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心动。
“喜欢吃什么,本王与你做。舒骺豞匫”他捋起袖子,露出光洁的手腕,大有一展身手的架势。
“你做?”李青歌轻哼一笑,一个养尊处优的皇族公子会做吃的?瞧他一身纤尘不染的银白长袍,那种骨子里透露出的清华高贵,哪里能与这充满烟火气息的厨房联系起来?淡淡的目光从上到下打量着他,她神情之中有着几分无奈,“好吧,你会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她并不指望他能做出多好吃的东西来,能煮熟就行了。
这小丫头的眼神分明是看不起他呀,赫连筠轻哼,举目四下望了望,看看有什么可做的,今天他非得露一手,让这丫头刮目相看不可。
然而,看了半天,却发现有种无从下手之感。
厨房里有米有面,各色菜蔬也都一应俱全,可是,要怎么将这些东西变成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呢彐?
赫连筠一手托腮,凝神细想,仔细回忆着曾经做饭的经历,那时,在灵州许家的时候,他也亲自下过厨的,自认为厨艺不错,煮出来的东西,阿四都说好吃的。
可是,要先怎么做来着?
看着灶台上还冒着热气,隐隐有饭香飘出来,旁边的大锅里也蒸着什么东西,锅台边上还放着几个鸡蛋,其中有两个已经打进了碗里,鲜嫩橙黄的蛋黄在白瓷的碗里,煞是好看恝。
另一边,有只小锅,似用来炒菜的,只是,才放了油,并没有动,一旁的长凳上,摆放着几样洗净的菜,颜色都是青绿色的,他也不大认得是什么菜。
凳子上,还有一个大盘子里,盛着剁好了的鸡块还有漂亮的长碟中摆着一条肥美的鲤鱼,边上还洒了几片香菜叶。
可是,这么多东西?
眼底逐渐涌现一丝懊恼之色,原本就想着能亲手给她做点吃的,却想不到竟然这么难?一进厨房才发现,自己每日吃的美味竟然是这个样子?
细想了一下,赫连筠决定退而求其次,饭是煮好了,炒点菜就行了吧。
他准备先把那鱼煮了,那丫头都十二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该吃点好的才行。
想着,赫连筠嘴角溢出笑意,一转首,却发现李青歌靠在锅台边上,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忙道,“你别急,先找个凳子坐会,我先给你煮条鱼。”
说着,就兴冲冲的走到长凳前,端起碟子里的鱼,然后,倒进那只炒菜的小锅里。
然而,倒是倒进去了,却发现,鱼在锅里半天没个动静。
“怎么回事?”赫连筠将碟子放下,漂亮的眸子死死的盯着锅里的鱼,怎么好半天,鱼身上连颜色都没变过来?
李青歌坐在凳子上,也无聊的看了半天,看赫连筠俨然玉雕似的,站在那直愣愣的瞪着锅里的鱼,不禁额头竖起三道黑线,“王爷,你该不会以为,你用眼睛瞪着它,它就会自动变成美味的鱼汤到你碗里吧?”
“”当然不是,赫连筠有些懊恼,不太敢回头看李青歌的眼睛,只嘟囔道,“这鱼也怪了,怎么放在锅里这么久了,还是这样?”
李青歌无语的瞪大眸子,难道这厮以为,鱼放进锅里自己会熟?
老天,他该不会连打火都不知道吧?
但很快,见赫连筠还是没有动静,只是一脸纠结,却又不知问题出在哪儿,李青歌扶额,终于忍不住的从凳子上起来,走过去,拿起边上的火折子,然后,将锅拿起来,对着炉灶里的燃料点了起来,蹭——火燃了起来,她又将锅架到了上面,然后,漫不经心的对一旁喜出望外的赫连筠,道,“好了,接下来你自己看着办吧。”
“嗯。”赫连筠像是重拾了信心,但看锅里,油腥四溅,噼里啪啦作响,顿时,俊颜惨白了,忙用双手抓着炒锅使劲晃了两晃,没想到那鱼儿顺着油刺啦的从锅里滑了出来,然后跌进他怀里,吓的他连锅也丢了,只看着白衫上的污迹,面色紫涨。
李青歌面色平静的看着地上晃了两晃的炒锅终于停了下来,这才又起身,看着狼狈的赫连筠,“王爷,看来青歌是没福享用您亲手做的饭菜了。”
她目光充满揶揄,让赫连筠心生挫败,“抱歉,这”看满地狼藉,他暗恼自己这次失算了,可是,炒菜做饭怎么比习武练剑还要麻烦?
哼,看你下次还敢不敢随便请人吃饭?还亲自下厨,不嫌寒碜的。
李青歌幽幽的扫了他一眼,见他神色沮丧,只淡然一笑,道,“王爷若不嫌弃,就先找个凳子坐下,青歌为你做一顿吧,对了,你喜欢吃什么?”
“”眨眼间,形势逆转,赫连筠心底沮丧一扫而空,反倒有种因祸得福之感,笑道,“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吃。”
李青歌不禁蹙眉,心想这人怎么跟高逸轩一样的油嘴滑舌了?但她也没多说什么,只当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走过来,将地上的锅拾起来,洗干净架到炉子上,然后再倒了点油进锅里,看了一眼长凳上几样洗净的菜,她挑了一小碟脆嫩的四季豆。
一边先将四季豆放进油锅里反复煸炒,李青歌一边吩咐赫连筠,“将地上的鱼捡起来,洗干净放盘子里。”
“哦。”赫连筠一开始被她那利落的动作惊的晃了神,待她出声,忙找盘子装鱼。
李青歌嫌他在边上绕来绕去的碍事,直接抄起锅边的一个小碟递给他,“拿着,水在那边,洗干净了,放锅台上就可以了。”
“嗯。”赫连筠听话的接过碟子,弯腰捡起地上滚了灰尘的鲤鱼,只是,一触及到鲤鱼身上那滑腻腻的皮,眉头不由皱起,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要不,中午不吃鱼了。”忙将那鱼丢进碟子里,再赶紧将碟子放在桌子上,赫连筠道,一边不忘用帕子使劲擦手心的水渍。
这时,锅里的四季豆已经被翻炒的表面起皱,李青歌看了看颜色,觉得差不多了,这才捞了出来,然后趁空瞅了赫连筠一眼,看他不好的脸色,暗笑,瞧他那模样,定是连鱼也不想洗的,只怕碰了那滑溜溜的鱼儿也怕吧?
“能吃辣吗?”突然,她问了这么一句。
“”赫连筠一愣,刚想摇头,就见李青歌将早就准备好的花椒与大料一起放进油锅里,一股喷香***的味道顿时弥漫整个厨房,“这菜要辣些才好吃,入味。”
赫连筠吃吃的笑了,“嗯。”他轻轻的哼了声,半倚在长凳的这头,目光温柔的望着她,一团团如薄雾般升腾缭绕的热气,将她小小的身子紧紧包裹。
她拿着锅铲在锅里倒腾了那么几下,然后,洒盐放作料,动作不急不躁,甚至还带着那么点闲适和优雅。
今天的李青歌穿了一件葱绿色的襦裙,石青色裤子,微微敞开的领口,隐约可见脖间那一片茭白似雪的肌肤。
长长的发丝尽数向后用一根素色发带绑了起来,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没有像时下的姑娘们那样梳成好看的发髻,更没有一件头饰,然而,就是这简单至极的束发,却越发显得她五官清俊立体,眉眼俏丽如画。
她身量不高,身材纤细,脚蹬一双青锻面的靴子,一时间倒尽显婀娜体态。
突然想到那日,李青歌裙上粘了血迹,他原以为是受伤所致,却不想竟是女儿家的
想到这,赫连筠眸底闪烁起一抹流光,果然,小不点丫头开始长大了。
看着这小女子置身于烟雾缭绕间,穿梭于锅碗瓢盆之间,那一身的烟火气息,却是别样的迷人!
赫连筠心口微微一荡,浑身有些酥麻的懒坐在椅子上,心头似乎滚过一个念头,那就是好想将这样的她藏起来,将她所有的美好私藏起来,不被别人发现。
就在赫连筠臆想之时,李青歌已经将那一碟干瘪四季豆炒好了,然后,迅速洗净了锅,倒了点油,再转身,抓起桌子上的鱼,走到一旁的木桶边,舀了几瓢凉水浇净鱼身,稍微沥一下水,便丢进锅里,慢慢的煎炸起来。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一盘色香味俱全的红烧鲤鱼便成了,当然,李青歌在这碟菜里又放了不少的辣椒。
将桌子收拾了一下,李青歌直接将两碟菜端了来,然后,也不问赫连筠,自古自拿了碗,走到锅台边,揭开锅盖,盛了两碗饭来。
“好了。”碗筷摆好之后,李青歌回头喊赫连筠。
“嗯。”赫连筠笑着走了来,与她对面而坐,端起饭碗的那一瞬,他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就好似寻常人家的小夫妻,两人聚在一块儿,那么随意的吃喝闲聊。
“辛苦了。”看她额头微微密布的细汗,赫连筠想替她擦,但发现帕子刚才已经擦过手了。
李青歌淡笑,无所谓的说,“没事。”不过随便炒两个菜而已,于她真的不算什么。
“来,尝尝。”李青歌亲自夹了几块四季豆放进他碗里,然后,又用筷子挑了鱼肚子上的肉给他,因为那一块鱼肉最滑嫩鲜美,且刺少。
赫连筠心花怒放,一颗心早被甜蜜与幸福溢满,他双眸灼灼的望着她,还是像小时候一样,那么的热心体贴。
“你也吃。”他也体贴的为她夹菜。
“嗯。”李青歌倒没他那么激动,她只是当这是寻常的一顿饭罢了,一边吃一边说道,“还可口吗?能吃的下吗?”
赫连筠笑,“好吃。”只是,吃了一口却不太敢吃第二口,实在太辣。
然而,李青歌却吃的很欢,前世,物质条件太差,能有一碗辣子拌饭,已经是最大的奢望了。
“多谢你。”
“?”赫连筠微愣,“谢什么?”瞧了她一眼,然后又看向碗里的菜,紧接着,咬着牙又吃了第二口。
李青歌咽下嘴里的饭菜,抬头望他,“那护身符是我娘生前所做,我一直以为自己弄丢了,想不到在你这里,还被你保存的这么好,如今,能失而复得,说真的,我很感激。”
赫连筠夹菜的手微微一顿,其实,原物给她,是想让她记起自己,如今,被她这般感激,他倒有些受之有愧,更别提他还想此物要回的话来。
“别动。”突然,他伸手向前,温软的食指探出,指腹轻轻擦拭着她的嘴角,许是刚才炒菜的时候,被溅上了油渍。
李青歌果然没动,茫然的看着他的举动,不知怎么了,待他指腹抚触唇角时,才觉全身一僵,一股陌生的情愫袭遍全身,让她不由得心跳加速。
“呵,没了。”瞧她睁大眼睛连眨也不敢眨的娇憨模样,赫连筠吃吃低笑起来。
李青歌顿时满头黑线,不过是脸上被溅了点油,谁炒菜做饭时不沾点油腥的啊?瞧他刚才的样子,她还以为怎么了?吓的真没敢动。
心里有些恼,面上,李青歌却笑的像只狡猾的狐狸,突然,端起那一碟干瘪四季豆,就朝赫连筠的碗里扒了一大半,将他碗里的饭全部盖了住,“来,王爷,青歌难得下厨,你既喜欢吃,就多吃一些。”哼,刚才看他被辣的皱眉吐舌头的样子,还真是有趣呢。
赫连筠知道她这是报复,却也不以为意,反俊脸之上洋溢起快活的笑来,就连眼睛里都跳跃起动人的光来。
——
吃过午饭,李青歌告辞,赫连筠也没多留。
出了府之后,李青歌却没有直接回高府,而是叫了辆车往南街去,然后,在一家名叫祥瑞的客栈前停了下来。
——
“三王兄。”李青歌前脚刚走,云初公主后脚就到了筠王府,听人说赫连筠正与一个姑娘在厨房用餐,忙兴冲冲的朝这边奔了来,想看看那个让自己这个冷清的王兄再次动了凡心的女子,究竟是何模样。
然而,她到的时候,李青歌却已经不在,因此,不免有些失望。
但看着赫连筠竟然能与人在这脏乱的厨房用餐,她不禁瞧的瞠目结舌。
“三王兄,究竟是哪个女人,竟然让三王兄如此心动?”赫连云初追着赫连筠问,“才我从母妃那里来,母妃还为你的婚事操心呢,连身叹息,三王兄你都已经十九了,却还连半个妾侍都没。这其他的王兄们,像五王兄,十四岁就娶了王妃,这以后更是纳妾不断,就连一向清香寡欲的七王兄,去年也不也定了亲了吗?可就三王兄你父皇给你指婚你也不要,母妃给你挑的女人,你一个也不喜欢。人还都当三王兄你对那柳”说到这里,赫连云初脸色一变,猛然捂住嘴,自知失言,但见赫连筠并无反应时,干笑道,“呵呵,原来,三王兄早有了心上人了。这可好了,三王兄,你快告诉我,究竟是哪家的姑娘?长的好看吗?等我回禀了母妃,去向父皇讨一道旨意,与你们赐婚,岂不是美事一桩?”
一路听她喋喋不休,赫连筠没有半丝理会,直到了书房,发现她仍旧兴趣不减的跟着,不免冷然一笑,在书桌前坐了下来,看了赫连云初一眼,“你的伤好了?”
“嗯,太医说已经全好了。”赫连云初靠在书桌边,眼角的余光瞟见被压在书下的一本镶着金边的小册子。
“那就好。”赫连筠状似安心的点头,一副兄长的样子,“吃过午饭了吗?母妃最近身子怎么样?王兄这些天忙,你回宫后,待我向母妃说一声,等过了这几日,我再去给她请安。”
“在母妃那边吃的。”赫连云初弯唇甜笑,“今天母妃那边烧的一桌子好菜,初儿吃的好饱呢。对了,母妃近来身子还好,就是夜间咳嗽的次数像多了,别的倒不怕,就是担心王兄你。”
赫连筠轻哼,不置可否,十四岁进宫,与这个素未谋面的生生娘亲见面,他并未多大的感触,再以后,两人的关系不远不近,不热不冷。
照例的,他会去请安,她病了,他会照顾。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两人每次的见面,能说的话不上十句,大抵是她问一下,他答一下。
而她问的最多的也就是,吃了什么,奴才们照顾可周到,而他皆答:尚可。
如此一番问答之后,两人似乎皆找不到话来。
林贵妃本就是心性颇高,对于这个高傲冷漠的儿子,似乎也不知如何是好。
唯一能操心的便是,让他早日娶亲,等有了孙儿,她就有了依靠了,儿子与她不亲,她决定从孙儿开始亲近。
然而,赫连筠终究不能让她随愿,这么多年了,除了那个太傅家的大丫头之外,竟然再没有别个女人,听闻前段日子,似乎喜欢到一个开酒楼的女人那里喝酒,她先是吃惊,但后来打听,那女人比筠儿大了不少,且已经有过人家,所以才罢了。
但近来,那林贵妃得知赫连奚的姬妾中有人有了身孕,这下,无疑为皇后他们增加了砝码,她自然不甘,于是,到处张罗着要给赫连筠娶亲,为这事甚至闹到了皇上那里。
这几日,皇上正暗地里命人将凡是家中有女未嫁的朝中大臣全部罗列出来,打算要给三子赫连筠娶亲了。
而这些,赫连筠自然知晓,他讨厌自己被母亲当做与人争斗的砝码,更讨厌被人随意操控的姻缘,因此这段时间,都不想再去见那个生了自己却从未养过自己的女人。
并且,他心里已经有了决定,此生,非李青歌不娶。
“三王兄。”见他垂首不语,赫连云初试探性的问,“难道,那女子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不然,寻常闺阁女子也不敢公然到男人家里,甚至与人单独吃饭。
赫连筠抬首一笑,“你想多了,王兄的事王兄自有主张,你若闲的慌,就回去多陪陪母妃。”
“唔,初儿才来,你就赶我走啊?”赫连云初撒起娇来,撅着小嘴,表示不满,“这么多天没见三王兄,初儿想你了,难道三王兄就没想初儿吗?”
赫连筠眸色幽深的看不见底,“怎么会?只是,王兄近日忙”
恰此时,外面有人回禀,说有事找。
赫连筠只得先出去,赫连云初跟着一起出了书房。
可等赫连筠与那人走了之后,她趁着四下无人,忙偷溜进了书房,在那几本书之间,翻出了那一本金册子,打开一看,眼底寒意尽显,随后,不敢怠慢,忙取了纸笔,将里面的内容一一抄下,随后,又将金策原样放回,自己揣了纸,又偷偷出了书房,自认神不知鬼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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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今天的更新晚了,因为灵儿有点卡文了,╮(╯▽╰)╭
第一百四十章 调戏。
“姑娘,请问你是住宿的吗?”
李青歌一进客栈,小二便殷勤的上前来问。舒骺豞匫
“哦,不是。”李青歌摇头,“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小二露出疑惑,还是客气的问,“不知姑娘要找的是哪位?”
“他”李青歌不知兰千雪住店是否用的是真名,那天他也没说清楚,而且,他很少以真面目示人,“不知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位名叫兰千雪的客官住店的?彗”
“兰千雪?”小二歪着脑袋念这个名字,似在回想一般,但实在记不得,只道,“姑娘,您稍等,容小的帮您查查,另外,姑娘与这位客官是约好见面的吗?因为小店有规定,客人信息都要保密,除非客人自愿,否则不能随便对外泄露的。”
“”那还帮她查什么?即使查到了也不能对她说。
“那这样吧,您帮我查查,看有没有这个人,若他在您店里,再说,若没有,我再去别家找找。”李青歌妥协道挠。
“好,对了,您要找的那位客官是哪一天住店的?”那小二见李青歌年小,气质也不俗,也便放松了警惕之心,忙走到柜台旁,拿了登记名册,问。
李青歌摇摇头,自己还真是粗心呢,也怪那兰千雪那晚溜的太快。
小二见她如此,便将登记册翻了下,将近三天来住的客人,都一一细查了一遍,到最后,摇摇头,道,“不好意思,姑娘,小的将这三天的住宿记录都查了一下,没有您要找的这位。”
“哦。”那一定是换了名字。
罢,自己也不能上楼去一个一个房里去找,李青歌闷闷的哼了一声,看来只能等他来找自己了。
“多谢小二哥,那我再去别家找找。”李青歌对小二点头致谢,刚要转身离开时,冷不防面前一块巨大的阴影罩了来,紧接着,就听见从自己身旁擦身而过的妙龄女子惊叫一声,“啊,流氓。”那声音细细柔柔,即便是惊吓所叫,听的人也是通体酥麻,骨酥发痒。
“哟,这么标致的小娘们,大爷我今儿还是头一次见呢,”那大汉刚好进客栈要住店,迎面便望见娇小可人的李青歌,不禁被那如玉般的容貌给狠狠惊艳了一把,正想伸手向李青歌腰下探去,冷不防从侧面冲过来一个女子,正好挡住了他伸出来的邪恶之手,防了他吃豆腐的机会,还骂他流氓。
大汉正要发作,待一扭头,见那女子貌美倾城,一双媚眼丝丝如骨,当即,乐的心肝儿都痒痒的起来,张手就忍不住朝那妙龄女子扑了来。
“啊,救命,救命”那妙龄女子连忙后退,慌不择路的拽了李青歌,怕死的躲到了她身后。
李青歌脑子正发懵,她还从未遇过这种事呢。
只见那大汉摸着一脸的络腮胡子,抖动着嘴角,兴奋道,“不错,今儿大爷可算是有艳福了,这小美人一个比一个嫩,哈哈——小美人,怎么样,跟大爷上楼乐呵乐呵,大爷保证让你们姐俩舒服死。”说着,还不忘举起双臂,朝人展露那结实的肌肉,“瞧,大爷有的是力气。”
那小二一见这大汉分明是想当众调戏这两个小姑娘,尤其是李青歌才问过他话,感觉好亲切干净的姑娘,让他原本胆怯的心也萌生了一股怜惜的保护欲来,“这位客官,您是来住店的吧?请这边”
“闪一边去。”那大汉一把将小二推开,嚷道,“快给老子开间上房,床要大的,老子今天要跟这两个小娘们快活快活。”
说着,就朝李青歌两人走了过来。
李青歌见他为人粗糙,话说的露骨,不禁秀眉紧锁,但她也不想招惹事端,只低着头,想从边上绕过去,岂料,她身形刚动,胳膊上就被一股力量给拽住了。
那个躲在她身后的漂亮女人,竟然贴紧她,然后,嚣张的向那大汉叫骂,“我呸。”她不屑的冷笑道,“就凭你?哼,大老粗一个,指着那点子力气办事?哼,男女之事,要两情相悦,还得有技巧,知道吗?还有,就你那身臭肉,也敢在本姑娘面前现世,趁早给本姑娘滚远点,熏也熏死了,还能让我姐俩舒服死?笑话,再说了,谁知道你那玩意行不行?说不定又不中看还不中用呢。”
李青歌听罢,只觉心口突突的跳,这女人究竟是来挑事的还是怕事的?都已经害怕的躲到她身后了,竟然又嘴欠的去招惹?
“啊哈哈,有意思,小娘们,你是怕老子干不动你吗?哈哈,你等着,等一下老子第一个让你哭爹叫娘,哈哈”那大汉被骂不中用,反倒笑的更开心了,一把将刚才被他推倒的小二提了起来,往前一推,喊道,“娘的,还不带路,要上房,老子半个月没干过女人了,今天一下就俩,还是这么漂亮的小娘们,嫩的都要掐出水来了,哈哈。”
李青歌被他粗俗的话语弄的脸红到耳后根,就连手指甲都要红的滴血了,这世上怎么能有如此龌龊蛮横之人。
“妹妹,你这是害羞呀?”突然,耳侧一股灼热的气息洒来,李青歌本能一颤,不自在的别开脸,心道,还不是你惹的?
“哟,妹妹可真娇嫩,瞧这皮肤嫩的,都快掐出水来了,难怪那臭男人会惦记着呢。”说着,那女子竟然伸出细指,在李青歌不及反抗时,朝她后勃间娇嫩皮肤上轻轻一摸,霎时,竟舒服的低、吟出声,“好滑好嫩,别说是男人,就连小女子我见了,也忍不住心动呢。”
李青歌气的脸色红白交错,今天真是碰到了一对肮脏的男女,她一把揪住身后女子的手腕,刚想将她丢到那男人怀里去,却不料,那女子简直就是个软骨头,竟然顺势往她怀里一靠,双手就直接抱住了她的腰,让她几乎不堪承受,小小的身子本能倒退,直退到了柜台边上。
“起开。”李青歌怒喝。
“嘘——”那女子却眼角一挑,媚眼如丝,食指轻佻的抵在了她唇边,“妹妹乖乖听话,不然,姐姐就将你丢给那个臭男人,呵呵,你说,你是愿意让那臭男人把你给玷污了,还是愿意随姐姐快活快活?”
李青歌懵了,瞠目结舌的瞪着眼前女子,那一张娇美如花的面容上尽是邪恶至极的笑意。
“小娘们,不等大爷来抱,你们倒自己抱在一起了,哈哈,过瘾,过瘾?”这时,那大汉在柜台里抱了一坛酒走了来。
“嗯?要他还是要我?”恰此时,那轻佻女子的手,在她腰穴狠狠一掐,一股酥麻和着痛意袭遍全身。
——
李青歌惊呼,双眸对上女子一双潋滟凤目,不禁冷然一笑,“都不要。”冷哼一声,她伸手从后,一把拽住了女子及腰的长发,只听那女子痛呼一声,眼神之中露出惊愕与痛楚。
哼,想不到她最不屑的女人打架扯头发的举动,如今也用到自己身上了,哎。
李青歌自嘲之余,手下却一点也不留情,趁女子呼痛间隙,一把将她推开,直接推向那正准备过来的大汉怀里。
哼,这一对恶心的男女,还真是绝配!
耳边,听得酒坛子掉在地上的哐当碎响。
李青歌想也不想,拔腿就往外跑,她自知势单力薄,若被人欺负了,也只能自认倒霉,所以,逃为上策。
岂料,她刚跑出客栈门,一股阴风自耳侧吹过,紧接着,一个巨大的物体在自己眼前碰的落下。
李青歌定睛一看,却是刚才那嚣张的大汉,满地打滚痛苦哀嚎。
这是怎么回事?
错愕之际,那妖精似的的女人竟然已经贴到了她身上,一双雪白的手柔弱无辜的攀上了她的腰肢,紧紧的将她圈在了怀里,然后,还用那张红润的唇微微嘟起,不时向她耳边吹着热气。
“你?你”李青歌被气的说不出话来,光天化日,这女人也太胆大妄为了,而且,她竟然在调戏自己?女人调戏女人?李青歌只觉得再没有比这还恶心的事了。
“快放开我。”脸色铁青,声音都在发抖。
“不放,不放,”那女子竟然小腰一扭,对着她就撒娇卖嗔起来,食指轻轻戳了下李青歌光洁的额头,娇滴滴的哼道,“哼,你个小没良心的,我一放,你准会跑的。”
不跑才怪呢,李青歌心里怒骂一句,死妖精,你要是发***,拜托找个男人行不行?
“你想怎样?你”李青歌觉得她缠在腰上的手就像一只藤蔓似的,她越是挣扎,那藤蔓缠的越紧,勒的她快要窒息了。
那女子嘴一撇,理所当然道,“不过想要妹妹陪陪而已,看你,吓成这样,我会吃了你吗?”说话的同时,一只雪白的手还朝李青歌白嫩的小脸上轻轻摸了一把,然后,像只偷腥成功的猫咪似的,看着脸色发窘的李青歌,笑的越发欢快,“呵呵,第一次遇见这么标致的小妹妹,小女子今天艳福也不浅呐。”
李青歌愤懑不已,但是论力气,她显然不是眼前女子的对手,而且,今天出来的匆忙,她也没有带防身的家伙,本以为去筠王府问明真相就回去的,可是,半路突然想到了兰千雪,所以,才顺道过来看看,想不到竟然遇到了这种事?
“呵呵,你在害怕?”那一双碧波荡漾的眸子,深深的望着她,里面充满了戏谑的光芒。
李青歌脑海中灵光一颤,牟然叫道,“兰千雪?”
“呵呵,你个小没良心的,到现在才认得我?真是该罚。”虽然语气充满了责怪,但是,那眼神宠溺的几乎要溢出水来。
“真的是你?”千算万算,也没想到这混蛋会将自己妆扮成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风***入骨的漂亮女人。
兰千雪暧昧的朝她挤了下眼睛,声音如丝绸般滑腻动人,“要不,你来验验?”说着,双手沿着她的腰肢向前,捉住了她的一双小手,然后,缓缓带向自己的胸口。
“混蛋。”李青歌怒骂一声,顺势凶狠的朝他胸口狠狠的砸了一拳,竟敢调戏她?
“我的小乖生气了吗?”他赶紧握住她的一对小拳头,脸上去满是快活的笑,刚才,看她紧张愕然又害怕的样子,真是好玩,尤其后来,逃跑时还差点被自己裙子绊倒,哈哈,真是笨拙呢。
李青歌狠狠咽下这口恶气,怪只怪自己笨,竟然没认出他来,不过,“你”她立刻审视的盯着他,“你身上的味道怎么没有了?”以前之所以能随时随地认出不同模样的他来,是因为他身上那独特的兰花之香,即便他刻意用药粉掩饰,她也能闻的出来,可今天
“还不是小乖你的功劳哦。”他一口一个‘小乖’,喊的那么自然而顺口,直叫李青歌嘴角轻抽,“请叫我李姑娘。”
“李姑娘?不好听,何况,天下有那么多姓李的姑娘,我怕会弄混了,还是叫‘小乖’好听。”兰千雪眯着眼睛笑。
李青歌只觉额头青筋暴起,这男人随时都要触怒她的本事,“我看你是想死了?”
“哟,你连我想你想的要死了都能猜到?真不愧是我的小乖。”兰千雪立刻欣喜的眨眼,双手搭在她的肩头,一双眼睛深深的望着她,那样的深情,可是,给李青歌的感觉却是,他就像在看一只喜欢的宠物似的。
也的确,后来,当李青歌知道这混蛋身边一直养着一只懒的出奇的肥貂时,才知自己当时的感受是对的。
李青歌狠狠睨了他一眼,真不想当街与他练嘴皮子,只得忍下怒气,尽量平静的道,“将你的手拿开,我今天找你来有事。”
“什么事?”他不但没将手拿开,反倒,很自然的一转,长臂圈住她的肩膀,轻轻的拥她在怀。
李青歌狠狠的反手重重拍下的他手,厉声道,“兰千雪,你不怕死的难看,就再碰我试试。”
“呀呀”兰千雪立刻小手拍拍胸口,状似害怕的样子,“我的小乖发火了呢,好可怕。”
李青歌满头黑线,胸中愤懑无处可泄,真想质问这混蛋,你到底是男是女?怎么可以这样?
但说出来的话却是这样的,“三天后,我要你帮我”
紧接着,低首,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几句。
兰千雪听完,不禁皱紧了眉头,仔细的审视着李青歌,“你就这么相信我?”
“办不到?”李青歌不答反问。
“呵。”兰千雪傲然一笑,“这天下还没我兰千雪办不到的事。”霍然出现的男声,让李青歌又是心口一跳,老天,不带他这么变来变去的?尤其是一个模样轻佻美丽的姑娘,结果一张口竟然是男人的声音,这真是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行,那这件事就拜托你了,事成之后,我给你解药。”李青歌道,她也不会白白占人便宜。
“慢着。”兰千雪道,“要我按你计划行事可以,但是,若对方太狡猾,始终不肯露出真身”
“你的解药,我不也只有七八分的把握吗?”李青歌笑道。
兰千雪睨了她一眼,“你真当这是买卖吗?”
不是吗?不然,她干嘛找他?
因兰千雪那人实在邪的很,跟他一处,得时时多留个心眼,不然,被吃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所以,李青歌将事情与他交代清楚,又将时间地点,还有大太太的一些信息全部交代完毕后,不敢再多耽搁一会,便叫了车,自行回府。
回到府中,不过半下午,午后的阳光将这荷香园照的暖融融一片,翠巧翠蓉也回来了,正坐在廊下做针线活,醉儿与李青画两个院子里玩丢石子。
几她回来,各人放下手中的活儿,都朝她迎了来。
李青歌觉得很欣慰,一回来,就能见到他们,真好。
“小姐,您回来了。”突然,张氏的声音传了过来,众人一惊,因为李青歌下过令,这苑里,除了他们这几个,其余的人,她谁也不想见到,包括从李家待来的张氏红喜。
李青歌扭头望了她一眼,就见张氏从屋角那走了过来,脸上挂着刻意挤出来的笑,“小姐。”
“有事?”李青歌问。
“呵,也没什么大事,不过瞧着小姐回来,奴婢过来问候一声,另外,奴婢瞧着,小姐这几日像是瘦了,是不是夜里没睡好?还是厨下的伙食不合小姐口味?也难怪,小姐从小都是爱吃奴婢做的饭菜”
“现在,翠蓉姐姐做的饭菜就很好。嬷嬷不必担心。”李青歌沉声打断她的话。
张氏脸色一僵,讪笑道,“是,那自然是好的,对了,眼下天渐渐热了,但早晚还是凉的很,小姐盖被穿衣”
“这些自有醉儿翠巧打理,嬷嬷只需照看好外面的事,其他的事就别操心了吧。”李青歌实在不想看她这张虚伪的嘴脸,冷声打断她的话后,径直朝房里走去。
其他几人也不理她,只随着李青歌回去。
留得张氏愣在原地,恨恨的咬牙,她想不通,想的头都快炸了也想不通,似乎是一夜之间,小姐突然转了性子,对她们母女态度有了天壤之别的。
以前,小姐不过是她手里的面团,爱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可如今,她觉得,自己才是小姐手中的面团,小姐高兴了,她或许还好过,小姐一不高兴了,她的好日子也就到了头。
房间里,红喜自窗缝里,看到了院子里这一幕,恨的牙根痒痒,哼,李青歌呀李青歌,迟早有一天,也要叫你尝尝痛苦的滋味。
——
夜幕降临,高逸庭自宫中回府,先去给大太太请了安,过后径直回到书房,随意翻了本书后,准备命人伺候晚饭,这时,有人来报,说是三殿下有赏,已经搁在房中半日了,只等他回来领赏。
高逸庭疑惑,他与三殿下向来交往不多?即便有也只是公事上的,怎么今儿个,好好的三殿下会给他赏赐?
奇怪——
“什么赏赐?”
那小厮笑道,“来的人只说,三殿下瞧着少爷近来为公事操劳,怕顾不上休息,所以,赏了一个可心的奴婢与少爷,希望能伺候大少爷的饮食起居。”
奴婢?女人?高逸庭错愕非常,赫连筠竟然会给自己送女人??
