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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秋水灵儿     毒妾txt下载     毒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四章 请君入瓮。

    “什么?”不等李青歌说完,众人皆惊愕非常。舒榒駑襻

    “你与林贵妃命格相同?”夏之荷瞪大了眼珠子,直愣愣的看着李青歌,“李妹妹,你切莫胡说,这可是……大逆不道的话呢。”

    “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李青歌无辜眨眼道,“你们不信,可以亲自去问空见大师。”

    空见大师乃得道高僧,又曾是当今皇上的佛门恩师,就连皇上都要对他礼遇三分,这样的人,谁敢当面去质问?

    何况,事关林贵妃,就算借他们一个胆子,也不敢打听林贵妃的事啊妃。

    所以,李青歌这一说,让人根本无从辨别真假。

    夏之荷当即抿了抿唇,无言以对,但心里到底不服,才法师说她命贵,但到底何贵,却没说,这下,李青歌直接说她与林贵妃命格相同,那林贵妃是什么人?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乃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女人,她的命,自然是贵不可言。

    “空见大师乃得道的高僧,他怎么会无缘无故对你说这些?”还是大太太脑子转的快,当即冷语反驳礴。

    李青歌眼神一暗,轻叹道,“说来,多亏那日我心神不宁,前去找空见大师解惑,空见大师真乃当之无愧的得道高僧,面对小女子的困惑,亦是细心耐心的开导,让小女子对人生有了豁然开朗之感。只是,想不到,那一夜,普济寺中发生了大事,至于什么大事,大太太想必比我更清楚事情的始末吧?二姐姐至今沦落的人不人鬼不鬼的,还多拜大太太你所赐呢。”

    这么一说,众人立刻知晓,就是那晚高云慧被人侮辱之事,那大太太本是想害李青歌,结果,李青歌去找了空见大师解惑,以此逃过一劫。

    如此说来,这李青歌真真命大,运气不可谓好到极致呢。

    别人精心布局的陷阱,也能擦身而过,丝毫不损。

    倒与她说的,与林贵妃命格相同,命数极贵有几分可信呢。

    大太太当即黑了脸,气闷的哼了声,却也无法反驳,她总不能去找空见大师来当面对质。

    见大太太冷着脸不说话了,李青歌这才转过头,目光幽冷的看向天道法师,低低说道,“那一夜,我想念爹娘,心中悲戚,空见大师为我解说因果,亦无意中说出,我的命格与林贵妃命格相同。敢问天道法师,林贵妃的命格也是犯了七煞不成?”

    “啊?”天道法师顿时张口结舌,说李青歌那些话,本是胡言瞎编的,可若放到了林贵妃身上,那岂不是忤逆犯上?弄不好是要灭族杀头的。

    李青歌步步紧逼,“假若真如你之前说的,林贵妃命数极贵,那么,我亦如此,可是,天道法师直言我犯了七煞,不但克父克母,甚至克身边一切亲近之人。那么,林贵妃也是这样吗?那她要克的岂不就是当今皇上,甚至,三殿下…….众位皇子公主……等。”

    “这——”天道法师脸色惊惶,却还强辩道,“这……这怎么能相提并论?”谁敢说林贵妃克皇上克皇子了?那可是要灭族的?

    “哦?那天道法师倒跟小女子说说,为何不能?”李青歌逼问。

    一旁的唐玉实在瞧不惯李青歌咄咄逼人的架势,冷眼斥责起来,“你不过一个黄毛丫头,怎敢与身份尊贵的林贵妃比?”

    “是啊。”夏之荷也拉起李青歌的手,似大姐姐般教导起来,“妹妹,这种大逆不道话还是休要再提了,若传了出去,只怕于妹妹不好。”

    “哦?”李青歌生硬的抽回手,冷笑道,“不怕,就像夏夫人说的,林贵妃是何等身份之人,怎会与我一个黄毛丫头计较呢?”

    “……”唐玉一噎,风韵犹存的脸上满是不屑,冷哼,“算你有几分自知之明。”

    “只是,命格相同,运数却差了那么多,天道法师,您倒是说说,我何以就克父克母?克了众人呢?与我亲近之人缘何就会遭殃呢?而今,我除了父母双亡之外,也并未见身边其他人有过灾祸呢,这又是从何而说呢?”李青歌一字一顿,看似问的漫不经心,然而,每一个字似乎都像一根毒刺刺在了自己的心尖儿上。

    前世,她不就是被冠以克父克母克众人的罪名才不得翻身,受尽痛苦与屈辱的吗?

    这一世,她倒想问问,问问这些人,凭什么就这样说她?

    天道法师本能的后退一步,面对李青歌质问的眼神,竟有些心虚起来,“你,你……”

    “对了,敢问法师爹娘何在?”不等他回答,李青歌突然发问。

    天道法师一愣,“已经去世……”

    “何时去世?怎么去世的?”

    “你?”

    “放肆,你怎么能如此无礼?”久不出声的夏老爷起来说话了,他头戴发冠,身着灰袍,一张国字脸上有着不苟言笑的表情,他走上前来,对着李青歌轻蔑的教训道,“天道法师乃得道之人,怎能随便回答你这种问题。”

    李青歌瞅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夏老爷,小女子命犯七煞,克的很,您老若想活的久一点,还是离我远一点较好,省的克了您,不好。”

    “你。”夏老爷被气的吹胡子瞪眼的,“不像话,真不像话。”

    李青歌却是懒的理这种迂腐傲慢之辈,直接问向天道法师,“法师,我的问题,您还没回答呢。”

    “家父家母俱因病离世,不知姑娘问这……”天道法师倒耐着性子问。

    李青歌冷笑,“因病离世?怎知就不是你克的呢?”

    众人脸色大变,就听天道法师目瞪口呆,愤慨道,“胡说。”

    “法师,你怎知我就是胡说,而不是从你的面相上瞧出来的呢,”李青歌清丽的小脸上显出阴冷的神色来,连声音亦冷了起来,“我瞧法师您,印堂发黑,眉间带煞,只怕不日就有灾祸降临。”

    “你,你——”天道法师心下发颤,一种莫名的恐惧渐渐弥漫心头,却还强撑道,“你休要胡说,本法师好的很。”

    “好吧,信不信由你。”李青歌无所谓的耸了耸眉,接着又道,“你不信我会瞧面相,我自然也不能信你的煞气之言。”

    “本法师修行多年,对于五行八卦之术甚是精通,从未有过过错。”天道法师不满哼道。

    “那我就奇怪了,相同的命格,为何如此不一样,难道就因为林贵妃身份尊贵,小女子出身卑微,所以,差别就那么大吗?还是法师您扒高踩低,欺负我年小身孤呢?”说着,李青歌一双如婴儿般干净澄澈的眸子里不觉氤氲起了泪雾,看的人心里酸溜溜的。

    在场的,除了大太太这些主子之外,那些个下人们却纷纷对李青歌表示同情起来,作为命苦之人,对她的话,亦能感同身受般。

    “是呀,法师,我们也不懂呢?李妹妹究竟哪里就克人了?她来了这些日子,不都好好的。”高云慧也站出来,替李青歌说话。

    刚才这么长时间,她在旁看着,分明就是那大太太几人伙同这骗子法师,一起欺负李青歌罢了。

    说的那些命数之言,根本一窍不通。

    天道法师不想李青歌竟然如此难缠,现在还多了个高云慧,应付起来渐渐有了些吃力,却还狡辩道,“五行八卦之术,不仅讲究生辰八字,更讲究出生时所在之位……”

    “啊,娘,救命啊,救命啊……”

    就在天道法师呐呐强辩之时,一道惊恐凄惨的声音自远处传了来。

    众人不由循声望去,就见白晃晃的灯光下,一名少女披头散发的朝这边跑来,她身无寸缕,连块遮羞的步也没有,就那样赤着脚狂奔向这边狂奔着。

    而她身后,则跟着李碧如,还有几个丫鬟,一边追着一边喊着。

    “大小姐,大小姐,您快停下,快停下——”

    然,前面的高云瑶根本听不见,她只拼命的跑着,拼命的喊着,“娘,救命,救命…….”

    大太太早已瞧的傻了,那么一个赤着身子到处乱跑的女人,真的是她的女儿,她的瑶儿?

    只觉全身的血液只往头顶窜,眼前一黑,大太太整个人差点就晕死了过去。

    周嬷嬷瞧了,忙上前掐了大太太的人中。

    “唔——”一口气刚缓上来,就觉怀中突然扑了个人来,滑溜溜的。

    一睁眼,果见高云瑶赤着胳膊紧紧的抱着大太太,哭嚷着,“娘,救我,救我……”

    “你,你——”大太太只觉得头疼,似乎又要晕了,其实,晕了倒更好。

    “你们还不快闭上眼睛。”但一想着,这院子里聚集了高府的男男女女,她连忙喝道。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女人们羞耻的忙背过身去,男人们则惊恐的闭上了眼睛,这可是大小姐,她的身子……即便看光了,亦不敢想啊。

    高云慧皱皱眉,忙接过丫鬟递来的衣服,将高云瑶裹了起来。

    然高云瑶一被碰触,立刻惊声尖叫起来,脸上尽是恐惧,“不要,不要碰我,不是我害的你,不是我……”

    “瑶儿,瑶儿——”大太太被搞的头脑一片昏涨,而高云瑶还使劲想将头埋进她怀里,以求得到庇护,一边还哭诉着,“娘,是红喜,她来找我,她来找我,说我们欠她的,欠她的……”

    “什么?”大太太心下一凛,浑身的汗毛直竖了起来。

    然,高云瑶始终喋喋不休那几句话,众人听了也都惊恐起来。

    是红喜?那个前些天淹死在荷塘里的丫鬟。

    果然是被人害死的吗?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露出恐惧之色。

    唯夏之荷此刻还算冷静,走上前去,对着高云瑶的脸就是狠狠的一巴掌,除了有报复之意外,她也觉得高云瑶是不是中邪了?毕竟鬼神之事,本是他们串通好的,哪里是真的呢?

    果然,高云瑶被打后,神情一窒,但转瞬,却朝夏之荷的方向,扑通跪地求饶道,“不,不要害我,我没杀你,不是我,不是我……”

    “瑶妹妹,你怎么了?”夏之荷面色发白,弯下身子就要扶她。

    然,手刚一伸出,高云瑶触电似的,尖叫着爬起身来,随后又迈开了双腿,朝别处跑去,那才披上身的衣服,根本就没有穿好,这一跑,又顺着身上滑落了下来,露出那姣好的身体来。

    “唔。”众人即刻意识到了什么,忙又闭上了眼睛。

    “快抓住她。”大太太嘴唇颤抖的喊着,李碧茹等赶过来的丫鬟,旋即又朝高云瑶扑过去,这一次,亏着人多,倒很容易的将她控制住,然后,几个人强按住她的手脚,硬生生将衣服给她套了上去,这才抬着她又回到了大太太跟前。

    大太太早已被眼前的一幕弄的有些昏头了,只不停的喘着粗气,看着众人强按着的女儿,不知如何是好。

    最后,还是唐玉冷声吩咐,“还不把大小姐带回房去?”

    几人这才反应过来,忙抬着高云瑶走。

    但高云瑶死活哭着,口里一遍遍的喊着:不是我害的,别找我之类的。众人听着不觉毛骨悚然,莫非……那红喜的鬼魂已经追到了这里吗?好可怕!!!

    大太太早已瘫软在了椅子上,脸色惨白如霜,没有一丝血色的唇抖了抖,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红喜,瑶儿说红喜……那个该死的丫头不是死了吗?怎么可能找她?

    鬼?

    一想到这个字眼,大太太亦是跟着出了一身的冷汗,只觉得整个人快虚脱了一般,心里惶惶的不行。

    “姐姐,你没事吧?”唐玉见状,忙上前为大太太揉了揉肩,一面担心的问。

    夏之荷却是十分疑惑的偏着头,“瑶妹妹口口声声说红喜找她?莫非真的有鬼……”

    众人脸色皆变,“难道这些晚上一直哭闹的就是红喜的鬼魂?”

    可红喜的鬼魂为何单单要去找大小姐呢?

    “天道法师。”李青歌安静的看了这一幕闹剧,漆黑的瞳仁里荡漾着一抹冷魅的暗光。

    天道法师似乎也被刚才那一幕惊呆了,听闻叫声,方一怔,“?”

    面对他的茫然,李青歌却是冷冷一笑,“天道法师是不是该给我们解释一下?刚才你做了法,按理说任何妖邪鬼怪也该被镇、压下去才是,可是,大小姐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听她话里,似乎正被一个名叫红喜的丫头缠身了呢。而红喜,呵呵,正是前些天淹死在荷花塘的一个奴婢。”

    众人听言,这才想起还有个法师在场了,忙稳了心神,目光皆求救般的看向了天道法师。

    天道法师瞠目结舌,刚才的一幕早已超出了他所能掌控的范围,“这,这……想必那女鬼前世有未了之愿,是以才会——”

    “法师没有除了她?”李青歌不等他辩解完,直接问。

    “我——”

    “还是法师您根本没有能力除了她?”李青歌唇角微勾,划过一抹邪佞的弧度。

    天道法师结结巴巴,“那女鬼说不定已化作厉鬼……”

    “管她什么鬼,总之,天道法师刚才做法做了半天,却是没有动到她分毫,并且,还让她伤到了大小姐,这可是事实。”李青歌冷冽的目光直直盯着他,让他突然觉得如芒在背。

    “本法师……”天道法师几欲说不出话来。

    “李姑娘。”夏老爷恶狠狠的瞪着李青歌,沉声道,“天道法师心怀慈悲,对付那刚死的女鬼,自然是多了几分怜悯之心,不忍赶尽杀绝。哼,这些,你一个女孩子家,知道什么。”

    众人听言,却凝眉不敢苟同。

    倒是天道法师点点头,一面叹道,“哎,想那女鬼定然是有未了之事,所以迟迟不肯下黄泉,本法师见她并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便打算饶她一次,只希望她自己能想通,自动离开,却不料……”

    “呵。”李青歌讥诮冷笑,“天道法师还真是有一颗慈悲之心呢。”

    天道法师,“……”他自是明白眼前这小姑娘话里的讥讽,却是无话反驳。

    “李姑娘,你太过分了,”夏老爷却为天道法师不平起来,“你命中带煞,天道法师已经为你开解,度你修行,你却不知好歹,屡屡刁难,实在是不像话。”

    “我煞到谁了?”李青歌冷眼直视着他,眸中有着愤怒的火焰。

    “你爹娘,还有你刚才口里说的红喜丫头,你敢说不是你克死的?”夏老爷道。

    “是吗?”李青歌冷声道,“我爹娘之死,究竟是被我克死还是有人谋害而死,”说着,李青歌一双眼睛朝大太太深深剜了一眼,继续道,“有朝一日,我自会查清楚,但是那红喜,哼,虽说是我的丫头,却是死在高家。假如如你所说,是我克死的,她的冤魂要找也该找我,可为何偏去找大小姐?”

    “”夏老爷被问住了,“许,许是她不认得路,找错了人也是有的。”

    李青歌被气乐了,“夏老爷莫非死过不成?竟然知道鬼还能认错路?”

    众人扑哧一声也撑不住的笑了。

    夏老爷当即觉得难堪至极,一甩袖子,哼道,“总之,她是你的丫鬟,她的死与你脱不了干系。”

    “呵,我倒无所谓,反正,她要找的人不是我。”李青歌无所谓的说,随后,语气微微一转,眸中带着几分恶毒,“对了,听说夏老爷家前些日子出了大事,一场大火将夏家烧了个干净,大少爷葬身火海,死无全尸,这夏家几十间铺子,被大少爷输了大半,剩下的还被无良的掌柜的卷着东西跑了的。呵,这才导致夏老爷与夏夫人,还有夏姐姐一路流落,如此狼狈的又折回到了高家。”

    众人听言,不觉诧异非常,夏家没了?

    那些银子——没了?

    夏家成了穷光蛋了?

    夏老爷当即哑口无言,最痛苦的事被人提起,让他不由气火攻心,捂着心口差点就要吐血。

    唐玉一张脸亦是青白交错,一向养尊处优的她,从未在人前落魄过,想不到今天周围人渐渐异样的眼神,让她浑身像被刺扎了一般,恨不能找个地洞钻下去。

    夏之荷更是双手捏紧了拳头,咬着唇,死死的咬住心底的愤慨与屈辱。

    大太太见了,虽觉得夏家是活该,但她也瞧不惯李青歌,这才冷声喝道,“这事与你不相干,如今,你命犯七煞,依本夫人之言,你还是去水月庵待一阵子较好。”

    “哦?”李青歌淡然一笑,眼神别有深意的朝夏之荷一瞥,道,“水月庵的确是修行的好去处,不过,要去的不是我,该是夏姐姐才是。”

    ——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三殿下驾到。

    “什么意思?”夏之荷的心剧烈的跳了一下。舒榒駑襻

    作为母亲,唐玉听了李青歌的话,这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也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竟然不顾形象的劈头盖脸的便对李青歌怒吼了起来,“你到底什么居心?我夏家的事何时需要你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来说三道四了?我的荷儿,好端端的,连法师都说她命中极贵,你却让她进尼姑庵?真是太过分了,我看,你自己命犯七煞,克死了自己的爹娘不说,这会子又想来害我家荷儿了,哼,你就是嫉妒她。”

    “与她说这些做甚,一个命中带克的女子,心思竟然也这般歹毒,依老夫看,就算去了水月庵,也未必能修的了行。”夏老爷亦跟着冷脸斥责,他就夏之荷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且从小就生的花容月貌的,他真是捧在手里怕化了,平时半点委屈不敢让她受,今天李青歌竟然说让她进尼姑庵?哼,真是——岂有此理!

    一众看客,听着夏家夫妇二人这般护女的言论,不但没有半分感动,反一个个摇起了头,心底鄙视不已。

    原来,他们说别人就可以,让别人的闺女进尼姑庵就是理所应得,而他们自己的女儿却是提都不能提妃?

    这算什么道理?

    难道那夏之荷是千金小姐,李青歌就是奴才丫鬟不成?

    这话真不是如此说的窈。

    哎,何况,李青歌年幼失去双亲,已然可怜,这对老夫妻还如此苛责,实在让人看不下去。

    命犯七煞又如何,先不说这说话是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也不是她自己能决定的,犯了七煞,已然是个可怜人,他们又何苦再雪上加霜?对一个半大的小姑娘屡屡紧逼呢?

    大太太见人神情不对,也知夏家夫妇这个时候意气用事,只能坏事,便出声道,“李姑娘,你年纪小,可能还不懂得这其中的厉害,既然法师都替你看过了,本夫人觉得,宁可信其有,毕竟,你爹娘枉死是事实,若真的是你克的呢?别忘了,你还有画儿这个弟弟,就算为了他,你也该信一信,去到庵里修行,就算不是为了压制命中的煞气,为自己积点福也算是好的,何况,假若,你真的再克到了他人,可都是你最亲近的人,到那时,你再后悔,岂不是晚了?”

    一番话说的恳恳切切,似乎字字句句皆为李青歌考虑。

    唐玉冷哼,“姐姐,你好言相劝,只怕没用。我看呐,还是直接让她离开高家算了。别忘了,她来之前,你可是好端端的,这才多久,老太太没了,二姨娘没了,就连你也瘫了,哼,你们说说,这难道不是她克的吗?”

    众人听言,片刻间默了,似乎这唐玉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高家确实自李青歌来了之后,发生了不少可怖的事。

    李青歌却是浅浅冷笑,人有一张口,这话

    “别忘了,夏姐姐可是与李妹妹同一天进府的。”高云慧突然出声说道。

    众人‘哦’的一声,似是了悟,是呀,两个人同一天进府,怎么能只说是李青歌克的呢?

    “我荷儿是贵命,接近她的人只有福气,怎么会被克?何况,她到高家,哪一年不来几次,以往的时候,也没见高家出过什么事。”唐玉骤然反驳道。

    “是吗?”李青歌轻笑着哼道,“但不知夏家这次的灾祸是因何而起呢?”

    “这——”唐玉一顿,神色气恼道,“这是我夏家的家务事,容不得你在这胡言。”

    “那我李青歌的事,就轮的着你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来婆娘说嘴说舌了?”李青歌毫不客气的骂了回去。

    “你?”唐玉气的脸皮直抖。

    夏之荷忙安慰母亲,“娘,算了,李妹妹年纪小,性子急,说错了什么话,您千万别往心里去。”过后,又对李青歌道,“李妹妹,就算你对我有什么误会,或者,法师说我命贵的话让你气恼了,在此姐姐向你说声抱歉,真的,姐姐也不知事情会闹成这样,但是,母亲姨妈他们也都是为你考虑,你就算不听,亦不敢动怒才是。”

    “夏姐姐还真是好性儿呢。”李青歌幽深的眸中竟是嘲讽。

    高云慧亦是,对于夏之荷的虚伪,她冷眼以对,讥讽道,“夏姐姐这话未免有失偏颇,人家李妹妹只不过一句话,让夏姐姐进庵里,却连什么事都没来得及说,你们就冷言冷语的斥责于她。可你们从头至尾,都是你们在说李妹妹,说她犯了七煞,让她进尼姑庵,她稍微质疑,你们便斥责她出言不逊。哼,我倒想问问夏姐姐,还有你的好爹娘。难道你们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们三言两语就坐实李妹妹的未来,而她却连一句质疑反驳的话都不能有的吗?”

    “三妹妹,我——”夏之荷有些张口结舌,不料高云慧会如此大胆的替李青歌出头。

    “夏姐姐。”高云慧冷声打断她的话,“夏姐姐若真是有心,若真是为李妹妹好,就该问问你的爹娘,从哪里弄来的这么一个得道的法师?为何要如此害李妹妹?”

    “?”夏之荷面色一白,“三妹妹,天道法师——”

    “得道高人,是吗?”高云慧冷笑,“可是,他连区区一个新生的女鬼都降服不了,让大姐姐当众丢丑,你觉得他的道行能有多高?”

    “那是”夏之荷面色越发难看,吞吞吐吐道,“那是大师他心存善念。”

    “够了。”大太太突然出声道,“慧儿,这里没你的事,你先坐下,一个女孩子家,这样子咄咄逼人像什么话。”

    “我——”高云慧脸色一变,正欲反驳,却被李青歌捉住了手。

    “三姐姐。”李青歌将她双手紧紧一握,眼睛里流露出真挚的感激,“谢谢。”上一世,只知高云慧远嫁,最后过的也不算好,其他并不知晓,两人更没太多交集,可这一世,高云慧屡屡帮助自己,两人渐渐惺惺相惜,尤其是今晚,当所有人矛头一致的对付她的时候,唯有高云慧还敢挺身而出,为自己说话,先不说效果如何,单是她这份心,李青歌就觉得足够了。

    “李妹妹。”高云慧眼圈有些红,心里亦有些酸涩起来,她想起了自己的娘,那个美艳绝伦的女子,就因为出生不好,到了高府之后,即便是低眉顺目循规蹈矩,依然被大太太所不容,屡次被传成是狐狸精转世的,亏得高远没信,但到底娘亲还是死于非命。

    而今,李青歌才这么小,失去双亲,已然孤苦,想不到这些人还要给她幼小无依的心灵上,再加一副枷锁,克死双亲,多恶毒的罪名?

    一般人只怕一想到这个,就连活下去的勇气也没了吧。

    可她看到了李青歌的倔强与坚韧,是以,无法控制的想出头帮她,替这个小女孩承担一些命运的挫折。

    “三姐姐放心。”高云慧比李青歌要稍高一些,李青歌踮起了脚尖,在她耳边低低笑道,“你且一边看着,今晚,我会将这些坏人都收拾了。”

    “——”高云慧微讶,就听李青歌道,“我不去水月庵,是因为我不信这天道法师的话,而让夏姐姐去庵,却是另有原因。”

    “什么原因?”夏之荷本能的问。

    李青歌道,“据说,是夏姐姐回家的当天,这才导致发生了这一切,火灾,人亡,几十年的家业尽毁发生了这样的事,夏姐姐这样贤淑的人,难道不该为了夏家的灾祸,为了你大哥夏之儒,去庵里烧柱香,为你为夏家添点福吗?”

    “”夏之荷脸色微微呆了呆,却无话可说。

    边上的唐玉冷冷一哼,“哼,要你多管闲事?”

    “夏夫人若不多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李青歌轻挑秀眉,嘲讽以对,让唐玉气的脸红脖子粗,在夏家,她是当家主母,就连夏老爷也对她礼遇三分,何曾有人这么跟她说话过?

    然,李青歌却还真不惯着她那蛮横不讲理的脾气。

    夏之荷忙扶住母亲,一脸为难的样子。

    李青歌却冷然一笑,继而走到众人之间,朦胧的光线笼在她身上,好像给她镀上了一层美丽的光晕,她的眼神是那样的清澈,那样的干净,让众人不由自主的对她卸下了心房,对她生出好感来。

    这样美好而干净的姑娘,怎么会带着阴煞之气呢?

    “各位。”李青歌清脆的嗓音,宛若珠玉落盘,掷地有声,“大家也知道,近些天来,这府里每到半夜,便会有可怕的哭声,都传是冤魂厉鬼,今晚我们来这里,主要是要请天道法师为府里消除邪魔。可是,我们等到的是什么?那女鬼好像找了大小姐,大小姐深受其害,刚才的情景大家也都瞧见了。这就说明,天道法师并未真正的消除邪魔,是无能还是善心,这个大家自己去想。”

    说着,她稍稍一顿,又道,“至于说小女子命中带煞,夏姐姐命数极贵之说。小女子暂不反驳,只举事实。人活在世,谁没有个三灾两难的。倘若我真的克人,也该先克与我最亲近之人,可是,画儿不是好端端的吗?还有我的丫鬟们,不都活的好好的,呵,可能你们说红喜呢?那么,我想问,红喜淹死荷花塘,如果是我克的,她的鬼魂该找我索命才是,为何偏偏去找了大小姐?”说着,一双幽暗的眸子朝大太太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大太太心底咯噔一下,想到那夜差点冲进来的女鬼,陡然脸色吓白了。

    众人听言,只觉茅塞顿开,紧接着就听李青歌又道,“至于说夏姐姐命贵之说,小女子也有几分疑问,既然极贵,跟着亲近的人,都该受到恩泽才是。可是,夏家被火烧了个精光,夏家大少爷惨死火中,夏老爷夏夫人痛失爱子,还有苦心经营多年的家业。呵,刚才,夏夫人说是小女子进了高家,这才导致老太太二姨娘的死,还有大太太的瘫。”

    “那么,我也想问一下,夏姐姐从小便常来高家,与李青歌这才来的人比,究竟是她与这些人亲厚呢,还是小女子呢?别忘了,夏姐姐可是大太太您的亲侄女呢。”

    众人听了,连连称是,若论关系亲厚,还当是夏之荷,毕竟夏之荷从小就常来高府,与这府上的主子奴才都交好,更是大太太的亲侄女,若说是她克的,不也说的通吗?

    倘若,真如天道法师所言,她命数极贵,可是,与她亲厚的人,不也个个境遇堪忧?这又作何解释呢?

    唐玉夏老爷听了,呆了,只气呼呼的去找不出一个反驳的话来。

    夏之荷心下陡沉,只难过道,“李妹妹,你你为何要如此的说我?我究竟哪里得罪你了?难道就因为天道法师说我命贵,你不甘心才——”

    “夏姐姐莫怪,妹妹我不过就事论事。”李青歌沉声道,“至于姐姐说的什么命贵之说,妹妹我根本不信,所以,姐姐休要再借此说事。”

    “你——”夏之荷无言,不想李青歌竟然如此不给自己留情面。

    “法师。”大太太知道,李青歌这丫头嘴巴厉害,三言两语竟然将既定的局面给扳了回去,所以,她立刻找天道法师,毕竟,法师的话在人们的心中还是有分量的。

    “法师,您说句话吧。”

    天道法师早已被刚才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辩驳弄的无所适从,话说,他从业这么多年,他的话谁敢反驳?谁敢不信?

    想不到今夜,李青歌不但不信,不但反驳,甚至字字句句都充满了挑衅,对他充满了威胁。

    “咳。”受到大太太亲自点名,天道法师只得又重回众人视线,道,“李姑娘,你的话也确有一些道理,但是,也不全然,天灾**,有时注定,并不是人为可以改变。”

    李青歌冷冷的注视着他,听着他吞吞吐吐的解释,唇边不觉溢出一丝嘲讽,“大师,天灾不可变,这**呵,大师,还是为自己积点德,不然——”

    那冷魅的目光让天道法师的心狠狠一缩,正想说什么,只听得有人来报,说是三殿下造访。

    三殿下?

    众人惊愕,三殿下?那个如神一般的皇子?怎么会半夜造访高府?

    大太太等所有人皆乱了,忙忙的吩咐人快请,一边又不知如何自处,还是夏之荷沉着些,忙建议,“姨妈,还是请三殿下去前厅,这里人多纷杂,仔细冲撞了三殿下。”

    “是了,是了。”大太太忙命人推自己去前厅。

    然,还没走多远,却见几个人影正朝这边走来。

    那为首的男子,一身华丽的紫袍,身姿挺拔,丰神俊朗,浑身散发着清华高贵的气质,轻易就能让人意乱神迷。

    李青歌瞧了去,那正是三殿下赫连筠,不觉皱了皱眉,她没有请他,为何他会来?

    再瞧他身后跟着的人,一个紫袍道人,还有四个官府衙差打扮模样的人。

    李青歌心中顿时了然,再瞧那紫袍道人,面如冠玉却银发如丝,行动处衣袂飘荡,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唇角扬起,虽然心里有些怪责这兰千雪办事不利,明明说好的,什么时辰过来,却不想他迟迟不到,还以为他爽约了呢,不得已,她倒与这帮人费了不少的唇舌,但此刻,看他一身仙风道骨的出现,心里还算有了安慰。

    “民妇见过三殿下。”大太太在丫鬟的搀扶下,忙跪地叩拜,其他亦跟着一起跪了下来,独李青歌咬了下唇,有些不甘愿的也随大流的朝他下跪。

    如樱瓣般的唇瓣轻轻向上勾起,赫连筠眼底含笑,一眼便朝那人群之中的李青歌望了去,“免礼。”

    “谢三殿下。”众人起身。

    “本王听闻,这里有个天道法师正在开坛做法,是以前来瞧瞧。”不等大太太等人问,赫连筠倒先开了口,旋即问,哪个是天道法师。

    天道法师自是胆战心惊的走出来,对赫连筠施礼道,“小的正是。”

    “哦?”赫连筠深邃如泉的眸子朝他淡淡一瞥,眸中带着一丝寒意,“你就是天道?”

    “正是。”那轻轻的一瞥,已然让天道法师后背汗湿。

    “做法除邪?”赫连筠又淡淡的问了一句。

    “是。”天道法师抹了把额头的汗,点头。

    “可曾除了?”

