里逼吗?哼,我算是看透了,如果我们不杀她,迟早有一天,我们都会死在她手上。真的,姨妈,我可一点没有瞎说的意思,你看我身上的伤就知道了。”
“表姑娘话说的好,可是,这杀人岂是容易的事?搞不好连自己都得搭进去。”周嬷嬷从旁说了一句。
大太太也是这个意思,“听说那贱人手底下来了两个会功夫的丫头。”
想到春花秋月,夏之荷目露寒光,“是了,那两个丫头确实会点功夫。”哼,若能说服大太太杀李青歌,她定然要求连那两个贱人一并杀了,哦,不,整个荷香苑的人都该死,全都该死,要一个不留的全部杀光,杀光
“这倒不易了。”大太太摇头叹道,“要是弄不好,咱们都得吃官司。”
夏之荷早就想好了,立刻道,“姨妈别急,先听荷儿说。那两个丫头功夫可能不差,一般的江湖小混混可能不是其对手。可是,荷儿知道有一个地方,定然能将李青歌杀了,并且不留痕迹。”
“哦?”大太太疑惑,眼神有些松动,若真的有这样的地方,倒是可以考虑,她深知,有李青歌在一日,她就永远无法过上正常的生活。
“姨妈有没有听过一个叫焰门的地方?”夏之荷稍稍凑近了大太太,略带神秘的问。
大太太想了想,摇头。
“我知道。”夏之荷眸中漾过一丝得意,曾经无意中听爹说过,爹那时就想与焰门做交易,只是,焰门要价太高,爹最后只得放弃,选了别的法子。
“焰门乃江湖上最厉害的杀手门,传闻,只要被焰门盯上的人,从来不会有活着的机会。焰门好比那阴曹地府的阎王,倘若要你三更死,绝不会拖到五更。”
“真有那么邪乎?”大太太不禁好奇。
“嗯。”夏之荷点头,眼底又露出一丝迟疑,道,“只是,他们要价非常高,常人一般不会找他们,除非非常棘手的人物。”
“那——”大太太心疼她手头上那点银子,她知道,夏之荷之所以来找她,无非就是她自己穷的叮当响,指着她的银子呢。
“太太放心。”夏之荷立刻看透了大太太的心思,忙道,“那李青歌是什么人?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小丫头罢了,杀她能费什么事?只怕焰门三流的杀手就可以办到。所以,这次肯定不会花很多银子的。”
“哦。”大太太想想,也觉得有些道理,“但是,这焰门——”
“太太放心,我自会去办。”经历了这些耻辱,夏之荷的心里莫名壮大了许多,她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只有杀了李青歌的心在支撑着她。
大太太显然不太信任的望着她,“你能办好?”
“姨妈。”夏之荷牙关咬紧,“只要能杀李青歌,就算上上刀山下火海,荷儿也不怕。”
她这是做好了拿命与李青歌拼呢。、
大太太瞧着她的架势,倒稍稍放了心,过后道,“好,此事,你先办去,若缺银子,就到我这儿拿,不过,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倘若,杀不了李青歌。”
“那荷儿便去死。”不等她话说完,夏之荷自己咬牙下了狠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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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昨天看到个亲竟然猜高逸庭是男主,捶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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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踩低爬高
一夜细雨,空气变得湿润而清新。舒虺璩丣
早上起来,李青歌就见院子里那两柱秋桂已经打满了花骨头儿,那嫩黄的颜色,沾染着透明的露水,分外娇嫩惹人,氤氲的桂香徐徐弥散在空气中,让人心旷神怡。
她心情大好!!!
“小姐。”翠蓉牵着李青画的小手,一起从房里出来,见李青歌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神情怡然的欣赏那两株秋桂,不觉也跟着扬起了唇角,慢慢走了过来,“小姐,听说这两株秋桂是小姐亲自种的?”
“嗯,进府时种下的,没想到竟养活了。”李青歌回头,微微一笑,望着自翠蓉身侧一骨碌就转到自己怀里的李青画,原先还有些苍白的小脸,现在养的红润润的,还有那个头,如今也快到她肩膀了呢嬗。
想到这半年,李青画确实长大了不少,李青歌心里甚是欣慰。
再看那两株秋桂,想那时,是她刚进高府时亲自种下的,是为她跟画儿两个种的,一直以来,她精心呵护,细心栽培,只希望这两棵小树能茁壮成长,就跟她跟画儿一样,都能健康平安的成长。
想不到,功夫不负有心人,两棵小树都长势不错,且在当年就打起了花苞,看着情形,只怕天一晴,满树花苞就会绽放了离。
翠蓉笑道,“我瞅姑娘每日必会来这小树下转悠几趟,不是松土就是浇水,姑娘如此用心,这树自然是长的好的。”
“嗯。”李青歌笑弯的眼睛就像一轮明亮的下玄月。
“小姐,早饭做好了。”这时,醉儿也走了过来,她是已经煮好了早饭,准备叫几人吃饭去。
“嗯。”李青歌便领着几人一起到小花厅吃早饭。
春花秋月还有翠巧已经在侯着了,见到她来,纷纷起身行礼。
李青歌点头,示意她们坐下,“吃饭吧。”
几人开始就坐,吃饭的时候,翠蓉问起今天要去各处收回李家宅子的事情。
“小姐,他们根本没将小姐您的话当真呢,你给了他们十五日期限,可是,这十五天都没动静,今天,你去,保证他们还都赖在各自的房里呢。”醉儿认为今天收房子并不容易。
春花咬了一口肉馅的包子,笑道,“什么了不得的,大不了一顿打过去,还怕不跑?”
“又不是强盗。”翠巧睨了她一眼,继续道,“再说了,一拳难敌四手,这高家也是有护院的。”
春花眉梢一挑,并不放在心上。
翠蓉不理她们几个说嘴,只低低问李青歌,“姑娘,已经想好法子了吗?”
“地契在咱们手上,她们还想耍赖不成?”翠巧哼道,“不走的话,咱们就告官。”
“嗯,翠巧的话有理。”李青歌赞同的说道,她也确实用到了这招,找官府出面,总比自己人上前撕破脸的好。
“你们先吃饭,吃好了,随我一起去收房子。”
众人忙低下头又开始吃起来。
——
十五日之期已到,尽管都不愿意搬走,但是,大太太等人心里还是怵着的,毕竟李青歌有地契在手,即便是说到哪里,她都是占理的一方。
但是,自己住了几十年的地方,有朝一日被人撵出去,这种事搁谁身上谁能受得了?
“姨妈。”夏之荷一早过来哭诉,此刻,心情已经平复的多了,见大太太仍有迟疑,不免又软声劝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只要那李青歌一死,她那一房的人都绝了,不但这宅子都归您,还有”
说着,夏之荷凑近大太太耳边,小声的说道,“姨妈不记得那一晚了吗?”
她将袖子一捋,露出珍贵的羊脂玉镯子来,“这就是那贱人的东西,据说这样的宝贝,她那里还多的是呢。”
大太太盯着那镯子,枯深的眼睛里流露出贪婪的光芒。
夏之荷瞅着她,唇角溢出冷笑,立刻将袖子拉好,盖住镯子,又道,“姨妈,只要除了她,她的好东西到时候还不都全归您。到时候,别说是这镯子,只怕更好的宝贝还多着呢。”
大太太一咬唇,重重道,“好,搬,就先让那小贱人得意得意。”哼,她的东西迟早会连本带利的要回来的。
“嗯。”夏之荷松了口气,她认为现在还不是与李青歌正面冲突之时,反正明的不行来阴的,等把李青歌弄死了,这失去的一切自然就会回来。
两人商量好了,这才命周嬷嬷端来了早饭。
正吃饭时,高云萍拖着自己的亲娘三姨娘过来了。
“给母亲请安。”
“给姐姐请安。”
自大太太瘫痪之后,两人还是头一次过来请安行礼。
大太太漫不经心的喝罢小米粥,这才放下勺子,朝两人望了一眼,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你们两个啊,还真是稀客。”
三姨娘立刻低垂了眼帘,卑顺的回道,“早该来瞧姐姐的,只是,姐姐也知道的,妹妹的身子一向不好,再加上前些日子暑热难耐,妹妹连这房门也未敢踏出一步,这不,昨儿晚上落了一点雨,早上,趁着天凉快,我就与三小姐一起来给姐姐请安了。”
“是啊。”高云萍抬头笑道,“我瞧着母亲气色还好,只怕好生调养着,再过些日子就能全好了。”
这样的话大太太听的多了,她自己的身体她是知道的,这双腿只怕在有生之年都不能再站起来了。
“说罢,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大太太也懒的再与她们敷衍,直接问。
三姨娘神色一僵,有些尴尬,高云萍却是理所当然,也不拐弯抹角,立刻就道,“母亲,您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
“什么日子?”大太太倒是微愣,除了天阴让人厌烦,还能是什么好日子不成?
“李青歌与大哥定的半月之期,今天就到日子了。只怕,过不了一会儿,她就会带人来收宅子了。”高云萍脸色沉重的提醒着。
“哦。”原来如此,大太太倒松了口气,这件事她与夏之荷商量好了,先搬,等以后解决了李青歌再回来。
高云萍不想大太太竟如此冷静,一时间疑惑非常,“母亲,这是什么意思?是要搬还是不搬?”
“李青歌有地契,这宅子就是她的。她让我们搬,我们自然是要搬的。”大太太淡淡回道。
“什么?”高云萍惊了,想不到一向好强的大太太竟然甘愿输给李青歌,“怎么能搬呢?这可都是高家的?”
大太太睨了她一眼,叹口气,“这些不算,你就算住了一百年一千年,这宅子还是谁有地契就是谁的。”
“可是。”高云萍本想过来打听一下,大太太究竟如何处理此事,最好因为宅子的事与李青歌打起来才好呢,可想不到,她竟然如此冷静平静,还处处为李青歌说话?
她不禁觉得奇了,大太太竟然有替李青歌说话的时候?
“母亲,这屋子您可是住了几十年啊。这一下子要搬走,该搬到哪儿去?您想好了吗?还有,那李青歌,不过是个黄毛丫头罢了,您干嘛一次次的让着她?她害的您不能站起来走路,如今还害的您连住了这么多年的屋子都得让出去,难道您就甘心吗?”
瞅着高云萍比自己还要动怒的神色,大太太幽幽的笑了,“莫非萍儿不甘心?”
“我自是不甘心的。”高云萍沉声道。
“索性你住的还是高家的地方,并不与那李青歌相干。”夏之荷深深的望了一眼高云萍,冷笑道,她早看出了高云萍想拿大太太当枪使,索性就来个将计就计。
高云萍闻言冷哼,“哼,就算我们住的是她李家的地方,那又怎样?她若敢来撵我,看我不撕了她。”
“倒不知道二小姐原来这般厉害?”夏之荷微微一笑,眼底掠过一抹算计,“既如此,待会,若那李青歌来了,还请二小姐出来主持公道,若能将那李青歌劝服,也算高家的一大功臣了。”
“额——”高云萍猛然一顿,这才想到了夏之荷的激将法,该死,这丑女人,以前美貌时便心肠阴黑,想不到,丑了之后,更是惹人厌恶。
“呵。”三姨娘忙赔笑道,“表姑娘说笑了,萍儿那莽撞的性子,不求她添乱就罢了,还能指着她做什么?倒是此事,我也觉着那李青歌做的太绝情了些,毕竟,两家也是至交,当初,姐姐您接她过来,也是看她姐弟孤苦无依,想接到身边照顾,谁知,竟有一日,他们会反咬一口,反要撵了我们出府?这真是少有的事。”
三姨娘很快的将高云萍身上的麻烦给岔了过去。
大太太不露神色的冷笑,“是啊,可是又能怎样呢,连老爷都决定的事,光你我反对又能如何?”
“可总不能便宜了那小贱人。”高云萍不服的骂道。
“便宜不便宜,这话你还是当着李青歌的面说吧,在我们这里,说一千道一万,也没个用处。”夏之荷冷眼讥讽。
这夏贱人分明就是针对自己,高云萍恼怒的瞪着夏之荷,瞅着她那张憔悴丑陋的脸,暗道一声‘活该’。
“呵呵,听说夏姐姐那屋子也是李家的,怎么?夏姐姐已经打好了包袱,准备搬走了吗?但不知夏姐姐这次要搬去哪里呢?高家统共就那么几处可住人的地儿,难不成夏姐姐还要死皮赖脸的占上一处不成?”
夏之荷听言,不怒反笑,“怎么?你也想学那李青歌,开始撵人了不成?”
“我?”
“好了,萍儿。”三姨娘立刻呵斥高云萍,毕竟夏之荷乃大太太的亲侄女,这次救大少爷有功,已经被老爷恩准了做未来的大少奶奶,得罪了她,并不明智。
她立刻又向夏之荷赔笑道,“表姑娘,你别介意,萍儿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打小你们就一处长大,多亏你这当姐姐的常常的提携让着她,不然,她还不知变个什么样儿呢。”
夏之荷闻言倒不好再说什么了,倒是心中对这三姨娘警惕了几分。
高府之中,除去大太太之外,还有三个姨娘,如今,二姨娘四姨娘都死了,却唯独这三姨娘好端端的,瞧着面色,白里透红,比之她的女儿高云萍,似乎还要娇嫩些呢,这两人就算坐在一处,也任人猜不出是母女,倒像是一对姐妹似的。
可见,高远背后的女眷们,大太太是表面风光,而内里过的最滋润的却数这三姨娘。
能在大太太的眼皮子底下,能安稳度日的还能过的这样好的,夏之荷不得不承认,这三姨娘应该是有几分心机的,最差,也不会像她面上那样的憨厚乖顺的。
“三姨娘客气了。姐妹从小玩在一处,谁还没个争吵的,只是,吵吵闹闹的也就罢了,过一时就忘了,过后还照样的好在一处呢。”夏之荷笑道。
三姨娘也立刻眉开眼笑,“正是这样才好呢,也显得姐妹在一处情真。”
情真??高云萍差点没冷笑出声,娘亲这话说的也太假了吧?那夏之荷何时当自己是姐妹了?她的眼里从来只有高云瑶,只有高家那嫡出的大小姐才是她的姐妹,像她与云慧两个姨娘生的,她是从来不会放在眼里的。
“对了。”夏之荷瞟着脸色紧绷的高云萍和一脸善意的笑的三姨娘,突然道,“等会,我与姨妈都要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但是,这栖身的地方还没定好了。恰巧,三姨娘与萍妹妹来了,倒让我想到了。”
三姨娘心下一沉,高云萍却是话就问出了口,“你什么意思?难道想搬到我那院?”
“正是此意。”夏之荷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继续道,“我才想着,这高府除了李家的地儿,还有哪处能住?妹妹这一来,倒提醒了我,妹妹与三姨娘那处岂不是现成的?如此,我与姨妈只需带些随身的东西就可以搬过去,不是更轻便?”
“这怎么可以?”高云萍瞪大了眼睛,气道,“你们过去了,那我跟我娘住哪儿?”
“呵呵。”三姨娘憨憨一笑,朝高云萍睨了一眼,“萍儿看你,急的什么样?先别说咱们那院太简陋,太太这样身份的人不会去住,即便是太太真去住,那也是你的荣幸。”
这一番话说的冠冕堂皇,实则绵里藏针,她还有意提到了大太太的身份。
是啊,大太太依旧还是这高府名存实亡的当家主母,依她高傲的性子,怎会住一个姨娘的院子呢?
可是,这一次,她倒想错了,大太太经历了这些事,早已想的开了。
“妹妹既这样说,那我与荷儿还非得过去住一住才行,院子简陋算什么,最难得的是妹妹的这翻心意。”大太太笑笑的说。
三姨娘面皮抖了两抖,高云萍则黑着脸朝自己娘亲狠狠瞪了一眼,随后,道,“既然母亲要去住,萍儿自是欢迎,就是怕委屈了母亲,哎,这样吧,萍儿待会就回去命人将客房好好打扫一番。”
“不用麻烦了。”大太太朝三姨娘望了一眼,“妹妹那屋,我瞧着虽然不太敞亮,倒也收拾的干净清爽,如今,我身子不便,正要住那样的才好,不如,我就住妹妹那处吧。”
“什么?”高云萍惊愕的瞠目结舌,“母亲要住我娘那屋?那我娘”
三姨娘拉了拉高云萍,立刻笑道,“应该的应该的,那院子还就我那屋算好的,自然该与姐姐住才是。姐姐放心,等会妹妹回去,就去布置一下。”
“好,难为妹妹了。”大太太点头,露出欣慰的微笑来。
夏之荷脸上呈现出得意的神色,也立刻道,“好,那我与瑶妹妹,就到三妹妹那屋好了。三妹妹,你不会嫌弃吧?”
“你与大姐姐都进来?”高云萍气的肝都疼了,“我那屋那么小,你们两个都进来,要怎么住?”
三姨娘发青的脸色微微僵了僵,却还是扯出一丝笑来,“还是表姑娘考虑的周到。”
说完,又轻轻呵斥高云萍,“萍儿,你就是这么粗心,你大姐姐身子有恙,住别处哪有住你那院便宜?你还不赶紧的,等会回去将你那乱七八糟的东西收拾收拾——”
“我?”高云萍气恼的不行,但面对三姨娘警告的眼神,却也彻底没了脾气。
想不到今天此行偷鸡不成蚀把米,真是亏大了。
倒是大太太与夏之荷二人相视一笑。
这世界就是这样,李青歌踩在她们头上,而她们,脚下自然也有被踩之人。
只不过看谁手段更狠罢了。
——
李青歌吃完早饭,便带着春花秋月翠巧醉儿,拿着地契,各院里检查收屋子。
让她意外的是,最最该从中作梗的大太太,倒是第一个带头搬走的。
“哼,李青歌,你别得意,迟早有你受的。”临走时,高云萍恶狠狠的瞪着李青歌,那眼神就好像要将她生吞了一般。
李青歌看着大太太等人朝三姨娘那院走去,很快了然,原来是霸占了三姨娘那院,呵,怪不得高云萍会如此痛恨自己?
倒也没多想,李青歌自大太太那边出来,便又去了高远那边。
谁知高远不在,只留了一个小厮看门回话。
说是高远一早就带着包袱走了,说是直接住进太医院的别馆了,这里的一切全凭李青歌处置。
李青歌冷冷一笑,大概高远也是想明白了昨晚之事,觉得没脸见她,这才一早就走了吧?
也好,省的她麻烦。
这之后,高逸庭——
高逸庭的小厮告诉她,大少爷昨晚回了一趟,然后匆匆去了老爷那边,自那以后就一夜未归,也不知去了哪里,许是进宫当差了。
李青歌只淡淡点头,却并没有派人收回这里。
她心里想到,高逸庭昨晚去了高远那边,定然是瞧见了高远与夏之荷在一处的丑事,这才愤怒离开。
而夏之荷半夜去找自己算账,恰好也证明了这一点。
如今,这高家满目疮痍,只怕就算留,高逸庭也决计不想回来了吧。
匆匆离开高逸庭的院子,李青歌却是屏退了丫鬟,一个人朝高逸轩那边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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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疯魔。
不知何时,天空飘起了细密的雨丝,凉风一吹,打在脸上,竟然凉丝丝的疼。舒虺璩丣
李青歌不觉拿手抹了把脸,这才发现脸上已然湿漉漉的冰凉一片。
眼前,宁静的屋舍在纷纷扬扬的细雨中更显得沉寂,那扇敞开的窗口,两株山茶花依旧迎风招展,就好似它的主人随时会走到窗前,尽情观赏一般。
李青歌站在院子里,静静的望着那一扇敞开的窗口,不觉有些痴了,就好像高逸轩随时会出现在那窗口,然后望着她笑。
可是,等了许久,也不见人影嫦。
“哎呀,这不是李姑娘吗?”突然,一个丫鬟从窗口瞟见了院子里的李青歌,大惊之后,连忙撑了伞过来。
“李姑娘,你怎么站在这儿呢?瞧,衣服都淋湿了,快随奴婢进屋吧。”
李青歌只觉的心一点一点的往下沉,不是高逸轩回来了,而是丫鬟在打扫屋子吗栖?
进了屋子,丫鬟拿了干毛巾给她擦头发。
李青歌坐在椅子上,看着打扫的干净有致的屋子,却多少显得有些冷清。
见李青歌不动,丫鬟只得自己拿着干毛巾,轻柔的替李青歌擦起了头发上的雨水,一面又小心翼翼的试探,“李姑娘,你这来是要撵我们出去吗?”
李青歌微微一顿,扭过头来,有些不解的看着那丫鬟。
那丫鬟嘴一瘪,咕哝道,“才听说,李姑娘连大太太那边的屋子都收走了,所以我们这里”
“你们别走。”李青歌自她手里接过毛巾,三两下将发梢上的水滴给擦了干净,随后,将毛巾放下,起身,对丫鬟道,“等你们主子回来。”
“姑娘有二少爷的消息了?”那丫鬟立刻眼露惊喜。
李青歌却是失落的摇头,“没。”她勉强撑出一丝笑来,“但我相信,他不会就这么走了的。他或许只是一个人闷了,想出去走走。”
记得他曾经跟自己提过,想带自己去南方一个叫菩提小镇的地方,他说那里很美民风也好。
只是,自己食言了,不知他会不会一个人去那?
她想派人去打听一下。
“嗯。”既然李青歌都这么说了,那丫鬟心里顿时又萌生了希望,是了,二少爷什么都能抛下,但是又怎么能抛的下李姑娘呢?
所以,只要李姑娘在这府上一日,她就相信,二少爷迟早会回来。
正说着,突然,听到几声跺脚的声音,紧接着就见一抹窈窕的身影在门口晃了一下。
“谁?”那丫鬟忙问,一面朝门口走去。
门口,柳如烟收起了伞,脱了木屐子,这才一边掸着衣裳一边朝门里进来。
“是我。”她回答的理所当然,就像这里是她家一般。
“柳二小姐?”那丫鬟满眼诧异,曾经,这柳如烟常常来这边找高逸轩,但这小半年,似乎来的少了,所以,丫鬟乍一见,倒是觉得诧异而稀奇。
李青歌也是微讶,这柳如烟为何此时来找高逸轩?还是她知道一些关于他的线索?