惊愕,不解,更多的还是不安。
高逸庭忙忙的起身,带着小厮回到房中,打算命人将这奴婢再送还给三殿下。
第一百四十一章 恩断义绝。
卧房里已然点了灯,灯火朦胧间,一顶小软轿孤零零的立在前厅。舒骺豞匫
高逸庭带着小厮进来,没看见三殿下府上的人,便问,“人呢?”若已经走了,这人要怎么退还回去?
那小厮忙道,“轿子一抬进来,人就走了。”
高逸庭微眯着眼睛,有些为难的望着这顶轿子,“可曾丢下什么话?”
那小厮一愣,继而摇头,“也没什么要紧的话,就说是三殿下T恤少爷公务繁忙,特赏了一名奴婢来伺候少爷,别的话倒没有了。彗”
如此,高逸庭倒越发不安了,单纯的赏女人给他?怎么会?这根本不像三殿下该做的事,倘若是五殿下所为,还像些
可眼下,这轿子里的女人,要如何是好?直接退回去,会不会博了三殿下的面子?收下——那就等于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从此后落了把柄在三殿下手中,于他总归不好。
何况,现在立储之事形势严峻,谁不知道三殿下与五殿下斗的火热,如今,他收下三殿下赏的美人,不就向众人昭示,他是三殿下的人了吗溺?
那五殿下可是个心狠手辣的主,会有自己的好?还有高家——
他一向兢兢业业恪守本分,万不敢参与进这些争斗,却不料,还是逃不掉。
想到这,高逸庭不觉一阵心灰与烦躁,但还是决定,不管将来如何,这女人他是万万不能收的,就算他指明说只是一个奴婢,他也是要不得的。
如今,他身边一个夏之荷与李青歌已然纠缠不清,若再来一个,到底是三殿下赏的,哪怕是个奴婢,可也是轻易碰不得的,再者,他突然想起那日李青歌说过的话。
要么娶她一人,要么休她一人。
不自觉的,他会想到,若收了这个女人,李青歌于他,就再也没有希望了。
“去找两个嬷嬷来,将这位姑娘送回三殿下府上去。”
那小厮‘啊’的一声,似乎不甚明白?“送走?”
“是,立刻。”做好了决定,高逸庭突然松了口气,倒也显得更加急切,恨不能这顶轿子立刻消失。
“好。”那小厮一瞧高逸庭严峻的神色,忙忙的跑了出去找人了。
“呜呜呜”等那小厮一走,这轿子突然剧烈的晃了起来,里面还传来呜呜的呜咽之声,似乎是嘴巴被人堵了起来。
高逸庭心惊,本能的抬手掀开轿帘,就见夏之荷歪靠在里面,手脚被缚,嘴里塞着布条,见到他,更是激动的在里面扭动挣扎起来,她身上衣服本就穿的不多,只有里面的亵衣,外罩薄而透明的纱衣,被她这一挣扎,纱衣卷了起来,直露出里面白花花的肉来,让高逸庭见了,立刻嫌恶的皱紧了眉头。
可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为何夏之荷会在里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少爷。”很快,小厮就带了两个管事的嬷嬷进来,但一见轿子里的夏之荷,全都愣了。
“出去。”高逸庭这才反应过来,一挥手,将他们尽数屏退,然后,弯下腰,一把扯掉夏之荷嘴里的布条,冷着脸问,“究竟怎么回事?”
“呜呜呜,大表哥——”夏之荷心里悔的不行,委屈的不行,更屈辱的不行,此刻,见到高逸庭,哭还来不及,哪里还能说的出别的话来。
高逸庭见到她这个样儿,心中布满疑惑,却还是隐忍着先将夏之荷从里抱了出来,然后直接走到房里,扔到了床上。
“说,到底怎么回事?”站在床头,高逸庭脸色阴沉的可怕,那一双寒冰似的眸子直盯的夏之荷心里发毛,身体也跟着发颤,这样子的他,她还是第一次见,就像上次在画舫之上,她被人陷害做尽丢脸之事,他也不曾如此。
“呜呜大表哥,我好难受,好痛,你快帮荷儿解开。”她怎么能说,又怎么敢说?面对他质问的阴冷眼神,她唯有流着泪水,装着可怜,希望他能看到她的样子,而忘记其他。
真的,若是以往,高逸庭见到夏之荷被人糟蹋成这副样子,只怕早已心疼的要疯了,可此刻,他却冷静的可怕,脑子里一遍遍的想着究竟发生了何事?会让三殿下将夏之荷当做奴婢赏赐给他?
好讽刺,曾经心爱的女人,发誓只愿追随他的女人,如今却要被人以奴婢的身份赏给他?
而依照三殿下的为人,平时断然不会做出如此之事,难道还是因为那日夏之荷冒犯于他,今日才这般羞辱?
不,若真的如此,那日便不会那般轻易让他们走。
如此一来而去,做下这种不光明磊落之事,不像三殿下的做派。
幽冷的目光嗖然盯向夏之荷,那娇美的面上早已被泪水模糊,那凹凸有致的身躯也被绳索束缚的变了形般,还有,那一身白白的肉
牟地,他一个箭步跨过去,将夏之荷掀过来,一手揪住她的衣领将她提起,沉声问,“说,是不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什么?”喉咙被衣领勒的发痛,夏之荷连说话也很困难,但面临高逸庭的发问,她还是强打精神装糊涂,“大表哥,你快放开我,荷儿好痛,好痛呀。”
“哼。”看到她痛苦的脸色,高逸庭这才冷哼一声,转身,走到梳妆台边,从抽屉里取了一把剪子,再返身,将她身上的束缚接触。
绳索被除,夏之荷如一摊软泥似的,顿时瘫软在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底却是对赫连筠又爱又恨,爱恨交织不能自拔。
爱的是,这样的男子,即便冷漠无情,也一样的让身为女人的她心动,哪怕是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
恨的是,他当真无情,对她这样主动讨好示爱的女子,没有半丝怜惜便罢,竟然用如此残忍的方式来对待,实在可恨。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高逸庭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眼神冰冷如霜,不含半丝感情。
夏之荷眸底闪过愤懑,心里对高逸庭更加的失望,她都这样了,他不说半句安慰之言,也不问她到底怎样,却只知道追问发生了什么事?哼,果然,在他眼里,她夏之荷已经变得微不足道了。
“说。”见她不语,高逸庭冷声吼了一句,冰冷的声音里昭示着很不耐的情绪。
“不知道。”夏之荷被他吼的一颤,却又不甘被这个从小就呵护自己的男人吼,于是也气闷的回了一句,抬头望他的瞬间,眼泪又是夺眶而出。
混蛋,这样的事让她怎么说的出口?
“不知道?”高逸庭俊眉一锁,单腿跪在床头,一伸手,将夏之荷的下巴捏住,狠戾的抬了起来,一双冰眸死死绞着她的眼睛,“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说,是不是你主动找他的?”
被他眼里的森寒与阴冷吓住了,夏之荷生怕他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慌忙摇头,“大表哥,你别问了,我真不知道,是真的,今天早上我出门,想到街上买点东西,可是,刚一出府,头莫名的就昏了一下,接着什么都不知道了,然后,然后就被人捆了放在轿子里,一开始我还以为自己被人绑架了,一声儿不敢吭,直到听到大表哥你的声音,荷儿——呜呜——”说到这里,她已经泣不成声,“荷儿才敢动啊,大表哥。”
是这个样儿??高逸庭目露疑惑,却仍旧没有松手,一双眸子死死盯着夏之荷,似乎想要找到她话里的破绽。
“你。”到底是相处多年,夏之荷对高逸庭还是很了解的,知道他此刻已然动摇,忙趁热打铁,故作恼怒的一把拍掉他捏住自己下巴的手,哭道,“你不信就算了,我也知道,你现在心里早就没有我了,我也不指望你,我的死活,你也别管,今天的事,就多谢你了,我现在就走,不给你添麻烦了。”
一行哭一行说着,一边狼狈的从床上爬起来,就要往外走。
“想走?”高逸庭却一把捉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扯了回来,狠狠的抵在墙壁上,眸里闪着阴冷的光芒,他一字一顿的嘲讽道,“别忘了,你可是三殿下赏给本少的奴婢,你现在想走?”
夏之荷闻言,呆了,“大表哥”
“突然昏倒?然后就被人绑到了轿子里?嗯?”他斜挑着眉梢,邪佞的问。
夏之荷不明白他怎么还问,但看他眼里失望晦暗的情绪,心跳个不停,巨大的慌乱与不安充斥着她的心口,她有些不知如何开口,但还是迫于他眼神的压力,狠狠点头,“是。”
“这么说,本少该去找找三殿下,问问是不是他叫人绑架了你?”高逸庭冷笑着问。
夏之荷面色苍白,睁大着无辜的泪眼,茫然而无措,“大表哥”
“你放心,你今日受如此之辱,大表哥怎么也得给你讨个公道,哪怕他是尊贵的三殿下。”‘三殿下’三个字,他说的很重,几乎是咬牙切齿的。
音落,一双铁臂便钳住夏之荷,像拖木偶似的,将她往门外拖去。
他要干什么?去找三殿下对质么?
夏之荷觉得要疯了,来不及细想,忙用双手抱住了高逸庭的腰,死活不让他走,“大表哥,大表哥,你听我说,别去,别去”
“为什么不去?”高逸庭俯首,冷峻的盯着她的脸,眼神冲满蔑视与嫌恶,“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即便他是三殿下,也不该干这种绑架民女之事,不是吗?”
“不,不”夏之荷不明白高逸庭为什么要一根筋的去找三殿下,但是,她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能去,一旦去了,就什么都露馅了。
“哼。”高逸庭突然阴冷一笑,一脚将她踢开,“究竟是三殿下绑架于你?还是你不知羞耻的上门倒贴?说。”
“你??”被他一脚踢到了膝盖,夏之荷疼的跌坐在地,眼前是高逸庭愤怒的脸,还有他质问辱骂的声音,夏之荷变得几乎恍惚了,曾经所有的美好,如过眼云烟一般,再也不复存在。
对高逸庭曾有过的那一丝丝的眷恋与温情,也随着他的恶劣态度,消失的无影无踪。
眼下,对这个男人,她除了失望,还有恨,深深的恨。
都是这该死的混蛋,若不是他,她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哼
若是他能再深情一些,若是他能再专注一些,若是他再进取一些,她也不会
想到曾经与他一起成长的那些点滴岁月,少女怀春,那一点点萌动的心思,却全都与他有关。
曾经,她也想过与他做一对恩爱夫妻,白头到老。
可是,现实却一点一点的打击了她。
她一点点的长大,出落的越发美丽可人,而他,却始终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他怎么能配的上她?怎么能给高贵美丽的她幸福?
可即便如此也罢了,偏偏他还有未婚妻?
当第一天在高府瞧到李青歌时,那样的清美灵动,让她生平第一次知道了嫉妒的滋味,那就像一根毒刺,在她心口生根发芽,再美再好的事物在她看来都变得灰白乏味,让人僧恨。
从此后,她的美丽人生全部被颠覆。
就连这个一直说爱自己要给幸福的男人,也一点点的变了。
哼,什么两情相悦,什么至死不渝,全都是鬼话。
如今,她谁也不信,只信自己,幸福,那要靠自己争取的。
男人,最不可靠!
夏之荷冷冷嗤笑,突然,脑中灵光乍现。
对了,那三殿下为何偏将自己赏给高逸庭呢?难道,他是知晓了自己与高逸庭之间的事?所以才会对她如此?
是了,寻常男子都忍受不了女子不贞,何况是高贵的三殿下呢?
定是他气自己与高逸庭的过往,所以,才会狠心对自己的。
那么,只要自己消除了这误会,让他知道自己与高逸庭之间根本没有任何关系,那他对自己的看法,会不会改变?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还是有机会的?
见她不语,高逸庭一颗心五味杂陈,苦笑道,“这么说,真的是你找上门去的?”
“是,是我倒贴上门的。”一想到三殿下是因为自己与高逸庭的关系才不待见自己,夏之荷陡然之间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了,如今,事情闹到了这翻地步,她与高逸庭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好在,她也不想再回去了。
她慢慢的靠着墙壁爬了起来,然后,轻蔑冷笑,“高逸庭,我告诉你,我就是爱三殿下,我就是要倒贴,我啊”
“贱人。”不等她话说完,高逸庭早已受不住的狠狠的扇了她一耳光,眼里竟是痛心,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
就在几天之前,她还好好的,还跟自己温柔的说,愿意与他一起生活,并且要与李青歌和睦相处,不给他添麻烦,可转眼间,她却已经投到了别人的怀抱。
“你打我?”夏之荷捂着发痛的脸颊,狠狠的吐了一口血水,“高逸庭,你好狠呐。”这已经是他第几次打自己了?曾经连根手指头都舍不得碰一下,如今,打她那简直就是举手就来。
是真的一点不在乎了吧。
好,很好,如此,倒可以干脆利落的与之断绝关系了。
望着她狠绝的眼神,高逸庭心里是有一些悔意的,其实,他也不想打她的,出手打女人本就让人不齿的,何况,还是他深爱过的女人。
但是,一对上她的脸,一想到她的所作所为,他就想掐死她。
怎么可以?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看因为他是皇子?你就这么不爱惜自己?”他痛心的质问,怎么也无法将眼前这个尖利的女人与曾经美好的女孩联系起来。
“哼。”夏之荷看到他眼底的一丝痛苦,不由冷笑,他越痛苦,她就越开心,“是啊,没错,就因为他是皇子,就因为他尊贵他优雅,就因为他地位非凡,就因为他能带给我无尽的荣华与地位。”
语毕,她扬起头,讥诮蔑视的望着他,眸中颇有挑衅的意味,“大表哥,请问,这些你有吗?”
“荷儿——”不止是痛心那么简单,还有一丝的原来,她在乎的是这些?名利地位虚荣,到底,她不过是庸俗女子,呵,而他,曾经还当她是个宝。
“哼,大表哥,你记住。”夏之荷突然眼神一冷,似乎要与他恩断义绝一般,“从今天起,我与你没有半丝关系。也请你不要再纠缠我,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纠缠吗?他会吗?曾经深爱的女孩早已变了模样,他已经看不出眼前女人有半点与之相像的地方?他甚至有一丝错觉,他深爱过的根本就不是眼前的女人。
“好,好没有半丝关系。”高逸庭冷然一笑,极力掩去眸底的痛楚,背过身去,道,“既然夏姑娘如此说了,本少自然照做就是。天晚了,夏姑娘请便。”
夏之荷微微一愣,望着他冷峻的背影,突然,心头渐渐涌起酸涩的滋味来,但,一想到,只要摆脱了高逸庭,从此后,便能一身轻松无挂念的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当即也就平静了,冷哼一声,“好自为之。”便一甩袖子,趁着夜色往自己院落走去。
既然要断,那就要断的干干净净,夏之荷决定了,连夜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就离开高府,然后再在京城租个房子。
几个丫鬟一见夏之荷回来了,先是一阵激动,但再瞧她身上的薄衣,连皮肉都能瞧的见,一个个的都垂下了眸子,暗自嘀咕她是不是又犯病了。
夏之荷也知自己这身衣服不像,忙回到房中,换了一身正常的衣服,然后,出来,瞧了几个杵着木头桩子似的丫头,沉声问,“怎么不见紫嫣?”
那几个丫鬟还沉浸在夏之荷露肉的情景中发愣,不想被她突然一问,个个抬头一惊,“什么?”
“叫紫嫣来。”夏之荷端坐在椅子上,俨然一副当家大小姐的派头。
“啊,紫嫣?”有个丫鬟突然想了起来,急道,“不好了,表姑娘,奴婢们正想回您此事呢,紫嫣那小蹄子跑了。”
“跑了?”
“是啊,才吃晚饭的时候,她突然说肚子痛,要上茅房,可是,一去就没回来,我们几个也没当回事,可是,吃完饭回来一看,紫嫣房里的东西空了,甚至——连小姐的房里也被人翻过,小姐,您快看看,是否丢了什么东西?”
夏之荷来不及怪责,忙忙的折回房里,就见自己放首饰银两的盒子被动过,打开一看,果然空空如也,不禁心头怒极,这也罢了,再朝柜子底下一探,那里几张丫鬟的卖身契也全都不见。
好一个死丫头,竟然偷了卖身契和她所有的家当跑了??
夏之荷当即气的浑身发抖,一个字说不出来!
第一百四十二章 云泥之别。
看着夏之荷不带一丝感情的离去,冷漠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下,高逸庭垂下了眸子,嘴角划过一抹讥讽的弧度,哼,原来这就是他爱过的女人?原来这就是他一直精心呵护的爱?
多么可笑!!
心口,微微的有些疼,像是突然被挖空了一块,一种失落的感觉油然而生,轻轻的浅浅的,有点难受,却又有种说不出的松快。舒骺豞匫
是了,就像长久以来积压在心口的石头突然被搬走了,他倒有种解脱的感觉。
“大少爷,”见夏之荷走了,小厮这才进来,看着倍受打击的高逸庭,有些不安的问,“您没事吧?”听刚才那声响,似乎吵的很厉害呢彗。
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这么多年,何曾见过大少爷与表姑娘红过脸的?
今晚这
高逸庭略带忧伤的眸子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只迈着沉重的步子朝外走去粟。
小厮忙跟上,“大少爷,您这是要去哪儿?晚饭都已经给您备好了。”
“撤了吧。”他心里躁的很,吃不下东西。
小厮还想劝,却又听得他道,“你下去吧,我出去走走。”
“可是,少爷”大少爷似乎心情很不好呢,不跟着不会出事吧?刚才貌似他听见了那表姑娘要与大少爷断绝关系的话,大少爷该不会受了刺激而做傻事吧?
“没事,回去吧。”走出了院子,发现小厮仍旧亦步亦趋的跟着,高逸庭有些无力的说道。
小厮立刻挤出笑脸,“大少爷,您要去哪儿?您晚饭还没吃呢,要不,小的伺候您先吃了晚饭,如何?”
他这是怕自己会做傻事吗?高逸庭瞧小厮那紧张兮兮的脸,不由自嘲的冷笑起来,“去吧,别让本少爷打着你回去。”
“——”小厮吓了一跳,哭着脸,想走又不敢,若大少爷真有什么想不开的,他在旁也安心,不然,真若出了什么事,老太太老爷太太还不把他的皮扒了。
但是,一对上高逸庭突然暴戾的眼神,他又腿肚子软起来,“那,小的就先回去了,少爷,您再转转,透透气,等会就回去吧,饭菜都凉了。”
从来不知道这小东西这么啰嗦的,高逸庭突然好笑起来,“婆婆妈妈的碎嘴婆子似的,是不是想让本少爷将你调到厨房那边去?那里婆子妈妈最多。”
小厮一听,立刻摸着鼻子跑了。
高逸庭摇摇头,抬头,遥望着无边的夜色,突然,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少了许多,心底只剩些许怅惘与叹息。
迎面吹来一阵夜的风,已然有了些燥热的感觉,心头突然像攒起了一团火似的,脑海中无端闪过李青歌的脸,高逸庭再也没有多想,加快了步子朝荷香苑奔去。
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急切的想要见到她。
——
白天出去了一趟,回来后又陪李青画玩,李青歌觉得有些疲倦,所以,吃过晚饭后,便梳洗一翻,早早的上床歇息了。
高逸庭到的时候,李青歌的屋内已经灭了灯,漆黑一片。
他有些失望,想到她可能已经睡下,不便打扰,但是,脚步却不听使唤,还是犹豫时,人却已经到了李青歌的门口,手指扣起,对着房门轻轻敲了几下,扣扣之声,宛若此刻的心跳声,一声一声响在夜里,那么的欢快。
李青歌迷糊之中听到敲门声,警觉的睁开了眼睛,朝着房门盯了半晌,确定没听错之后,方皱起了眉,这会子谁来找她?醉儿她们定是不可能的,因为她临睡前有交代过,今晚很累,让她别来闹。
那么,这么晚了又是谁呢?
她没做声,只想着对方没听见应声便自动离去,却不想,那敲门声一声接一声的没个完。
“是谁?”她听出了有些不对劲,忙坐起身,拿了件外衣披在身上,然后,将床底下的匕首握在了手上。
“我——”高逸庭心头一跳,听出是李青歌的声音,努力忍下心潮澎湃,温柔的问,“睡下了吗?”
前面那个‘我’字,李青歌没有听出是谁,但后面那句话却让她听了出来。
竟然是高逸庭?奇怪,他这么晚来找自己做什么?
“大少爷有事吗?”
“嗯。”他低低哼了声,头微微垂下,好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无从说出口的感觉。
过了好一会儿,方又开口道:
“可以开门吗?我——有些话想对你说。”他不知道,他的声音里竟然饱含了一种哀求的意味。
李青歌靠在床头,紧握匕首的手微微一顿,冷声道,“太晚了,大少爷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吧。”
“歌李姑娘。”对着房门,高逸庭好似看到了里面李青歌那冷漠厌烦的神情,若以往,依他高傲的性子,只怕早走了,可是,此刻,他却挪不动步子。
李青歌在房内,听他欲言又止,不禁蹙眉,“大少爷倘若有要紧的事,不妨直接说吧,青歌已经歇下了,请恕不能开门让你进来。”
什么要紧的事吗?高逸庭对着房门,呆愣了一会,他不过是突然想到了她,突然的想见她,想看到她的脸,听听她的声音,就这么简单。
可是,这些于他来说,这么急切,而对她来说,算是要紧的事吗?
呵,只怕她就算听了,也只会对他冷嘲热讽,甚至想到以往几次与她交锋的经历,高逸庭的心,渐渐的沉了。
“没,你歇着吧。”顿了一会,他幽幽说道,夜色下,一张俊脸难掩落寞。
李青歌瞅了门口一眼,但昏暗之中,什么也看不见,也不知道他走了没有,似乎也没听见离开的脚步声。
而高逸庭,没有听见李青歌的反应,心里头更加失落了,连句‘慢走,不送’的话都没有,她对他还真是冷漠吝啬到不愿多说一个字呢。
无尽的落寞突然袭上心头,就连着身体也突然的倦了起来,高逸庭靠着门框,缓缓的坐到了门槛上,抬头,墨蓝色的天空宛若一块巨大的幕布,上面零星的点缀着几颗星子,忽明忽暗。
夜风轻拂,云聚云散,不远处似乎还能听到丫头拌嘴的声音,但很快,一切归为沉寂。
眼前,夏之荷今晚狠绝的模样再次涌现,但很快又被她之前的美好形象取代,曾经与她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让他感慨万千,曾在他心中最神圣最美好的爱情,想不到却如此的不堪一击。
可他与夏之荷真的是爱吗?
若是爱,怎么会如此易碎?
若是爱,夏之荷怎么会另爱他人,始乱终弃,而他,为何心里又多了个李青歌?
李青歌
想到这个名字,想到她一贯冷清漠然的脸,高逸庭微微仰首,望着无边的夜色,终是一声叹息。
——
第二天天麻麻亮,醉儿起来小解,冷不防被李青歌门口的一团阴影给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外面跑来的野狗猫在这里呢,忙回房又叫上翠巧,拿着门栓想将它赶走。
然而,两人蹑手蹑脚的靠近时,看到那一头如墨的发丝随风轻轻摆动,不由一惊。
是人!”谁?“醉儿拿着门栓轻轻碰了一下那人的胳膊,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瞧这块头和身上的衣裳,是个男子无疑。
小姐门口半夜三更睡了个男人,这要是传出去可不像话。
哦,对了,小姐没事吧?
醉儿举起门栓就要朝那人脑袋上砸去,吓的翠巧一身冷汗,忙半空截住,不过,虽没有醉儿那么莽撞,但她也不是好惹的,推开醉儿,自己反倒一脚狠狠踹向了那人,吼道,”喂,起来,哪里来的小贼,竟然敢跑这里睡觉?“
高逸庭迷糊中就觉腰上一疼,陡然睁眼,就见两个丫头在自己跟前张牙舞爪的,顿时,黑沉了脸色。”何事如此喧哗?“
声音一出,倒叫翠巧醉儿两个愣住了。”大大“醉儿大了半天,什么也没大出来,翠巧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门栓往角落里一扔,一边道,”是大少爷!“”对,是大少爷。“醉儿疑惑的瞅着高逸庭半晌,”大少爷,怎么是你?“
高逸庭揉了下腰,缓缓的起身,看了看四周,发现这还是李青歌的门口,不由记起昨夜自己靠在这门槛胡思乱量,到最后什么时候睡着了也不记得了。”哦,我找你们姑娘有事,来的早了,怕扰了你们姑娘休息,所以——“他有些敷衍的解释着,然后,不等两人再问,迅速的瞟了一眼房门,希望外面的一切没有被李青歌听见。”哦?可是也太早了吧,这天才亮。“醉儿疑惑道。”本少还有事,既然你们姑娘还没起,那我就先走了。“高逸庭也不解释,在两个丫头异样的眼神下,忙整理了下袍子,抬步就走。”耶,大少爷,您不是说找小姐有事吗?“来这么早,肯定很急呗,怎么又这么着急忙慌的就跑了?”你呀。“看醉儿这样儿,翠巧好笑的用手指戳了下她的额头,看刚才大少爷那样子,只怕在这里等了一夜呢,瞧那脸色,都发凉发白了。”走,我们去看看小姐。“翠巧道。
此刻,李青歌早已醒了,只是,安静的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话说,高逸庭彻夜睡在了门口,这让她真的很意外。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他那么反常?
“小姐。”翠巧醉儿推门进来,看到李青歌已然醒了,正歪靠在床头,睁着大眼睛,愣愣的发呆,不由问道,“小姐,你没事吧?刚才大少爷睡在门口,你知道吗?”
李青歌摇摇头,“许是昨儿大少爷喝醉了,走错了门吧。”
“不像,大少爷从来都不是那种会喝酒喝到醉的人。”翠巧道。
醉儿听言,扑哧一声笑道,“是了,二少爷要是那个样子还差不多,呵呵。”
说着,使劲瞅了瞅李青歌,却见她没有半丝反应,不免有些扫兴。
“小姐,现在就起吗?还是您再歇一会?”翠巧体贴的问,若不是因为大少爷这事,她也不会冒冒然的进来打扰李青歌。
李青歌一向少眠,这是荷香园人尽皆知的事,所以,但凡她不主动起来的话,她们都愿意静静的等着,只想让她能多睡一会儿。
“起吧。”李青歌早已没了睡意,便自己掀了被子,醉儿忙几步上前,拿了架子上的衣服,伺候她穿衣。
翠巧自觉的出去打洗脸水。
伺候好李青歌穿衣后,醉儿又熟练的帮她梳头,看着铜镜里那一张明丽动人的脸时,醉儿忍不住啧啧称赞,“小姐,你这是怎么长的?怎么越来越好看了。以前倒还没觉得,现在,就连醉儿瞧了,都觉得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睛呢,小姐,你真好看,怪不得大少爷连表姑娘那样的美人也不要了,巴巴的跑到你这门前等了一夜呢。”
“瞎说什么呢?”李青歌轻轻的啐了她一口,“大少爷不是说了有事吗?以后这种混话可别乱说。”
“嘻嘻,”醉儿嬉皮笑脸的吐了下舌头,“不过在小姐面前说说罢了,别人,谁会听醉儿絮叨呢。”
看她小脸陡然失落起来,李青歌笑睨了她一眼,“算你有自知之明,还知道自己絮叨?简直比外面的麻雀还要闹人。”
“哪有?”将最后一丝发尾束上,再用一枚紫色簪花别住,精致漂亮的发髻便成了。
醉儿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手艺,眼睛里荡漾着晶亮的光芒,“小姐,你真的好美,醉儿要是男人,也一定要娶小姐这样的。”
李青歌轻剜了她一眼,嗔道,“越说越没个正行了。”
可是,再注目朝镜子里望去,李青歌自己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铜镜里,那一袭青衣的女子,乌发素颜,红唇皓齿,许是因才从床上起来的缘故,她双眸迷离,粉嫩的双颊呈现一抹娇艳的粉色,恰比那三月里最先盛开的那一朵粉嫩的桃花。
她,何时出落的这样美丽了?
即便前世,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模样。
盯着镜中女子,李青歌突然有些恍惚,这真的是她吗?
似乎是,她一直不都是这个样子吗?
可是,两世为人,她何曾有过如此明艳动人的时刻?
还是,再世为人,她已不是曾经的那个李青歌了?
“怎么样?小姐,醉儿的手艺不错吧?看你,现在这样子多美,呵呵。”
醉儿在身后咯咯咯咯的笑着,李青歌收回心神,不管容貌如何改变,她始终是她自己,不是吗?
这时,翠巧已经端了热水过来。
李青歌自己洗漱,完了之后,难得有兴致的提了水壶,一个人在院子里静静的浇起了花来。
其他的下人们陆陆续续的起来了。
窗户后,望着院子里那怡然美丽的妙人儿,红喜的一双眼睛嫉妒的发痛,手指甲狠狠的掐进窗棂,直嵌进一根碎屑到了皮肉,也不觉得痛。
吃完早饭,李青歌也没多耽搁,便带了翠巧前去老太太那里。
已经多日没去给老太太请安了,不知老人家身体如何了,她有些惦记!
但翠巧说,老太太那边,近来一直由三姑娘高云慧在照顾着,因此也就稍稍放了心。
到的时候,老太太也才起来,正由几个嬷嬷伺候着洗漱,李青歌也就没进去,只在外面小厅侯着。
不一会儿,高云萍进来,身后跟着一个丫鬟,端了两碟子茶果点心来。
“李妹妹。”一见李青歌,高云慧显得格外亲昵,一面示意让丫鬟将碟盘摆好,“这一大早来,可曾吃过了?”
李青歌忙起身,温婉笑道,“已经吃过了,三姐姐可曾吃了?”
高云慧摇摇头,与李青歌一起坐下,道,“昨儿陪老太太说话,老太太一时兴起,说了许多年轻时候的趣事,呵,我也听的兴兴头的,竟忘了时辰,这不,今天不光是老太太,连我也起的晚了。让妹妹笑话了。”
“三姐姐辛苦了,这些日子,多亏了你照顾祖母。”李青歌真诚的谢道。
高云慧笑睨了她一眼,“还不是做孙女应该做的?你倒来谢我?呵呵。”
李青歌也笑了,心里倒有几分歉疚,前世不多的日子里,老太太对自己还算照顾,可这一世,重生而来,她对老太太照顾的并不多,所幸这世老太太身体不错,自己还有机会。
“老太太请两位姑娘进去。”说话间,里面的嬷嬷说老太太梳洗好了,要请她们进去。
两人相视一眼,笑着起身。
正要往里去,就有丫鬟进来传,说是表姑娘来了。
李青歌与高云慧便停在了原地,没有进去,只等夏之荷进来。
“夏姐姐,今天倒巧,你也来瞧老太太?”夏之荷一进门,便听见高云慧的声音,微微一愣,转瞬走了过来,笑道,“正是呢,因有事要家去,特来向老太太辞行。”
“哦?夏姐姐要走了?”高云慧满眼疑惑,一双眸子微微打量了下夏之荷,不免更是惊诧。
她眼底的那一抹异色,夏之荷自然是瞧在眼里,同时也痛在了心上。
这些天,她倒霉透了,先是中邪似的丑态百出,还从床上摔下来摔破了脸,昨儿又被赫连筠捆着丢给了高逸庭,最后又被高逸庭打了一巴掌,这半边磕破的脸现在还是肿着的。
再有,紫嫣那小贱人吃里扒外,将她所有的首饰银钱偷走之后,还将其他丫鬟的卖身契也一并偷了去,这让她更是气闷恼恨了一宿。
这一夜,各种不甘痛苦愤懑委屈以及虚荣的心思,纷纷前来折磨着她,直熬到了天亮,才稍稍眯了一会儿。
早起时,铜镜里那张顶着大大黑眼圈的残颜,还有那暗沉松弛的皮肤,着实吓了她一大跳。
好在,她从小爱美,化妆的手艺不错,几番妆扮,倒也掩饰了自己憔悴的模样,只是,那么多的胭脂水粉已然掩盖不了她眉目之间的阴霾!
“是呀。”夏之荷强忍笑意说道,一双眸子却不自觉的瞟向高云慧身边的李青歌,此刻的她,青衣墨发,未施粉黛的素颜干净无瑕,眉如墨画,眸若春水,一对水润的唇瓣恰如那凌晨初绽的花儿一般娇艳欲滴,让人忍不住想要采撷。
好标致的小美人哦。
好水灵的小姑娘。
夏之荷顷刻间脸都黑了,一颗心就像被人一会丢进冰窖一会架在火上,冰火两重天,折磨的快要发疯。
怎么能?这李青歌何时出落的这么美了?
连她在这样的李青歌面前,也忍不住有些自惭形秽起来。
尤其是今天是她生平最憔悴不堪的时候,而李青歌却是这样的娇美动人。
两人一处,让她不由得产生云泥之别之感。
而李青歌就是那天边美丽的云彩,而她夏之荷就是那被人踩踏的贱泥!