    “这——”

    “哦,是这样的。”唐玉见天道法师露怯,一怕密谋穿帮,二则她是第一次见到三殿下,想不到如此俊美高贵,她当即想到了自己的女儿夏之荷,从小就觉得女儿美貌如花,无人得以匹配,可这眼前的男人,简直闪花了她的眼,她觉得女儿的姻缘到了,她夏家即将转运,所以,才斗胆上前与三殿下说话。

    “你是?”赫连筠对这个脂粉太浓的中年妇人皱了皱眉,沉声问。

    唐玉立刻福了福身,行礼道,“民妇唐氏见过三殿下。”

    “你有何话要说?”赫连筠瞧见了她眼底的那一抹算计,不悦的凝眉。

    “哦。”唐玉忙笑着说道,“天道法师做法,说高府连连所受灾祸,皆因一个人克的。”

    “娘。”夏之荷忙到她边上,轻轻的拽了拽她的袖子,示意她别说了,然而,心里却是极希望自己母亲将法师关于她与李青歌命数的话说出来。

    唐玉轻轻握了下她的手,依旧笑道,“天道法师说,这李姑娘乃纯阴之体,命犯七煞,克父克母,甚至克身边一切亲近之人,这不,我们正商议着要不要送她去水月庵呢,那里不但可以修行,还能压制住李姑娘命中的阴煞之气。可是,李姑娘似乎并不领情。”

    说着,她竟重重一叹,随后,执起女儿夏之荷的手,有意将她带到赫连筠跟前,说道,“哎,李姑娘不但不感激,反倒,反倒一再的诋毁我荷儿。民妇想,许是法师说我荷儿凤瞳凤颈,天生贵命的话惹恼了她,这才让李姑娘失去理智,胡乱陷害起来。这下,三殿下您来了,民妇倒是想请三殿下吉言,劝劝李姑娘,这事本身于她也好哇。”

    “娘,你别说了。”等唐玉说完了,夏之荷才轻声劝道,显得多善良知礼似的,“李妹妹也是一时想不通,才会说出那些伤人的话来。我想,我们还是不要急于送她去水月庵,好歹让她多考虑一下,毕竟妹妹年小,还是不要太逼急了。”

    “傻丫头,她命中犯克,这府里已然闹的不成样子了,老太太二姨娘,还有那丫鬟,难道你还想其他人遭殃不成?”唐玉无奈的睨了一眼夏之荷,叹道,“你呀,就是心地太善良,太心软,岂不知这个时候,你越心软于她越是不利啊。”

    “娘。”夏之荷抿了抿唇,十分难过纠结的垂下了眸子。

    “哦?”赫连筠耐着性子听着唐玉母女扭捏作态的将话说完,随后,眸光一转,潋滟生辉,竟带着几分邪气的朝李青歌望去,“纯阴之体,命犯七煞?这些,你怎么没跟我提过?”

第一百五十六章 招认。

    “纯阴之体,命犯七煞?这些,你怎么没跟我提过?”赫连筠眸光一转,潋滟生辉,竟带着几分邪气的朝李青歌望去。舒榒駑襻

    李青歌自人群之中,感受着那灼灼的目光,不禁秀眉微蹙,垂眸道,“回三殿下的话,民女也是第一次听说。”

    “哦?”赫连筠凝眉,深邃的眼睛里漾过一丝冷光,不自觉的扫了其他人。

    夏之荷敏锐的感觉到了这两人之间不寻常的气息,尤其是赫连筠,那一双眼睛里饱含着温柔与深情,让人想忽视都难。

    这又让她想起那日诗茶会,当时赫连筠对李青歌霸道又不失温柔,深情却又知礼,甚至举手投足间表现的皆是深浓的宠溺妃。

    当时,她便嫉妒的想发疯,但后来想着,许是赫连筠当着那昔日红颜知己柳如兰,故意演戏给别人看的,所以,也就稍稍压下了嫉妒的心思。

    可今晚

    那赫连筠旁若无人的深情凝视着李青歌,就连傻子也看的出来,他那眼神是怎么回事裾。

    妒火攻心,如痴缠的藤,将她的心扯的好痛!

    “不止是李妹妹,就是我们也是第一次听说呢。”夏之荷心里恨的痒痒,袖内双手死死掐着掌心,疼痛让她美丽的眸中水润一片,朦胧的光线下,越发显得水光盈盈、柔弱楚楚,“当知道李妹妹那样的命格之后,我们都好难过,又不知该怎么办,只好求法师开解,但法师说了,李妹妹身上阴煞之气太重,不但克人也会克己,为今之计,能去一庵中静心修行,只怕还能压制一下她身上的煞气,于她也是再好不过了。可是,可怜李妹妹还这么小,就这样孤苦的到了庵里?我们怎么忍心。”

    赫连筠眼睛微眯,冷锐的盯向夏之荷,似乎觉得有些眼熟,“你?”他不记得有没有见过这个女人,但是她的样貌,还有她做作的声音,让他又有了某种熟悉的厌恶之感。

    夏之荷心一颤,他可没忘记,自己是被眼前这个男人当做奴婢又转手送给了高逸庭,她忙垂首,恭敬答道,“奴婢夏之荷”尽管害怕,可是,她仍旧期望他能重新看看自己,能够重新赏识自己,其实,她并不比李青歌差,不是吗?

    “”赫连筠眼神骤冷,那一声‘奴婢’让他想起了之前某个让他厌恶的场景,“是你?”

    “正是奴婢。”夏之荷被他幽冷的眼神几乎吓住,但还是颤抖着声音解释道,“今日天道法师做法,高府上下人等皆聚集于此。”

    大太太也感觉到了三殿下的不悦,忙道,“回三殿下,前些天,老太太与二姨娘同一天故去,然后又有一个丫鬟无故淹死在了荷花塘中,自那以后,府里每到半夜,便会有女子啼哭之声,声音悲戚凄惨让人毛骨悚然,大家都认为是厉鬼妖邪做恶,所以才请了天道法师前来斩除妖邪。天道法师做法之后,又将府中众人的生辰八字掐算了一番,这才算出李姑娘的命格来。李姑娘身上阴煞之气太重,是以很容易招致妖邪,并且,命中犯克,所以,民妇等才商议,倘若能让李姑娘进水月庵修行,也不失为一个不得已的法子。”

    “是啊。”唐玉从刚才的对话中,也觉出自己女儿与这三殿下似乎相识,但是这三殿下分明是对那李青歌有意,为此,她心里很不舒服,她的荷儿难道还不如那个死了爹娘的黄毛丫头不成?因此,大太太一说,她忙出来附和,故作无奈的轻声叹道,“想来,这李姑娘小小年纪却如此的命不好,真是让人难过啊。可是,她若不去,这府里一大家子的人,哎”她就是让这三殿下明白,那李青歌可是命中带煞,要了她那无疑是给自己自寻死路,她不信,他堂堂一个皇子,会为了一个黄毛丫头而不在乎那吓人的箴言。

    “娘。”夏之荷扶着唐玉的胳膊,柔的滴水的声音劝着,“娘,你先别急,三殿下在此,总能想出万全之策的。”哼,今晚若好,便是她的出头之日,为此,无论如何,她也得拼了一拼。

    心下有着坚持,夏之荷也顾不上赫连筠眼中的冷意,只作目光楚楚的望着赫连筠,恳求道,“三殿下,李妹妹当真可怜,命数不好也就罢了,若真的让她小小年纪就进水月庵,从此常伴青灯古佛,只怕也太残忍了些。民女恳求三殿下,救救李妹妹吧。”说着,那一双美丽的凤眸中竟然有水光盈润。

    李青歌垂首之下,不禁翻了个白眼,这夏之荷果真了得,竟然随时随地都能演戏,而且,情绪都非常的到位呢。

    只不知这位三殿下会作何反应?

    她略掀了掀眼皮,却正好对上赫连筠目光缱绻的双眸,他,也在望着她,在触及到她的目光时,他的眼睛陡然亮了,剪水黑眸映着熠熠的华彩,宛若那苍穹之中最璀璨的星子。

    心,一跳,李青歌这才想起,似乎,从他到来的那一刻,他的视线就总是若有似无的环绕着她。

    密长的睫毛,本能的垂了下来,遮住了眼底那一瞬间的慌乱与紧张,但很快,再次抬头,那眼神之中一派澄明,再也找不到其他情绪。

    赫连筠唇角微翘,墨玉一般的瞳仁里闪着一种别样的光芒,他负手而立,就那样站在人群之外,深深的注视着她,朦胧的光线温柔的洒在他如玉的脸庞,仿佛在刹那间也拥有了生命,流光溢彩中……

    “不知李姑娘如何说呢?”那低低的嗓音磁性醇美,充满着魅惑的气息,宛若一朵妖冶的暗夜罂粟,让人不可自拔。

    李青歌故意忽视他灼人的视线,清丽的容颜上挂着一丝恬淡的浅笑,她如实回道,“民女并不信那命数之说,所以,民女不会去那水月庵。所以,那些害怕民女会克着的,可以自己躲的远一点,那些替民女担心的,民女只说不必。”神情不卑不亢,字字铿锵,入人肺腑。

    “李妹妹。”夏之荷忙纠结的看了李青歌一眼,忧虑道,“这可怎么好呢?难道李妹妹还想回灵州老家不成?可即便那样,你身边还有画儿他们”“听夏姐姐的意思,非得李妹妹进水月庵当姑子才好了?”高云慧鄙视的睨着夏之荷,一针见血的道出她龌龊的心思。

    “我——”夏之荷面色一白,十分委屈无辜道,“三妹妹怎么如此说?姐姐我是无论如何,也不想见到李妹妹这样的人儿进庵里当姑子的?”

    “那你到底什么意思?”醉儿也忿忿的质问,“你口口声声说我家小姐克人,哼,我看,要克也没你克的厉害。”

    “你?”夏之荷被斥责的面红耳赤,转身子对李青歌道,“李妹妹,姐姐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姐姐我只是担心李妹妹而已。”

    “罢。”李青歌实在懒的听她这些假话,只朝她摆摆手,制止她继续说下去。

    夏之荷咬唇,脸上挂着被人误解的无奈与委屈。

    李青歌没有理她,只朝赫连筠身后那白发道人深深望去,却见那道人一直抿唇忍着笑,不禁白了他一眼。

    那兰千雪来了半天,也看了半天的好戏,直等李青歌投来眼色,方轻咳一声,款款走到赫连筠跟前,一本正经道,“三殿下,贫道方才听他们说了半天,也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

    “哦,白玉道人有何高见?”赫连筠审视的打量着兰千雪,直觉得这个人有些奇怪,可是又说不出哪里怪。

    兰千雪习惯性的捋了捋耳侧的银丝,一双碧波荡漾的美眸看向李青歌,“敢问姑娘,说你命犯七煞,克父克母的道人可是那位?”他修长的手指直指恨不得躲进地洞里的天道法师。

    李青歌点头,认真道,“正是。”

    兰千雪了然的点头,随后,目光阴冷的瞪向天道法师,冷声喝道,“天道,见到师尊,还不过来行礼?”

    师尊???所有人都诧异不已,包括李青歌,这兰千雪没按她的意思,将自己装扮成这神仙似的道人也就罢了,竟然还敢说是天道法师的师尊,拜托,虽然满头银丝,可他那张脸,年轻的几乎能做那天道法师的孩儿了。

    李青歌无语,怪只怪,自己没交代清楚,只让他假扮道人,然后到官府告天道法师为人阴险,坑蒙拐骗,做法害人之类。

    可谁料到兰千雪一出场就这个样儿?

    好吧,师尊就师尊,看他下面如何演?

    天道法师也懵了,师尊?他何时多了个师尊,而且还是个白发的妖孽,瞧他那张漂亮的娃娃脸,怎会是他师尊?

    “孽徒。”见天道法师不动,兰千雪果然动怒了,那一张如玉容颜上布满冷彻的冰霜,“来人。”

    (⊙o⊙)…

    李青歌汗,他这是叫谁呢?除了他自己说他是天道法师的师尊外,谁认识他?

    “啊,我想起来了,莫非您就是——”李青歌突然走上前来,眼睛晶亮的指着兰千雪,故弄玄虚的大声道,“白玉道人?”刚才听赫连筠如此称呼,想必这就是兰千雪自己给自己取的法号吧?

    “哦,这位小姑娘认识贫道?”兰千雪微眯着眸子,眼底深处却是掩藏不住的戏谑。

    李青歌不动声色的欣喜道,“自然,那日在普济寺中就听空见大师提过,他说当今世上让他敬佩之人已然不多,而白玉道人就是其中一个。那夜,得空见大师解惑,今夜又得缘见到白玉道人,小女子实感荣幸。”

    “不敢不敢,贫道已有多年未曾见过空见大师,不知他现下如何?”兰千雪配合的天衣无缝。

    李青歌温婉笑道,“空见大师身体康健,每日参禅礼佛,不怎么理会俗家之事。倒是空见大师说羡慕白玉道人,一生闲云野鹤,逍遥自在。”

    “哈哈——”兰千雪捻着发丝,极其洒脱的笑了,“知我者唯空见也。”

    众人默,乖乖,果然是高人,与空见大师还是知己好友呢。

    “对了,道人今夜到此所为何事?”绕了一圈子,李青歌终于回到了正题。

    那兰千雪双眸顿时凌厉,直望向缩着脖子的天道法师,喝道,“孽徒,你可知罪?”

    罪?什么罪?

    所有人都傻眼了,纷纷疑惑的看向一脸迷惘的天道法师。

    “你,你”天道法师战战兢兢地反驳,“贫道根本不认识你,你——”

    “哼,你自然是不认识我?”兰千雪冷哼,过后,沉沉说道,“贫道一生逍遥江湖,你一介小辈,岂能随便见到?哼,若不是近来听闻些不好的传言,你以为本道会来此?”

    “道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赫连筠微眯着眼睛,锐利的盯着兰千雪。

    兰千雪却是不怕他冷锐的目光,反扬唇一笑,“说来怕三殿下笑话,这孽徒本是我玉虚门下的弟子,因好吃懒做、嗜赌成性、贪恋女色、打架斗殴、屡犯门规,这才被逐出了玉虚门,岂料,他不但不知悔改,反倒打着玉虚门的名号,到处招摇撞骗,谎称得道高人,骗人钱财,尽干些伤天害理之事。”

    “不,不——”未等他说完,那天道法师一张脸早已吓的煞白,只扑通一声跪倒在赫连筠脚边,颤声辩驳,“三殿下,此人纯熟诬陷,小道冤枉。”

    “冤枉。你敢说本师尊冤枉你?本师尊一天到晚,游山玩水忙的要死,若不是你这孽徒犯了门规,惹是生非,专给我玉虚门丢脸,本师尊会来这里吗?”兰千雪好似受到了多大的羞辱似的,那一张俊脸写满愤懑,撩起道袍,抬脚便踹向了那天道法师的脸,直踹的他当场吐出一口血水,连带着两颗大门牙。

    那天道法师捧着血盆大口,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只含糊的喊着冤枉。

    “哼。”兰千雪犹不解恨,一双眼睛十分嫌恶的望着他,冷哼,“哼,孽徒,你也不撒泼尿照照,就你这模样,你以为本师尊会稀罕看你?真是”过后,他稍稍整理了下衣袍,俊脸恢复平静之色,完全一副大家疯疯闹闹,对赫连筠颔首道,“贫道刚才失礼了。”

    岂止是失礼,简直是暴力!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惊悚的连眼睛都不带眨的。

    那个漂亮的仙风道骨一样的仙人,眨眼间可以暴戾的不顾形象去踹人,还说什么‘撒尿’之类的粗话,这

    那一幕,实在闪了不少人的眼睛。

    就连李青歌也猛的咽了口口水,话说,兰千雪火爆起来还真是不像话,抬起就一脚,还照着人家脸上踹,丝毫不留情,她不禁想到自己几次的冒犯,不由得觉得脸皮发颤,腮帮子有些酸起来。

    赫连筠却是全场之中唯一镇定,且对他的所作所为看在眼里,不露声色的一个,“无妨,白玉道人惩戒恶徒,自是应当。”

    “惭愧惭愧啊。”兰千雪汗颜的摇头,接着道,“说实在的,本师尊原不想管这些弟子的事,但玉虚门的那些废物们,个顶个的废物,留着这么一个恶徒不收拾,让他为害人间,实在可气。这不,本师尊千里迢迢从南诏国赶了来,就是为了清理门户。”

    赫连筠点头,“白玉道人是非分明,嫉恶如仇,实在令本王佩服。”

    “哪里哪里。”兰千雪谦虚笑道,“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如今这恶徒犯了罪,而且已然被除了玉虚门,所以,该怎么处置,本师尊觉得还是交由官府处置为好。”

    赫连筠道,“道人请放心,本王一定让他们严格查办。”

    兰千雪颔首,“如此甚好,有三殿下这句话,本师尊也就放心了。”

    “不,不,小道冤枉啊,小道根本就不是什么玉虚门弟子,小道连玉虚门在哪都不知道啊。”那天道法师无故被打落了两颗牙,如今还要吃上官司,只觉得倒霉透了顶,但眼下还是脱身要紧,“求三殿下明鉴,此人在说谎呀。”

    “孽徒。”兰千雪眼神一愣,抬脚就要再踢,那天道法师一吓,竟如老鼠似的,哧溜一下窜到了一名侍卫的后面。

    众人瞧了,竟忍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

    兰千雪冷眼怒喝,“你这个目无尊长,吃里扒外,找打的家伙,犯下诸多罪过,还不认罪,反倒喊冤枉。哼,本师尊问你,今晚,你说这位姑娘命犯七煞,是不是胡说八道?”

    那名侍卫将天道法师直接揪了出来,扔在人群之中。

    “说,”兰千雪厉声大喝,“孽徒,你给本师尊听好了,倘若你再敢妄说半个字,本师尊此刻就将你正法了。”

    那水样的美眸中迸发出灭顶的寒意,天道法师吓的匍匐在地,不停磕头道,“是是是,是小的胡说八道,求师尊饶命。”

    众人听言,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大太太等人更是瞠目结舌,心惊胆战。

    “你,你——”不等他继续说,大太太气愤的指着他,吼道,“你竟然骗我们?你这黑了心的法师,枉我们觉得你是得道高人,想不到你竟然骗我们,还骗我们说李姑娘犯了七煞,非得让我们将她送进尼姑庵,你,好狠的心呐,究竟李姑娘与你有什么仇,你这样害她?”

    姜,到底还是老的辣。

    就在其他人还没反应出怎么回事的时候,大太太已然了解了整个局势,深知情势对自己不利,在事情还没有变到最坏之前,已然将所有罪过全部推给了天道法师,成了天道与李青歌的仇,成了他独害李青歌,而他们这些主使的人倒一起成了受害者了。

    夏之荷一家三口俱已目瞪口呆,完全不能反应,情势如此逆转,那天道法师竟然傻不愣登的招了?

    “是呀,你这骗子,还我们银子来。”唐玉也不输她姐姐,很快便知道如何对自己有利,反上前质问天道法师,“我们可是花了一万银子,请您过来做法驱邪,想不到你竟然出语陷害李姑娘,让我们差点被蒙蔽,差点就将李姑娘送走,呜呜,你你让我们差点就铸成了大错,那李姑娘真是可怜,她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样害她?”

    夏之荷也瘪瘪嘴,无限怜惜的看着李青歌,“李妹妹,你受苦了,想不到法师他哎。”

    这三个女人演技之高,让人瞠目结舌。

    李青歌讥诮的冷笑,看也未看那三人,只是顺着他们的话,前来问天道法师,“法师,你说,我与你究竟有何恩怨,你要如此害我?要编排如此恶毒的命数之言害我?”

    “不,不是贫道。”早在大太太倒戈陷害,想将他做替死鬼的时候,天道法师便什么都明白了,今夜,无论如何难逃一劫,但如果认了,自己也不过是个从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可如果不认,无疑等于是做了大太太等人的替罪羊,瞧那师尊一副吃人的样子,只怕自己到时候尸骨无存都有可能。

    想到这,他口里有是一阵疼痛,慌忙道,“是夏老爷给了贫道一万银子,让贫道这样说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 狗咬狗。

    “是夏老爷给了贫道一万银子,让贫道这样说的。舒榒駑襻”

    此言一出,有如平地惊雷,直让人惊的目瞪口呆!

    “夏老爷?”李青歌双眸带着凛冽的寒意看向夏之荷的爹夏天魁。

    众人视线也不由全部落向夏天魁,唏嘘之声不绝于耳。

    “怪不得呢,那天道法师一来就说李姑娘命犯七煞,原来是这老东西指使的呢。彖”

    “好毒的心呐,人家好好的闺女,他干嘛要编出如此恶毒的话来害她呢?”

    “谁知道安的是什么心,总之,这样的人应该遭天谴,应该千刀万剐,哼,瞧他刚才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口口声声责怪李姑娘无礼,原来自己却是这般心狠手辣。”

    “一万银子呀,啧啧,花一万银子就为了害人家一个小姑娘,切,也难怪这夏家会败。枋”

    “就是,不败没天理呀。”

    “这就叫做为富不仁。”

    “”

    谴责谩骂的声音不绝于耳,夏天魁已然呆了,脑门上出了许多冷汗,他万万没想到,天道法师不过那么一说,这些人竟如风中芦苇似的,尽全部的倒向了李青歌那一边,一个个的皆恨不得喝他的血吃他的肉一般,让他不由心惊胆颤,腿肚子发软起来。

    他不禁有些怀疑,这李青歌小小年纪,才到高府半年,何德何能竟能让这些个高府的下人对她如此推崇?

    “不,你胡说,我爹不会这样做的。”夏之荷深知爹爹的罪一旦坐实,自己也难逃厄运,于是,心里恐慌,手指颤抖的指着天道法师,厉声责问,“你害了李妹妹还不算,为什么要这样害我爹爹?”

    “是啊。”李青歌听言,眼底掠过冷笑,却还是顺着她的话,亦是冷声问道,“夏老爷与我不过初次相见,虽然刚才言语之中闹的有些不愉快,但毕竟,我与他无冤无仇,他何故要害我于此?可见你是撒谎。哼,现下,当着三殿下,还有众人的面,你还不赶紧老实交代?若再敢有半句虚言,小心本姑娘将你舌头拔了,让你这辈子也休想开口说话。”

    赫连筠墨玉似的瞳仁微微一缩,有些意味不明的朝李青歌望了一眼。

    而兰千雪则直接走到了天道法师身前,抬脚,脚尖直接挑起天道法师下巴,邪气的回头,对李青歌道,“若这孽徒还敢妄言的话,何需小姑娘你动手,本师尊直接拔了他的舌头就是。”

    “不不不——”那天道法师被兰千雪那邪恶阴森的眼神吓的直接尿了,忙不迭的又是磕头又是求饶,“不敢不敢,小道再也不敢胡说。小道说的都是实话,大约十天前,是夏老爷找到小道,许了小道五千银子,说是让小道到高家来做场法事,驱除妖邪倒是假的,目的就是要除掉一个名叫李青歌的姑娘,事成之后,再付另外五千银子,小道身上还有收据呢。”说着,连忙从怀中掏了出来,却不想连带着多掏了一样东西。

    兰千雪接过那收据,没有展开,便问他又想收回的那个纸包,“那是什么?”

    那天道法师忙从怀中口袋里抖抖索索取出,恭敬的用双手捧上,“这是夏老爷给的,因小道从未见过李姑娘,怕到时候会认错人闹出麻烦,所以,他还事先小道这李姑娘的画像,好让小道辨别。”

    “哦?”兰千雪双眸陡然晶亮,神色显得有些急切,但很快又有些不悦,“你个不要脸的,你就这么着将人家小姑娘的画像揣在怀里的?”

    天道法师身子一抖,警惕的盯着兰千雪的脚,生怕他一怒之下又要踹过来,忙回道,“因怕临时忘了,所以,今日在做法之前,小道又只得再看了一遍。”

    “蠢货,蠢货。”兰千雪鄙视的摇头,一面将画像展开,那是一张很普通的白纸,上面画着一个年轻姑娘的脸,五官倒有七分相似,但是那眉宇之间的气韵却相差甚远。

    李青歌何等清灵,而这画像死板的像木头。

    兰千雪将那画像左看看右看看,又照着李青歌的脸仔细端详了下,竟气的想跳脚,口里忿忿骂道,“这是哪个画师画的,本师尊要宰了他。”这样的丑???

    李青歌眼皮一抽,满头黑线的盯着兰千雪,这厮反应是不是有些过度,又不是将他的容貌画残了,他气愤个什么劲儿呢?

    “确实丑了点。”一旁,赫连筠淡淡的视线朝那画像上轻轻一瞥,随后,斜睨着李青歌,幽幽的说了这么一句。

    李青歌顿时无语,正准备将事情拉到正轨,却听兰千雪愤怒的又问一遍,“狗东西,说,谁画的?”

    “不,不知道。”天道法师忙摇头表示与自己无关,一面还用手指指着夏天魁,“是他,是他给小道的。”最后还不忘拉夏天魁下水,想转移兰千雪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力。

    兰千雪暴躁的看向夏天魁,那夏天魁心下一紧,本能的后退了一步,惧怕的道,“不,不,师尊别听他胡说,我不知道,我根本就不知道。”

    “你不知道?难道小道还能凭空得到不成?”天道法师痛恨的指责夏天魁,若不是他让自己接这桩生意,自己怎会如此倒霉,说穿了,都是夏天魁的错,“还有。”想着,天道法师心底越发恨了,索性将一切都说了出来,哼,他不好过,别人也休想好过。

    “什么?”李青歌追问了一句。

    天道法师继续道,“夏老爷将银子付给小道后,特意交代一番,说,这一次一定要将这姓李的丫头惩治到底,永远不能翻身,另外,还说他的女儿夏之荷,从小貌美如花,纯良贤淑,已经过了及笄年纪,倘若小道能让她贵气之命格远播,定然能为她定下一桩好亲事,还说,他日,他的女儿能一步登天,迈进名门,还会大大赏赐于我。小道见他出手阔绰,也就信了。”现在,他真悔的肠子都青了,一万银子也买不来的他命啊,何况,现在只有五千,人家还欠他的呢?

    “唔,原来是这么回事呀。”

    众人纷纷幡然醒悟,刚才天道法师为何会那样对夏之荷了,也更明白这夏家夫妇为何那么急切的一致的对付李青歌了。

    不少人表示鄙夷以及愤慨。

    “哼,还当那表姑娘真是什么凤瞳凤颈,命中极贵什么的,原来不过是骗子的妄言呀。”

    “切,如此陷害李姑娘,就是为了抬高他亲生的女儿,这样的人还真是少有。”

    “是呀,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那表姑娘往日里装的倒像真的似的,一口一个为妹妹好,却原来包藏祸心呢。”

    “这有什么?你们不知道吗?她那屋里的紫嫣,就是害怕被她害死,这才逃了。”

    “真的吗?”

    “当然,这事早传开了,据说是看到了她什么见不得人的把柄,对了,翠怡几个不是犯了事被撵出去了吧?听人说根本不是被撵了,而是那表姑娘故意寻了错处,暗地里却找了人牙子给卖了呢。”

    “啊?”

    “真有这样的事?”

    “”

    夏之荷被众人这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一张俏脸早已失去了颜色,惶恐之极,连连摇头,“不,不,不是真的,我没有,我没有”

    “三殿下。”见女儿被人如此指指点点,夏家夫妇都受不了,忙一起跪下,朝赫连筠跪下,哀声道,“三殿下,求您为我们做主,那天道法师见行骗不成,事情败露,这才故意陷害我们的,求三殿下,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呀。”

    夏之荷忙也跪了下来,神色凄楚,好不可怜,那一双瘦弱的肩头不住抽动着,不胜娇怯,“民女冤枉,求三殿下明鉴。”

    “不不不”见这一家三口都跪了,天道法师忙也嚷道,“三殿下请明鉴,小道与这高府无冤无仇,更与李姑娘不相识,何苦要害她?倘若不是他们主使,小道就是想害也不认识人呀。”

    “你血口喷人。”夏老爷气的胡子直抖,“我只请你来与高府除邪,谁知你心思歹毒,整那么些个恶言恶语害人,还敢说我指使?三殿下,草民恳请将这贼人拿下,狠狠惩罚,骗财还敢害人。”

    “我呸。”天道法师一口血水吐到了夏天魁的眼皮上,怒道,“普通的宅院除邪,哪里要用一万银子?一百银子就已经顶天了,哼,你夏天魁就算再阔绰,也不至于这么大方吧?何况,小道得知,夏家早就在半月前一把火烧了个精光,铺子也全没了,这才投靠到了高家,哼,你们连自身都保不住了,还能拿一万银子为高家驱邪?”

    “是啊,一百两银子就行了,你干嘛付人一万银子?若这里面没有什么肮脏的事,你会这么做?”

    “就是,都说无商不奸,油锅里都要捞银子呢,他竟舍得将银子这么花?是他脑子叫门挤了,还是当我们都是傻子?”

    不等夏天魁说话,醉儿便与身边的几个仆妇丫鬟们纷纷的议论了开。

    夏天魁用袖子抹了把额际的冷汗,张口结舌道,“那那一万银子确实不是我的,乃大太太给的,因高府连连闹出灾祸,夜间更有女鬼啼哭,所以,大太太想请个得道高人做法驱邪,因她本人出行不便,再加上高老爷与两位公子扶老太太的灵柩回老家,不在府上,这才托老朽代劳。这一万银子是大太太给的。”

    大太太一边如冰雕似的坐着,不但这身上,就连心里也是一阵阵的发凉。

    莫非真的是天要亡她?竟然找了这些蠢货办事?

    不过踢了一脚,掉了两颗牙,那法师就什么都招了,亏那夏天魁还指着手的对她立誓过,说这个天道法师在行内混迹多年,没有他办不成的事,且此人在这方面很有一套,断然不会出错。

    哼,不会出错,却是个软脚虾,胆小如鼠的卑劣小人罢了。

    但此刻,她恨归恨,事情还没落到她身上时,她便不主动开口,只冷静的看着事态的发展,哪怕夏天魁提到她名字事,她亦没有出声。

    “大太太给的?”李青歌疑惑的凝眉,“大太太当家多年,哪里会糊涂成这样?一万银子请人到府上驱邪?就算高家再有银子,这钱也不是这么花的?”

    大太太听言,气的眼睛冒火,她恶狠狠的瞪着李青歌,哼,这小贱人这话分明是想将自己也拉下水呢。

    “是呀,母亲当家多年,一向勤俭持家,从不在不必要的事情上乱花银子。何况,父亲之前已经下过令,这府里上下之事,暂时由管家接管,全不让母亲操劳,母亲便动不得公中的银子,那么,这一万银子从何而来?”高云慧亦是不解的问,过后,双眸一冷,瞪向夏天魁,“夏伯父,你可不要自己做错了事,还要连累母亲的?”

    夏之荷又急又慌又气,这两个小贱人,那分明是在架桥拨火,想让夏家与大太太互斗呢,至于结果怎样,无论哪一方败了,于她们都是好的。

    “爹。”焦急之中,夏之荷却是灵光一现,计上心来,忙出声喊道,“爹,你好糊涂呀。”她哽咽出声,不时用帕子拭泪,“姨妈给你一万银子让你好好安顿夏家,你你怎么全给了那骗子了?呜呜,亏我那日还提醒你,爹爹这些年常常的闷在府里,对外面的事也不关心,须不知现在的年头,这坏人多的很,稍不留心就有被人骗的。我说找个可靠的人办,你偏说不敢再劳顿姨妈府上的人,偏要自己来,这下好了,银子被骗光了,还要被人诬陷摊上这样的事?”