“哟,李小姐也在?”柳如烟眼尖的瞥见了里面的李青歌,不禁越过那丫鬟,径直朝李青歌走来,见她头上身上有些湿漉漉的,便料定她也是刚到。
“柳二小姐。”李青歌朝她点点头,以示招呼,随后,便在她充满敌意的目光下,转身就要走。
“你站住。”柳如烟当即喊了她一声,一手本能的扯住了李青歌的胳膊。
李青歌扭头,“二小姐还有何事?”
柳如烟不但没松手,反倒将她的手腕捉的更紧了,眼神更是一下子冷了起来,“李青歌,轩哥哥在哪儿?”她厉声责问。
“我不知道。”李青歌深深的望了她一眼,有些无力的回道。
“不知道?”柳如烟长眉一跳,尖锐如刺,当即嚷开,“你怎么会不知道?你不是天天跟他在一处吗?你怎么会不知道他在哪儿?还是你将他藏了起来,故意不让他见我?”
说的这么离谱?李青歌懒的再解释,一挥手,甩开她的禁锢,冷声道,“二小姐请自重。”
“自重?你凭什么要我自重?”柳如烟本想斥责李青歌,但突然却眼睛一红,似乎就要哭出来,“你把轩哥哥都藏起来了,你还要我自重?呜呜呜”
说着,她两手并起,一把抓住李青歌的衣裳,就强说道,“我不管,今天我来,你就得给我一个交代,你不把轩哥哥交出来,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那丫鬟瞧见,忙上前拉开柳如烟,劝道,“二小姐,你误会了,李姑娘是真不知道二少爷在哪?她现在也在帮我们找二少爷呢。”
“哼,我不信。”柳如烟猛地甩开那丫鬟,又要朝李青歌扑来,“李青歌,你快把轩哥哥还给我。”
啪——李青歌想也没想,抬手就扇到了刚扑过来的柳如烟的脸上。
她知道柳如烟是存心找茬,借故来寻衅自己,但是,不巧的是,她柳如烟选错时候了,她李青歌心情也不好,心里烦闷窝火的很。
“你——”柳如烟捂着发痛的脸颊,难以置信的瞪着李青歌,“你这贱人,你敢打我?你”
“住口。”李青歌不耐的低吼道,“柳如烟,你要想找轩少爷,那就靠自己的本事去找,别跟我这胡搅蛮缠。”
“哼。”柳如烟冷冷一笑,边上的丫鬟心下一紧,生怕她再反扑过去伤了李青歌。
“李青歌,这一巴掌,我记下了。”
李青歌才无所谓她记不记下,只对那丫鬟道,“碧萝,这里你先照看着,若有什么事可直接来荷香苑找我。我先回去了。”
“是,姑娘。”碧萝忙应下,就要上前送李青歌,她怕李青歌再耽搁下去,会跟柳如烟打起来。
“李青歌,李青歌——”柳如烟果真几步朝李青歌追了上来。
李青歌脚步未歇,似乎没听见她的喊声一般,径直撑起了碧萝的青竹伞,走进了雨里。
身后,柳如烟不甘的追到屋檐下,对着那个细雨之中的身影,不甘的吼道,“李青歌,你轻狂什么,你得意什么?你过和我一样,不,你比我更可怜,至少,轩哥哥从未对我好过,也未许诺过我什么,可是,他不是爱你的吗?他不是还发誓要娶你的吗?可是如今呢,他连到哪儿都不告诉你一声儿,哈哈,李青歌,你真可怜,你好可怜。李青歌,你就是一个可怜的弃妇,一个被人抛弃不要了的弃妇”
“二小姐,二小姐别说了,别说了。”想不到柳如烟竟能像泼妇骂街似的骂出这样难听的话来,碧萝一旁实在听不下去,忙拉住她。
“滚开。”柳如烟猛然甩开碧萝,朝她吼道,“吃力扒外的小蹄子,你也帮起了那李青歌了?哼,都忘了我以前待你们的好处了?”
以前,柳如烟为了讨好高逸轩,对这个院子里的丫鬟们都还不错,每次来不是带些吃的小零食就是玩的小玩意。
丫鬟们对她印象也都不错,可是,刚才她对李青歌那态度,实在让碧萝不敢恭维。
见碧萝垂眉不语,柳如烟也懒的再说,与一个丫鬟说嘴能有什么意思?何况,这些日子,不见高逸轩踪迹,让她非常上火,都快憋疯了。
“若是轩哥哥回来,你就告诉他,就说我在找他,一直找他。”过后,柳如烟又有些哽咽的对碧萝说。
碧萝忙点头,“好,二小姐的话,奴婢一定转告。”
“嗯。”看着天边的雨丝似乎小了些,柳如烟长长的吐出心口的一抹惆怅,又拿起伞,有些沮丧的走下了台阶。
——
李青歌脚步飞快,很快就出了高逸轩的院子,可是,柳如烟那一声声的‘弃妇’却迟迟的盘旋在她的耳边,不能离去。
倒不是怕那弃妇二字,只是,李青歌突然想起了前世。
高家二少高逸轩,于她不过是个名字而已,自她来高家,这个人就早些年离开了高家,一直踪迹全无。
她突然有些惶恐,怕,这一世的高逸轩在她生命中也会雁过无痕,就这样一声不吭的消失了,就好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
撑着伞,李青歌没有回荷香苑,而是朝出府的方向去。
快要到门口时,突然瞥见前方一抹细高的身影,正是夏之荷。
李青歌不禁疑惑,这样的下雨天,夏之荷会去哪儿?这京城之地,还有她可去的地方吗?
不由得,李青歌心底涌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到了门口,叫了一辆马车,便悄悄的跟上了夏之荷。
——
连绵的细雨一下便是一整日,天地都是一片雾蒙蒙的。
李青歌黄昏时分回了来,身上的衣服都是风干的,穿在身上非常难受,所以,她回来第一件事便是沐浴换衣。
伺候的丫鬟们,瞧她神色不是太好,也都没敢问她这一整天都去哪儿。
李青歌也没说,沐浴过后,只让醉儿端了碗热粥过来,吃罢,便早早上了床歇息。
——
这边无话,可大太太那边却是热闹了。
多少天闭口不语像是活死人一样的高云瑶,一下子换了新环境,竟兴奋的像个孩子似的,绕着高云萍的闺房,满屋子撒欢起来,以往身上的恶劣因子也全都爆发了出来。
摔瓶砸碗的,拿着剪刀剪被子撕衣服的,高云萍的屋子被她狠狠折磨了一番。
高云萍气到欲哭无泪,恨不能将高云瑶绑起来丢出去,但是,那疯子力气大的吓人,别说是她,就再多上几个丫鬟一起,也未必能治的了她,尤其是她手上还有凶器——剪刀。
这一日中午,许是天阴下雨的关系,高云瑶胡闹了一上午,也终于有些累了,便躺到了床上睡去。
也只有这时,伺候的丫鬟们才能稍稍松下一口气。
高云萍也跟着松了口气。
但是,自己的床如今被高云瑶占着,她也不好上前去叫醒她,更不敢叫醒,怕这疯子醒了说不定会拿剪子扎自己。
于是,她郁闷的睡在了屋子里临时抬来的一张小木床上。
可谁知,她这刚一躺下,才睡着,那边大床之上,高云瑶一双眼睛猛然睁开,眼底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起身下床,拿着剪刀就朝高云萍那小床走了过来。
高云萍迷糊之中,就听见耳边沙沙之声,脸上似乎也痒痒的,好像有人是摸她的脸似的。
“嘿嘿”
突然,两声低低的笑声让她心口一缩,一股莫名的恐惧袭上心头,高云萍猛然睁开了眼睛,就瞧见高云瑶手拿着把剪子,在她头顶晃来晃去。
“啊——”一声惊恐的惨叫,高云萍吓的几乎魂飞魄散,双手本能的推开高云瑶,就朝那门口奔去,口里还不住的喊着,“杀人了,杀人了”
外间小憩的丫鬟们,听见叫声,也忙跑过来,就见高云萍双手抱着头,从里冲了出来,那一张脸
“啊。”几个丫鬟也被吓的面容失色。
高云萍却是没到别处,只是往隔壁大太太那屋跑去。
此刻,三姨娘正陪着大太太喝茶,那可是她压箱底的东西,如今拿出来是孝敬大太太的。
大太太也很受用,与三姨娘说话比之前要和悦的多,甚至,那干巴巴的脸上也偶尔能显出几丝笑来。
就在这时,门被撞开,一个身影跌跌撞撞进来,吓的三姨娘跌了杯子,大太太本能的往椅子里缩了缩。
“你,你,你——”三姨娘有些不敢认眼前的人。
“娘,娘——”高云萍却是惊惧的扑倒在了三姨娘的脚边,一手还指着门口,“杀人了,杀人了”
“什么杀人了?”三姨娘紧紧握着女儿一双颤抖的手,一边惊恐的盯着她的脸,“你怎么了?萍儿,是谁把你弄成这个样子?”
正问着,就听见外面吵嚷一片,几个丫鬟正拖着高云瑶。
而高云瑶却拿着剪刀,哈哈大笑的还想往这屋里冲。
“是她,是大姐姐,她想杀我。”高云萍手指着门口,哭喊起来。
“什么?”三姨娘脸色大变,目光求救般的看向大太太。
大太太亦是惊愕的不行,只见那几个丫鬟几乎拦不住高云瑶,而让她冲了进来,提着剪刀就要往人身上扎,三姨娘与高云萍吓的连忙起来躲到了桌子后。
那高云瑶疯魔般的目光便又对上了大太太。
大太太心口一颤,惊恐的望着自己的女儿,“瑶,瑶儿”
“哈哈”高云瑶咧嘴一笑,举起剪刀就朝大太太身上扎了过来。
可怜大太太身子不能动,不能躲也不能让,当此情况,吓的全身一缩,本能的拿手去挡,却不想那剪刀正好正面刺过,顺着掌心狠狠的戳了个对穿。
“啊!!!”惨叫声撕心裂肺,殷红的血顺着大太太手掌滴个不停。
跟来的丫鬟都吓傻了,谁知,那高云瑶却是乐的拍掌,随后,一把抽出剪刀,就又要扎来,却正好是朝大太太的脸刺了过来。
大太太顾不得疼,头本能一偏,这一剪刀却是没伤着脸,而是深深的刺进了肩膀。
“啊。”又是一声惨叫。
丫鬟们一个个吓的心口砰砰乱跳,忙忙的上前,趁她还没拔出剪刀时,将她扯开来。
“快,快”大太太疼的浑身发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着,“快将她绑起来,绑起来。”
于是,有个丫鬟忙去拿绳子,剩下的则是狠命的摁住像野兽般挣扎的高云瑶。
高云萍此刻也上了前来,与丫鬟们一起制服高云瑶,并趁人不备,一双手狠狠的在她腰上掐了下去,恨不能将她身上的肉给拧下来,闹的高云瑶当即鬼哭狼嚎起来。
屋子里,一时乱极,竟然没人注意到大太太何时竟然晕了过去。
夏之荷半下午回来的时候,大太太的伤已经被人处理过了,人也醒了,只是,躺在床上越发的憔悴无力,那一双枯井般的眼睛,此刻也是空洞无神,甚至还带着点惊恐。
是啊,一想到高云瑶那疯狂的想吃人的眼神,还有她一剪刀扎过来的狠劲,大太太吓的浑身就发抖。
“姨妈。”夏之荷坐在床头,握着大太太冰凉的手,哽咽道,“我才出去半日,想不到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哎,姨妈您受苦了。”
大太太心如死灰,对她不痛不痒的话丝毫没有感觉,她还沉浸在高云瑶伤她的情景之中,那一刻,她是真的感觉到了死亡是那样的可怕。
“姨妈,”夏之荷瞧着她,又说,“瑶妹妹这个病,哎,实在是让人头疼的很,原以为她胡闹就罢了,谁知今日竟然连您都伤了,依我看,还不如找个清静的地方,先将瑶妹妹安置了,再找些妥当的人照看着,总比”
“你办的事怎么样了?”眼珠子突然一转,大太太幽幽的眼神好像来自地狱般,朝夏之荷扫了过来。
夏之荷心口一颤,双手本能的松开了大太太的手,忙道,“妥了。”
“哦。”大太太收回视线,目光无焦距般的望着帐顶,“那就尽快吧,杀了李青歌。”
今天,她感到死亡来临,一想到自己会死,她就希望李青歌能死在自己前头。
“嗯。”夏之荷顿时,目露凶光,“姨妈放心,那人已经收了我们的银子,答应三天内,取下那小贱人的人头。”
大太太点点头,没有做声。
夏之荷便又道,“只是,姨妈,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大太太虚弱的问。
“就是银子。”夏之荷直接道,“你昨儿给我的一万银子,根本不够,对方要价三万,那一万银子只是定钱,其余的,那人说了,等取了那小贱人的性命后,咱们再付。”
大太太不由又冷冷的看向夏之荷,似乎在怀疑她的话,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点点头,“好,事成之后,我再给你另外两万。”
哼,若能杀了李青歌,三万银子又如何?
第一百九十二章 喂药。
三天,望眼欲穿的三天,大太太等着李青歌的脑袋等的不可谓不心焦如焚,脸皮浮肿,就连嘴里也起满了火泡,不能吃东西,一吃东西准会疼死。舒虺璩丣
然而,她现在有伤在身,即便不吃饭食,也得喝药。
是以,每天的三次药,便是大太太痛不欲生的开始,偏那高云萍还自告奋勇的来伺候她,每次喂药必得亲力亲为,可她到底是高家的二小姐,哪里真的干过这种伺候人的活儿,在喂药的时候,不是烫了大太太的嘴,便是不小心把药洒进了大太太的身上,更甚至有一次不小心跌了碗,那一碗滚烫的药汁泼在了大太太的脸上,碗口还直接磕破了大太太的嘴唇。
“怎么又是你?周嬷嬷呢?你夏姐姐呢?”这一天早上,瞧着高云萍又笑眯眯的端了药汁过来,大太太惊的脸皮发颤,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
“哦,大概在用早饭吧。”高云萍皮笑肉不笑的坐到床头,手里拿着勺子一勺一勺的荡着碗里黑乎乎的药汁,随后,舀了一勺,递了过来,“来,母亲,该吃药了,让萍儿喂你。嫦”
“够了。母亲不用你喂,你快将药放下。”大太太头皮一阵发麻,忙将脸朝床里别过去。
“没关系的,母亲。”高云萍声音越发细柔,手里的勺子也跟着大太太伸向了床里,“来,快点喝吧,不然凉就不好了。”
“快拿开。”大太太声音尖锐的吼着,已经有药汁洒到了她脖子里,黏糊糊的难受死了栖。
“怎么了?”高云萍将勺子往碗里一摔,溅出几滴药汁,“母亲这是嫌弃我吗?”她脸色陡然变冷,因一头头发被剪了个精光,如今只剩下不到一指长的头发杂草似的生在头皮上,那一张脸变得更加的刻薄与狰狞起来。
大太太扭过脸,看了她一眼,只觉得这丫头莫不是也要发疯不成?心里一时间倒有些怕怕的,毕竟,她在普济寺被人羞辱是自己之过,回府之后一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也没太注意,可这次搬了过来,才发现这丫头心性已然不太正常了。
再加上头发被高云瑶剪掉,她显然也受了惊吓与刺激,这脑子估计也真不正常了。
如此一想,大太太很怕她突然发疯,就将那药汁再泼到脸上来,之前脸上的烫伤可还没好利索呢,想着,她这脸从里到外又都疼了起来,忙道,“不是,不是,母亲怎么会嫌弃你呢?萍儿虽然不是母亲亲生的,但母亲一直当你亲生的一般疼爱着。你到底也是这高家的小姐主子,这喂药伺候人的事哪能由你亲自来做,那些下人是干什么用的,白白的让她们偷懒不成?萍儿乖,快让周嬷嬷过来。”
她话说的好听,高云萍听罢,冷冷一笑,“母亲还是嫌弃我。”
“”大太太脸色一僵。
“哼。”高云萍冷幽幽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躲闪的眼睛,哼道,“母亲能让我娘过来伺候,为什么就不能让女儿过来伺候呢?我娘虽然是个姨娘,但也是从没伺候过人的,何况,她年纪大了,手脚必不利索,我想,萍儿再差,也不会比我娘亲差吧?”
大太太心底发寒,原来,这高云萍是为自己受伤那一夜使唤了三姨娘一夜而来报复自己呢。
“呵,萍儿说的对,看,母亲后来不就没让你娘过来吗?”大太太连忙赔笑道。
“哼。”是自己接手了过来吧?高云萍冷笑,“本来,母亲与大姐姐住到这边来,我与娘亲过来伺候也是应该的。既然娘亲伺候不来,自然由我这个女儿来才是。母亲重伤在身,那些个下人怎会贴心,倒不如女儿亲自来放心呢。”
说着,又舀了一勺药递到大太太唇边,轻柔的哄道,“来,母亲,快喝了。”
那小小的一勺药汁,还冒着热气,透着苦味,大太太凝眉,她是真心不想喝,何况,谁知她这药从哪儿来的,有没有下毒?
“你到底是喝还是不喝?”高云萍这脸说变就变,见大太太嘴唇紧闭,顿时厉声厉色的吼了起来,那一勺药猛然间就朝大太太的脸上泼了去。
正好泼到了眼睛里,烫的大太太‘哎呦’一声惊叫了起来。
然而,这一勺还不够,高云萍那手快的了不得,一勺一勺的快速朝大太太脸泼去。
那一张脸紧绷着,眼珠子横着,带着股戾气,一瞬不瞬的盯着大太太不停摇晃躲避的脸,冷声道,“母亲,你这是何苦,萍儿好心给你喂药,你偏不喝,非得这样,你才乖吗?哈哈,那现在如何?这药苦吗?这药烫吗?”
大太太被她一勺一勺泼过来的药汁弄的睁不开眼睛,满脸火辣辣的疼,只得哎呦的哀嚎着,一面喊人,“周嬷嬷,你这贱婢,死哪儿去了?”
“别叫了。”高云萍一碗苦药尽数泼完,看着大太太那被烫的通红的面颊,不由说道,“周嬷嬷昨晚吃坏了东西,这一夜不停的上茅厕,只怕这时候腿都软了,哪里还有力气过来?”
“你,你?”大太太用枕巾擦了脸,无限惊恐的盯着她,“你给她下药了?”
“不过一点巴豆而已,死不了人的。”高云萍淡淡道,突然,从身后的桌子上又端了碗药来。
大太太一见,身子一僵,头发几乎都要竖了起来,“你,你要干什么?”
“母亲。”高云萍又恢复如常的脸色,叹道,“刚才那一碗药都被你打翻了,没办法,萍儿只得为你多准备了一碗。来,这次要乖乖喝哦,不然,再打翻了可就没了。”
“萍儿。”大太太想死的心都有了,连忙哀求道,“萍儿,你别这样,你到底受了什么委屈,只需对母亲说,母亲为你做主,就算我与你大姐姐占了你们的屋子,大不了我们搬走”
高云萍笑着摇头,“母亲说哪里的话,母亲与大姐姐能来,这是我跟娘的荣幸呢。”随后,那一双眸子里掠过阴毒的光,高云萍唇角微勾,幽冷的声音如鬼魅一般穿进大太太的耳朵里,“哎,以前吧,我觉得生活挺没意思的,可自从母亲与大姐姐来了,倒渐渐觉出有趣来。母亲,你知道吗?大姐姐身上皮肤可真好,白白的嫩嫩的,这些年,你可没拿好东西喂养她吧?呵呵,”
大太太心下一抖,一种可怕的感觉满编全身,“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高云萍挑眉一笑,不过没事就去掐掐高云瑶,用蜡烛油烫烫她而已。
“来,喝了。”不等大太太发问,高云萍突然脸色一冷,大声呵斥。
大太太一顿,就见高云萍伸手过来,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逼她张口,随后,将一碗滚烫的药汁就朝她口里灌了去。
咕叽咕叽那滚烫的药汁如火球一般从喉咙一直烧到了胃里,大太太拼命想挣扎,奈何双腿不能动,一双手死命捶打着高云萍,却发现,这贱人竟像石头一样,打着也不疼。
到底,一碗药,除了那随嘴角洒出来的药之外,其余的全部被灌了进去。
“呼呼呼”大太太顾不得擦嘴角的药汁,只不停的喘着粗气,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瞪着她,“贱人,你敢如此对本夫人?本夫人”
碗口猛然抵到了脖子上,高云萍笑容阴森,一双眸子充满邪恶的意味朝大太太身上掠过,戏谑道,“还本夫人呢?就你这样的算什么夫人?废物一个,还不趁早死了干净?活着也像个活死人一样。”
“你——”曾经处处讨好自己的蠢丫头,如今如此折磨羞辱自己,大太太一时间除了难以接受外,还有着无法言说的痛苦与愤懑。
这一切,都怪李青歌,若不是她,自己怎么会站不起来成为废人?若她没有残废,怎么会任人欺凌不能反抗?