第一百四十三章 陷害。
夏之荷一时间心绪难平,李青歌的清新灵动彻底刺激到了她,嫉妒的火焰瞬间燎原,让她全身的每个毛孔都要烧着了一般。舒骺豞匫
她在发抖,那藏在袖内的一双手,死死的紧握着,她真怕自己一时控制不住,会上前撕碎了李青歌那张脸。
那一张比她还要年轻的美丽的脸!
不明白夏之荷为何突然脸色凌厉起来,但看她眼神充满恶毒的盯着李青歌,高云慧怕惹事端,忙开口说道,“夏姐姐,我们快进去吧,老太太在等着呢。”
夏之荷一惊,浑身激起一层冷汗来,就好似从噩梦中突然惊醒一般,心里,惶惶的彗.
“夏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才早上的,也不热呀,夏姐姐怎么就出了这么多的汗?”李青歌故作诧异的瞅着她,“该不是夏姐姐身体有恙吧?瞧瞧,这脸色差的很,是昨晚没休息好吗?”
“哦,夏姐姐,你不舒服吗?”高云慧也问。
夏之荷伸手扶额,倒真的做出一副病态,“是呢,最近这些日子常常觉得精神不济,身上也乏的很,想是出来久了,想家了,呵呵。摊”
“哦。”李青歌微微一笑,“那我们快去见老太太吧,夏姐姐也好辞行。”
高云慧亦点头,两人走在前面。
夏之荷顿时放下手,一双眼睛,狠狠的瞪着李青歌的背影,真恨不能用目光将她化为灰烬。
“夏姐姐,你怎么不走?”突然,李青歌一回头,甜甜一笑。
夏之荷冷不防,眼底凶恶的目光不及收回,尽数被李青歌瞧了去,霎时,俏脸一僵,宛若僵硬呆板的面具一般。
李青歌弯唇一笑,眼底竟是狡黠的光。
夏之荷气的直抖!!!
“祖母。”
“老太太。”
李青歌与高云慧二人,进到里间先给老太太行礼。
老太太直上次身体不舒服,休养了一阵子之后,近来倒觉精神不错,每日的早睡早起的,兴致来了还让高云慧陪着去园里逛逛。
今儿,听李青歌来了,梳洗完毕,立刻坐到椅子上,命人摆饭摆菜,想和李丫头一起吃顿早饭。
李青歌听了,心里越发歉疚,只笑着坐到老太太边上,甜甜说道,“祖母,那以后孙女每天早上都来陪您吃早饭,好不好?到那时,可不许嫌烦。”
“呵呵,我老婆子有你们这些年轻人陪着,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嫌烦,就是怕在我这里闷,倒拘着你们。”老太太也笑道,手掌慈祥的抚摸着李青歌的手。
“怎么会。”高云慧坐在老太太另一侧,跟着笑道,“老太太最会乐了,孙女每日听你说话有意思极了。”
“这个三丫头。”老太太笑指着高云慧,“近来这嘴巴就像抹了蜜似的,专会逗我老太婆开心。”
正说着,夏之荷进来,瞧着祖孙三人说笑成一团,不免又是一阵嫉恨,想自己这么多年来,哪次不是讨好这老太太,可是,这死老婆子也太难缠了,对她总是不冷不热的,疏远的很。
想不到和这两个丫头,倒这般亲切了?
心底有着不甘,但面上却不敢表露,夏之荷勉强挤出一丝温婉的笑来,“老太太,荷儿”
“你们几个怎么回事?”不等她话说完,老太太眼睛霍然瞅了过来,神色之中有着几丝责备,“都这么久了,饭菜怎么还没摆上来?要是饿坏了我的两个孙儿,我老太太可不饶你们。”
夏之荷呆住,大大的眼睛直愣愣盯着老太太逐渐严厉的视线,“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看看,不是说早备下了吗?还不趁热的都端了来,对了,将我常吃的那香粳米熬的粥,多盛一碗来,让李丫头也尝尝,若觉得好的话,以后每天早上就多熬一些。”
“”夏之荷只觉心口一股邪火直往上窜,死老太婆,敢情她是将自己当成了这屋里伺候的丫鬟了?
正想解释,就听那老太太又道,“你怎么回事?怎么站着不动?难道我老太太使不动你了不成?”
李青歌与高云慧二人似乎也有些愣神,好半天才醒过味儿来,忙解释笑道,“老太太,您弄错了,这是夏姐姐呢——”
“你夏姐姐?”老太太疑惑的问二人,随后眯着眼睛,使劲的在夏之荷脸上瞅着。
夏之荷心里气恼之极,但面上还得维持着温婉的笑,说道,“老太太,我是荷儿,特来与您老请安了。呵呵,才几日不见,老太太您都把我给忘了。”
“哦,是那表姑娘啊。”老太太这才收回视线,淡淡说道,“听你这声音,我倒一下认出来了,呵呵,来人,给表姑娘看坐。”
一个嬷嬷端了凳子过来,就挨着饭桌边。
夏之荷心里气急,老太太让她两个坐在身侧,准备一起吃早饭,却惟独让她另坐,也并没有说让她留下吃饭的意思,分明是当她是外人。
“表姑娘,都怪我老太太年纪大了,这眼神不好,没认出来你,还把你当那起子没眼色的丫头使唤,真是对不住呀。”没等夏之荷说话,老太太倒先赔了礼。
夏之荷手心几乎掐破,却还是陪笑道,“老太太您可千万别这么说,能伺候老太太,那是我的福分呢。”只是心中冷哼,偏没认出她来?那李青歌怎么就认出来了?
“还是表姑娘会说话。”老太太轻轻一笑,随后问,“对了,表姑娘这么早来找我老太太有事?”
“哦,我是来向老太太辞行的。”夏之荷坐直了身子,轻轻道。
“要走吗?”老太太问,但不等她回答,又径直道,“也该回家瞧瞧,出来了这些日子,你爹娘总该惦记了。”
没有半分挽留之意,反倒话语中还暗讽她不孝顺,不惦记爹娘了。
夏之荷气的没脾气,但跟一个快入土的老太太也没什么可计较的,来辞行不过是脸面上的事而已,若不然,她才懒的再看老太太这脸色。
自从那次,她讨好老太太,给老太太炖汤喝,却不想老太太将自己的汤又给了李青歌后,她内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从此后,就很少来这边了。
“是呢,荷儿也想念爹娘,所以想回去瞧瞧。”夏之荷顺着话茬说道。
“嗯嗯。”老太太连连点头,“是个孝顺孩子,知道想念家中爹娘就好。”转瞬,又问,“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这是要撵她走了吗?夏之荷心里倒很不是滋味起来,只讪笑道,“收拾好了,只等与老太太太太那边辞了行,就可以出发了。”
“哦。”老太太道,“既如此,你就去你姨妈那边吧,辞了行赶早儿出发吧,早点到家,我们也放心,且莫在路上耽搁了。”
夏之荷起身,点头道,“正是这话,那老太太,荷儿就先告辞了。”
“好,好——”
“夏姐姐一路平安。”高云慧与李青歌二人亦起身相送至门口。
夏之荷离了老太太那里,径直去往大太太这边。
然而,大太太却闭门不见。
“姨妈,荷儿特来辞行。”门外,夏之荷大声说道。
门里,大太太躺在床上,冷着一张脸,眼里竟是嫌恶的神色。
原来,昨儿晚上,跟着高逸庭的小厮,见高逸庭半夜还未回来,怕出事,便跑去回了大太太,并将高逸庭与夏之荷两人争吵的事也说了。
大太太一听,便心知肚明,敢情这不要脸的小贱人想将自己儿子踹了,转身去另攀高枝儿了?
呸,真是个贱货,再想到那日瞧见的夏之荷那副浪荡的模样。
这大太太一时间对这个亲侄女,是恨的视她为烂泥差不多。
本来,她就没打算让高逸庭娶她,但是,不要她是一回事,如今,被这小贱人主动提出,倒显得自己儿子没用,被人无端始乱终弃的弃子一般,这让她很气愤。
哼,想攀高枝儿是吧?那好,尽管去好了,只要你有那命。
夏之荷吃了闭门羹,一副莫名无辜的样子,她不懂为何才过了一日,大太太对她的态度又变了。
这时,门突然被打开,李碧茹从里出来,瞧着愣神的夏之荷,哼哼冷笑。
“姨妈她——”夏之荷没有注意到她幸灾乐祸的眼神,只问。
“太太说了。”李碧茹冷笑着望着她,嘲讽道,“表姑娘来这府上也确有一段日子了,我们就不多留了,你回家看看爹娘也是应该的,不过,太太身子不好,不便见你,你既来辞行,就在这门口磕个头吧,也算你尽了礼了。”
夏之荷闻言愕然,“什么?”在门口磕头?虽然是跪拜自己的姨母,倒也不算什么,但是,大太太分明就在里面,却避而不见,反倒用这种方式?
倒有些像成心为难她的意思了。
“太太说了。”瞧她迟疑,李碧茹靠在门上,又幽幽的说了,“表姑娘花儿一样娇贵的人,只怕这膝盖是轻易弯不得的,罢,既然没那个心意,就算了,原表姑娘一路顺风。”
这夹枪带棒的话,听的夏之荷面红耳赤的,她恶狠狠的瞪着李碧茹,“这话真是姨妈说的?”
李碧茹耸耸眉,”不然呢?“”姨妈怎么可能会说这样的话?“夏之荷表示不信,严厉的瞪着李碧茹,沉声道,”你让开,我要亲自见姨妈。“
李碧茹伸手一拦,挡在门口,”抱歉,太太有令,任何人不得擅入,尤其是——你,表姑娘。“”你?“夏之荷脸都气青了,伸手就扯李碧茹,想将她拉开,却不料,李碧如早有一准备,一挥手,脚下一个使绊儿,就将夏之荷摔倒在地。
夏之荷双手着地,差点一头撞在了廊檐下的柱子上。
她气的要死,正要开口叫骂,却见李碧茹缓缓俯下身来,一把揪住了她的头发,那一双柔弱无比的眸子突然涌现出凶狠阴毒的冷光来。”贱人,你以为这个时候,我还会让你去见大太太吗?“”你?“夏之荷简直不敢相信,一个卑微的奴婢也敢打她骂她。”哼,下贱。“李碧茹朝她那涂满脂粉的脸上狠狠啐了一口,随后,一脚踢在她屁股上,嫌恶冷喝,”快滚,不然,有你受的。“
——
是可忍孰不可忍!!!
在老太太那边憋了一肚火也就罢了,现在还被这贱婢打骂,夏之荷早已气的疯了,她发誓,若不把这贱婢惩治了,她也不活了。”小蹄子,连你也敢来作践本小姐?本小姐今天要不把你撕了,本小姐也不是个人。“夏之荷发狠的吐了口唾沫,当即爬起身来,就朝李碧茹扑了过去,作势要撕她的嘴。
看夏之荷张牙舞爪的扑来,李碧如冷然一笑,是她自找的,不是吗?当即一闪身,等她从身旁扑过,再猛然抬脚,狠狠的踹向她的小腿。
啊——夏之荷小腿骨一疼,整个人直直朝前跌怕而去,膝盖扑通跪在冰冷的地面上,一股刺痛瞬间顺着膝盖骨蔓延全身。
她哎哟一声惨叫,紧接着瘫倒在地,似起不来了。
李碧如在旁看着,心底涌出报复的快感来。
哼,就是眼前女子,仗着与高逸庭青梅竹马,便霸占着他的爱。
如此尚不知珍惜,竟然还敢三心二意勾搭其他男人?真是该死。”贱人,现在知道厉害了吧?“李碧茹走至她跟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她,那眼神就像瞧一条卑微的落水狗似的。
夏之荷仰首,看着李碧茹眼底的狠辣,心口一抽一抽的,恐惧渐渐取代痛意。”你?你怎么敢?“她现在才反应过来,如果不是受人之意,她一个小小的奴婢,怎敢如此对她?
是大太太吗?
还是——高逸庭?”哼,我有什么不敢?一个水性杨花的贱人,人人得而诛之。“李碧茹鄙夷冷哼。
夏之荷当即睁大眸子,”是他指使你这么做的?“
高逸庭啊高逸庭,你真是狠呐,昨天那一巴掌犹不解恨,今日还叫个奴婢来教训她吗?
但是,转瞬一想,不对,跟高逸庭这些年,对他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就算再恨自己,这样的事,只怕他还做不出的。
她不会忘记,昨晚自己临走前,他的眼神中有着失望有着眷恋的。
她确定,至少在他的恨中,还有着对自己的感情的。
那么,大太太?
想到这,夏之荷不由得心冷了,倘若大太太要对她下手,那么,她与高家将彻底决裂了。”是又怎样?“李碧茹心思一动,当即道,”大少爷对你那么好,你却做出这样的丑事来,你对的起他吗?哼,像你这样的贱人根本配不上大少爷。如今,大少爷对你恩断义绝,你,还是带着你的东西,趁早滚出高家吧。“
这翻话绝对不是高逸庭说的,夏之荷抬首,从李碧茹愤慨的眸中,很快读懂了某些东西。
作为女人,这点直觉还是有的。
哼,这小蹄子竟然爱着高逸庭,还真瞧不出呢。
不过,既然敢对她下狠手,此仇不报,她夏之荷还不如死了呢。”是吗?他亲自对你说的?“夏之荷扶着墙壁,慢慢的站了起来,也顾不得自身的狼狈,冷冷道,”好,那我便要去问问,他就算真的恨不得我死,只管自己来,何苦让一个贱婢来作践我?“”哼?“李碧茹也不拦着,反阴测测的笑了,”你这是要到大少爷那告状吗?“”?“被这小贱人一下猜中了心思,夏之荷陡然暴跳起来,”告状?就你也配?本小姐不过是去质问他,看他有何话说,是不是胆小的要靠一个贱婢来替他做主?“”行啊。“李碧茹皮笑肉不笑道,”到时候就看他信你还是信我。“”你什么意思?“夏之荷惊愕的瞪着她,就见李碧茹突然甩开手,狠狠的朝她自己的脸颊扇了两巴掌。
那一张柔弱凄美的脸上顿时红肿起来,雪白的肌肤上,五道清晰的指印,触目惊心。”你?“夏之荷惊了。
却见李碧茹诡异一笑,突然,凑近夏之荷,小声骂了一声,”贱人,大少爷是不会要你的。“”你?你这贱婢——看本小姐不打死你。“夏之荷怒火攻心,气得一把推开李碧茹,怒骂。
李碧如被她一推,踉跄着撞到了石柱上,哭道,”表姑娘,对不起,是奴婢错了,奴婢该死,奴婢不敢冲撞表姑娘您。“”——“夏之荷一懵,这贱婢怎么突然转变的这么快?”你们在做什么?“
突然,一声冷冽的男声让她心下一跳,夏之荷猛然扭头,就见高逸庭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院子里,那铁青的脸色表明了他一切的情绪。
原来??
这贱人——夏之荷咬牙切齿的看了一眼李碧茹,真是阴毒啊,竟敢算计她?
“大表哥。”夏之荷很快收敛情绪,忙朝高逸庭扑过去,一边哭着将自己的狼狈展示给他看,“大表哥,你说说,是不是你指使她来欺负我的?你恨我也就罢了,为何要让一个奴婢来打我骂我羞辱我?呜呜呜“”大少爷。“李碧茹听了夏之荷的话,并不急于反驳,反倒楚楚可怜的缩在墙角,眼泪汪汪的看着高逸庭,眼底充满委屈,却又不敢流泪说话的模样,只知怯怯的叫了那么一声’大少爷‘,便再也没了下文。
“怎么回事?”高逸庭一眼便看见李碧茹双颊红肿的厉害,那清晰的五根指印深深的刺激到了她的心。
李碧茹望了望夏之荷,欲言又止,一颗豆大的泪珠顺着眼角滚落。
长长的睫毛低低垂下,挡住了眼底的苦涩,她只摇头道,“我是奴婢不小心碰到的。”
夏之荷错愕,但很快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恶狠狠的盯着李碧茹,想不到这贱人竟然还有这一手?好一个釜底抽薪,竟然将她狠狠的算计了一把。
“你当本少是瞎子吗?”高逸庭气道,不知是气李碧茹胆小柔弱,被人打了还不敢说,还是气夏之荷,曾经一个人人口中仙女一样的人儿,竟然会撒泼打人,瞧李碧茹那脸肿的,可见当时她打的力度有多大。
“大少爷。”李碧茹怯怯的抬头,泪眼凄楚可怜的看了一眼高逸庭,但很快垂下,只死死的咬着唇,不再说话。
“我没打。”看高逸庭阴冷的神色,夏之荷道,尽管说出来他也不信,但是,她就是想说,李碧茹那贱人实在太可恶了,竟然自己打自己,然后嫁祸给她。
“那是怎么回事?”没的自己往自己脸上扇耳光的,高逸庭陡然偏过头,凶狠又痛心的质问夏之荷。
第一百四十四章 所谓爱情!
面对高逸庭愤怒的质问,夏之荷只觉得要疯了,凭什么她只信那个贱婢?
“我没打。舒骺豞匫”夏之荷气哭了,委屈的眼泪夺眶而出,瞬间花了那精心装扮的脸,“是她自己打的,她就是要陷害我。”
“自己打自己?”真当他是傻子么?还有刚才进来时,他瞧见了什么,不是她在厮打李碧茹吗?现在,竟然还编排人家自己打自己?这么荒唐的理由亏她也说的出口,还是,她从来就当他是傻子,一直都是
她以为只要是她说过的,他都信吗?一如曾经至死不渝的所谓爱情?
见他不信,夏之荷气的边哭边嚷,一边扯着自己的裤腿,露出刚才摔过的膝盖,那一双膝盖上早已青紫一片,甚至慢慢的渗出了血丝彗。
“看见了吧?这是那贱婢故意推我的,”然后,她还指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控诉道,“她还扯我的头发,骂我下贱,还踢我”
一想到刚才被李碧茹给打了骂了,夏之荷就觉得全身的血液要倒流似的,一股无法发泄的愤懑不停的在她体内冲撞,让她恨不得化身为剑,直接刺死那贱婢。
“呜呜呜”用手抹了把脸,那泪水和着脂粉在小脸上划出了一道道的印子,让原本还算美丽的脸顷刻间变得像街头要饭的脏兮兮的花子似的,就连高逸庭见了也不自觉的皱紧眉头,他有些想不到,曾经那个美丽而自负的女孩,何时迷上了脂粉?她不是最讨厌这些的吗?她不是说她的美不需要这些俗物来妆饰吗?可现在,她脸上的是什么摊?
衣服穿的越来越花哨,越来越单薄,脸上的脂粉越来越厚,甚至让他几乎看不出原来那个美丽出尘的样貌了。
高逸庭摇摇头,他的荷儿究竟为何会变成今日这般模样?这个样子又哭又闹的她,与外面那些粗俗的泼妇,有何差别?更甚至,大白天的,当着人的面,就将裤腿拉上,露出一双白花花的腿给人看,她的礼仪教养呢?以往那个矜持自负的夏之荷是决计做不出这样的事的。
“呜呜呜”夏之荷犹自哭着,越哭越伤心,越伤心越哭的厉害,想到近来的不顺,想到高逸庭对她的变心,想到三殿下对她的漠视,想到李青歌比她还美好,想到大太太对她疏离,贴身的丫鬟背叛,还有今天这贱人无端挑衅打骂
她觉得自己倒霉透了,所有的坏事全部都落到了她身上,这也罢了,高逸庭此刻不帮她,反倒还质问她。
他是真的想让她死么?
高逸庭深深的望了她一眼,虽然她的这个样子的确不像话,但膝盖上的伤还有全身凌乱狼狈,却不像是装的,不由得,他疑惑的目光缓缓看向廊下的李碧茹。
李碧茹只低垂眼睫,默默流泪,见他目露询问,只轻轻的耸了耸鼻子,随后,自己走了过去,朝高逸庭跪了下来,“对不起,大少爷,都是奴婢不好,才表姑娘来向太太辞行,是奴婢一时糊涂,冲撞了表姑娘,这才让表姑娘气不过都是奴婢的不是。”
听她欲言又止、悲悲戚戚的,夏之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哼,今天她算是领教了,原来还有比自己更会做戏的贱人?可恶。
“休要说别的。”夏之荷怒道,“你只说,你为何要挑衅与我?好端端的骂我打我?”
“我”李碧茹抬首,大大的眼睛里泪花闪烁,委屈十分,“表姑娘,奴婢真不是故意的,奴婢只是不小心,没想到表姑娘会摔倒的,真的,表姑娘”
“不小心?你故意推的我,然后还踹我,骂我下贱,让我滚出高家,你敢说,你不是故意的?还是在大表哥跟前,你故意说谎?”夏之荷愤怒的指责,咄咄逼人的架势逼的李碧茹抖抖索索的缩在一团,只哭求道,“奴婢没有说谎,表姑娘,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何况,奴婢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骂表姑娘您哪。”
“你这贱人,你这么说的意思,就是本小姐在诬蔑你了?”夏之荷真想撕了她,但理智告诉她,上了一次当,再不能二次了,眼下高逸庭在,这小贱人装可怜在搏同情呢,自己已然输了一局了。
李碧茹摇头,“奴婢不敢,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口口声声说不是故意的,那你倒说说看,我膝盖上的伤,还有衣服上的脚印,头发,都是怎么回事?”夏之荷厉声问道。
李碧茹目露为难,只摇头道,“表姑娘,奴婢奴婢不懂,你为何偏偏跟奴婢过不去,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难道还不够吗?”
“你——”夏之荷气的浑身冒火。
高逸庭听着两人含糊其辞的辩驳,越发疑了心,便对李碧茹道,“你且起来,好生说说,从头到尾究竟怎么回事?”
“是。”李碧茹依言起身,抹了把眼角的泪,随后,垂首低语道,“是这样的,大少爷,太太因昨儿晚上腰疼又犯了,闹了一夜,天蒙蒙亮才迷糊的睡着了,刚才,表姑娘突然造访,说是向太太辞行,奴婢因不想扰着太太,就说让表姑娘先等等,太太觉浅,等一会说不定就醒了,谁知这话竟惹恼了表姑娘。呜呜是奴婢该死,奴婢想的不周,表姑娘是太太的亲侄女,这特意的来辞行,奴婢万不该拦着的,所以,表姑娘气着奴婢要打奴婢,也是情理之事,怪只怪奴婢笨嘴笨舌,办事不周。”
天下还真有这种颠倒黑白之事?夏之荷瞠目结舌,今天算是领教了,贱人撒起谎来,竟然也能如此脸不红气不喘,一副理直气壮地样子?
——
高逸庭听完,黑眸之中一片阴沉,他不动声色的看向夏之荷,冷声问,“夏姑娘可有何话说?”
夏姑娘?夏之荷怔住了,虽然,昨晚他就已经如此称呼自己,但此刻,这样生疏的称呼还是让她有些不适应,并且很快意识到,他如此生分自己,无疑不会帮着自己了。
“她说谎。”夏之荷心下沉沉,却还倔强的指着李碧茹说,“我来向姨妈辞行不假,她说姨妈不便见我也不假,但是,她说姨妈令我在此磕头尽礼,我有些不信,想进去亲自与姨妈说说话儿,谁知,她竟推我,骂我下贱,说姨妈不想见我,让我趁早滚蛋。我不信姨妈会说这样的话,就想进去找姨妈问个清楚,谁知她她竟然故意将她推倒,还扯我的头发,打我,骂我——直到你来了,她还故意扇她自己的脸,一边扇一边骂我,我气急了,才推了一下她,然后就被你看见了。大表哥,我没说谎,这一切都是这小蹄子故意演戏给你看的,她是想陷害我。”
“我没有,大少爷,奴婢没有说谎。”李碧茹立刻可怜兮兮的眨巴着迷蒙的泪眼,定定的望着高逸庭。
高逸庭心下一顿,这女人之间的事自是麻烦的很,若是以往,他自然是连解释也不听,径直处置了李碧茹,不管对与错,冒犯了他的荷儿就该受罚。
可今日,夏之荷已经与他没有半丝关系,他有何资格去管?
唯一要管的,大概就是李碧茹是他高家的奴婢,与客人之间发生冒犯,他作为主子于礼上需要出面一下罢了。
“好了,你先下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他对李碧茹说。
李碧茹微愣,但转瞬便明白,这一次自己赢了,大少爷显然是站在她这一边的,不然,不会如此轻易让自己走的。
“嗯。”她俯身行了个礼,然后,在夏之荷嫉恨的目光下,带着胜利的姿态,骄傲而去。
“大表哥,你就这么让她走了?”夏之荷自不敢相信,哪怕他不信自己的话,可是,一个奴婢敢冲撞她,他也不管的吗?
高逸庭转过脸来,冷漠的不带一丝感情的眸子,淡淡的望着她花容尽失的脸,突然觉得,这样的一张脸,这样的一个人,真的就是他曾经爱过的夏之荷吗?
为何,他会觉得如此陌生?
眸色微沉,他的声音同样不带一丝温度,“不让她走你还想怎样?”
“她——她打我骂我,难道大表哥你就不管吗?”夏之荷说着又委屈的哭了,“曾经,你不让荷儿受半点伤害,哪怕别人伤我半根手指头,你都要替我讨回公道,今日,我那被贱婢连打带骂的羞辱,你却一个字都没说,就让她这么走了?”
“夏姑娘。”冷静的听她说完,高逸庭方道,言语之中隐隐透着一股不悦与嫌恶,“你一个主子小姐,难道这点尊重也没有吗?你口口声声说她是一个贱婢,既然是贱婢一个,你又与她一般见识作甚?她冲撞了你,你自该找她主子理论,没的亲自与她厮打对骂,难道你不怕辱了自己的身份?”
“”夏之荷被教训的目瞪口呆,听他这么说,好像是自己犯贱,自己找上门让人羞辱打骂,活该倒霉?
高逸庭见她面红耳赤的说不出话来,又道,“夏姑娘不是来向母亲辞行的吗?既然母亲身子不便,你且先行就是了,你的心意,本少自会转达。”
说的话丝毫没有情意,更没有一丝不舍,夏之荷听了,心里酸楚万分,尽管这是她不要的男人,可是,他能说出这样无情的话来,也让她心里很痛。
“好,如此就有劳大少爷了。”她不是他的荷儿,他也不是她的大表哥了,从此两人之间再没瓜葛了吧。
高逸庭道,“请。”
“告辞。”夏之荷咬牙,深知再留下来,也是自讨没趣罢了,于是,她倔强的转身,不再看他一眼,昂着头,留着最后一丝高傲,径直离去。
或许,在任何人面前,她都可以卑微,然而,只有在这个男人跟前,她努力保持着那最后的一丝骄傲与自负!
看着她倔强的身影,还有不稳的步子,高逸庭心里,突然的不是滋味起来。
或许,他该送她一程,但是,她已经不需要了,不是吗?
——
夏之荷走后,李碧茹从门缝里看到有几许落寞的高逸庭,不免掐痛了掌心。
还是舍不得吗?对那贱人还有感情吗?
哼!
眼底掠过一丝嫉恨的冷光,李碧茹随后拉开门,从屋里走了出来。
“大少爷,您没事吧?”她乖巧的走到他身边,轻声的问,眉宇之间满是歉疚的神色,“抱歉,让您跟着为难了。表姑娘那边,没事吧?”
高逸庭垂首,静静的望着李碧茹的脸,原本过于苍白的脸颊因那红肿的指印,也跟着微微红肿了起来。
“大少爷。”李碧茹心跳加速,脸更红了起来。
高逸庭盯着她脸上的指印,眉色微凝,“疼吗?”
“啊?”李碧茹受宠若惊,他这是心疼自己吗?“不,已经不疼了。”她乖巧的摇头。”下次,打自己的时候没必要这么用力。“高逸庭声音低低的,冷冷的。
李碧茹心下一颤,”大少爷?“疑惑的眸中晶莹瞬间闪烁,”大少爷,您是说您也认为是奴婢自己打了自己去陷害表姑娘吗?“
不是认为,是肯定,高逸庭眸中漾过厉色,刚开始的时候,他确实以为是夏之荷所为,但冷静下来,听李碧如委屈的解释,再看她脸上的指印,他霍然什么都不明白了。
其实,若是冷静下来,李碧茹的那点小把戏,他早就该就瞧出来了的,不用解释,不用陷害,单从她脸颊上的指印,那样的力度与方位,他就能判断出来,究竟是自残还是他人行为。
可最终他都没揭穿,或许
想到昨夜夏之荷的狠绝,他心里终究还是过不去吧。
也许,他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对于女人的背叛,他还是不能容忍。
就让她吃那么一点苦头吧。”大少爷,奴婢“见高逸庭脸上挂着讳如莫深的冷笑,李碧茹心里不安起来,可是,面对他那样的眼神,她心虚的不敢再多解释。
高逸庭深深看了她一眼,再没有多说一句话,转身,就要走。”大少爷。“李碧茹忙叫住他,她怕他认为自己是个坏女人,怕他从此厌恶自己
高逸庭顿住,却没转身。
李碧茹咬着唇,几乎又要哭了出来,“大少爷不去看看太太吗?”
“不了。”他低低的说了声,再次抬步而去。
望着他的背影,李碧茹心里更加惶惑起来,他不知道他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究竟是信了夏之荷的话还是他根本就在暗处看到了一切?
如果是前者倒还好,如果是后者,那么,李碧茹牟然捂住嘴,害怕的好似连心也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似的。
倘若刚才的一切都被大少爷看尽,那么,他会怎么看自己?
李碧茹不安的心,瞬间煎熬起来,也懒的去照顾里面的大太太了,只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来,自顾自发起呆来,苦思冥想着要怎么挽回大少爷的心。
——
高逸庭从大太太那出来,正想去老太太那里瞧瞧,今天不该他当班,可以有空陪陪老太太。
这个府里,如今,也只剩老太太那里,还能让他找到片刻的温馨了。
刚到老太太院门口,就听得里面传来说笑的声音,那样的轻快,顿时让他心底的阴霾去了不少。
门口的丫鬟瞧见他来了,忙迎了上来,“大少爷,您来了?”
“里面是谁?这么热闹?”高逸庭边往里走边问。
那丫鬟笑道,“今儿可巧,三姑娘在,李姑娘也来了,正陪老太太说话呢,现在,大少爷也来了,呵呵,就更热闹了。”
“哦?”李青歌也在?高逸庭脚步微顿,想到昨夜在她房门前睡了一夜,这脸上竟然有些滚烫起来。
“大少爷?”丫鬟见他突然出神,好奇的喊他。
“哦,还有谁在呢?”高逸庭漫不经心的问,说话间已经到了门口,丫鬟自打了帘子,进去回禀说大少爷来了。
老太太听言,自是欢喜,忙命请进来。
“孙儿给老太太请安。”高逸庭一进来,立刻给老太太磕头行礼。
老太太忙命人扶起来,但见高逸庭身姿挺拔,俊朗不凡,更是乐的合不拢嘴了,“庭儿,快过来坐,吃早饭了吗?祖母正和你两个妹妹一起吃呢,要不要给你也加副碗筷?”
“呵,昨儿睡的晚,才起就想到老太太这瞧瞧,还没来得及吃呢。”高逸庭坐到了李青歌身侧,满眼含笑的回老太太话,随后,目光朝李青歌望去,只觉一股清新怡人之气扑面而来,心情陡然好了起来,“李妹妹也在?”他轻轻的打招呼。
李青歌温婉点头,淡淡的哼了声,“嗯。”
太过冷漠,让高逸庭高涨的热情瞬间熄灭,也不知该与她说什么好了,但是,一双眼睛却舍不得从她身上离开。
他霍然发现,才短短几月,李青歌出落的竟更美了,初来高府时,还是青涩稚气的小丫头模样,而今,浑身童真未褪,但多了分迷人的韵味,足够让男人神魂颠倒的韵味。
“呵。”见高逸庭目光痴迷的盯着李青歌看,老太太瞧出了端倪,轻轻笑了,“庭儿,你不要骗我老太太,只怕你来看我是假,来瞧我们歌儿丫头是真吧?”刚才,夏之荷来辞行,走了最好,而下,又见高逸庭如此深情看着李青歌,只怕,他们的关系会缓和。
真好,若没了夏之荷,庭儿与歌儿重归于好,就再好不过了。
一句话说的李青歌面色僵住,高逸庭却是腼腆的笑笑,但却没有否认。
这时,丫鬟将高逸庭的碗筷添了来。
老太太指着桌子上的菜道,“庭儿,这碟溜野鸭丸子,做的不错,才端上来,还热着呢,你先尝尝,才歌儿也吃了,说最喜这道菜呢。”
“哦?”高逸庭听言朝李青歌望了一眼,眸含笑意,情意绵绵,“既是李妹妹喜欢的,那我就尝尝,看味道如何?”