    虽是哽咽之言,但一字一句却说的格外清楚,话里的言外之意更是明明白白。

    唐玉心头一亮,忙顺着女儿的话,佯装气的哭出来,一边还用拳头捶打着夏天魁的肩膀,“老爷,你,你说你怎么这么糊涂?我跟荷儿还以为你拿着银子在外面安顿好了,只等着过几天出去住,万不敢再叨扰姐姐了。却不想你拿着银子全填了那骗子了?呜呜呜,你让我们娘俩怎么办?你让姐姐怎么办?那一万银子可是姐姐积攒多年的私房钱,这还不够,还将身上的首饰变卖了,这才凑的,你,想不到被你全给乱花光了?”

    大太太松了一口气,亏得这妹妹母女聪明,倒没有将她连累上。

    “天魁,你,你真这么糊涂?”大太太摇头叹道,“哎,妹妹,你也别怪他了,往常里他只管那些生意上的事,哪里会与这些人打交道,何况,他大手大脚惯了的,别说一万银子,就算十万百万的银子,在他手里当水似的花也花过。这不,夏家才落败,他哪里能改的过来他那脾性?怪只怪我考虑欠周,没有找个妥当的人跟着,这才叫坏人给蒙骗了去。”

    “哎,姐姐,天魁惭愧,天魁对不住,那一万银子,我一定想办法筹齐还给您,万不能叫姐姐受损。”经过几个女人的一番哭诉,夏天魁脑子再懵,也立刻懂了。

    李青歌冷眼瞧着这一家子演戏,嘲讽的唇角缓缓勾起,一双漆黑似夜的眸中荡漾着森寒的气息。

    斩草便要除根,若没有完全之策,今晚,她便不会出现在此。

    哼,以为这样就行了吗?

    呵,那也太低估她李青歌了。

    这一切才开始,刚刚开始

    一个眼色丢了过去,兰千雪立刻会意,抓住天道法师的衣领,就将他揪了起来,怒喝,“孽障,你可真是贪心,人家夏家已经败光了,你还要落井下石,骗人一万银子?太可恨了,本师尊就要剜你的心出来瞧瞧,到底是不是黑的?”

    “啊,别别别——”天道法师立刻双手抱拳,苦求道,“小的冤枉,冤枉——”

    “冤枉?”兰千雪将他摔到地上,愤怒指责,“冤枉?哼,难道说夏老爷那一万银子不是你骗的?”

    天道法师老脸委屈的皱成一团,痛心疾首的哭道,“回师尊的话,小道虽然干过不少伤天害理之事,可是这银钱上的事,却从来都是两厢情愿的。这一万银子的确是夏老爷亲自许过我,不然,小道也不敢狮子大开口,一下子要这么多银子?毕竟若搞的不好,被雇主告到官府,小的也是吃不了兜着啊。”

    “你?那一万银子就是你要的。”夏天魁直指着天道法师,他知道只有一口咬定了他,自己才能脱身。

    “夏天魁。”天道法师也实在动怒了,连声音都变了,“你我相识十年,这些年,我为你干的那些伤天害理之事,你可别都忘了?”

    什么?相识十年??

    众人惊愕非常

    夏天魁脸色瞬间变了,但一想,自己才到京城,这里的人与自己不熟,他与天道法师之间,也从来都是暗地交易,所以,应该没留什么把柄。

    “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认识你?”

    “哼,夏天魁,你别忘了,我这里还有你写的收据与借据,上面可有你亲自写的东西。”天道法师冷笑道。

    “快拿出来。”兰千雪气的又想踹他,想不到这老小子还敢瞒报,若不是夏家逼急,只怕还不说呢。

    天道法师忙道,“小的没带在身上。”

    “在哪?”赫连筠冷着脸问。

    “在,在小的府上。”

    “来人。”赫连筠立刻命身后侍卫,前去天道法师府上去取。

    这边,夏天魁整个人瘫软在地,他不知道天道法师到底留了什么,但是他知道那东西对自己一定不利。

    夏之荷也慌了,忙问他,“爹,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认识他?”

    唐玉却是知道的,毕竟很多事她也参与其内,就比如三年前,他们想收购一家玉器店,结果那老板太死板,要价太高,怎么都压不下来,不得已,他们便使了个阴招,半夜放了只狸猫到那小少爷的屋内,吓的那孩子当时就傻了,自那夜之后一直高烧不醒,然后又让天道法师装作路过的样子,瞧出他府上有邪气,便去捉邪,谁知一副药治死了那孩子,那家人不忍丧子之痛,便低价变卖了所有家当与铺子,一家子都搬走了。

    这件事后,他们与天道法师便接触的少了。

    这次,夏天魁之所以再次找到他,无非是觉得与他接触深,彼此之间都有把柄在手,更能相互利用。

    若找了别人,万一出了差池,怕不好控制。

    可眼下看来,他们反倒是错的离谱,不但没有因为彼此的关系将对方牢牢控制,反倒将彼此都给卖了出去。

    唐玉的脸上也渗出了冷汗,将那浓浓的脂粉一点点的花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恶有恶报。

    “娘。舒榒駑襻”见夏天魁不说话,夏之荷转脸又急切的问唐玉。

    唐玉面如死灰,却还强撑道,“荷儿,你别问了,娘也不知道,谁知那骗子又使什么花招,荷儿,你别信。”

    其实,夏之荷这件事上真是无辜,夏家夫妇虽然作恶多端,但是,对这个漂亮女儿却是真心的疼惜,也一直将她当做淑女培养,万不敢让她沾惹一点尘俗恶事,只盼望着她能干干净净的,将来寻一户富贵人家,过上好日子。

    “嗯。”夏之荷点头,心里却是七上八下,让她不信,怎么可能,那天道法师既然如此说了,只怕爹娘真有什么把柄在他手心里攥着呢?

    而且,爹娘此刻的神态,分明就是有事妍。

    怎么办?怎么办?

    此刻,她脑子里乱极了,若爹娘真被那天道法师拿着什么把柄,那可如何是好?

    夏家已败,她本身身价就已经大跌,若摊上了个阴狠毒辣图谋不轨的爹娘,这今后的日子还怎么过篌?

    夏之荷心里叫苦不迭,她身家清白,容貌极美,原也是纯良贤淑美名扬的,再加上夏家家底丰厚,这上门求亲之人,几乎要将夏家门槛踏破,其中也不乏名门贵公子,可是,爹娘与她,都一心想攀附龙门贵族,毕竟,夏家从商,再有钱,身份地位仍旧是上不了台面的,倘若,能与贵族结亲,尤其是皇族中人最好了,那么,夏家可就是皇亲国戚了,那样的美梦也一直萦绕在她夏之荷的心里,可是,美梦还未成真,却不想有朝一日,夏家成了一片灰烬,她的爹娘被人指着鼻子骂,甚至于她,也要受连累,当着众目睽睽之下,卑微的如尘埃一般,还要担心爹娘是否会出事。

    呜呜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

    夏之荷正自感伤落泪,那边已经有侍卫与天道法师一起回来了,她立刻慌了起来,可是,情急之下,却什么办法也想不到。

    “是什么东西?”兰千雪朝天道法师走了过来,问。

    天道法师忙将手里东西奉上,都是一些字据之类。

    兰千雪一一展开看了,看完之后,俊眉凝紧,又将东西递给赫连筠,“三殿下,这些你看看吧,本师尊乃出家之人,不方便管这些俗称之事,就有劳三殿下处理了。”

    赫连筠将东西接过,看了,眼神一点一点的冷了下来,吩咐左右侍从,“来人,将天道法师,夏天魁,夏夫人一起拿下。”

    “什么?”唐玉身子一软,直接靠到了夏之荷的身上。

    夏天魁也吓的傻了,“三殿下,草民,草民”

    “有什么话应天府大堂上说去吧。”赫连筠俊脸阴沉,冷声喝道。

    马上,几名侍卫将三人拖了起来。

    夏之荷也惶恐的爬起来,一面拽着母亲的胳膊,“娘,娘,到底怎么回事?”

    她不明白,怎么赫连筠一看那些东西,脸色立刻变的如此吓人,还要当场的将人拿下,押往应天府大堂。

    应天府,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那里是专门审一些重大案件的,但凡到了那里的,没有几个能好的,就连皇族的人亦是一样。

    唐玉早在赫连筠一声令下之时,整个人就懵了,应天府,她可没听错,怎么回事?那天道到底攥了他们什么把柄?

    但无论什么把柄,落到应天府那种地方,她还能有个好吗?

    如此一想,整个人有如被人抽走了灵魂,刹那间虚软了起来,神色惨白,有如死过去的人一般。

    大太太也惊的说不出话来,只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妹妹妹夫被衙差押着,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娘。”夏之荷看到母亲快晕倒的样子,心里又痛又急,然而,此刻,她已经不知要如何是好,大太太?不,那个虚伪冷心肠的女人,出了事绝对会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说不定到时她再倒打一耙,为保自己再害爹娘一次,就更可怕了。

    三殿下?更不可能,夏之荷一触及他慑人的眼神,便连说话的勇气也没了。

    突然之间,她瞥见了李青歌,大脑甚至来不及思考,她一转身,扑通一声跪到李青歌脚前。

    这一跪,直接跪到了地上的小石子上,双膝传来剧痛,让她本能的身子一歪,忙用手撑到了地上。

    李青歌有些愕然,“夏姐姐,你这是?”

    夏之荷已然顾不上疼,忙一把握住了李青歌的手,她深知,赫连筠对李青歌极好,此刻,去求赫连筠还不如求李青歌来的实际,尽管,她十分的不愿。

    但是,为了爹娘,为了爹娘

    “李妹妹,求求你,救救我爹跟我娘吧,求求你了。”她泪水模糊,哭着朝李青歌哀求。

    李青歌伸手扶她,但说出来的话拒绝的意思很明显,“夏姐姐,此事并不是我能做主的,何况,若夏老爷与夫人并未做亏心事,何怕进趟衙门?”

    “不,不”夏之荷就是不起,反倒哭的更凶了,眼泪一把鼻涕一把,让原本一张精心妆扮过的脸变得惨不忍睹起来,“李妹妹,那衙门是什么地方?爹和娘年纪都大了,进了那种地方,还能有好吗?”

    “三殿下。”这时,大太太被丫鬟推了过来,也出声恳求道,“三殿下,不知舍妹夫妇二人究竟犯了何罪?即便是那道人所说,编造恶言陷害李姑娘的事,也没有确实的证据,不过是他一面之词罢了,总不能因为这个,就抓到官府吧?”

    虽然不愿,但是对方毕竟是亲妹妹,若再招出自己来,怕也不好。

    “是呀。”夏之荷忙又眼泪汪汪道,“还求三殿下念及爹和娘年岁已大,饶他们一次吧。”

    赫连筠眸色渐深,就听夏之荷忙扯着李青歌的衣角,哭道,“李妹妹,你快帮姐姐说句话呀,求求你了,只要你说,三殿下一定会听你的,求你了。”

    李青歌凝眉,先不说三殿下会不会听她的,即便是听,她为何要替这对想害自己的夫妇求情?真是难道她夏之荷到现在还看不出,这本是她将计就计,早就谋划好的吗?

    让夏家二老进牢房,永远不得翻身,现在,一切按照计划在进行着,她又怎么会打断自己的计划呢?“夏姐姐,你这话说的荒唐。”李青歌神情冷漠,在夏之荷面前,她无需做戏,更无需掩饰,她要的就是打击她,要将前世所受,一一还给她,屈辱,无助只是暂时的,让她绝望,才是最终的目的,“三殿下为人正直,此事由他做主,你怕什么?难道还怕三殿下故意为难你爹娘不成?”

    “不,不是——”夏之荷哑口无言,可是,她有不好的预感,一旦爹娘进去了,只怕出来就无望了。

    而他们,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是啊。”高云慧也过来扶她,她不想夏之荷让李青歌为难,便道,“今晚之事,也该弄个水落石出,既然有三殿下主持公道,姐姐该庆幸才是。若夏伯父夏伯母真的问心无愧,那么,三殿下定然能还给他们一个公道,不是吗?难道姐姐不想他们日后清清白白的做人?”

    “我?”夏之荷被问住了,她不敢说自己爹娘有罪。

    大太太也不该再说话了,今晚害人不成,反还搭进去两个,真是,狐狸没逮着反惹一身***。

    “带走。”赫连筠沉声吩咐,然后将证据交予其中一位衙差,让其带回给应天府府尹大人,让其彻夜查办此事。

    那衙差应‘是’,连忙带着疑犯以及证据赶回应天府。

    夏之荷看着爹娘像个木偶似的被衙差拖了走,心里痛的如针扎似的,再回过神来时,已然觉得呼吸都是痛的。

    她恨李青歌,恨的入骨,今晚,若不是因为李青歌,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爹娘也不会被衙差带走。

    可是,即便是恨,她仍旧不敢得罪李青歌,就因为赫连筠对她的刮目相看。

    大太太如斗败的丧家犬似的,默默的让人推着车走了,那件披风给了高云瑶,替她暂时遮了羞,可是,她知道,今晚一过,高家大小姐赤、裸身体到处跑的事只怕会闹的人尽皆知,这个女儿真的废了。

    李青歌还是好端端的,甚至比以往更好,她可不会忽视,三殿下那一直黏糊在那小贱人身上的眼神,那样的温柔与痴迷,哼果然与她那个不要脸的娘一般德行,到哪里都不忘勾搭男人。

    实在可恨!!!

    “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些人终于被带走了,官府就该该他们治罪。”

    “呵,还说什么命数极贵,与之接近的人都会沾上福气,我呸,先是自己的家,自己的哥哥,这下连亲爹亲娘都连累进衙门了,这一进去,还不知能不能出的来呢?”

    “哈哈,就是,什么贵命?我看她是扫把星才对呢。”

    “是呢,这才叫克父克母,克人呢,咱们都亲眼瞧见的,对吧?”

    “我看呐,还是李姑娘贵人贵命呢,瞧瞧今晚,这些人哪个不想害她,那老道还编出那些瞎话呢,结果,李姑娘还不是毫发无损。”

    “对呢,李姑娘才是真正的贵命呢,连三殿下都来英雄救美了呢。”

    “”

    高府的下人们,一个个嬉笑怒骂着离去。

    夏之荷早已在这些人的话中,羞辱痛苦的想要死去。

    曾经,她在这个府里也是备受荣宠,无论主子奴才,哪一个不夸她不赞她的,哪一个不想要与她亲近的?都说她是仙女下凡,那时多好。

    可如今,她竟然沦落的被一般下贱的奴婢指指点点,卑微的早已如尘埃一般,卑贱如尘,任人践踏,却没有一个人替她说话,心疼她怜惜她。

    而李青歌,何时竟夺去了她在高府享受的一切,那些下人们都着了魔似的愿意围着她,为她说话,就连三殿下,今晚也见鬼了会过来。

    三殿下??

    突然,夏之荷脑中寒光一闪,一种恐惧的感觉袭上心头。

    三殿下为何会突然造访?而且还带着那白玉道人和衙差,显然他们是有备而来。

    再接下来,看李青歌,每一步都冷静对付,以退为进,步步逼近,最终反将爹娘给送进了衙门。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快的让人几乎反应不过来怎么回事。

    但结果是,李青歌安然无恙,可爹娘却被抓走了,面临着牢狱之灾,甚至还有更严重的。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说明,那李青歌早已做了防备,甚至,这一切不过是她的阴谋

    头又疼了,夏之荷痛苦的用手捶了下脑门,却发现,这空地之上,已经没有一个人了,所有的人都走了,没有人关注她的死活。

    哼,世态真是炎凉呀,这些人

    将眼泪擦干,夏之荷折身往自己院里走,但是,双腿早已站的麻木,再加上膝盖跪伤,此刻,每走一步,都是钻心的痛。

    额头布满冷汗,但她仍咬牙坚持着,那一双被泪水弥漫的眸子里满是灭天灭地的恨意。

    李青歌,今晚这一切绝对与她脱不了干系,亏她还傻乎乎的向她下跪求情?

    她可真傻!!!

    “呜呜呜”突然,跪倒在地,夏之荷痛苦的哀嚎起来,仰首望天,胸中发出一声悲鸣,“李青歌,我夏之荷与你不共戴天!”

    ——

    圆月不知何时躲进了云层,天空一片浓黑,好在,荷香苑廊前点了灯,照的整个院子透亮。

    李青歌站到廊下,对着赫连筠微微笑,“三殿下,我到了。”朦胧的光线打在她脸上,给她原本就娇美的面容平添了一分柔美之感。

    赫连筠浅浅弯唇,墨玉般的眸子里满是温柔,“不请我进去坐坐?”话虽这样问,但,却并没有勉强的意思。

    李青歌低低一笑,食指指了指天空,“已经半夜了,三殿下还是早点回去歇息吧。”

    赫连筠的眼睛,顺着她纤细的手指,看了看天空,不禁笑道,“好。”

    “那,”李青歌瞧他并没要走的意思,只得眨眼道,“晚安。”

    说着,小手一摆,忙转身,朝自己房里走去。赫连筠轻轻一笑,唇角笑意更深,直待她进了房中,将门又关上,这才折身离去。

    李青歌回到房中,正准备自己打水洗漱,冷不防就被屏风后面突然窜出来的人给吓了一跳。

    “你?”她错愕的盯着已经换回原形的兰千雪,“你不是已经走了吗?”

    “切。”兰千雪风***的甩了一下那如海藻般美丽的卷发,朝李青歌睨了一眼,“都这么晚了,你让我怎么回去?”

    说着,竟然又朝李青歌的大床走去。

    似乎,从那日之后,他便迷恋上了她的床,似乎,不睡上一觉就觉得浑身不舒服似的。

    “”李青歌睁大眼睛盯着他,看他大大咧咧的躺到了床上,不由满头黑线,“兰千雪,你是不是找死?”

    “我怕黑,我不走。”兰千雪却是抱了李青歌的枕头,一个翻身,就滚到了床里,随后,缩在床角,像只受伤的小兽似的,无辜可怜的盯着她,“何况,我是为了你的事忙活到了这么大半夜,你总不能卸磨就杀驴吧?我长的这么美,这半夜三更的走在外面,万一遇到了恶徒,该如何是好?”

    “那恶徒就是你吧?你不是采花大盗吗?难道都是白天采?”李青歌瞪了他一眼,毫不留情的揭他的老底,一边走到柜子边,拿出被褥枕头,照旧像上次一样,给他在窗边小榻铺好。

    兰千雪郁闷的看着李青歌铺被,一边皱着鼻子哼道,“还不是因为你,本公子已经好久没干那营生了,这手艺都有些生疏了。”

    李青歌嘴角一抽,“”

    “好了,你要是不想回去,就睡那去。”李青歌站在床边,说道,她也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不是吗?

    “那床太小,你看我这般修长,怎么睡的下?”兰千雪巴巴的望着她,修长手指使劲的掐着她的枕头。

    李青歌瞪了他一会,发现他根本没有想走的意思,便咬着牙,自己走到了那小榻边,躺了下来。

    今晚,她实在太累,已经没有精力再与他斗嘴斗力气了。

    何况,真的硬来,她根本不是对手。

    而用毒,已经中过招的兰千雪,自然不会给她第二次下毒的机会了。

    “耶。”兰千雪趴在床头,凝眉看着李青歌,撅着嘴委屈道,“这床这么大,睡下我们两个人,是绰绰有余的,你干嘛非要缩到那么小的地方?”

    李青歌闭上眼睛,表示自己很累,不想说话,也真的没回答。

    “切,难道怕本公子吃了你不成?”兰千雪见她装死,很不屑的冷哼一声,顺势侧躺,摆出了一个睡美人的姿势来,一边用手把玩着腮边发丝,一边哼道,“想爬上本公子床的女人多了去,你以为本公子稀罕你?”

    “”

    “哼,不过一个没长成的黄毛丫头,胸没胸,屁股没屁股的,没看头也没摸头,脾气还那么臭,本公子对着你,还不如对根木头呢。”

    “”

    仍旧没有反应,兰千雪不甘心的朝那边望了一眼,却见李青歌微微蜷着身子,面朝墙里睡去,那一头乌黑的发丝,就顺着那瘦弱的肩头妖娆散落,昏暗的光线下,竟透着一抹幽光,让人好想摸一把。

    兰千雪喉头一哽,猛地咽回一口口水,眼神有些受伤,突然问,“你跟那三殿下什么关系?他对你很好似的。”他不知道,他这话里有着浓浓的醋味。

    “还有那二少爷,我看你对他也不错,你从来都没对我笑过,可我看你对他,常常的笑呢。”那笑容好看的让他嫉妒。

    “喂,小乖,你睡着了吗?真睡着了吗?”从头到尾,没有得到一句回应,兰千雪挫败的咬痛了唇,突然,一抹狡黠跃入眼帘,他一翻身,丢掉枕头,轻手轻脚的下了床。

    走到小榻边,看着李青歌恬静的睡眼,邪邪一笑,弯腰伸手,就将她小小的身子抱进了怀里。

    “你做什么?”李青歌冷冷的盯着他,一把冒着寒气的匕首直指他的心口。

    兰千雪眼皮一颤,好笑的摇头,“小乖,早告诉过你,女孩子家不要玩这些危险的东西,你偏不听,还真是不听话呢。”

    说着,两指一动,李青歌手里的匕首竟然斜飞了出去,直插对面的墙壁。

    李青歌顿觉一股凉气自脚底窜出,随后,便见兰千雪冰蓝色的眸中邪气荡漾,“不听话的小乖,是要受到惩罚的哦。”他声音轻佻滑腻,充满了邪恶的气息。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不醉不归。

    漆黑的眼底有一闪而逝的紧张掠过,但很快恢复如常。舒榒駑襻

    清丽小脸不动声色的,她就那么定定的望着他,一双眼睛如同黑色源泉一般幽深不见底,却让兰千雪心底牟然一紧,好似忽然被人打开了一个缺口,有些微痛。

    他微微蹙起了眉头,将她抱到了床上,轻柔的放到了床里,那样的小心翼翼,宛若对待一个脆弱的婴儿一般。

    昏暗中,李青歌一双大眼睛,微微弯了弯,唇角微扬,不着痕迹的笑了,她就知道,这厮不会对自己怎样,他没有他表现的那么坏!

    “别那样看着我。”兰千雪避开她的眼神,有些慌乱的拉起被子将她盖好,随后一躺,在距离她一拳之外的地方躺下,心口,砰砰直跳妍。

    “其实——”李青歌侧首,盯着他如玉般美丽的侧颜,缓缓启唇,可话还未说完,兰千雪却忽地一个翻身,压到她身上,望着她的小脸,咬牙切齿的恶狠狠道,“小东西,别乱猜男人的心思。”

    李青歌眼睛瞪的大大的,声音却是小小的,“我没——”

    “别以为我是好心才不动你。”不容她解释,他微眯着眼睛,露出冷漠又轻蔑的目光,“哼,本公子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本公子不碰你,那是对你没兴趣,哼,想要上本公子的床,再等几年吧,小小的一点,还不够塞牙缝。谷”

    说完,又狠不屑的冷哼一声,翻身下来,躺到大床外侧,与她有着一点距离,却又能清晰的闻到她身上散发的那若有似无的少女馨香,突然间,有些贪恋那个味道,想要靠近,却反倒气恼的一个翻身,丢给李青歌一个冰冷的后背。

    李青歌非常无辜,她似乎并没有说什么吧,而且,也没有要上他的床,这是她自己的床,是他硬赖上来的,他这么说是不是搞反了?

    还是,他错以为这是他自己的家?

    很想一脚将他踹下床,然后指着他的鼻子,向他宣告这张大床的所有权,但是——

    这厮性情不定,弄不好惹毛了,吃亏的还是自己。

    李青歌可没忘记天道法师那被踹掉的两颗门牙,应该很痛的。

    夜,寂静如斯,夜风不时透过那微敞的窗口吹进来,苏州窗幔轻轻摇曳,不时扫过那张空荡的小榻。

    李青歌一直没有睡着,她只是闭着眼睛,耳朵几乎竖起来的听着身旁的动静,她能敏锐的感觉到他狂躁不安的气息,甚至能感觉到他心情似乎很不好,就像一根紧绷的弦,似乎随时有崩断的危险。

    她很不明白,他究竟怎么了?才在外面,他不是好好的吗?表演的可谓入木三分,就连她也跟着入戏了呢?

    难道是对天道等人的罪恶表示愤慨,到现在还没脱离剧情?还是让他扮演道人,让他不开心了?亦或是,自己做的那些事

    罢,不管是哪一种,自己都没有勉强,倘若他觉得不妥,随时可以退出。

    李青歌轻舒一口气,却发现,耳侧响起了韵致的鼻息声,兰千雪似乎睡着了。

    她小心翼翼的侧过了头,不敢发出一声响动,待看到他紧闭的双眸时,心,稍稍放了下。

    “小东西。”就在李青歌以为他睡着了,想要偷偷从床尾爬下床的时候,他却陡然往起一坐,长臂一伸,一把揪住了李青歌的衣领,又将她提溜了回来。

    天旋地转间,李青歌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便被他双手摁在了床头。

    “去哪儿?”他微蹙眉头,狐疑的紧盯着她。

    被他这种眼神触怒了,李青歌冷声喝道,“喂,你太过分了。”他是她的什么人?凭什么这样禁锢她?这样管着她?一扬手拍上的他的手,只是——他力气很大,没拍掉,反弄疼了自己的手心。

    “兰千雪。”她低咒,眼底有着浓浓的不悦,“放开!”

    看她动怒,他却莫名展颜,十分喜悦的模样,性感的唇一扬,娇滴滴的低声道,“小乖”

    那绵软滑腻的嗓音,慵懒而诱惑,如蛇一般妩媚致命。

    “你做什么?”李青歌本能的生起了警觉之心,心想,难道自己看错了,这混蛋根本就是个坏人?

    兰千雪抿唇一笑,笑容带有几分邪恶的气息,“小乖,我是坏人,你也不是什么好人,我突然发现,我们俩真是绝配呢。”

    “”紧紧的盯了他一眼,李青歌有些无语,她还当他要做什么呢,原来是说这个。

    她从来没说过她是好人。

    可是,兰千雪双眸晶亮,像发现了宝贝似的,激动非常,“我刚才好好想了一下,那个三殿下,出身皇族,将来有可能要当皇上的,你若跟了他,当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吗?”

    “我”李青歌白了他一眼,他这么激动就是为了跟她扯这些无聊的话吗?伸手想要扯开他摁在肩上的手,却发现他手劲真大。

    “别动。”他双手紧了紧,李青歌只觉肩膀要被他捏碎了一般,疼的一皱眉,却没哼一声,只道,“这些用不着你管。”

    “我不管谁管?别忘了,你我的关系。”兰千雪笑哼道,一见她蹙起的秀眉,忙稍稍松了点力道,修长的手指轻轻揉了揉她的肩膀,“弄疼你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李青歌冷眼注视着他,继续沉声道,“你我是合作的关系,我给你解药,你帮我办事。当然,如果你觉得那些事超出你的能力的话,你可以退出,我不会为难,我李青歌一言九鼎,你的解药,我会尽快配给你。”

    “小东西。”兰千雪听言,气的两指一把捏住了她娇嫩的下巴,阻止她继续说些伤人的话,“你我认识也不止一天两天了,我为你做了那些事,你觉得真是图你那一颗解药吗?何况,那解药你能不能配的出还不知道呢,你觉得我兰千雪会是那种,为了不确定的东西,而将自己弄的像个奴才似的,处处为你奔劳吗?”

    “我还能帮你解决那些女人的麻烦。”李青歌闷闷的替他补了一句,不是吗?她可是知道这厮是因为惹到麻烦了,所以才天天伪装着自己,不敢展露真颜的。

    “”兰千雪被气乐了,大掌突然抚上她柔嫩的脸颊,那娇嫩之中还透着点孩子气的婴儿肥,尤其让人心动,这小东西的皮肤真好,手感摸起来真舒服。

    原本的怒火瞬间烟消云散,消失的莫名其妙,兰千雪一叹,又有些好笑,“你要怎么解决?除非你嫁给我,做我兰千雪的妻,从此阻断那些觊觎我的女人的心,不然,只要我一天未娶,那些人始终会缠着我的。”

    “那你就娶一个吧。”李青歌这话倒是认真的,他若娶妻,不知多少女人会得到解脱,于她们来说也是幸事。

    兰千雪眼睛瞬间亮了一下,但很快又暗淡下来,她说的娶一个并非是她自己吧。

    “你要本公子娶谁?”

    李青歌不禁皱眉,“难道你接触过那么多女人,就没有一个中意的吗?想要与之相守的?”

    有,就一个,还是个不解风情的脾气臭的会对他发火动粗动不动就用刀子对着他的臭丫头而已。

    “没有。”他气的哼了一声。

    “哦。”没有就没有嘛,跟她有什么关系?是他自己花心,是他自找的。

    一阵死样的沉寂!

    突然,兰千雪幽幽的冷笑起来,让李青歌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你笑什么?”

    “以你的性子,定然不能忍受与别的女人一起共享男人。”兰千雪低低说道,俊脸之上洋溢着幸灾乐祸似的笑意,“所以,别害人了,你跟那三殿下不会有结果的。”

    李青歌额头竖起三道黑线,敢情这厮绕了大半个圈子,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上了。

    “谁说我就要与那三殿下有什么了?”李青歌瞪了他一眼,脑海里突然想起,今晚赫连筠送她回房时,两人一路默然无语,圆月高悬,夜风温柔,似乎有种奇怪的东西在心口缭绕。

    “还说没有?”一记爆栗敲在了李青歌的额头,兰千雪吼道,“你瞧你刚才那羞怯的小模样,还敢说你跟他没什么?”

    “”李青歌揉着额头,一副无辜小鹿的模样。

    “哼,很痛对吗?”兰千雪却一点也没心疼她,哼,打的还轻了,若不是看她小,真想一巴掌将她拍死算了,当他兰千雪是死人么?在他这样的美男面前,还能对别的男人流露出那样的眼神,真是该死啊。

    “痛就对了。”他气道,“不痛你不知道悔改。”

    “兰千雪。”李青歌瞪他,打是打不过的,“你到底发什么神经?”一直跟她说赫连筠,她跟赫连筠到底怎么了?“还有,你一直提他,还不是你将他带过来的?”她的计划之中根本就没有那个人,好不好?

    “我?”兰千雪语塞,过后脸色更是一变,冷冷的咬牙道,“你不提我还差点忘了,哼,小东西,你还敢狡辩吗?倘若你跟他没有关系,何故于,我去衙门一报案,他一听到是高府,一听到是你李青歌,便马不停蹄地赶了来?拦都拦不住?哼,若没有半丝关系,他会那么死乞白赖的?”