总之,都是李青歌那贱人害的。
“哎呀,萍妹妹,姨妈不是说不让你进这个屋吗?你怎么又来了?”突然,门口传来夏之荷不悦的声音。
大太太如得救星,立刻嚷了起来,“荷儿,荷儿,快叫人将这贱蹄子绑起来,快”
“母亲,你这是做什么?”高云萍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随后,将空碗给夏之荷看,“夏姐姐,你给评评理,我给母亲喂药有什么错?母亲就为这让我绑我?呜呜呜”
夏之荷冷睨了一眼高云萍,“你会有那么好心?哼怪不得我早上熬的药不见了,我一猜就被你偷了。”
“快让人绑了她。”大太太依旧喊着,却不知这里是高云萍的地盘,那些个下人平日里被三姨娘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哪里会听她的话。
夏之荷倒有这自知之明,从高云萍手里接过碗来,狠狠道,“以后姨妈的事不用你费心,你走吧。”
她也怕高云萍会害大太太,她倒不是心疼大太太,只是,大太太如今是她在这府上的唯一靠山,她若没了,她夏之荷可就真的到了绝境了。
“好好。”高云萍倒是巴不得的,“那母亲这里就交给夏姐姐了,夏姐姐,你可要细心照料,千万不要嫌麻烦哦。”
说罢,高云萍双手背后,十分高傲的离去,离开的瞬间,那眼底闪着狡黠的光芒。
“你,你怎么就这么放了她走,你知道她刚才是怎么对我的吗?”想到这几天所受,大太太几乎是欲哭无泪,被一个小丫头片子如此欺辱,她真不如死了算了。
“都是荷儿不好。”夏之荷除了安慰还能说什么呢,“因怕那药苦,我才去厨下拿点蜂蜜,不过那么会子,谁知她就趁空偷溜了进来。”
大太太脸色十分不好,“以后你哪也别去,就守在我这屋里,其他的事让周嬷嬷这些下人去做。”
“哦。”夏之荷低低应了一声,找了块干毛巾就过来为她擦脖子上头发里的药汁。
“你大妹妹那边——”大太太想起刚才高云萍的话,不由得不放心,才要问,突然,胃里一阵绞痛,全身跟着紧绷了起来,额头瞬间密布了冷汗。
“怎么了?”夏之荷吓了一跳,就听见噗噗噗的声音自大太太身下传来,这小脸唰的一下就变白了,“姨妈这是要如厕吗?”
“快拿夜壶”大太太咬着牙隐忍着说。
“哦。”夏之荷忙丢了毛巾,自床底下拿夜壶。
岂料,夜壶刚拿起来,还没放到大太太身下,就听见噗拉一声,紧接着一股刺鼻的恶臭在房内瞬间蔓延了开。
夏之荷本能的捂住了鼻子,眼睛瞪的大大的,瞅着大太太那憋的通红的脸色,一时间难以张口。
——
夏之荷恨极了高云萍,整整一天啦,大太太隔不到一会就要拉一次,每一次才给她擦干净换上衣裳,她就又拉了,有好几次,正在给她提裤子呢,她就忍不住了,还差点拉到她手上,恶心的夏之荷胃里一阵阵的翻滚,出了门,就扶着那墙壁,再也忍不住的干呕起来,连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长这么大,她何曾这样子伺候过一个人?
好在,下午的时候,大夫终于来了,给大太太开了止泻的药,吃了一副,终于才好了些。
而此刻,大太太与夏之荷两人都已疲倦至极。
连晚饭都没吃,大太太便昏睡的跟死人一样,夏之荷也乐的回自己房里睡觉去,并嘱咐丫鬟下人,谁找都说不在,尤其是大太太。
——
夜凉如水,连着几日的细雨,让温度一下子降了下来。
这一夜还刮起了风,那风吹过窗棂,呼啦啦的响。
大太太猛然睁开眼睛,一片昏暗之中,只觉有道人影站在床前,不由惊的心脏都要跳了出来。
“谁?”
“我。”李青歌打了火折子,点了根蜡烛朝床边晃了晃。
“啊——”大太太吓的一声尖叫,“你,你是人是鬼?”如果没记错的话,夏之荷告诉她,三天之内那杀手会取李青歌人头给她们,而今天就是三日之期,半下午临走的时候,夏之荷还告诉她,过了今晚,一切都会好的。
“你说呢。”李青歌将蜡烛倾倒,滴了几滴蜡烛油到床头柜上,随后,将蜡烛放了上去。
大太太心惊的瞅着她,那朦胧的烛光将她的身影拉的老长,“你,你是人?”
“呵。”李青歌面上露出一丝笑来,转首,望向大太太,“让你失望了?”
大太太立刻厉声道,“你怎么还没死?”
“是啊,我也奇怪呢,太太您怎么能派那么一个废物来杀我呢?”李青歌慢悠悠的拉了张椅子过来坐下,慢条斯理道。
“”大太太心口一紧,“你,你”她知道派了杀手,那么,事情败露?
李青歌耸耸眉,一副惋惜的口气,“你那一万银子算是白花了。”
“”大太太气直了眼睛,怎么可能?夏之荷不是信誓旦旦的向她保证,说是那焰门的什么杀手,一定能杀了李青歌吗?还要三万银子,三万银子杀一个人,这价码不低吧?怎么可能会失败?
李青歌目光幽幽的瞅着她,“太太这几日瘦了不少,也老了不少,看来,真没少受苦呢,先是被自己亲身的女儿刺伤,接着又被庶女折磨羞辱,”
“你怎么知道?”大太太心里咯噔一下,不安的问。
李青歌不介意的解释,“因为周嬷嬷告诉我的。”
“她?”大太太顿时恼羞成怒,“那个贱婢,怪不得她这几日总不愿到我这来?原来是”
“她能弃暗投明,总是好的。”李青歌道,“不然跟着你等死不成?”
“本夫人”
李青歌摇头打断她的话,“别在我这逞强了,今晚,我来找你,是给你最后的机会。”
“什么意思?”大太太紧张的问。
“我爹娘是怎么死的?”李青歌直截了当的问。
大太太神色一窒,但紧接着却冷冷的笑起来,“不知道,哼,就算知道,我也不会说。”
“是吗?”李青歌不以为然,“既然给你机会你不要,那也怨不得我了。”
“你要做什么?”看她起身,目光透着冷意,大太太心跳突然加快起来,一股死亡的气息在心口蔓延,让她恐惧到了极点。
李青歌靠近床头,目光凉凉,“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我留你何用?”
“你,你要杀我?”大太太颤声问。
“其实,你早该死了。”李青歌道,一面自腰带里抽出一把匕首来,在大太太眼前晃了两晃,“今晚,就由我来解决你吧。”
“不不不”大太太连忙叫喊着,希望自己的声音能被人听见。
李青歌唇角微勾,冷然一笑,“别叫了,外面风大的很,你就是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的。”
说着,那匕首来自大太太的脖子,轻轻一用力,冰凉的刺痛感袭来,一圈血红印在了大太太的脖子上。
大太太全身僵直,心脏似乎都停止了跳动,“李青歌,李青歌”
“嗯?”李青歌松了手,看着她那不断涌出血丝的脖子,微微皱起了眉,“你的脖子还真够硬的,这样都切不断。”
看来她是真的要杀自己,大太太双手捂着脖子,惊恐的双眸死死盯着她,尽管恨她万分,但此刻也不得不软着声音哀求道,“别杀我,求求你,我还不想死,我不想死”
“我不留废物。”李青歌的匕首唰的一下又划过大太太的脸。
大太太一声惨叫,那一张脸自鼻翼处出现一道血红,咕咕涌出的血丝,让她从心底里发毛,“我说,我说”
李青歌用帕子擦了下匕首上的血迹,幽幽道,“说什么?”
“杀你爹娘的凶手。”大太太声音虚弱,颤抖到了极点,“是”
“是谁?”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大太太心神渐渐有些恍惚,但在李青歌冷幽幽的目光下,还坚持道,“我只知道,你爹是因为你娘才被人杀的,而你娘名叫赫连玉,真实身份乃西陵国的小公主,也就是当今皇上的亲妹妹。但是,你娘从宫中出逃,我猜,杀她之人必是宫中的人。”
第一百九十三章 大太太之死。
李青歌微微蹙眉,暗自压下心中的惊讶,尽管曾经在老太太那边听到过这样的话,可此刻,当大太太也这样说的时候,依然很让她震惊。舒虺璩丣
娘,果真是皇族中人吗?还是当朝皇上的亲妹妹?又是从宫中出逃出来的?那么,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才出逃的?这会不会与爹的被杀有关联呢?
一连串的问题顿时闪过李青歌的脑海,让她瞬间有些迷茫,但很快,她镇定下来,问。
“那你幕后的人究竟是谁?”本能的,她觉得背后教唆大太太对付自己的人,就是害爹娘之人。
大太太一顿,一双浑浊的眼睛狐疑的盯着李青歌嫦。
“你最好老实说。”李青歌丢给她一记警告的眼神。
大太太不知她是怎么知道自己背后有人的,但是,既然她都如此问了,想必也是知道一些的,此刻,指缝间不断浸湿的血液,让她不敢再有所隐瞒,只得如实道,“具体的,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每次她都叫一个名叫梅姑的人来与我联系,我只知道她是宫里的宫女或者嬷嬷,但是,我也曾偷偷打听过,并没有打听到什么。”
“哦?”李青歌微微蹙眉,暗想着她的话语那夜自己偷听来的,并无出入,也就相信了妻。
“但是,那个人似乎很厉害,她答应我的事都能帮我办到,”一开始,她还不太相信,但能让高远当上太医院总管,能让高逸庭顺利成为皇上身边的贴身侍卫,这样的能耐让她不得不信。
“帮你办事?”李青歌疑惑。
大太太忙道,“她怕我不信她的能耐,所以我提了几个要求,她很快就能满足我。”
“所以,这以后你便对她死心塌地?”李青歌几乎可以肯定的问。
“是,”大太太点头,突然触痛了脖子上的伤口,疼痛让她全身一震痉、挛,她忙乞求道,“李姑娘,快,快帮我找大夫吧。”屋里血腥的味道越来越弄,捂着脖子的手已然被血浸湿,就连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她很怕自己会血流干了而死掉。
李青歌却凝眉,幽幽的望着她,过后,从怀里掏出一枚药丸,趁她不备,便塞进了她口里。
那苦涩刺激的味道让大太太立刻皱起了眉,“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砒霜。”李青歌简单的回答。
“啊?”大太太声音发抖。
李青歌站定,将匕首擦拭干净,重新放好,又道“你放心,这药被我改制过的,要三个时辰后才能发作,一时半会还不足以致命。所以,你能不能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倘若在凌晨前,有人来救你,说不定你还有活路,若没人来,那么,你就只能死路一条了。不过,我给了你三个时辰,这三个时辰,足以让你回忆这半生了,也足够了。”
说罢,李青歌转身,不顾大太太那低沉痛苦的嘶喊,吹灭了蜡烛,径直带上了房门,踏入这深浓的夜色。
屋内,一片昏暗,只有窗口树影婆娑。
大太太瞪大了眼睛,双手捂着脖子,只感觉到那温热的血液一点点的从脖颈上流逝,疼痛让她渐渐麻木,但死亡的恐惧却让她痛苦到了极点,她好似感觉到了地狱的阴冷气息,浑身发冷,手脚冰凉,甚至,五脏六腑都开始出现痉、挛般的痛来。
模糊中,眼前好似出现了一个人影,紧接着,四姨娘那张七孔流血的脸出现在了床头,她在对着她笑。
“啊,你”大太太惊的魂飞魄散,一张口,却感觉到鲜血从喉间涌出,呛的她根本说不出话来。
四姨娘那滴血的眸子在阴测测的望着她,那一张血盆之口发出可怕的笑声,“姐姐,想不到你也有这一天呀,呵呵,你说,这算不算报应啊?当年,你灌我砒霜,如今,你也要死在砒霜之下,哈哈,你知道七窍流血的滋味吗?那止不住的血从你的眼睛鼻子耳朵嘴巴一点点的漫出来,而你却无能为力,你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死,哈哈,这种滋味好受么?”
大太太恐惧的摇头,但此刻她已经说不出话来,脖子上的血越流越多,喉咙像是被人狠狠扼住一般,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还有,胃里就好像被人用刀狠狠的绞着一样,痛不欲生。
不,不,她不要死,不要死她还没活够,她不能就这么死了。
李青歌还没死,高家的一切都是她辛苦挣来的,如今,她怎么能就死了?
不要,不要。
来人,快来人,救我,救救我
大太太上半身在床上扭的像只蚯蚓似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声咕咕咕的声响,像是痛苦的哀鸣。
——
一夜风雨,第二天竟然是个大晴天。
明媚的阳光温柔的笼着大地,让人觉得温暖至极。
天刚亮,高云萍便如往常一样,又早早的趁着没人,端着一大碗的在炉子上熬了一夜的药朝大太太屋里来。
哼,昨儿那药她加了巴豆,据说大太太足足拉了一天,连肠子都快拉下来了,还累的那夏贱人一趟趟的跟着擦屎擦尿,哈哈,真是痛快。
这不,怕大太太不死,昨儿晚上,她又想了新招,刚巧这几日下雨,院子里花木丛里爬满了蚯蚓,她便命丫鬟逮了几十条,放进药罐里就那么生生的煮了起来。
熬了小半夜,一早起来发现,那些恶心的东西几乎都熬化了,但那腥臭的味道,却足以将人熏死。
哈哈,若是让那老贱人知道喝下的不是药,而是恶心的爬虫,那脸上的神情一定会美妙无比吧。
高云萍正自顾自邪恶的想着,一面进到大太太屋里,果然如她所料,一个人也没有,大概昨儿那腹泻,让夏之荷还有很多下人都望而却步,恨不能躲的远远的吧。
哼,正中她下怀,如此,她才有机会折磨这老贱人。
然而,刚一踏进房门,浓烈的铁锈般的血腥味扑鼻而来,高云萍不觉皱紧了眉,一丝异样的感觉笼上心头。
怎么回事?
撩开珠帘进来一看,眼前的景象吓的高云萍手一抖,药罐啪的一声跌到地下,那腥臭的汤汁尽数洒在了她的一双绣鞋上。
“啊,死人了,死人了——”心口一颤,高云萍本能的大喊一声,紧接着整个人一蹦三尺高,就朝门外仓皇跑了去,一边跑一边喊着,“死人了,死人了”
各屋的主子奴才们闻声,一个个的从屋里出来,瞧见高云萍疯子似的满院子跑,不由都皱紧了眉,朝她指指点点的。
“怎么回事?难道疯病也能传染?一个大小姐不够,还来一个二小姐?”
“嘘,可别瞎说,小心她听见了拿剪刀扎你。”
三姨娘随意披了件衣裳,站在门口,瞧见女儿这个样子,忙命人拦住她。
“萍儿,你胡闹什么?大清早就说死人,晦不晦气?”
“娘,死人了,死人了。”高云萍满脑子里都是大太太惊恐的死状,此刻,在三姨娘面前说起话来,这舌头还是打着颤儿的,她一面指着那屋子,一边喊道,“那老贱人死了,死了”那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兴奋还是惊恐,总之可怖的很。
“什么老贱人死了?你说清楚?”三姨娘皱眉问道。
一旁才来的夏之荷听言,忙忙的带人去大太太屋里。
很快,那屋里便又传来几声惊叫声。
三姨娘忙撇了众人,急急的朝那屋奔去,才到门口,就闻见呛鼻的血腥味,心,猛然一沉。
再到里间,就见夏之荷几人愣在一旁,双眸惊恐的盯着眼前之景。
床单被褥胡乱的拧着,像一条麻绳似的缠在了大太太的腰上,而大太太则是头朝下的朝床上摔了来,正好,那脸是朝门外的,一双眼睛瞪的老大,死死的朝门边望着,由于是倒立着的,那眼皮朝下翻着,还有一窜血珠从她眼睛里倒流了出来,一直模糊了整个额头,渗透到了发间,再细看,那脖子全部被血染红,就像被人从中切断了一般,而,那两条腿却是戳天般的靠在床板上。
显然,眼前之景,是大太太临死前挣扎所致,她大抵是想爬出来呼救,谁知双腿不能动,只能挪动上半身,不巧,上半身摔了下来,整个人便如被拧断了脖子的鸡似的,死不瞑目了。
“怎么回事?”三姨娘浑身发冷,却极力镇定下来,命一旁惊吓到哆嗦的丫鬟,“你们几个,还不快将太太扶起来。”
扶起来?谁敢扶?一瞧大太太那双滴血倒插的眼睛,一个个的腿肚子都在打颤,恨不得回房钻被窝躲起来,哪敢去碰?
“不,不许动。”夏之荷回过神来,立刻阻止丫鬟们去碰大太太,她冷着脸色,朝三姨娘剜了一眼,随后,厉声吩咐两旁丫鬟,“你们几个,去将二小姐绑起来。”
“什么?”丫鬟们一怔。
三姨娘心抖了一下,忙抓了夏之荷的衣袖,颤声道,“你想干什么?凭什么要绑萍儿?”
“哼。”夏之荷甩开三姨娘,冷声哼道,“问过就知道了,来人,还不去绑。”
三姨娘目光有些涣散,有些呆愣的望着门口,很快,就见自己女儿被人架着拖进了屋子,一双手背在后面被腰带缚着,她忙扑了过来,朝那两个丫鬟打去,“你们干什么?谁让你们这么对小姐的?”
两个丫鬟不自觉的朝夏之荷望去。
三姨娘却是目光一狠,一面解开高云萍手上的腰带,一面沉声道,“不过一个外来的表姑娘,有什么资格管我们高家的事?”
“我——”夏之荷刚要反驳,三姨娘就已经出言阻止了她,一面又命人先将这现场看了起来,再差人去宫中通知高远以及高逸庭。
夏之荷与三姨娘两方正自对峙着。
很快,高逸庭第一个赶了回来,看到床边,自己母亲的惨状,不免脑子一懵,悲从心中来。
母亲一生好强,想不到最后却是这么个结局。
死于非命,死状很惨,看的出来,她临时前定是受到了极大的痛苦,看那满地流淌的血,高逸庭痛苦的想,她怕是血流干了才死的。
“究竟怎么回事?”将大太太抱到了床上,合上她那双没有瞑目的眼睛,高逸庭才痛声质问。
屋里人莫名一颤,一个家子的主母莫名惨死,她们,谁都脱不了干系。
“是她,是她——”夏之荷突然指着高云萍,就嚷了起来,“大表哥,是她杀的姨妈,一定是她。”
“胡说,你胡说。”高云萍身子发抖,惊恐的眼神显示她尤未从之前的恐惧中缓过来。
“哼,我胡说。”夏之荷走了两步,朝众人扫了一眼,哼道,“大表哥,不信,你问问其他人。这些日子,这二小姐整天的过来找姨妈的麻烦,我们看都看不住,你瞧,姨妈脸上的水泡,就是她故意打翻了药,烫的。”
“我我——”
“萍儿只是一片孝心,想亲自伺候太太,谁料,人太笨,端药的时候,那碗太烫,这才一时失了手,烫着了太太,为这事,这丫头哭了好几回。”三姨娘忙解释。
“哼,她哭?她是恨不得姨妈早死吧?”夏之荷目光阴冷,质问道,“这大清早的,别人都还没起呢,你说你到姨妈屋里做什么?你不是想害姨妈想干什么?”
“我”高云萍声音发颤,“我是给母亲送药。”
“药,什么药?毒药吗?”夏之荷不依不饶,“昨儿给姨妈下了泻药,今天又给姨妈下了毒药,高云萍,你好歹毒的心呐,你就是记着上次普济寺被人玷污羞辱的事,这才对姨妈怀恨在心,一气之下杀了她。呜呜,可怜我昨儿伺候了姨妈一天,晚上竟累的昏睡了过去,也没想到过来瞧瞧,你就趁这个空儿下了这样的狠手,你”
“你胡说,我没有杀她,我没有杀她。”高云萍说不过,气的就扑过来扯着夏之荷的头发扭打起来。
夏之荷哎呦一声哀嚎,也就与高云萍在屋子里拽衣裳扯头发的厮打起来。
“住手。”高逸庭红着眼睛,朝两人怒喝一声,随即,便吩咐跟来的小厮,“将这两个,全部给我绑起来。”
高云萍一愣,夏之荷也呆了一下,即刻又哭喊起来,“大表哥,你干什么?我没害姨妈,你干嘛要绑我,啊,不要”
一个小厮直接塞了块抹布放进夏之荷嘴里。
随后,高云萍与夏之荷两个人都被绑了起来。
“大少爷,萍儿是冤枉的,她不可能会害太太啊,不会的。”三姨娘忙拽着高逸庭哭诉着。
高逸庭甩开她,“她若真的冤枉,便不会有事。”
三姨娘被他凶狠的眼神吓住,心底也打起了鼓,她本不信自己女儿会干这样的事,但是,这几天来,高云萍实在反常,常常暗地里虐待高云瑶与大太太,不要说这院里的下人们,就连她都撞见过好几次。
开始,只当她是泄愤而已,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谁知,竟发生了这样的事来。
呜呜,倘若被查出来真是高云萍做的,那她还会有活路吗?
三姨娘想着,身子顿时一软,整个人瘫软在地。
而此刻,都忙着大太太暴死的事情,谁也顾不上她。
高远回来的时候,恰巧赶上官府的人也来了。
几个衙差将大太太的尸首给抬了走,又将夏之荷与高云萍一起带了走。
没想到,才出去没几天,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高逸庭一时之间很难接受。
即便大太太这个娘亲让他失望透顶,但是,他也从没想过让她死的如此凄凉如此毫无尊严。
就在他还未想明白,大太太究竟被谁害死的时候,这府里又闹出人命了。
李碧茹死了。
是跟她关在一起的两个婆子发现的,据说身子都臭了,再加上这几日下雨,那猪舍里一片汪洋,那发臭的身子又泡在了水里,肿胀的不行,她俩个这才忍受不了了,撬了门锁,找了人来。
高逸庭并没心思处理李碧茹的事,只命人拉出去埋了。
而负责办此事的两个小厮,因嫌弃李碧茹那尸体上散发的恶臭味儿,只用床席子将她裹住,拖到了郊外,直接就扔到了一处坟堆边,便再也没管了。
——
一时间,两条人命,让整个高府陷入一片阴霾鬼气之中。
满府的人都在悄悄的议论此事。
有说大太太是被四姨娘追魂,当年四姨娘便是七窍流血而亡的,而今,大太太死的时候,似乎也七窍流血,与四姨娘很像,怕是四姨娘冤魂要了她的命。
也有说大太太生前刻薄歹毒,定是得罪了什么人,这才被人暗杀。
也有人直接就说是二小姐高云萍下的毒手,还说从她房里搜到了匕首毒药什么的。
可是,这些都是猜测,具体的还有待官府最后定案。
——
李青歌却是一如往常的做着自己的事,边上的人议论此事,她也只当没听见一般。
本来,杀大太太就在她计划之中。
只是,唯一意外的就是李碧茹。
她想不到李碧茹就这么死了。
前世,李碧茹先是被她所救,后勾、引高逸庭,成了他的妾室,而后,更是毒杀了自己与女儿。
看似一切都做的很好,很圆满。
但这一世,李青歌闲来便想过前世之事。
在她认为,李碧茹很快便会步自己后尘。
那云初公主是谁?连她李青歌一个毁容的女人和一个智障的连话也不会说的孩子都容不下,还会容的下李碧茹这样一个八面玲珑占尽高逸庭恩宠的女人吗?