高云慧一旁听了,只低头不语,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心里却觉得老太太有点乱点鸳鸯谱了,毕竟,看李青歌对大哥,似乎没有半点意思呢。
李青歌闻言,淡淡而笑,不卑不亢道,“是呢,这道菜做的软滑滋嫩,汁鲜味美,很不错,大少爷尝尝看。”
高逸庭听言,倒突然没了胃口,倘若李青歌面露羞怯,证明她心中还有自己,可此刻,她如此泰然自若,倒显得自己太过直露了。
似乎,他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好。”他说,夹了一个丸子进碗里,而后,细细尝起来。
老太太一旁瞧着,觉得李青歌态度有些冷淡了,不免有了疑惑,难道这丫头对庭儿与夏之荷的事还耿耿于怀?
不由得,她觉得自己有必要为了李青歌,来探探高逸庭,看看他心里究竟哪个重要,倘若他还是念着那夏之荷,那么,她就无论如何也不能将李丫头给他的。
“庭儿,才那表姑娘过来,说是辞行要回夏家。这是怎么的?怎么好端端的又要回去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病重。
高逸庭闻言,眸中一丝阴霾一扫而过,放下筷子,再次抬眸,眼中平静无波,他微微笑道,“已经了来了好几个月了,想来惦记姨父姨母,这才急着回去的。舒榒駑襻”
“哦。”老太太点头,又问,“怎么不见你送送?她一个女孩子家,路上难免让人担心。”
高逸庭不解老太太为何当着李青歌的面屡次提及夏之荷,他本能的瞅了李青歌,怕她多想,但见她面容沉静,也就放了心。
但很快觉得不对,李青歌如此,并不表示是对他的理解与宽容,而是,她根本就不在乎——
她不在乎夏之荷,甚至不在乎他身边究竟是哪个女人彗。
嘴角划过一抹自嘲的笑,他哼道,“她怎会要我去送?来的时候,夏家是跟了人的,何况,这里距夏家不过两日的路程,不会出问题的。”
“哟,可她毕竟是姑娘家,你就这么放心?”老太太状似不依,轻轻的睨了他一眼,“依我看,你也太粗心了些,不亲自去送,也得派个贴心的人跟着才是,怎么能让人家姑娘一个人走?往日里看你们表兄妹俩比别人都好,怎么今日觉着,倒不像那么回事了?”
李青歌抿唇浅笑,老太太明理是责怪高逸庭不懂事,暗里却是要当她的面,为高逸庭与夏之荷撇清关系呢嚣。
只是,她与高逸庭之间,并不是一个夏之荷那么简单。
隔了前世的债,仇,她与高逸庭再也不会有情。
高逸庭心思微转,立刻意会到了老太太的良苦用心,点点感动涌上心头,到底是老太太疼他。
“老太太说的是,是孙儿不懂事了,荷儿原是客,客人要走,孙儿确应该送送才是,只是,她许已经走远了,孙儿再追也追不上了,何况,孙儿好不容有时间陪陪老太太,老太太就别赶我走了,这鸭丸,我还没吃够呢。”高逸庭顺着老太太的话,难得撒娇卖乖的说了一通,并且言语之中将夏之荷的身份定性为客人了,客人与爱人,虽只一字之差,可差别却大了去了。
老太太当即听出了端倪,看来,庭儿对那夏之荷似乎已然无意了。
那么,他和歌儿之间。
“歌儿丫头。”老太太见李青歌面色冷淡,不免有些着急,自古以来,男人朝三暮四拈花惹草多的是,但能回心转意就好,女人且不能太过要强,不然,只会苦了自己,但李青歌毕竟还太小,还有些小性儿,她也不指望她现在就能全明白,但也不想着自己疼爱的一双小儿女关系闹僵。
“这汤也不错,庭儿够不着,你且帮他盛一碗。”
“祖母。”李青歌含笑看着老太太,心里叹息,老太太的苦心,她自然明了,只是,万不能接受的,“这汤只怕凉了,还是让人拿到厨下热一下吧。”
老太太愣了下,但很快露出笑容,连连说道,“是了,还是歌儿丫头心细,夏嬷嬷,你把这汤拿去热一下。”
“是。”夏婆子上前,将那一碗鸡丝笋干汤端了走。
高逸庭面露笑容,偏过头,看李青歌,只觉她的侧颜好美,优美的轮廓,如玉般光泽,长长的睫毛弯出美丽的弧线,遮住一汪碧波荡漾的深泉。
“李妹妹,你怎么不吃?”面对这样子的她,就连一向不爱说话的他,也变得多话起来。
李青歌微笑,“我吃过了。”本来就是吃着来的,为陪老太太多吃两口饭,她才谎称没吃。
很快,那汤热了来,高逸庭亲手拿了勺子,殷勤道,“要不要再喝些汤,我帮你盛?”
“不用,我饱了,大少爷自己吃吧,别再等凉了。”李青歌客气道。
“哦。”高逸庭显然有些失望。
一旁,老太太瞧了,不免摇头,看来,这两人要想和好,这路还远着呢,哎,也怪这庭儿,讨好女人的方式还真是笨拙。
要是老二来了,只怕
才想着,门口突然传来一阵笑声,“都跑老太太这边吃好的来了?也不叫上我?”
听那声音,正是高逸轩。
原来,一早起后,连饭也没顾得上吃,高逸轩便急切的去找李青歌,昨儿一天,他都在外面忙,回来已经深夜,怕扰了李青歌,便没去看她。
一天没见,他心里想的慌。
但到了荷香苑,才听醉儿说,李青歌今天起的早,吃过饭就往老太太这边来了。
所以,他又脚不沾地的撵了过来!
才来,就见高逸庭也坐在席间,而且还挨着李青歌,哼,想起醉儿告诉他,昨夜高逸庭在李青歌房门口睡了一夜的事,他心里又堵的慌。
外有赫连筠,内有高逸庭。
看来,对于小丫头,他是一刻也不能放松啊,她身边有太多危险了。
“哟,我才想着,连庭儿都来了,怎么轩儿倒冒了,可巧,你还真就来了。”老太太一瞧高逸轩,就忍不住取笑说。
高逸轩进来,却没坐到桌子那头,反自己搬了张椅子,挨着老太太与李青歌之间坐了下,如此,既显得与老太太亲近,又能挨着李青歌,两全其美。
“正是这话呢,我就想着,几日不见,老太太定想我了,这不,一早起就巴巴的来了,可见我与老太太是心有灵犀的。”高逸轩笑说,一面又眉飞色舞的说道,“老太太,还告诉您一件喜事,去年,我从您这拿的那盆兰花,当时您非说养不活了,心疼的什么似的,你知道吗?昨儿夜里竟开了苞儿了。”
“真的?”老太太立刻露出兴奋的眼神,这一辈子,她都爱这些花花草草的。
“孙儿还敢骗你不成?”高逸轩道,“已经叫人搬过来了,就在院子里,等会吃完饭,孙儿陪您去看看。”
“早吃完了呢,这不,你大哥来,我见着他还没吃,又陪他吃了一会。”老太太忙要起来,又叮嘱着高逸庭,“庭儿,你自吃去,有什么要的,就找夏嬷嬷,我先跟轩儿去看看那兰花,看他到底是不是哄我的呢?”
高逸庭面色沉郁,却点点头,“好,孙儿吃完,马上来陪您。”
“不用,你忙就好,有轩儿陪着就成。”老太太这话原是那么一说,但听在高逸庭耳里,明显就有了生疏之意。
当即,饭也不大能吃的下去了。
李青歌心里偷笑,这高逸轩就有搅局的本事,瞧他一来,好好的饭局,顿时支离破散了,好在,高云慧懂事的很,倒陪在高逸庭边上,不然,他的面子要往哪儿搁。
“丫头,快扶着点老太太。”见李青歌不动,高逸轩曲起手指在她额头轻轻敲了一下,顺便对她挤了下眼睛。
李青歌满头黑线,但面对高逸轩总比面对高逸庭要来的舒服畅快的多,所以,她顺势起身,与高逸轩两人,各自搀扶一边,扶着老太太出了院子。
院子里,果然摆放了一盆兰花,那翠绿的枝叶里面,两枚桃红色的花瓣娇艳欲滴。
老太太一瞧,两眼顿时放光,忙扶着两人走了过去,围在兰花边上细细的瞧着,嘴里不住的念佛,“轩儿啊轩儿,你真是祖母的宝啊,这盆花跟了我三年,最后差点败去,也一次花都没开过,想不到你竟将她养活了,造化,造化啊——”
“老太太过奖了,您喜欢就好。”高逸轩从旁说道,一面得瑟的朝李青歌深深望去,那模样就像一个做了好事向大人讨要好处的孩子似的。
李青歌垂首不言,只抿唇浅笑,心道,招花惹草、招猫逗狗的事儿,他倒挺在行。
“喜欢,喜欢——”老太太连连说喜欢,一边拿手爱怜的抚摸着那刚刚打出的花苞儿,眼底流露出激动的光芒。
高逸轩瞧了,倒在李青歌耳边低低说道,“趁老太太这会子喜欢,我与她求了你如何?”
李青歌面色一烫,瞪他一眼。
高逸轩哈哈大笑,“唬你呢,瞧你那没出息样,嫁我就吓的你这样?”
“什么?”老太太突然抬头,恍惚中听见了什么嫁与不嫁的话来,“谁要嫁了?”
李青歌睨了高逸轩一眼,不准他开口,忙道,“才二少爷说,这兰花要给您搬家去呢,放在您屋子里,这样您就可以一天到晚的看了,呵呵。”
“哦,这可不行,万物皆承阳光雨露,关在屋子里,潮气太重,它会受不了的。”老太太忙摆手,一面也笑望着高逸轩,揶揄道,“我看你也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不然,这兰花非死你手上不可。”
“呵呵,老太太您要是想要我物归原主,就直说,也犯不着说我瞎猫呀。”高逸轩跟着笑道,“何况,有您孙儿这么好看的瞎猫吗?”
老太太立刻哧笑,对着李青歌道,“就他会贫嘴,也不知道像说,他娘老子可都没一个嘴猾的。”
“自然是像老太太了。”高逸轩贴了过来,扶着老太太,笑道,“人都说老太太人巧心巧嘴更巧,没的老太太自己倒不知道了。”
“你这小猴崽子。”老太太趁势捶了他一下,倒笑的更欢了。
看着高逸轩没大没小的跟老太太耍贫,李青歌也跟着低低笑了。
门边上,高逸庭见状,早已黑了一张脸,走过来,对笑的开怀的老太太道,“老太太,孙儿还有事,就先去了,改日再来给老太太请安。”
“去吧,知道你忙。”老太太很体贴的道,“但是,再忙也要注意身体,知道吗?”
高逸庭点头,随后,深深的望了一眼李青歌,眸中掠过复杂的情绪,却没有说什么,转身,冷峻的离去。
这边,高逸轩见老太太开心的赏着兰花,便也寻了个借口,带了李青歌离开。
“怎么了?”出了老太太这里,李青歌问。
高逸轩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你忘了?上次我们说好的,等诗茶会一结束,我们就去蒲提小镇玩一下。”
“”李青歌微愣,她倒真把这茬给忘了。
看她茫然的神情,高逸轩无奈的敲了她的额头,“哼,就知道,你对我的事一点也不上心。”
李青歌抱歉的笑,“这几天忙,所以”
“别解释。”不上心就是不上心,跟忙不忙没有关系,何况,他就不忙吗?他也忙的很呢,不过,对于李青歌,他那件事不放在心上了,就连她来葵水的日子,他都深深的记在了心上,他叹息道,“知道你忙,所以,我都安排好了,怎么样,回去让醉儿收拾一下,只简单带几件换洗的衣物就行,若这也不想的话,那直接走人就可以,大不了路上再买就是。”
“这个?”想到后日还约了兰千雪,李青歌只得抱歉道,“可否再等两日。”
“怎么了?”高逸轩有些失望,是不想和他一起吗?还是真的有事?
“有些事。”李青歌道,见他面露失望,又道,“不如这样,你带着画儿他们先去,我等事情办好了,再去找你们?”
“怎么可能?”高逸轩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宠溺又无奈的苦笑,“没有你在身边,你觉得我还有力气玩吗?”
没有吗?李青歌不太信,那么多年,没她在身边,他不是照样活的很潇洒滋润的。
“到底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见她不语,高逸轩又好奇的问。
李青歌抬首,望着他,有那么一瞬,真想脱口而出,就在这时,突然有个丫鬟急急的赶过来,喊道,“二少爷,二少爷,不好了,二姨娘才又犯病了,还吐了血。”
“什么?”高逸轩闻言,脸色大变。
李青歌也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好端端的二姨娘会吐血?而且丫鬟说又犯病?究竟是什么病?
“丫头”
“我跟你一起。”
不等高逸轩说完,李青歌一把捉住了他的手,却发现他手心一片冰凉。
“别担心,有我在。”李青歌冷静的对他说,紧握着他的手,就带他一起走。
高逸轩此刻方觉得稍稍有了些力气,忙跟李青歌一起去往二姨娘那边。
二姨娘住在高府最西边的院子里,地方不大,但种满花草,满院飘香,格外怡人。
“二姨娘,二少爷来了。”那丫鬟最先打了帘子进去禀报。
“在哪儿?”床上,闻言的二姨娘虚弱的睁开眼,双手在半空中胡乱抓莫着。
高逸轩见状,忙扑了过去,半跪在床边,伸手将娘亲的手紧紧握住,“娘,我在呢。”
“轩儿”二姨娘疲惫的往后一靠,发出阵阵叹息。
随后,好像看到了李青歌,又无力的笑道,“这是哪家的姑娘?娘怎么没见过?你小子该不会又拐了人家姑娘回来吧?”
“二姨娘,我是青歌。”李青歌忙走上前去,对二姨娘行了个礼,柔声说道,“上次来,您还要给我衣裳呢。”
“哦,呵呵。”二姨娘枯瘦的脸又笑了起来,“原来是李姑娘,快,快坐。”
高逸轩回头看了李青歌一眼,“丫头,你先坐会,我”
“不,”李青歌却到了床边,然后,弯下腰,温柔的对二姨娘道,“二姨娘,您身子哪里不舒服?让青歌为您瞧瞧,把把脉可好?”
二姨娘闻言,摇了摇头,“不必了,老、毛病了,瞧不好了,不过是混日子,有一日是一日罢了。”
“可是——”看着二姨娘枯瘦的脸,还有那一头泛白的头发,李青歌不禁有些恍惚,初来高府的时候,那二姨娘还是那般风韵美丽,说话也极其风趣爽利,怎么今日就成了这样?
“究竟是什么毛病?说了也好治。”李青歌看了眼高逸轩沮丧又悲伤的眸子,禁不住又问。
“罢,”知道娘不愿说,这些年,他也习惯了,只道,“药可吃了?”
“吃不吃也就这样了。”二姨娘叹了一口气,“说真的,那些药可真苦,要是为了轩儿你,娘可真不想吃。”
“那怎么行,再苦也要吃。”说着,高逸轩出去命人再熬了药来。
这边,趁高逸轩一走,李青歌立刻坐到床头,抓起二姨娘的手腕,两指一捏,就给她把起脉来。
“你?”二姨娘不妨,有些吃惊的看着李青歌,但是,却无力挣扎,最后,只得颓然笑道,“瞧与不瞧不还都那个样儿?死,或许对我来说还是个解脱。”
“为什么?”李青歌松开手,看着苍白无力的二姨娘,满心疑惑,她身上没毒,亦没病,而她之所以这个样子,纯粹是自己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自找的,“你为什么不好好吃饭折腾自己?还有”
“呵,李姑娘,我那轩儿好似很喜欢你。”不等李青歌质问,二姨娘却用枯瘦如柴的手一把钳住了李青歌的手,紧紧的抓住,“对不对?”
“我?”李青歌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不说那就是了。”二姨娘欣慰的笑了,“他能喜欢你,也是他的造化。”
“二姨娘。”李青歌不懂她话里的意思。
二姨娘却突然定定看向她,一双枯井般的眸子发出几乎瘆人的光来,“李姑娘,我想求你一件事。”
李青歌知道她这是回光返照,即便活,只怕也没几日了,“说。”
“帮我照顾轩儿,无论如何,保他一命!”
“什么?”李青歌诧异,照顾好说,谈何保他一命?难道高逸轩也得了病不成?
正问着,高逸轩又走了进来,而二姨娘却再也不说了,只拉着高逸轩说些闲话。
李青歌自觉的走到一旁,安静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床上强撑着的二姨娘,想到她刚才交代的话,心里疑惑非常。
再联系到,前世,在自己来高家之前,二姨娘就早早病死,而高逸轩年少时便离家而去,从此杳无音信,在她短暂的生命中,除了那个名字之外,与他再没有过交集。
而这一世,她竟与这对母子
不知何时,高逸轩起身,安静的走到她边上,原来,二姨娘已经睡着了。
李青歌也起身,跟着他一起出了门。
“二姨娘她”看着高逸轩凝重的眼神,李青歌不知该不该告诉他真相,“你知道二姨娘身子为何这么差吗?”
“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廊檐下,望着天空的那一抹白云,高逸轩苦涩说道。
“你竟知道?那为何”李青歌不解。
高逸轩目露悲伤与无助,这是李青歌第一次看到这样子的他,“已经很多年了,瞧过很多大夫,但是,她”
一想到母亲吃什么吐什么,吐了却还要拼命往嘴里塞的情景,他就心疼的发麻。
更有母亲只要睡着就会做噩梦,整宿整宿的噩梦让她生不如死,所以,到了后来,她连天黑都怕。
这些事,一直在高家的禁忌,谁也不敢提。
对于母亲的结局,其实,他早已想到了,只是,没想到这残酷的一天会这么快的降临,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第一百四十六章 悲伤。
晌午的日头已经有些毒了,照到人身上热烘烘的。舒榒駑襻
李青歌跟在后头,看着那一大片热花花的白光之下,高逸轩丢魂失魄的样子,心里无端溢满哀伤,想要开口安慰,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话来,生老病死,本是人之常情,何况,从二姨娘的情况来看,似乎,真的如她所说,死是一种解脱。
只是,她很不解,二姨娘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儿?她怎么也忘不了,那日在大太太房中选衣时,二姨娘拉着她说笑时的爽利劲儿,那个样儿怎么也不会与今日这个似乎一心求死的人联系在一起。
就这样安静的跟在他后面,他走到哪儿,她跟到哪儿。
但刚出了院子,高逸轩突然一个转身,又向二姨娘那边折了回来,神色紧张的样子彖。
“怎么了?”李青歌跟紧了几步,问。
高逸轩一怔,双眸茫然的看着李青歌,好似到现在才知道她在身边一样。
“你?没走?柙”
李青歌摇摇头,见他神情恍惚,有些担心,“二姨娘才睡着了,你这是要回去吗?”
“不。”高逸轩急道,“才我让丫头熬药,忘了告诉她,若娘睡着了,就让她等等再送。”自记事以来,他就知道娘一向少眠,今天好不容易睡的安稳些,万不敢让丫鬟去打扰。
李青歌拉住他,柔声安慰,“你放心,丫鬟们伺候了二姨娘这么久,会知道怎么做的?对了,才二姨娘说想吃饺子,不如,我们现在去给她做一些,等她醒了,正好可以吃。”
“哦。”看着李青歌澄澈的双眸,高逸轩点点头,“好。”
之后,李青歌便拉了高逸轩去了自己院子里的小厨房,那里常常由翠蓉给李青画加餐用的,里面收拾的很干净,米面菜蔬更是应有尽有。
翠蓉等见李青歌说要包饺子,都要来帮忙,但李青歌没让,她有她的主意。
依她给二姨娘把脉的情况来看,二姨娘也就这一两日的事了,至于能不能吃的下东西,还是两说的事。
而拉着高逸轩来包饺子,一来是让他有点事做,不至于胡思乱想,二则,能在自己的娘亲弥留之际,亲手为她做一顿吃的,也算是对他的一种安慰,在未来的某个时候,只要想到娘亲是吃着他煮的东西走的,心里总归是温暖的。
三则,二姨娘身体极虚,好像突然之间全部被人掏空似的,如今只剩了皮囊而已,饺子绵软易消化,饺子汤也可以暖胃,即便吃下去,也不会让病人觉得难受。
小厨房里,只有两个人,高逸轩靠在门边,静静的看着李青歌在选菜,眸底一丝晶莹划过。
“不知道二姨娘喜欢吃什么馅的?我这里没有肉的,都是素的韭菜,白菜要不”
“韭菜的就好。”不等她话说完,高逸轩已经走了过来,挑了一大把青绿的小韭菜,“娘爱吃韭菜。”
“哦,那我们就包韭菜馅的。”李青歌高兴的说,然后,伸手,想从他手中将韭菜拿下来洗洗。
高逸轩却朝她微微一笑,“我来。”他坐到了小凳上,将一把的韭菜放到地上,然后,一根根的开始摘起来,就上面有些干枯的叶子一点点的摘走,很细致。
“呵,你也会摘菜呀?”李青歌看他熟练的动作,不觉笑了,直接蹲下、身子,在他身侧,帮他摘了起来。
“嗯。”他轻哼一声,低垂着头,顺着腮边滑落的发丝,遮住了他的侧脸,让人看不到他此刻的神情,“在回高家之前,我常常帮娘摘菜。”
“回高家之前?”李青歌手下一顿,抬头疑惑的看他,却见一片发丝之间,他长长的睫毛轻轻的颤着。
“是呀。”忽地,他一偏首,漂亮的眸子朝她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竟是说不出的悲凉,“没人对你说,我不过是高家的私生子吗?”
“?”李青歌愕然,确实没人说过,无论前世今生,这消息确实令她惊诧,可是,怎么会?
二姨娘还有高逸轩在高家的地位,虽然是庶出,可是,吃穿用度似乎一点也不差。
可是,私生子?
这些确实让她一下子有些吃惊。
“呵,没什么。”瞧她那吃惊的模样,高逸轩反笑着安慰她,“呵,你不知道也很正常,都过去那么久了,连我都差点忘记小时候被人喊做野种的事了。”
他这分明就是没忘记嘛!李青歌睨了他一眼,却没敢揭穿。
“那你会做菜吗?”李青歌笑着问。
“那是自然。”高逸轩说着,已经摘好了一把韭菜,放进事先准备好的菜篮子里,然后,又抓起了一把,“做菜这种事,对本少来说那就是小菜一碟。”
李青歌望了他一眼,附和着笑道,“那好,冲你这句话,以后我定要尝尝你的手艺。”
“别说是尝,只要你想吃,一辈子给你做我也愿意。”高逸轩突然顿住,双眸深深的望着她,看的李青歌面色发红,几乎承受不住的垂了头。
“丫头。”他却抬手,修长的指尖轻轻挑起她的下巴,看着她躲闪的眼神,不禁说道,“丫头,别再逃避我好吗?”
“我”李青歌微微咬唇。
“答应我。”微微俯首,他的脸贴近她的,那样的近,近的让她几乎能从他的眼睛里看穿他心底的渴望,心,一点一点的被侵蚀,“丫头,等娘好了,我带你,还有娘,还有你的画儿醉儿翠蓉翠巧,我们一起,一起离开这里,寻一处无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好不好?”
“重新开始?”李青歌重复着这句话,脑海中嗖然清明过来,心底立刻被苦涩填满,重新开始?谈何容易!
可是,面对这样子的他,拒绝的话又如何能说的出口。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但是,“好,我答应你。”突然,她做了一个让自己都很意外和吃惊的决定。
“丫头。”高逸轩激动的手颤。
“但是”李青歌并不后悔这个决定,既然上天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她有何理由拒绝自己的幸福?
倘若也能让他幸福的话,她在所不惜。
望着他璀璨绚烂的双眸,李青歌坚定的说,“你给我时间,好吗?三年,三年之后,不论事情如何,我都跟你走。”
“三年?”高逸轩显然没料到这样的答案,激动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手里还抓着韭菜呢,就一把紧握住李青歌纤弱的双肩,激动道,“好,好,都听你的,只要你愿意跟我,别说是三年,就算是三十年,三百年,三千年,我也愿意等你。”
三年?三年以后,无论如何,她都跟他走?
太好了!!!
三年之后,他就可以名正言顺正大光明的做她李青歌的男人了?
心,突然跳的好快,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在体内叫嚣着。
呵,原来幸福可以这般简单?
瞧他得意忘形的样子,李青歌摇头笑道,“说什么呢?什么三百年三千年,都老成妖精了。”边说着边拨开他的手,顺便将肩上散落的韭菜理起来。
“我不管,就算是妖精,我也要。”高逸轩一把将她抱进怀里,甜蜜又霸道的说。
“哎呀。”这人?,李青歌心慌的朝门口看了一眼,幸好中午的时候,翠蓉他们吃过午饭都在休息,外面没有一个人。
轻轻推开他,李青歌嗔了他一眼,“什么妖精不妖精的,你愿意做妖精你做吧,我可不做,哼,还是快摘韭菜吧,二姨娘还等着吃我们做的饺子呢。”
“交给我好了。”高逸轩索性将她手里的韭菜也拿了来,一并摘了,“厨房里的活儿哪能你来做?被油烟熏着了可怎么好?”
李青歌看了,抿唇低笑,一种甜甜的感觉弥漫心间。
高逸轩倒真没有说谎,摘菜洗菜切菜和面,样样拿手,甚至连饺子的形状都能包出好几种来。
当然,有这样厨艺高超的人在场,这煮饺子之类的活儿,自然就全部由他一个人来做了。
李青歌只负责坐在小凳上,一手托腮,神情恬淡的看着他忙忙碌碌。
很快,一锅开水烧开了,只见他将一个又一个的饺子细致的散落在开水里,那一团薄雾似的水汽升腾而上,模糊了他的脸。
却让李青歌渐渐明了自己的心。
这样的一个男人,是值得她信赖与依靠的吧。
“呵。”中途,高逸轩扭头,看见李青歌安静的看自己,不觉心上一暖,面上露出幸福的笑来。
那样憨憨的,傻傻的,却让李青歌也跟着笑了,“快别傻笑了,仔细饺子被你煮糊了。”
高逸轩眸光潋滟,好想说,那是因为看到她傻笑,他才跟着笑的,这样无声的笑颜,真好。
不知不觉间,一锅饺子煮好了,锅盖一揭,喷香的韭菜香和着面香扑鼻而来。
高逸轩盛了一碗,然后又洒了点葱花在上面,“娘喜欢葱花的味道,虽然有些人觉得刺鼻。”
“不,这葱味很香。”李青歌道。
高逸轩笑,“锅里还有,我盛一碗你先吃。”
李青歌摇头,“我不饿,早上陪老太太吃了许多,现在还饱着呢,先给二姨娘送去吧。”
“好。”
二姨娘那一觉睡的很沉,从两人走那时,到他们煮好了饺子过来,还没醒。
丫鬟熬的药早已凉了,只放在桌子上。
李青歌见了,让人端下去,其实,以二姨娘现在的状况,什么药都没用了,还不如少吃点那苦。
高逸轩将热腾腾的饺子放到了床头柜上,随后,坐在床边,看着母亲那枯瘦的脸,心,一下子又跌落到了谷底。
李青歌陪在边上,亦是十分难过。
爹娘离去,于她已经上辈子的事了,当时年小,并不很懂那种死去究竟是何意?总觉得爹娘就像出远门了,过一阵子还会回来看她一样。
“轩儿?”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了边上有人,二姨娘竟然睁开了眼睛,一双枯井般的眸子射出矍铄的光来。
“娘?”高逸轩惊喜,“您醒了,我给您包了饺子,快起来尝尝。”
二姨娘听言,笑着让他扶自己坐起来,“你包的饺子,娘倒真要好好尝尝?”
然后,又看了眼边上站着的李青歌,“李姑娘,快坐,轩儿,怎么不给李姑娘也盛一碗来?”
“多谢二姨娘,我不饿。”李青歌微笑着说,然后,对高逸轩说,“既然二姨娘醒了,你且多陪陪,我就先回去了。”
高逸轩也知她是想让自己与娘亲单独多待一会,也就点点头,说,“我送你。”
“不用。”李青歌推辞,径直一个人出了门。
“这小姑娘不错,配做我轩儿的媳妇。”瞧高逸轩痴痴的望着门口,人走了犹回不转神来,二姨娘轻松笑道,似乎心头一颗石头落下了似的,“有她照顾你,娘也就放心了。”
“娘,你也觉得不错吧?”听母亲这么说,高逸轩立刻欣喜的回头,然后,端起碗,一边喂二姨娘吃饺子,一边幸福的说,“娘,她已经答应我了,呵呵。”
“答应什么?”二姨娘吃了口饺子,故作不知的问,但儿子脸上的幸福却是看在眼里,乐在了心里。
她这半生,活着唯一的希望就是将高逸轩抚养长大,看他平安,也就放心了,如今,自己已经油尽灯枯,就要到那个世上去了,能知道儿子终身大事有了着落,她也就死也瞑目了,就算即刻去了那边,对那个人也算有了交代。
至少,她做到了,保存了他唯一的骨血,让他那一脉不至于在这世上消失。
高逸轩俊脸微红,瞧着娘连吃了好几个饺子,心情更是大好,“还有什么,当然是当您儿媳妇呗,娘,你就等着吧,等那丫头再大一些,我就将她娶过来,到时候,让她伺候你,呵呵,您就好好享享儿媳妇的福吧。”
“那倒是好,只是,我的轩儿会舍得?”二姨娘取笑道,自己这儿子自己最清楚,对女人最是体贴怜惜,虽然,外面常传他风流成性,可只有她知道,他是跟他那个爹一样的,若是遇到了爱的人,便会深情专情一生一世。
只是,他的爹没那个福气,要了自己这么个煞星,不能给他带来幸福,反倒是灭顶之灾。
如今,她只希望他们唯一的儿子能够幸福,简单快乐的生活,就好。
高逸轩也笑了,然后用勺子舀了点汤递到二姨娘唇边,“娘,再喝点汤。”
“嗯。”二姨娘满眼幸福,眼前的高逸轩与他爹长的一模一样,尤其是笑的样子,那好看的唇角微微上扬,就像一弯上弦月,真的迷人!
——
二姨娘是当天夜里去世的,临死前只有高逸轩一人在身边,伺候的丫鬟全部被拒门外,不准任何一个人进去,不过,她们说,二姨娘死的很安详,只是在最后的时候,似乎在不停的叫着一个人的名字。
人们都猜是不是老爷高远?
然而,据当时在场的人都说,不像,好像是三个字的,但具体是什么,谁都没听清楚。
李青歌得到消息后,第一个赶了去,外面的丫鬟忙做一团,可屋里,黑漆漆一片,连盏灯也没点,唯有一点月光朦胧的照了进来。
李青歌站在门口好一会儿,才适应了里面的光线,依稀望见,高逸轩坐在床头,怀里紧紧抱着二姨娘,二姨娘的头枕在他的臂弯,一只手臂长长的伸着,似乎在够着什么似的。
“李姑娘。”这时,伺候二姨娘的一名叫巧梦的悄悄走了过来,小声对李青歌道,“二姨娘已经去了,按理该发丧的,这身上的衣服也该换换,好歹都有现成的,只是,您看,二少爷这个样儿,奴婢们也不敢李姑娘,您还是多劝劝吧。”
“嗯。”李青歌点头,吩咐她自去办发丧的事。
随后,进到屋里。
高逸轩仍旧抱着二姨娘,看不出神情,但那满身的哀伤却是抹也抹不去。
李青歌深深叹息,走到梳妆台边上,摸到了梳子,随后,走到床边,就着高逸轩怀里,轻柔的为二姨娘梳起了头。
“二姨娘生前一定很爱美。”那次在大太太屋里,那样欢脱的人儿,自然是爱美的。
高逸轩微微怔住,缓缓抬起头来,“丫头。”声音已经哑的不行。
李青歌这才深深的望着他,“节哀!”
“丫头——”高逸轩却是抱着二姨娘低低的哭了起来。
那是她第一次听他哭,那样的悲伤,就好似这全世界都倾塌了似的,就连她,似乎也被摈弃到了他的心门之外。
那一夜,去的不止二姨娘一个。
就在二姨娘去世的后半夜里,高府正忙乱之时,一个嬷嬷突然惊慌的去找大太太,哭着说老太太没了。
老太太走的很安详,甚至脸上还带着笑的。
众人赶去的时候,老太太身穿着一身大红绣着兰花的袍子,和衣靠在了床头,斜对面的床头柜上,摆放着一盆优雅的兰花,那翠绿之间,两个桃红色的花苞早已绽放,美丽的花瓣在这个夜里尽情的释放。
一下子死了两个人,还在同一夜,这件事在高家上下闹的沸沸扬扬。
李青歌心里很不好受,二姨娘倒在意料之中,只是老太太,她怪自己疏忽了,原来上次病倒,老太太已然到了油尽灯枯,那日白天去瞧她时,她那样的精神矍铄,只怕已经是回光返照,而他们,竟然全部粗心的以为好了?