    李青歌疑惑,“你去衙门,他怎么知道的?”

    “他正好在那狗官那里,听我说了,竟然亲自带了衙差过来,哼。”兰千雪想到这就愤恨,亏他一开始还当这三殿下是嫉恶如仇,有一颗公正为民的心,却不想竟然是为了李青歌,该死,早知如此,他怎么也得拦着。

    李青歌‘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她其实也不懂,赫连筠为何亲自来?或许是欠了自己人情,这次来还的?

    “你不能跟他一起。”见她垂首不语,兰千雪闷闷的警告了一声。

    李青歌眼皮微掀,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决心对这个无聊问题置之不理。

    “听见没有?”她不答,他便又追问了一句,那神情模样活像个醋坛子打翻的丈夫。

    李青歌无语的睨他一言,也懒的与他争辩,只无奈的点点头,心底有些好笑,这兰千雪怎么就会认为自己与赫连筠会有关系呢?人家是高贵的皇子,想要与他有关系的女人多了去了,自己算什么?他又怎么会看上眼?若不是救过他两次,阴差阳错的成了他的救命恩人,只怕他连一个正眼也不会给自己吧。

    她绝对相信会是那样,他就是那样骄傲冷漠的人呐。

    兰千雪嗖的乐了,竟然咯咯咯的笑了起来,随后,趁热打铁,又道,“那个二少爷,也趁早断了。”

    李青歌眼神微冷,“兰千雪,你别得寸进尺。”竟然管起她的私事来了。

    兰千雪也陡然怒了,“难道你跟那二少已经进展到那种地步了?”

    “?”什么地步?李青歌不懂,但是,她与高逸轩的事,不容任何人掺合。

    “我们去喝酒吧。”兰千雪忽地放弃这个话题,往她边上一靠,有些懒懒的说。

    喝酒??这厮能不能不要变的这么快。

    “我困了。”李青歌道,“你自己去吧。”快点走吧,真是话唠一样,赶的上醉儿了。

    “去吧,我请客。”兰千雪却长臂一伸,不容她再次拒绝,直接将她捞进了怀里。

    李青歌只觉眼前一晃,人已经被他带到了屋外,夜风扑面而来,有些凉。

    兰千雪不着痕迹的将身上的袍子将她裹紧了一些,随后,低低望了她一眼,眼底露出狡黠的笑,脚步飞快的朝外奔去。

    浓烈的兰花香将自己紧紧包裹,李青歌只觉得有些昏昏欲睡,心底更是萌生了悔意,万不该招惹这个油盐不进的家伙!

    ——

    这家小酒馆位置有点偏,位于不起眼的巷子里,甚至连酒幌也没有,若人行过,只怕也会当作是普通的人家罢了。

    但是,里面的装饰却是不俗,甚至带了那么点异域色彩,华丽之中又有些神秘惑人之感。

    兰千雪直接抱她进了一间名为‘兰’的包间内,小二也没拦,也没问,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后,再自忙自的。

    李青歌眼皮直抽的,看来,这厮是经常带女人来这里,这才让这些伙计们都见惯不怪了吧。

    “可以放我下来了吧?”一路上,被他以一种姿势抱着,她的身体都快麻木了。

    兰千雪将她放在蒲垫上,兴奋的说,“这里的酒不错,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哼

    “好啊。”李青歌答的爽快,长睫低垂,一掩眸底的狡黠。

    兰千雪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小乖——”

    “?”李青歌抬眼,却发现,他眼底深浓的温柔,不禁有些汗毛直竖的,没看错吧?

    “我经常来这里——”他缓缓说道,语气之中有着说不出的愉悦与激动。

    “哦。”李青歌反应淡淡,早看出来了,抱个女人进来,小二也能熟视无睹,这样的情形只怕见的不少吧。

    “也是第一次带女孩儿过来。”那美丽的脸上竟然见鬼的泛起一丝羞赧的颜色来,酡红的颜色如枫叶染霞,非常动人。

    李青歌眼睛一眨,“什么?”

    兰千雪潋滟水眸轻轻的刮了她一眼,“你是第一个跟我来这里的女孩儿?”

    “??”李青歌非常莫名,“难道说,这还有什么意义吗?”第一个?倒数第一个?

    兰千雪却诡异一笑,像只狡猾的狐狸似的,“这个嘛,以后你自然知晓。”

    还卖关子了?李青歌不以为然,径直端起小桌子上的水喝了一口。

    很快,小二端来两碟小菜并两壶酒。

    “我不会喝。”李青歌看他给自己杯子里倒酒,不免说道,一面拿起了筷子,自吃菜,这菜品相不错,想不到尝到嘴里,味道更好,偏辣一些,正合她口味。

    “这是米酒,甜的。”兰千雪将倒满酒的杯子放到她跟前,笑道,“喝一点没事的。”

    李青歌皱眉,米酒就不是酒吗?酒都是辛辣的,哪里有甜的。

    兰千雪已经将自己的杯子端了起来,举起,说道,“来吧,陪我喝一杯,今晚,难得我开心,你就陪我喝一杯吧?”那如深海般碧蓝的眸子,充满了孩子气的哀求,让人不忍拒绝。

    “好吧。”李青歌无奈的笑了,今晚,其实,她也挺开心,事情进展的很顺利,不是吗?

    她也端了杯子,却又有些迟疑,“真的是甜的?”

    兰千雪朝她眨了下眼睛,哄道,“甜,非常甜,不骗你。”

    说完,自己一仰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那举止说不出的洒脱豪爽,还带点不羁的味道,让李青歌有些瞠目结舌,很难将他这种举止与他这种貌若兰花的美貌联系在一起。

    一皱眉,李青歌也浅浅的喝了一小口,却发现,这酒真是甜的,凉丝丝的甜,滑入喉内,芳香浓郁、绵柔醇厚,非常诱人。

    “真的是甜的耶!”李青歌欣喜的叫起来,那一刹那,欢喜的模样真像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

    “自然,我怎么会骗你。”兰千雪眼波流转,笑意盈盈,他喝酒容易上头,才一杯而已,那双颊之上已经弥漫了好看的红霞。

    李青歌看着他深邃眸中渐渐涌现的绯色,不禁偷偷乐了,还不醉不归呢?一杯就成了这样,只怕要不了三杯,他就得倒下。

    “嗯,再喝一杯吧。”李青歌主动将杯子递上,她决定将兰千雪喝倒为止,反正,两人两种酒,她喝的这酒甜丝丝的,很好喝,关键是喝了还没感觉,呵呵,而兰千雪的那酒,不喝光闻也能知道,那酒很烈很烈。

    “好叻。”兰千雪唇角斜勾,眼神慵懒而魅惑的朝李青歌望去,白玉般的手指又执了杯子给她斟满,“来。”

    “嗯。”李青歌倒也爽快的很,两杯下肚,头不痛眼不花,反觉得异常精神起来,不禁拿起那酒壶,嘻嘻笑道,“唉,这米酒还真是好喝,等会儿你多拿两壶,我要带回去给醉儿。你不知道,醉儿呀,最好喝酒,小时候,有一次,她偷跑出去喝酒,醉的一塌糊涂,却没银子付酒帐,最后被老板抬到了我娘跟前,让我娘一顿好罚,哈哈,自那以后,她就不怎么敢喝了,可是,我知道,她馋的慌。别的酒喝多不好,可这酒就跟甜水似的,她一定喜欢,呵呵。”

    潋滟水眸柔柔的睨着眼前喋喋不休的小女子,兰千雪眸光流转,掩嘴轻笑,“小乖,你这是醉了。”

第一百六十章 欺凌。

    潋滟水眸柔柔的睨着眼前喋喋不休的小女子,兰千雪眸光流转,掩嘴轻笑,“小乖,你这是醉了。舒榒駑襻”

    “醉?”李青歌双眸如露,迷离地眨了眨,樱唇微张,嫩柔柔的唇瓣因沾了酒液越发显得娇艳欲滴,“我没醉,你才醉了呢?”瞧他那张比花还要娇美的容颜,大概是因为酒精的关系,就像晕染了上好的胭脂一般,真是好看。

    纤细手指轻轻捻过那玉色的杯子,她笑的有些狡黠,“来,不是说不醉不归吗?才喝了两杯而已,我看你是醉了。”竟然眼睛昏花到说她醉了?

    兰千雪吃吃的笑,“想不到小乖也是个酒鬼呢。”一面拿起酒壶朝她的空杯中又斟满了酒。

    “酒鬼?”李青歌愕然,旋即,小眉头皱成了巴掌大,她使劲摇摇头,似乎十分不喜这个称呼,但却还是乖巧的执起杯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喝完了,还使劲吧唧了下小嘴,意犹未尽妍。

    兰千雪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她那水润的唇瓣,那微张的小口,殷红小舌不时添过娇嫩的唇瓣,无端之间多了几分诱惑。

    纵然知道这丫头是无意而为,可是,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实在觉得眼前一幕太过惹火。

    索性,侧过身去,不再看她,兰千雪深深的呼吸,却又十分鄙视自己的行为,他低咒一声,暗骂自己不争气,什么样的女人他没见过,想不到竟然屡次被一个黄毛小丫头给迷惑的乱了心智,传出去真是让人笑话呢瑾。

    郁闷的自斟自饮了几杯,那清冽的酒液,不但没有压下那心底的冲动,反让他胸臆间有如一团火在焚烧,急需宣泄的出口。

    “好难受。”他含糊的呢喃了一句,猩红的眸子朝李青歌望去,却看见她双腿盘坐在铺垫上,一手托腮,一手拿着筷子在桌子上划过来划过去,似乎十分好玩。

    “幼稚。”到底还是个没及笄的小丫头片子,还有幼稚的玩筷子,哼,亏得他还想着与她

    切,一想到她那平板似的身子,兰千雪低低的笑了,随后,坏坏的又瞅了李青歌一眼,见她竟然拿着空杯子,使劲的朝里看,一双本来很漂亮的眼睛都成了斗鸡眼了,还不罢休。

    噗——兰千雪瞧她那滑稽的模样,一口酒直接喷了出来,剩下的又呛到了嗓子眼,让他难受的好一阵。

    “你在找什么?”他狐疑的看着她。

    李青歌美眸一皱,朝他问道,“酒呢?”

    兰千雪,“”面无表情的,默然无声的又给她倒了点。

    李青歌如获至宝,欣喜的小脸上眉飞色舞,双手捧着杯子,一低头,殷红的小舌伸了出来,偏她淘气,不直接喝,非用那小巧柔软的舌尖,一点一点的舔着那杯中酒,完了,还一副陶醉的样子,“唔,好甜。”

    那一头柔滑如缎子似的黑发,就顺着她的肩头流泻而下,衬出那一张清丽灵秀的娇靥,晶莹剔透的肌肤在灯光下又蒙上一层诱人的红光,平添多了几分娇媚动人。

    她到底在做什么?她到底知不知道,在一个男人面前做这些举动,是会让一个正常善良的男人变成禽兽的,何况,他兰千雪本就是专骗女人的混蛋?

    “小东西,快被你折磨疯了。”见她不知收敛,兰千雪气的丢了杯子,直接抓起壶来,朝口里灌,许是灌的急了,那清亮的酒液顺着嘴角流下,一滴滴的淌进衣领,沾湿了前面的衣襟。

    门,被推开,小二又端了几样菜上来,看这两人各自喝酒,一个醉的连杯面杯底都分不清了,口里还不停的嘀咕着酒呢酒呢,另一个小二不太敢正眼瞧他,但是,只一眼,他也猜的到,他们的少主在喝闷酒。

    跟女人在一块,还能喝闷酒?

    真是见鬼了?

    那小二不动声色的将菜摆放到桌子上,随后又像空气一般,自动消失了。

    门被带了起来,不大的包间里,很快有些热起来。

    兰千雪扯了外袍,露出雪白的中衣,但一看有李青歌在场,忙又将外袍的衣带给系了起来。

    李青歌却是双手托腮,撑在桌子上,眨着迷离的大眼睛,使劲瞪他,“你醉了吗?醉了吗?”怎么还不见他倒下?她都有些撑不住了,只觉得两个眼皮像是在打架一般,沉重的快要闭上了。

    兰千雪睨她一眼,就她那点道行,还想跟他混?哼,想要灌醉他?真是好笑,就凭她那两杯米酒就能醉倒的酒量,老天,在他这个酒鬼面前,那就像是小蚂蚁与大象的差距呀。

    但是,这屋里怎么这么闷了?他看了一眼窗户,是开着的,还有丝丝的凉风吹进,可是,他却还是觉得燥热的不行。

    一瞅李青歌,贝齿咬着红唇,那纠结的小模样,不禁

    “走。”几口灌掉壶里的酒,兰千雪似乎着恼的,用力抹了把嘴角的酒液,十分洒脱不羁,一伸手,将李青歌带了起来。

    “去哪?”李青歌觉得困倦的不行,脚上也没什么力气了,走起路来,真是费力。

    她不满的皱眉,都怪这家伙,半夜三更出来喝酒,她好几天没睡好觉,很累的了。

    “喂,你走就走,别晃行不行?”她歪着小脑袋,狠狠的瞪着她,明美的双颊一片绯色的红,艳若桃李。

    兰千雪一耸眉,哼哼笑道,“还说没醉?”真拿她没办法。

    干脆,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这样走,比较快。

    “少主。”一出门,那小二忙迎了过来,还以为主子要离开了。

    兰千雪瞅了他一眼,只道,“拿壶酒来。”

    “哦。”都知道少主是酒鬼,所以,这里的酒窖准备了好多上好的酒,专供少主酒瘾犯了来喝的。

    “我也要,我也要。”听到酒字,李青歌兴奋的劲儿又上来了,双手一举,竟然直接捶到了兰千雪的下巴。

    “唔——”兰千雪吃痛皱眉,真想狠狠咬她一口,但看着她躲在他怀里,吃吃低笑像只淘气的小猫似的,那狠狠一咬,竟然变成温柔一吻,落在了她的发间。

    “痒。”李青歌咯咯咯的笑,伸手拂开他的脸。

    兰千雪也不在意,只是眼底噙着得逞的笑意。

    这一幕,被取酒回来的小二看了个彻底,虽然心中有讶异,但是,面上却是平静无波。

    “少主,您的酒。”双手将酒盅捧上,小二在接近的刹那,眼睛轻轻打量了一下他怀里的李青歌,模样儿不错,配的起少主,但是,瞧着身形,年纪还小吧?

    原来少主喜欢这种**啊?怪不得那么多名门闺阁小姐,少主一个也看不上,就连那北国最受宠爱的小公主北琳琅亦不入他眼。

    但是,城主会允许么?只不知这女孩什么身份?

    看来,还是有必要将这些速速禀报城主,不然,将来若闹的一发不可收拾就麻烦了,到时候,城主说不定会给自己按个看管不力照顾不周的罪名。

    眼角的余光自是瞥见了小二眼底深藏的神色,兰千雪心中冷笑,却是抱着李青歌蹬蹬蹬的爬上楼梯,上了二楼的屋顶。

    屋顶上的风有点大,兰千雪便将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披在了李青歌的身上。

    “干嘛?”李青歌眨巴着大眼睛,双手抱膝而坐,十分乖巧的模样。

    “风大。”他简单的回了一句,直接将她整个的裹进了袍子里,随后,还系了上了腰带。

    李青歌‘哦’了一声,一双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四周,这小酒馆竟是一座四合院,他们刚才喝酒的地方大概是前房,后面还有好几间屋子,屋檐下皆亮着灯,灯光闪烁,耀着院子里那一株株高大的白玉兰花,很是美丽。

    “这是什么地方?”她好奇的问,如果没听错的话,刚才好像听见小二喊他‘少主’,那么这些人是知道他的身份吗?

    “别乱动,仔细掉下去。”兰千雪坐在她身侧,见她左顾右盼的,不由出声警告,一面拿起腰间的酒袋,揭了盖子,又狠狠朝口里灌了一口。

    那辛辣刺激的酒液如火一般滚过喉咙直接烧到了胃里,他却觉得异常的舒坦。

    李青歌乌溜溜的眸子,定定的望着他

    “你怎么了?”即便喝酒也不是那么个喝法,就像喝水似的,还带着股泄愤的恨意般,也不怕烧坏了自己的胃?

    兰千雪侧首,看了她一眼,如银的月华洒落在他身上,将他散落在肩头的发丝镀上一层幽白的光,那宛若深海般的眼眸溢满让人看不懂的情绪,眸光点点,宛若星辰闪耀。

    李青歌蹙眉,“你今晚很不对劲呢?有事?”不然,怎么死乞白赖的赖在自己那里,还霸道的将自己掳了来陪他喝酒?

    他却忽地勾唇,邪肆一笑,将酒袋往她眼前一递,“要不要来一口?”

    “不要。”李青歌摇摇头,到了屋顶,凉风一吹,她早已清醒了大半,知道这酒是不能喝了。

    兰千雪亦没勉强,只是,仰首,一言不发的自己灌着酒,李青歌瞧的呆了,他喝酒不吃菜,就那么一口接一口的灌着,有些洒落的酒液就顺着他的嘴角流淌,那微微敞开的前襟湿漉一片。

    大概每个人都有着不能亦不愿向外人吐露的心思吧。

    李青歌微叹,亦没再劝,只是,扬起漂亮的头颅,遥望着高远的天空。

    此刻,已近深夜,没有星子没有月,天空一片无垠的深蓝,一直伸向远处,远处。

    “那几十间铺子,你打算怎么处理?”突然,兰千雪扔了喝空的酒袋,朝她望来。

    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李青歌皱紧眉头,“你喝太多了?”喝那么多酒竟然也没醉的倒下,反而还惦记着她那几十间铺子。

    “你若想要都拿去。”仰首,一双眸子定定望着幽蓝天空中,那一颗明灭不定的星子,她答的云淡风轻。

    夏家的事,她不过是动动口而已,具体的都是兰千雪帮她办的,包括找人与夏之儒豪赌,哄他盗了铺子的契约,甚至,夏家曾经做过的恶事,都被他盘枝错节的挖了出来。

    而且,短短时间完全超乎她的想象。

    听她那不在乎的口气,兰千雪冷哼一声,“就那点子东西,你当本公子稀罕?”他想要的根本不是那些。

    “哦。”李青歌记起他到底是大理城少主,家中资产富可敌国,怎么会看上夏家那点东西呢。

    “我会让徐管家找可靠的人接手。”李青歌道。

    兰千雪深深的望着她,那样清丽的小脸,甚至还带有几分娇憨可爱的婴儿肥,可是,那眉宇之间的凝重与肃杀之气,让他心口不由为之一震。

    “那夏家与你有何仇?”最终,他还是问出了心底许久的困惑,“还是因为那夏小姐抢了你的如意郎君?不过,据我所查,高大少似乎已经与她恩断义绝,并且,已然爱上了你?”

    李青歌没有说话,任由晚风肆意吹过,一头乌发随风轻扬,唇角微微勾起,划过一丝邪佞的弧度。

    兰千雪双眸一紧,“难道还有别的?”仅是情仇,没有必要如此赶尽杀绝,而且,这小丫头也绝不是那种会为了个男人而做的这么绝的人。

    所以,他放心高家大少。

    李青歌突然侧首,浅浅的朝他一笑,“不共戴天!”轻轻吐出的四个字却阴冷非常,让兰千雪也忽然觉得冷了起来。

    “你?”兰千雪本想说女孩子家还是不要有这么多的仇恨才好,不然,这样子谁敢娶她?

    但是,他想到自己——

    终于明白。

    有时候,仇恨就是那么容易,甚至在你出身的时候已然种下。

    “没有酒了。”他叹息,低低的声音满是怆然。

    李青歌失神的盯着那颗彻底被云层遮住的星子,本能回道,“酒最伤身。”眼底涌现一股湿热,前世那唯一一次放纵醉酒的痛苦经历却在脑海里盘旋不出。

    兰千雪心口一痛,几乎愕然的望着她,但,那碧蓝色的眸中却是氤氲一片,似乎泫然若滴。

    都道他是酒鬼,可‘酒能伤身’这句话,却是他第一次听人说出,无关乎那人到底对自己有几分真心的关心,只因这四个字,单单暖了他的心!

    风还在轻轻的吹着,院子里,屋檐下的灯已经灭了。

    夜,深了!!

    ——

    夜深了,大太太却还在高云瑶那里,独自靠在小榻上守护着女儿。

    自从高云瑶被人强行带回来之后,就一直闹腾,不是砸东西就是打人,不然就是对着谁磕头求饶,口里一遍遍的喊着:不是她害的,之类。

    大太太身心俱疲,但高家的男人此刻都不在府上,若她不出面,高云瑶只怕过不了今夜,就会衰竭而亡。

    可怜她守在床头,命丫鬟们又用绳索将她捆了起来,然后熬了安神的药来与她吃了,这才好些。

    但这样一闹,已然大半夜了。

    丫鬟们个个都累的不行,自去歇着了,她却没了那个心思,索性就在女儿这里看着,脑子里一遍遍的想着自从李青歌到高府之后,发生的一切事情。

    每一桩每一件,看似不经意,可是哪一次高家不受损?

    那李青歌,绝对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大太太到此刻方不敢小觑李青歌,也真正的对她生了警惕之心。

    ——

    再说夏之荷那边,一路拖回疲倦的身子,回到屋里,连半个伺候的人也没有,那些丫鬟们早已自己歇息去了,哪里还管她?

    若是以往,她定要将她们从被窝里拖出来,一个个的惩罚才好。

    可是,咬牙痛恨之后,她又苦涩的笑了。

    若是以往,她们怎敢如此怠慢于她?

    一个人疲倦的倒到床上,却是连半点睡意也没有,想到爹娘还在县衙,不知命运如何,想到曾经繁盛一时的夏家,想到曾经自己所受的恩宠,可如今,这些全离她而去。

    她就像个被人痛打过后的落水狗一般,到处碰壁,到处受人欺凌,这世上似乎已经无她容身之处。

    爹娘不在,她夏之荷还能靠谁?谁?

    思了半夜想了半夜恨了半夜,天快亮时,夏之荷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她认为能改变自己帮到自己的,还是只有大太太,另一个就是高逸庭。

    大太太毕竟是她的亲姨妈,而高逸庭尽管那日,她话说的狠绝,但是,两人那么多年的亲厚,总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割舍的。

    她始终相信,只要她有要求,这个男人一定会帮自己,一定。

    顾不上身体的酸乏,夏之荷忙从床上爬起来,“来人,来人。”然而,喊了两声,却没有一个丫鬟进来,不免气的心慌慌,但现在也不是置气的时候,只得忍了,自己坐到梳妆台前梳发。

    梳好了头发,也没有热水洗脸,只得亲自到院子里打了凉水来镜面。

    “哟,这不是表姑娘吗?这么早一个人在井边做什么?难不成想以死替爹娘谢罪?啧啧,表姑娘可真是孝顺呢。”突然,一个丫鬟自房里出来,手里还端着夜香,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奚落的看着夏之荷。

    夏之荷正自用凉水洗脸漱口,冷不防被一个丫鬟如此嘲讽,就是平日里装的再好,此刻也忍不住了。

    “放肆。”她站起身,冷冷的朝那丫鬟瞪去,“四儿,怎么就你一个人起来了?其他的人呢?现在都什么时辰了,还一个个的挺尸去,不知道起来打扫庭院,伺候我梳洗?难道非要本小姐告到太太那里去吗?”

    “太太?”太太现在忙那一个大小姐还忙不过来呢,怎么会管这么个外来的?那名唤四儿的丫头嗤笑一声,一边端着夜香,一边就朝夏之荷摇摇摆摆的走了来,“哎呀,表姑娘,这个四儿可说不好,昨儿姐妹们看了大半夜的好戏,回来时都累的不行,只怕现在还没醒呢,若表姑娘急的话,那四儿帮您去叫叫呢。”

    说着,不看夏之荷气的煞白的脸,就要转身去叫人,但突然,身子又一顿,她扭过头来,双眸邪恶的瞥了眼手里的夜香,笑道,“哎呀,可是我糊涂,手里还拿着这东西呢。要不,表姑娘,你帮四儿拿一下,我这就回房叫醒那几个。”

    夏之荷惊愕,就见那四儿不由分说的将手里的夜香往她怀里一塞。

    一股臊臭的气味扑鼻而来,夏之荷整张脸难看之极!!!

第一百六十一章 踹下屋顶。

    巨大的羞辱劈头盖脸的砸来,夏之荷只觉一股热血直窜头顶,让人头晕目眩,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唯有那夜香不停的在打转。舒榒駑襻

    “表姑娘,你可拿好了,可别摔了,不然,会臭死人的呢。”四儿走了几步,又回头叮嘱了几句。

    她脸上讥诮邪恶的笑,有如一根毒刺,让夏之荷的神经一下子崩溃了。

    “贱婢!”

    那一声怒吼伴夜壶自她手中破空而出,狠狠的朝四儿砸了过去妩。

    四儿敏捷一闪,躲开夜壶的攻击,就见那玩意碰的一声响,恰好砸到了井沿上,一下碎裂成了几块,热烘烘的腥臊之气很快在空气中溢散开来。

    四儿双眉紧锁,目光讥诮的盯着夏之荷,嘴一撇,一边用手捏着鼻子一边冷笑道,“哎哟,表姑娘,你这是怎么了?要发火就冲着奴婢来,也犯不着跟个夜壶过不去呀?瞧瞧这里被你弄的,一地的尿水,也不知道有没有流到那井里去?哎,真是恶心死人了。”

    “贱婢,你敢如此欺辱于我?”夏之荷气的浑身发抖,从来不曾这般过,就好像一把熊熊烈火要将她烧着了一般箬。

    “欺辱?”四儿从鼻子里哼出一抹了冷笑,双手叉在腰上,一副泼妇要骂街的架势,“就是欺辱你了,怎样?”

    哼,不过是个寄居在此的表小姐,还真当自己是这里的主子了?往日里仗着与大太太的关系,还有大少爷的疼爱,她们也就罢了,可是,这夏之荷也太不知检点,上次自己在房里做了丑事,被人瞧见了,怕传出去,就编个法子,将那些伺候过她的丫鬟,全部打发人牙子给卖了。

    而那些被卖了的丫鬟中,有个叫五儿的,那是她的亲生妹妹。

    如若不然,她也不知道这表姑娘会如此虚伪可恶,手段更是阴狠毒辣。

    她早看不顺眼了,昨夜又发生了那样的事,她料定这夏之荷在高家只怕也很难有立足之地了,此时,不好好的出出气,更待何时?

    “你你你?”夏之荷手指颤抖的指着她,却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房里,许是听见了外面的响动,几个丫鬟相继披了衣服出来,看到这主仆俩对峙的架势,不免问,“哎哟哟,这是怎么了?一大早的呀,这不是表姑娘吗?四儿,你把表姑娘怎么了?怎么惹的她气成这个样儿了?”

    夏之荷是真的气狠了,那张俏脸煞白之后竟然涨了青紫色,嘴唇发颤,却说不出话来,甚至,连气都喘不过来似的,一双眸子里,更是猩红一片,死死的盯着四儿。

    而四儿,却是讥笑如初,毫不示弱的回瞪着她,一面还对另几个丫头眨眨眼,指桑骂槐起来,“还不是你们几个,挺尸到了这会子不知道起,表姑娘要梳头要洗脸要换衣裳,还要有人打扫庭院,伺候早饭。哎,你们说这些我一个人能做吗?所以,我就把夜壶放下了,想去叫你们,谁知道,这夜壶碍着了表姑娘的眼了,表姑娘一气之下砸了夜壶。瞧瞧,这地上撒的,那不都是你们几个的尿呢。想来,表姑娘是闻不惯那尿味,这才气着了。”

    “去去去,”有个穿青衣的丫鬟,对四儿狠狠鄙夷了一番,笑骂道,“什么叫我们几个的尿?难道你没有?哼,昨晚还不知是谁半夜起来,说是闹肚子,最后怕鬼的没敢出门,也不知是不是拉在这夜壶里了?哼,怪不得这么臭了?”

    “就是。”另一个穿红裙的丫鬟,一边绾着自己的长发,一边歪着脑袋也戏谑笑起来,“我看啦,准是四儿这丫头拉在这夜壶里了,不然,她哪里那么勤快,这一大早就去倒夜壶?”

    “去去去,我才没那么恶心呢。”那四儿也不恼,反也跟着说笑起来,“我昨晚是闹肚子,可是起来喝了点热水就好了,也不知是你们中的哪个,在这夜壶里拉了,弄的臭死了,好不承认?”

    青衣丫鬟瞅了早已气的发怔的夏之荷,冷笑道,“你们呀,快别闹了,赶紧将这些屎啊尿啊的,收拾干净了,咱表姑娘那可是金玉一般的人,怎么能闻得这些腌臜的气味?”

    “哦,好叻,莲儿姐姐的话,我们自然是听的。”那四儿乖巧的答了一声,一面意味深长的朝夏之荷一瞥,随后,拿起木桶自井里提了水上来,想先将这井沿上的脏东西给冲到下面去,然后再清扫。

    见夏之荷冰雕似的一动不动,四儿眉头一耸,皮笑肉不笑的哼道,“表姑娘,烦您挪挪您尊贵的双脚,奴婢要将你故意泼掉的屎尿清扫一下,不然,让这腌臜气味熏着您了,可不好了。”

    “是呀,表姑娘,您请让一让,不然这脏东西溅到您身上可不好了。”那红裙丫鬟,手拿着扫帚站到夏之荷身侧,状似有礼,实则很冷漠的说。

    夏之荷双眸冷冷扫过这几个丫鬟,感觉五脏六腑都在胸臆间一阵闹腾,快要气炸了似的。

    “好,好,好——”连说三个‘好’字,夏之荷总算吐出了一口污浊之气,整个人一反应过来,身子倒越发无力起来,她忙一手抚额,稍稍闭了下眼睛,这才从晕眩的感觉中走了出来。

    那四儿冷眼瞅着她,讥笑道,“哟,果然是表姑娘,金玉一般的人啊,只被这气味熏一会儿,人就吃不住了,呵呵。”

    “还不快干活。”莲儿瞪了四儿一眼,走到夏之荷边上,“表姑娘,您气色不好,是哪里不舒服吗?”她比四儿年纪大点,也沉稳一些,这些年,她是见惯了夏之荷在高家的地位,也深知高逸庭对她有多好,如今,夏家落难,夏之荷不比从前,但是,有高逸庭在,只怕,这夏之荷再惨也不会惨到哪儿去?他们这些做丫鬟的,只要伺候好主子就行,至于其他的,还是收敛低调一些为好。

    “哟,莲儿姐姐可真体贴。”四儿鄙夷的瞅了莲儿一眼,手里木桶一倾,一桶的水哗啦啦的喷涌而出,带着那腌臜之物,一顺流淌。

    莲儿忙掂着脚尖后退了几步,而夏之荷却一动不动,任由那脏兮兮的污水湿了自己的绣鞋。“表姑娘?”莲儿错愕。

    四儿也微微讶异,不想夏之荷竟不知躲?“哎哟,表姑娘,这可是怎么说的?奴婢早说了,让您让一让的,看,脏了您的绣鞋了吧?”