哼,只怕,自己一死,那云初公主一进高家的门,第二个要摆布的便是她李碧茹。
所以,她敢肯定,李碧茹未来的下场一定不会比自己好。
只是,这一世,李碧茹的下场来的太快,她甚至还未得到过高逸庭的宠爱,还未与云初公主正面交锋,便已经惨死在了两个糟婆子的手上。
这,算不算报应????!!!!
第一百九十四章 白驹过隙。
衙门里很快便断了大太太的案子,大太太系他杀,脖子与脸颊皆有刀伤,但伤口不大,不至于要命,最终要了她性命的是砒霜剧毒。舒虺璩丣
大太太是中毒而亡,而这下毒之人,最有可能就是她身边之人。
所以,这目标一下子就定在了高云萍身上。
她有作案嫌疑与作案动机,她每天都会趁人不备偷溜到大太太房里,强行喂药,她能在药里下巴豆,谁知道会不会就下毒药呢?至于作案动机,哼,自从普济寺一辱之后,高云萍就将大太太恨到了骨子里,这是高家上下都知道的事。
再加上,有夏之荷等人的证词,证明那天早上,是她第一个从大太太屋里出来,很有贼喊捉贼的嫌疑嫦。
更有,衙差在她床底下,搜到了匕首、毒针、倒钩刺等危险器具,还有砒霜、巴豆、草乌头等毒药。
因此,人证物证俱全,矛头一致指向了高云萍。
大堂之上,高云萍直呼冤枉,然而,夏之荷提出将高云瑶抬了来,命太医为其诊治,说她身上只怕也有毒,她就不止一次看到过高云萍用针扎高云瑶燃。
果不其然,大夫很快就为高云瑶诊断出,她身中草乌头的毒,这才导致神志不清、二便失禁,不能有常人所为,重者将会脉微欲绝,直至死亡。
又一活生生的例子在跟前,两案并发,高云萍不死也得脱层皮,即便她再怎么大呼冤枉,娇弱女子也架不住一个刑具,最终,高云萍心有不甘,又怕酷刑,一口气没咽下,便当堂一头碰死在了柱子上。
这是谁都没料到的事,高逸庭心里亦十分难过,母亲的死,大妹妹的疯,而今罪魁指向二妹妹
他从来都知道,宅门里明争暗斗有的是,可是,从来没想到自己的家也这样。
都是至亲的骨肉,到头来,谁都不得善终,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不懂,亦再没那个心思去懂了。
这一个案子,最终抬回去了两具尸体,一具大太太的,因天热,已经有些气味了,一具高云萍的。
“大表哥。”看着高逸庭颓然的走在人群之后,夏之荷心里突然也难过的紧,她几步跟了过来,在他身侧低低的喊了一声。
高逸庭却是看都没看她一眼,亦像是没听到她话一般,刚才大堂之上,她那般咄咄逼人将所有矛头全部指向高云萍,那样不依不饶恨不能将人踩死的态度,让他生厌。
其实,在他心里,他并不认为凶手是高云萍,至于他们分析的作案嫌疑与动机,那根本就是欲加之罪。
如果,高云萍真要杀母亲,那么,自普济寺一回来,有的是机会,为何等到现在?就算现在与大太太住在一处,行事方便,她也不至于三天两头的去闹,结果还将自己搭了进去。
只是,唯一让他不解的是,高云萍那里竟真的搜到了砒霜,她一个闺阁小姐是从哪里弄来的这毒药?
这些按理说都要严查的,但是,还没等他理出头绪,那高云萍就被夏之荷的咄咄逼人以及大堂之上摆出的刑具给吓的碰柱而亡了。
他这才心灰了,心冷了。
若继续追查下去,高家又不知要有什么人遭殃了。
更可能,他心底藏着一个可怕的想法,那个想法直指——李青歌。
他一遍遍的想将它压下去,可是,李青歌三个字却不断的出现在他的脑海,让他头痛不已。
“大表哥,你别难过了,谁都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好在,凶手已经伏法,姨妈也可以安息了。”夏之荷一旁轻声细语的安慰着。
见他神情冷峻,不发一言,夏之荷又垂下头,愧疚道,“我知道,是我没有照顾好姨妈,倘若那晚我能陪在她身边,也不至于发生这样的事。可是,我是真没想到啊,那二妹妹下手竟然这样的狠,如今,她自己碰柱子死了,也是活该,罪有应得。只是,可怜姨妈她”
“够了。”高逸庭再也听不下去了,侧过脸冷冷的喝止着她。
夏之荷吓的一窒,就见他已经转身朝前走去。
他,是再也不会对她有好脸色了,再也不会给她一句好话了。
她不过是想安慰他,他就这么着
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无声滑落,夏之荷心酸如麻!!!
——
当日,高府便为大太太与高云萍办了丧事。
只是,这一次的丧事因没个人主持,丧事办的唯有两个词来形容:凌乱、寒酸。
与上半年老太太与二姨娘那次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可即便再乱再差,但到底还是发丧了。
发丧那天,李青歌一身素白的衣服,也出现了。
“你来做什么?”夏之荷眼尖的看到了她,自人群中走过来,目光凶狠的瞪着李青歌,冷冷道,“你不是一直巴不得姨妈死吗?现在她不在了,你满意了?”
高逸庭跪在一旁,做为孝子的身份朝李青歌回礼,之后用眼神示意丫鬟给李青歌递香。
李青歌接过燃香,却被夏之荷伸手挡下,“你别假惺惺了,这里不希望看到你。我姨妈更不想看到你。难道,她死了你还要给她添堵吗?”
“荷儿,让开。”高逸庭一旁冷声呵斥。
夏之荷不干,脸色阴冷,“大表哥她根本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灵堂之前,我不想与你争辩。”李青歌目光清冷的扫了她一眼,绕开她,径直上前,给大太太与高云萍各上了一柱香。
看着那两个牌位,她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前世都是害过她的人,亦是她心中痛恨的非要杀掉的人。
可如今,看着她们安静的躺在那棺木之中,看着那冷冰冰的牌位,她心里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报仇的快感。
恩怨是非,就让死亡来个了结吧。
大太太,二小姐,但愿来世你们能做个好人。
“哼。”夏之荷冷冷的瞪着她的后背,目光如剑。
李青歌上完香,这才转身离去。
走到门边之时,夏之荷赶了上来,“李青歌,你别得意。”
李青歌回头,深深的望了她一眼,红唇微启,低声道,“那个杀手他没死。”
“”夏之荷心下一惊,“你?”
李青歌却诡异一笑,转身离去。
夏之荷忙追了上去,“李青歌,你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明白。”
李青歌却并不想给她定心丸,只顿住,道,“你想怎样?”
“你刚才”夏之荷瞟了眼周围,见没什么人,才压低声音,目光充满威胁的味道,问,“你刚才说杀手什么意思?”
“难道你连派人杀我这事都忘了不成?”李青歌挑眉冷笑着反问。
“我?”夏之荷一顿,但眼神却异常凶狠,知道抵赖无用,李青歌既然敢提,既然能活生生的出现,就表示,她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于是,她也不再藏着掖着了,“哼,那又怎样?李青歌,我告诉你,我恨不得你死。”
“呵。”李青歌唇角一勾,划出一抹邪佞的笑,“和我一样,我亦巴不得你死。”
“”夏之荷表情一僵,又道,“你想杀我,没那么容易。”
李青歌轻笑着摇头,“杀你,何须脏了我自己的手?”
“你什么意思?”一丝恐慌闪过眼底,夏之荷颤声问。
李青歌耸耸眉,“这个你自己琢磨去吧。”
正要走,身后突然传来高逸庭的声音,“李姑娘。”
“大表哥。”见高逸庭找李青歌,夏之荷连忙凑了过去,半道上截住他,“大表哥,那边还有客人呢,你怎么出来了?”
伸手就将夏之荷推了开,高逸庭走近李青歌,目光复杂的望着她的脸。
“什么事?”李青歌淡淡的问。
望着她澄澈如婴儿般的眼睛,高逸庭压在心底的狐疑最终没有问出口,只道,“谢谢,你能来。”
“没事,于情于理,我都该送她们最后一程。”李青歌说的很敷衍。
高逸庭无奈的笑笑,却是比哭还要难看。
李青歌望了他一眼,“没什么事的话,青歌就先告辞了。”
高逸庭不发一言,只点点头,最后,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竟还是久久不能回神。
这大半年的时间,她长了不少,身量高了,身子也丰腴了,举止行动皆有一副小女人姿态来。
可是,长大的李青歌,却注定不属于他了吧?
曾经,他是距离她最近的那个,亦是她最亲的那个。
可是,在他不经意间就失去了这些。
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失去了这一切,失去了她。
见他痴迷的望着李青歌,直到她身影消失了也不晓得回头,更忘了身旁的她来,夏之荷气的一跺脚,也不管他,扭头就朝灵堂那边去。
这几日,她俨然以高家大少奶奶的身份尽力操持着这场丧事,只是,从没主过事的她,除了指手画脚纸上谈兵外,就剩下添乱了,以至于那些个丫鬟下人遇事都躲着她,或者直接去找高逸庭,就算听到她吩咐,也都装聋子。
为此,夏之荷气了个半死,直觉自己费力不讨好,这帮人也太不知好歹。
但这一次,回头看无头苍蝇般忙乱的丫鬟小厮们,她也懒的管了,只一个人偷偷躲在角落,暗想着李青歌那话。
她说那个杀手没死
没死跟她有什么关系?她还想找那人索要一万银子呢,哼,拿了她的银子却没有办好事,什么狗屁杀手?她见了一定要好好骂他一顿不可——
可是,一想到李青歌说这话时的诡异眼神,她的心就扑通乱跳起来,恐惧的感觉一点点的缠到了心口。
对方可是杀手,即便没有成功,那一万银子,她还敢要不?就怕到头来有命要没命拿啊。
可是不要回来,怎么甘心?
思来想去,夏之荷都想不通李青歌那话究竟什么意思。
只是,最终做了个决定,那就是放弃那一万银子,反正现在大太太死了,只要将来她与高逸庭成亲,这高家的一切还都是她的,她可是知道的,大太太生前敛了不少的钱财的,到时候就都是她的了,何必为那一万银子跟自己过不去。
想到这,她倒又乐了,从角落里出来,脸上又带着某种刻意的威严与高傲,对一个正搬凳子的小厮嚷道,“你做什么呢?这凳子要搬哪儿去,可登记了?”
那小厮只当没听见,忙忙的搬了凳子闪到对面小房里。
夏之荷气的咬牙,就见高逸庭垂着头黯然的走了回来,这才闭嘴,不敢狐假虎威。
——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就到了深秋。
李青歌是看着院子里的秋桂,从打苞到满枝花香,再到一地凋残
这期间,高府经历了很大的变化。
高远走了,据说辞了太医院的工作,一个人背着行囊浪迹天涯,当个游方大夫了。
而高逸庭,则是从皇上身边调离,直接进了军中,具体职务不明。
而整个府内,李青歌这边倒过的安宁而祥和。
那一边,因大太太死了,就没个女主人了,夏之荷与四姨娘没事便会斗上一斗,谁都不让谁,经常打架,最后连丫鬟们瞧见了都懒的拉了,只躲在一旁看热闹。
“哎呦呦。”一大早,就听见醉儿满是兴奋的叫起来。
“怎么了?”翠巧一面拿着披风,一面好奇的问。
“呵呵呵。”醉儿没说倒先笑了起来,“还不是那表姑娘与四姨娘吗?早起时,我去那园子里摘花儿,就远远的瞧见那两个又打起来了,那四姨娘的脸都被抓破了,表姑娘的头发也被扯下一大把呢。”
“哦,还当什么新鲜事。”翠巧听了,撇撇嘴,兴致缺缺,这种事,最近这两个月,隔不了几天就能听上一出,也亏得醉儿每每都能当新闻来说。
醉儿却还自顾自笑道,“依我看呐,那表姑娘还是差一些,毕竟她年轻啊,才与四姨娘打个平手,哼,要是四姨娘再年轻过几岁,一定能将她收拾的死死的。”
“好了好了,没事管人家那么多闲事做什么?”翠巧白了她一眼,径直朝李青歌走去。
此刻,李青歌只一个人站在梧桐树下,微扬着头,看着那随风飘落的枯叶,一片片,打着璇儿,缓缓的从半空中落下,那样的凄美,又那样的优雅,有些落到了她的发上,有些落到她的身上,有些落在她的掌间。
摊开手掌,看着那枯黄的叶子,李青歌心里酸楚莫名。
还记得那个时候,他每日来的时候,那叶子多绿多翠呀,如今,成了这样,看满树枯枝,那叶子都快落光了。
“姑娘,早上露水重,姑娘就站在这湿地上,也不怕受凉。”翠巧说着就将披风披到了李青歌的肩上。
李青歌目光低垂,定定的望着手里的枯叶,最终手掌一翻,那枯叶自掌心滑落,轻飘飘的落向地面。
三个月零一十二天了,据他离开的那个晚上已经三个月零一十二天了,可是,他依旧没有回来。
这些日子,她没少托人打听他的下落,就连菩提小镇,她也亲自去过一趟。
那里的确很美,青的瓦白的墙,宛若与天相接,干净而澄明,人们脸上总是洋溢着快乐单纯的笑。
可是,走遍了整个小镇,也没寻到他的足迹。
她想,他许是真的离开了,从她的生命中离开,离开的了无踪迹,让她想寻也寻不到。
“姑娘。”翠巧担心的瞅着李青歌,这些日子,李青歌清瘦了不少,那一双黑幽幽的眸子里也渐渐的有了一丝惆怅,是为二少爷吗?她不清楚,但她觉得像。
想劝,又不知该怎么劝,这些日子,她们这些下人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小姐。”突然,醉儿蹭了过来,笑眯眯讨好道,“昨儿三殿下派人送的那小点心可还有了?醉儿馋了一晚上了,就等着早上就稀饭吃呢,真好吃。”
“就你是馋嘴猫。”翠巧笑着拿手指头戳了下醉儿的头,眼睛却是望着李青歌的。
李青歌微微弯唇,无声的笑了,“都叫翠蓉收着呢,你若爱吃,等会让翠蓉都拿出来。”
“嗯。小姐真好。”醉儿乐颠颠的讨好着李青歌,一面嗔着翠巧,“你不馋,你不馋上次还抢我的吃呢?”
“我那不是怕你吃撑了晚上不好睡?”翠巧笑道。
醉儿啐她,“明明是你嘴馋,还赖我。”
两个丫头故意玩笑作一团,却看李青歌面无表情,最终不免泄气。
醉儿皱着眉,小姐近来一直心情不畅,她知道肯定是跟二少爷有关,可是,自己却什么也帮不到,哎,那该死的二少爷,究竟去了哪里?她真想劝小姐就这么算了,可是
翠巧眼巴巴的瞅着李青歌,欲言又止。
李青歌其实很早就知道这些丫鬟们的想法,她们是担心自己,其实,她自己知道,没什么可担心的,但她一向懒言,也不想过多解释。
没错,她是担心高逸轩,怕他会出意外,毕竟,这世上没有一个人会消失的如此干净。
另外,对他,亦有一分浓浓的牵挂,毕竟,他是自己到了这个世上,为数不多的对自己好的人。
对他,她心存感激,甚至,有了些许依赖与贪恋。
但是,没了他,她亦不会想不开,她还会活的好好的,所以,真的不要担心。
“等一下,把这些叶子扫了吧。”李青歌突然回身,对翠巧道。
“额,是。”翠巧一愣,忙点头。
“嗯。”李青歌点头,这才裹着披风折回身去。
回到屋里,她已然做好了决定。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高逸轩,就算你真的出了意外,就算你死到地底下了,我李青歌也要挖地三尺将你挖出来。
第一百九十五章 师徒。
本想杀了大太太之后,可以引蛇出洞,将她的幕后黑手引出来,谁知,大太太的死竟如一滩死水般,没有惊起丝毫的波澜。舒虺璩丣
想来,这大太太早就失去了利用价值,她的死并不值得她的幕后黑手为她出头吧。
没有查到那个幕后黑手,李青歌也不灰心,这段时间,她并没有闲着,除了要找高逸轩,除了每日的看书写字,她还做着另外一件事,她必须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
吃罢早饭后,李青歌便带着春花秋月出门了。
马车到了郊外的一处竹林,这片竹林四周环着小山,环境清幽,碧翠欲滴,放眼望去,一抹绯色身影点缀在苍翠之中,格外耀目嫦。
他已经早到了?
李青歌心中所想,却被春花嘴快的给说了出来,“主子到了。”
秋月停下马车,春花便扶着李青歌下来任。
“李姑娘,我们在此候着。”下了车,春花恭敬的道。
“嗯。”李青歌点头,径直朝林中之人走去。
秋月靠在了马车边上,双目痴痴的望着竹林边上的人。
阳光自他身后悄然洒落,一片朦胧的金色光芒静静的笼在他的周围,他长身而立,一袭绯色衣袍在晨风中猎猎翻飞,整个人如同九天的神明一般,漫天光芒模糊了清隽的轮廓,只有唇角的那浅浅勾起的一抹笑意,静静地盛开在这个秋日的初晨,格外耀目。
“秋月。”春花用胳膊肘碰了碰秋月,视线却一直落在李青歌的身上,小声道,“你说,主子是不是喜欢这李姑娘?”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秋月总算压下心口的苦涩,拿眼睛狠狠白了她一眼,不喜欢能这样对她吗?自跟了主子以来,她还从没见过主子对哪个女人这样好过,就连当初的柳如兰也不曾。
见秋月不答,春花又小声问道,“唉,你说,和那个柳如兰比,主子更偏爱谁呢?”
才压下的苦涩陡然间又涌了出来,秋月眼底漾过一抹伤。
她自小进了焰门,后来一直追随主子身边,虽然,她一直是个局外人,可是,对于主子的事,她却瞧的真真切切,对于柳如兰,主子对她是敬重大过亲切,两人即便是在一处,也总是透着一种疏离之感,而对李青歌,主子的态度甚至有些让人瞠目结舌,说他就像一个初出茅庐的冲动小子,那是一点也不为过,他会笨拙的去讨好她,送她喜欢的吃食,送她喜爱的小玩意,知道她爱茶具,他便淘换了各式各样的茶具送她,每隔三天便送来一套,恰逢她惊喜过后,又送上新的惊喜。
甚至,他还做起了她的师父,亲自教她功夫。
哪怕进焰门这么多年,她们也未曾得到过他一次的点拨啊。
可李青歌倒好,竟然由他手把手的教着。
想起自己自小辛苦练武无人疼惜的情景,秋月眼眶渐渐有些湿润起来。
对当年的柳如兰,她是嫉妒过,嫉妒她可以独独的亲近主子,可是,除此之外,再没别的了,而今,对李青歌,除了嫉妒之外,还有更多的不安,当看到主子瞧着她的眼神时,更有丝丝的绝望在心底蔓延。
她知道,有李青歌在,她心底潜藏着的那一丝丝的奢望也就真的成了妄想。
“秋月。”春花这才意识到了身边之人不对劲,忙扭头看向秋月,却见她狠狠抹了把眼角,一转头上了马车,她连忙跟了上去,惊恐的问,“秋月,你你喜欢的男人该不会是主子吧?”
晨风徐徐,吹来竹叶沙沙作响。
李青歌快步走到赫连筠跟前,有些歉意的望着他,“抱歉,我来迟了吗?”
“是我来早了。”赫连筠展颜一笑,声音清朗却分外迷人,“吃过了吗?”一句简单的问候都能说的像情人间的私语一般动听惑人。
“嗯。”李青歌半垂眼帘,点点头,却见他突然递来一盒点心。
“我吃过了?”她抬头望他。
赫连筠唇角微弯,笑意盈盈,墨玉般的眸子里流动着璀璨的光华,“这鸡丝卷不是让你现在吃的。”
李青歌眨眨眼,就又听他低低道,“你知道,练武是很费体力的事,等会,你若学的好,我就奖你一个,若学的不好”
这一声之后,他故意停顿了下,一双碧波荡漾的眸子眸光潋滟,深深的望着李青歌,却有一丝邪肆掠过。
李青歌深呼一口气,郑重抱拳道,“若学不好,还请师父责罚。”
才话一落,就被赫连筠轻轻敲了下额头,“谁是你师父?我说过了不许叫我师父。”
叫他三殿下也比叫师父好呀,师父师父,那可是差了一个辈分呀,他才不要,何况,他也没那么老。
“您教我剑法,就是师父呀。”李青歌故意装糊涂,其实,这些日子以来,她也渐渐看出了他的心思,她不懂自己有什么好竟得他青睐,但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示好,让她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只得想了这么个法子,想拉远两人的关系。
“你再喊一声师父,以后别想再学一招一式。”赫连筠气恼的瞅着她。
不学正好,反正剑法春花秋月也都会呀。
谁知,她眼睛一眨,他就猜到了她心里的想法,“你别想春花秋月能教你。”
“”李青歌黑着脸看他,至于这么霸道吗?何况,春花秋月现在是她荷香苑的人,天高皇帝远,他能管的到吗?
“他们自小生在焰门,焰门门规森严,没有我的允许,她们谁也不敢违令。”赫连筠看她渐渐沮丧的小脸,不免也有些泄气,“难道我教的不好?”