靠在窗边,看着天边的那一轮残月,李青歌心头悲伤不已。
“姑娘。”突然,身后传来一个丫鬟的声音。
李青歌听着声音生的很,便回头望来,只见那丫鬟面皮白净,鹅蛋脸,大眼睛,漂漂亮亮,跟这府里一般的大丫鬟无异,只是,不知道是哪个房里的。
“哎——”见她迷惘的眼神,兰千雪摇摇头,迈着莲步走了来,眼神中透着不满,“小乖,你又不认得我了?这次我可没有用药。”
“你?”李青歌诧异的看着他,这才觉出一股优雅迷人的兰花香来,“你——来这时候来做什么?”
兰千雪靠在了窗边,手指掠过腮边的发丝,一双媚眼朝她狠狠瞟了过来,“今天什么日子,你忘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别闹!
李青歌自然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按照容嬷嬷之前交代的,每月月中那一日晚上子时,那人便会来与大太太联络。舒榒駑襻
而今晚正是月中,所以
“对了,你确定对方一定会来?毕竟,这府里现在乱的很,才死了两个人。”兰千雪见她不语,径直漫不经心的说。
李青歌睨了他一眼,不回答他的话,反挑剔起他此刻的装扮,“怎么穿成这样来了?”心里却是笃定,不管对方来不来,她都要试一下,爹娘的死,不能不明不白。
“怎么?不好看?”见她反感凝眉,兰千雪却展颜一笑,还颇为得意的在她面前转了一圈,然后双手托腮,朝她摆了一个非常天真无邪的姿态妃。
李青歌满头黑线,“快去换了。”这样一个标致的丫鬟,会不会太惹眼了?
“等等,时间不是还没到嘛。”兰千雪无聊的扣着自己的手指甲,撇撇嘴说道,“你总不能让我变成那老头子的模样到处走动吧?别忘了,他可是这府里的主人,若有个人有个事什么的,你让我怎么做?”
李青歌一想,也对,若让兰千雪此刻就变成高远的模样,万一碰上真的高远,那才叫撞鬼了呢璧。
“好,时间既然没到,你且在这里歇歇。”李青歌顺手关上了窗户,怕过往的人会瞧见兰千雪。
兰千雪跟在她身后,走到桌子边,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喝,喝了一口,又放下,嘟囔道,“茶凉了。”
“将就一下吧。”她现在没心情给他准备热茶,何况,又不是请他来品茶的。
兰千雪无所谓的耸耸肩,倒也不计较,一双水样的眸子滴溜溜转了起来,话说女子的闺房他倒见过不少,可是像李青歌这样的明明那么多的好东西,却硬生生被她摆的俗不可耐!
他摇摇头,带着挑剔的目光打量起李青歌的闺房,“东西倒不错,就是”随手抄起架子上的一只琉璃瓶,他低低的笑起来,摇头道,“就是有些俗气了,和你不配。”
这些东西都是大太太给她布置的,为了她的脸面,自然是将看起来还不错的东西摆在她这里,只是,金银器皿、古董瓷器,这些本不是她所好,所以,那么多东西往那一堆砌,自然是庸俗不堪的。
不过,她对这些东西根本没所谓,一间屋中,能有舒适的床,能有一张能写字读书的桌子,就足矣。
“不过,这床倒不错。”兰千雪倒很识货,四下打量完毕,直接赖到了李青歌的床上,那修长的身子往那一躺,让那张梨花木的大床顷刻间像是小了一半。
“喂,起来。”李青歌顿时喝斥,这男人还真将自己当女人了不成?随便谁的床都敢上?
“唔,好香。”就好似李青歌的怒斥是邀请一般,兰千雪反一个翻身,将脸埋在枕头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过后,扬起头,得意洋洋的笑道,“好像玫瑰花的香味,我猜的对不对?”
“什么玫瑰花?我这里没花。”李青歌见他不动,反倒在自己床上翻来滚去,还将自己枕头抱在怀里使劲的嗅,不由恼羞成怒,上前亲自拽他。
兰千雪却趁势蹬掉了靴子,抱着枕头,嘿嘿笑着缩到了床里,瞧李青歌气的脸通红,他倒乐的什么似得,双眸更是熠熠生辉起来,还暧昧轻佻的朝李青歌望来。
“小乖,你好急性儿,我才来,你就急着帮我脱靴子?人家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
李青歌气的脖子都红了,眉微挑,她隐忍道,“兰千雪。”她声音低低的冷冷的,充满了威胁的气息,“要么现在就给我起来,我的床原来什么样儿现在还给我恢复成什么样儿。要么,你就一辈子别想起来,哼,大太太不是摊在床上不能动么?干脆你直接陪她去好了。”
说完,再看不兰千雪一眼,径直走到一旁,气定神闲的坐在椅子上,心里默数,看数到几他能跳起来。
兰千雪闻言,顿时从床上跳了下来,两步跨到李青歌跟前,葱白的细指颤抖的指着听,神情一派哀怨,“你,你你好狠的心,我若瘫了,于你有什么好?”
也没什么不好,不是?
李青歌暗自挑眉,见他从床上下来了,也就没理会,自己再到床边,将凌乱的被褥枕头重新收拾好。
“喂,你听见我说话了吗?”兰千雪见她对自己置若罔闻,十分不甘的跟在她身后,“你,你对我就真的这么狠心吗?”
对他的质问,李青歌有些莫名,她干嘛不能狠心?假若他再敢挑衅的话,今晚一过,就让他尝尝厉害。
冷眼警告性的瞅了他一眼,李青歌再不想与他纠缠,绕开他,走到柜子边,从里拿了一床薄被还有一个枕头,然后,铺到窗边的小软榻上,“想躺着,去那边。”
“”看她亲自为自己铺的小榻,还有那精致的绣着荷叶边的枕头,兰千雪破涕为笑,迈着小步蹭了过去,抱过小枕头,然后,呵呵的望着李青歌笑,“我要你的枕头。”
“那个我枕过的,你这个是干净的,没有人用过。”李青歌劝道,感觉自己就像个哄小祖宗的婆子似的。
“那我们换。”兰千雪说着,身形一晃,眨眼间,就已经来了个回,那荷叶边的枕头已经躺在了李青歌的床上,而李青歌那个淡雅的软枕已然被他枕到了脑下。
李青歌愕然无语,心底掂量着,其实,兰千雪功夫不错,若他真想对付自己,只怕就算暗算用毒,也斗不过他的。
“你枕就枕吧。”她淡淡说,表情平淡的让兰千雪很是不爽。
“怎么,我用你的枕头,你就这么不高兴?”看她冷着脸,兰千雪抱着枕头蹭蹭的到了她边上。
李青歌盯着他的脸,有些无奈,“别闹了。”不都让给他了吗?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纠缠不清了,难道还非得她腆着笑脸,说:尊贵的公子,您能使用我的枕头,实在是我的荣幸?
切~~~~李青歌心底里对自己狠狠鄙视了一翻。
“心里还难过吗?”见她长睫轻颤,似很难过,兰千雪有些沮丧,“那两个人与你关系亲厚?”据他所了解到的,李青歌来高府不过半年,能与那两个人有那么深的感情吗?可她看起来真的很伤心的样子,就像他才在外面瞧见的,那小小的人儿独倚窗前,脸色苍白,眼神带着茫然的空洞,似有无尽的悲伤无处释放,让人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真是——难受死了!
李青歌闻言,微微讶异,“你?”原来他胡闹是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让自己没空去伤心的吗?
兰千雪静静的盯着她的脸,一双碧水眸中漾过丝丝怜惜,“逝者已矣,生者当如斯。我不喜欢看到你那个样子。”就好像被悲伤包裹,让人吐不过气来。
“多谢。”原来自己的悲伤被他全部看尽,倒是自己大意了,竟然全然没有感觉到屋中多了个人。
“谢什么。”兰千雪立刻摆出一副大爷的嘴脸,只是,那带着一丝邪气的得意笑意在一个长的不错的丫头脸上,看起来有些怪异,“再说了,若真的想谢,不若拿些实际的,上嘴唇下嘴唇一碰,一句‘多谢’,太敷衍了吧。”
李青歌眼皮一抖,好吧,她就是敷衍的好不好?
“茶水自倒,我就不招呼了。”李青歌一转身,径直走到外间的书桌旁,可是拿起书怎么也看不下去,不知高逸轩那边怎么样了?因老太太与二姨娘同一日去世,这府里基本上都忙老太太的事去了,反倒二姨娘那边冷清的很,再加上二姨娘生前既没什么亲友,这死后,除了儿子和几个贴身的丫鬟外,再没其他人了。
李青歌房里的丫头们也都去二姨娘那边帮忙了,而她自己,也是老太太这边与二姨娘那边两头跑,因有些体力不支,这才趁着天黑事少之时,一个人回来歇息。
这几日,她都未与高逸轩说上一句话。
他始终跪在二姨娘的灵堂前,再没有一滴泪,却也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就那样静静的悲伤着,属于他一个人的悲伤。
即便她想与他分担,似乎也无从下手。
只能远远的看着,远远的担心着。
“哎。”一声叹息,李青歌眸中漾过苦涩,突然,下巴上一凉,迎面望见兰千雪那张放大的脸。
只见他正用食指挑起自己的下巴,然后脸对着脸细细的审视着。
“你干什么?”李青歌吓的一跳,忙打开他的手。
兰千雪返身斜靠在桌边,一手托腮,不住点头道,“以前不信,今日瞧了,才知道,原来美人忧愁也能这般美的勾人摄魄?”
李青歌满脸黑线!!!
——
夜,深沉,忙碌喧嚣了一天的高府,此刻死一般的静下来。
一抹黑色的身影从墙头跃过,矫健的落到了大太太院中。
大太太屋中一片漆黑,李碧如歇在外间的暖阁内,大太太睡在里间,听闻响动,眼睛嗖然睁开,本能的一动身体,就想坐起来,但是,下肢毫无知觉,让她差点挺起的上半身又沉重的倒了下来,只重重的喘着粗气。
恨,在此刻又如蚀心的火一般,将她通体烧透。
李青歌,此仇不报,她唐婉誓不为人!
那黑衣人似乎了解这里的一切,就连睡在外间的李碧茹一知晓的一清二楚。
睡梦中,李碧茹只觉有些异动,刚迷糊的想睁眼,肩头一麻,整个人又陷入深睡之中。
“梅姑姑。”大太太嗅出熟悉的气息,不禁大声喊道。
黑衣人走到里间,缓缓走到床边,站定,昏暗中,一双瞧不清楚的眸子,发出阴冷讥诮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床上的废人大太太,“真的废了?”
“哼。”大太太瞧了她一眼,恨的牙根又痒痒,“还不是那小贱人。”若不是李青歌普济寺害她,若不是她最后那一跪,将她腰上肋骨压断,她也不至于这辈子都站不起来。
“梅姑姑。”想到这,大太太又凶狠的看向黑衣人,“主子什么时候才能收拾那小贱人?为什么不准我杀了她?”
“杀了她?”被唤作梅姑姑的黑衣人眉色微冷,“唐婉,别自作聪明,主子交代的话是:让李家姐弟生不如死,可没说让他们死了。”
“可是。”大太太咬牙,黑暗中,眼底仍旧流露出痛苦而愤慨的神色,“如今生不如死的人是我,梅姑姑,你瞧瞧我现在这个样子,若不是为了这一口气,我早已是活不下去了,这个样子,还真不如死了的好。”
黑衣人凝眉,声音不自觉的透着让人打颤的寒意,“想死?”
“我——”没有那人的恩准,大太太深知,自己就是想死也不能的,毕竟,在最初的时候,她拥有的一切,是那个人给的。
而今,若那个人不肯收回,即便是她的命,也轻易不能丢的。
“这次是什么事?”大太太定了定心神,问。
黑衣人唇角露出冰冷的笑意,“不是恨那小贱人吗?机会来了,这一次,你可以狠狠的报复她,将她踩的脚下,任意践踏。”
“什么?”大太太惊愕,双眸不知是因激动还是不信,而瞪的大大的,“主子要怎么做?”
“怎么做?那自然是看你的了。”黑衣人阴冷一笑,继而,微微低首,在大太太耳边轻轻低语。
窗外,角落里,李青歌与兰千雪相视一眼,“能听的清说什么吗?”
兰千雪将耳贴着窗户纸,凭着深厚的功力,依稀能听清几个字,但不全,好似什么术士什么天煞孤星之类的。
黑衣人一说完,大太太立刻手握成拳,将床板捶的噔噔作响,“也罢了,这一次,我倒要看看那小贱人怎么死?”
“死?”黑衣人似乎很不悦听到这个字眼,冷声警告道,“唐婉,主子可没发话让她死。假若她死了,我想,你的下场也不会比她好。”
“哼。”大太太冷哼,眸中闪烁着邪恶阴毒的光芒,“梅姑姑你放心,我怎么舍得让她死,我要让她生-不-如-死。”她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说出,就好像将李青歌咬在了口里,一点一点的撕她的肉似的。
黑衣人盯了她一眼,量她不敢违背主子之意,便丢下一句‘好自为之’,快速离去,很快又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李青歌盯着那黑衣人消失之处,目光幽冷,为怕打草惊蛇,她并未让兰千雪追踪,只对他使了个眼色,让按计划行事。
兰千雪摸了把脸腮,朝她挤了挤眼睛,转瞬,正了正神色,一派伪君子的模样,掸了掸裤腿上的灰,踱着步子朝门走去。
房门推开,大太太一愣,“梅姑姑?”
兰千雪将门又关了起来,也没点灯,径直向里走去。
大太太惊了,看着那高大挺拔的身影朝床边走来,突然觉得全身的血液一下子涌现了头部,一张脸憋的通红,“你你来作甚?”
“能让野男人来,我倒不能来了吗?”‘高远’冷冷一笑。
“什么野男人?”大太太充满仇恨的瞪着高远,咬牙吼道,“这么晚你来这里干什么?是想来看我死了没有吗?哼,让你失望了,我活的好的很。”
“你这又是何苦?”高远一声叹息,向床边走来。
大太太心下一窒,“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难道我一辈子不回来,你才满意吗?”高远坐到床边,目光幽幽的望着她。
“你什么意思?”大太太突然心下一慌,不明白他突然温柔的眼神,她怎么也忘不掉,那日在普济寺,他做的那样狠绝。
“哼,你又耍什么花招?”
“花招?难道你就不想我?婉儿——”
那一声婉儿直叫的大太太肝肠寸断,无语泪先流,这个称呼,她有多少年没有听到过了?似乎自庭儿出世后就没有了吧。
“你,高远?你到底想怎样?而今,我轮落到这番模样,于你再也没有什么价值可言,你还想怎样?”大太太几乎是喊了出来,对这个男人,她早已死了心,为何他又来招惹?
“这句话该我问你才是。”高远目光定定的盯着她满是痛楚的脸,叹道,“南风玉儿都已经死了,难道你的心还不能放下吗?为什么还要对付那对无辜的孩子?普济寺里,种种证据都是针对于你,你让我怎么做?当时,五殿下也在,我若为你求情,只怕你会死的更快。”
“你?”大太太闻言心惊非常,“不,不,你骗我,哼,高远,这个世上,只怕没人比你更巴不得我死。”
“可我若想你死,你只怕也活不到今日,不是吗?”高远突然冷笑。
大太太亦扯起嘴角,嘲讽一笑,“那是因为你怕,你怕我死了,主子会杀了你。”
‘高远’眉峰微动,“主子?哪个主子?”
“哼,你若不是怕她,又缘何如此?”大太太不知他是真心想问,只以为他对自己冷嘲热讽罢了,“别忘了,你能拥有今天的一切,都是她的功劳。”
“是吗?”‘高远’轻哼,不置可否,突然,眉梢微挑,眼里流露出一股邪恶,“可是,你如今成了这个样子,对你的主子又有何用处?只怕你早已成了弃子。”
“哼。”想到刚才梅姑姑的话,大太太嚣张一笑,“高远,你听着,我唐婉活着一天,就有我活着的手段,弃子哼。”
“你还想对付李家姐弟吗?”高远突然脸色凌厉起来,“别忘了南风玉儿是怎么死的,你已经害了他们夫妻,难道连他们的孩子还不放过吗?唐婉,你究竟要作孽到何时?”
“高远。”听言,大太太突然变得歇斯底里起来,“高远,你别虚伪了,南风死了,只怕你比任何人都要开心吧,只是,没想到你的玉儿竟然那样痴心,会为了男人殉情,哈哈。你这才心痛了吧?哦,对了,那小贱人长的跟她娘亲一模一样,你之所以怕我下手,不是怕南风没了骨血,而是舍不得那小贱人吧?呵呵,娘死了,女儿也是一样。哈哈,高远,我猜的没错吧。只是,你千算万算,没料到,那小贱人会是你的儿媳?怎么?难道你要无耻到连儿媳妇也要纳入房里吗?”
‘高远’闻言,顿时脸色黑沉,“混帐。”低咒一声,一手紧紧的扼住了大太太的脖子,“你这臭娘们,找死!”
——
第一百四十八章 动心。
‘高远’浑身充满杀气,一只手狠狠的扼住了大太太的脖子,黑暗中,甚至能听见那从喉管里传出的咕噜咕噜之声。舒榒駑襻
窗外,李青歌心惊胆战,忙用手狠狠拍了几下窗户。
今晚,还不是大太太该死的时候!
听声,‘高远’一惊,忙收回手,狠狠的瞪了眼满嘴胡言的大太太,此刻,她双手捧着自己的喉咙,痛苦的干呕着,“哼,臭婆娘,今晚饶你一命,倘若你再敢诋毁陷害李姑娘,我不介意让你死的更彻底一点。”
威胁罢,‘高远’冷哼一声,甩袖而去妃。
身后,大太太身体蜷缩成一团,整个胸腔像是要被人拆掉似的,痛苦的支离破碎一般。
高远,高远,本夫人发誓,一定要让你生不如死!
—棰—
出了门,兰千雪急速朝角落里那一抹阴影走去。
“小乖。”他抱歉的望着她,都怪自己一时冲动,误了事。
李青歌看了他一眼,“我们走。”
“哦。”兰千雪乖乖的跟在她身后,还以为她会动怒,谁知倒比自己想象的要冷静的多,可是,杀她双亲的仇人毕竟没有打探出来。
回到自己房中,李青歌点了灯,兰千雪妆扮的‘高远’立刻跃入眼帘,只是,不太像,那眼角眉梢无意散发的风情,怎会是高远?咳幸好是晚上,大太太那屋也没点灯,她只是凭着大概的形象与声音认出高远,不然,还真要露馅。
“快换了吧。”即便不是十分像,可是,看到‘高远’,她心里还是很不舒服,尤其是刚才大太太的话,哼,这高远也不是什么好人。
兰千雪‘哦’了一声,走到屏风后面,褪下那一身灰色的长袍,换上自己喜欢的蓝色,系上腰带,玉树临风,然后,摘下面皮,两指轻轻在颊上揉了两揉,发冠摘除,一头墨发尽数散落肩头,不扎不束,俊美之中多了分不羁与洒脱。
“那老婆子嘴巴毒的很。”看李青歌坐在椅子上,垂首失神的模样,兰千雪知她心情失落,不免安慰道,“那高远不行,老婆子似乎挺恨他呢,不如本公子亲自***吧,看那老婆子能不能撑的住?”
说着,倒真的朝外走去。
“站住。”李青歌轻声喝道。
兰千雪顿住,幽幽的望着她,“小乖,你舍不得我献身给那老婆子吗?嗯,你有这份心就够了,今晚无论如何,我要将那老婆子的话套出来。”
“回来。”李青歌无语的瞪他,随后安慰道,“即便不知道凶手是谁,可是,那大太太也脱不了干系,不是吗?何况,你今晚一行,也不是全然没用。”看来,前世自己无论如何做,命运注定悲剧,只因有人不让她好过。
“哦?有什么用?”兰千雪诧异,即便是知道那老婆子想害李青歌,可具体的也不知晓啊,真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干脆,我帮你去宰了那婆子。”一想到她竟然编排那老头子与他的小乖,就让他有种作呕的感觉,可恶,太玷污他的小乖了吧。
“杀她?”李青歌冷冷瞟了他一眼,眸心漾过一抹寒意,“还用不着你动手?”
“什么意思?”兰千雪吃惊,“难道你要自己动手?”他惊愕的上下打量着李青歌,这样一个模样儿干净行为看起来乖巧清雅的小姑娘,若她举刀杀人,还真想不出会是个什么样儿?
李青歌没有回答,杀大太太,那是迟早的事,只是有些事需从长计议,让她死很容易,可她不想便宜了那老东西。
“你回去吧。”李青歌突然朝他说道。
“啊?”兰千雪一愣,再望望窗外,夜色弥漫,凉风习习,不由摸摸鼻子,随后,窝到窗边的小榻上,“天这么晚了,我还是将就一下,在这歇一晚好了。”
李青歌看了他一眼,对上他无辜眨呀眨的澄澈双眸,没再说什么,径直吹了灯,自己上了床上,歇息。
黑暗中,兰千雪秀眉皱了下,一双美目朝床那边深深的望去。
他没料到李青歌竟然这么容易的就答应了,准备了一肚子耍赖的话,好像根本派不上用场,让他心里突然不是滋味起来。
“小乖。”黑暗中,他偏柔的嗓音,带着微微沙哑,性感之中还有几分绵软娇嗔的味道,“你就睡了吗?”
“嗯。”李青歌轻轻哼了声,似乎倦意十足,只是,那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静静的望着灰色的帐顶。
大太太
原来前世关于自己天煞孤星命带不祥,全是她一手策划,呵。
只是,前世是四姨娘被火烧死,这一世,却是二姨娘与老太太。
总之,无论哪个,大太太总会利用机会,将一切变为置她李青歌于死地的戏码。
哼,只是,这一世,她又怎会让她得逞。
害人终害己,大太太,普济寺那一次,看来教训还不深刻,这一次,干脆送你上黄泉吧。
房间内,无端弥漫起阴冷的杀气,兰千雪瞪大眼睛使劲瞅着大床,只见那小小的一团,安静的仿佛不存在一般。
“你睡着了吗?”似乎不像呢?他总感觉她在琢磨着什么,挺可怕的感觉。
李青歌这次没理他,倒真的闭上了眼睛,明日,是老太太与四姨娘出殡的日子,还有的忙的,养好体力要紧。
“对了,你小小年纪,怎么会有那么高的医术?哦,不,是毒术?”兰千雪睡不着,有一搭没一搭的想找她闲聊。
李青歌翻了个身,将自己小小的身子全裹进了被子里。
这一下,确定李青歌并未睡着,兰千雪乐的也一个翻身,却差点从那小榻上掉了下来。
“哎哟‘一声夸张的惨叫,他长腿支地,撑住自己的身子,随后看向李青歌,却见她那边半丝动静也没有,听见自己惨叫,竟然连头也不回来看看,更没有表示担心的问一声’有没有事‘?”哎哟。“他故意揉着自己的膝盖,然后幽怨的哀嚎,”这床太小了,都不能翻身,腿都伸不直。“
李青歌均匀的呼吸,只当耳边是只蚊子哼,反正她有帐子也不怕。
兰千雪有些挫败,但转瞬,晶亮眸中闪过一丝狡黠,他抱着枕头,轻手轻脚的迈着小碎步蹭到了李青歌的大床边,看着偌大的床上,李青歌那小小的身子只占了那么一点点,还有那么多空没睡着,不由一喜,张开双臂就要扑上去。
谁知,两手刚一着床,就见李青歌一个利落的翻身,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抵住了他的小腹以下很脆弱的地方。
兰千雪俏脸一僵,眨巴着大眼无辜纯良至极。
这小丫头是不是在对他暗示点什么呢?不然,每次匕首都对准他那个地方?
这让他想不乱想都不能呢。
李青歌目光幽幽,声音清冷,“下去。”
“小乖。”兰千雪细腰一扭,当即不要命根子的撒起娇来,“那边太小了,还是你这里大,让我躺会,好不好?”
李青歌面色不改,依旧阴沉,“下去。”手中的匕首果断向前进了两寸。
只觉肌肤一凉,一种微微的刺痛由那处蔓延,兰千雪下体本能一紧,却有一股无名燥热在身体蔓延。
“小乖。”喉头滚动,连声音也突然间低哑粗噶了起来,隐隐含着一股难耐的情愫。
黑色丝缎一般的长发荡漾在他的身前,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愈发邪魅,那一双水眸潋滟生辉,脉脉含情的盯着身下的她。
“夜,好长,不如我来教小乖做些有趣的事,如何?”那低低的嗓音磁性醇美,犹如暗夜罂粟让人不可自拔,说话间,细指伸出,温柔的撩拨起李青歌脸侧的发。
李青歌嗤笑,匕首一划,只听得刺啦一声,衣料碎裂之声。
“哼,你就是这样骗那些无辜纯良的女人的?”
“什么叫骗?“兰千雪只觉下身一凉,却满不在乎的哼道,”她们可都是心甘情愿,多少女子巴巴的想着能与我共度良宵呢。”
李青歌收回匕首,目光凉凉的望着他,“那你就去找他们好了,这府里可就有好几个标致的小姐呢。”
“你吃醋了?”没有匕首的威胁,兰千雪就势往床上一趴,然后,脸枕着胳膊,朝她笑笑望去。
李青歌好气又好笑,只觉与他沟通太难,两人说话永远不在一条线上,何况昏暗中,望着那张精致完美的脸,那海藻般的柔软发丝妖娆散落,衬的她美丽的就像只妖精似的。
这样的男人?一个比自己还要美丽十倍的男人。
还真的让人很难将他当男人看待呢。
说真的,即便有个什么意外发生,还真不知是谁占谁的便宜呢。
“你笑什么?”看她眸底一抹算计的笑,兰千雪突然警惕起来。
李青歌邪肆勾唇,一双墨染的黑眸朝他望去,“如兰公子人比花娇,要了你对我来说,也不算吃亏,何况,当上富可敌国的大理城的少夫人,是天下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所以”
看着兰千雪渐渐冷下去的眸子,一抹邪恶浮现到了李青歌的眼底,“所以,你若肯与我签下字据,今晚,我定当许你一个良辰美景。”
能认出他是如兰公子也就罢了,竟然连他大理城少主的身份,也知晓的一清二楚,兰千雪此刻对李青歌真说不上是爱是恨了。
“什么字据?”他冷声问,全然没了之前那花花心思。
李青歌秀眉微挑,一字一句说道,“你兰千雪立下字据,娶我李青歌为妻,此生不准纳妾寻欢,更不可在外招惹花草,一切以我为尊,倘若违背此言,大理城所有将归我李青歌所有。”
“什么?”这女人胃口还真不小,“大理城尽归你所有?”她想的是不是太天真了?先不说大理城主是他老爹,没他做主的份,就算是他当家做主,也没的为一个女人,将自己祖宗的家业全部败光呀。
“怎么?舍不得?”李青歌讥诮冷笑。
“切~~~”兰千雪目露轻蔑,朝李青歌那身上一瞅,“身无半两肉,也就这一张脸还能让人瞧上几眼,可是,你有我美吗?”他不服,能让他兰千雪看上是她的荣幸,还敢狮子大开口?哼,他还没问她要东西呢,论相貌,他比她美。
李青歌耸耸眉,竟摆出一副无赖的姿态来,“是呀,可是,我再不济,架不住你如兰公子上杆子喜欢呀。既如此,让你出点血有何不妥。”
“你?”兰千雪气的捶胸顿足,过后,咬牙冷笑,“小东西,你凭什么认为我就会答应你?”
“没让你一定答应呀。”李青歌索性侧过身子,对上他恼火的眼睛,吃吃低笑,“我不过是告诉你,想上我李青歌的床,你得拿出诚意。据我所知,除了大理城之外,你也就剩一个风流薄幸的骂名了。所以,除了拿大理城来聘?你还有何值得提的东西?”
“我——”
“你的脸是很美。”兰千雪刚想反驳,李青歌就像看出他心思般,立刻打断他的话,讥笑道,“不过,你也知道,再美的东西,看久了也会腻的。所以——”
“难道你已经看腻了?”兰千雪脸色紧绷,神情就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只要她稍微松懈,他不介意上前狠狠咬碎她的脖子。
这女人竟然说看腻了,她才见过他几次真容?
李青歌好笑,伸手摸上他的脸,皮肤真好,滑嫩的就像一碰即碎的豆腐,难怪他如此自信自己的美貌了。
“总有一天会腻的不是?何况,这是我的准则,你可以在我与大理城之间任选一样。”
“当然,我不勉强。”李青歌末后又补了一句。
这世上情话有太多种,可是到利益面前,就会变得极其脆弱。
前世,为了能娶上云初公主,高逸庭连妻子女儿都能杀了,这世上还有什么情是值得信的?
兰千雪一双蓝眸闪烁着妖冶的蓝光,定定的望着李青歌,他不信她会是这样一个市侩的女子,可是她的话却又让他心头一震。
大理城与她之间——
他疯了才会拿老头子的东西去换她,一个精的像鬼一样的小丫头。
“你也想太多了。”兰千雪往后一躺,目光戏谑,“本公子就算再怎么饥不择食,也不会吃你这小丫头的,那么小一点,能有什么趣味?”
李青歌暗自翻了个白眼,口是心非,那他刚才滚烫的身子说明了什么?他在动心,不过,他能及时收回心,这是最好。
翻了个身,李青歌面朝里睡去,只留一个冰冷的背影给他。
兰千雪气闷的盯着她的后脑勺,不知为何,突然有种被算计的感觉。
想要扯过她来说个明白,可是,手一伸,还未碰到她,脑海中嗖然想到她刚才的那句话,大理城与她,任选一样,终究气恼又不甘的缩回了手。
可是,这样如斯的夜,这样舒适的床,还有她小是小了点,身子青涩了点,可是,那脸蛋真的不错,还有那皮肤,摸起来手感
呼,感觉到体内一团热火乱窜,兰千雪终于忍受不住的坐了起来,侧首朝李青歌一看,她竟然睡着了,韵致的鼻息浅浅的,无端让人心生怜惜。
眼底渐渐涌出一丝温柔,他本能的伸出手,撩开她散落脸侧的发丝,露出恬静的小脸,昏暗中越发显得娇美如樱。
心,剧烈的跳动,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充斥心头,他忙收回手,体内难耐的欲火让他脸色涨的通红。
真是!!!!
将他撩拨的这样,她竟安然入睡了?
还提出了那等苛刻条件,让他就想霸王硬上弓也不能。
“可恶的丫头,等你醒了再找你算账。”忙起身跳下床,兰千雪恨恨瞪了她一眼之后,慌忙翻窗离去,怕再迟疑耽搁下去,自己真会受不了的对这小丫头下手。
窗户一开一关,一股夜风骤然挤了进来,李青歌只觉身上一凉,忙又裹紧了被子,重新将自己蜷缩到了角落。
其实,她的料定了兰千雪不会对她怎么样才会如此的,倘若他真像传言中那样是个***浑球的,她就是再躲也躲不掉的。
看来,人言可畏这句话,同样也很适合他呀。
想到他临走时丢下的话,李青歌唇角不自觉的扬起一丝笑意,真是个有趣的家伙。
——
第二天,天气不好,天空阴霾,像是随时要下雨似的,风也大,吹的人脑子昏昏的。
好在,老太太与四姨娘的事都完满的办妥了。
托老太太福,四姨娘的牌位有幸进了高家的祠堂。
出殡的仪式结束后,所有人自行散去,李青歌让醉儿等人先回,自己则有些不放心高逸轩,想去他那看看,今天一早就见他——清瘦了不少。
高逸轩并不在自己房中,而是去了二姨娘那边。
李青歌再折过去的时候,就见二姨娘那边,几个丫鬟正在收拾着东西,似乎是二姨娘去了,她们几个也被大太太分到了别的屋里。
果然,人走茶凉。
“李姑娘。”有个丫鬟瞧见李青歌,便放下手中的活儿,走了来,一脸哀伤道,“李姑娘是来看二少爷的?”她静静的看着李青歌,以前,私下里就听说李青歌与二少爷关系不一般,都以为是她主动勾、引的二少爷,是个不要脸的下作女子,可是,这几日看来,这李青歌却最是个至情至性的女子,她待二少爷那也是真心的好,不像这府里其他主子,不过是面上的,背地里还不知怎么乐呢?
“嗯。”李青歌点头,看向她,“你这是?”
“奴婢”那丫鬟咬了咬唇,眼中掠过有心,“奴婢自今日起,就是三姨娘那边的人了。”
“哦。”那三姨娘乖滑的很,不比二姨娘行事磊落大方,李青歌只安慰道,“去那边,好好的。”
“嗯。”虽然不过是简单的一句话,但在那丫鬟听来,却是格外的暖人,“李姑娘,奴婢才刚熬好了一锅粥,想着二少爷早上什么东西都没吃,正准备送过去,既然李姑娘来了,不如,李姑娘代奴婢送给二少爷,好吗?”