    “四儿,你也太冒失了。”莲儿有些责怪四儿惹事,忙又对夏之荷道,“表姑娘,您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她就是这么毛手毛脚的。”

    “哼。”夏之荷脸色铁青,冷哼一声,再没有说一句话,一转身,冷峻的朝院外走去。

    “表姑娘,你去哪儿?”莲儿紧跟了一步,问。

    “还能去哪?自然是去太太那里告状了。”四儿嘴角一撇,十分轻蔑的冷笑道。

    “你呀。”莲儿睨了她一眼,无奈道,“真是不省事。”

    四儿小脸一沉,也朝莲儿瞪来,“莲儿姐姐,难道你忘了翠怡姐姐了吗?往日里你们俩好的就跟一个人似的,如今,她被那夏花瓶给卖了,你难道就不想为她报仇,就算出口恶气也好。”

    “我——”莲儿一噎,深深一叹,自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四儿的话有道理,可是,尊卑有别,她一个奴婢,能做什么呢?若真的得罪了主子,只怕将来的结果与翠怡也好不到哪儿去了。

    “好了好了,你们俩就别吵嘴了。”红裙丫鬟清扫了地上的脏污之后,也朝两人难过的望了一眼,被夏之荷寻了事端卖掉的丫鬟,几乎都是与她们一起长大,平常一起做事,一起玩闹,早就有了深厚的感情,所以,提到这事,谁心里不难过呢。

    “是啊。”被四儿那一抢白,莲儿似乎也气短了几分,但心里也有些委屈,她还不是为她们姐妹好吗?只想这剩下的几个能好好的在高府生活,“四儿妹妹,快好好想想,若表姑娘真去太太那里告状,我们也该想个对策才是。不然——”

    “还怕她将我们也卖了不成?”四儿将手中木桶一摔,狠狠道,“有本事就让她来,本姑娘才不怕她呢,大不了一死。”

    “四儿。”红裙丫鬟凝眉,忧心的看着她,“我们都知道,五儿是你亲妹妹,是你从小辛苦带大的,感情与别个不同,但你放心,我已经悄悄的去找了翠巧,她说,她一准会找李姑娘,让她帮忙寻出五儿的下落。”

    “真的吗?”四儿立刻奔了过来,激动的问。

    “嗯。”红裙丫鬟点头,“自然是真的了,翠巧说,李姑娘心地善良,一定会帮我们的,让我们先安心的等着,一有消息就会告诉我们的。”

    “嗯。”四儿点头,眼里有泪涌出,“只要那丫头没事,我就算死也甘心了。”

    “说什么傻话呢,你活的好好的,怎么就会死?”莲儿心有触动,也过来说。

    四儿抹了把泪,气哼哼道,“刚才你们也瞧见了,那夏贱人八成是去太太那里了,不过,你们放心,若太太怪罪下来,我只一人承担,与你们不相干。哼,我就是瞧不惯那贱人虚伪的样子。”

    “瞧不惯就不瞧,偏你性子急。”莲儿嗔怪的看她一眼,叹道,“你放心,如今这府里,也就剩咱们几个,若太太怪罪,我和石榴,怎么也不会让你一个人承担的,大不了,有苦一起受着罢了。”

    “呵呵。”红裙丫鬟石榴扑哧笑道,“你们两个呀,斗嘴的时候比谁都厉害,好起来也是好。”语毕,眼神突然冷了起来,“不过,那表姑娘确实狠毒了些,这次去太太那里,准没我们几个的好,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夏家没了,那夏家二老还在县衙关着呢,太太自己成了那个样儿,大小姐昨晚疯了一夜,谁还有心思管她的事?她若知趣,就老实本分的在府里待着,如若不然,只怕太太不会处置我们,倒会第一个将她撵了去,你们信不信?”

    “哦?”四儿与莲儿听了,倒同时讶异不已。

    ——

    屋内一片光亮,李青歌小小的身子,窝在窗底那张摇椅上,明媚的阳光透过窗缝照了进来,丝丝缕缕的,在她的脸上映出一片斑斓。

    兰千雪从痛苦中醒来,只觉得浑身酸痛的不行,然而,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便上这一幕,心口,没来由的柔成一片片,就连身上的痛意也不觉了。

    记忆中,他兰千雪五岁便会喝酒,八岁便嗜酒如命,成了让所有人痛恨鄙视的酒鬼,哪一次醉酒之后,醒来的地方都是各种各样,有房顶上,有屋檐下,有路边,也有酒馆里,有野地里,还有青楼妓院里,更甚至还有马厩里。

    却惟独没有舒舒服服在床上过。

    醒来之后,更是他一个人孤零零的,何曾床边有过人影?

    他没有立即起来,怕扰了这温馨的一幕,可看着她那样蜷缩着身子窝在摇椅里,又怕她不舒服。

    正为难着,就听李青歌粉润的小嘴微微张开,从里溢出一声轻轻的嘤咛。

    “唔”许是也觉得难受,想换个姿势,她稍微动了动,摇椅咯吱咯吱的响,那薄薄的长袍也从她肩头滑落到了地上。

    兰千雪眼尖的发现,她昨夜当被子盖在身上的还是他的那件长袍。

    不由喜上心头,乐在眉梢!

    密长的睫毛如蝶翼般颤了颤,李青歌模糊中缓缓掀了掀眼皮,朦胧中朝床边望了一眼,睡眼惺忪的样子似乎还未完全清醒。

    她就在那摇椅上窝了一夜吗?

    兰千雪牟地掀了被子,坐起身来。

    那厢,李青歌吓了一跳,迷糊的眼睛陡然睁的大大的,愕然的瞪着从床上下来,连鞋也未穿,就朝自己几步走来的家伙。

    “喔——”看他长臂一伸,就将自己捞进怀里,李青歌有些反应不过来,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的脸,半晌,才道,“那个,兰千雪,你没事了?”

    在他将她轻柔的放到床上时,她彻底清醒了过来,也才意识到眼前这个美丽的像妖精似的的人,就是兰千雪。

    “笨蛋,我能有什么事?”将被子与她盖好,他坐在她身侧,神态凶狠,长指一伸,却是力道极轻的戳在了她的额头,“死丫头。”他咬牙切齿的狠狠道,“真该作死你算了。有什么了不起的?你我同床又不是一次两次了,难道你还怕我吃了你不成?哼,本公子早就对你申明过,我对你没兴趣,就算你想,本公子还不乐意的。所以,趁早收起你那些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心思。”李青歌被他骂的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一大早起来又发神经?“昨晚没睡好?”

    “没睡好?切——”他冷冷一哼,似乎恨铁不成钢般,“我不知道睡的有多好。”

    “那你干嘛发火?”真当她好欺负吗?李青歌郁闷的撑起双臂,想起来。

    但兰千雪一把摁住了她的肩头,又让她躺下了,“你最好给爷乖点,昨晚没睡好,现在都给爷好好的补起来,不然——”

    “你?”李青歌瞬间明白他为什么发神经了,不禁嗤的一笑,“兰千雪,你关心人的方式还真特别呢。拐着弯的说了半天,不就是因为昨晚我将床让给你了,让你觉得愧疚了,所以,才想让我好好睡一觉?”

    “我?”兰千雪雪白面容陡的一红,气呼呼哼道,“谁关心你了?谁愧疚了?小东西,你不要乱说,哼,爷只是不想一大早就看到个没精打采的困猫,眼睛红红的,皮肤黄黄的,难看死了。”

    李青歌弯唇一笑,还真是个孩子,死犟死犟的,不承认也罢,“可是天亮了,我要回去了。”她作势又要起来。

    兰千雪胳膊一伸,直接从她胸前横跨而过,将她圈于手臂之间,自己则躺在了她的身侧。

    李青歌眼睛嗖然睁大。

    “瞪什么瞪,睡觉。”兰千雪暴躁的吼了一句,随后,一个侧身,连那修长的腿也跟着一迈,直接架在了李青歌的双腿上。

    这样,她小小的身子就完全被他禁锢于身下了。

    只是,他不敢用太大力,怕压坏了她,他只是这样箍着她,不想让她起来罢了。

    “你这样让我怎么睡?”李青歌眼角直抽的。

    兰千雪美眸一转,笑意盈盈,“不回去了?”

    “嗯。”李青歌无奈的白了他一眼,一双眼睛盯着雪白帐顶,木然说道,“其实,你不必愧疚的。昨晚,你喝多了,发酒疯,是我心情不好,一脚将你踹下的屋顶的。”

    “额——”兰千雪眼睛瞪的滚溜滚圆,一张口,微微露出雪白的牙齿,“是你?”他还当自己脚下不稳,滑下去的呢,只是,腰上有些疼罢了。

    李青歌瑟缩了下,眨眼道,“你别恼,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想你轻功那么好,我那轻轻的一脚,就算能踹你掉下屋顶,但是,你也不至于摔着啊。”

    谁知,不但摔着了,还直接摔个昏迷不醒。

    “你踹我?”兰千雪自动过滤掉她所有的解释,只知道是这东西踹的自己。

    只怕浑身酸痛也与这有关吧。

    “可是,后来还是我叫小二他们抬你进屋的。”李青歌睁大眼睛说,如若不然,让他昏迷在院子里,她一个人先溜,他能知道什么?

    兰千雪有点牙根痒痒。

    枉他对她那么好,她还敢踹他,胆子真肥,她就不怕他会摔个残废么?

    对了,他忙活动了下四肢,确认没有问题,才又阴冷的看着她。

    不会那么小气吧?李青歌皱着眉,有些后悔自己的坦白了,“不过,我也照顾了你一晚上了,也算弥补了一时之错。”

    “哦。”原来她会留下,只因为是她无意伤了自己,这才将功补过?一早起的那种感动顿时淡下去了许多,心口似乎有着些微的失落。

    “哼,这么说,若不是你踹的,我受伤了,你便不管?”他受伤的哼道。

    这人还真是李青歌暗自摇头,赔笑道,“当然会管了。”

    这还差不多。

    兰千雪眼睛一眯,立刻快活的笑开了,再看自己身上,衣服已然不是昨天穿的,难道是这小丫头趁自己昏迷时给自己换的?

    如此一想,兰千雪更是心花怒放,“小乖,算你有良心。呵,不过,这身衣裳从哪儿来的?是小二给你的吗?”

    “嗯。”李青歌点头,忙又问,“这小二是认识你的吧?我看他对你怕的很,让他给你擦个身子换个衣服,都吓的他半死,最后还是我好说歹说,他才——”

    “什么?”话未说完,兰千雪已然暴跳如雷,“死丫头,你竟然敢让别的男人碰大爷我的身体?”

    李青歌小心脏扑通一跳,他这是怎么了?“可是,这里没有别的女人呀。”她非常无辜的嗫喏回道。

    碰——兰千雪一拳砸在了床上,只听咔嚓一声,木头床板从中间断裂,两人随着断裂的床板一起跌坐在地,被褥枕头帐子哗啦啦尽数搅到了两人身上!

第一百六十二章 欲哭无泪!

    夏之荷在丫鬟那里受了羞辱,心情坏到了极点,衣服鞋子也没换,直接红着眼睛朝高逸庭那院奔去,一路上遇到有人异样的眼神,她也不管不顾,此刻,她只想快点见到高逸庭,在他怀里好好的哭上一场。舒榒駑襻

    告诉他:

    大表哥,你的荷儿受欺负了,被一个低贱的奴婢用屎尿羞辱。

    大表哥

    荷儿好难过,真的,难受的快要死掉了妪。

    一

    然而,当她到了高逸庭的院子,却有一名正在打扫的小厮拦了上来,“表姑娘。”

    “滚开。”夏之荷冷眼扫了他一眼,直接朝里冲去唱。

    那小厮忙又追了上来,喊道,“表姑娘,大少爷现在不在府上,您这样急切的过来,是有事吗?”

    “他不在?”夏之荷微微一顿,布满血丝的眸子紧紧的盯着那小厮。

    那小厮明显傻住,看着夏之荷微微浮肿的脸,似乎有些精神恍惚,解释道,“大少爷随老爷扶老太太的灵柩回南去了,需再过两日才回得来呢。”

    “是了,他不在府上,他不在”失神的望着那紧闭的大门,夏之荷一颗心宛若浸在了苦汁里,那屋子她曾经来了无数次,如今,却是连进也难进了。

    什么是绝望?什么叫欲哭无泪的绝望?

    只怕此刻只有夏之荷自己体会的最深。

    高逸庭,那个从小与她一起长大,一直将她捧在手心里呵护疼爱的男人,已然不属于她了。

    那一夜,她说过狠绝的话,两人已经恩断义绝。

    恩断义绝?可是,一想到这四个字,为何心里会痛?

    高逸庭,你这混蛋,为什么你不拦着荷儿?就像曾经的无数次,荷儿无理取闹撒娇耍赖时,哪一次不是你好言哄着回来的?

    可为何这一次,你就忍心看她走进深渊,离你远去呢?

    高逸庭,你好狠的心呐!

    不,她不稀罕,是她不要他的,不是吗?

    高逸庭,是我夏之荷先不要你的。

    “是我先不要你的。”她低低喃喃,痛恨的双眸内却是有泪花闪烁。

    “表姑娘。”那小厮不懂她这是怎么了?一会哭一会笑的。

    夏之荷抹了把眼角的泪,冷冷的扫了那小厮一眼,神情带着惯有的高傲,“没事,我记错了,以为大表哥今天会回来。”

    “哦。”那小厮哼了声,心内却是嘀咕,都传大少爷与表姑娘已经决裂了,怎么表姑娘又来了?还是这副样子?难不成还想与大少爷和好不成?

    他眼底的眼神,夏之荷自是心知肚明的,那一晚,她冷酷的从高逸庭房里离开,两人决裂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高府。

    而她也是有意让这消息飞远的,最好,落在三殿下的耳里,让他知道,她与高逸庭之间根本就没有关系了。

    那时候,他便没有顾虑了吧?他的眼睛会看她一眼的吧?

    然而,昨夜,她爱慕期盼,心惦念的连晚上做梦都只敢仰望的男人来了,却是为李青歌,与她夏之荷没有半丝干系。

    更甚者,他都不记得自己了。

    即便曾经,他收了自己做奴婢,然后像货物一般转送给高逸庭。

    呵,他就连这样被他羞辱过的女子,亦是一点不记得了。

    从头至尾,他的眼睛只看到李青歌,他的温柔,他的深情,全都是为李青歌。

    对她——夏之荷,只有厌恶冷酷甚至是残忍。

    啊——好恨,好恨

    跌跌撞撞,夏之荷出了高逸庭的院子,入眼,皆是花红柳绿,曾经万分熟悉的景致,如今,在她眼里,已然不成个样子。

    这曾经带给她欢乐的高府,此刻,就像一座偌大的冰窖,让她痛苦的快要窒息。

    然而,离了这里,她却不知该往哪里去?

    曾经最为骄傲的家,如今早已成了灰烬,爹娘还在县衙,不知生死,等她来救。

    抹掉眼角不自觉渗出的泪,夏之荷步履匆忙的向大太太那边去。

    她不能输,她更不能倒下。

    如今的她,唯有依靠高家,才能有立足之地。

    ——

    收拾好了心情,夏之荷疾奔向大太太那院,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毕竟娘是大太太的亲妹妹,而且,昨夜那件事,本是大太太主动提出,爹娘帮着办的,就算不为别的,只为对付李青歌这同样的仇人,她也不该放任此事不管,不是吗?

    即便别的不管,就她受丫鬟欺辱这件事,也必须得管,哼,她与大太太是姨侄的关系,她受辱,大太太脸上也无光不是?

    想好了一切,夏之荷兴冲冲的到了大太太院里。

    只是,大太太一夜未归,一直守在了高云瑶这边。

    夏之荷又忙忙的赶往高云瑶那边,想将一早所受都与大太太这边说了,她发了狠,定要将那羞辱自己的丫头四儿撵出府去不可。

    高云瑶这边,一片死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苦涩的药味。

    大太太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似睡着了一般,李碧茹蹲在脚边,细心的为她捏着双腿。

    床边,一个丫鬟扶着高云瑶坐着,另一个丫鬟坐在对面,正一勺一勺的喂着药。

    “姨妈。”夏之荷耸了耸鼻子,带着哭腔喊了一声,随后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大太太的椅子前。

    大太太眼皮一动,却没有睁眼,只有气无力的说了声,“你来了?”

    “姨妈,呜呜呜”夏之荷一跪便哭开了,心中委屈的不行,那眼泪就像决堤的水一般,顺着脸颊簌簌的滑落,“姨妈,你要为侄女做主呀,姨妈,如今在这个府里,就算一个低贱的奴婢,也敢欺负到您侄女的头上来了,姨妈。她们明里是在欺辱我,实际上,那就是没将姨妈放在眼里呀。她们摆明了是想要连姨妈您也要拿住了呀。”

    大太太本就心烦,此刻听她哭诉,不免更添一层烦躁,凝眉不耐道,“罢了,你且起来吧,一大早就跪在这里,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

    “姨妈。”夏之荷心里不甘,这些年,大太太没少从夏家得到好处,光暗地里使唤的银子就不知使了多少呢?不然,她那么稳当的做上高家的当家主母?高远能那么顺利的当上太医院总管?

    好,即便如此的话,想高远不过一个太医的头儿,一年的俸禄也是有限,高逸庭就更不用说了,两人加起来,一年也难有一万银子,可是,瞧瞧这高家的气派,吃穿用度什么的,哪一样不奢华到了极致?这些银子哪里出的?夏家也没少朝里面填补。

    外人还只当她夏之荷每年来这高家小住,被高家人捧在手心里的疼,俨然比高云瑶这些正经的小姐还要风光,那是因为,自己的爹娘朝里头贴了银子的。

    因高家在京城,且高远毕竟在朝为官,所接触的人皆是非富即贵,所以,爹娘认为,她能住在高家,对她将来的发展会有好处,所以,才心甘情愿的往里填银子。

    可是,这些外人并不知晓,但她夏之荷心底却有数的很。

    夏家于大太太是有恩的。

    何况,若没有夏家倒了于她大太太也没什么好处,毕竟那晚找道士除邪,也是大太太的主意,哼,若不是她,爹娘怎会沦落至此?

    如今,夏家不在,爹娘身陷囹圄,这大太太反显得事不关已一般,就连自己这个唯一的亲侄女,也不闻不问了,任由府里下人作践,这太说不过去了。

    夏之荷果然起了来,却指着自己一双脏污的绣鞋,哭道,“姨妈,你且瞧瞧,那几个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了,不尽心伺候也就罢了,还变着法子羞辱我,一早起,竟然让我倒夜壶,还将屎尿泼到了我的身上。姨妈此等羞辱,你让我怎么吞咽的下。呜呜呜,若爹和娘在,是断然不会允许此事发生的。”

    眼皮轻轻掀起,大太太缓缓睁开了眼睛,布满血丝的眼睛此刻看起来有些浑浊。

    她朝夏之荷看了一眼,发髻松散,衣服凌乱,那一双绣鞋的确脏污的不行,隐隐还散发出一阵腥臊的气味,曾经仙女一般美若天人的姑娘此刻在眼前就如普通寻常的村妇一般,再无光鲜亮丽可言。

    “姨妈。”夏之荷泪眼汪汪的盯着大太太,今日,她非得大太太给自己一个说法不行,不单是为了处置那几个丫鬟,更为了向大太太施压,要是连这点小事,大太太都不帮自己的话,那么,爹娘的事,甚至今后许多的事,大太太又怎会伸手?

    “哎——”大太太一叹,一夜无眠,那脸色实在是差的很,“荷儿,我知你受了委屈,可是,你瞧姨妈现在这个样子,还能管的住谁?”

    “可是——”

    大太太打断她的话,朝床边一努嘴,瞧了瞧,只见那高云瑶整个人呆滞如木头,丫鬟喂一口药,她喝一口,不喂就不知道张嘴,那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前方某处,似乎连眨也不会了。

    “我连你妹妹都护不了,何况是你?”

    夏之荷这才发现高云瑶非常的不对劲,不免心惊,“大妹妹怎么样了?”

    想起昨夜高云瑶那个样子,只怕不好。

    大太太摇摇头,重重的叹息,“怕是要废了?”

    “怎么?”夏之荷一惊,再看那高云瑶,已经让丫鬟扶着躺下了,可是,一双眼睛却还是睁的,但那毫无生机的模样俨然死人一般。

    大太太瞧着,浑浊的眼睛里滚落了泪来,“可怜我那瑶儿,今年才十五,呜呜”

    再也控制不住,当着夏之荷以及众丫鬟的面,大太太就悲戚的哭了出来。

    毕竟是她身上掉下的肉,曾经也是捧在手心里养大的,且这个女儿小时候,生的又好,脾性也乖巧,只是后来慢慢的变得有些任性刁蛮了,但是,她还小不是吗?等再大一些,懂事了自然会好的。

    可是,她才十五,就出了这些事,让她以后可怎么活?

    越想,心中越是悲戚,想不到她一生风光,老了老了,却成了这样?自己瘫了不说,连唯一的女儿也成了这活死人一样。

    “表姑娘。”李碧如这时出声说道,一双柔媚的眼睛朝夏之荷轻轻剜去,“昨夜大小姐闹了一夜,太太也守了一夜,天快亮时,找了大夫过来瞧,吃了点安神的药才算安静了一会,但是,大夫说情况并不好。太太为此伤心难过了一晚上,才奴婢哄着好容易喝了点粥,又稍稍眯了会歇歇神,可巧表姑娘就来了。太太如今也是疲惫的不行,表姑娘也稍稍体贴体贴太太呢,不过是几个不懂规矩的小丫头,许是才到表姑娘那边伺候,还不懂表姑娘的规矩。表姑娘是什么人?您是主子,又何必真与她们一般见识?”

    她声音低低柔柔,却一字一句透着责怪之意,怪夏之荷不懂事,都已经这样了,还为几个丫鬟伺候不周的事来烦大太太,真是太不知礼了。

    夏之荷直接被气的想要吐血,她是来求助的,想不到又受了一肚子气。

    更郁闷的是,李碧如也是一个奴婢,她如此出言不逊的教训自己,而大太太竟然半句斥责的话也没有。

    夏之荷伤透了心,只感觉整个天空都灰了,她的世界已然倾塌,这个世上,所有人都在欺辱她。

    但她最后的理智还是有的,也深知自己受丫鬟欺辱的那点事,与高云瑶相比起来,在大太太心里算得了什么?

    可是

    “姨妈,您可好些了?”夏之荷脸色一变,忙半跪在大太太跟前,挤开李碧茹,亲自的为大太太捏起了腿来,“荷儿不知大妹妹竟然这么严重了?都怪那李青歌,姨妈,我觉得定然是她在背后捣鬼。”

    就算知道是那李青歌又能如何?大太太心里是又气又灰心,几次斗下来,她不但折了自己妹妹妹夫,还赔上了女儿,可李青歌不还好端端的。

    “罢,此话以后休要再提,你既住在高家,日后就该与她好好相处才是。”大太太灰心的嘱咐着。

    闻言,不仅夏之荷,就连李碧茹亦是心惊,大太太与李青歌之间的仇恨,满府皆知,想不到她今日竟说出这样的话来,似有退缩之意?可能吗?依她对大太太的了解,怕是没那么容易吧。

    此人睚眦必报,在李青歌那里受了这些罪,若不报复回来,只怕她就是死也不会瞑目的。所以,稍稍想了想,李碧茹便又恢复如常,知道,大太太屡次在李青歌那边受挫,只怕要改变策略了。

    她不怕,反正,大太太与李青歌,无论哪一边倒了,于她都是只好不坏的。

    夏之荷倒没想那么多,她只是想不到大太太会服输?而且是朝李青歌服输?她接受不了。

    “姨妈,难道你忘了昨晚的事了吗?我那么求她,可她却连一句求情的话也没说。还有。”夏之荷眼神陡然凶狠了起来,“荷儿怀疑,昨晚那些事,完全都是李青歌一手策划。她根本就是想将姨妈和我们一网打尽,只是,到后来,我爹跟我娘扛下了,这才没有牵扯到姨妈。”

    言外之意,也有让大太太感恩之意。

    大太太眸色微冷,朝夏之荷狠狠望来,“够了,这些话以后别再说了,本夫人如今年纪大了,荷儿又这个样子,我再也没有心思和力气做什么了。你若不服,你直接去找她好了?”

    “我?”夏之荷一噎,她找李青歌?她倒是想,可人家李青歌根本就不搭理自己呀,就是硬来,也不会是她的对手,毕竟李青歌身边还有几个忠实的奴婢呢,而她,只身一人,身边的奴婢不是背叛就是刁奴,还能指望她们吗?

    “我也只是这么说说罢了。”到最后,夏之荷只得颓丧的说了这么一句。

    大太太也没怎么理她,而高云瑶歇息之后,大太太也要歇息了,几个丫鬟相继退了出去,夏之荷再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只得满心不甘的出了门。

    兴冲冲的来,最后只得败兴而归,还又添了一层气,夏之荷回去的路上,整个人面如死灰,却是连走路的力气也没了。

    廊檐下,李碧茹盯着那颓丧的背影,嘴角噙起一缕幸灾乐祸的冷笑!

    ——

    李青歌是半上午的时候,回到了高府,是兰千雪送的,但两人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气氛一直冷的像冰点。

    李青歌有些不明白,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那兰千雪喝醉了酒,吐了一身,最后还从屋顶掉了下去,衣服擦过树枝也划破了。

    她是怕他身上再有什么外伤,所以,才让小二帮着检查一下,顺便给他换身干净的衣裳,也让他舒服一下罢了。

    谁知,这竟惹毛了他。

    瞧他最后瞪着自己的那双猩红的眼睛,如同一只疯狂的兽一般,真是吓人。

    她当时真有种错觉,若他真的是兽,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将自己撕碎的。

    “小姐。”看李青歌从外面走进来,醉儿眼珠子都快瞪掉到了地上,她忙迎过来,打量着她有些褶皱的衣服,皱眉道,“小姐,你昨晚不在府里?”这衣服还是昨天穿的呢?还有她的眼睛,红红的,像是一夜没睡好的样子。

    李青歌无奈的看她一眼,醉儿嗓门大,她这一声喊,里面翠巧翠蓉就都听见了,李青画是第一个跑了出来,兴奋的举着他一早上画好的画作给她看。

    “画的不错。”李青歌拿起画来,见上面画的小卷毛狗非常可爱,尤其是那双乌溜溜的眼睛,很是传神,不免好奇的问,“这小狗真可爱,你从哪儿看到的?”

    “是轩哥哥给的。”得到姐姐的夸奖,李青画乐颠颠的扬起小脸说。

    “他?”李青歌心头猛然跳了一下,想到已经有十多天没见过他了吧,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在二姨娘出殡的那天呢。

    “小姐。”见李青歌失神,醉儿朝翠巧翠蓉两个挤了下眼睛,一面笑着碰了下李青歌,低声在她耳边道,“小姐,二少爷回来了,还给你带了东西呢,你快去瞧瞧呢。”

    ——

第一百六十三章 拒绝。

    明净的窗台,那一株山茶花映着窗外明媚的阳光,迎风招展,树冠多姿,两朵洁白的山茶花纯洁而无暇。舒榒駑襻

    “小姐,看,多漂亮的茶花呀。”醉儿站在李青歌身侧,十分艳羡的说,“二少爷保护的真好,那么远的带了回来,连片叶子都没掉过呢,二少爷还说,买的时候,还只是花骨朵儿,回来的时候就开了,还开的这么美,可见这花是与小姐有缘的。”

    “哦。”李青歌双眼紧盯着这株美丽的山茶花,脑海中想起高逸轩说过的话。

    他说她这屋里,东西倒摆了不少,但是,真正适合她的东西却没有,虽然她人已经住在了高家,但她的心显然还没安在这里。

    这荷香苑也就像个临时的住所一般,就连这房间亦是一样,她没有真心将自己当成了家,亦不能感觉到其中的温馨妍。

    他还说,一进到她屋里,他就有种心慌,好似她随时要离开一般,这里并没有任何值得她留恋的地方。

    他说,他要慢慢的填满这里,让她心有牵挂,舍不得离开。

    那么,这一株山茶花悫.

    如此纯洁动人,就那么静静的摆在那儿,就让人动了心。

    “小姐。”见李青歌只失神的看着,连句话也不说,醉儿笑着又碰了下李青歌,“小姐你倒是说句话呀,到底喜不喜欢?人家二少爷可是废了那么大的心思给你带回来了,小姐怎么着,也得表示一下吧。”

    “我——”李青歌刚想说话,就听见几声‘汪汪汪——”小狗的叫声,一回头,就见李青画抱着一只雪白的卷毛小狗,欣喜的跑了来,“姐姐,你看,雪儿,轩哥哥送我的雪儿。”

    “雪儿?”李青歌接过小狗,双手捧在了怀里。

    它实在是太小,似乎才出生不久,雪白的皮毛柔柔软软的,非常漂亮,一对乌溜溜的眼睛,清澈的像一汪深泉,似乎快要滴出水来一般。

    “哟,”翠蓉瞧着雪儿乖乖的待在李青歌怀里,不禁笑开了,“看来雪儿与小姐有缘,一早送来的时候,我们谁抱一下,它都汪汪汪汪的叫唤,害怕的发抖,到后来,画儿拿了骨头来,它才好些。想不到,此刻,在小姐怀里,这般老实?”

    李青歌也恬静的笑了,手指轻轻抚摸着雪儿毛茸茸的身子,眼神流露出少有的温柔。

    醉儿瞧着,扑哧一笑,“那当然了,也不看是谁送的?雪儿跟了二少爷那些日子,自然也跟二少爷一样,对它喜欢的人就亲近呀。”

    翠巧翠蓉听言,脸色微微一变,担忧的看了眼李青歌,然后狠狠睨了一眼醉儿。

    这丫头心思还真是大呢,说话更是没轻没重,她们俩早就注意到,李青歌这些日子与二少爷之间有些不对劲。

    二少爷那日随老爷大少爷一同离府的时候,竟没有来辞别李青歌呢。

    这要是对别人,还有可能。

    可是,对二少爷,这个没事都要一天往荷香苑跑几次的人来说,这辞别竟然不来,实在可疑。

    当然,她们不敢去问李青歌,更不敢去管李青歌的事。

    “怎么了?你们俩瞪我做什么?”醉儿茫然而无辜的问,随后看看李青歌,“小姐,醉儿又说错话了吗?”