当然不是,只是,“那好,以后还叫你三殿下吧。”李青歌嘟囔了一句。
三殿下??以前听着觉得疏远,此刻听着觉得越发疏远
“那,三殿下,现在可以开始了吗?对了,上次你教我的那招”
“等等。”越听越觉得不妥,赫连筠摆手止住她。
“怎么了?”李青歌不解的望着他。
赫连筠郁闷的望她一眼,“再叫一声师父听听。”
李青歌满脸黑线,“师父。”
这一声师父虽然叫的有些憋屈,但是,自她口里,‘师父’二字的发音却是极其绵软甜糯,比之三殿下这个称呼却是要顺耳太多。
“好吧。”权衡左右,最终,赫连筠还是说道,“那你以后就叫我师父吧,不过,既然我是你的师父,你是我的徒儿,那么,以后是不是我说什么,你就得听什么。”
“额”李青歌眼珠子一转,狡黠回道,“只要师父说的对,徒儿会听的。”
赫连筠低低吃笑,小狐狸的那点心思他怎么会不知,“好,既然徒儿这么乖,那今天师父我就教你一套厉害的招式,你看好了。”
说着,将那盒点心塞进李青歌手里,单手一反,折下身旁竹枝,以竹为剑,当即挥舞了起来。
一刹那,红影闪动,如行云流水般,快到不可思议,甚至让人来不及看清那一瞬间的动作。
李青歌睁大了眼睛,连眼皮都不敢眨一下,可始终无法追随那如闪电般的身姿。
直到他一招练完,无数青叶漫天洒落,她才算看清楚了他的身影,不禁嘴角抽了抽,他让她看,可是,那比闪电还快,让她看什么?
“怎么样?”他携竹枝靠了过来,眉眼含笑。
李青歌眨巴着大眼睛,无辜回道,“没看清。”就看见一绯色影子眼前闪啊闪的了。
“呵。”赫连筠闻言,扬唇一笑,那得意之色让李青歌很是怀疑,这厮是不是故意在自己跟前显摆的?
“没事。”看她呆愣的模样,赫连轻轻拍了下她的肩,随后,将竹枝塞到她手上,“拿着,跟着我做。”
“哦。”李青歌拿竹枝当剑,立刻拉开架势,跟着赫连筠练了起来。
可是,看书写字学医品茶这些她都行,不但一点就通,甚至还能融会贯通、举一反三,可是,一碰上舞刀弄剑的东西,她就变得非常笨拙起来,那身子也是僵硬的不行,该弯的弯不下去,该直的她又直的不到位,该用力的她又总是用错力。
一个简单的动作,他反复教了三遍,她自己也练了有十遍,可是,最终看下来,只觉得她像只笨拙的小鸭子在跳舞,而不是在舞剑。
斜靠在碗口大的青竹上,赫连筠伸手扶额,看着那只倔强的小鸭子,紧绷着脸,一遍一遍的演练着他教的动作时,唇角不自觉的勾起,眼底溢满怜惜跟温柔。
“为什么要这样?”他朝她走了过来,看她光洁额头上的细汗,心疼不已。
“额?”李青歌站定,有些气喘嘘嘘。
赫连筠摇头叹息,“为什么这么拼命?”显然,他不认为她是个练武的料子,她那身段,跳舞还差不多。
“我?”李青歌也有些沮丧,瞧他的眼神,不免有些不安与胆怯,“我又练错了吗?”
那小鹿芭比般的眼神,无端让人心生怜爱,不忍责罚,可是,错了的确是错了,赫连筠道,“你练了有十几遍,开始那几遍还是对的,但后来一直都是错的。”
“额——”都是错的,李青歌瞪大眼睛,错愕不已,暗骂自己是猪不成,他都教了那么多遍,自己还是出错。
赫连筠瞧了她一眼,只得又在她面前,用慢动作演示了一遍,不过四个动作。
李青歌咬着唇,瞪大眼睛死死瞧着,过后,也跟着耍了一遍。
“嗯,就是这样。”赫连筠单手支颚,终于点了点头,“将这几个动作连贯起来,一气呵成的做一遍。”
“哦。”李青歌脑子里想着那几个动作,可是,慢慢的做还行,可是,一快起来,她的手跟脚就乱的不知怎么配合了。
赫连筠眼皮抖了抖,当年自己若是这个样子,只怕不被师父打死也早被师父丢出师门了。
可是,眼前这么一个小东西,他是打又打不出手,骂又骂不出口,反被她那茫然无措的小模样弄的不知如何是好,心里还怕她练不好难过怎么办。
看他哭笑不得的神情,李青歌心里咯噔一下,懊恼不已,“又错了吗?”她低着头,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她自己都被自己的愚笨给弄的受不了了。
真是,李青歌,你个大笨蛋。
“没事,熟能生巧。”赫连筠看她低着头咬着唇,似乎快哭了,就像一个背课文背不出来被夫子责骂的可怜孩子一般,顿时又安慰了起来。
“不。”李青歌摇摇头,倔强的望了他一眼,突然,上前一步,将手里的竹枝递给他。
“?”赫连筠疑惑的接过。
李青歌伸出一只手,目光坚定的望着他,“请师父责罚。”
记得小时候,《三字经》背不出,被夫子打了两下戒尺,当天晚上她苦念了两遍,就全记得了。
赫连筠目光闪了闪,“你这是要”
“徒儿愚笨,请师父责罚。”李青歌低着头,脑海里想着他刚才瞧自己的眼神,大概也很想将她拽过去狠狠打一顿吧。
“是够笨的。”赫连筠的声音低低软软,沙哑蛊惑,一伸手,两指在她掌心轻轻掐了一把,就在李青歌错愕之时,他已经捉了她的小手,将她带入怀中。
“你?”李青歌呼吸一紧,后背就贴在他温暖的怀里。
“没有教不好的徒弟,只有不会教的师父。”微微俯首,他紧贴在她的身后,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双手伸展,将她的小手握在了掌心,“来,跟着我一起练。”
“不用。”李青歌身子莫名的发颤,温热的气息洒在她的脖间,这让她有着一丝慌张和不自在。
“你那个样子何时才能练得好?”依旧是绵软如风的声音,却透着慵懒和诱惑,如蛇一般妩媚致命。
李青歌整个人顿时一僵,如石化的雕塑一般,然而在她还未回过神来之际,他灵动的身子已经带着她翩然挥剑起舞。
“跟着我。”感觉到了她的僵硬,他俯首搭在她的肩头,轻声安慰。
“嗯。”低低的声音似乎带着无限的魔力,李青歌竟然不自觉的点了点头,努力放松自己,随着他的动作一起。
发觉她全然的放松下来,赫连筠唇角勾起一抹动人的笑,然,眼神却越发认真起来。
这样一个认真的小人儿,即便是笨了点,也值得他认真对待的。
几番演练下来,李青歌自然而然的熟悉了跟随着他的动作,到最后,他悄然退后,站在离她不远处,静静的看着,她也能练的好了。
“师父。”渐入佳境,李青歌喜上眉梢,小脸上洋溢着快活明媚的笑来,一转身,却发现赫连筠正靠在青竹,朝她招手,“过来。”
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李青歌竟然浑然不觉,一直以为他就在她身后呢。
那么,李青歌突然大喜,那么,刚才不是他带着自己,自己也练的好了?
“师父,我刚才练的没错吧?”李青歌欣喜的朝她小跑了过去。
赫连筠拿心盒子,修长的手指捻起一块鸡丝卷,递到她唇边,“你说呢,这是奖你的。”
李青歌想也没想,就着他手,一口含下鸡丝卷,一边嚼着一边含糊的说道,“这么说,是对的了,我练对了。”那兴奋的劲儿就像刚得了大人夸奖的孩子。
“嗯。”赫连筠喜欢看她这样孩子气的笑容,真的天真无邪,很配她这张不谙世事的小脸。
得到他的肯定,李青歌心里很高兴,这一高兴才觉得自己此刻是又累又饿,不觉随手用袖子擦了下额头的汗,然后就伸手自盒中想拿点心。
谁知,手一伸,就被赫连筠两指一敲,给打了回来,“你刚才练剑,手还没洗。”
李青歌满头黑线,瞪大眼睛望着他,“你洗了?”刚才那一口是他给自己的吧。
“洗了。”谁料,赫连筠竟然大言不惭的回了一句。
上哪儿洗的?李青歌举目四望,最后,目光落在他身后竹枝上挂的一个小水壶,那竹根下的一片草地上是洒满了水迹。
额,竟然连这都想到了?李青歌不禁愕然,该夸他细心,还是说他洁癖到变态呢。
“饿坏了吧,再吃一块。”看着她愕然微张的小嘴,赫连筠坏笑着又塞了一块鸡丝卷进她嘴里。
“额——”李青歌本能的咀嚼,一边含糊道,“我也洗洗。”
“没水了。”赫连筠朝她无奈的眨眨眼。
李青歌刚起的脚步猛然顿住,一口鸡丝卷差点喷了出去,目光茫然的望着他。
他这是不是故意的?
“慢点吃,仔细噎着。”赫连筠微微弯着腰,伸手向前,温热的指腹轻轻擦去她嘴角的碎末。
那温热的触感,顿时让李青歌紧张的后退了一步,干笑道,“我”许是说话太急,一口没咽下,那些鸡丝卷直接呛在了嗓子眼,让她猛烈的干咳起来。
赫连筠一惊,忙丢了点心,上前抱住她,担心的帮她拍着背。
“我没事。”李青歌伸手推开他,自己扶着竹竿努力的顺过气来。
都是他害的,他突然伸手过来做什么?
赫连筠也知她没事,只是瞧着她紧张慌乱的样子,觉得有趣,一直以来,她都清冷自持,明明还是个未及笄的小丫头,偏要装作一副老成的模样,让他见了真是不舒服啊,哼,今天,总算掀开了她身上的刺,原来还是这样的可爱,一如她小时候。
“你看你,吃个东西能吃的满脸都是,还能把自己噎着,哎——”赫连筠摇摇头,拿了块干净帕子递给她,“快擦擦吧。”
“我有。”李青歌没好气的拒绝,从怀里掏出帕子,自己擦了下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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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哒哒的哇,昨儿一时手抖,不小心将三姨娘打成四姨娘,真是昏头了,这里改正一下,亲们别怕,不是见鬼了哈(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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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跟着我。
赫连筠只望着她,轻轻的笑,不着痕迹的将帕子收了起来。舒虺璩丣
李青歌擦好了脸,又看赫连筠扔到草地上的鸡丝卷,觉得就这么不要怪可惜的,何况,她也真的有些饿了,于是,走上前去,半蹲了身子,捡起两块来,轻轻吹了吹,也没见怎么脏,不禁没介意的就想往嘴里塞。
“瞧你这点出息。”就在那鸡丝卷快到嘴里时,赫连筠突然弯腰,抢过她手里的鸡丝卷,扔给了不远处刚巧路过的小松鼠。
李青歌瞧着那毛茸茸的小东西抱着鸡丝卷嗖的就窜到草丛里,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都瞧直了,“那个没脏。”
“你就当喂这些小东西吧。”赫连筠捉住她的小手,一把将她带了起来,“练了一上午了,也该累了,走,我带你去吃饭。嫦”
“哦,不必了,”李青歌忙推辞,“春花秋月就在那等着我,我们回去很方便”
“我累了一上午,难道你就不该请师父吃顿饭?”赫连筠双手环抱,老神在在的睨着她。
李青歌干笑一声,双手摸了摸口袋,有些不好意思,“今天出来的急,忘记带银子了?改天,下次,下次我一定请你。肉”
“何事让你出来的这么急?”今天她确实来的迟了,他那么说自己来的早,无疑是安慰她一下罢了。
李青歌神情有了一瞬间的不自然,她当然不会说,昨天徐伯告诉他派出去打探高逸轩下落的五拨人,已经回来了三拨,全都是无功而返,她这才恍惚了一晚上,到了天亮也睡不着,所以,早早的起来,到院子里一个人吹风,想冷静冷静。
谁知,这一冷静就耽误了时辰,最后,草草扒了两口饭就出发了,可结果还是迟了。
来到这里,看到他早已候着了,她还生怕他会生气呢。
“不说就算了。”赫连筠立刻猜到此事定与高逸轩有关,心头陡然掠过一丝情绪,说不出是失望还是不悦。
“不。”看他转身就走,李青歌连忙紧跟了两步,走在他身侧,解释道,“昨晚上,外头不知道什么鸟雀叫了一夜,闹人的很,一直没睡好,到天亮了才睡着,醉儿也没很叫我,就这样睡过去了,醒了才发现迟了。”
还知道怕自己生气来解释,可是这样的解释比不解释更让他心里不舒服。
难道他赫连筠在她眼里就是小肚鸡肠的人吗?她竟然连一句实话都不愿意跟他说,这么多日子,他看清了她眼底逐渐黯淡下去的光华,他知道她在为高逸轩突然失踪的事情担心,他变着法子哄她开心,给她鼓励,时时刻刻证明给她看他的存在。
可是,她就算拜托了所有人,却偏偏从未对他开口求助过。
“那两个还在等着,你快去吧。”赫连筠没有看她一眼,只用手指了指前面的马车,冷漠的说。
李青歌侧仰着小脑袋,看着他阴沉的侧颜,不觉暗吞了口唾沫,这男人开心时与生气时还真是差别大了。
他笑时,绝美的笑容,宛若暖阳斜照,春水映梨花。
他恼时,那一张脸宛若浮冰碎雪,落满霜花。
端的是天差地别,让人真难适应。
更让李青歌纳闷的是,她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惹着他了。
“哦。”李青歌勉强挤出一个大大的笑来,突然,一拍小脑袋,恍然大悟的道,“对了,我差点忘了她们两个了,她们俩身上一定带了银子,你等着,我去问问哈。”说罢,不等他反驳,她小腿一迈,立刻朝前面小跑了过去,那样的急切,似乎怕他反悔似的。
赫连筠不禁有些破涕为笑,笑容摇曳,宛若渐暖的春。
很快,李青歌又折了回来,小脸酡红,眼巴巴的望着他,“就春花身上带了一两碎银子,准备回去的路上打酒喝的,被我借来了。你看,要去哪里吃?”就一两银子,想吃好的也吃不起,顶多街边摊吃点混沌面条什么的。
“一两银子?”那也叫请客吃饭?还是借来的,赫连筠瞧着她皱巴巴的小脸,有些啼笑皆非,“你确定,你是要请客?”
不请他吃不是生气嘛?刚才好像就是说这件事之后,他脸色才不对的吧?
“我今天确实没带银子。”李青歌也觉得一两银子太寒酸,小心翼翼的用商量的口吻道,“要不,你说你想吃什么,下次,我一定带够银两,请你吃个够。”
当他是猪么?还吃个够,嫌他平时没饭吃还是吃不饱的?
“你现在就饿了对不对?”瞧他俊脸又渐渐冷了下去,李青歌忙哄道,“要不,我们先随便吃点吧,填饱肚子再说。”
“走吧。”赫连筠轻轻的睨了她一眼,一转身,走在了前头,背过身的瞬间,那紧绷的嘴角终于抑制不住的扬了起来。
而李青歌,看着他挺拔修长的背影,那一张小脸立刻跨了下来,有着一丝说不出的无奈。
没有经过李青歌的同意,赫连筠直接吩咐春花和秋月先回高府。
两人自不敢辩驳一句,只得在李青歌的目送下,有些忐忑不甘的驾车离去。
“我们怎么出去?”李青歌望着一望无垠的山野,气闷的哼了一声。
赫连筠偏着头,朝她弯唇一笑,伸手,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跟着我。”
“额。”李青歌迟疑的望着他的手,“要去哪?”那紧张的模样像是准备随时拔腿就逃。
“怕师父卖了你不成?”赫连筠无奈的凝眉,这个时候,也只有提出师父二字来让她宽心。
果然,李青歌有些腼腆的笑了,“当然——不是。”不过他朝她伸手的那么一会,她确实有点怕。
“那就跟我走。”他突然长臂一伸,将她拽进怀里,一手紧紧箍住了她的腰,一手摁住她想要推拒的手,笑道,“别怕,我带你飞。”
足尖一点,那俊朗的身形腾空而去,轻盈如燕,很快,那一片翠绿的竹林就被踩于脚下。
微风掠过,发丝肆意飞扬,却让李青歌心头涌起了某种欣喜,“好俊的轻功。”她由衷赞道。
“你喜欢,我教你。”他微微低首,看着她酡红的双颊,心头微微漾过暖流。
“多谢师父。”李青歌抬首,两人视线高低交缠。
他的坚定明亮,她的躲闪黯然。
——
很快,他带着她轻盈落在一个安静的街角,两边的房屋很简陋,仅有几家卖杂货的地方。
“这里是?”李青歌很好奇,到了这里能吃什么?貌似酒楼没有,就连小面馆馒头铺也找不到吧。
“你跟我来。”赫连筠却兴致勃勃的像个孩子,牵着她的手就往街左走去。
李青歌默默的跟在他身侧,一声儿没有反驳。
赫连筠好似没有看见她低落的情绪,径直牵着她的手,走在这僻静的街上,偶尔有人从门里探出头来,看到这样一幅有伤男女大防的画面,又立刻缩回了脑袋,然后,趴在窗口偷看。
话说,这样一对如玉般的男女,真好看。
李青歌的耳根渐渐的烫了起来,好在,赫连筠很快带她到了目的地。
原来,不过是街后面的几间小茅屋,茅屋前有一个不大的池塘,那池塘边还有一棵碗口粗的歪脖子树,树叶已经落光,光秃秃的很凋零,那一池也荷叶已经落败凋残,两只灰毛鸭子正在残荷间嘎嘎的戏水游玩。
“这里有饭吃?”李青歌不禁疑惑,茫然的望着四周,这里能有什么吃的?还是这茅屋里有人做饭。
赫连筠望着她抿唇直笑,“有,准是你没吃过的。”
“没吃过的?”李青歌想不到,话说,天下之大,物种繁多,她没吃过的东西太多了吧。
正说着,里面出来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伯,腰上别着一个布袋,似乎正要带门出去。
“老伯。”赫连筠忙牵着李青歌走了过去。
看着他宽大的手掌依然紧紧的握着自己的手,李青歌暗自咬唇,偷偷的想抽回手,却被他一个使劲,更紧的握住了。
李青歌嗖然抬眸,朝他瞪了过去。
赫连筠只是冲着那老伯温和的笑,一边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话。
那老伯更是激动的不得了,连忙放下布袋,拉赫连筠进屋。
赫连筠也就拽着她进去。
外面看着简陋的茅草屋,里面却是干净而清爽,土胚的墙上贴着几张半新的仙女散花的年画,一张褐色的四方桌子,几张木头椅子,上面还雕刻着精致的花纹,很是讲究。
那老伯领二人进来,亲自给他们沏了壶热茶,然后坐在边上,热络的与赫连筠说着什么。
大概不是本地人,李青歌只听他叽里呱啦的很是激动的说了半天,但却是一头雾水,半句也没听懂,只在他不时拿眼睛瞟向自己时,也做出礼貌的样子对他笑一笑。
这个时候,她发现赫连筠便会侧首,一脸笑意的看着她,那笑容有点说不出的诡异,看的她心里直发毛,有种即将被人卖了的感觉。
最后,老伯突然起身,走到李青歌跟前,做着手势神情激动的说着什么。
出于礼貌,李青歌也忙起身,只是神情茫然,听他一通叽里呱啦,努力竖起耳朵来辨别,愣是一个字没听懂,最后,只得求救般的又望望一旁只顾笑的赫连筠。
“师父。”李青歌黑溜溜的大眼睛有些幽怨的望着赫连筠,暗恼他真不识趣,这个时候,他该起来解释一下的嘛。
赫连筠眼睛眯起,终于在她迷惘又尴尬的眼神求救下,站起了身,拉着老伯,说了几句。
然后,那老伯就又拿起了桌子上的布袋,对李青歌说了几句,挥了挥手,然后就出门了。
李青歌愕然,“他干嘛去了?”拎着布袋,像是要出远门似的。
“赶集去了。”赫连筠说,一面自顾自转身朝里面走去。
李青歌不由好奇的跟上,“你刚才跟他说的是什么?你们说的话我怎么一个字也听不懂?”
赫连筠突然顿住,回眸朝她笑了一下,那笑容无端让李青歌心底升起紧张的感觉,“你,笑什么?”
赫连筠却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开了后门,直接走到后院,原来,这里有个天井,四壁隔出的一片天,虽小却静谧幽然。
李青歌默然的跟在他身侧,见他停了下来,也就站住,微微仰首,透过天井,仰望着天空,不算悠远不算辽阔,原来是另一翻惬意安稳的感觉。
“他在夸你。”
突然,耳边响起赫连筠低低的嗓音,李青歌一愣,扭过头望向他。
赫连筠正望着她笑,笑容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邪气,看的李青歌好想跑,然而,这么没出息的事她又做不出,何况,若赫连筠真想对她做什么,她能跑的掉吗?她不信他会对自己不利,但是他那眼神也太哪有盯着人那样看的,势在必得的像是马上就能将她一口吞掉似的。
李青歌低垂眼帘,正欲反驳,却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发干,不知说什么好。
看她紧张无措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的模样,赫连筠直发笑,靠近她身边,一低首,发现,她不仅脸红,就连耳后根都红的滴血,那粉嫩通红的小耳垂娇美的好想让人咬上一口。
“他说我好福气,这么美的小娘子竟然被我娶到了。”
低沉的嗓音突然响在耳边,李青歌甚至可以感觉到他呼出的鼻息轻轻掠过她鬓边发丝,脑子瞬间嗡的一声,小脸爆红。
“他说,让我好好待你,看的出来你是个好姑娘”
他还说着,李青歌全身僵直,手指握紧,想要让他别说了,“你别说”
他却突然转到她的身前,弯着腰低着头,故意凑近她的脸,将她的羞窘不知所措全然看尽眼底,还不忘火上再添把柴加点油,“不过,他说,你太小了,也太瘦了,让我们暂时不要急着要孩子”
李青歌双腿一软,差点就瘫了下去,幸好被他早有防备,一手拦腰的给捞了起来,看着她又恼又羞的咬着唇,低低笑道,“所以,我要先将你养胖才行。”
“师师父唉,你放我下来。”李青歌刚想说什么,却被他霸道的拦腰抱进了怀里,还坏坏的朝她眨了下眼睛,“你确定,你现在能自己走?”