“好。”知道这些丫鬟对二姨娘母子皆很衷心,李青歌亦十分感动,“你拿来,我送进去。”
“嗯。”那丫鬟忙一转身,跑到小厨房,随后,用一个小托盘,端了碗还冒着热气的红枣小米粥来,还有两碟子小菜。
“李姑娘,多谢。”那丫鬟真诚谢道,伺候二姨娘多年,她也受了二姨娘不少的恩惠,如今,就要伺候别人,这一碗粥权当最后的孝敬吧。
李青歌接了过来,“不客气。”见那丫鬟眸光闪烁,似有泪意,不禁心下一动,又补了一句,“日后,在那边若有什么不如意处,可来荷香园找我。”
那丫鬟立刻眸露惊喜,忙福了福身,“多谢李姑娘。”
李青歌点头回礼,之后,端了托盘,向二姨娘房间走去。
门是虚掩着的,一踏进门内,就能闻见一股扑鼻的药味,很苦很苦。
窗户都是关着的,里面的光线不是很好。
看来,他的心情依旧阴霾。
李青歌轻叹一声,朝里走去,就见高逸轩歪靠在二姨娘的床上,一条胳膊横跨在脸上,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将托盘放到桌子上,李青歌这才走近床,低声唤了声,“二少爷。”
高逸轩微微动了动,过后移开胳膊,露出一张憔悴的脸,一双眸子缓缓睁开,眼睛里布满血丝。
自二姨娘走的那个晚上,他一直没睡过一个安生的觉。
李青歌心口一抽,“你?”怎么可以将自己折磨成这样?
“彩霞说,你早上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她特意熬了些粥,叫我端来给你,还热着呢,我端过来,你吃一点,好不好?”她柔声的轻哄着,就像是哄一个生病虚弱的孩子般。
高逸轩摇摇头,神情疲倦,更有些无力。
他朝她伸出一只手,“过来。”声音更是哑的不像样。
“我给你倒杯水吧。”李青歌不觉皱眉,想转身,就见他往起一跃,从后捉住了她的手腕。
“你”她回头,就见他一双忧伤的眸子乞求的望着自己,“就一会。”
李青歌心下一叹,还是硬着心肠撇开他的手,走到桌边,拿起茶壶,里面空空如也,连半口水也没有,哎
只得端了那还飘着香味的粥,她又折身回来,挨着床边,坐在他身侧。
“我——”他望着她,摇摇头,刚想说没胃口,就见她眉心轻皱,眼底浮现浓浓的怜惜以及不容拒绝的气势,“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想,吃。”
“我——”他有些干裂的唇微微动了动,李青歌便趁机,舀了一勺粥递到他唇边,沉声令道,“张嘴!”
人是铁饭是刚,逝者已矣,生者还要活下去,不是吗?
即便再苦再痛,即便是为了那逝去的人,我们,也要努力坚强的活下去。
“丫头。”看到她眸中一闪而逝的晶莹,高逸轩心头一动,沙哑的唤她。
“别说话。”李青歌低声吼他,随后,将碗直接塞到他手里,“你若不吃完,这辈子就别来找我。”
说罢,便要起身离去。
高逸轩忙一把扯住她的衣角,将碗丢在床头柜上,自己起身,从后将她小小的身子圈在怀里。
“丫头。”他灼热滚烫胸口紧贴着她的后背,让她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体温,还有他的心跳。
李青歌轻轻一叹,将手握住他缠在腰上的大掌,“你这个样子,二姨娘是不会放心的。”
“不,别提她。”将头枕着她的瘦弱的肩膀,他的声音在发颤。
“逸轩。”李青歌敏锐的觉察到了什么,在他怀里转了个身,仰首,望进他一双猩红的眸中,那里哀伤弥漫,却又有更多的无奈与挣扎,就像一头困兽,“你到底怎么了?”若单纯是为二姨娘与老太太,不至于如此,毕竟二姨娘的病不是一日两日,而老太太年岁已高,一切都在人的意料之中,虽然,伤心会有,可是,不至于如此绝望。
他深深的望了她一眼,只长臂一收,将她紧紧抱于怀中。
那一刻,李青歌只觉得自己于他来说,就像一棵救命稻草般,不安,也在那一刻紧随于她。
“逸轩”她轻声低唤,声音里亦透露出某种不安。
他不敢看她,只将头紧紧埋在她的脖颈里,沙哑着声音,乞求道,“丫头,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明天就走。”
“明天?”李青歌惊愕。
“逸轩”
——
李青歌也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出二姨娘的屋子的,临走时高逸轩那绝望的眼神一直绞着她的心,可是有些事不能。
她可以许他三年后,到那时,一切恩怨旧仇有了了解,她可以给他一个全新的心思纯净的李青歌。
她也可以在他悲伤无助时,不离不弃。
可是,目前的她还无法做到,没有一个理由,就可以跟他奔走天涯。
对不起,这一次,我无法答应你。
——
赫连筠就站在路口,一身华丽的银色长袍在冷风中肆意飞扬。
他双眉紧锁,目光冷魅,眼看着李青歌丢了魂般的走远处走近,薄唇不由抿成了一条直线,然后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她直直的撞进自己怀里。
“唔。”似乎撞痛了,李青歌闷哼了一声,捂着鼻子,直接绕过这堵肉墙,又行尸走肉一般的晃悠悠的走着。
赫连筠终于忍无可忍,一张俊脸顿时有如这该死的天气一般,布满阴霾。
在出殡仪式上,她的眼睛一直注意在高逸轩身上,仪式结束了,竟然,还去找他。
而他,跟了她半天了,见她去找高逸轩,也忍了,只候在这边,等了半日,可此刻,她从自己面前经过,还撞进他怀里,最后也能熟视无睹的走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站住!”他低喝一声,一个箭步撵了过去。
眼前霍然又多了堵墙,李青歌本能后退一步。
“李青歌,你本事了?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忽视我?”赫连筠气的双颊通红,连眼睛里似乎也要喷火了,这丫头实在过分,忘记了他,忘记他曾经说过的话,与高逸庭订婚,暗地里还与高逸轩纠缠不清,好,很好,她可真对得起自己呀。
李青歌一惊,陡然睁大了双眼,抬起头看着一脸怒色的赫连筠,“三殿下?”他怎么在这儿?他何时来的?
“你还记得我?”细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他咬着唇,冷哼一声,语气充满嘲弄,“还以为你的魂儿也丢在那儿了呢?”
到底在那房里,高逸轩对她做了什么?让她出来后俨然变了一个人,若不是她还能走路,还真当是诈尸了呢。
“怎么了?”怎么一见她就这般冲天的怒火?
她无辜的眨了眨大眼睛,脑子里此刻一团浆糊似的,乱的很,“对了,你怎么在这儿?”
赫连筠唇齿发白,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为何会在这儿?她还在问他吗?
若不是出殡仪式上,见她神色憔悴、面露悲伤,他也不会不放心的一路跟随,更多事的想要给她安慰。
结果,他看到了什么,她去了高逸轩那里,进了那个屋子,好半天才出来。
出来人就变成了这样。
到底,在屋子里,他们做了什么?
才让她失魂落魄成这样?
那如凝的肌肤上时而一片惨白,时而一阵红晕,好容易,赫连筠才忍下怒意,没一掌拍死她,“高府老太太与我有过数面之缘,于情于理,这样的日子,我都该来。”
“哦。”倒还是个知情懂礼的,李青歌点点头。
但是,“三殿下在这是找我的吗?”她有些后知后觉的问,不然为何要拦住自己的去路。
不来找她,难道是专程站在这风口吹风玩吗?
“你说呢?”清澈的眸子突然一片幽暗,仿似子夜般深邃,让李青歌有些看不清他心头的情绪
“有事吗?”她试探性的问,不明白自己哪里惹着他了,会让他这样,似乎对自己又气又恨咬牙切齿的模样。
“你跟他关系很不一般。”不答反问,他绝美的脸顿时浮起一抹阴冷。
李青歌愕然,“什么?”
“别忘了本王曾经说过的话。”那一双剪水双瞳中,骤然涌起了一股让人畏惧的寒意,还有……一闪而过的杀气。
“?”李青歌错愕非常,却见他忽地转身,拂袖而去,丢给她一个非常冷冽的背影。
真是
细雨之下,李青歌一时有些缓不过神来。
——
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荷香苑,还没坐下,醉儿就进了房来,急问,“小姐,画儿去找你了吗?”
“画儿?”李青歌摇头,“没见着,他说了去找我的吗?”回来的路上也没遇着呢。
“也不清楚。”醉儿皱眉,“那小子见你去看二少爷了,非要跟着去,我怕他会会扰到你们,所以,就答应他,一会儿吃过午饭再去。可是,我才上了趟茅房,回来就不见他了,桌子上的字才写了一半,丢下笔不知道哪儿去了,翠巧在厨房里帮翠蓉做饭,都没瞧见。”
“哦?”李青歌心头忽地一跳,“别处找了吗?许是他淘气在哪躲着玩呢。”这种事以前常有,画儿喜欢躲在角落里,然后让他们来找着玩。
“找了。”醉儿忙道,同时,心里涌出一丝焦急,“这苑里上上下下都找遍了,要不小姐,我再去二少爷那去看看,说不定,他自个儿去找你了。”
“不会。”她才从那边回来,若画儿去了,路上该碰到才是。
突然,一种可怕的念头涌现脑海,半年到高府已然半年时间。
不
李青歌突然之间变的灰白一片,恍惚痛苦之下,已顾不得说话,人已经踉踉跄跄的朝外奔去。
“小姐。”不明白李青歌突然之间怎么了?但看她那神色,醉儿也知不好,忙跟了上去。
南园之中,有一片荷塘,一到夏天,满园荷叶飘香,那里却是画儿葬身的地方。
一想到前世画儿在那冰凉的水里泡了两日才被找到,打捞上来时,全然没有了人模样,那样的惨
李青歌只觉心口一股热血直涌而出,哇的一声,再也没有忍住的从口中喷出。
从后而来的醉儿,吓的面容失色,忙扶住李青歌,“小姐,你怎么了?”但见李青歌白色衣裙上斑驳血迹,不由呆了,吐血了,小姐吐血了,要怎么办?她吓的惊叫起来。
“醉儿。”李青歌忙一把捉住她的手,强撑道,“快,快去南园荷花塘,找画儿。”
“什么?”醉儿回不过神来,李青歌只得撇下她,强撑着朝那处奔去,直觉,一种可怕的直觉告诉她,画儿就在那边,耳边,似乎听到了画儿的呼喊声。
画儿,我的弟弟,别怕,姐姐马上来救你。
醉儿见状,也忙举步跑过去。
远远的,就见一抹桃红的身影在荷花塘边,李青歌心口剧颤,脚下无端添了几分力量,就朝那抹身影急速狂奔而去。
这一世,就算是阎王老子,也休想从她手里夺走画儿!!!
——
今天的第一更,一万字先奉上,马上第二更到来。
第一百四十九章 杀人诛心!
那桃红色的身影听闻急促的脚步声,身形一僵,却还没瞧清楚来人,冷不防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整个人被推翻在地,紧接着就听见扑通一声落水的声音。舒榒駑襻
醉儿吓的心一跳,大喊,“小姐。”跑了过来,只见水面荡起一片大的涟漪,忙也要跳下水,却见李青歌突然从水底翻了出来,口里快速吐了口水,随后将手里的——李青画往起抱。
醉儿大骇,忙趴在岸沿上接应。
那边,红喜见状,神色仓皇不已,连滚带爬的就要跑。
“抓住她。”李青歌抓着岸边的杂草,眼角的余光瞟见红喜要跑,连忙吼道妃。
醉儿将李青画平放在地上,随后就迈开步子朝红喜追了过去。
她本就比红喜灵活敏捷,没追多远,就撵上了红喜,直接从后一脚踢向她的小腿骨。
红喜痛极,整个跌怕在地棰。
醉儿早已气的双眼通红,宛若一头疯狂的兽,见红喜摔倒,便上前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将她往回拖着。
红喜面色煞白,双手扯着红喜,痛的大喝,“放开。”
“放你?”醉儿劈头盖脸朝她脸上狠狠扇了一耳刮子,朝她脸上狠狠啐了一口,“贱人,你敢谋害画儿?”刚才老远的就瞧见她朝水里按着什么,原来竟是画儿,这贱人该死,该死
“呜呜呜,我就害他怎么了,他该死,该死,你们全都该死。”红喜挨了打,越发猖狂起来,边哭边骂起来。
红喜不管,直接拽着她的头发,将她拖至李青歌这边来。
李青歌正跪在李青画身边,双手按在他的胸腔,为他按压,一边还为他做着人工呼吸,很快,那李青画咳了一声,嘴里喷出一口水来。
李青歌忙扶他起来,为他拍着背,“画儿,没事了,没事了”
李青画睁开**的眼睛,一瞧见李青歌,就扑进她怀里,害怕的哭起来,“姐姐。”
那边,红喜瞧的呆了,“怎么会,怎么会没死?”
“死你八辈祖宗!”红喜听言,抬起一脚,狠狠踹向她的心窝。
“唔——”这一次,红喜却是连喊都喊不出来,只觉得五脏六腑突然被一双大手拧紧,让她痛的喊都喊不出来,只蜷缩着身子,缩成一团,口里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画儿,你没事吧。”再返身,看见画儿小小的身子在李青歌怀里发抖,醉儿忙脱了自己的外衣,轻轻包裹在他的身上,眼底早已一片湿润。
“带他回去。”李青歌就势用她的衣服将李青画包裹起来,然后交予醉儿。
醉儿忙抱起李青画,“小姐,那这贱人呢?”她目光愤怒的瞪着红喜,此刻,她蜷缩的像只虾米似的,脸色惨白一片,哼,刚才,她那一脚可是卯足了劲的。
“老爷正好在府上,不如交给老爷,好好处置她。”醉儿建议道。
地上,红喜眼中流露出一股轻蔑与恨意,她早已破败不堪,如今不过残喘度日,处置?哼,再坏还能坏到哪儿去呢?
只要不死,哼,只要她红喜不死,她就不会放过这些人,不会让他们有好日子过。
她过不好,别人也休想好了去。
尤其是李青歌,看到她浑身湿漉漉的惨样,红喜冷笑起来,却因为那一笑扯动了肺腑,顿时痛苦的干咳了起来,连眼泪鼻涕齐齐滚落。
“我自会处置。”李青歌起身,目光盯着她怀里的画儿,见他小脸渐渐有了血色,心,稍稍放下,但,同时,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席卷全身。
“你回去。”她冷声吩咐醉儿,醉儿一愣,被她眼底的寒意所摄,忙‘哦’了一声转身就走,但是一步三回头,她担心,红喜那小贱人滑头的很,小姐会不会吃亏。
直瞧着醉儿的身影消失在前方,李青歌这才回身,一双漆黑如夜的眸中隐着一团冷冽的杀气。
红喜一颤,身子本能的想往后退,但是刚才被醉儿踢了一脚,此刻腿骨疼的厉害,一动就牵扯全身,直让她痛的又出了一身冷汗。
红唇抿紧,没有一句话,那清丽的小脸上带着让人心颤的煞气,李青歌缓步朝她走近。
“你,哼,”明明心里怕的要命,但红喜却倔强的想要爬起来,她不想,也不愿,尤其在李青歌面前,她不甘如此狼狈,可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依旧是徒劳,她重重的跌怕在地,喘着粗气。
这时,李青歌已经走到她身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她,逆光之中,她眼底一片幽暗。
红喜仰首,瞧着她暗沉的望不到底的眼睛,不由冷笑,“哼,你想怎样?将我交给老爷处置么?好,你来呀,你将我交出去呀。哼,我不怕,反正现在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不过,李青歌,我告诉你,我今日的一切都是你害的,所以,我痛苦一分,定要还你十分。”
对上她愤怒的眸子,李青歌忽地笑了,她缓缓蹲下、身子,两指挑起红喜的下巴,仔细审视着她的脸,“原来,厚颜无耻就是这样的?”
“”红喜愕然,待听出她的讥讽时,头一甩,挣脱她的手,“哼,李青歌,你别得意,今天我没得手,但不代表你们下次还能如此走运。我告诉你,只要我红喜活着一天,我就不会让你们好过,哈哈”
她得意猖狂的大笑了起来。
“你觉得你还能活?”李青歌面无表情的望着她笑的几近扭曲的脸。
红喜嘎然止住笑,神色有了几分惶惑,“你什么意思?”
“你还不明白么?”李青歌漆黑的眼底不含一丝温度。
“你想杀我?”红喜颤声问,因为她从李青歌的眼睛里看到了杀意。
“而且,一定会杀了你。”李青歌淡淡说。
“不。”红喜身上一抖,警惕的瞪着李青歌,“你,你不能杀我,你若杀我”
“如何?”李青歌眉峰微挑。
“杀人可是犯法的,你想”
“你谋害画儿的时候呢?可曾想过这些?”
“我——”红喜一窒,眼神躲闪,有些无力,“我”突然,她凶狠的瞪向李青歌,“这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我又怎么会害画儿?这全都是因为你。”
李青歌淡淡望着她歇斯底里的指控,只道,“你是自行了断,还是要我亲自动手?”
“不。”红喜摇头,眼里流露出一抹哀求,“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与其苟延残喘,不如死个痛快。”李青歌道,原本,红喜被高逸庭送进万春楼,受尽凌辱,回来之后,已然是废人一个,活着也不过是行尸走肉一具罢了,可是,没想到这具行尸竟然死心不改,那么,她不介意将她变成一具真的尸体。
“不,我不要死,我不要死。”红喜连连说道,眼睛不时四下瞟去,却不见一个人影,这南园平时鲜少有人来,所以,她才会将画儿拐到这边来,加以谋害,没想到此刻,反让自己深陷困境。
“这么说,你是想我亲自动手?”李青歌长睫微动,眼前霍然多了枚寒光闪烁的银针。
“不要。”红喜吓的在地上打了滚,企图逃脱她的毒手,然而,她小腿受伤,根本跑不了,“小姐,求求你,饶我一次吧。”
“舍不得大少爷?”李青歌冷笑着步步紧逼。
“——”红喜眸中一顿,沮丧悲伤的垂下了头。
“他那样对你,你还恋着他?”说话间,李青歌又到了她跟前,一双凌冽的双眸直直盯着她。
红喜自知躲不过,恨道,“若不是你,他会爱上我的。”
“呵。”一声嘲讽的笑意自唇边溢出,李青歌摇头,“看来,你还真是蠢的可以。”
“李青歌?”红喜怒声吼了起来。
李青歌轻蔑的望进她愤怒的眼里,“你一直恨我的身份,以为你只要成了我,一切就会自然而然的是你的了,包括大少爷?”
红喜大惊,不想李青歌竟然知道她的心思,但就算被戳穿她也不怕,对李青歌,她从来不怕。
哼,不敢胆小懦弱的小丫头罢了,若不是有个好爹娘,她算什么?
倘若她红喜生在李家,姓李的话,那么,到了高家,怎么会让那夏之荷抢了自己的男人?
她会利用一切优势,抢回自己的男人,然后当上这高家的女主人,将所有人踩在自己脚下。
“可是,你终究成不了我。”看穿她眼底的野心,李青歌冷声道。
“那又怎样?”红喜立刻像炸了毛的鸡似的,浑身竖起敌意,“我只恨命不好罢了,但是,只要给我机会,我不会比你差。”
“所以,你便对画儿下手?”李青歌声音一变,神色冷冽,其实,据她对红喜的了解,她还不至于会想到会画儿动手,定是背后有人。
红喜显然愣住,面对李青歌质问幽冷的眼神,迟迟说不出话来。
“是啊。”好半晌,她方颓然的冷笑道,“大太太许了我恩典,说是要了那小子的命,她就做主,让大少爷收我进房。”
大太太!!!李青歌眼底杀意深沉,果然她是急着找死么?
“你觉得大少爷会听?”杀人诛心,一想到自己若来晚了一步,便会如前世一般,画儿惨死,李青歌只觉从心底里发凉,一股怒火瞬间烧了起来,她冷笑道,“倘若大少爷对你有半分心思,那一夜,你主动献身,他即便不想,也不会狠到将你丢到那个地方,任人糟蹋。”
“你你”想不到李青歌连那夜的事也知晓的如此清楚,尤其提到她主动献身,大少爷不领情反倒将她丢给其他男人,她的心再一次如刀割般的疼起来,一种巨大的羞耻感从心底蔓延,就像一个被人当众剥光了衣服,任人羞辱一般。
无视她的怒火,李青歌轻蔑摇头,说道,“其实,对大少爷来说,你连条狗都不如,何况,如今你的身子被那么多男人用过,脏的只怕连你自己也不敢瞧了吧?你觉得大少爷还会要你?”
“别,别说了。”红喜双手捧着自己的脸,痛苦的哭道,她知道自己是痴心妄想,她知道大太太不过是拿话诳她,可是,她如今都成了这副模样,还有什么舍弃不了,哪怕有一丝的希望,她也要拼命抓住。
她不觉得自己有错,只觉得自己时运不好,做什么都没成功罢了。
李青歌冷然一笑,“你既活的如此痛苦,就让我送你一程吧。”
“不——”红喜心下一颤,刚要喊,只觉全身一麻,紧接着连话也说不出来,整个身体也不能动了,只有一双眼睛恐惧的盯着李青歌。
李青歌给她用的是‘醉生梦死’,与那夜给兰千雪用的差不多,可让人半个时辰内,全身手足无法动弹,只有心跳照常。
看着她逐渐煞白的脸色,还有她眼底流露的恐惧,李青歌满意的笑了,眼底闪烁着邪恶的光,“你一直怪自己命不好,这下,你可以去阎王那里讨个公道了。至于,大太太,她既许诺了你,你放心,很快,我就让她下地狱,亲自向你承诺。”
音落,眸色一寒,李青歌拖着她的胳膊,径直走到刚才画儿落水的地方,然后,深深的看了一眼红喜,“这里景致不错,能死在高家,你也算死得其所了。”
红喜眼珠子瞪的大大的,心底哀嚎,她不想死,不想死啊。
可是,李青歌却看都不看她一眼,眉宇间幽冷的杀气让她自心底里发寒,想不到这就是她红喜的命,好,不甘呐。
她的美好人生,她的大少爷,那个俊朗不凡,却从来没正眼瞧过她的男人
扑通一声,水花被溅的老高。
李青歌面无表情的盯着水面,看着红喜瞪大着眼睛,看着她眼底的绝望与恐惧,看着她石头一般,慢慢被冷水淹没,看着那一圈一圈的涟漪最终平静无波!
——
第一百五十章 将计就计。
唐玉直觉不对,从她一进高府就觉出来了,开始还以为是错觉,毕竟夏之荷温柔乖巧,又是大太太的亲侄女,与高逸庭关系甚笃,两人几乎一起长大,对于女儿在高家所受的待遇,她是知道的,简直比那几个正经小姐还要好呢,所以,她才放心,让女儿经常的到高家来小住。舒榒駑襻
可此刻,这高云瑶如此奚落欺辱自己女儿,让她错愕之余,更有些受不了了。
她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夏之荷那可是她心头上的肉,从小到大,她也没凶过她半句,更不敢给她半点气受,可想不到这高云瑶竟然当着自己的面,如此让女儿下不来台。
唐玉真的恼了,被亲姐姐敷衍疏远,她没恼,可是,当女儿被人欺负时,她实在恼的不行。
看着高云瑶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副欺人太甚的模样,唐玉气的脸皮直抖,却只对大太太嚷道,“姐姐,你听听,瑶儿这是说的什么话?见到我连声招呼也不打,还这么对荷儿说话?有她这样的吗?你瞧瞧她这样子,哪里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样子?姐姐就不管管吗?彖”
哼,若她的荷儿敢如此,她不打断她的腿,当着人的面就敢将那两条腿翘那么老高?没规矩。
大太太也瞪了高云瑶一眼,只是,却不是因为她奚落夏之荷的话,而是作为女孩子,她的行为实在不雅,哪有女孩子翘二郎腿的?这要被人瞧见,还不笑话死。
“瑶儿。”大太太怒斥,“见到你玉姨,也不行礼?真是越大越没规矩了。咝”
“哦?”高云瑶将手里的瓜子往桌子上一撩,径直起身,对着唐玉皮笑肉不笑道,“哟,玉姨?这哪阵风将您老吹来了?呵,都怪瑶儿眼拙,竟没瞧真,还以为是哪个陪夏姐姐回来的婆子呢。”
唐玉瞠目结舌,只瞪着高云瑶问大太太,“姐姐,这瑶儿也太不像话了。”
“瑶儿。”大太太也恼了,这个女儿实在不让自己省心,“胡说什么,你玉姨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可别作怪。”
“谁作怪了。”高云瑶立刻不依起来,瞅着夏之荷,眼里闪着幽幽的邪恶之光,“夏姐姐,你说说,要说作怪的话,瑶儿能跟你比吗?”
夏之荷实在气闷,但现在的她不易与高云瑶正面冲突,毕竟还用的着人家呢,,“瑶妹妹,你我之间许是有些误会。”
“误会?”高云瑶扬了扬眉,双手环抱胸前,骄纵轻蔑的看着夏之荷,“好吧,我不得不承认,夏姐姐这脸皮是够厚的,竟然,几天前才发誓说要与哥哥断绝关系,不与高家来往,这今天竟然又巴巴的回来了,真是,你叫我们说你什么好呢?不要脸还是下贱?”
“你——”
“瑶儿——”
三人几乎异口同声的喝斥,唐玉更是怒火中烧,抬手就想扇高云瑶那可恶的嘴脸,但是被夏之荷抢先给拦了下来。
“娘,”夏之荷知道现在不是吵闹的时候,若是离开了高家,她还真不知道与爹娘能投靠谁呢?
往日里,高家兴盛,也有不少往来的亲友,可是,自从高家那一把火后,竟然谁都不露头了,甚至他们登门求助,连门也不开的。
世态炎凉,没有比此刻让她感受更深的了,也因此,她才觉出高逸庭的好来。
而高家,是他们最后的靠山了。
“我与瑶妹妹有些误会,你别介意,瑶妹妹就是这样的急性子,等哪日,我与她说开了,将误会解除了,也就好了。”夏之荷安慰着自己娘亲。
唐玉心疼的看着自己女儿,心想,这才是自己的好女儿,懂事知礼,不像高云瑶那疯丫头,疯狗似的逮谁咬谁。
“好。”唐玉很听女儿的话,当即冷哼一声,也懒的与高云瑶理会。
“姐姐,我和荷儿就先走了。”唐玉又对大太太说了声,临了,狠狠剜了眼高云瑶,“真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高云瑶冷笑,“怎么?云姨难道还想赖在高家?”
“瑶儿。”大太太顿时厉声喝斥,“你太不像话了。”
“娘。”高云瑶不服,嘟着嘴冷哼道,“娘,这夏贱人背叛大哥,勾、引三殿下,她太不要脸了,娘,这种人,你干嘛还要收留她?让她滚,让她滚——”
“什么?什么背叛你大哥,勾、引三殿下?”唐玉总算在高云瑶的话里听出了端倪,疑惑的问。
高云瑶目光凶狠的瞪着夏之荷,“这个,你还是问问你的好女儿吧。”
“荷儿?”唐玉诧异的看向夏之荷,难怪女儿会突然回夏家,而且回来的时候,神色不对,脸上还有伤的,就连紫嫣也不见了,她就觉得不对,但女儿从小乖巧伶俐,她也没往别处想,但此刻经高云瑶这一提,她顿时心下一沉,莫非,女儿长大了,惹了什么难堪的是非不成?
“娘。”夏之荷眼神躲闪,忙道,“娘,此事容女儿以后再慢慢向你述说,现在天晚了,就别打扰姨妈歇息了,我们先回去吧。”
说着,夏之荷忙对大太太告辞道,”姨妈,我和娘先去了,您好生歇着,明早我们再来看您。“
“荷儿,到底”唐玉想问清楚,但夏之荷怎么说的清楚,尤其还当着别人的面了,因此,不顾母亲问,径直推着她往外走。
唐玉也知此事怕是不好,当着人面不好说,只得跟着走了。
屋里,看着夏之荷离去的背影,高云瑶坏坏的笑了。
哼,今天不过是个开始,她才没那么容易放过那夏贱人呢。
她不会让她走,她会留下那贱人慢慢的玩!
大太太冷眼瞧着女儿的神色,不禁冷声喝道,”瑶儿,娘不准你胡闹,尤其是对你玉姨。“”娘,谁胡闹了?“高云瑶蹭到床边,握着大太太的手撒娇起来,然后,低声狠狠的说道,”娘,夏姐姐对不起大哥,难道我帮大哥出出气,也不该吗?“
大太太睨着她,”现在还不是时候。“”那什么时候才算是时候?“高云瑶撅着嘴,一脸不乐意,以前娘说对付李青歌,好,她忍,结果呢,反倒是娘自己被对付了,现在对付夏之荷,她又说不是时候,哼,她才不管了。”娘,你不知道,夏姐姐才没她面上那么好呢,那日去诗茶会,就是她故意将我绊倒摔到车下的,还有,在那诗茶会上,她那浪荡的样儿,竟然公然说自己是三王妃,我呸,真没见过那么不要脸的,当时哥哥还在呢,她那样说,将哥哥置于何地?哼,一想到那天,我都快要气死了。“
大太太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高云瑶,”她什么样儿,我不管,但是你,若想将来嫁个好人家,你得给我放规矩点,若再这样胡作非为下去,你看还有谁敢娶你?“”娘?“高云瑶难过的皱着鼻子,哼道,”哪有自个娘亲这样说女儿的?娘,以前你不是说过,让我在几个殿下之间选一个,然后你帮我想办法吗?娘,我就爱三殿下,娘,你帮帮我,哪怕与他为奴为妾,我也愿意,娘,我就想留在他身边——“”你?“大太太被她大胆的话惊的面红耳赤,过后,气的用手撕她的嘴,”我把你这不害臊的这种话也是能这样说出口的吗?别的不说,单说你敢这样不要脸的说出这样的话来,还有哪个男人敢要你?“
到底是没出阁的姑娘,高云瑶本没觉得什么,可经母亲这样一斥责,顿时,也涨红了脸,却依旧坚持道,”娘,你就帮女儿这一次吧,女儿是真的喜欢那三殿下,娘,女儿答应你,只要你帮女儿圆了这个心愿,女儿什么都听你的,再不胡闹,好不好?“
大太太直盯着女儿撒娇卖乖的脸,不觉摇头,这个女儿,模样儿倒还好,可是,这性子,不要说帝王之家,就是普通的人家,她也很难混下去呀。”娘,好不好吗?“见大太太不语,高云瑶又哀求着问。
大太太只得敷衍她道,”好了好了,被你吵的头疼,这样,你且先做出个样子来,我瞧瞧,若好的话,娘再帮你。“
高云瑶大喜,”这么说,娘是答应女儿了?“自她记忆中,娘无论想办什么事没有办不成的,当然,除了李青歌那件,所以,高云瑶对自己娘亲很是放心,当即欣喜的开始幻想将来与三殿下在一起的美好生活了。
大太太见了,心顿时灰了,不得不认命,这个女儿即便她有那个能力将她嫁进皇家,于她只怕也不是好事。
——
红喜的尸体是第二天下午才找到的,原来,张氏发现红喜一夜未归,还以为是跟自己赌气,自己不知跑哪儿去了,谁知,一夜没有回来,这才有些急了,回禀李青歌。
李青歌只让回大太太,说在这府里的事,她管不着。
张氏郁闷的不行,却只得去找大太太。
大太太听言红喜一夜未归,心头未免一震,那丫头煞气太重,她之所以找了她来对李青歌姐弟下手,一是因为她与这姐弟俩相近,又是李青歌从李家带来的,即便将来真的出了事,那也是他们之间的事,与高家无关,更与她大太太无关,二则,红喜对高逸庭痴心妄想,对李青歌怀恨在心,用她,再合适不过。
只是,事情过了这些天,却并未听闻李青歌姐弟受损,反而,那丫头自己不见了。
大太太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忙差李碧如带人去找。
府中几乎翻了个底朝天,最后还是在南园的荷花池里发现了。
捞起来的时候,红喜的身体已经被泡的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还是那身衣裳与鞋子,才让张氏了认了出来。
张氏扑在女儿的尸体上,整整哭了一下午,直嚷着到底是哪个黑了心肝的要谋害她的女儿。
但也有人不这样认为,她们觉得红喜这丫头活到这份上,已经生不如死,大概是她自己想不开,才做了这样的事。
哎,亏了这满池绿莹莹的荷叶了,这以后,大概没人敢来这赏玩了。
张氏虽然也觉得众人说的有理,红喜被糟蹋成这个样儿,就算是轻生那也是完全有可能,但是,她临死前的那几天表现,分明不像。
她每日里,尽管不出门,可依旧喜欢穿花着绿,对着镜子美美的打扮自己,有时,那眼睛里还出现了一片绯色的梦幻般的颜色。
这样子的她,怎么可能轻生。
若想死的话,当日从那万春楼抬回来,就不该活着。
所以,张氏一口咬定,女儿是被人害死,哀求着大太太做主。
大太太心里恼极,想不到红喜竟这么没用,事情没办成,倒将自己的小命也给搭上了。
她也在怀疑,究竟是谁杀了红喜?她很快想到李青歌,心,不由一缩,如果是李青歌,那就太可怕了,那么小小年纪就敢杀人?