    李青歌淡淡一笑,将雪儿给了李青画,摸摸他的小脑袋,“画儿乖,先带它出去玩会,姐姐有些累,想歇一会。”

    “嗯。”李青画乐颠颠的抱着新伙伴出去玩了,翠蓉忙跟了过去。

    “小姐。”翠巧替李青歌端了热茶过来。

    李青歌却没心思喝茶,只吩咐翠巧给自己准备浴汤,她想沐浴。

    翠巧忙去办,醉儿也不知李青歌为何神色有些落寞,但翠巧临走时的眼神,分明是警告她别再多嘴乱说话,会惹小姐不开心的。

    她也就带着一肚子的疑惑,直接给李青歌准备干净的衣物。

    ——

    衣服热水都准备好了之后,翠巧和醉儿两个便关了房门,径直出去,迎面就见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远远的朝这边走了来。

    醉儿眼尖,一眼瞧出是高逸轩,顿时抿唇笑了,“翠巧姐姐,你瞧,二少爷还真是急性子,这么一会子就来了两趟了。”

    屋内,李青歌听见醉儿的话,解腰带的手微微一顿,本能的回首,眼睛朝门口望了去。

    他终还是来了。

    但是,隔着门,她什么也瞧不见。

    轻解衣裳,她将自己整个人的沉浸到了浴桶里,任由温热的水将自己淹没。

    屋外,翠巧迎了上去,客气的笑道,“二少爷,您来了?”

    “回来了吗?”高逸轩眼睛朝李青歌那屋望了眼,问。

    不忍再瞧他失望的眼神,醉儿嘴快的说,“回来了。”

    “哦。”高逸轩朝她两个点点头,随后抬步便朝那屋走去。

    翠巧睨了醉儿一眼,忙上前去拦高逸轩,讪笑道,“二少爷,那个,小姐现在有些不方便。”

    高逸轩眼底一闪而逝的黯然,第一次来说不在,第二次来说不方便,是真的不在不方便,还是她根本不想见自己?

    一瞧他的脸色,就知道他多想了,翠巧忙解释,“二少爷,要不您稍等一会,小姐一会好了,您再进去呢。”

    “是啊,是啊。”醉儿也忙道,“小姐沐浴很快的。”

    “”翠巧小脸一红,暗自白了醉儿一眼,这丫头真是太没心没肺了,纵然小姐与二少爷关系不错,但是,沐浴这等事情,哪里能在一个男子面前随便提呢。

    醉儿一愣,小手猛地捂住了嘴巴,自知失言,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看高逸轩,“那个,小姐不方便,不方便”

    看醉儿那欲盖弥彰的小模样,高逸轩笑了,“没事,我等等就是。”

    “嗯。”醉儿立刻心花怒放,一边邀请道,“二少爷,您先请这边坐一会,翠蓉姐姐早上做了好吃的糕点,我给你端点过来尝尝。”

    “好。”高逸轩便坐到了梧桐树下的竹椅上,这张竹椅是李青歌寻常坐的,她喜欢午饭过后,坐在这里静静的看着遥远的天空。

    醉儿很快端了一碟子糕点来,翠巧也客气的端了茶来。

    高逸轩便安静的坐在这边,一边喝着茶一边吃着糕点。

    屋里,李青歌猛然自水中抬起头,晶莹的水珠顺着发丝,滑过脸庞,脖颈,锁骨,……最后滴落水中,泛点涟漪……

    外面听不见说话声了。

    是走了吗?

    李青歌坐在浴桶里,有些疲倦的将头枕在桶沿上,湿漉漉的眸子轻轻的阂上,想到那一日,她拒绝他时他那绝望而受伤的眼神,心口仍旧隐隐作痛。

    是自己爱他不够,还是他对她信心不够?

    说好了三年,最终还是反悔。

    她给不了他即刻浪迹天涯逍遥他乡的承诺,而他亦不愿为她等候那三年的恩怨了解。

    她以为,那天过后,两人再无交集。

    可是,他竟又来了。

    清丽的小脸上湿漉漉一片,也不知是水是泪,只是眼睛里酸涩的厉害。

    李青歌想,或许,她要的太多了,已经重生一次,又怎敢奢望那动人的爱呢?

    时间如水,悄然流逝,明媚的阳光透过树枝如碎金般的筛落,静谧的落在高逸轩的身上,为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光。

    然而,糕点吃了大半,茶也换过两盏了,可是,李青歌的房门依旧没有开过,高逸轩眼底的笑意渐渐的凝结暗淡了下去。

    醉儿在旁瞧着,心里很不是滋味起来,忙上前,拿着茶杯道,“二少爷,我再帮你加点热的来。”

    “不用了。”高逸轩苦涩一笑,如果她不想见他,喝再多的茶也等不来她吧。

    “可是——”看他起身,神情落寞的比第一次还要让人难过,醉儿沮丧起来,“二少爷,我去帮您看看。”

    “别。”高逸轩喊住她,李青歌的脾气,他是知道的,倔的要死,凡是她认定的事只怕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想来,还是那日他的话吓住她了,让她退缩了。

    哀叹之余,高逸轩心里又有了些微的失望。

    “二少爷。”醉儿皱眉道,“要不,我去看看小姐好了没有?”

    高逸轩摇摇头,“不必。”依李青歌,定然是听到他来了,这才一直不肯出现吧。

    她是不想见他了,还是害怕见他?

    “那——”

    高逸轩什么都没说,拖着有些沉重的步子,缓步离去,全然没有来时的喜悦与欢快。

    “二少爷。”醉儿盯着他落寞的背影,心里一点点的替他难过起来。

    “好了,别喊了。”翠巧见高逸轩走了,这才过来,碰了碰眼神同样有着失落的醉儿,然后,惊讶非常,“死丫头,人都走远了,你还看呢。”

    “我——”醉儿一愣,回过神来,没有像往常那般与翠巧对嘴,反倒无限落寞道,“二少爷看起来好可怜。”

    翠巧微微凝眉,“你不会看上二少爷了吧?”

    “啊?”醉儿陡然一惊,像只刺猬似的跳开,“什么?我只是”

    “好了好了,你不用跟我解释。”翠巧打断她,醉儿那没心没肺的家伙才不知道什么叫喜欢呢,“这时候了,小姐还没出来,你去看看吧。”

    “哦。”醉儿忙听话的去敲门,“小姐,小姐”

    “进来吧。”里面传来李青歌低低的声音。

    醉儿推门而入,就见李青歌独自站在窗口,一身青衣墨发,竟是说不出的冷峻,还有一丝寂寥。

    “小姐,您什么时候好的?才二少爷来过了。”醉儿盯着她的背影,有着一瞬间的恍惚。

    “哦。”李青歌反应淡淡,眼睛朝那山茶花望去,却没有再说什么。

    醉儿眨眨眼,有点反应不过来李青歌如此冷漠,忙又补了两句,“二少爷等了很久,才走的,走的时候,好像挺难过的,小姐,你要不要”

    “醉儿。”李青歌打断她的话,回首,清亮的双眸看向醉儿,道,“你将这山茶花送还给二少爷吧。”

    “什么?”不等她说完,醉儿就惊愕的张大了嘴巴,“还?”

    李青歌继续道,“我不擅养花养草,怕养坏了”

    “小姐不会,翠蓉姐姐会呀。”醉儿忙道,刚才二少爷没见到小姐,就已经那个样子了,倘若小姐再将东西送还过去,那二少爷还不伤心难过死啊?

    “叫翠巧进来。”李青歌转过身去,双目幽幽的瞅着窗外的景致,沉声吩咐。

    “啊。”醉儿十分不解李青歌的行为,但还是道,“好吧,那醉儿亲自送过去。”

    李青歌却是坚持道,“罢,你帮我这里收拾一下吧,让翠巧去。”翠巧机灵,会说话一些。

    “哦。”醉儿皱着小脸,十分委屈的出门叫翠巧。

    翠巧进来后,李青歌吩咐了几句,便让她带着茶花走了。

    ——

    高远一回府就听见昨晚发生的事了,心情是糟糕到了头顶,但也来不及指责大太太,他只有先来瞧瞧高云瑶,那毕竟是他亲生的骨肉。

    待看到高云瑶躺在床上,活死人一般,就连大小便也失禁了,再压抑的情绪也瞬间爆发了。

    “你瞧瞧你干的好事?”当着丫鬟们的面,高远已经控制不住的对大太太咆哮起来。

    大太太脸色紫涨,十分不甘的同他吵起来,“是我吗?是我干的吗?我会害自己的亲生女儿吗?你也不想想,这些年,你管过他们兄妹俩吗?这个时候倒来指责我,你有什么资格?”

    丫鬟们一听,主子吵架了,自然不敢在里面看着,也不敢劝,一个个的默不作声的悄然出了门,并将门关上。

    “你就是这么管的?”高远气的抄起桌子上的杯子,狠狠的砸到了地上,随后,手指着高云瑶,红着眼睛道,“你看,这就是你管的,如今都成了这样了,跟个死人有什么区别?还不如死了的好呢。”

    “是呀是呀,你就嫌我们娘儿俩多余的,索性,我带着她一起死了,你才开心呢。”大太太气的嘴唇直哆嗦,一手不停的捶着胸口,哭道,“高远,你个白眼狼,你不想想这么多年,我怎么对你的,你却想我死,想我死?”她始终无法忘记,那一夜,他来到她房间,差点亲手将她掐死。

    一日夫妻百日恩呐,何况,她还为他生下了一双儿女。

    他就真的那么恨自己,恨不得亲手掐死她?

    看大太太捶胸哭闹,一副泼妇的样子,高远更是嫌恶的瞪眼,没好气道,“你休要扯那些有的没的,你说,这府里闹鬼的事是不是你干的?昨晚请道士来做法,是不是你安排的?”

    “我——没有。”大太太冷声道,“这府里闹鬼,是人眼睛都瞧见了的,有一夜还差点闯进我的屋子要害我,哼,我就是再恶,会害自己吗?没错,那道士是我请来的,不过是想驱鬼驱邪。”

    “驱鬼驱邪?”高远冷哼,“别以为你的心思我不知道,你不过想借道士之手除了那李丫头。”

    “”大太太冷眼盯着高远充满嘲讽的眸子,气哼道,“哼,怎么?让你心疼了?”

    “哼,唐婉,你还真够无耻。”高远怎会不明白她话里的奚落与肮脏,“只是,到最后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竟将自己的亲妹妹妹夫都给搭了进去,唐婉,这就是你,你可真好哇。”

    一句话直接勾起大太太心底的愤懑,“高远——”

    “若瑶儿有个三长两短,唐婉,你也不得好死。”高远恶狠狠的威胁了一句,便再也懒的看她一眼,拂袖转身离去。

    大太太气直了眼,朝他背影使劲喊着,“高远,高远,你才不得好死,你该下地狱。”

    门外的丫鬟们,听到大太太那声嘶力竭的喊声,一个个的汗毛直竖起来!

    ——

    高逸庭是在路上被拦下来的。

    当时夏之荷正从大太太那边出来,神情沮丧的要死,连走路也没力气,就像具行尸走肉一般,冷不防瞧见了几道人影,原来正是小厮帮着收拾东西,还说老爷少爷已经回来了。

    她一时间有如打了鸡血一般,浑身又充满了力量,忙又朝高逸庭那边跑去,半路上遇到了高逸庭,这才拦下了他。

    高逸庭回房后,问了小厮自己离家后府上的一些事,不想小厮告诉他近日来发生所有的不好的事情,包括昨晚那道士诬蔑李青歌最后被抓的事情。

    他立刻想到了这是母亲的伎俩,她是又想谋害李青歌呢。

    顿时,这气就不打一处来,打算去找大太太问个明白,为何她一直不肯放过李青歌?普济寺的那一次,难道她还没受过教训不成?

    正带着怒气而来,路上却被人拦了下来,冷眼一瞧,这人却是夏之荷,只是没有往日的光鲜与美丽,此刻的她宛若一朵枯萎的花儿,脸上浮肿眼睛无神,衣服褶皱的厉害,还有些脏兮兮的感觉,隐隐还有股不好的气味传来。

    他没有开口,只是皱眉疑惑的望着她。

    “大表哥。”感觉到他冷漠的眼神,夏之荷一下子清醒,本想扑到他怀里的动作戛然而止。

    “有事?”他也知道夏家的事了,大概也猜到夏之荷找自己什么事了,这些年,对她,他几乎从没拒绝过,只要她开口,无论什么事,他总会想办法替她办。

    这一次,大抵是因为夏家,她才来找自己的吧。

    “大表哥。”尽管他神情淡漠,可是,一听他的声音,她心底的脆弱还是瞬间爆发了出来,眼泪哗的顺着眼眶涌出,也不顾周围是不是有人,夏之荷难过的扑进了高逸庭的怀里,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腰,哭诉道,“大表哥,你总算回来了,你知不知道,荷儿等你等的好辛苦,好辛苦,呜呜呜”

    她这话倒不假,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这些日子在高家过的并不好。

    但是,也正因为她过的不好,她才会想到他吧。

    倘若,没有发生这些不幸的事,她夏之荷的眼里还会有他吗?她还会如此痛哭流涕的抱着他吗?

    高逸庭心里也难过起来,因为心明所以难过,因为了解所以难过。

    他知道,自己于夏之荷不过一根鸡肋。

    她好的时候,他便是弃之也不会可惜的,她不好的时候,他也勉强可以拿来就就口的。

    最终,面对她的眼泪,他不着痕迹的推开了她,神色淡漠的道,“有什么事的话,找你姨妈吧,内府之事,于她还是方便一些。”

第一百六十四章 排斥。

    手中一空,夏之荷心口一窒,憔悴的脸顿时跨了下来,双眸受伤的盯着高逸庭,“大表哥”

    “我还有事。舒榒駑襻”高逸庭挪开视线,不再看她。

    见他提步要走,夏之荷本能的伸手拽住了他的胳膊,“大表哥。”她溢满泪光的眸子充满哀求的看着他,大太太不管,如今这高家,只剩高逸庭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高逸庭皱眉盯着她紧紧拽着自己的手,幽深的眸底看不清情绪。

    “大表哥。”夏之荷趁机哭诉了开,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凄楚的说,“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发生了好多事。你知道吗?荷儿的家没有了,被大火全部烧光了,哥哥死了,爹跟娘都被官府抓走了,呜呜,大表哥,你说我该怎么办?妪”

    扬起小脸,那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阳光下折射出酸楚的光芒,“大表哥,荷儿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荷儿只有你了。”

    说着,呜咽一声,又想扑到高逸庭的怀里。

    高逸庭却长臂一伸,本能的将她靠过来的身体挡住,“夏家的事,谁都没料到会变成这样,如今,你想别的也没用,就安心在这里先住下。遏”

    先住下?那以后呢?莫不是还让她走?

    夏之荷哭着抱着他的胳膊,摇头道,“不,爹跟娘如今还在县衙里,情况不明,我怎么能住的安心?”

    “你先回去,此事容我查清楚了再说。”到底心里还有那么一丝不忍,高逸庭没有拒绝的那么明显。

    夏之荷闻言一喜,忙道,“那大表哥,荷儿可都靠你,这一次,你无论如何都要帮帮我,不然,我真的不知该怎么活了。”

    “你且回去吧,我先去给母亲请安,稍后再与父亲商量一下,看此事如何解决。”高逸庭安抚道,心里也的确为现在的夏之荷难过着。

    想她与他一起长大,他又长她三岁,自小便十分的疼爱呵护着她,而她金枝玉叶,从没受过半分委屈,不想,今时今日竟然沦落到这般田地?她能如此不顾形象的苦求自己,只怕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再无其他法子了吧。

    纵然他与她之间再无曾经那般情意深浓,可是,毕竟她给过他最美好的过往,即便爱美了,但对于这个女人,他于情于理都不能置之不理,何况,他心里对她还潜藏着一丝歉疚。

    曾经,他发誓要好好待她,只爱她一人。

    可后来呢,他的心思渐渐的变了,他的心里似乎已经不止一个她。

    虽然,是她先做的狠绝,可是,他的心又何尝没有背叛过?

    “你先回去换身衣裳吧。”瞧着她褶皱的衣裳,高逸庭眸中闪过怜惜,“姨夫姨母之事,我定当竭尽全力。”

    听言,夏之荷好容易干了的眸子又有泪光在闪动,“谢谢——大表哥。”这一声‘谢谢’倒是出于真心的。

    高逸庭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转身朝高云瑶那院子去。

    望着他英挺的背影,夏之荷憔悴的面上渐渐浮现了一抹动容的光来,但是,一低头,瞧着身上的邋遢与狼狈,她的眼睛里又渐渐流露出浓浓的恨意来。

    ——

    “娘,你为什么还要找她的麻烦?难道上次普济寺的教训还不够吗?”

    一见大太太,高逸庭便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朝她吼了起来。

    才高远来发作了一通,大太太心中悲愤犹未过去,亲生儿子又来了,而且,不容她说一句话,劈头盖脸便是质问。

    大太太煞白的脸皮气的直颤,“好,好,好,这就是我生的好儿子呢。”她抓着李碧茹的手,死死的瞪着高逸庭,已然气的不知要说什么好了。

    李碧如手背被掐的生疼,皱眉劝道,“太太,您先别生气,许是误会呢。”然后,又抬首对高逸庭柔声哀求道,“大少爷,您先坐下消消火,太太这一夜都守着大小姐,还没合过眼呢,您就是再有什么火气,也该先压一压,说清楚怎么回事,再问太太也不迟呀。”

    “还能为什么事。”这么一会儿,大太太也反应过来了,满面悲戚的控诉道,“左不过是为那李青歌来的,哼,庭儿,别人也就罢了,想不到你是我亲生的儿子,这时候也这样对我?”心中悲戚,大太太满眼含泪,说不出的凄凉。

    自己的男人爱着别人,自己生的孩子,一个废了,另一个也不跟自己一条心,她活的还有什么意义?

    看到大太太这样,高逸庭心里也不好受,好好的一家如今弄成这样,谁能开心呢?再望望床上,高云瑶躺的笔直,毫无生气的模样,就像个活死人一样。

    想到曾经,这个妹妹虽然任性刁蛮,可是,总归是活蹦乱跳的。

    如今,看她这样,他这个当哥哥的,怎么能忍心?

    所以,高逸庭本能的又将所有归结到大太太身上,若不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想害人,事情哪里会变的这么糟糕了?不由得,心中对大太太又生出许多愤慨与无奈出来。

    “娘,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付她?她还不过是个孩子。你若不喜欢她,当初完全没有必要接她过来住。如今,她才来不到一年,你就三番两次的想置她于死地,娘,你告诉我,这究竟是为什么?”

    高逸庭心中着实痛苦不已,一边是亲娘,另一边是他未过门的妻子,无论哪一边受伤,他都会难过的啊。

    “大少爷,其实,太太”李碧如刚想插话,就被高逸庭一道幽冷的目光瞪来,吓的忙闭住了口。

    大太太见李碧茹被吓的不敢说话,更是气恼,“你怕他做什么?他如今早已不认我这个亲娘了,你还怕他做什么?”

    “太太——”李碧茹夹在中间,很是为难,一面又哀求的看看高逸庭,希望他能克制一点,别将两人关系闹的太僵。

    “娘还当我是亲生儿子吗?”高逸庭痛心的顶了回去,这世上哪有亲娘这样逼儿子的?

    “大少爷?”李碧茹脸色骇然,就见大太太嘴唇发颤,亦痛心万分道,“我没当你是亲儿子?庭儿,你说这话可曾摸过自己的良心?这些年,娘哪一点委屈过你?娘的一门心思全在你跟瑶儿身上,你竟然说我没当你是亲儿子?呜呜呜”说着,掩面而泣,悲愤不已。“娘,你明知道儿子与李青歌的关系,为何就不能好好待她,反屡次想要害她?为什么?儿子很不明白,她究竟哪里得罪你了?”高逸庭见母亲哭的可怜,心中也生了一丝歉疚,这说话的语气也放软了不少。

    “害她?我害她?”大太太听言,更像受了刺激一般,连声音都变得凄厉尖锐起来,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床上躺着的高云瑶,哼道,“庭儿,你可瞧好了,如今双腿不能动的人是你亲娘,躺在床上像活死人一样的姑娘那是你亲妹妹。而那李青歌,你若说我害她,那她岂不是早死了或者残了,可是,你见过她伤过分毫没有?她不但好端端的,这日子过的也是比谁都好呢,哼,说为娘的害她?你怎么不说是她李青歌一进府,就处心积虑的想害你亲娘呢?”

    “娘。”高逸庭不信,李青歌与娘无冤无仇,会平白无故的害人?“她为何要害你?还不是你屡次招惹她?”

    “我?”大太太气结,好半晌方冷冷的哼了一声,“哼,庭儿,我告诉你,那丫头的目标只怕还不止是我呢,如今是我跟瑶儿,接下来只怕就是你爹,说不定还有你,甚至整个高家。哼,你别不信,你这样袒护那丫头,只怕到时候有你苦头吃的时候。”

    高逸庭冷着脸没有说话。

    大太太冷眼睨着他,继续沉声道,“你别被她的外表蒙蔽了,娘的话没有错,你想想,娘若想害她,她如今还能活的这么自在吗?她的心里若有你,她还能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吗?庭儿,这个世上只有娘对你才是真的,别的女人,尤其是那李青歌,娘是从头到尾的看的明白,她无论是眼里还是心里,从来都没有你啊。”

    一开始,她也觉得好奇,只当李青歌人小,还不懂这些情事罢了,所以才对高逸庭与夏之荷之间的事毫不介怀,可渐渐的,她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李青歌的不在乎,那是真正的不在乎。

    她对自己的儿子,那根本就是一点心都没有,这更加让她坚定了要除掉这小贱人的心。

    高逸庭俊眉深锁,虽然他知道母亲要针对李青歌,也一直看不惯她的举动,但不可否认,她此刻的话,却是有几分道理的。

    事实摆在眼前,李青歌安然无恙,活的很好,就连他这个未婚夫也丝毫没有让她上心,她身边不缺男人,二弟整日里围着她转,还有那个西陵国最美丽的男子三皇子赫连筠。

    哼,她自然不会将自己放在眼里。

    但是,与她有婚约的毕竟是自己,不是吗?

    这个世上,唯有自己才是最名正言顺可以与她在一起的男人。

    想到这,高逸庭心中不免呕起气来,因为李青歌不驯服,“娘,只要你好好的,我会想办法,让她安分守己。”

    “你?”大太太冷笑,不是她瞧不起自己的儿子,而是她太了解这个儿子,一个夏之荷都跑了,何况李青歌?这丫头可是从未对高逸庭上心过。

    而且,不仅是高逸庭,只怕她也早已不将整个高府放在眼里了。

    单送给夏之荷的那羊脂玉的镯子,可见她财大气粗,很不一般,最后还得三殿下亲自来救,这面子就更不用说了。

    她也渐渐的醒悟了,对李青歌,她还真是了解的太少了。

    但是,这些年,虽然她很少去灵州,但是高远一直与那边有来往,她也暗中打探过,那李青歌平日里乖巧又胆小,基本上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心思也非常的单纯,可如今真是跟她听来的,有着天壤之别!

    “你有何办法?”大太太从鼻子里哼出一抹不屑与嘲讽,“难不成想要娶她?让她乖乖守着三从四德?哼,庭儿啊,你是不是太幼稚了,你觉得现在的她,会甘愿嫁给你?”

    “娘。”这话听在高逸庭耳里却格外的刺耳,就因为大太太说的没错,他冷哼道,“娘,这件事你就别管了,儿子自有分寸。”

    如若不然,让李青歌离开高府,即便不回李家,他也可以帮她在京城或者任何一处她喜欢的地方,为她置办一座宅院。

    他有信心和能力让她过的不比现在差。

    “哼。”大太太冷眼睨他一眼,“为娘的才没那份心思管她,如今一个瑶儿就已经够让我、操心的了。”

    “瑶儿到底如何了?”高逸庭这才将心思转到了妹妹身上。

    大太太于是又将高云瑶的情况一一的对高逸庭说了,从刚才的对话中,她深知,这个儿子的心依然还是在自己这边的,只要她稍加努力,说不定一切都还有转机。

    ——

    翠巧怀里抱着那盆开的正好的山茶花,带着李青歌的吩咐,去找高逸轩了。

    自李青歌那处回来,高逸轩便一声不吭的进了书房,房门紧闭,里面一丝的动静也没有。

    跟着的小厮也不知道怎么了,只知道自己主子情绪不对,也不敢走开,只留在门口徘徊,生怕主子一时有事找不到自己。

    “小南子。”因高逸轩与李青歌来往还算密切,所以,两个院里的小厮丫鬟们也都走的很熟,翠巧一进院子,就瞧见了小南子在院子里来回踱步,似乎有了十分头疼的事一般。

    “翠巧姐姐。”小南子一抬头,瞥见了翠巧,这双眸立刻放出了光来,话说,荷香苑可是二少爷心惦念的地方,那里的李姑娘简直就同神仙一样,能主使着二少爷一切的喜怒哀乐呢。

    “你们主子呢。”翠巧走了过来,问。

    “翠巧姐姐,是你们姑娘让你来的吗?”小南子忙将她拉到一边,轻声问。

    “嗯。”翠巧点头,“二少爷在房里吗?”“在书房呢。”小南子回答,一脸忧色,“正在闹脾气呢,才从外面回来,脸色就不对,到现在呢,也没见出过声,也不知在做什么?”

    “哦,我去看看。”翠巧道。

    “嗯。”小南子立刻前面引着,一边不忘叮嘱,“翠巧姐姐,你等会可得好好跟我们少爷说话,万不能再惹着他了。对了,你们姑娘要是亲自来就好了,嘻嘻。”

    “快滚一边去。”翠巧啐了他一口,随后自走到书房门口,手指曲起,轻轻敲了门。

    “进来。”里面传来高逸轩低沉的声音。

    翠巧推门而入,就见纱帘掩映之后,高逸轩正站在书桌边,弯着身子,手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的。

    她没敢走太近,只在门边处,恭敬的说道,“奴婢见过二少爷。”

    翠巧的声音让高逸轩微微一顿,手中动作停了下来,偏过头,他朝她望来,眸中分明多了一丝欣喜,“翠巧?”是李青歌叫她来的吗?

    “二少爷。”翠巧听出他声音里的激动,倒有些不忍了,但小姐的吩咐

    “姑娘让奴婢将这盆花送了来。”说着,将那盆山茶花放到了一旁的小桌子上。

    高逸轩一眼便瞧出,那是自己送给李青歌的。

    “姑娘说了,二少爷的心意,她领了,但是她不擅长养花养草,怕糟蹋了,还是二少爷自己养着吧。”

    纱帘之后,翠巧看不清高逸轩的情绪,但整个屋内的空气似乎一下子凝固了一般,沉闷到了冰点。

    “姑娘还说。”翠巧一抿唇,鼓起勇气又道,“雪儿很可爱,她替小少爷谢二少爷了。还有。”

    “她还要说什么?”退了他的礼物,还有那么生分的说辞,分明已经将他当成了外人,她还能有什么话再伤他?

    高逸轩幽冷的声音陡然响起,吓的翠巧一大跳,嗫喏道,“姑娘说二少爷一路辛苦,还没歇息就去荷香园探望,这份心意,姑娘实在感激。而今,姑娘只希望二少爷珍重,莫再想其他的了。”

    啪——手中的笔嗖然在指间断成了两截,高逸轩俊脸之上浮现出一丝苦涩的冷笑,“好,好,你回去告诉她,她的话本少爷会谨记于心的。”

    “是。”隔着纱帘,翠巧仍能清楚的感觉到一股寒意不住溢出,忙不迭辞退出门。

    ——

    回到荷香苑后,翠巧便将高逸轩的话回禀给了李青歌,也顺便将高逸轩的情绪丝毫无差的说了。

    高逸轩会动怒,这在李青歌的意料之中。

    “小姐。”看李青歌没事人一般,静静的窝在小榻上看书,翠巧心里没底,又问了一句,“二少爷那,小姐真的不管了吗?”

    李青歌眼皮未抬,似看到了兴致之处,连说句话也不愿,只轻轻抬了手,朝她摆了摆,示意她退下。

    翠巧蹙眉,心底暗叹,这一次,小姐与二少爷之间真的是出了问题了,而且问题还不小呢。

    哎——

    翠巧一出门,李青歌便将书放了下来,刚才翠巧回来说高逸轩动怒的连笔都捏断了,她就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

    斜倚在窗口,仰首看着天边舒卷的云彩,心头却是划过一丝丝的惆怅。

    终究是自己想的太简单了,以为只要报了仇恨,除了一切恩怨,她便可以毫无牵挂的跟他走。

    可是,她却忘了,他也有他的需要他的心思他的情绪。

    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也是高家的人。

    他是个好人,是个很温柔很体贴的男人,他该得到幸福,该有更好的女子来爱她。

    而自己

    “小姐,大少爷来了。”门口,传来醉儿的声音。

    李青歌心下一沉,他来做什么?

    “哎呀,大少爷,小姐许是在午睡呢,大少爷,您要不改日再来?”从醉儿的话里,便能听的出,她对高逸庭有着很浓的排斥。

    高逸庭眯起了眸子,朝门望去,“这个时候午睡?”好像还没到午饭时间吧?

    “是啊。”醉儿挡在门口,嬉笑道,“昨儿闹了一夜,小姐回来根本就没睡好,早上起来脸色差的很,奴婢伺候着吃了早饭,然后又哄着,才又上床眯了会,这会子只怕正睡的香呢,呵呵,我想大少爷也不忍心打扰小姐睡觉吧?”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不检点。

    高逸挺眯着双眸,幽冷的注视着小嘴吧啦吧啦说个不停的醉儿,极力隐忍,才掩去心底的不悦,“好,那我等会再过来。舒榒駑襻”

    看着他转身要走,醉儿乐不可支的对着高逸庭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说,“大少爷,您慢走啊。”快点走,见着就烦,哼。

    高逸庭心下气恼,想不到不止李清歌,竟然连她身边的丫鬟都对自己如此排斥了?真是

    很想教训这个不知礼数的丫头,但,到底还是忍了下来。

    他是这家子的主子,怎会跟一个没规矩的丫头计较妾?

    “你呀。”看高逸庭走远,翠巧从房里出来,手指狠狠戳了一下醉儿的脑门,嗔道,“你这死丫头,就这么着打发了大少爷?你就不怕小姐怪你?”

    “小姐?”醉儿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一转,狡黠笑道,“小姐才不会怪我,小姐知道了,只会夸我的。”李青歌不喜高逸庭,醉儿早知道的,所以,才不怕呢。

    翠巧知道她话里的意思,从她跟着李青歌后,也渐渐明白了,小姐与大少爷之间只怕不太可能,即便有婚约在身——,李青歌却不是那种一纸婚书就能决定的人芗。

    但是,人家毕竟是大少爷,乃高家正经的主子,翠巧从小生在高家,所以,对高逸庭有着本能的尊重与敬畏。

    看醉儿一副嫌弃高逸庭的样子,她心里也有些不好受,摇头叹道,“说不定大少爷找姑娘有事呢,你不该这么拦着的。”

    醉儿撅着小嘴,“他能有什么事?大概是昨晚的事来向小姐兴师问罪的,哼,他眼里才没有小姐呢。”这么多些日子,她也算看明白了,若高逸庭心里有李青歌,就不会和那夏之和暧昧不清的。

    “好好好,我说不过你。”翠巧心里知道醉儿的话起码有半分道理的,大少爷轻易不到荷香苑来,既来了只怕有事,有事?他找李青歌能有什么事?大概就是为了昨晚的事吧,毕竟,昨晚被抓走的人可是夏之荷的爹娘啊。

    醉儿得瑟的耸了耸眉,随后,自顾自的逗着画眉鸟玩。

    翠巧无奈的白了她一眼,但看着房门,也不敢轻易进去。

    屋内,李青歌却是将他们的对话尽数听了去,醉儿说的对,高逸庭找她,无非是,一来兴师问罪的,二来,只怕就是为了替夏之荷的爹娘求情,毕竟自己才是那道士诬陷的受害人,倘若自己能松口,能放他们一门,这事情自然好办的多。

    想想,又觉得好笑,这些人凭什么就认定她会帮忙?会去帮一个想害自己的人?难道她看起来真是那么良善好欺负的?