“——”她的腿现在是有些发软,那还不是被他给吓的,高逸轩最坏也就是向她求婚要娶她,可他倒好,直接跃过,谈到孩子了。
他不知道,孩子是她的软肋吗?
赫连筠驾轻就熟的将她抱到天井后的一间小屋内,原来这是一间小厨房。
“唔”李青歌看着熟悉的厨房用品,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一颗吊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
“怎么?很失望不是抱你进洞房?”赫连筠将她放到椅子上,还不忘打趣一句。
有这么可恶的人吗?“师父”李青歌忍心心口碰碰乱跳,朝他瞪了一眼,提醒他的身份。
赫连筠其实想让她将‘师父’改成‘相公’的,但真怕吓着她,刚才不过那一句戏言就吓的她腿发软,再要说点别的,怕她大概真要跑了,以后恐怕就得跟乌龟似的缩着脖子不敢见他了。
“你先坐会,我去抓鱼。”
“抓鱼?”李青歌真有些跟不上他的思维。
“先等我一下,一会就好。”赫连筠说着就出了门。
看他的背影消失在天井那头,李青歌脸上的滚烫终于慢慢的消退了下去,心底也一点点的凉却了。
前世,一个高逸庭,她都无法让他爱上。
这一世,无端身边多了几个男人,还都是对她
她不禁怀疑,莫非是前世自己在男人身上吃了亏,这一世,是老爷补偿自己的?
她,心慌意乱,茫然无措,这样的补偿实在让人有些招架不住了。
她知道她很笨,尤其是在处理男女感情问题上,她不想伤害别人,同样,也不想受到伤害。
所以,她已经打定了主意,等会等赫连筠填饱了肚子心情舒畅的时候,就和他说清楚。
正一个人沉思之时,赫连筠修长的身子突然站到了眼前,“一个人发什么呆呢?”
李青歌茫然抬头,看着他目光灼灼的望着自己,手里捧着一条洗净的鱼,还被荷叶包了起来。
见她回神,赫连筠也没多问,只将鱼放在了盘子里,折身回来,坐到了她身侧,又说,“你就给我煮条鱼吧,就像上次那样的,我觉得还不错。”
“上次?”李青歌一愣,很快想到上次在他府上做饭的时,当时是他说要给她做,结果想到他对着冷锅冷灶看着那条死鱼就有点好笑。
“怎么样?可为你省了一两银子呢。”赫连筠目光扫了她一眼,突然抬手,李青歌身子不觉向旁歪了一下,却被他一把捉住胳膊,“我又不是老虎,怕我吃了你?”说着,霸道的伸手到她发间,取下一片竹叶,大概是在竹林里就沾上的。
李青歌见了,有些讪讪,想自己真是想多了,忙起身,“好,我做,”
拿起盘子就走到锅灶边,看着一应用品俱全,再一回身,就见赫连筠依旧歪坐在椅子上,一手托腮,饶有兴致的望着自己,不禁满头冷汗,“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
“?”赫连筠挑了挑眉。
李青歌故作平静的解释,“怕油烟大熏到了师父。”
“师父没那么娇贵。”赫连筠神情慵懒,低低催促道,“快做吧,师父饿了。”
“哦。”李青歌一皱眉,硬着头皮开始忙活了起来,可是,身后那道目光一直绞着自己,让她始终放松不下来。
最终,一条好好的鲤鱼被她烧成了焦糊。
看着碟子里那黑乎乎的东西,赫连筠皱眉,拿着筷子无奈的在那黑乎乎上乱戳着,“说吧,”
“什么?”李青歌有些愧疚,不知他从哪里弄了这么一条鱼,还被这样烧成这样?
赫连筠丢了筷子,目光深邃的望着她,“一路上郁郁寡欢,不见你笑一个,现在又将我的鱼烧成这副德行,难道你不该给我一个说法?”
是该坦白的时候了,不然这小东西怕是寝食难安了,也许,自己真的太急躁了些。
李青歌盯着他的眼睛,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鼓起勇气,不怕死的说道,“师父,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
灵儿最头疼的就是男女对手戏,写不好啊,哇唔%>0
第一百九十七章 逃。
李青歌盯着他的眼睛,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鼓起勇气,不怕死的说道,“师父,我已经有心上人了。舒虺璩丣”
赫连筠长睫轻轻颤了下,一双深邃的眸子平静的望着她,面容未改颜色,只低低的哼了声,“然后呢?”
见他波澜不惊,李青歌反倒怔了下,“那个”她一时间有些迟疑该不该说了,他的反应让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多想了。
“嗯?”俊秀的眉微微挑了挑,显示他还在等下文。
李青歌脸颊不自觉的烫了,垂下眼帘,缓缓道,“师父,因为你的话让我有些误会——所以,我想我有必要要与你说清楚,我心里已经嫦”
“有人了?是谁,高二少?”赫连筠轻嗤一声,眼底涌出讥讽的寒芒。
他陡然变冷的口气,让李青歌有些怔忡的抬头。
这才发现,眼前这男人平静的面容下早已隐藏了欲来的风暴了软。
“高家二少?”对着她瞪大的眼睛,他又追问了一句,其实,心底早已肯定了这个答案。
算是吧。李青歌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
“爱他什么?”赫连筠身子慵懒的靠在椅背上,幽幽的望着她,语气却又显得漫不经心。
李青歌低着头,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他,对我很好。”
“可据我了解,你也拒绝过他,而且,他离你而去,至今杳无音讯。”赫连筠几近残忍的揭露了事实。
李青歌双手绞在一起,贝齿咬过唇瓣,低声道,“那是个误会他会回来的。”
“已经走了三个多月了吧,你也找了三个多月了吧?”赫连筠突然不那么急了,反一派悠闲的问,像是与她拉家常一般,只是他浑身散发的高贵与冷艳,让人无法将他与一般人对待罢了。
这个他也知道,李青歌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想知道自然就能知道。”赫连筠毫不避讳她略带质问的眼神,没错,他确实查过她的底,对她所有了如指掌。
李青歌面色有些发白,动了动唇,却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到底还知道别的吗?
“一个还未及笄的小东西,一个风流浪荡的纨绔少爷,哼,你说,你们之间能有多少爱?或者说你们又能懂什么叫爱?”极其不屑的鼻音,赫连筠的唇角陡然沁出一丝近乎锋利的笑意。
那冷冽的笑颜摄人心魄,仿佛藏匿着窥探人心的妖魔,让李青歌莫名心虚起来,却又有着不甘。
事情并不完全像他说的那样,高逸轩或许算个纨绔少爷,但是,他对她是真的好的。
“”李青歌咬着唇,将脸别向一边不看他,即便说不过他,她也要有她的坚持与倔强,她深信,她与高逸轩不是他说的那样。
“怎么?不服?”赫连筠突然俯身向前,两指伸出,挑起了她的下巴,逼她看向自己。
李青歌眼睛瞪大,狠狠的瞪着她,想要挣脱他的手,却根本不可能,“松手。”
“看着我的眼睛。”他突然凑近她的脸,一双黑眸幽深如海,里面翻滚着滔天的巨浪,几乎要将她溺毙。
李青歌本能想躲,却被他捏着下巴,动也不能动,“你干什么?”她气恼,然,说出来的话却那么虚弱无力。
“知道吗?”他突然扬唇,幽幽的笑了,笑容却未达眼底,“你故作生气的样子更可爱。”
“”李青歌小脸腾的下更红了,“放开。”她伸手使劲想掰开他的手指。
赫连筠却一把将捉住了她的手腕,将她两只小手统统的握在了掌心。
“你——”他要做什么?李青歌急了,眼眶渐渐红了,似乎快哭了。
哭又怎样?谁让这小丫头惹毛了他?
“你的这张小脸还真是够美。”他的声音低低柔柔的,却又弥漫着危险邪恶的气息,此刻的他,就像一只高贵而又恶劣的兽,正在慢条斯理的把玩着自己爪下的猎物,一双眸子,将她的一切挣扎愤怒不甘与无措看在眼底,却又是那样的无动于衷。
微凉的指腹,顺着她光洁的额头,缓缓滑下,再沿着她长长的秀眉落到粉嫩的双颊,一路细细的描画了起来。
“赫连筠。”李青歌全身蹦紧,就连怒吼的声音都有些发颤,像是寒冬腊月被冷风吹散了一样。
他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看着她澄澈的眼睛里慢慢溢出的晶莹,不禁唇角一勾,邪肆问,“怕了?”
李青歌身子微微的颤,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
“赫连筠,你松手。”李青歌使劲想抽回手,就连脚也用上了,只是没踢到他,反不小心踢到了椅子腿,脚趾头都疼了。
赫连筠这一次果真松了手,只是,他手一松,李青歌的身子立刻瘫软了下来,整个人一个不稳,就从椅子上滑了下去,直接摔到了地上。
而他,就那样优雅如斯的靠在椅子上,随手拈起一杯茶,浅浅的喝了一小口,姿态闲适而冷漠,并不将她的狼狈放在眼里。
李青歌恨恨的瞪他一眼,努力忍下眸中快要溢出的泪,扶着椅子自己爬了起来。
好一会儿,她方平复心底不断涌出的怒火,沉沉道,“三殿下,你我之间”
“想要与我绝交?”赫连筠优雅的放下杯子,掀起眼帘,目光幽幽的望着她。
李青歌迎视着他的眼睛,冷声道,“是,从今以后”
“就因为我刚才那样对你?”再一次打断她的话,赫连筠问。
还不够吗?让她毫无回击之力,就像他的猎物似的,任他肆意玩弄,他还想怎么羞辱她?
“觉得过分?”
李青歌几乎要忍不住心中的怒火了,双手紧握成拳,她真怕自己一时忍不住会砸向他的脸。
“难道三殿下不觉得过分吗?是,没错,你是天之骄子,尊贵无比,我是平民百姓,平庸无常,可是,我就该被你这样羞辱吗?”
“你何曾真当我是天之骄子了?”赫连筠唇角划过一抹自嘲。
“你觉得我刚才那样对你,过分。那么,你呢?你随便拉一个男人来敷衍我拒绝我,难道就能好到哪儿去?”
“”李青歌一时哑口无言,“我,我没随便”
“那么。”赫连筠突然起身,那修长挺拔的身形顿时让李青歌气势短了半截,她本能的后退了两步。
“想拒绝我,两年后等你及笄再说,若那时,你心里还想着高逸轩,我便不会再扰你分毫。”他说,语气之中有着不容置疑的气势。
还真是霸道,“无论是今天,还是两年后,都是一样的。”李青歌倔强的说。
“不要再惹我。”他突然上前,那冷峻的气息吓的李青歌连连后退,一直退到后背抵着墙壁,“你干什么?”
双手撑在她耳侧,他将她圈在了自己的怀内,“小东西,看来高逸轩对你确实不错。”
李青歌心砰砰的跳,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与你无关。”
“这才养成了你这恣意妄为的性子。”他直直的望着她的眼睛,似乎要看穿她的心。
李青歌猛吞了口口水,最终碍于两人力量玄虚,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法则,她还是妥协了,苦口婆心劝道,“三殿下,谢谢你对青歌的厚爱,但是,你没想过吗?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你是皇子,而我”
“平民丫头嘛,你刚才也说过了。”赫连筠好笑的望着她又装得一本正经的老成样子,可刚才还不是被自己两句话吓的就要哭鼻子的。
李青歌暗自白了他一眼,“既然你什么都知道,又何必咄咄相逼?你未来的女人数不清,可青歌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你我根本不可能成为”
“成为什么?”他逗弄的问,他不信她敢说出后面的话来。
他明明知道她的意思,还问的这样直白?李青歌恼怒不已,“不可能成为一家人。”
“当然不是家人。”他却故意说道,“我们会是爱人,最相爱的人。”
李青歌,“”
“别在拿这种眼神看我,不然,即便我现在是你师父,也不能保证接下来会对你做什么。”盯着她因愤怒而晶亮的眸子,赫连筠气息不稳的警告。
李青歌牙关咬碎,别过脸去,“三殿下,这样有意思吗?”
“我喜欢你。”双手突然捧上她的小脸,让她正视着自己。
李青歌正待反抗,却瞧见他无比郑重而深情的眸子。
“李青歌,你听好了。”他说,“你口里的三殿下也并不是个随随便便的男人”
“”李青歌心口一缩。
“我喜欢你,在灵州那片桃林,第一次看到你时,就很喜欢你,是你的笑容让我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后来,回宫了,也是你的音容相貌一直支撑着我因为有你,我不想死,在很多状况下活了下来。”
“你”他在说什么?桃林那个时候那么遥远,遥远的她几乎早就忘记。
“这些年,我一直想着你,可是,我从不敢去找你,甚至连派人去打听你的境况也不敢我怕,会给你带来麻烦。”
他说的轻描淡写,可是,李青歌却能明白,他是皇子,若他对自己表现的太明显,那么,自己无疑会成为他的软肋。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李青歌刚想到这一点,连忙又摇摇头,想抛开他这是为自己着想的想法,他根本就不像他说的那样,怎么可能会是那样的,仅一面之缘而已,而且当时他们还那么小。
“哼,知道你不信。”赫连筠眼底掠过一抹伤,“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而今我只想告诉你,我没有欺负你的意思,我只想好吧,我承认让你两年后再选择,的确有些霸道。但是,你该知道,你现在还太小,我不想你还没想清楚就做出决定。两年后,你及笄了,起码也该成熟一些。若那时,你再喜欢那高逸轩,我保证,再不为难你。”
李青歌抬眼望他,“真真的?”
“真的。”赫连筠心底哀叹,“可,这两年里,若你爱上了我。我也绝不允许你再逃避。”
“我——”李青歌像是赌气似的哼了一句,“才不会。”
“哼,”赫连筠松开她,“我肚子饿了。”
“?”李青歌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赫连筠折身坐到椅子上,一手指着门口,道,“外面那池塘里有鱼,你去抓一条回来,这次专心点做,再做不好,师父真的要罚你了。”
“师父?”刚才那样对她,还师父?
“还不快去。”赫连筠沉声催促了声。
李青歌心肝儿一颤,摸摸鼻子,很是无辜,“你你”刚才还说喜欢她,转眼又以师父的派头欺负她?
“喜欢你是一回事,做你师父是另一回事,小东西,你别搅在一处想偷懒,我给你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我要见到香喷喷的鱼,不许偷工减料。不然”赫连筠冷笑一声,人也跟着起了身。
“我,我去。”李青歌生怕他又要做什么,忙贴着墙根闪了出去。
李青歌一出门,便撒腿就朝那街心跑去。
她要逃,她才不想继续跟他待在一处,就算是师徒也不要了。
这男人不像高逸轩那么好哄,更不像兰千雪那么单纯,他很可怕,即便他那样安慰她的话,也让她不放心。
须不知,她的那点小心思,赫连筠早已看透,所以,她才闪出来,赫连筠就已经跟了出来,只是,没让她发现罢了。
一口气跑到了街心,这里僻静荒凉的很,连辆马车也雇不到。
李青歌靠在一处屋檐下,一边捂着砰砰乱跳的心口,一边朝那路口望着,见没有人来,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哼,总是逃出来了,这里虽然偏僻,但到底还有着几户人家,倘若赫连筠追来为难她,她就喊人,她是决计不要再跟他回去受他摆布的。
等回了高府,他还敢进府掳人不成?
呼——长长的吐了几口气,李青歌心情稍稍平复了下来,看着面前两条岔路,脑海里极力想着刚才是顺着哪条路来的?
这一想,她就郁闷了。
刚才是赫连筠用轻功带她来的,直接就落在了这街尾处。
头顶,那一片黑色的屋檐上,赫连筠一手托腮,好笑的望着小脸纠结的李青歌,倒想看看她究竟怎么办?
“哟,这里有个小妞。”
突然,李青歌背后那户人家突然开了门,从里面走出来一个流里流气的家伙。
赫连筠眼神一冷。
李青歌本能回头,那人眼睛陡然亮的跟聚光灯似的,一面搓着手一面就惊叫起来,“哇,好标致的小妞,哥几个,快出来瞧瞧。”
他这一喊,里面立刻又蹦出来三个同样猥琐的男人。
那三人一见李青歌,那眼珠子立刻就直了,还有一个哈喇子当场就流了下来,顺着嘴角淌下来也没觉得。
李青歌立刻意识到了危险,身子本能的朝后退着,她第一个念头是回去找赫连筠,但是,这四个男人显然堵住了那回去的路。
而今天她只是出来跟赫连筠练剑,身上什么防备都没,而凭她才练的那几招,想对付眼前四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太不可能。
“小妞,你是哪儿的人呀,是不是迷路了呀?”为首的那个男人,一边搓着手一边就朝李青歌走了过来。
“张三,费那事干啥,想上直接上好了。”另一个年轻一点的男人,张着手就朝李青歌扑了过来。
吓的李青歌连忙转身,也不管哪条岔路,直接就撒腿跑了。
后面四个男人也立刻用力追了上去,一边还互相吵嚷着。
“三狗子,你小子别胡来,那小妞是老子也看到的,第一个应该老子先上。”
“屁,谁先逮到就是谁的,有本事自己抢去。”
“你娘的,太不够仗义,要是老子不喊你们,你们能遇着这好事。”
“够了,别吵了,那小妞跑远了。”
“哈哈,怕什么,前面没有路,上次下大雨,那山上塌方,那段路都被堵住了,还没疏通好了。”
“哦,哈哈,那哥几个就慢慢玩——”
四个男人反不急了,猫捉老鼠似的慢慢朝那边迈着步子。
李青歌跑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听着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小,还以为自己逃了呢,可谁知,眼前竟然有这么一座小山似的塌方。
而左右都是山,除非她上山逃去,可是,那山林到底通向何处?
正纠结着,身后又响起那几个男人猥亵的笑声。
“哈哈,小美人,跑了这么远,累着了吧?快到哥哥这边歇一会。”
“就是,快过来,哥几个帮你松松筋骨,包你舒服的想死。”
李青歌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脑海,“你们,你们别过来。”
她怕了,暗悔自己不该冒冒失失的就跑了出来。
“小妞,别怕,哥哥会好好疼你的,来,快让哥抱一下。”
其中一个男人张开双臂就朝李青歌扑了来,另三个也不是省油的灯,也都抢着朝李青歌扑来。
毕竟,第一次见到这么美的小姑娘,谁都想尝尝滋味。
李青歌吓的腿肚子有些发软,但此刻,害怕什么的也没用,她忙抓住身旁的一棵小树,借力就跃到了那土坡上,将那四个男人甩在了身后,随后,就奋力的朝那山上跑去。
也不管身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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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受伤
这山光秃秃的,没有多少树木,都是些石头石子,脚下滑的很,稍不小心便会摔一跤。舒虺璩丣
李青歌也不知道自己这一路到底摔了多少跤,摔倒了马上就爬起来,不敢停留,更不敢朝后看。
好容易爬到了半山腰,她早已累的筋疲力竭,这才回头,扫了一眼,却发现并没人追上来。
稍稍松了口气,李青歌却发现双腿酸软的不行,真的再也跑不动了,略一思量,便躲到一块大石头后面,靠着石头坐了下来,不过,她也不敢松懈,随手抓了两块石头放在边上,一边休息一边不时朝后面看着,生怕那几个家伙追过来。
就在她揉着双腿时,突然,身侧响起砂石滚动的声音,李青歌的心陡然又提到了嗓子眼,浑身的血液几乎凝固住了,她僵硬着身体,手里紧紧的抓着石块,看着那越来越靠近的影子,心里恐惧到了极点嬗。
不,她的小命绝不能在这里就交代了,她要反击。
砸死一个便少一份危机。
脑海中闪过念头,身子也猛然站起来,李青歌举起石头就朝那身影狠狠砸去恋。
碰的一声响,那小石块撞到了不远处的一块巨石,飞溅起几道刺目的火花。
没砸中,李青歌第一反应就是逃。
然而,一道红影晃过,让她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哟,长本事了,敢拿石头砸师父?”赫连筠双手环抱,盯着一脸怔愣的李青歌,嘴角勾勒出一丝笑意。
李青歌犹回不过神来,茫然的看了看他,又朝他身后看了看,那四个坏人呢?
“怎么——是你?”
“很意外?”赫连筠目光讥诮的睨着她,“我倒不知道,这光秃秃的山上会有鱼?”
“”李青歌小脸一白,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是背着他想溜的。
“?”他轻轻哼了声,似乎在等她的回答。
李青歌不敢确定若他知道自己逃跑的想法,会不会又要发飙,毕竟之前自己不过一句拒绝的话就换来他那样的对待。
面对他询问的眼神,李青歌干笑道,“因为那荷塘太深,我又不会抓鱼,所以”
“就一个人跑到山上来抓?呵,看不出你还为师还有这份孝心?”
那揶揄的口气让李青歌非常愤懑,但心中理亏,也不敢辩驳,只低低道,“当然不是,这里怎么会有鱼?因为抓不到鱼,所以,想到山上打点野味。”
“哦,原来你还有这本事?打到点什么了?兔子还是野猪?”赫连筠上前一步,一双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将李青歌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翻,“啧啧,看来,你还真是费了不少的劲呢,瞧瞧,这衣服都撕破了,连鞋子都掉了一只。”
说着,又猛然捉起她的手。
“你干什么?”李青歌猛然握紧了拳头,掌心一阵阵刺痛。
“看看。”赫连筠强行掰开她的手指,将她手掌摊开,上面布满血痕,是上山的时候不小心摔的,手掌撑到了碎石子上磨的,“这小手伤成了这个样儿,是被猫咬的?”
李青歌使劲咬着牙关,眼泪却渐渐的涌出了眼眶,“你,你什么都知道,对不对?”