不过,很快,大太太从此事中觉出了什么。
哼,即便此事与李青歌无关,她也要将他们扯出点关系来。
这红喜,死,起码也得死出点价值来。
——
红喜落水而亡,很快在高家上下传的沸沸扬扬,同时,一种可怕的流言也悄然兴起。
有说,是老太太与二姨娘在那边没人伺候,就带了个丫鬟下去,一边还主张,该给老太太与二姨娘多烧点丫鬟的纸人过去。
也有说,这府里怕是招了邪惹了煞,先是二姨娘,再是老太太,现在又是红喜,只怕后面还有呢,就是不知道下一个死的会是谁?
这种说法一出来,立刻在高家上下引起了不少的恐慌,人人都怕邪煞沾身,死于非命。
更可怕的是,一到晚上,有人甚至能听到女子的哭声,那样的凄厉,哭的人汗毛直竖的。
并且,那哭声好像来自于荷香园方向。
渐渐的,荷香园似乎成了禁地一般,都说邪煞出自那里,冤鬼们聚集此地,打算找替身呢。
为了消除这些流言,不得已,大太太只得命人请了有名的得道术士,让其到府中做法降妖除魔,捉拿煞星,清除灾祸。
时间就定于下月初一,据说这一天,邪门歪道最弱,便于法师做法驱魔。
高府人人盼着这一天,只希望这邪魔尽早除去,还大家一个安定的日子。
唯有,荷香苑里,个个脸上有着怨气。
“哼,那些人也太会胡说八道了,那哭声我们也听见过,分明是从别处传来的,怎么就能说是我们这里的?”这种话,醉儿这几天,没事的时候便会拿出来埋怨几遍,直嚷的大家耳朵都起茧子了。
翠巧白了她一眼,坐在椅子上径直剥着栗子,一边漫不经心的说,“不是请了什么得道法师吗?你怕什么,再有什么妖魔,除了就是。”
“哼。”翠蓉冷冷一笑,看了一旁安静看书的李青歌一眼,道,“妖魔倒不可怕,就怕有心人心里的心魔才可怕。”
“什么心魔?”醉儿不解的问道。
翠巧摇摇头,“你呀,这都看不出吗?那哭声真的就是鬼吗?那到底是哪只鬼呢?红喜吗?”
醉儿一听,汗毛直竖的,“你,你瞎说什么,我怎么听不出那是红喜的。”却因自己的这一句话,突然,脑中一个激灵,“该不是,有人故意的吧?”毕竟,鬼神之说太邪乎,她还真没亲眼见过。
翠巧不再言语,只诡异的笑了笑。
醉儿立刻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怪不得,哼,敢情是有人故意陷害我们?”
翠蓉丢给她一记白眼,那意思在说:你才知道呀?
为这事,他们已经憋屈了好多天了,但小姐一直让他们稍安勿躁,这才没出去与那些散播谣言的人理论。
醉儿顿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太过分了,小姐,你说句话呀,我们总不能被人这么冤枉吧?”这几天,他们荷香园的人都低人一等似的,别人瞧见了,老远的就躲了起来,背后还指指点点的,就好像他们身上都沾了脏东西似的。
“你这沉不住气的丫头。”翠蓉笑睨了醉儿一眼,就是因为她这咋咋呼呼的性子,所以,小姐才瞒着她一个。
醉儿无辜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怎么了?被人欺负成这样,难道我们都当缩头乌龟不成?”
李青歌听她们三个叽叽喳喳的聊着,总算将手里的书放了下来,“既然你不服,那你准备怎么做?”她目光试探的看向醉儿。
醉儿一愣,过后小脸一蹦,狠狠道,“将那些乱说话的人都捉来打一顿,看她们还敢——”
“切——”话还没说完,就被翠巧狠狠的鄙夷了一翻,“我还当什么好主意呢,别忘啦,这世上最难平的便是悠悠之口,你能打的她们不说,能打的她们不想吗?”
“——”醉儿懵了,不免怒道,“也不知是哪个该死的,居然做出这种缺德的事来。什么不好说,偏编排我们荷香园里有邪魔,可恶,那红喜死也是死在那边荷塘,与我们。”
说道这里,她突然不安的看了眼李青歌,直觉此事与李青歌有关,但她一直没敢问。
李青歌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既然你如此痛恨她们,不如,我们来个将计就计,如何?”
“什么?”其他三人顿时齐齐看向李青歌。
李青歌微微勾唇,露出一抹清浅无痕的笑,“不是说那邪魔冤鬼都出在荷香苑吗?你们既知道是别人陷害,那么,我们”
“小姐的意思是——”李青歌话未说完,醉儿激动的接过话茬,“我们也装鬼,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李青歌点头,“可以这么说。”
“小姐,你早该这么做了。”翠巧笑道,“都是你沉得住气,若搁我们,早受不了了。”
翠蓉意味不明的笑了,只怕李青歌要的还不止这个。
李青歌扫了三人一眼,“不过,具体的事还靠你们办了。”
“那是当然,总不能让小姐去撞鬼吓人。”醉儿最先笑道。
其他两人也默契的相视点头。
这一天晚上,那让人汗毛直竖的哭声又于午夜时分如期而至。
只是,不同的是,这一夜,哭声多种,似乎不止一个鬼,而且,那哭声一声比一声尖利,一声比一声凄惨,直绕着整个高府上空,袅袅不能散去,闻声者,无不毛骨悚然。
甚至,有人瞟见一道飘飘忽忽的白色影子,朝大太太院子里飘去,随后,在大太太屋子的上空盘旋,迟迟不肯离开。
其实,不止是那些午夜被吓醒的人,就连大太太自己,也被吓的整宿没有睡着,第二天天一亮,即刻让李碧茹找来了周嬷嬷。
“你办的好事?”大太太顶着一双猩红疲倦的双眼,狠狠的瞪着周嬷嬷。
周嬷嬷一颤,忙跪倒在地,“太太,不知奴婢哪件事办差了?”自从上次普济寺之后,周嬷嬷明里被分到看园子去了,内里还是为大太太办事。
“什么事?”一想到昨晚始终徘徊在自己周围的那凄厉的哭声,大太太现在还有点渗的慌,她质问着周嬷嬷,“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让你在那荷香园装几日也就罢了,竟然还跑到我这边来闹了?你是成心让我不好过是不是?”
“什么?”周嬷嬷一惊,眨着一双浑浊的眼睛,委屈道,“太太,这可是没有的事,就那么几天,奴婢等荷香苑邪魔之说传了出去之后,就再也没去过。昨晚,也是奇了,奴婢又听见哭声,还以为是太太怜惜奴婢,又派了其他人去呢。”毕竟,这深更半夜撞鬼吓人,还扯着嗓子哭,实在不是人干的活,有一夜,她还差点将自己吓着。
“不是你?”大太太脸色陡然变得煞白。
周嬷嬷即刻摇头,“绝对不是奴婢。”此话一出,自己也傻了,若那哭声不是自己装的?会是谁?
“太太?”周嬷嬷老脸也紧张恐惧起来,“该”她颤抖着嘴唇,哆哆嗦嗦道,“该不是奴婢装鬼,将真的鬼给引出来了吧?”
“放你娘的屁。”大太太被她气的口无遮拦的骂了起来,“哪里有什么鬼不鬼的?”
“可是——”那昨夜里,那一阵接一阵的哭声是什么?还有,听说,有一个人影在高府到处飘着呢,有人真的从窗户里瞧见的,吓的要死。
“什么可是不可是?”看周嬷嬷恐惧的眼神,大太太心里也没了底,但她努力镇定起来,沉声说,“你以为只有你会装,别人就不会么?”
可是能想出这么缺德的方式的,怕不多吧?当然,周嬷嬷这话没敢当大太太的面说。
“哼。”大太太自顾自的冷声说道,“左不过是有心人想装神弄鬼罢了。”
这有心人不就是你么?周嬷嬷心道,但一转念,还是说了出来,“可是,我来的时候,还听见那看门的夏婆子说,昨晚她听见声偷眼朝外瞧了眼,说是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在空中飘来飘去,连脚都没有”
“胡说。”大太太听言,心口一紧,忙厉声断喝。
周嬷嬷忙垂下眸子,闭嘴不敢言语了。
大太太狠狠的瞪着她,过后叹道,“既不是你,就算了,你且出去吧。”
“是。”周嬷嬷巴不得的出去了。
周嬷嬷刚出去,高云瑶就来了,她倚着大太太的身边,揉着眉心,苦恼的埋怨道,“娘,那术士什么时候来?差不多也就得了,这天天的装神弄鬼的,害的我们都没觉睡。还有,昨晚你是派了哪个蠢货去的?竟然在女儿的窗户外面哭了好久,闹的人心里毛毛的,一夜没敢睡。”她是突然想起了四姨娘临死时的模样,七孔流血,眼含怨愤的样子。
“什么?”大太太只觉一股阴风自脊梁骨凉凉的袭来,她诧异的看着高云瑶,“你是说,昨晚在你窗口哭了?”
“嗯。”高云瑶点头,气道,“若不是知道是娘你故意找人弄的,女儿没准真会被吓死。”
大太太脸色惨白的无一丝血丝,到底是真的,还是那李青歌故技重施?
“娘,都说那荷香园招了邪气,不如,娘趁机就快整治了那李贱人吧。”高云瑶摇着大太太的胳膊,撒娇道。
大太太正了正神色,问,“你从哪里听来的,我要整治她?”
“切——”高云瑶笑了,“娘,你就别瞒我了,那日,你找周嬷嬷说话,我在外面悄悄儿的全听了去,呵呵,你想处置了那李青歌,所以,我才没敢声张。”
大太太气急,喝斥道,“你太不像话了,娘的话你也敢偷听。”
“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不过就是想害那李贱人罢了。”完了,高云瑶低声神秘的说道,“娘,你放心,我是不会告诉一个人的。”
大太太无语。
“不过,娘,找人在那荷香苑装神弄鬼也就罢了,怎么连女儿那边也闹起来?”高云瑶忽地笑了,“不过,那周嬷嬷还真是厉害,哭声一声接一声儿的,真比那鬼哭还像,听的我心肝儿一紧一紧的,真是吓人。”
“好了,别说了。”大太太断喝道,一想到昨夜耳边的哭声,她头皮都发麻,“你先出去吧,娘累了,想歇会儿。”
“哦。”高云瑶起身,却还不忘嘱咐,“那娘你可得说一下,今晚不准在我窗户边弄鬼了,不然,我可不饶。”
说着,一径走了。
大太太心惊,看来,不光是自己,只怕那李青歌也开始动手了。
只是,她也想用鬼来吓唬自己吗?可笑。
不过,嘴上觉得可笑,心里却是一点一点的被恐惧填满,她不会忘记,普济寺那一天,四姨娘带着复仇的眼神向她索命时的恐怖。
不不不。
一想到那日的惨败,大太太气的捶床,“假的,都是假的,一切不过是那小贱人玩的把戏罢了,哼,这世上怎么可能有鬼?怎么可能有?”
“碧如。”大太太立刻喊来了李碧茹,并且吩咐她晚上多带几个人,定要将那夜中的闹鬼给活捉了来。
哼,若捉到那些哭鬼真是的李青歌的人所为,那么,这也不失为一个除掉她的好机会。
然而,当天夜里,李碧茹与周嬷嬷两个带着府中十几个仆妇丫鬟,守在各大院门口,直到午夜,却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大家不觉有些扫兴,亦有的困倦不行,正想各自散去回房,却不料,一声凄厉的哭声划破夜空,紧接着,一道白色影子从众人头顶飞过,留下一股阴风以及长长的抽泣之声,让在场所有人的心缩了起来。
众人嚎啕散去,纷纷大嚷着见鬼了见鬼了。
而那鬼,却趁着夜色,一路哭嚎着向大太太的远中飘了去。
第二天,李碧茹进来的时候,大太太缩在床角,眼神有些呆滞的盯着门口。
“太太?”李碧茹吓了一跳,昨晚因为要捉鬼,怕回去晚了扰了大太太休息,她便没有回外间休息,而是去了一个丫鬟的房中。
大太太脸色暗沉,眼皮浮肿,整个眉宇之间浮现着一抹青色。
见到李碧茹,她长长的吐了口浊气,却是什么话也没说。
“太太。”李碧茹却露出惧色,颤声道,“昨晚,奴婢们——”
大太太摇摇头,制止她说下去,昨晚还和前晚一样,那凄惨的哭声围绕在她周围,始终消散不去,让她仿若置身于痛苦的地狱,眼前尽是被痛苦折磨的厉鬼。
很快,不但高云瑶,就连唐玉与夏之荷也来了。
大太太让李碧茹先下去。
“娘,怎么回事?”高云瑶揉着发痛的眼角,感觉脑仁儿都快炸出来似的,到现在,她耳朵里似乎还响着那可怕的哭声。
唐玉也道,“姐姐,这到底怎么回事?那法师妹妹不是已经替你找了吗?怎么还不让进府除妖?”
“已经定了下月初一,还有两日。”大太太道。
“干嘛要等,我早受不了了。”高云瑶没睡好,脾气躁的吼了起来,“早除晚除还不都一样,定什么破日子?”
“姨妈,是不是有了不妥之处?”夏之荷倒瞧出了几分端倪,按说,若那些人装神弄鬼是针对李青歌,可这两日分明不像,不但他们俱受了影响,而且,这传言似乎变了,都说那女鬼是自荷香苑来,却是专程来找大太太的。
有人就猜,是不是红喜的鬼魂要找大太太?
有说是想找大太太伸冤,却也有的说是报仇?
总之,无论是哪种,这结果却是对大太太不利起来,反倒李青歌那边,没了什么影响。
大太太也按起了太阳穴,无力道,“放心,法师初一定会来的,你们且忍两晚上。”
其实吧,这鬼也并没有满府里乱跑,也只在大太太那边,高云瑶还有唐玉母女那几个院子瞎转悠,其他人的,倒并没有受多大困扰的。
但接连的几日闹腾,大太太等人已是筋疲力竭,好几个晚上派人守着,却都一点用处没有,反倒那女鬼变本加厉,有一天晚上,甚至扯掉大太太的窗户纸,朝里露出森森的獠牙来。
大太太直接吓的晕了过去,幸好周嬷嬷掐了人中,才让她醒了过来。
醒了之后,大太太眼神依旧泛直,惊恐的盯着那撕破了的窗户,口里低低叫着,“鬼,鬼,鬼”
众人只觉后脊背凉凉的,看来,那鬼来找大太太,是无疑的了!!!
荷香苑里,醉儿与翠巧笑作一团。
“哈哈,小姐,你是不知道,大太太当时吓的那个样儿,连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醉儿揉着腹部大笑。
李青歌笑睨了她一眼,“你也忒淘气了,倘若叫她认出你来,如何?”
“不怕。”醉儿摆手,“翠巧给我戴的那个面具獠牙,她要是能认出来才见鬼呢。”
“她这丫头。”翠巧也笑着对李青歌道,“当时,我若不拦着,只怕她还真掀了窗户冲进去了呢,哎,还真把自己当成了一只鬼了。”
“那是当然。”醉儿反得意道,“我这叫敬业,做什么像什么,装鬼那就得像一只鬼,不像那边的人,哭了那几天,还像是人哭,哼,还吓我们呢?”
李青歌无语醉儿这一番理论,敢情这丫头纯粹当这是表演鬼的比赛了不成?
“东西可都处理干净了?”李青歌问翠巧。
翠巧点头,“都处理干净了,小姐放心。”
“小姐,”翠蓉道,声音隐隐透着不安,“明晚,那个天道法师就要来了,他可是大太太专程请来对付小姐的。”
李青歌眸子一暗,冷笑道,“不怕。”不过又是一个胡说八道的罢了,肯定百般编排她李青歌的不好,前世,她早已经历过,这一世,怎么会怕?
翠巧还是有些担忧,“小姐,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大太太心思毒的很,小姐对她不能掉以轻心。”这几日,她们将计就计,直接打压了大太太,难保大太太不怀恨在心,到时请来旁门左道的来陷害李青歌。
醉儿听了,虽不十分明白,却也赞同道,“是啊,小姐,那大太太竟然想到叫人装鬼,来陷害我们。这么阴损的招数她都能想的到,还怕想不到别的吗?”
李青歌却狡黠一笑,眸中荡漾着邪恶的幽光,一招手,命三人拢过来,低声道,“明晚,你们需依我的话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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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各怀鬼胎!!!
夜幕降临,天边的晚霞一点一点地褪去,幽蓝色的天空,如一块巨大的幕布,将高府笼罩的严严实实。舒榒駑襻
今晚,是天道法师前来降妖除魔之日,天一黑,所有宫灯全部点燃,那明亮的灯光直照的高府有如白昼一般。
简单的用了点晚饭后,大太太又用温水洗了把脸,再由李碧茹帮着简单的化了点妆,多日不曾打理过的头发,亦重新梳了一遍,为表示今日之特别,还特地在发髻上斜插了一支精致的金步摇。
“太太,您看,这么一梳呀,您起码年轻了十岁。”梳妆完毕,李碧茹拿起镜子,递到大太太跟前,柔声讨好着。
自从夏之荷回来,又与大太太有了和好之意后,这李碧茹心里天天是七上八下的,就怕哪一天,那夏之荷撺掇着大太太对自己秋后算账妃。
望着镜子里那一张枯瘦的脸,即便刻意晕了点胭脂,那双颊依旧透着恹恹的蜡黄色,大大灰心的推开镜子,叹道,“罢,都已经成这副模样了,年不年轻的,又有什么不一样呢?”然而,那手却是不由自主的抚了抚发间的金步摇。
这枝金步摇乃纯金打造,精巧至极,尤其是顶端那只金凤,更是雕工细致,栩栩如生,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现在的她对于自己何种面貌,倒是彻底没了心思,但是,这金步摇可代表了她的身份,她的地位毽。
虽然,那日普济寺中,高远发狠的说要休了她,府中一干下人也全部遣到了别处,可是,这休书毕竟没到她手上,那么,她就还是这高府的当家主母。
这一点,谁也不能否认。
所以,当家主母就得有点主母的派头,这枝金步摇乃当年初嫁高府时,老太太所赠,已经有很多年月没有拿出来用过了。
今晚,她再次妆饰在头上,无疑是向众人宣誓,她还是高家的女主人,是高远明媒正娶的妻子。
从今晚过后,她要铲除李青歌,将一切不利自己的因素统统消灭。
她,要重新在这个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重新站起来,重新树立起自己的威望。
“太太,“见大太太出神,李碧茹从旁叫道,”晚上风大,太太还是加件衣裳呢。“”不用。“大太太摆手,只道,”将那柜子里,我的一件银灰色的披风拿出来。“”哦。“李碧茹走到衣柜边,仔细翻找了一番,果然找出一件银灰色的披风,只是,许是太久没用过,有些发皱,亦有些发霉的味道。”太太,这个——“”就这样带着吧。“大太太知道她想说什么,但是,这披风可是当年自己嫁过来,娘亲自给她做的,寓意是能披着它,一帆风顺之意,这些年,这件衣服一直陪着自己,陪着自己经历着风雨。
“好。”李碧如也没多说什么,径直将披风叠好,以备晚上再用。
大太太看了窗外一眼,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快到戌时了。”李碧茹道,“才周嬷嬷来回,说是祭坛之物已经准备就绪。”
“哦。”大太太点头,“好,你推我去吧。”
“是。”李碧茹道。
刚推大太太出了房间,到了前厅,就见唐玉带着夏之荷进了门来。
“姐姐。”
“姨妈。”
两人同时给大太太行礼。
“姐姐,我正要来找你呢,那天道法师已经来了,正与我老爷在前厅喝茶呢。”唐玉道,“他说了,戌时一到,开坛做法,定要将府中妖邪尽数除去,姐姐就放心吧。”
“哦。”大太太点点头,该交代的她都事先与那天道法师交代过了,倒没什么可担心的。
“姨妈,我来推您过去吧。”夏之荷这时,体贴的过来,挤开李碧茹。
李碧茹微皱了眉,触及到夏之荷眸底一抹阴狠的冷笑,不禁心下一颤,看来,这女人对自己是恨上了。
眼看着大太太与夏之荷母女走在前面,李碧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拿着东西,乖巧的跟了上去。
——
三姨娘房中,高云萍正亲自捧了茶奉与自己的娘亲。
“娘。”见自己的娘还在对着镜子比对着到底用哪根簪子时,高云萍气的将杯子一放,不满道,“娘,才女儿说的话,你到底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三姨娘不耐的睨了她一眼,最后还是选了一朵紫色的簪花别在了发间,老爷曾说过,她适合紫色,能显得她更雅致一些。”那你到底什么个主意呢?“高云萍烦躁的瞅着自己的娘,心里很有些恨铁不成钢之意,若自己的娘能有大太太一半的心思,自己也不至于落成今天这副惨状。
三姨娘将鬓发理的熨帖之后,这才放下了梳子,瞅着一旁抿唇生闷气的女儿,重重一叹,”萍儿啊,不是娘不想,而是娘没那个福气呀。这高家的当家主母谁不想当,可关键是,大姐她不还没死吗?“”娘。“高云萍不住摇头,鄙夷的看着自己的娘,好半晌,方冷哼道,”娘,你若想等到那老妖婆死了,只怕黄花菜都凉了。到时候,若爹再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进府,你看你能怎样?“
三姨娘白了她一眼,“你瞧瞧,这是你一个女孩子家该说的话吗?哼,幸好你爹不在家,若被他听见了,仔细你的皮。”
“娘。”高云萍急的叫了起来,但看三姨娘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最得又耐着性子分析道,“娘,你听我说,二姨娘没了,那老妖婆又瘫了,上次爹就说休了她,谁知后来竟一直没提过。所以,娘,趁着现在,你赶紧在爹那添一把柴火,将那老妖婆彻底踩下去,自己坐上高夫人的位置,这不是很好吗?”
“你以为那夫人的位置想坐就能坐的?”三姨娘嗤的一声笑,对于女儿说的好事,她并不看好,因此反劝说女儿,“萍儿,你也听娘一句劝呢,自从你发生了那件事后,你爹也是心疼,他答应娘了,说是会给你挑个好人家,还会给你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不会让你受苦的。”
“娘?”高云萍低吼道,“一个姨娘生的女儿,就算赔多少嫁妆,能许个什么好人家?难道,你做了小的,还要女儿也跟着做小不成?”
“你?”三姨娘被女儿这话气的涨红了脸,过后,眼圈都红了,哭道,“是,娘没本事,只配给人家做小,可是,这些年,娘也没亏着你,但凡娘有的,哪样不先紧着你,只要娘能办的到,哪件事不想着你?你”
“可我到底是姨娘生的。”一提到这个,高云萍对自己的亲生娘亲几乎是恨了起来,倘若,她跟大姐换个位置,她若是大太太生的,那么,她的命运绝不会差,她一定比高云瑶那草包强上百倍。
三姨娘怔了,从来不知道自己女儿如此的看低自己,“是,我是姨娘,可”可那能冤她吗?没有好的背景家世,能与高远做了妾,衣食无忧,这对她来说,已经是想不到的福气了,谁还指望别的。
可今天,此刻女儿的话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一直以来,她都刻意回避这个问题,即便是妾,可也是老爷的女人,与老爷同床共枕,生儿育女,她也是高家的一份子,不是吗?
可,想不到女儿竟如此——轻慢自己?
“娘。”见三姨娘捂着脸低低的抽泣起来,高云萍烦躁的说道,“好好好,我不说了,行吧。”
“萍儿。”三姨娘抬头,泪光模糊了眼睛,“娘真想不到,娘在你心里竟然竟然是这么个样?”
“娘。”高云萍蹲下、身子,执起三姨娘的双手,软下身来,劝慰道,“娘,女儿哎,女儿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娘,你想想,”说着,高云萍眼泪也落了下来,满腹委屈道,“女儿如今清白不在,在这个家早已连个奴婢都不如了,别人嘴上虽不说什么,但暗地里还不知怎么拿话糟践女儿呢。你说,爹答应了,会给女儿找个好人家。可是,你想想,我是个庶女,而且还是个不洁的庶女,你说,但凡好一点的人家,谁会要?你说,谁还会要一个被人糟践过的女人?”
一句话点醒了梦中人,三姨娘怔怔的看着女儿,忙擦了眼泪,巴巴的问,“那那可是,你爹他——”
“爹那不过是敷衍你的,难道你还看不出吗?”高云萍恨道,“若他有一丝真心的话,女儿还能这么地吗?”自从普济寺回来之后,她连大门都不敢出,每日里只待在自己院子里,生怕出去被人说三道四的。
可是,作为父亲,高远对于女儿发生了那样的事,不但连半句安慰的话也没有,反倒斥责她不省事,就连这事的主使者大太太,也并没有真正的处置,让她这个当女儿的,真是寒心。
“那——”三姨娘没了主意,这些年,她都唯高远是天,习惯的听从,他说什么便是什么,若他不愿为女儿做主,那她能做些什么?
“娘,你也知道,四姨娘是怎么死的?那日在普济寺,那大太太自己都承认了,是用砒霜灌到四姨娘的口里,亲自将她毒死的。如今,二姨娘突然没了,这里头还不知怎么回事呢。”高云萍说着,眼底迸发一股寒意,看的三姨娘心头一紧,“难道是大姐她?”
“哼,这可说不准,这些年,那老妖婆的歹毒你还不清楚吗?”高云萍冷声道,“娘,你就算不为女儿着想,也为你自己想想,如今,满府里,只剩你一个还在爹的身边,你觉得那老妖婆下一个目标会是谁?”
“萍儿?”三姨娘自然懂她的意思,当即脸吓的都白了。
高云萍却诡异一笑,“娘,女儿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以前,女儿那般讨好那老妖婆,不还落得今天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所以,娘,与其将来被她所害,不如——”
“你想杀了她?”三姨娘惊了。
高云萍瞪了她一眼,“不,不过,在那老妖婆还没翻身的时候,我们可以落井下石,让她永远翻不了身。”
“你是说?”三姨娘不太懂她的意思。
高云萍微眯着眼睛,露出邪恶的光芒,“娘,你只要听我,这件事后,女儿准保你能坐上高夫人的位置。”
三姨娘心跳个不停,“要怎么做?”
“哼。”高云萍起身,冷笑着瞧着窗外的夜色,“这些天,府里天天晚上闹鬼,呵呵。”
“这?”三姨娘忙捂住心口,晚上她也听见了,那哭声可真吓人。
“那老妖婆想对付那李贱人。”高云萍道,“我们只需在旁看着,然后,再稍稍的添一把火,最好让他们两败俱伤。”
“?”三姨娘不解的瞪着大眼睛。
高云萍却是笑的更欢了,“娘,那老妖婆如今成了废人一个,离死也不远了,可那李贱人,你瞧不出吗?那可是大哥和二哥的心头肉呢。如今,大哥和二哥随爹送老太太的灵柩回南,不日,若回来,发现李贱人被老妖婆所害,你们说,他们能饶的了那老妖婆吗?到时候,不需我们动手,那老婆也定然讨不着好。”
“”三姨娘听了连连点头。
然后,高云萍便低首,小声在三姨娘耳边细细的说着今晚的计划。
——
南园的一块空地,早已摆放好了祭坛之物,下人们亦都全部被招了过来,于祭坛周围,丫鬟仆妇小厮等各自站成一排,人人屏气敛息,静等着天道法师的到来。
气氛很是凝重!!!
大太太到场后,冷眼扫了一下,却没发现李青歌等人的影子,不免露出愠色,招李碧茹过来,问,“今晚的事,可都吩咐下去了?”
“都吩咐下去了。”李碧茹答道,“戌时天道法师正式施法,凡府中之人皆要到场。”
大太太眸色更冷,“那荷香园可通知到了。”
李碧茹大声道,“通知到了。”
大太太冷哼一声,便没再说话,不一会儿,夏老爷与天道法师,在小厮的带领下,也到了。
与大太太说了几句,那天道法师便上了祭坛,手拿一柄青光剑,闭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
不一会儿,李青歌也牵着弟弟,迟迟的来了。
“李妹妹,你却是迟了呢。”夏之荷瞧了她一眼,浅笑说道。
“是吗?”李青歌坐到椅子上,将李青画抱坐到了腿上,然后才道,“不是说戌时开始吗?我来的正好,倒是姐姐来的早了呢。”
夏之荷一噎,却没再说什么。
大太太冷眼瞅了过来,“李姑娘莫不是心虚害怕什么吧?这么晚才过来,即便时辰定在戌时,这法师都到场了,我们也该早来才是。”
“哦?”李青歌勾起唇角,轻轻一笑,揶揄道,“是呢,大太太这话,一会定要与大姐姐她们说个清楚,这样的日子,万不该迟到的,不法师不敬不说,要是阻碍了法师施法,可是大大的罪过了。”
大太太一愣,这才茫然扫了四下,果然,三姨娘与高云慧都来了,就高云瑶一个人没瞧见影子,不免气的心里发堵,连忙招来李碧茹,“你去瞧瞧,那丫头都在做什么呢,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过来?”
“是。”李碧茹忙依言离开。
这边,李青歌冷然一笑,目光幽冷的瞅着那祭坛之上的法师。
原来,他的法号就是天道?
前世,先是画儿,再是四姨娘房中着火,葬身火海,大太太亦请了他来。
那时,他祭坛做法,当着所有人的面,青光剑直指着她的心口,厉声说她是天煞孤星,命中犯克,克父克母克弟,凡与她接触之人,皆不会有好下场。
然后,突然,又对那出尘若仙的夏之荷伏地跪下,口中直呼:此女祥也,凤瞳凤颈,命极贵也!
此话一出,当时在场之人即刻纷纷躲她远远的,而皆向夏之荷投去了膜拜的目光。
夏之荷亦十分高贵优雅的请那法师起来,只问此话从何而说。
即便事过多年,她还记得,那法师点点头,随后,厌恶阴毒的目光又瞅向自己,说:“怪不得,依老道所见,此女阴煞之气极重,除了克父克母克弟之外,凡是与她接触者皆不会有好下场,重者毙命,轻者皆伤,可,到了府中,瞧见众位依旧能平安无恙,实在奇事。”说着,他又目光惊喜的看着夏之荷,连连点头,“原来,这才是原因。此女极贵,以其贵气的命格压制住了那一位的阴煞之气,所以,众位才能安然无恙。”
众人纷纷醒悟,只当夏之荷如救命恩人一般,更有人当场起哄,就问,夏之荷究竟贵至何样?
那法师只捋了捋花白胡须,一副神秘的模样,只道,“天机不可泄露。”
但众人早从他见夏之荷时那膜拜敬重的态度看出了一切。
又说什么凤瞳凤颈,只怕,夏之荷未来之命真是人想都不敢想的贵气呀。
哼。
自那以后,夏之荷平步青云,更是受尽赫连奚的宠爱,而她就像毒一样,被抛弃到一个小小的院落,受尽人们歧视的目光。
——
今晚,她倒要看看,那天道法师做何而说?还敢拿着那柄青光剑指着她说她是天煞孤星吗?
一旁坐着的夏之荷,无意中整理着自己的鬓发,眼角的余光却是不住朝李青歌瞟来。
今晚的一切,母亲早已跟她说明,那天道法师,亦是母亲亲自寻来的,非常可靠。
只要一切进行的顺利,那么,今晚过后,她夏之荷的命运将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姐姐,她在看你。”窝在李青歌怀里,李青画好几次瞅见夏之荷拿那种不怀好意的眼神瞅着姐姐,最后,实在忍不住的对姐姐说。
李青歌抿唇一笑,“看就看吧。”夏之荷那点小心思,不用看她也知道,单凭她今晚打扮的跟仙女似的,就一切暴露了。
李青画皱着小眉头,“她是坏女人。”
“?”李青歌一愣,不明白弟弟怎么会这么说,“你是从何看出来的?”
李青画道,“她眼睛里长了刺。”看的人非常不舒服。
李青歌哈哈一笑,弟弟倒十分敏感呢,她摸了摸画儿的头,却扭头朝夏之荷一笑,“夏姐姐,你这钗子可真好看,要我帮你别紧一点吗?”
夏之荷一愣,抚着鬓角的手不觉顿住,却见李青歌已然站起身,将她发间的钗子一把抽了出来,抽的时候,许是力气大了些,竟然抽出了几缕头发来,她一惊,那钗子也失手掉到了地上,一摔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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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嫉妒如狂!