    哼!

    李青歌不由冷笑起来,但想到已经过了一夜,不知那夏天魁与唐玉怎么样了,但因为是赫连筠亲自派人押送到了应天府,只怕他们的日子不会好过。

    “小姐。”醉儿给画眉鸟喂完食,便推门进来,看见李青歌靠在窗边,微眯着眼睛,似乎睡着了一般,而一旁窗台上,微风拂过,那书页被翻的哗哗作响。

    醉儿忙闭了嘴,轻手轻脚的拿了一件披风,轻柔的披到了李青歌的身上,随后,弯过腰,伸长了手臂,想将那书拿走,怕风吹书页的声音会吵到李青歌。

    “醉儿。”李青歌却在这时低低的唤了一声,倒把个醉儿吓了一跳,忙缩回手,干笑道,“哎呀,小姐,是我惊扰了你吗?”她不由暗恼,小姐觉浅,她怎么就给忘了呢。

    李青歌摇摇头,她本就没睡着,只是,昨夜没睡好,身子有些乏罢了。

    “张嬷嬷怎么样了?”

    “额?”怎么突然提到她了?小姐不是一直很讨厌那张氏吗?醉儿有些不解,只撇着嘴回道,“还不是老样子,我看呐,红儿一死,她倒越发滋润了。之前,红儿出了那样的事,她还能消停几日,见了人,也愿意伏个低,轻易不敢与人争嘴,就怕人拿红儿的事排遣她。可眼下好了,红儿一死,她倒像得了道似的,逢人便说红喜是个烈性女子,就因被人谋害才会出了那样的丑事,如今以死表明清白,让她这当娘的甚感欣慰。”

    “哦?”李青歌闭着的眼睛微微动了动,那张氏为人虚伪又自私,前世那样对自己也就罢了,可红喜到底是她的女儿,一旦没有了利用的价值,指靠不上,这张氏一样视她为眼中钉,哼,如此想来,前世自己遭到她的背叛以及后来的毒手,也就不足为奇了。

    想来,这张氏比红喜更加可恨!

    “哼,我倒不知道原来她是这样冷性的人。”醉儿皱着鼻子哼道,“这也罢了,她常常的还借着姑娘的名义,在外狐假虎威的,惹的其他人都对她很不满呢,都不愿与这老婆子纠缠,奈何她还偏要寻衅滋事,小姐,她呀,您还真得管管了,这不,前几天,还不知因什么事,和那看园子的张嫂打了一架呢。”

    “有这样的事?”李青歌睁开眼睛,一缕暗光自眸中一闪而过。

    “当然了。”醉儿忙在边上兴冲冲说起来,“这些还是好的,小姐,我们怕您听着心烦,再加上那张嬷嬷越来越不知道尊重,往日里都不稀的跟您说她。但是,她却是闹的越来越离谱了。”

    说着,醉儿垂首,稍稍凑近了李青歌,压低声音道,“小姐,你知道吗?私底下,人都传遍了,说那老东西不知检点,不知与什么野男人勾搭上了呢。”

    “”李青歌双眸微眯,射出幽冷的光来,“有这等事?”

    “嗯。”虽然翠蓉嘱咐过她,这样的丑事不该说给小姐听,毕竟小姐还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知道了也不好,但是,醉儿还是没忍住,继续说道,“虽然我没有亲自瞧见过,但是,张嬷嬷的确与以前不太一样了,按理说红喜没了,她该伤心难过才是,可是,据我所见,她不但面上见不到半分悲色,反倒一天天的将自己收拾的妖精似的。小姐,你说,若不是有了男人,她这个时候能有那份心思打扮自己?”

    见李青歌听的出神,醉儿又冷哼道,“小姐,不仅如此,就连你与这府里赏的烧埋银子,那张嬷嬷也并未用到红喜身上,反克扣了下来,做了私房银子呢。别人暗地里都说,她这是贴了野男人了,也或者是她想老蚌生珠,将来给她那一个呢。”李青歌倒没有再说什么,没了红喜,在自己这里又没了依靠,依照张氏的性子,定然要找个下家来依靠的。

    只是,不知那个与她交好的男人是谁?

    “小姐。”见李青歌一直闭口不语,醉儿有些泄气的道,“你就真不管吗?这样的人还留在荷香园,会带累了小姐您的?”

    李青歌眼皮轻掀,唇角溢过丝丝冷笑。

    有一种人叫:自作孽不可活!

    那张氏,已经在很努力的为她自己在掘坟墓了,她又何须为了她而脏了自己的手?

    “小姐——”

    “这事你别管了,知道也就罢了,别到处乱传。”李青歌嘱咐她说。

    “啊?”没想到她说了半天,李青歌竟然是这副态度,醉儿郁闷了,劝道,“小姐,你再不管,她都要上天了,你说,她也一把年纪了,还到处勾搭男人,若哪一天被人抓个现行来,小姐,您的面子要往哪儿搁?”

    “好了好了。”李青歌的心思,别人不会懂,她也不指望别人能懂,所以,面对醉儿的质疑,她只眯着眼睛取笑道,“你倒有闲,竟然这么积极的管起别人的事来?我看哪,不是气她一把年纪勾搭人,是你自己大了,是该想着成亲嫁人的时候了。”

    “额?”醉儿一愣,苹果似的小脸唰的就红了,“小姐,你真是我才没有呢。”

    “呵呵。”李青歌倒是大方的笑了,“你羞什么,这里又没外人,难道,这话在我跟前还不能说吗?”

    “不不不。”醉儿连连摆手,“小姐,你别这么说,醉儿是打定了主意的,这一辈子都侍候在小姐身边,不会嫁人的。”

    “不嫁人?那小姐我岂不是要一辈子听你聒噪?”李青歌秀眉皱的紧,一副懊恼的模样。

    醉儿立刻跺脚,也笑道,“那我不管,小姐就是嫌我聒噪,也得受着,反正,自从夫人将我救回来的时候,就说过,我的命是你的,我的人也是你的。你得负责到底。”

    “这些话,你倒记得清。”李青歌轻睨了她一眼,又道,“可这并不耽误你嫁人。你嫁了人之后,也可以随时回来看我呀。”

    “啊?”醉儿似乎听出了弦外之音,惊道,“小姐,你莫不是真的嫌弃了我,想将我撵走吧?”

    李青歌狠狠白她一眼,“嫁人跟撵走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我若嫁了,那岂不是就要离开小姐?这跟撵走有什么区别?”醉儿道。

    李青歌愕然,“你倒许多歪理。”她轻轻笑了起来,“现在说这些还都是没边的事,但是,醉儿,小姐不能照顾你一辈子,小姐能给你吃饱穿暖,可是,却给不了你女人的幸福。你将来不但要嫁人,还要与心爱的男人成一个自己的家,那完全是属于你的,你们还可能有自己的孩子”

    “啊呀呀,小姐,你都说什么了。”没等她说完,醉儿早已羞的捂住了脸,孩子?连男人都没,说这些也太早了点吧。

    “哈哈,我们醉儿也会害羞呢。”李青歌难得取笑她说,“醉儿,有了中意的人,可别这么害羞哦,一定要跟我说,小姐给你做主。”

    “我才不要什么中意的人呢。”醉儿放下手,倔强的说,然而,脑海里却突然闪过一个俊朗好看的温柔笑颜!

    ——

    天色将晚,天边的夕阳,给整个高府笼上了一层橘黄色的光晕。

    歇了半日,高逸庭心情好了许多,想到上午在李青歌那吃了闭门羹,多少有些不甘,放下手中书卷,他决定趁晚饭时分再去一趟。

    他就不信,这才去了,她还能编着借口不见他?

    可走到门边,他又突然停了下来,低头,朝身上望去,一袭青灰色的衣袍有些皱了,而且颜色太暗。

    他不由皱眉,唤来丫鬟伺候自己换衣裳。

    丫鬟进来,自衣柜里取来他常穿的一件石青色的长袍,还未与他穿,高逸庭便更深锁了双眉。

    不是青灰色,就是石青色,这些暗色调的衣服,以前见着觉得还好,能够突出自己的沉稳。

    可是,此刻见了,却觉得丑陋无比,老气横秋的。

    他脑海里不由想过,李青歌往常爱穿的水绿色衣衫,那样的鲜嫩娇艳

    她才十二岁的年纪。

    而他已经十九,比她整整大了七岁。

    再想到自己平常的妆扮,他只觉得站在李青歌跟前,他像叔叔,而不是未婚的夫婿。

    “大少爷。”那丫鬟见高逸庭皱眉,似乎气恼不悦,忙小心翼翼的问,“您这是不喜这件袍子吗?那奴婢帮你换一件?”

    “哦,不用了。”他忙朝丫鬟摆了摆手,“你先出去吧,这里不用伺候了。”

    那丫鬟一愣,但也不敢问,只将衣服重新叠好放进了衣柜,然后躬身退下。

    人走了之后,高逸庭便急切的走到了衣柜边,将那些叠的整齐的外袍全部抱了出来,扔到了床上,然后,再将腰带配饰,一一的展了出来。

    他的衣服多是灰黑系列,最亮的也就属于青色,唯一一件紫色的,看着华丽,但是,许是太久没穿过,已经有了些许霉味。

    想到二弟高逸轩每每一身华丽的紫袍,俊逸非凡、清华而高贵,就连自己看着都很艳羡,何况是女人呢。

    有些不甘的,又动手将床上的衣裳拨了拨,他暗恼自己平日里太随意,除去年下节日,母亲定时的给他做新衣裳之外,他从未想过为自己添置过什么,如今,他竟觉得没有一件衣裳可穿的出去。

    他,不想在李青歌面前,看起来像个老气横秋的大叔。

    最终,在各种不满意之下,高逸庭最终挑了一身宝蓝色长袍,他不记得这袍子是什么时候做的了,但衣饰华贵,款式也不错,他试了试,倒十分的合身。

    “大表哥。”夏之荷拎着食盒进来,恰巧看见高逸庭刚换上了宝蓝色长袍,正弯着腰在挑选着腰带与配饰,不由愣了下。高逸庭瞟见她,有些不悦,“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我——”夏之荷面色一窘,她这是习惯了,以前都是这么找他的,他的卧房于她来说再熟悉不过了,所以,刚才见门虚掩着,料想他在,便直接推门而入,没有想到其他。

    此刻见他神色如此不悦,她心里羞恼之极,却也不敢造次,故意忽略他幽冷的眼神,夏之荷迈着莲步,弱柳扶风的走了过来,看了一床凌乱的衣服,掩嘴轻笑,“大表哥,你这是做什么呢?要开裁缝铺不成?”

    “没事。”若是以往,被她这一揶揄,他只会羞窘的脸红,心里却是开心的,而今,却只剩下无聊。

    他将其他衣服全部抱了起来,直接扔到了柜子里,随后,挑眼看她,“你怎么来了?”

    “我?”夏之荷被他冷沉的脸色给噎的说不出话来,上午的时候,她还以为会有转机了呢,想不到这下,又对自己这般冷漠起来?

    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她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将食盒放到桌子上,打开,端出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鸡汤来。

    “大表哥,你还没吃晚饭吧?这鸡汤可是荷儿亲自熬的,你闻闻,香吧?”她温婉的笑着,一袭桃红色的衣衫衬的她肌肤如雪,眼眸灵动,一扫上午时的狼狈与憔悴。

    高逸庭皱了皱眉,只道,“不用了,喝不下。”

    “唔——”夏之荷有些失望,双唇微微嘟起,“就喝一口好不好?荷儿熬了一下午,好不容易才熬好的呢。”她软着声音撒起娇来,眸中满是可怜兮兮的哀求,过后,眉头一紧,眼露丝丝幽怨,她忽地伸出一双柔嫩的小手,摊在他跟前“你瞧,荷儿的手还被烫起了水泡呢。”

    “大表哥,看在荷儿这么用心的份上,你好歹喝一口了,就喝一口还不行吗?”

    她就那么哀求的望着她,眼里的晶莹氤氲闪烁,似乎只要他说一个‘不’字,就会立刻滚落下来。

    不仅是因为她熬的,而是因为他真的没味口。

    “你先放在这儿吧,我现在还有点事,要出去一下,等会回来再喝。”瞅了一眼那香浓的鸡汤,他说。

    夏之荷心口一疼,眼角的泪瞬间哗哗而下,她已经这样放下身段,哀求讨好于他,他也丝毫不为所动吗?

    “好,好”泪光之中,她看着高逸庭逐渐沉下去的神色,不禁心下哀戚,却还强笑着,哽咽道,“大表哥有什么事只管忙去吧,荷儿先等在这里,荷儿想亲眼看着大表哥喝汤。”

    知道她性子拗的很,这些年,自己从没在什么事情拒绝过他,她怕是一时难以接受自己的拒绝吧?

    高逸庭心下一声叹息,但想到她都已经退到这种地步了,自己也不好直接将她赶出去,所以,尽管不愿,他还是客气的说,“那好,我去去就来。”

    “哦。”夏之荷哼了声,有些站不稳的跌坐到了椅子上。

    “你没事吧?”高逸庭本能的问了声。

    夏之荷脸色很差,一手揉着脑门,她道,“没事,大表哥,你去忙吧,记得,忙完了早点回来,荷儿等着你。”

    “我?”看她神色凄楚,那样期盼可怜的望着自己,那眼神分明是哀求他留下。

    但是,一想到李青歌,他本是打算去找她的。

    “大表哥。”看出他眼底的挣扎,夏之荷心头一亮,面上越发凄楚起来,她吸了吸鼻子,哽咽道,“我没事,真的,许是下午熬鸡汤的时候,站的时间太久了,这会子倒有些头晕了。呵呵,坐一下就没事了,你去忙吧。”

    “以后这等事还是让丫环们坐吧。”高逸庭深深的看她一眼,说,其实,他并希望她为自己做这些,明明说好了不再有任何关系,而且就在他已经狠下心肠的时候,她却一转身又找了过来,这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真的不舒服。

第一百六十六章 你就那么想娶我?

    “丫鬟们?”听高逸庭如此说,夏之荷苦涩一笑,“现在还有谁愿意为我这一个落魄倒霉的小姐做事?哼,不指望我去伺候她们也就罢了,哪里敢使唤她们了?一个个的恨不得欺到我的头上,荷儿哪里敢再招惹她们了。舒榒駑襻”她自顾自的自嘲着,说到一半,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快速抬头看着高逸庭,忙道,“说了这些话,倒耽误大表哥办事了。大表哥,你若有事,就赶紧去吧,荷儿等一会没事的。”

    “好吧。”不管她的大度是真心还是伪装,高逸庭已经决定不想再猜了,“我什么时候回来不一定,你若等的急,就先回去吧,这鸡汤还是你自己喝吧,别浪费了。”

    他声音冷漠,语气多少带点敷衍的味道,说罢,便急忙转身朝门外走去。

    “大”盯着他冷峻的背影,夏之荷的脸陡然间绿了。

    他刚才那挣扎的神情,让她以为,他是会留下来的妾。

    可最终,他还是走了,没有丝毫留恋的走了。

    夏之荷站起身,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方压下心口的愤懑。

    抬眼,望向那衣柜,柜门没有关好,有几件袍子从里滑落到了地上甓。

    她缓步走了过去,将地上的袍子一件一件的捡了起来,拿在手里,人却怔了。

    她与高逸庭相识多年,对他的脾气秉性知之甚深,他是个性情冷峻之人,除了在自己面前,他一向表现的格外沉稳,甚至可以说有些刻板。

    他对物质从未过多要求,穿衣吃食,一贯以来要求的不多,基本上靠下人打理。

    可,刚才她进来时,瞧见了什么?

    他竟然在对着一床的衣服,在选衣服??

    呵,高逸庭竟然有一天会突然爱美起来,还会对着一床的衣服挑来挑去?

    这对夏之荷来说,不亚于知道他对自己变心来的惊讶与错愕。

    果然,心变了,连脾性也不一样了吗?

    曾经,在她及笄之礼那一日,她一袭嫩黄色的衣裙,美丽若仙,为了让他配上自己,也特意为他准备了一套明黄色的长袍,还挑选了配饰美玉

    可最终呢,他嫌那个颜色太亮,又不习惯佩戴饰物,哪怕是被她百般哀求,他到底还是硬着心肠拒绝了。

    可今天,那一床的衣物饰物,还有他从未穿过的宝蓝色衣服。

    呵,他到底还记不记得?他身上的那件袍子亦是她买的,当年他一直嫌那款式太夸张,就那么收在箱子底,从未穿过一次。

    刚才,从门缝里瞥见他竟然穿在身上的时候,她还当他是回心转意了,穿着她送的衣服来示好呢?

    可是——从他最后的反应来看,分明不是。

    他是

    从一个女人敏感的直觉来看,他是将自己打扮好了去见别的女人吧?

    李青歌吗?

    长长的指甲狠狠的掐着那些衣服,恨不得将其全部撕碎。

    高逸庭,你好,你很好,曾经那般的海誓山盟,如今,他一转身就投到李青歌那边去了。

    你真是对得起我夏之荷呢!

    一把将衣服扔到地上,她气的抬脚就要踩上去,但是,鞋子刚要落到衣服上时,她却猛然顿了下来。

    她已经不是曾经的夏之荷了,无论身份地位都大不如前了。

    眼下,还不是与高逸庭置气耍脾气的时候。

    眼底流露出浓浓的恨意,她却又缓缓的蹲下、身子,将那些衣服一件件的又捡了起来,并且全部又抱到了床上,将那些腰带配饰也全部拿了出来。

    之后,每一件衣服搭配着腰带饰物,重新叠好。

    如此,高逸庭下次穿衣,就不用那么费心的去搭配了。

    做好这些事后,夏之荷出了一身的汗,但心底却松快许多,嘴角更是噙起一抹阴测测的笑来。

    ——

    高逸庭到荷香苑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荷香苑里灯火通明,晕黄的光布满每个角落,给人一种温馨的暖意。

    小厅里,李青歌等人正围着桌子吃晚饭呢,听丫鬟来报大少爷来了,都有些愣了。

    “就说小姐正在吃饭呢,让大少爷去花厅先等等吧。”醉儿瞅了李青歌一眼,见她不语,便出声吩咐那丫头,哼,二少爷来了,小姐都没见,那大少爷来了,还不让他滚?

    反正在她眼里,大少爷比二少爷差的不止一点两点,何况,二少爷对小姐那是真的好,只有他才能给小姐幸福。

    翠巧嘴唇动了动,想劝劝,但看李青歌正安静的吃着饭,好像事情与她无关似的,不由得也闭了嘴,主子的事,不是她该管的。

    那丫鬟依言出去,但很快又回来了,后面还跟着高逸庭,只见他一袭宝蓝色长袍,英姿不凡,腰间佩着同色系的腰带,腰带之上还挂着一枚弯月形的白玉玉佩,让他整个人一扫往日的沉闷冷峻,多了几份生动与华贵。

    众人不由朝他多望了几眼,就连李青歌也轻轻抬了眼皮,一双墨玉似的眸子紧紧的望着他的这身衣裳。

    如果她没认错的话,这件衣服应该是夏之荷送给他的。

    前世,也有一模一样的一件,她从未见他穿过。

    成亲后,为了讨好他,她经常的偷偷为他收拾房间,那一次,帮他收拾衣柜里的衣服,看到这件衣服,觉得料子华丽,款式也好,只是一直被放在里面,已经有了些霉味了。

    她忙将衣服拿了出来,小心的熨好了,再拿到外面去晒,想去去霉味。

    但不小心的是,那一天,他回来的很早,而她,亦没来得及将那件衣服收回。

    结果,他那一巴掌狠狠的甩了来,那凶狠嫌恶的眼神几乎要将她杀死。

    他说这是夏之荷留给他的东西,她根本不配碰。

    他说,她的心何其歹毒,已经拆散了他与夏之荷,已经成功的嫁给了他,如今,却嫉妒的连夏之荷留给他的东西也容不下了。

    他说,若不是因为她,他与夏之荷会过的很幸福。

    那一晚,他还喝了很多的酒,说着许多他跟夏之荷的事。

    她想,他们之间是真的相爱。也许,真的是因为自己的介入,才拆散了这对鸳鸯。

    可是,那也不是她能做主的,是皇上亲自赐婚的呀,若他不愿意,可以在皇上面前拒绝,不是吗?

    她不甘过,她争取过,甚至,对于他跟夏之荷的事还歉疚过

    呵,不过想到后来发生的事,才觉得当时自己的那些心思是多么的愚蠢!!!

    “小姐,奴婢已经说了,但是大少爷他”非得这时候进来,哎,那丫鬟站在门口,皱着小脸,有些委屈的看着李青歌,怕她责怪自己。

    高逸庭见李青歌目光紧紧盯在自己身上,不禁有些飘飘然的感觉。

    她的目光,终于落在他身上了吗?

    是了,他相貌本就不俗,再加上高家大少爷的身份,从小就觉得比别人高一等似的。

    以往,他那是不屑,如今,他自认为,自己只要稍稍注意点言表,就会将高逸轩打败,毕竟,高逸轩除了那一张好看的皮囊外,一无是处,还是个姨娘生的,这将来,若自己肯给他一席之地,他还能在高家过过日子,倘若自己不管他,他离了高家,只怕连活路也没。

    哼,这样一个纨绔子弟,怎么能跟自己比?

    李青歌目前太小,会被他漂亮的皮相所迷惑,但随着年纪的增长,他想,她会懂得谁好谁坏的。

    他很有信心。

    至于什么三殿下,他就更不担心了。

    人家是身份高贵的皇子,而李青歌算什么?没家没势,别说正妃,一个侍奉的姬妾,只怕也不够格。

    所以,即便是三殿下自己喜欢李青歌,那皇上娘娘只怕也不同意吧。

    何况,李青歌这倔强清冷的性子,她会甘心与人做小?与别的女人共享男人吗?

    不可能。

    一个夏之荷她都容不下,何况其他人呢?

    这样一想,高逸庭胸臆间顿时多了许多的勇气和自信。

    他深深的瞧着李青歌,眸子里都含着笑意,“你别怪她,是我非要进来的。耽误你吃饭了吗?”如此随意的口气,倒像他跟李青歌之间多熟似的。

    众人愕然,大少爷说话何时如此温柔了?该不是二少附身了吧?

    “你先下去吧。”李青歌心下嗤笑,却是对那丫鬟说。

    “是。”那丫鬟听言,忙退下了。

    这边,看着高逸庭那么大个个儿站在门口,翠巧本想搬张椅子给她,但李青歌没有发话,她又不敢。

    “大少爷找我有事吗?”李青歌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一边还给李青画夹着菜。

    “这——”对于她的冷漠,高逸庭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当着这一屋子的人呢,而且好几个还是下人,李青歌竟然连座都没让,就让他这么站着,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翠蓉忙道,“大少爷既然找小姐有事,我们还是先回避一下吧。”说完,她看看李青歌,其实,作为过来人的她,还是觉得,女子再能干,还是不如嫁一个体贴能干的夫婿,能安心的在家相夫教子那是最好不过的。

    在她看来,倘若大少爷能回心转意的对李青好的话,李青歌跟着他不会有差,毕竟,他们有婚约在身,在一起也是名正言顺,而且,高逸庭是嫡出,这高家将来的一切都是他的,不止如此,高逸庭为人沉稳,也上进,才这么年轻,已经是皇上身边最得力的侍卫了,未来之数不可估量的。

    当然,她也考虑过,有大太太这样的婆婆,李青歌会不好过,但几次下来,那大太太只配给李青歌捏在手里玩的。

    何况,李青歌的手腕,要拿下高逸庭,要当上高家的主母,掌控整个高家,那简直就是易如反掌之事。

    所以,综上所有,她倒是看好李青歌与高逸庭的。

    而二少爷,虽然很不错,可是,他曾经的性子那般放荡不羁,真是让人不放心,即便现在对李青歌好,难保将来他不会变心。

    所谓花无百日红,世间男人,有几个好的?

    如今,贪着新鲜,可等新鲜劲儿一过,他的心还能在李青歌这里吗?

    翠巧听言,也忙跟着起身。

    “你们做什么?饭还没吃完呢,等会就凉了。”醉儿狠狠睨了她俩一眼,怎么搞的,竟然站在大少爷那边了,可恶。

    “大少爷找小姐一定是有要紧的事,奴婢们厨下去吃好了。”翠巧道。

    “不用。”李青歌道,“吃完了再走吧,这样搬来搬去的麻烦,想来,大少爷应该也不急这么一会儿。”

    “这——”翠巧为难的看着高逸庭。

    去见他俊脸之上并无恼色,反一派温和,“是啊,你们也别跑来跑去了,继续坐着吃饭吧。”

    说着,自己搬了张椅子,硬挤到了李青歌身侧,微笑道,“我还没来得及吃晚饭呢,看见你们吃倒觉得饿了,李妹妹不介意多添双筷子吧?”

    李青歌有了一瞬间的愕然,她如此冷淡,照理说,这高逸庭该冷着脸甩袖离去才是,想不到竟然能忍到现在?而且还腆着脸的想留下来吃饭?

    往常这种事情,高逸轩做了,只觉得很可爱。

    可是,高逸庭做了,却让人十分的反感。

    她倒想看看,为了那夏之荷,他的底线是什么?

    “我们这里粗茶淡饭的,怕不合大少爷您的胃口。”李青歌唇角浅浅勾起,不冷不热的哼道,并没有吩咐丫鬟添碗筷。

    翠巧等人听言,忙垂下了头,默默数着碗里的米粒,不敢看高逸庭尴尬的样子。

    高逸庭眸光果然一暗,却还是好脾气的笑道,“清淡一点的好,我近来胃口不好,正想吃点清淡的。”说着,不看李青歌,倒直接对翠巧吩咐,“翠巧,去给我拿副碗筷来。”

    翠巧‘啊’的一声,不敢忤逆大少爷的意思,却又迟疑的看着李青歌。

    这里是李青歌的地盘,而她是李青歌的丫鬟,李青歌不发话,她自然是不敢照做的。

    高逸庭有些挺不住了,这眉头渐渐蹙了起来。

    李青歌低低一笑,道,“既如此,翠巧,就给大少爷拿副碗筷来。”“唉。”翠巧忙答应着,一溜烟的跑去厨下。

    很快,拿了干净的碗筷来,“大少爷,您喜欢吃什么菜?奴婢帮您”

    “翠巧,大少爷爱吃什么随意就好,你这样,怕大少爷吃着也不舒服吧。”醉儿有些不满的哼道,哼,二少爷来的时候,也没见她这么殷勤呀。

    李青歌也示意翠巧坐下,一边道,“大少爷不嫌弃,就请慢用。”

    高逸庭哪里敢嫌弃,而且桌子上的几样菜,看着干净清爽,倒不像夏之荷端来的那浓厚的鸡汤,大晚上的谁有胃口喝那个?

    “我自己来,你们也吃,别凉了。”他一边为自己夹菜,一边招呼其他人。

    醉儿很不屑的一撇嘴,狠狠咬了口豆角。

    而翠蓉翠巧因有了高逸庭在,吃起饭来倒拘束了不少,只低着头以利益,一粒一粒的扒着米饭。

    李青歌倒像身边根本没这人似的,就刚才招呼了那么一句,之后,便一句话也没有,一边吃自己,一边不时给李青画夹菜,然后哄他哪样哪样好吃,多吃的了能长个儿什么的。

    许是受惯了李青歌冷漠的对待,高逸庭倒没觉得什么,反而一顿饭吃的挺开心的。

    从小到大,他都是一个人用饭,爹很忙,常常的不在家,而很少的留在府中用饭,也都是板着脸,那哪是吃饭呢,简直是受刑呢。

    所以,吃饭于他不过是为了填饱肚子而已,并没有其他的意义。

    可刚才,在门外的时候,听见里面不时传来的说笑声,倒让他心思一动,竟然不顾礼仪和被李青歌哄出去的尴尬,硬是进了来。

    呵,虽说不情愿,可是,她到底还是同意他留下来了。

    而且,这么多人一起吃饭,还真是感觉挺好了。

    吃罢了晚饭,翠蓉带了李青画回屋,翠巧醉儿两个收拾碗筷,李青歌漱口之后,便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看了高逸庭一眼,问“大少爷,有什么事就说吧。”

    “我——”她脸上淡然若风的神色,让他瞬间从云端跌落到了谷底,“其实,也没什么事。”他坐到她对面的椅子上,看翠巧醉儿两个端着饭碗出去,不由又道,“前些天送老太太回南,一直不在府中,今儿才回来,所以,想过来瞧瞧。”

    “多谢大少爷惦记着。”李青歌客气的回了一句。

    高逸庭双手捏紧了扶手,轻笑,“应该的。还记得老太太临走那一天早上吗?可巧了,我们都陪着她老人家一起吃早饭。”

    从来不知道他竟是这么煽情的人?李青歌心中冷笑,口气却冷了几分,“大少爷,若没有别的事,请恕青歌不能奉陪了。”

    说罢,起身要走。

    “李妹妹,你且等一下。”高逸庭也跟着站了起来,急切的想要留住她。

    李青歌站定,抬头淡淡的望着他,“大少爷有话便说,不必吞吞吐吐。”她倒要看看,他到底能不能开的了那口?

    看她漆黑的瞳中没有半丝感情,高逸庭心下挫败,却还是鼓起勇气问,“那天的话,还算数吗?”

    “什么话?”李青歌疑惑。

    高逸庭心下更沉,她竟不记得了?“如果,我愿意此生只娶你一人,你愿意——”

    “不愿意。”不等他表白完,李青歌便断然打断他的话。

    高逸庭期盼的神色瞬间断裂,“”

    “还有别的事吗?”李青歌面无表情的问。

    高逸庭有些受伤,更有些不甘,“那你想如何?我照做就是。”

    “你就那么想娶我?”李青歌一挑眉,冷魅的视线直直望见他的眼底,似要看穿他的心。

第一百六十七章 愤怒。

    真不知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了,面对李青歌鄙薄又嘲讽的眼神,高逸庭只觉得心情糟糕透了!

    他是带着真诚的心过来的,想不到她竟如此

    “你说呢?”他冷着脸反问了一句,幽深的眼底流露出恼怒之色来,继而,唇角微勾,似警告又似试探的问,“你我早就有婚约,难道我还能背信弃义娶别人?或者,你更希望我娶别人?”