“知道什么?”赫连筠却松开她的手,望着她泪光闪烁的眸子,不禁心口微痛。
“你知道你一直跟在我后面,是不是?”李青歌喉头一哽,眼泪就真的如断了线的珠子似的顺着脸颊滚落,刚才被那四个流氓欺负,害怕的要死也没哭,此刻,被他冷言冷语的奚落,她却一下子承受不住的哭了出来,像是要将心中的委屈与郁闷全部发泄出来一般。
“怎么了?好端端的哭的这么伤心?”收起奚落的眼神,赫连筠眼睛里流露出些许的温柔怜惜,伸出手,温润的指腹来自她的眼角,轻柔的替她擦拭着晶莹的泪,“就算一无所获也没关系,你有这份心就够了,师父不会责怪你的。大不了师父再亲自去捕鱼好了。”
“——”眼底闪动的晶莹微微凝滞,李青歌有些不确定的看着他,“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知道什么?”赫连筠表示非常疑惑,“难道”
“哦,没,没什么”李青歌忙否认,既然他什么都不知道,自己又何必自投罗网?
“那个,刚才因为追一只小兔子,不小心摔了一跤,所以才成了这样。”
“哦。”赫连筠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似乎真的信了,一面还摇头嗔怪的看了她一眼,“追不上不就算了,师父也不一定非得吃兔肉,真是个傻姑娘,手摔破了,衣服也刮破了,鞋子都掉了,你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师父看着有多心疼吗?”
他一边责怪着她,一边伸手几近宠溺的揉了揉她散落在肩头的乌发,刚才因为跑的太快,发带也不知什么时候散了。
“让师父担心了。”李青歌抬头,无比真诚的说。
“知道就好。”赫连筠轻叹一声,“真是个不省心的小东西。”
说毕,背过了身去,蹲了下来,“上来。”
“什么?”李青歌微愣。
赫连筠扭头看她一眼,指了指自己的背,“难道还能指望你自己走回去?”
李青歌不觉瞪大了眼睛,看着一只没有穿鞋子的脚,再瞧那一路硌人的碎石子,刚才逃命的时候不觉得,可此刻,她才感觉到脚底心像走在刀尖上那样的疼。
可是,让他背
就在她迟疑之际,赫连筠却突然站了起来。
李青歌猛然一僵,双眼警惕的望着他。
“怕我抱你?”赫连筠好笑的挑眉,眸底却竟是嘲讽。
李青歌双颊酡红,“不,不是”
“不是,你怕什么?”赫连筠没好气的冲她一句,“你放心好了,你这脏兮兮的样子,我才没兴趣抱。之所以想背你下山,完全是看在你我师徒的情分。不过,看你这意思,似乎并不想劳累师父,也罢,索性这里离山下也不远,你慢着点走好了,师父在山下等你。”
说罢,不顾李青歌碎裂的表情,径直施展轻功,飞身而下,很快,火红妖冶的身影便消失在了眼前。来无影去无踪,大概就是这样吧?
看的李青歌眼睛都直了。
不是惊叹于他出神入化的轻功,而是他竟真的就这么将她丢下了。
等意识到这个问题时,李青歌心头渐渐涌出了一丝懊悔之意。
一是,她实在是疲乏的不行,双腿酸软的不行,脚也是痛的,还少了一只鞋子,若就这样穿着袜子走下山去,这只脚只怕也得血肉模糊了。
二是,她不确定之前那四个坏人还在不在山下等着她?若他们趁赫连筠离开,再拦住她该怎么办?
该死,刚才不该逞强的。
但赫连筠已经跑的不见影子了,她也不想再喊他,何况,私心里,她也不想与他太亲近,不想再麻烦他。
罢,走就走,能上来就能下去,不怕。
鼓起了勇气,李青歌捡了根树棍,揣了块尖锐的石头,就下山了。
只是,上山容易下山难。
石子路本来就非常滑,一不小心,一屁股跌倒在地上,真真要人命。
不得已,她用树根支撑着身体,慢慢的一步一步的挪着,生怕一不小心自己会像那些石子一样滚到山下去。
就这样,小心翼翼的,李青歌到了山下时,已经过去了大约一个时辰了。
“下来了?”赫连筠斜靠在一山脚下的一颗大树上,双手环抱于胸,目光淡淡的望着她。
李青歌一愣,这才看到了他,他百无聊赖的模样,像是一直等在这里,并且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你没走啊?”她也淡淡的问了一句,之所以没走,是想看她笑话吧?
“嗯,”赫连筠轻哼了声,缓缓朝她走了来,“这山路不太好走,为师有些放心不下。”
放心不下?放心不下他会跑的那么快那么理所当然?李青歌对他的这句话真是嗤之以鼻。
没有力气再说话了,李青歌也懒的再说,直接绕过他,朝大路上走去,只是,她用树根当拐杖,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势,很是狼狈,亦有些滑稽。
赫连筠自然没有错过她那雪白袜子上磨的斑斑血迹,一双墨玉黑眸不觉间更加幽暗的几分。
还真是个倔强的小丫头呢,伤了这样都不吭一声。
不过,如果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她是不会知道好歹的。
当即,赫连筠忍下心中的疼惜,愣是没有上前帮她。
何况,她若需要,自会向他求救,若她不开口,他就这样去帮她,难免又让她浑身长刺,以为他心生不轨呢。
好吧,让她吃点苦头也好。
忍下浑身的不适,李青歌终于走到了街心的分叉路口,是了,她身上还有一两银子,如果可以的话,雇一辆马车送自己回高府是可以的。
可关键是,要到哪里雇车?
身后的赫连筠款款行来,停在她身侧,“怎么不走了?”
李青歌尽管恼他,但还是隐忍着问,“哪里有车?”
“荣华街上倒多的是。”赫连筠不痛不痒的回了一句。
李青歌咬牙,“那里多的是我也知道,我是问这附近哪里有车?”
赫连筠看着她快要绷不住的小脸,无奈的摊开手,道,“据我所知,这附近没有”
啊?“没有?”李青歌小脸瞬间跨了下来,从半山腰走下来已然不易,再要这样走回高府吗?到底有多远她都不知道。
这一刻,她无助愤懑极了。
她有些恨恨的盯着赫连筠,他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不然不会带她来这么一个荒凉的地方。
“所以,我才用轻功带你过来的。”赫连筠表示很无辜。
李青歌别过脸去不看他,只冷声道,“我要回去。”
“回哪儿?”赫连筠似乎一怔。
“高府。”李青歌坚决的说。
“哦,行啊。”赫连筠耸耸眉,“你回去吧,为师晚上还要陪老伯喝酒,就不送你了。”
“”李青歌错愕的瞪着他,他怎么可以这么可恶,明知道她现在走一步路都难,还这样
“请,师父再用轻功送徒儿回去。”心里气极,但李青歌也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她犯不着跟自己过不去。
她根本就走不回高府,她受伤了,还不认识路,若要再遇到坏人,她根本没有自保的能力。
以前在高府,她还不觉,可今天,就这么小半天,她突然觉得自己是多么的无能与无助,哪怕街头的几个小混混都能让她毫无还击之力的。
心,真是灰到了极点。
偏一向待她礼遇有加的赫连筠,今日一改常性,竟然如此欺负她来?
不由得,那有些酸涩的眼睛里竟又闪了泪花。
她非常鄙视今天的自己此刻的自己。
她记不清自己多久没有哭过了,只因为,她觉得眼泪是身体里非常珍贵的东西,如若不是在在乎它的人面前,流再多的眼泪也是枉然,最多让人越发看不起罢了。
可今天,她竟然好几次当着他的面忍不住落泪。
真是,她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
“为师现在没空。”赫连筠深锁眉头,定定的望着她倔强的小脸,“不然,你陪为师留下来——”
“不必了。”其实,在刚才要求他用轻功送自己回去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后悔了。
是了,这男人才不会这么好心,他就是要眼睁睁的看着她的狼狈,看着她无助的求他。
不,她才不要。
说罢,她转身,拄着树根径直朝那街上走去,没有什么大不了,若真遇到了坏人,大概也是她李青歌命该如此吧。
看着她摇摇欲坠的小身影艰难的走在前面,赫连筠一股邪火腾的就窜了起来,跟他说句软话会死吗?
几步跨前,很快就追上了她。
不等她反应过来,赫连筠从后一把将她拦腰抱起。
“啊。”天旋地转间,李青歌一声惊呼,整个人已经落入了他的怀抱,“放我下来,放”
“再敢乱叫,为师就当场要了你。”赫连筠铁青着脸,低声恐吓了一句。这一句果然有效,李青歌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想不到这种话会出自一个如天神般俊美的男人之口。
——
一路沉默,气氛冷到冰点,两人脸色都很不好。
回到茅屋的时候,院子里多了两个人,一个是花白头发的老伯,还有一个却是穿着小花衫的妇人。
那妇人大约四十岁年纪,身材微胖,脸蛋圆圆,还画着淡淡的妆,不是很美,却有着一股别样的媚态。
“哟,小少爷,你这是从哪将小娘子带回来的?”那妇人却是一口地道的京城口音,见两人进了院子,她忙丢下手里的活儿,迎了上来。
“小东西上山打野味,自己差点成了野味。”赫连筠脸上的戾气渐渐散去,附和着那妇人打趣笑道。
“可不是嘛。”那妇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朝他怀里的李青歌瞟来,当即惊艳叫道,“这么漂亮的妹子,也难怪小少爷如此上心了。”
赫连筠轻轻的笑笑,低下头,却见李青歌惨白的小脸以及那泪痕未干的眼睛,心口一抽,忙对那妇人道,“慧娘,去帮我打点热水来。”
“哦,好。”慧娘应了一声,正好瞟见李青歌的脚,不由失声叫道,“哎呦,这怎么都出血了呀,受伤了吗?”
“嗯。”赫连筠哼了声,只抱着李青歌进屋。
李青歌一直不发一语,心里对赫连筠还是有着气的,今天,若不是他强行带自己来了这里,她又怎么会变得如此狼狈?
赫连筠将她抱进一间收拾干净的卧房内,将她放到椅子上,随后,在她跟前蹲下,双手握住她的脚踝,就要脱她的鞋袜。
李青歌本能的动了动脚,“你干什么?”
赫连筠抬头看了她一眼,轻声哄道,“别动,我看伤的怎么样?”
“只是一点擦伤罢了,不劳师父费心。”李青歌双脚紧紧的并在一处,不想被他碰。
这个时候,慧娘端了一盆热水过来,“来,小娘子,快将鞋袜脱了,好好洗洗伤口,我这里有药,待会上点。”
李青歌朝她点了点头,“多谢你。”
“客气什么,都是自己人。”慧娘笑着说,一边靠着椅子,眼睛不住打量这两个人,直觉这两人之间有异样,“怎么?小两口吵架了?”
一句话问的李青歌面红耳赤。
赫连筠无声的笑笑,又无奈的看了眼李青歌,知道她脾气倔,也怕她脚上的伤再严重,只得站起身,对慧娘道,“慧娘,她就麻烦你了。”
“没事,小少爷出去等着就是,对了,我们家的还在那研究棋局呢,不如小少爷去指点一二。”慧娘笑道。
赫连筠笑着点点头,目光深深的瞅了眼李青歌,再没有说一句话,朝外走去。
这边,慧娘将盆端到了李青歌脚边。
李青歌忙缩回脚,道,“多谢大婶,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这怎么可以?小少爷可是将你交给我了,若我没有照顾好你,小少爷可是会恼人的。”慧娘笑着就利落的脱了李青歌的鞋袜,瞧着那一双光洁如玉的小脚上,竟然生出了斑驳的擦痕,很多地方渗出血丝,血丝凝固都变黑了。
“这是怎么搞的?怎么伤的这样?”慧娘当即心生怜惜,捉着李青歌的小脚,就用湿毛巾轻柔的替她擦拭脚上的血痕。
李青歌一痛,忙道,“不用了,我自己来。”
慧娘却是推开她的手,坚持帮她洗脚,一边洗一边还问道,“小娘子这是跟小少爷闹别扭,这才偷偷出走,伤了自己?”
第一百九十九章 喝酒。
“额,不,不是那样的。舒虺璩丣”李青歌耳根子有些发热,连忙解释。
“呵呵。”慧娘却笑着望李青歌,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别骗我了,都写在你脸上了,还敢说不在与小少爷闹别扭?”
再说,倒有越描愈黑的嫌疑,李青歌抿紧了唇,也就没解释了,一面缩了缩脚,她不太习惯被陌生人碰,尤其是洗脚这种事,更没让别人代劳的习惯,“大婶,我自己来吧,
我可以的。”
“大婶?”慧娘起身,眉头紧皱,显然不太喜欢这个称呼,“我有那么老吗?嫦”
李青歌一顿,目瞪口呆的盯着慧娘那带着娇嗔神情的圆脸,“那那”该叫什么?依她的年纪叫姐姐不太像吧?
“就叫我慧姐吧。”慧娘爽快的笑道,一面撩开耳侧的发丝,姿态十分妩媚。
“慧姐?商”
“嗯。”慧娘点头,咯咯笑道,“小少爷还直接叫我的名字呢,你叫我慧姐,我倒爱听。”
“哦。”李青歌呐呐的低笑,“是,慧姐。”
“嗯,好乖。”慧娘随手取了干毛巾,就要为她擦脚。
李青歌忙抢过毛巾,“我自己”
“小娘子可真腼腆,难道还怕姐姐吃了你不成。”慧娘靠着桌子,抿唇笑起来。
李青歌抬头,朝她尴尬一笑,“不是——”
“不是就让姐姐帮你,”慧娘说着就又抢过李青歌手里的毛巾,握起她的一只小脚,轻柔的擦拭起来,“小娘子别太拘束,就当这是你自己的家一样。”
李青歌低垂眼帘,看着慧娘这样细心体贴的动作,突然,眼底一热。
她想到了娘,小时候,娘也总是这样轻柔的替她洗脚擦脚。
擦好脚后,慧娘又拿出一小瓶子来,“这是雪花膏,对你脚上的伤最有效,来,我帮你擦。”
“谢谢慧姐。”这一次李青歌没有拒绝。
慧娘仰首看了她一眼,温和的笑了,然后用手指挑了药膏,温柔的抹在了她的伤口上。
“啊——”李青歌没想到,那药膏冰凉刺骨,一入伤口就像无数细小的冰针扎进肌肤,一时疼痛难忍,失声叫了出来。
“怎么了?”赫连筠的身影猛然自门口闪了进来。
李青歌一惊,本能的缩着脚,不想让他看到。
然而,赫连筠已然冲了过来,目光疼惜的看着她。
“呵呵,”慧娘见了好笑起来,“哟,还是第一次见小少爷对人这么上心呐,果然娶了亲就不一样呢。”
娶亲??李青歌一听就知道她误会了,他们并没有
“你怎么样?”赫连筠低着头,看李青歌用毛巾遮着脚,不由凝眉问。
假惺惺,“没事。”李青歌别开脸,凉凉的哼了声。
慧娘见状,忙道,“这雪花膏药性烈的很,刚开始抹到伤口上,确实有点疼,但是,药效却是极好的,最主要的是不会留下疤痕。我瞧小娘子这细皮嫩肉的,皮肤就跟雪玉做
的似的,若留下了疤痕,该是多可惜的事啊。”
“哦。”赫连筠听言,心头莫名一跳,视线不由朝李青歌娇美的小脸望去,随后,一路滑下,落到那被毛巾遮盖的地方。
视线越发灼热,好似越被遮掩的地方,越有着神奇的吸引力。
突然的,他倒羡慕起慧娘来了。
李青歌敏锐的觉察到灼烫的目光在绞着自己,本能回头,就见赫连筠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那黑幽幽的瞳仁里燃起两簇火焰。
看她眼底一闪而逝的慌乱,赫连筠低低的笑了,唇角微勾,朝慧娘笑道,“慧娘,老伯说晚上想吃红烧蹄膀,他已经买好洗净了,就等着你去烧了。”
“哦,是吗?”慧娘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将药瓶递给了赫连筠,“小少爷,那就由你给小娘子上药吧,记得,轻着点,那药碰着伤口疼的很。”
“嗯。”赫连筠手握药瓶,点点头,“这里交给我吧。”
李青歌顿时心慌,她才不要他帮忙上药,“慧姐”
“小娘子,姐姐先去忙了,等做好了饭菜,你再与小少爷一起过来吃,嘿,我烧的红烧蹄膀那可是一绝哦,美味又养颜,待会你可一定要尝尝。”慧姐朝她摆摆手,示意她乖乖坐好
,笑嘻嘻的说完,便兴冲冲的就出了门,也没管李青歌那眼巴巴的眼神。
李青歌顿时有些郁闷,瞅了赫连筠一眼,“我自己上就可以了。”
还在生气呢?气性还真不小,赫连筠深深的望了李青歌一眼,却并没将药瓶给她,而是一转身,朝门口走去。
以为他是要出去,却不想,他走到门边,一伸手将房门给关了起来。
屋内,光线陡然暗了下去,甚至让人觉得空间都变小了。
气氛瞬间变的微妙起来,李青歌只觉得空气像是凝固般,呼吸也有些困难起来。
“你关门做什么?”身子不自觉的朝椅子里靠了靠,看着他缓步靠近,李青歌一颗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这样子的他让人觉得好危险。
“自然是怕你再乱叫吵到了人家。”他挑眉笑笑,走到她跟前,半蹲下、身子,伸手,就要扯掉毛巾。
“我自己来。”李青歌忙伸手推他,差点从椅子上掉了下来。
赫连筠本能的抱住了她的腰,又将她扶回到椅子上,“坐好,别乱动。”
李青歌白皙的小脸透着一抹动人的绯色,觉得有些丢脸。
赫连筠看着她那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的小模样,心里一阵阵的发酥,就好像有只温柔的小手在轻轻的挠着似的,痒痒的,有点难受,却又不想停下来。
“我自己来”看着他的眼睛,李青歌坚持着。
赫连筠无奈摇头,一边将药瓶打开,只觉一股清幽之香扑鼻而来,“这药味道倒不是很难闻。”
“我不上药了。”看他这样,李青歌几乎孩子气的说。
“给你。”赫连筠忙将药瓶塞进她手里,“你自己来。”
李青歌看着他,“你出去。”
“外面下雨了。”赫连筠哼了一声,便不再看她,只几步走到床边,身子一躺,斜靠在了床头,“你放心,我不会看你。”
李青歌扭头看他,见他双手枕在脑后,闭目养神,也就没再说什么。
其实,也就那没穿鞋子的那只脚擦伤的厉害一些,有几处被碎石割破,到现在还有血丝呢,李青歌便弯下腰,用水再清理了下伤口,然后才又抹上药膏。
还是针扎似的疼,但这一次,李青歌却咬着唇不发一点声音。
赫连筠的头稍稍侧了过来,微眯的眼睛直直望着她倔强的侧脸,看她每上一点药,那唇便咬的死死的,只怕等她那脚上的药上好之后,她的嘴唇也没个好地方了。
起身,朝她走了过来。
李青歌吓了一跳,抬头茫然的望着他。
果然,那原本如花瓣般粉润润的唇瓣已经被她咬的发白,上面还有清晰的小牙印。
赫连筠蹙着眉头,蹲了下来,拿过她手里的药瓶,就要亲自为她擦药。
“你干什么,不用——啊——”
李青歌刚要拒绝,就被赫连筠一把握住了小脚,一手拍在了脚背上,那力道虽不大,却有点疼。
“活该——”他咬牙切齿的吐出两个字,然,眼底分明是深浓的怜惜。
“赫连筠——”
“有进步,敢直呼我的名讳了。”赫连筠勾唇冷笑着,一边取了药膏放在掌心,随后轻柔的揉到她的伤口,或许是他掌心的温度,那原本冰针似的疼倒真的减轻了不少。
李青歌贝齿咬过唇瓣,气恼的望着他。
赫连筠一抬头就见到了这副场景,本能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不许再咬嘴唇。”
李青歌真恼了,拍开他的手,吼道,“你管的是不是太多了?”
“你再咬下试试。”赫连筠只冷峻的警告,过后,又低着头,耐心的为她擦药,看她白嫩嫩的小脚上那硌的一条条丑陋的血痕,不禁眉头皱紧,几乎有些恼怒自己当时没有帮她。
李青歌心里也愤懑的不行,她凭什么要被他管着啊?刚要本能的咬唇,却见他猛然一抬头,吓的嘴唇一抿,没有再咬。
赫连筠得逞似的笑了,“乖女孩。”
李青歌只觉得双颊一阵火烧火燎。
很快,一双脚都上好了药,赫连筠又给她穿好了鞋袜,是新的。
“这是”李青歌不禁疑惑,这是从哪里来的?显然不是慧娘的,慧娘的脚比她的胖也比她的大。
赫连筠给她穿好了,才起身回道,“自然是买的,手伸过来。”
“干什么?”李青歌却本能的将手背到了身后。
“上药。”赫连筠没好气的瞪她一眼,一面强行扯过她的手,摊开掌心,看着那血肉模糊一片,更是心口一抽一抽的疼,“下次还敢不敢一个人逃了?”
“?”李青歌表情一僵,狐疑的望着他,他都知道?
赫连筠自顾自给她手心擦药,却没有再说话。
等她手上的伤也擦好了,赫连筠这才放下药膏,坐到了她旁边的椅子上。
虽然很气恼他的霸道行为,可是,他给自己上药确实没那么疼了,“多谢。”
赫连筠端坐在椅子上,俊美的脸因没有笑意多了几丝冷峻的气息,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那双墨玉般的眼里,深藏着令人无法看懂的情绪。
李青歌不自觉的又收回了视线,低垂眼帘,不再言语,脑海里却在思索着要怎么回去,总不能在这里过夜吧?
“若累了,就先上床休息一会,等饭菜好了,我再叫你。”突然,赫连筠开口,低沉悦耳的声音甚至还带着一丝让人心悸的温柔。
但李青歌却并没感觉到,“那,我们吃过饭就回去吗?”她只关心这个。
“看吧。”赫连筠含糊的回答,让李青歌有些不满,却又无可奈何,今天这一日,她实在是领教了他的脾气,看来,以往他所表现的谦逊温柔那都是假的,霸道冷酷不讲理才是他真
正的性子吧?