那钗子乃上等碧玉所制,雕工细腻精湛,通体晶润有泽,散发着浑然天成的碧绿光泽,这是她从家中唯一带出的首饰,也是她十分珍爱的饰物,想不到——
看着地上那断成了两截的钗子,夏之荷久久不能回神,那一张经过精心妆扮的精致面庞,紧绷的像一张冰雕似的,阴冷的气息缓缓自眼眸中溢了出来。舒榒駑襻
“哎哟,真是抱歉,摔坏了。”李青歌抱歉的看她一眼,连忙俯身将钗子捡了起来,看到那么精致的钗子断了,不免连连惋惜,“哎,好可惜,这么漂亮夏姐姐,都怪我不好,手太笨,原看你摸着鬓发,以为你钗子没别好,还想帮忙来着,谁知竟然帮了倒忙。你看,这钗子要不这样吧,钗子先放我这,改天我让人拿到街上去,看可有能工巧匠再修好的?”
夏之荷气的在发抖,紧握的手忽地抬起,自李青歌手中一把抢过断钗,冷哼道,“不必了。”
“夏姐姐生气了?”李青歌挑着眉头,状似疑惑的问妃。
夏之荷咬唇,冷笑摇头。
李青歌亦不再说什么,只重新坐到自己位置上。
那边,唐玉深深的凝视着李青歌,神情中流露出几分不屑,哼,还当是多么厉害的女人了,却原来是个毛还没长齐的黄毛丫头呀,瞧她刚才为女儿理发时那没手没脚的样子,还真是让人瞧不上呢攵。
李青歌偏过头,淡淡的目光与唐玉交汇,唐玉却是十分傲慢的冷笑了下,随后,自夏之荷手中拿过钗子,漫不经心的往地上一扔,发出一声叮当一声脆响。
“什么稀罕物,咱们府上多的是。”唐玉状似教训夏之荷,实则却在讥诮李青歌小家子气,“往日里,多少金的银的玉的翠的,也总没见你喜欢,今儿个偏一支钗子就中了你意了?瞧你妹妹,歉疚的什么似的,还巴巴的想拿着坏钗子去找人修补呢?呵,先不说,这碧玉的钗子无法修补,就算能补好,咱还真用那补过的旧东西吗?传出去不怕人笑话?”
“是,母亲教训的是。”夏之荷立刻明白母亲之意,也知自己在众人面前失态了,毕竟夏家出事,知道的人不多,倘若真传出去,她们母女的日子只怕不好过。
李青歌听言,却也笑了,“夏伯母说的是,我原也是这样想呢,不过一支样式老气的钗子,也值不了几个钱,夏姐姐怎么会跟我置气呢?呵呵——想来是我多心了,竟然还想着若不能修补的话,还照原来的样式给夏姐姐再重新定制一个呢。”
样式老气?值不了几个钱?夏之荷脸都气绿了,“那可是正宗的碧玉,价值连城。”那么一支钗子值好几千银子呢,若不是因为今晚特殊,以她目前的状况,她才舍不得拿出来呢,那可是她压箱底的宝贝。
想到这,夏之荷轻哼一声,目露几分鄙薄的看向李青歌,“就算妹妹有那个心,只怕想要重新定制一模一样的来,也不容易。”
唐玉脸色也很不好,若在以前,就算断个十个八个的,她也不会眨眼,可眼下,她夏家确实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了,就比如今晚夏之荷的这一身衣裳,还是大太太临时找人做的,衣服料子还是库上存放了好久的旧料子,尽管看起来还不错,但到底是旧的。
好吧,钗子坏就坏了,但至少夏家的颜面是要留的,所以,她才说那样的话,可谁知李青歌竟然不识趣,反顺着她的话那样鄙斥那碧玉钗子?
“呵,”唐玉冷冷一笑,却傲慢的哼道,“也不怪你妹妹这样说,她年纪小,哪里见过这些个好东西,还以为是街上小铺随便几个钱就能做的呢。”她声音挺大,且语气中透着一股轻蔑之意,惹的众人不由将目光投了过来。
她这是当着人的面,嘲讽李青歌见识浅,身家薄呢。
后面,高云慧听言,担忧的瞅了李青歌一眼,却见她唇角含笑,默然不语。
那夏之荷挺了母亲奚落李青歌没见过好东西,不免也跟着抿嘴儿一笑,一双水样的美眸深深瞅了李青歌一眼,带着几分得意道,“罢罢罢,妹妹不懂不怪,这碧玉呀可是玉中的极品,别小瞧刚才那钗子,小小的一枚,可就值好几千银子呢。”
此话一出,众人目光不由又落在了地上那泛着碧绿光泽的断钗上,就那么一支,好几千银子,乖乖,都说这夏家有钱,果然名不虚传呀。
再瞧夏之荷的身上,那衣服料子,那头花,那耳环,还有胸口缀着的金项圈,怕都是价值不菲吧?
一个个的眼里,不自觉的流露出了艳羡的光芒。
夏之荷莞尔一笑,十分享受这种被人仰视的感觉,甚至,有那么片刻,她几乎快忘掉了夏家的遭遇,还当她是那个家财万贯的夏家大小姐呢,身后有着数不清的银子供她使唤,金银玉器那都是她用腻了不要的。
“是吗?”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下,李青歌却是疑惑的轻蹙起秀眉,“这个,妹妹还真是不懂呢。”
夏之荷一耸眉,扑哧儿一声笑了,笑容里多少带些嘲讽鄙夷之意,不等李青歌继续说,便道,“这也没什么,这碧玉本是玉家珍品,一般人别说见过,就算听只怕也没听过呢,所以,妹妹不懂,也在情理之中。”
“哦?是吗?姐姐的话似乎有理,可是,我怎么听说玉家珍品乃羊脂白玉呢。”李青歌疑惑抬头,目光灼灼的盯着夏之荷。
夏之荷微微一顿,继而笑道,“妹妹这话——,自然,碧玉乃玉家珍品,那羊脂白玉更是玉中极品,普天下间哪有人随便能得的?就如我们夏家,虽然——”说到这里,她却是故作谦逊的笑了笑,又道,“虽然是有些银子,但是那羊脂白玉,却是有银子也买不来的,还得看机缘呢。正如刚才那支钗子,那也是爹从一户大户人家花重金买下来的,据说是那家的传家之宝呢。”
“哦。”众人听言,越发觉得夏家不简单,有钱,连人家的传家宝都能买的来。
李青歌却是无所谓的笑了,“这么说,我却是有缘的了。”
“什么?”夏之荷微顿。
李青歌却是轻轻捋了捋袖子,露出皓白腕间那一枚耀着光芒的玉镯子,“哦,也没什么,妹妹不过得了个羊脂白玉的镯子,本来还嫌它戴着碍事,不想要了,今闻得姐姐说出它的这样好来,想来,即便不喜我也是不能摘的了。”
羊脂白玉的镯子?众人不由瞪大了眼睛看向李青歌的手腕。
就连夏之荷也惊愕的张着嘴,眼睛一眨不眨的瞅着那镯子。
质地细腻滋润,纯洁通透,如凝脂般散发着含蓄清贵的光泽。
让人一见,便知上品!!!
“你?你?”夏之荷吃惊的说不出话来。
“你是从何得来的?”大太太却是脸色阴沉,厉声责问了出来,在她的认知里,李青歌一穷二白,哪里能配戴如此贵重之物?保不齐是从她高家拿的银子买的?
李青歌却是连眼皮都懒的朝大太太望一眼,只盯着夏之荷僵硬的俏脸,吃吃发笑,“姐姐看看,这可是正宗的羊脂白玉呢,比你那碧玉钗子如何?”
“?”夏之荷猛吞了口口水,这怎么能比?这一枚羊脂玉的镯子比她那钗子不知贵重多少倍,在这样的玉镯面前,她那支钗子只配扔到阴沟里去。
心,顿时沉落到了谷底,一股漫天的嫉妒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心。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好的东西会落在李青歌手里?
为什么她只配那样的碧玉钗子,还视若珍宝?
当即,再望一眼地上那断掉的钗子,她真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那钗子果然样式老气至极,就连上面精致雕刻的兰花也一样的俗不可耐起来。
而李青歌腕间的羊脂玉镯,是那样的高贵无瑕,更显她白皙的肌肤胜雪。
嫉恨的火焰,瞬间烧红了她的眼睛!
“既然姐姐说羊脂白玉乃玉中极品。”李青歌一派笑意嫣然的望着她,“那青歌就认为它比你那碧玉钗子要好了。”
最后一句话,她同样也说的很大声,并且,话一落,周围有人竟然不自觉的点头称是,过后,意识到不对,忙又闭了口。
尽管不想承认,但是夏之荷还是勉强的点了点头,“妹妹好福气,但不知这镯子——”
“不值什么。”李青歌弯唇一笑,随即褪下了镯子,交给醉儿,让其送给夏之荷,“刚才是妹妹失礼了,失手弄坏了姐姐的钗子,若姐姐不嫌弃,就收下这镯子吧。”
“什么?”
不止夏之荷,全场其他人无不错愕非常,那可是羊脂玉的,就是有银子也难买的呢?就这么送了?而且,那李青歌还说不值什么?
她到底知不知道,这不值什么,究竟值多少银子?
夏之荷有些受宠若惊,更有些难以置信,她目光火热的盯着醉儿手中的玉镯,那温润的光泽直迷的她有些眼晕,“妹妹这真是要送给我?”
李青歌含笑点头,一边端了茶自饮,十分淡然的模样。
夏之荷却是迟疑的又看了看自己的母亲。
即便心高气傲如唐玉,此刻看到如此贵重之物摆在眼前,也不由得动了心了。
那可是羊脂白玉,即便见惯了好东西的她,也不得不承认眼前之物的贵重呀。
尤其是现在,夏家落败的一塌糊涂,有了这宝贝,今后的日子也可谓有了保障。
看见母亲眼底闪露的光芒,夏之荷知道母亲动心了,便一咬牙,双手接过那玉镯,道,“那就多谢妹妹了。”
其他人跟着一片嘘声,切,那夏家不是有的是银子吗?怎么还贪人家的东西了?
何况,刚才李青歌不过是摔坏她一支破钗子罢了,怎么就能要人家的玉镯呢?这也太欺负人了?
不少人,许是自己没捡着便宜,因此对夏之荷的做派,明显的瞧不上了。
夏之荷感受到了众人异样的目光,面上有些难堪,但心底却是开心的,有了这宝贝,无疑是于她锦上添花呀,哼,再偷眼瞧那镯子,再摸摸那玉身,那样的光润,此种佳品,只配她夏之荷拥有。
如今李青歌主动送了她,也算是名之所归。
很快,夏之荷便不认为受之有愧,反倒觉得此物就该归自己所有。
醉儿瞧着夏之荷眼底的得意之色,不禁冷笑,“表姑娘不用客气,这样的镯子,我家小姐有好几个呢,这块颜色太瓷白,小姐一直嫌弃,说戴在手上不衬皮肤,总不想要,如今,表姑娘喜欢,那是再好不过的。”
夏之荷俏脸顿时青白交错,暗地咬唇,眸中划过一抹恨色,该死的,竟然是不要的东西丢给了她?
可是,即便是李青歌不想要的垃圾,那也是世间难得的宝贝。
怎么——可以?
众人不由对李青歌刮目相看起来,尤其是高府很多下人是受到过李青歌恩惠的,都知道李青歌为人大方,家底丰厚,却不料,竟如此厚足?
渐渐的,众人对李青歌的眼神变了,就好像她的周围弥漫了一层神圣的光环一般。
这样的小姑娘,这样的大方,这样的富足,这样的知礼真是难得呀!
“醉儿,胡说什么呢。”李青歌轻轻睨了一眼醉儿,醉儿吐了下舌头,鬼灵精的回到了李青歌身后。
李青歌再瞧夏之荷,见她脸色不好,笑道,“姐姐莫听这鬼丫头的话,这块镯子,妹妹戴着确实不好看,才见姐姐是真心喜欢,妹妹才真心相送的,倘若,姐姐不喜,那便算了。”
都已经收下了,已经触摸到那滑腻的手感,那润目的光泽,她怎么舍得再还回去?
握在袖内的一双手紧紧的握着那镯子,夏之荷干笑道,“不,妹妹的心意,姐姐怎会不喜?”
“哦。”李青歌放下杯子,笑哼道,“才看姐姐脸色不对,妹妹还真怕姐姐以为那是我不要的东西,当垃圾一样扔给姐姐了呢?都怪醉儿那丫头胡说,呵呵,如今,姐姐说喜欢,那妹妹我就放心了。”
“”夏之荷面红耳赤,李青歌这话无疑是坐实了那醉儿的话,她就是将那羊脂玉的镯子当垃圾一样的赏给了她?
偏她还当宝贝似的收下了。
夏之荷讪讪一笑,尖利的指甲不觉嵌进了掌心,掐的肉生疼。
李青歌却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随后旁若无人的拍着李青画的背,哄他入睡,画儿年纪还小,有一到天黑就睡觉的习惯。
大太太冷眼瞅着李青歌瞅了半天,见她把那么贵重的东西送给了夏之荷,她惊讶,听醉儿说那样的话,更是惊愕,旋即便是一股贪婪之心在心中油然而生。
大太太本就喜欢敛财,这些年手头上更是积攒了不少的好宝贝,刚才,李青歌一露手腕,露出那珍贵的镯子,她便瞧的痴了,现在听说,李青歌还有的是,这心,顿时想的砰砰直跳,好像要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似的,让她急切的想要见识并且占有李青歌那未见世人的宝贝。
哼,见李青歌安静的哄着弟弟,一副无害的模样,大太太眼底流露出了精锐的冷芒。
哼,今晚一过,这李青歌就会成为阶下之囚,成为众人避之不及的瘟神,到那时,她还不是面团一般任自己拿捏,那么,她的那些宝贝自然也会一件不落的归自己所有。
想到这,大太太心里就像辣椒里滚着火油似的,真真要烧着了一般!!
很快,戌时已到,众人不敢再言语。
那天道法师也正式开始做法,他手举青光剑,身穿法衣,头戴法冠,不时用剑直指着天空,口里高颂着众人听不懂的祷词。
一个时辰,慢慢的过去,天边的一轮明月也不知何时被乌云遮蔽,好在,满府上下点了灯,到处都像白昼一般。
画儿窝在姐姐怀里已经安然入睡,直到那天道法师大喝一声什么,也没醒来,倒是其他人迷糊之下,一下子又清醒了过来,一双双茫然的眼睛齐齐射向那祭坛之上的天道法师,只见他举着剑,绕着祭坛走了几圈,随后,目光冷锐如冰,缓缓再收起了剑,这才踱步向人群这边走来。
夏老爷忙着小厮上前送了干毛巾为他擦汗。
天道法师却并没有接,而是徐徐朝这边走来。
夏老爷忙迎了过去,急切的问,“法师,可除了?”
众人也渐渐朝这边笼了来,都想听听天道法师如何说,刚才,只见他一个人在祭坛那边手舞足蹈,又是耍剑,又是大喝,却不见一个鬼来,也不知有没有被他捉住?
天道法师神情严肃,朝夏老爷点点头,随后,对着众人说道,“本法师已经施法看过了,这高府原是风水宝地,人杰地灵,却不想突然阴煞之气太重,所以,家败人亡,实属必然。”
家败人亡?众人听了,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
若高家败了,他们这些下人要往哪里去?
“法师,此话如何讲?”大太太也是面容诧异的问。
天道法师没有直接回答,只问,“府中上下人等的生辰八字,俱在此了么?”他回首,让一小童端了盘子过来,上面一叠的黄纸,每一份上面写着各人的生辰八字。
“是的。”大太太点头答道,“但不知有何问题?”
天道法师直接从一叠之中抽出了一张,朝上又细细审视了一眼,锋利的眉峰皱的如剑一般,目光透露着寒芒,“但不知这李青歌是府中的?”
“她是本夫人的一个远房侄女。”不等他问完,大太太急切的回道,“不知法师怎么突然问起她来?”
天道法师只盯着那生辰八字,眉头皱的更甚,口里只念两个字,“不好,不好!”
“法师这是何意?究竟什么不好?”唐玉也从旁疑惑的问。
众人疑惑的眼神,也只盯着天道法师,唯有李青歌一旁安静的看着,安静的听着,一只小手还轻轻的拍着画儿的背,好让他睡的更舒服些。
天道法师却没有正面回答,反急道,“不知此女现在何处?可否让本法师一见?”
“怎么?”大太太似乎一惊,眸子不自觉的朝李青歌望去。
众人也本能的朝李青歌望去。
天道法师似乎领悟般,一双眼睛也望了过来,待看清李青歌时,眼神瞬间冷了起来。
“法师,你想见我?”就在天道法师脸色一冷,就想开口嚷出什么时,李青歌却突然起身,将画儿抱给身边的醉儿,随后,缓缓朝天道法师走了来,一双漆黑不见底的眸子里闪烁着冷冽的寒光。
——
第一百五十三章 反击。
“法师,你想见我?”李青歌缓缓走来,一双漆黑不见底的眸子里闪烁着冷冽的寒光。舒榒駑襻
众人不自觉朝边上散开,自然而然的形成了一条宽阔的通道,所有目光齐刷刷的注视着缓缓而来的李青歌。
此刻的她,步履从容,神态优雅,一袭质料名贵的鹅黄色衣裳将她婀娜的身姿勾勒的淋漓尽致,朦胧的光影落在她粉红色的双颊,一抹恬淡优雅的笑容自唇瓣慢慢漾开,如同烟花般飘渺虚无而绚烂,当真是美得让人心悸!
“你,你……”那天道法师不自觉的吞了口唾沫,瞧着李青歌的模样,几乎是失了神,即便早已见过她的画像,可如今见到了真人,这般清丽脱俗,浑身散发着浑然天成的优雅与高贵的气质,让他……也不自觉的从心底里感到卑微起来。
这样的女子,是他能够掌控摆布的了的吗彖?
见天道法师傻了般的只盯着李青歌说不出话来,大太太不觉皱眉,心底暗骂了句李青歌妖精,随后轻咳了一声,沉声道,“法师,你看看,这位就是李姑娘,才你拿着她的生辰八字,非要亲见于他,敢问是何事?”
“是呀。”唐玉也急忙朝那法师挤了下眼睛,忙道,“法师,你有什么话尽管说,是不是我们这位小侄女的生辰八字有问题?”
李青歌亦冷冷一笑,敢情这些人早已等不及的想看自己倒霉了呢沔。
“这——”那法师怔怔回神,一双微眯的眸子定定的望着李青歌,渐渐的又恢复了几分冷意。
那可是一万银子,够他下半辈子好吃好喝,不用再坑蒙拐骗的了。
“果然——”天道法师眼神陡然一冷,目光如剑般直刺李青歌,过后朝大太太等人道,“夫人,尽管这位姑娘是你们的侄女,但是,有一句话,本法师还是要说清楚,至于事情到底如何处置,请夫人自行决定。”
“什么话?”大太太神情一凛,带着几分严肃与敬畏。
看着李青歌冷幽幽的眼睛,天道法师心下一颤,却还是指着李青歌说道,“此女乃纯阴之体,命犯七煞,真真无愧是天煞孤星落尘,生来命中带克,如若本法师没猜错的话,此女克父克母,只怕如今父母早已双亡——”
“是……啊。”大太太声音颤抖,眼神古怪的瞅着李青歌,怜悯之外又多了份敌意,“怪不得,我那李兄弟夫妇年纪轻轻就……难道真的是她所克?”
众人也不禁倒吸口了凉气,目光狐疑的盯着李青歌,虽然看起来不像,可那是天道法师,他说的话难道有假吗?
所谓命数之说,恐怕不由相貌来定吧?
边上的人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警惕之心油然而生。
大太太眼底不露痕迹的笑了。
唐玉则是鄙视而冷漠的盯着李青歌,冷哼道,“命犯七煞?那可不得了,以前我也曾见过一户人家,说来与我夏家还有几分渊源,养了个女儿也是纯阴之体,犯了七煞,有得道的法师建议,让那姑娘剃发修行,以躲避灾祸,谁知,那家人竟舍不得,定要放在身边养着,到最后,你们猜怎么着?”
众人默然听着,不自觉的跟着摇头,眼神之中纷纷多了抹敬畏之意。
唐玉故意停顿了一下,一双眼睛环视了众人,见他们神色凛然,继而才叹道,“区区几年,那一家子死的死疯的疯,那么大一个家业,到最后败的一塌糊涂,就连那老爷子临死时连副棺材都买不起,还是好心人上山砍了几棵树,临时给做了一副。哎,一想到那家子,真真可怜呀。”
说着,唐玉还用袖子拭了拭眼角,似乎对此事感触颇深,为那家子难过的流下了泪。
夏之荷从旁忙安慰母亲,“娘,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您就别难过了,好在那老夫人去世的时候,您亲自给办的,纵然算不得风光大葬,可到底也全了您的心意。这也就够了。”
“嗯嗯。但愿他们一家子在那边能够安息。”唐玉深吸了一口气,点头叹道。
夏之荷亦是面露悲戚,安抚好母亲之后,亦缓缓起身,朝天道法师这边走来,“法师,您刚才说李妹妹的这些话可当真么?”随后,不及法师说话,她那双美丽的眸子又带着几分怜惜看向李青歌,“李妹妹这么好的人,怎么会……命这么苦呢?纯阴之体,还犯七煞,克父克母……”
说到最后,她声音微哽,似乎说不下去了,只伸手紧紧握住了李青歌的手,似乎安慰似的紧紧一握,过后,回首看天道法师,如水的目光哀求的望着他,“法师,您是得道的法师,您可有什么法子帮帮李妹妹?若是能解了她的命数,也是好的。”
“这个——”天道法师深深的看了眼夏之荷,眸子瞬间一亮,那严肃的面上陡然跃上惊喜又膜拜的光芒,忽地,扔下手里的剑,他一撩法袍,双膝扑通跪地,朝着夏之荷拜了三拜,那虔诚的神态让周围人都愕然不已。
“法师,您这是?”夏之荷似乎也吓了一跳,等那天道法师三扣完毕,忙伸手来扶,“法师,您快快起来,你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竟朝小女子跪拜?小女子何德何能,怎生受的起呢?”
“姑娘,本法师有个不情之请。”那法师似全然不觉,反像捡到宝似的,激动非常,说话时那卑微的模样,就差再给夏之荷下跪了。
众人不觉窃窃私语起来,连带着看夏之荷的目光也疑惑和敬畏了起来。
究竟这表姑娘何德何能,能让得道的法师朝她三拜?
“这个……”夏之荷回头望了母亲一眼,似是为难。
唐玉却是微笑道,“这有什么,法师乃三界之外的高人,他问你要这生辰八字,定然有用。”于是,不等夏之荷说,她便大声说了女儿的生辰八字。
那天道法师一听,双目之中立刻带着敬畏与惊喜,口里激动的嚷道,“妙哉妙哉,此女贵也,此女贵也——”
众人不由瞪大了眼睛,纷纷看着夏之荷,心底竟然也为法师的话激动不已。
那夏之荷似乎有些无措,只呐呐的问,“法师,你这话是何意?什么贵不贵的?”
天道法师立刻敛了心神,恭敬的朝夏之荷回答道,“刚才,本法师瞧了姑娘的面相,凤瞳凤颈,就知道姑娘非一般人,只是,要得生辰八字,方能确认。再令堂说了姑娘的生辰八字,本法师约略一对,便可知,姑娘命数极贵,乃福气之人呐。”
“真的么?”夏之荷也笑了,眉宇之间说不出的欣喜,却又道,“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家中来了个化缘的和尚,当时,我拿了几个馒头给他,他却连馒头也不要,于是,我给他银子,他也是不要,反一直直盯着我说了好些古怪的话,还让爹娘好好待我,他日一飞冲天当凤凰什么的话,当时也不是很懂,不过现在想来,那和尚的话,与法师您说的倒有几分相似呢。”
“是啊,当时我们只不信,还以为不知哪里来了个骗人的和尚呢,但今日听了法师的话,再想想,莫非那和尚的话也是有几分可信的?”唐玉也激动的起身,边走过来边回忆道,随后,又问,“法师,那你能不能说说,小女贵命,究竟是何贵法?”
天道法师捋了捋花白胡须,一脸神秘道,“此乃天机,不可泄露也。”
“哦,”唐玉点头,也敬畏的不敢再问。
一旁,众人纷纷猜测夏之荷究竟是什么贵命?能得天道法师跪拜,得他如此推崇?难不成……哦,对了,刚才法师还说了夏之荷凤瞳凤颈,而夏之荷自己也说了,年幼时有和尚上门说她什么当凤凰之类?莫非是凤命?
众人心中敬畏越发深浓,都道,这表姑娘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瞧着就与普通人不一样,只怕将来真要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唐玉母女相视一笑,却什么话也没反驳,只对天道法师感谢。
后面,大太太看着他们的表演,不免有些恼怒,因为夏之荷这段,根本就不是之前说好的,分明是这母女背着她,节外生枝的一段。
哼,夏家落败,想借着这个机会翻身么?
大太太咬了咬牙,气急,但是,为今之计,是铲除李青歌,至于夏之荷的这段,暂且只能忍了。
李青歌随人群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这唐玉母女与天道法师唱着双簧,眸心不觉荡起一抹幽光。
哼,此刻有多得意,那么,等会,她就让他们有多失意。
从天堂到地狱,其实不过一线之间罢了,可那滋味却真是不好受的。
“法师,这荷儿的事暂且先放放,”大太太终于发声开口道,“这李姑娘……您说她命中带煞,这可怎么好?”
“是啊。”夏之荷猛然回神,忙又拽住李青歌,将她从人群中拉了出来,将她至于众人异样的目光之下。
她很知道,一个被批天煞孤星的女子,将会受到人们怎样的排挤与唾弃。
而她,绝不会让李青歌有逃脱的机会。
她一定要瞧着李青歌怎样从那飘渺的云端跌落,一定要看看,那层优雅高贵的外衣被剥落之后,她是何等的狼狈与不堪。
哈哈……
此刻,夏之荷拉着李青歌,并排站于人群之间,以往那种云泥之别,在天道法师的一番言论之后,得到了翻天的变化。
她觉得自己就像九天仙女一般,而身侧的李青歌,就是煞星投胎,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夏之荷眸中有着得意,却故意做出焦急的姿态来,对天道法师哀求道,“法师,求求您,就帮帮我这妹妹吧,若依她这命数,只怕……只怕不好过呢。”
人群中不禁一片唏嘘之声,有同情的,毕竟李青歌这样的妙人儿,若有这样的命数,谁还敢要?哪个不怕死的还敢亲近她?
也有幸灾乐祸的,如大太太之流,那恨不得当场让李青歌被人口水腥子淹死。
也有担忧的,如高云慧。
她想上前帮着说几句,毕竟这命数之说并不十分可信,可是,醉儿却不知何时拽住了她,小声在她耳边说,“三姑娘,小姐吩咐了,此事不容一个人插手,她自会有办法处置。”
“是么?”高云慧一惊,料不到醉儿会跟自己说这些话,更料不到李青歌会料到她想出手帮忙。
“可是——”看眼下的状况,高云慧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李青歌是高府中,难得让她看的顺眼的一个,两人接触不深,但关系融洽,高云慧打心眼里不想让这么一个干净剔透的人儿被恶人糟蹋害了。
醉儿其实也挺愤怒的,想不到这些人如此恶毒,竟然如此编排小姐,可是,小姐早就吩咐过了,不准她冲动,所以,她也只得忍了。
面对夏之荷的恳求,天道法师摇摇头,思索了一会,又道,“此女身上阴煞之气太重,还是远离为好。若你们为她着想,不如,送她去了庵里,剃了头好生修行,倒可暂时压下她命中的煞气,不然,重者亡命,轻者伤人,至于其他更多不可预料的厄运,只怕会慢慢的落到你们每一个与她接近的人的身上。”
“什么?”夏之荷听了,却是呆了,缓缓偏过头,目光无措的瞅着李青歌,水眸之中果真荧光点点,“可是,妹妹还这么小,就要剃了头做姑子吗?这……”
“这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天道法师叹道,其实,让李青歌剃头做姑子,乃是他突然之举,依照原来与唐玉等人商议的,那是要将李青歌往死里整,说的要比这严重的多。
可是,当他第一眼瞧着李青歌时,她那双黑不见底的眸子里,似乎隐藏着一种让人心疼的敬畏的东西。
在那样一种眼神下,他竟然胆怯了。
并且,依他之见,那李青歌的生辰八字诡异的很,若依那上面之言,只怕她活不过十七,然而,从她面相上来看,此人……
突然的,天道法师只觉得心口一紧,一种莫名的恐惧弥漫心头,让他周身出了不少的冷汗。
此女命数太诡异,他亦不敢细探,生怕反噬到自己的命格。
“哦。”大太太听言,却是若有所思的垂下了头,状似有些难过的样子,然而,心里却是恼极,哼,她花了一万银子,可不是让李青歌出家的。
她是想让李青歌遭受冷眼,遭受唾弃,被世人所不容,从此卑微下贱,任人践踏的过日子。
可是,出家……
罢,即便出家,她也有法子让那小贱人不得安生。
“哎。”唐玉深深一叹,目露怜悯的看着李青歌,“李姑娘,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要忍受这样的……哎,也罢了,都是命,也怨不得谁,好在,如果出家能压下你命中的煞气,也算是你的福气了,常伴青灯古佛,既能修行,亦能养心,说不定,你还可以修出另一翻作为来呢。”
最后那几句明显带着揶揄的意思了!
“罢。”大太太一摆手,叹道,“法师,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们也只有送她去修行了,只是,不知哪个庵合适?不如,法师您指点一二。”
“这个——”天道法师认真道,“普天之下,只要有诚心,哪里修行都一样。”
“哦。”大太太颔首点头,忙吩咐,“既如此,本夫人即刻吩咐下去,就将李姑娘送到水月庵去好了,那里离我们府上近,照顾起来也方便。说实在的,她年纪轻,本夫人还真有些不放心呢。”
众人也都点头称是,那边,醉儿与高云慧两人听的快急死了,都要将人送走了,这小姐怎么还一点动静也没有?
难道小姐真想当姑子不成?
醉儿将李青画往高云慧怀里一放,就想挤开人群,朝里去。
这时,却听李青歌凉凉的声音响起,“水月庵吗?本小姐可没打算去。”
“那妹妹想去哪里?”夏之荷忙接口问道。
“呵。”李青歌哧的一声儿笑了,“夏姐姐是巴不得妹妹我进庵堂当姑子吧?”
“我——”夏之荷忙掩饰掉内心的雀跃,目露忧伤道,“妹妹说哪里的话,姐姐怎么会那样想呢?只不过,法师都这样说了,为了妹妹着想,姐姐觉得那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法师?”李青歌稍稍扭头,眼角的余光冷魅的望向天道法师。
天道法师心口一缩,本能的垂下了眼眸,不敢正视李青歌的眼睛。
却听李青歌忽地低低笑了出来,“好一个得道的法师,不知天道法师与普济寺的空见大师相比,如何?”
空见大师?天道法师忙谦逊道,“空见大师德高望重,本法师怎敢与之相提并论?”
“这么说,你比空见大师差远了,对不对?”李青歌面无表情的的冷声问。
“额——”天道法师面容一僵,有些讪讪。
李青歌紧接着又道,“不知天道法师对林贵妃的命数可曾研究过?”
天道法师面色大变,慌忙摆手道,“岂敢岂敢,林贵妃尊贵非凡,她的命数又岂是我等能够研究的?”
“哦?”李青歌右眉一挑,十分不以为然道,“那么,请问天道法师,林贵妃的命数是可以算贵呢?还是……贱呢?亦或是命理会不会带点煞气阴气什么的?”
“你——”
不止是天道法师,就连边上听到此话的人,也个个冷了脸色,惊恐之情溢于言表。
不可否认,李青歌这话无疑是大逆不道的,搞不好的话,那可是掉脑袋的事。
“法师无须顾虑其他,只需回答我的话即可。”李青歌步步紧逼。
天道法师面露冷色,沉声道,“林贵妃命数自然极贵,这还用说。”
“是啊,是啊。”周围人也连忙附和,“不然,怎么能当上贵妃?”宠冠六宫,这后宫除了皇后,那可就是她独大呢,更有三殿下这么好的儿子,你说,做女人做到她这份上,还算不上好命吗?那这天底下只怕都是歹命的了。
“李妹妹。”夏之荷也忙责备起李青歌来,“林贵妃是何等尊贵,你怎么能拿她的事来说呢?若是触怒了凤颜……”
李青歌却是凉凉的勾唇,淡然的浅笑,“倒不是妹妹我成心想拿林贵妃说事。只是,天道法师如此解读我的命数,让我心生疑惑罢了。”
“疑惑?”天道法师心一紧,却冷着脸强硬道,“难道本法师说的还有假不成?”
“假不假的,我倒不知。”李青歌浅浅勾唇,露出一抹冷魅的笑意,低声道,“只是,空见大师对小女子说过,说我李青歌福气,竟然与当朝林贵妃的命格相同!”
“什么?”众人皆吃惊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