    李青歌并不介意他动怒,反无声的笑了笑,“也许都有吧,无论是你背信弃义,还是我的希望,总之,你娶别人跟我无关。舒榒駑襻”

    “如果说,我偏要娶你呢。”她无所谓的表情彻底激怒了他姝。

    李青歌抬眼,淡然冷静的望着他,“我不会嫁你。”

    “你?”高逸庭气结,“李青歌,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只要我一天没有说不要你,你都是我高逸庭的未婚妻,将来也只能是我的女人。不嫁给我,你也休想再嫁其他男人。”

    “哼。”李青歌冷然一笑,黑漆漆的眸中漾过挑衅的光来,“这个,无须你来操心。剧”

    “李青歌,你别不识好歹,”高逸庭潜藏心底的邪恶被她彻底激发了出来,他咬牙邪恶的冷声道,“你该知道,在西陵国,女子悔婚将会是怎样的后果?”

    “不就是杖责三十吗?”

    西陵国有个很不成文的法文条例,凡定了亲的男女,只有男方不要女方,没有女方甩掉男方的,如若对亲事实在不满,可上衙门相告,有衙门做主解除婚约,但前提是,女方无错亦要先受到惩罚。

    杖责三十,一切都等打完了再说。

    有些,挨不过打的,许是中途就退缩了的。

    有些,即便挨过了杖责,但是,最终能不能离的掉,还得衙门与男方说的算。

    所以,在西陵国,只有男方休掉女方的事,而女方不要男方的很少很少。

    但李青歌不介意开开这个先例。

    “难道你宁愿上公堂被杖责三十,任人唾骂,也不愿与我——”高逸庭被气红了眼睛。

    “那你呢?”李青歌冷冽的迎上他含恨的目光,“你宁愿要一个自己不爱,她也不爱你的女人?也不愿和平分手,还大家一个清静。”

    “我?”高逸庭心口像是突然被针扎了下,一点点的疼痛往外冒。

    谁说他不爱她了?

    李青歌紧紧盯着他,继续道,“没错,那日,我是对你提过,你若愿意娶我,便要立誓,此生只有我一人。我给了你机会,可是,你犹豫了,不是吗?因为你心里还爱着别的女人。”

    从头至尾,他心里都爱着夏之荷,不是吗?而她,一直在他的心门之外,除了那一纸婚书,他们之间还有什么?

    她还是在介意夏之荷吗?高逸庭有些委屈,“自古以来,男人三妻四妾很是平常,何况,我与她”已经决裂了的。

    “你可以有你的三妻四妾,我绝不干涉,但前提是,我绝不是那其中的一个。”冰冷的打断他的话,李青歌说的决绝。

    高逸庭深深的望着她,下了最后的狠心与决心,“好,我答应你,此生,只娶你一人。”

    “”这是他的誓言吗?还是他赌气的话?

    李青歌笑了,笑的肚子有些疼,她忙扶住了门框,低头的瞬间,努力憋回眸中快要溢出的泪。

    “你怎么了?”高逸庭担心的伸手来扶。

    “别碰我。”李青歌猛烈甩开他的手,再次抬眼,白晃晃的光线下,她一张小脸苍白的更似雪如霜一般,但,那一对眸子却越发的黑了,宛若无边的暗夜一般,黑的不见底。

    在那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注视下,高逸庭心下竟是说不出的慌了起来,“你?”

    “大少爷。”李青歌努力压下心口的疼痛,朝他冷声道,“你我之间,其实,你该明白,不单单是没有爱那么简单。想必你这次回来也听说了,我与大太太,也就是你的母亲”

    “母亲已经答应过我,不会再为难于你。”高逸庭不等她说完,忙解释道。

    “哦。”李青歌冷冷勾唇,幽幽的视线落向门外,“是么?大太太还真是深明大义,她真的不会再为难我?”

    高逸庭立刻听出她话中妥协的意味,心中一喜,忙点头应道,“是,你放心,母亲如今身体大不如前,且还有瑶儿需要照顾,她不会再生别的不该有的心思了。还有,倘若你不放心的话,我可以带你离开这府,只要你喜欢,在京城,我们可以再买一处别院。”

    “哦?”李青歌缓缓收回视线,轻飘飘的看向了高逸庭,“听你这话,似乎一切都考虑好了。”

    高逸庭没有立刻回话,他有些猜不透李青歌的心思,不敢贸然作答,最后,沉思片刻,选了一种较为稳妥的方式,“我知道,从你一来高家,母亲与瑶妹妹便针对你,所以,离开高家也好。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别现在过的差。”

    “大少爷考虑的挺周到。”李青歌稳了心神,微笑着说,“不过,我在这荷香园住了半年多,也习惯了,大太太既然答应了你,再不与我作难,那么,今后,我便与她井水不犯河水。”

    “真的吗?”高逸庭很是激动,即便刚才她拒绝自己,可她答应与母亲和平相处,这是相当好的一步,至于其他,他可以慢慢来,毕竟她还小。

    李青歌秀眉微挑,“不过,希望她真的能做到才好,倘若,再有下次,我不会放过她。”

    “不会,我向你保证。”高逸庭朗声道,刚才还满是怒火的面上此刻展出一轮笑来。

    “好。”李青歌靠在门边,幽幽的望着他,“既然大少爷都如此说了,我自然会给你面子,你放心,只要她不来找麻烦,我绝不会去惹她。”

    “嗯。”高逸庭重重点头,双眸定定望着她,眼神透着温柔,“我不会再让她给你找麻烦。”

    “那就好,”李青歌朝天边望了一眼,墨蓝色的天空宛若幕布一般,高远而寂寥,“天不早了,大少爷若没有其他的事,早点回去歇着吧。”

    “我——”高逸庭微微一顿,本到嘴边的话,立刻又吞了回去,“好,那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歇着。”

    关于夏家二老的事,他还是自己想办法好了,好不容易李青歌能如此平和的谈话,他不想将这氛围破坏了。

    李青歌送他到了廊下,头顶的灯笼随风轻摆,摇曳着朦胧的烛光,映着她美丽的面容,竟美的似梦似幻。

    高逸庭有些痴痴的望着,以前,只觉得夏之荷已经美的不可方物,可如今,看着这灯影下的李青歌,那夏之荷美丽的面容早已模糊不清起来。

    “我改日再来看你。”也知这样盯着人家看不好,高逸庭忙收回了视线,道了句晚安,便急匆匆离去,心头乱跳,心慌意乱外加情意绵绵起来。

    “小姐。”醉儿趴在小厨房的窗户上,气恼的看完了这一幕,一等高逸庭走,她立刻跳了过来,拉着李青歌就回了屋,然后,将门关上,神情紧张,“小姐,你不会真跟答少爷和好了吧?那二少爷要怎么办?他若知道了,会伤心的。”

    李青歌却返身进到里间,“给我准备点热水吧,我想沐浴。”

    “啊,小姐。”醉儿不甘心的跟了进去,“那大少爷不是好人,她还有个表姑娘呢,如今那表姑娘一落难,她立马就掉头到你这了”

    醉儿在那喋喋不休,摆明利害,李青歌只当没听见,旁若无人的自己铺了床铺,随后,又挑了几套换洗的衣裳。

    “小姐,你到底听见了没有?”到最后,醉儿急的跺脚。

    李青歌将衣服放到屏风上,两指轻轻捏上她肉呼呼的脸颊,笑道,“听见了听见了,大少爷他不是好人,二少爷才是好人嘛。”

    “你知道你还跟他”

    “我跟他怎样?”李青歌有些好笑,她只是答应高逸庭,不跟大太太为难,没有再说别的吧。

    醉儿皱眉,似乎也没别的,但是,“小姐就不该给他那么好的脸色。”

    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她摆布了那大太太,就该轮着他了。

    李青歌眸中闪过一丝寒芒,脸上却挂着笑意,伸手推着醉儿,“好醉儿,快去给我准备点热水吧,这天热的很,下午陪画儿玩,出了一身的汗。”

    一句‘好醉儿’让醉儿无可奈何又心甘情愿的去办了。

    ——

    清风明月,夜静如厮,高逸庭带着喜悦的心情的回了去,走到院子里,却发现卧房里的灯还点着的,他不禁凝紧了眉,想到临走时,夏之荷说过要等他回来的话。

    心口有了一丝烦躁,他面容冷峻了起来,然而,进来的时候,发现,屋子里并没有人,桌子上却留了一张字条,上面用娟秀的小字写着几行话。

    “大表哥,天晚了,荷儿先回去了,柜子里的衣服,荷儿整理过了。”

    他收起字条,本能的朝衣柜那里望了一眼,旋即,轻轻一叹,有些沉重的坐到了床上,想到夏之荷的刻意讨好,再想到刚才李青歌明显软下来的态度。

    高逸庭立刻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第二天一早,高逸庭刚洗漱完毕,穿戴整齐,正等着丫鬟伺候早饭,夏之荷打扮靓丽的又来了。

    还是拎着食盒。

    只是,这次不是鸡汤,却是她亲手做的小点心。

    “大表哥,”看高逸庭坐在桌边,冷冰冰的样子,夏之荷重新鼓足了勇气,微笑着走过来,将食盒里的点心端出来,道,“就知道你还没吃早饭呢,荷儿亲手做的,你尝尝。”

    高逸庭不看那点心,只盯着夏之荷,神色显然有些不悦,“你这是做什么?”

    “怎么了?”夏之荷也挨着凳子坐了下来,满眼无辜的问,“大表哥以前不是爱吃荷儿做的点心吗?只是,那个时候,荷儿懒的很,不常做。今天,我可是早早的就起来,做了这好几样呢,你尝尝,都是你爱吃的。”

    说着,竟然伸手捻了一块,有些调皮乖巧的递到了高逸庭的唇边。

    这样亲昵的举动,让高逸庭瞬间冷了脸,“你这是干什么?”

    “我?”他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让夏之荷有些尴尬的缩回手,眼睛委屈的红了起来,“怎么了吗?荷儿想喂你吃口点心罢了,你这么凶干什么?”

    “夏之荷。”他冷冷的叫着她的名字,甚至带点愤怒的口吻,让夏之荷一颤,“大表哥”豆大的泪珠就已经挂在了眼睑上了。

    她这楚楚可怜的模样究竟是做给谁看的?高逸庭心口的怒火腾的窜的老高,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眸中冰冷如千年雪峰,“你究竟当我是什么?”

    “我——”被他阴冷的眼神给吓住了,夏之荷说不出话来。

    “是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奴才吗?”

    “不,没有”

    “那你此刻的举动算什么?”高逸庭眸中充满愤怒与嘲讽,“当你有了其他目标的时候,便可以狠心到说与我没有半丝关系,当你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我就又成了你最后的垫脚石了,是吗?”

    “不”夏之荷摇头,显得慌乱不已。

    “不?哼。”从那青花瓷的小碟子里拿起一块糕点,高逸庭冷笑,“你会亲自的为我做糕点?哼,你会对我那么好?”丝毫不珍惜的将糕点扔到了地上,他又道,“你如此讨好我,无非是因为你现在的窘迫,你有求于我。”

    “我”夏之荷慌乱之中只不停的摇头,“大表哥,我错了,我错了,那天的话是我赌气说的,我”

    然而,她的认错并没有浇灭高逸庭心中的怒火,反而如同一桶油,泼在了熊熊烈火之上。

    “你又将我高逸庭当成了什么人?”他最后忍不住咆哮了起来。

    他答应帮她,不是因为她的回心转意,不是因为她的刻意讨好,更不是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单单只是因为两人这些年之间的感情。

    虽说如今感情早已不在,可是,曾经那些纯纯的情谊,让他觉得自己对她还是有一份责任的。

    但是,她却

    她的行为,直接冷了他的心,让他觉得,他看中的东西变得一文不值,甚至有些恶心。

    原来,她的感情她的心是可以随意出卖的?

    哼!!!

    “大表哥”夏之荷真心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

    高逸庭扫了一眼她满是迷惘的脸,不禁怀疑,这样的女人自己曾今是怎么迷上的?

    “你走吧,姨父姨妈的事,我答应过你,自当尽力。”

    丢下这么一句话后,他便背过身去,不再看她。

    心头划过一丝怅然,连最后的那么一丝美好的情感与回忆都被这女人几近放浪的举动给破坏的消失殆尽了。

    “大表哥。”盯着他冷漠的后背,夏之荷似乎仍然能感觉到他的怒意与好像是失望

    她真不明白自己哪里惹恼了他。

    曾经,他想要自己亲手做的东西,那还得看她高兴不高兴。

    如今,她捧在手里如此卑微的献给他,他倒这般态度了。

    男人——哼,夏之荷在心底总结出了一个字,那就是——贱!!!

    “好,”夏之荷声音微颤,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似的,“那荷儿先走了,大表哥,你哎”

    一声叹息过后,夏之荷掩面而泣,但见高逸庭没有反应,只得转身,不甘的离去。

    高逸庭斜眼看桌子上的糕点,眉头紧皱,“来人。”

    立刻有丫鬟进来。

    “将这些东西撤下去。”他沉声吩咐。

    那丫鬟忙上前端了碟子,转身要走,就又听他道,“吩咐下去,以后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擅自踏入我这房间。”

    “是。”那丫鬟忙答应着下去了。

    高逸庭这才稍稍好了点,一个人吃罢了早饭之后,倒也没忘记答应过夏之荷的事,径直去应天府打听夏天魁与唐玉的案子去了。

    只是,这桩案子是赫连筠亲自押下的,那应天府不敢怠慢,所以,高逸庭哪怕通过了关系,亦没有打听到什么重点,只听说,两人被关进了天牢,想翻身很难,还劝他不要再花无所谓的银子和精力了。

    高逸庭回来,直接将打听到了告诉了夏之荷,夏之荷一听,整个人就差点瘫了

    爹和娘,难道就要死在天牢里不成?

    她哭的可怜的哀求高逸庭,一定要救救爹娘,不然,她也活不成了。

    但是,高逸庭实在无法,他打听不到那夏家夫妇究竟犯了什么罪,只知道罪名挺重,但问夏之荷,夏之荷也只摇头,还说是被人冤枉陷害。

    被人冤枉陷害?

    这件案子是赫连筠交与应天府的,难不成是赫连筠冤枉陷害?他堂堂一个皇子,只怕连夏家二老是谁都不知道,好端端的陷害他们作甚?

    这其中定有外人不知道的隐情。

    高逸庭心中有了疑惑,也着实真心实意的去办这事,毕竟,夏家二老对他不薄。

    但是,结果都是让人失望。

    好在,七天后,应天府公开审理此案,高逸庭总算得了些头绪,一旦审案,至少让他知晓究竟是犯了什么事,也好有的放矢的去救人。

    ——

    这一天早上,高逸庭带着早早收拾停当的夏之荷,准备去应天府听审。

    而荷香园这边,赫连筠派来的马车也在侯着。

    李青歌吃完了早饭,这才思虑完毕,独自一人上了赫连筠的马车。

    到应天府门口的时候,李青歌刚一下车,就瞥见了边上才下了马车的高逸庭。

    高逸庭面色一僵,似乎没想到李青歌会出现,“你。”还没容他与李青歌打招呼,胳膊突然被人捉住,就听夏之荷娇滴滴的声音传来,“大表哥,你扶下荷儿。”

    高逸庭眼神一冷,朝夏之荷狠狠瞪了一眼。

    夏之荷却偏死死的抱着他的胳膊,从车子上下来,似乎是才看到李青歌,也是一愣,“啊呀,李妹李姑娘也在?”

第一百六十八章 撞见。

    李青歌并未回应夏之荷,甚至连看她一眼也没有,直接当她是空气一般忽视,反朝高逸庭点头微笑,算作招呼。舒榒駑襻

    那夏之荷的脸色唰地就变了,嘴唇动动却着说不出话来,只是,眼神颇为凌冽的看向高逸庭,“大表哥”他们之间,何时关系这么默契了?

    看李青歌含笑的脸,高逸庭却有些不知反应了,他没料到李青歌会在,更没料到自己与夏之荷一块,还被她瞧了个正着。

    但是,她此种反应,说明了什么?

    相信他还是根本不在乎娆?

    他有些僵硬的朝李青歌回应,本能的解释,“我是来”

    这时,阿福却从已经将马车停好了,过来李青歌边上,恭敬的说,“李姑娘,这边请,主子一早就来了,现在在后堂花厅等着您呢。”

    “好。”李青歌朝高逸庭看了一眼,便没再说什么,转身,跟着阿福走了柑。

    高逸庭目光自李青歌身上移开,有些疑惑的落在阿福身上,只觉此人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但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了。

    “三殿下也来了?”夏之荷却是一眼便认出了阿福就是上次赫连筠派去接李青歌参加诗茶会的车夫,嫉妒的眼睛都红了,凭什么那李青歌就能得到赫连筠如此厚待?不服啊。

    “什么?”她这一说,让高逸庭立刻想到了什么,双眸立刻弥漫寒意,没错,他想起来了,那个车夫的确是赫连筠身边的,那么,他们之间还是走的这么近吗?

    扬眉看着高逸庭黯然的神色,夏之荷幸灾乐祸的笑了,心底涌出报复的快感来,“呵,大表哥,看来,你对她是落花有意,她对你可是流水无情呢。人家身边有个高贵的三殿下,还会对你”

    不等她说完,高逸庭一个冷冽的眼神射来。

    “额。”夏之荷忙闭嘴,深知自己又惹怒他了,忙软声解释道,“大表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气你的,但事实摆在眼前,那李青歌也太不像话,当着你的面竟然就”

    “总不及你众目睽睽之下卖弄风***恬不知耻的说自己是三王妃。”冷冷的丢下一句话,高逸庭撇下她扬长而去。

    把个夏之荷气怔在了当场,面色唰的就白了,过后又红了。

    ——

    李青歌跟着阿福进到应天府一处僻静的偏院,这里栽满了各色花草,清幽怡人。

    走进一个小花厅里,就见赫连筠正站在窗口,墨发如染,长身玉立,明媚的初阳顺着房檐折射而下,安静的落在他的身上,那一袭华丽的紫袍透着桔色的暖光来。

    听见脚步声,他回过头来,一双清澈如朝露般的瞳仁里倒映着李青歌袅袅走近的身影,熠熠生辉。

    “见过”

    李青歌刚要行礼,赫连筠已然走了过来,“免了。”一面说着,一面亲自与她拉开了椅子,示意她坐,随后,招呼侍女奉茶上水果。

    李青歌落座,颔首道谢。

    “等一会才升堂,怕你坐在那无聊,就让人先带你来这边了。”他随后坐到她身侧的位置上。

    很快,丫鬟端了热茶还有一个果盘上来,里面摆放了几样时下最新鲜的水果。

    “请。”赫连筠自端了杯子,向她邀请道,“尝尝这茶滋味如何?”

    “哦,”李青歌并没多少心思喝茶,只端起杯子,敷衍的抿了一小口,随后便放了下来,问,“三殿下,今天这案子”虽然是夏家夫妇的,但是,她原没打算来听审的,之前,她做的已经够多了,而且,这几日,也打听过了,她命人报上去的证据,那应天府尹没敢怠慢,这几天都是根据她的线索一一核实了。

    所以,她不担心,那夏家两个老混蛋这次跑不了。

    “其中,也涉及到冤枉你一事,所以,你也算证人之一。”氤氲的水汽中,赫连筠一双美眸深深的朝她望去,话说的理所当然,丝毫没觉得自己这是假公济私,其实,不过是找个借口想多见她一次罢了。

    “哦。”李青歌想想,觉得他是不是欲盖弥彰了?她想说的并不是这个,但是,被他一搅合,似乎又没什么话可说了。

    赫连筠看了她一眼,见她垂首默然,安静的就像一具漂亮的瓷娃娃一般,不禁,笑了。

    她这是紧张吗?与自己独处?

    从果盘里拿出一个橘子,亲自的剥开几瓣橘子,递给了她,“尝尝。”

    “我怕酸。”李青歌忙摆手。

    “甜的。”赫连筠笑着将橘瓣递到她唇边。

    李青歌面上一热,身子也跟着挺的僵僵的,“我自己来。”自他手中拿了橘子,忙丢进嘴里。

    赫连筠轻轻一笑,“好吃吗?”

    “快升堂了吧?”她朝门外望了一眼,转移话题。

    近来,她也渐渐有了些知觉了,这三殿下对自己真的有些不一样。

    那一次,在他府中,他说了那个平安符的故事,还说什么她是他早就预定过的女人,她不过当个笑话听了。

    可是,一件件一桩桩的事情摆在眼前。

    她方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究竟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远处有升堂击鼓的声音传来,赫连筠将剩下的橘子又放进了果盘,用帕子擦过手后,方起身道,“走吧,随我去看看。”

    “嗯。”李青歌立刻抛去纷杂的心思,紧随其后。

    ——

    大堂之上,应天府尹刘大人高坐在位置上,堂下,跪着夏家夫妇与那个天道法师。

    因有几件案子已经找不到被害人,所以,由状师直接向刘大人陈述案子的详情。

    赫连筠带着李青歌直接到了大堂内侧的一个隔间里,在这里可以丝毫不差的观察到外面的一举一动,却又不会被外人所扰。

    “这?”坐下之后,看着大堂内发生的一切,李青歌有些茫然,不是说找她来做证人的吗?她也算受害者之一吧。

    赫连筠在她身旁坐下,温柔的看她一眼,说道,“外面腌臜的很,大堂审案,亦有些晦气。你放心,害你的人,不会好过。”

    “”这个李青歌倒是看出了。大堂之上跪着的那三个人,早已不复之前的体面,尤其是那唐玉,几天之间,好像一下从一个贵妇潦倒成了一个乞丐婆子,那一头花白的头发,凌乱的像稻草似的,原本风韵犹存的脸此刻耷拉的像个苦瓜瓢子,双目无神而空洞,俨然只比活人多了口气罢了。

    夏之荷随着高逸庭坐在下首的那个听审的客席之上,看着被折磨成这样的爹娘双亲,早已心疼的痛哭流涕起来,“爹,娘”

    然而,她含泪的轻唤,只换来那夏天魁抬头一瞥,随后又死气沉沉的垂下了头,而那唐玉根本就像没听见一般,整个人显得有些恍惚失神的,像是魂已经丢了大半了。

    “大表哥,怎么办,你快想想办法救救爹和娘啊,呜呜——”夏之荷一边哭着一边扯着高逸庭的袖子,不住哀求着。

    高逸庭此刻的心思并不在这三个罪人身上,他只是奇怪李青歌去了哪里?

    “大表哥。”见他举目四望,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夏之荷哭的更凶了,“你快想想办法啊,不然”

    “大堂之上,不许喧哗。”受不了她哭个不停,高逸庭冷声喝止。

    “我——”眼泪僵在了脸上,夏之荷悲戚万分,“荷儿好怕,爹跟娘”

    高逸庭皱眉,小声道,“若他们是冤枉的,便不会有事,若他们真的是罪大恶极”

    夏之荷睁大无辜的泪眼,死死盯着高逸庭,“那会怎样?”

    “你该祈祷不要牵连到你自己的身上。”高逸庭想了下,还是直接告诉她这个冷酷又残忍的事实。

    “我?”夏之荷心下一紧,“会连累到我?”

    高逸庭没有再回答,但是他严肃而凝重的表情却告诉了夏之荷答案。

    夏之荷的心瞬间掉到了冰窟里,浑身的力气像是被人抽走了一般,她双目含泪的望着堂上的爹娘,曾经那样疼爱她的爹娘,如今被折磨的不像样子,比那街上落魄的乞丐还不如。

    她心疼啊。

    可是,一想到他们做过的恶事会连累到自己,她的心,又渐渐涌出恨来。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做那些事,为什么会连累到她?

    为什么她会是这两个人的女儿?

    倘若生在别家,一个体面有地位的家庭里,她会活的像今天这么辛苦和狼狈吗?

    都怪他们

    夏之荷掩面而泣,脑子里乱极了,眼前的一幕于她来说,根本就像场噩梦,一个无法醒来的噩梦。

    不知不觉间,时间悄然流逝,那刘大人核实了所有案底,认证物证一一在堂前出现,就连高逸庭也十分惊诧,这夏家夫妇竟然是只披着人皮的恶魔,表面上看着和善,背地里却做了那些伤天害理之事?

    他们真是该千刀万剐。

    只是,让高逸庭奇怪的是,刘大人竟然在这么多的时间内,将夏家几十年中的老底都挖了出来,就连那夏天魁在娶唐玉之前,与一个卖唱的女子好了,后来,人家女子怀孕了,他却始乱终弃,与唐玉成亲了。

    为怕唐玉知晓这桩丑事,他竟然勒命那女子打掉孩子,谁料两人争端之时,竟是一尸两命。

    这件事被挖出来的时候,唐玉简直像疯了一般,双手死死扼住了夏天魁的脖子,恨他欺瞒自己,更恨他心怀鬼胎,哄骗着自己与之一起做了许多亏心的事,如今就要受到惩罚,她自然将满腔的恨意全部要发泄在这个男人身上。

    而那夏天魁也不是个好惹的,这些年,他待她不薄,即便她连个儿子都没生出来,他亦没有休了她,谁知她竟还想掐死他?

    哼,当堂之上,他亦狠狠的甩了唐玉两巴掌,直打的她本就憔悴的面皮顷刻间肿的像发酵过头的馒头。

    眼见着这一对禽兽夫妇窝里斗,李青歌冰冷的眼底流露出深深的厌恶。

    好在,刘大人很快命人将撕斗的两人分了开,责他们咆哮公堂,每人掌嘴五十。

    打过之后,那两人早已是满嘴血沫,说不出一个字来。

    而夏之荷更是恨不得找一个地洞钻下去,她宁愿他们死了,哪怕死在上次的大火之中,也不愿他们这样。

    她从未如此丢人过,这样两个肮脏的人,怎么可能是她的爹和娘呢。

    她用小手遮住了半边脸,嫌恶的不想再去看。

    耳边却听得那师爷宣判着三人的罪状,当听到宣判夏天魁夫妇于十日后菜市口斩首时,她整个人一下子懵住了,说不清是解脱还是痛苦。

    而那堂上跪着的三人,因那宣判,也早已吓的昏死了过去。

    刘大人直接命人将这三个罪犯拖下去,打入死牢,只等十日后行刑!

    ——

    从头至尾,李青歌都未出现在大堂之上,因为,无需她出现,那些人都死罪难逃。

    看着那三个犯人被拖走,赫连筠长出了一口气,瞧着李青歌冷峻的脸色,亦是认真道,“想不到他们竟做了这些恶事,多亏了你,不然,被害之人如何沉冤得雪?”

    李青歌没有说话,她的眼睛并未看那三个被处以死刑的人,她只看着堂上的那个女人——夏之荷。

    从她一来,便哭哭啼啼,可怜的像朵被风吹雨打的花似的,可到最后,她竟然以手遮面,嫌恶的不去看自己受罚的爹娘。

    是的,没错,若不是对她太过了解,许还会认为她夏之荷那是不忍呢。

    可经历了前世今生,她一眼便能瞧出夏之荷的心思,她大概只恨自己为什么有这样的爹娘,后悔来这里了吧?

    “大表哥。”退堂之后,夏之荷扶着高逸庭的胳膊,颤巍巍的起来,眼睛红肿一片,肿的像桃子似的。

    “抱歉,这件事我无能为力。”抛去自己的这一层关系外,他也恨不得夏天魁唐玉这样的人死无葬身之地。

    夏之荷懂事的摇摇头,哽咽道,“不怪你,我知道呜呜呜,我只是想不到,爹和娘竟然是那样的人,他们怎么可以?呜呜呜大表哥,你说荷儿该怎么办?要怎么办?”

    高逸庭眉头深锁,轻轻推开她想靠过来的身子,“你放心,只要你愿意,高家总有你立足之处。”大表哥。”夏之荷听言,表示非常感动,一双眸子充满愧疚与感动的情绪望着他。

    高逸庭不想看她虚伪的眼神,其实,收不收留她,她夏之荷而今能留的地方也就只有高府了,所以,与其她再做出让他反感的事来讨好他,还不如直接说了。

    当然,住下可以,他会让她衣食无忧,但是,最好老老实实,认清自己身份,不要再妄想其他!

    ——

    “很介意?”赫连筠眸光微暗,一瞬不瞬的盯着李青歌的眼睛。

    “什么?”李青歌扭过头,终于收回视线,不解的问。

    赫连筠勾唇,然而,幽深的眼底却无一丝笑意,“那个人——”他朝大堂上正欲离开的高逸庭望了一眼,冷笑道,“你的未婚夫,正和他的表妹一起。”

    “”这人还真会拐弯抹角呢,李青歌无奈抿唇,总算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但是,她不想回答,因为这样的问题,实在很无聊。

    一个不爱自己的未婚夫,她要之何用?

    前世,傻过一次。

    这一世,她怎会在意这样一个男人?

    “我们走吧。”她起身,有些疲惫的轻声道。

    “既然不介意,那就解除婚约吧。”他总不想自己喜欢的女人,总是背着别人未婚妻的头衔。

    李青歌看他一眼,似乎在揣度他话外的意思,但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深深的看着她,等她自己乖乖就擒。

    “嗯,再看看吧。”既然他不痛快,她亦懂得敷衍打太极。

    赫连筠一把捉住了她纤细的手腕,眉心微蹙,“不敢?”他没认为她会舍不得,因为高逸庭那样的男人,不配。

    李青歌抽回手,有些好笑,“三殿下,你管的真的有点多了,这是青歌的私事。”

    “从你认识我的那天起,你就该知道,你的事已经不止是你一个人的事。”赫连筠郑重说道,眼神说不出的认真。

    李青歌扬眉,定定的望着他,没有反驳亦没有争辩。

    那一双澄澈如婴儿般干净的眼眸,直看的赫连筠心下一软,摇头笑道,“好,不说这个了,走吧,出去透透气。”

    李青歌无奈,“三殿下很闲吗?”竟然有空陪她在这看了一上午的审案。

    “小丫头。”赫连筠宠溺的看了她一眼,“你这是在赶我走吗?”

    “哪敢?”李青歌呵呵一笑,“不过,如果三殿下闲的话,我倒可以带你去个地方。”

    “哦?什么地方?”赫连筠立刻眉眼含笑。

    “嗯,”决定先卖个关子,“你随我来便是。”

    “好。”赫连筠爽快的答应着。

    “三王兄。”两人正欲兴高采烈地离开,就听一声脆生生的女声传来,循声望去,就见一道枚红色的俏丽身影朝这边跑了来。

    云初公主,哼李青歌双眸定定望着那走近的女孩,眸底漾过一缕阴冷的暗光,自再生以来,这才是第二次与她相遇,呵,看来,该来的总会来的。

    “三王兄,你让初儿好找哦?”赫连云初喘吁吁的跑了来,直接娇嗔的看向赫连筠,“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呢?那阿福说你们在这,我还怀疑呢,不想来瞧,竟然是真的。”

    赫连筠唇角含笑,指着赫连云初向李青歌介绍,“这是我那妹妹,叫云初。”只有李青歌敏锐的发现了,赫连筠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却不含一丝温度的。

    她心底冷笑,刚才,一出门时,她错眼发现那树丛之后的玫红身影,想来那云初在此出现也不是一会儿了吧?之所以突然停下,邀请赫连筠去个地方,无非是想引那云初公主自动现身罢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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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妾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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