李青歌并没有上床歇着,而赫连筠也没有出去。
两人就这么坐在椅子上,谁也没有再说话,气氛着实诡异的很。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慧娘敲门,这诡异的气氛才被打破。
“哎呦呦。”慧娘笑嘻嘻的进来,那一双眼睛促狭的在两人身上溜着,见两人神色似乎不好,不由一拍脑袋,叫道,“可是我糊涂了,这时候来打扰你们,呵呵,慧姐这就出去,你们
继续,继续”
什么?继续什么?李青歌有些茫然的盯着仓皇要出去的慧娘。
赫连筠却是早一步起身,笑道,“是不是饭菜做好了?”
“是呢,正要叫你们去吃饭。”慧娘站在门口说道。
赫连筠便回头看了李青歌一眼,“能走吗?”
“嗯。”李青歌忙也站了起来,只是脚底板一着地,就像有人拿刀子剜肉一样的痛。
“好,出去吃吧。”故意忽视她隐忍的痛楚,赫连筠走在了前面。
李青歌忙跟上,只是,因为脚心疼的很,她走路的姿势有点怪异。
慧娘见了,忙喊道,“哎呀,小少爷,你倒是抱着小娘子呀,她这脚上有伤,哪能自己走?”
“啊,不用,不用——”李青歌连忙摆手,就见赫连筠已然快速折了回来,不顾她反对,一把将她拦腰抱进了怀里,“慧娘是长辈,长辈的话得听的。”
这算什么歪理?“我没那么弱——”李青歌反驳。
“我知道。”赫连筠轻嗤,“只是,逞强不是真的强。”
李青歌,“”
——
很快,三人穿过天井,来到正屋大堂。
那张四方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酒菜,喷香的菜香混合着清冽的酒香。
老伯早已候在那里了,见他三人出来,忙起身让坐。
“死鬼,才这么会子,又忍不住偷喝了?”慧娘一落座,便拿着酒壶摇了摇,立刻就知道短了什么。
老伯嘿嘿一笑,叽里呱啦说了只有慧娘能听懂的话,“一口,就喝了一口。”
“哼,客人还没到,你倒先喝了,真是罚你晚上不许碰我。”慧娘笑睨了他一眼,随后给赫连筠与李青歌斟酒。
“不,我不会喝。”李青歌忙道。
“没事,不会喝少喝一些。”慧娘却坚持着将她酒杯斟满,“今天你与小少爷贵客临门,怎么着,我们也得干一杯啊。”
慧娘很会说话,李青歌只得笑笑,没再拒绝。
酒倒罢,慧娘便举起酒杯,热络笑道,“来。”说着,拍了下老伯的胳膊,“让我们这老两口敬你们这小两口一杯。”
“不是——”
李青歌刚想解释,慧娘与老伯却已经嘴快的将酒一饮而尽,竟连给她说话的空儿也没有。
慧娘将喝尽的杯子还举给他们看,“该你们了。”
李青歌满头黑线,赫连筠却已经端了杯子,“好。”也是仰首一饮而尽,十分豪爽。
他怎么不解释一下呢?反就这么喝了,倒让她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小娘子,你的呢?”慧娘目光灼灼的盯着李青歌,“这酒呀可是你老伯亲自酿的,好喝着呢,你不知道,要不是因为好这口呀,慧姐我呀,才懒的跟这老东西呢。”
老伯听罢,嘿嘿直笑,随后,在她耳边低语了句什么,惹的慧娘脸色一红,食指戳在老伯额头,啐了句,“老不正经的,当着孩子呢。”
李青歌被他这二位当众打情骂俏的场景给愣住了,赫连筠碰了碰她,“喝一点试试看,这酒不辣的。”
“哦。”李青歌这才端了杯子。
“要干的哦。”慧娘忙补了一句。
李青歌干笑一声,罢,反正今天之后,他们也是陌生人,喝就喝罢,所以,一仰头,也将杯中酒液灌进喉咙里。
许是灌的猛了,那清凉的液体带着一丝辛辣的味道,宛若火焰一般从喉咙一直烧到了胃里,呛的她立刻干咳了起来。
赫连筠连忙拍着她的背,嗔道,“不会喝还喝那么急,不是让你喝一点的吗?”
“哈哈,没事,没事,喝惯了就好的。想当初,慧姐才喝酒时也是这样的呢。”慧娘连忙道,“小少爷,你快夹口菜给她,顺顺。”
赫连筠连忙夹了菜——
李青歌却没张口,只是皱着脸摇头。
“小娘子,快尝尝这蹄髈,小少爷和我那死鬼都爱吃呢,”慧娘说着就夹了一大块肉放进李青歌碗里。
李青歌平日里甚少吃荤,这乍然的见到这肥腻腻的肉,顿时有些
“好。”不好拂了慧娘的心意,李青歌拿起筷子,想忍着吃一些,但是,这猪蹄子太肥腻了,她不知怎么下口。
“好了,吃这个,不肥。”赫连筠用筷子从猪蹄上捡了点瘦肉喂她。
好吧,尽管不想他喂,但是,总比吃下那一整只的猪蹄要好。
李青歌当即张口,吃下他喂的肉。
赫连筠抿唇笑了。
慧娘见了,叫道,“哎呦呦,还是年轻人有情趣,喂个菜都那么情意绵绵,羡煞我们这些老人了。”
那老伯一听,连忙也夹了菜来喂,那慧娘去不要。
两人一来二去的就这么在桌子上玩闹了起来。
随后,这老夫妻二人还直接斗了酒,斗完酒,谁输了谁就向赫连筠敬酒,倒把李青歌抛在了脑后。
这倒合了李青歌的意,只是,看着赫连筠与他们也玩的不亦乐乎,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不免有些瞠目结舌。
李青歌很快就吃好了,但是那三人喝酒划拳什么的,却是一直闹到了天色将晚。
是以,吃罢晚饭,再瞧那屋外的天色,已然黑透。
“呵呵,今儿个好痛快。”慧娘畅快的笑着,一面扶起早已喝趴下的老伯,“这死鬼,平时酒量大的吓人,今天怎么这么容易就倒了,真是没出息。”
李青歌也忙起身,就要上前帮忙,却被慧娘止住,“你照顾小少爷吧,今天他也喝了不少。”
说完,就踉踉跄跄的扶着老伯回屋去了。
这大堂里,李青歌郁闷的看着同样喝趴下的赫连筠,有些不知所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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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过夜。
过了一会儿,慧娘又来到了大堂,看着闷坐在椅子上的李青歌,不由问道,“小娘子,你怎么还坐在这里?快扶小少爷进屋啊,他只怕也喝多了,这样趴着会难受的。舒虺璩丣”
谁让他喝那么多的?李青歌瞪着身旁的赫连筠,心里暗恼,今晚是回不去了。
见她没动,慧娘不由蹙眉,走到赫连筠边上,扶起他来,“来,小娘子,快来搭把手。”
“哦。”看赫连筠那模样似乎醉的不省人事了,李青歌只得过去帮忙,她与慧娘一边一个的架着赫连筠回到了房里。
“你先等着啊,我去点灯。”屋子里黑咕隆咚的,到了门口,慧娘松开赫连筠,径直进到屋里去点灯嫘。
而她这一松手,赫连筠的身子就整个的靠在了李青歌的身上。
赫连筠身材修长而挺拔,而李青歌才及他胸口那么高,被他这突然一压,小小的身子抵在了门框上,差点没直接给压趴下,好在,他的两只手攀附在她的细腰上,像是托着似的,
没让她倒下殍。
清冽的酒气混合着浓烈的男性气息,将她紧紧包裹,李青歌瞬间觉得脑子有些晕乎。
头低下,在她脖子里轻轻的蹭着,那一头乌发蹭的李青歌脖子痒痒的,她推他,却突然瞟见他微眯着眼睛,似乎有清明的光在闪烁。
李青歌顿时生了疑,“你——”
那长长的睫毛细微的颤颤,挡住了那眼底迷醉的幽光,他似乎难受的哼哼着。
吧嗒一声响,火折子的声音,就在这时,慧娘点了油灯,明晃晃的光线将整个屋子照的透亮。
“来,快扶他过来。”慧娘道。
“哦。”李青歌皱着眉,用尽力气想支开赫连筠,可是,他的大半个身子将她压在了门框上,她根本动不了。
慧娘笑了,“呵呵,喝醉酒的人,身子最重,来,我帮你。”
说着,走上前来,帮着李青歌架开赫连筠,两人再一起扶着他躺到了床上。
安顿好了赫连筠,李青歌长舒了一口气,“慧姐,还有其他房间吗?”
“?”慧娘似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小娘子不在这屋里睡?”
李青歌红着脸点点头。
“还在跟他闹别扭呢?”慧娘好笑的望她一眼,随即,又有些为难道,“可我这里就两间卧房,一间是我跟你老伯住的,还有就你们这一间客房了。”
“那青歌跟慧姐睡一间好吗?”李青歌急道,想将赫连筠送到老伯那间去。
慧姐蹙眉诡异的看了她一眼,扑哧笑道,“你说什么呢?能让小少爷这样的人物跟我那死鬼睡一屋?小娘子还真会埋汰人呢,呵呵,”
“没,我——”
“好了,小娘子,我看小少爷对你挺上心的,你就别跟他闹了。再说了,这醉酒的人是需要照顾的,我那死鬼才吐了我一身,这会子躺在那床上难受的嚎呢,只怕等会儿又要吐呢,这一晚上我是别想安生睡了,呵呵,我先去了,小娘子,你也早些歇着,有什么事的话,就来找我,我就在隔壁房里。”
说完,慧娘便折身出门了,并且将门带好。
屋子里,灯光摇曳,李青歌站在床边,无奈又无措。
看来,今晚她是要在椅子上度过了。
幽幽的瞟了眼床上似乎睡的很沉的赫连筠,李青歌有些郁闷的叹了口气,刚要转身,就见他眼皮动了动,紧跟着,一个翻身朝外——就要从床上掉下来似的。
李青歌一惊,本能的伸手向前,托住了他的身子,将他往床里推去,随后,又帮他盖好被子,但是却被他孩子气的一脚瞪了开。
“真是醉的不轻呢。”李青歌无奈的瞪着他,随后,又拉过被子盖在他身上。
只是,这个时候的赫连筠,许是真的难受,那秀挺的眉几乎皱成了一团,双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揪着被子开始痛苦的哼哼起来。
“怎么了?”李青歌见他不停的揉着胸口,有些担心,“是要吐吗?”她忙四下寻着可有东西接着,可是什么也没找见,而赫连筠却又是翻了个身,然后,用手撑着身体,似乎要爬起来的样子。
李青歌忙返身,一把扶住他的肩膀,怕他直接从床上摔下来,“别乱动,啊唔——”谁知,他的身子直接就趴到了她身上,李青歌一个承受不住,直接歪靠在了床头。
恰这个时候,门突然打开,慧娘端了热水过来。
“啊,你们——”慧娘大叫一声,一瞧床那边,李青歌靠躺在床头,身上压着赫连筠,这样的姿势暧昧到傻子见了都能遐想YY一番。
透过赫连筠的肩,李青歌瞧见了慧娘,忙用力将赫连筠推向一边,“慧娘”
“哈哈,年轻人就是这么急性子。”慧娘却不听她解释,笑呵呵的将盆放到了桌子上,一边连连后退,一边说着,“哦呵呵,我什么都没看见,没看见,小娘子别害羞,这水我先放这儿了,等会你给他擦擦身子,会舒服一点。”
“慧娘,不是这样的,是他”李青歌忙起身,着急的想解释清楚。
“啊,我走了。”慧娘朝她挤挤眼睛,却根本不听她说,一缩脑袋,就出了门,还好心的将门也带了起来。
吱呀一声门响,盯着关紧的房门,李青歌郁闷的想死,瞅着床上的男人,更是恨的咬牙切齿。
可恶,她就不应该管他,难受怎么了?谁让他死喝来着?他这是活该。
李青歌气呼呼的坐到了椅子上,看着桌子上的一盆热水,想起慧娘临走时交代的话,给他擦擦身子,会舒服点。
不要,让他就那样睡着好了,睡一觉醒了就好了。
“唔”正想着,那床上的人又裹着被子在床上乱滚起来,听那口里不断溢出的低沉的呻吟,似乎真的很难受。
李青歌只瞄了一眼,便决心不理,但听着他那声音,心里无端乱的慌。
烦躁不已,李青歌索性起身,走到窗户边,推开了窗户,吹着夜风,透透气。
风很凉,夜色也很凉,遥远的天幕,透出隐隐的深蓝,几颗星星明亮闪烁。李青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情平复了很多,脑子也清醒了很多,只是,突然对现在的状况有些恍惚,她是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她会与赫连筠同在一户人家,还在同一个房间,甚至,他就在她身后——的床上。
唔——长舒了一口气,李青歌回头看了眼赫连筠,突然,想到他下午不肯离开卧房还跟她说外面下雨了。
下雨了?这天不是好好的,哪里见过半点雨丝?
这骗子?
咬牙切齿,李青歌真想过去揍他一顿,却发现赫连筠竟然连滚带爬的到了床边,趴在床头就要呕吐的样子。
李青歌忙跑了过去,拍着他的背,可是,半天他都没吐,反抱着她的腰,就那样将头枕在她的腿上睡了。
“真是”看着他安静的睡颜,李青歌满头黑线,毫无怜香惜玉之心,一把就将他掀了过去,趴在了床里。
“歌儿”许是摔到他了,他眼皮动了动,口里轻轻唤了她的名字,似乎就要醒来的样子。
李青歌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看他到底会不会醒来,可是,等了好一会儿,他似乎又睡过去了,只是,趴着睡很难受,那一张白皙俊美的脸都憋的有些红了,无奈,李青歌只得又费力的帮他翻身,让他侧躺着。
好吧,好歹他也算是她的师父,照看他一下也算情理之中,何况,他若睡不舒坦了,只怕她整夜也没个消停了。
端来了水,李青歌坐在床边,用湿毛巾为他擦脸,她擦的很细致,亦很轻柔,沿着他的额头眉眼脸颊细细擦拭,生怕弄疼了他,也怕弄醒了他,就这样擦了两遍,然后,再执起他一只手,将袖子稍稍往上捋了捋,又细细的从掌心到手背再到每根手指都轻轻擦过,如此,才又换了另一只手。
手和脸都擦过了,李青歌便将毛巾放进了盆里,想着他穿着长袍睡觉定是不舒服,便伸了手,摸上了他的腰带,想将他外袍脱下来。
谁知,腰带刚解开,他的眼睛陡然睁了开,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一双小手。
那晶亮的眸子闪耀着璀璨的光芒,仿若午夜苍穹间那最璀璨耀目的星子,一派澄明,哪里有半丝醉意。
李青歌心口一缩,本能的想起身,却被他一个力道,整个人跌趴进了他怀里,小脸跌撞在了他健硕宽阔的胸膛。
如触电一般,她猛然坐了起来,“你你装醉?”她讶异的瞪着他,使劲的想抽回手。
然而,赫连筠并没有放过她的手,反,抓着她的手,一路移到自己的心口,“醉了。”他说,目光迷离的望着他,“这里早就醉了。”
沉沉的声音带着睡醒过后的性感,像带着魔咒的音符一般,钻进人的心里,搅的人连血液都跟着滚烫沸腾了起来。
“你说什么呢?”李青歌的心跳得几乎像快要吐出来一样!
“歌儿。”赫连筠温柔的笑了,笑容如水一般,似乎要将人融化了,“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李青歌凝眉,垂下眼睫,“你醉了,睡吧。”
“你看我像醉的吗?”他低低轻笑,笑声像只狡黠的狐狸似的,惹的李青歌狠狠一瞪,“没醉你干嘛要装?”
“舍不得你。”这算情话吗?可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底溢出的分明是无奈又自嘲的意味,“歌儿,我下午的话是认真的,给我三年时间,也给你三年时间,一切等你及笄后再做决定,好吗?这三年里,我会以师父的身份留在你身边,你放心,我不会勉强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别再——排斥我。”
“我——”李青歌突然说不出拒绝的话来,眼神一暗,低声道,“那你先放了我的手。”被他紧紧握在掌心,都有些疼了。
赫连筠一边握着她的小手贴着胸口,一边深深的看着她:“你到底答不答应?”
真的只是师父这么简单吗?李青歌心头浮现出一抹惆怅不安,“你真的”
“啊,死鬼——”突然,隔壁传来慧娘一声惊叫,惊的李青歌本能朝墙壁那儿望去,只是,那一声过后就没了动静。
“没事。”赫连筠捏了捏的她的手心,“老伯与慧娘就是这样的,打打闹闹的过了十几年——”
“哦。”李青歌回过头来,正想接着刚才的话题,冷不防隔壁又传来慧娘的一声惊叫声。
“哎呦,死鬼,轻点,啊”紧接着便是断断续续的呻吟和刻意压抑的喘息。
李青歌小脸唰的就红了,火烧火燎的一路燎原到耳后根,心口碰碰乱跳,紧张羞窘的不知如何是好。
这样的声音,任谁都能听的出是做什么的吧?
赫连筠也是没想到,怔了一会儿,那俊美的脸颊也是红了红,比才喝醉酒的颜色还要深一些,就好像晕染了上好的胭脂,好看至极。
“我我困了。”趁他怔愣之际,李青歌忙想抽回手,岂料,即便是这样的情况,他的手也是紧紧的握着她的,丝毫没有松懈。
反而,经她这么一拽,赫连筠立刻回过神来,幽深的眸子耀着奇异的红光,让李青歌觉得那里好似藏了一只兽,一只危险的兽,随时都能扑倒她将她撕咬个粉碎的。
“我我困了。”李青歌声音颤抖的又说了一句,心口仍像揣了只喝醉酒的兔子似的,胡乱的撞着。
而墙的那侧,女人的叫声男人的低吼声越发大了,似乎沉浸其中到了忘我的境界,更为了配合这两人似的,就连那床板也跟着咯咯吱吱的铮铮作响。
李青歌脑子里嗡嗡作响,羞窘的只恨不得自己真是个聋子,偏这墙隔音效果太差,该听的不该听到的,就连那细微的碰撞水声都能听的丝丝入耳。
赫连筠眼睛通红,深深的望着李青歌,痛苦之中似乎又带着挣扎与疼惜,原本绯红的脸颊也渐渐白了起来,额头甚至密布了细密的汗珠。他,隐忍的很辛苦。
“好。”松开了她的小手,赫连筠坐了起来。
李青歌不解的看着他,发现他眉头深锁很是痛苦的样子,不禁有些担心,“你没事吧?”尽管他说没醉,可是,一下午他到底喝了多少酒,她心里还是有数的。
赫连筠喉咙有些发干,“没事。”真是个单纯的小丫头,“你睡床上吧。”
“那你呢?”
“你睡吧。”赫连筠坐到了床尾,盘腿打起坐来,他也需要修身养性,不然,这体内的邪火怎么压的住。
“可是。”他就坐在床尾,她要怎么睡?能睡的着吗?
赫连筠无奈的笑了,“你总不能让我到椅子上”
“啊啊啊——”隔壁传来慧娘高亢而嘹亮的喊声,显然是进行到了最高、潮的部分。
“我睡了。”李青歌脑子一片空白,忙蹬了鞋子往床上一倒,拉起被子就裹住了全身,包括脸。
看她用被子将自己包裹的像粽子似的,赫连筠低低的笑了,那笑声传进李青歌耳里,让她突然一阵泄气,好吧,她果真很没出息,遇到这种事,还真是让人尬尴的想钻进地缝啊。
不过,好在,隔壁的声音很快就没了,看来,他们也算完事休息了吧。
李青歌躲在被子里,轻舒了一口气。
怕她难看,赫连筠也是等隔壁羞人的声音没了,才轻轻碰了碰她,“歌儿,被子拉下一点,你这样会闷着头睡,会做噩梦的。”
被子里,李青歌摇了摇头,一边闷哼道,“没事。”
呵呵,要怎么办?只是听见别人做,她就已经羞成了这样,倘若轮到她自己的话,她要怎么办?
赫连筠突然有些担心起自己未来的性福
但见李青歌裹在被子里依旧蜷缩成虾子似的身子,不由摇摇头,一抬手,一股掌风袭出,油灯熄灭,屋内,顿时陷入了黑暗之中。
李青歌也是感觉到了,悄悄的将被子拉开一角,果然,屋子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心,总算稍稍安了一点。
“没事了,乖乖睡好。”床尾,赫连筠轻声道。
李青歌心头一跳,有那么瞬间,她还以为他也随黑暗一起消失了呢,“那你”
“我已经将床让给了你。”赫连筠打断她的无理要求,“你不能再让我到外面过夜吧?”
“可是可是你在床上,我睡不着。”有了黑暗的掩护,李青歌的胆子果然大了许多。
赫连筠嗤笑一声,“你是怕我半夜趁你不备将你吃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要想动你,就是十个你,也早就被我动完了。”黑暗中,他低沉邪魅的嗓音幽幽响起,带着一丝冷峻,“我不会离开的,你若不想睡,你可以下床离开。”
李青歌恼的要冒火了,她本来也没打算在床上睡,是他硬让的。
好吧,她起来,大不了在外面过一夜好了,她又不是没待过。
她立刻掀了被子坐了起来。
只是,还没下床,隔壁那床板咯吱咯吱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慧娘那略带沙哑的嗓音高亢的喊着‘死鬼’,一遍一遍,一会说轻点,一会又说用力,再快些
把个李青歌听了,想死的心都有了,怎么才这么一会,又开始了?
罢,到外面天井那过一夜吧,还清静些。
可她刚要下床,床尾人影一动,一股力量袭来,李青歌被推倒在床,他高大的身子随之压了过来。
李青歌心中大骇,啊的惊叫出声,却被赫连筠一手捂住了嘴,黑暗中,他拉了被子裹住了两人身子。
“你干什么?”她惊恐的问。
“嘘,别吵,不然,他们还以为我们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