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6章 大迁徙
汉风章大迁徙[vip]
人间四月芳菲尽。=花始盛开。粤北山区的春天。像的少女。留在了这里不肯离去。夏天。则像一位盛装出席晚宴的贵妇。总是姗姗来迟。
张贵福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戴着遮阳斗。高高挽起裤脚。在山间平坝难的的一小块水田里劳作。
别看这么一小块水田。还是爷爷那辈从洪老爷家佃下的。到张贵福手上。已经传了三代人。足足小四十年了!
听说是那年。家里了洪老爷家租子。有位从来没见过面的姑姑。到洪家做丫环帮佣。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投在井里死掉了。洪老爷起初说是她自己顽皮赖骨。以死欺主。好倒是爷爷有主意。敲响了宗祠的鼓。叫了百来号人跪到洪家大。这才下来二十贯烧埋钱。又把这块能收十六斗五稻谷的水田。以四成租子租了出来。
山间到处都是头。石灰多泥巴少。像这么的好田。又靠近溪好浇灌。不拿七成租子。就是老爷也说不过去。刁钻的洪家肯二十贯烧埋钱。尚有可能是不想经官动府的打官司。可这块田租给张家都四十年了。当初的洪老爷死掉。洪少爷变成洪老爷。都从来没提过收田涨租子的话头。当年那位可怜的姑姑是怎么死的。只要不是傻子。也就能猜到几分了。
可小门小户的。又能如呢?就把官司打上天。洪老爷还是洪老爷老爹当年好不愤气。还到县城里去。花半吊钱问了金大状师。人家说了。大宋律上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的主老爷打死佃户。流放本州。
那不是扯蛋吗?洪的是钱本州的押司推官。见了他都是客客气气的。流本州还不等没有处罚!老爹临时也闹明白。戏文上坏都是“充军流放三千里。配远瘴的面”如何到了洪爷这儿。就成本州打个转?
既如此。告是告不倒洪老爷了能弄点实惠。总比一家人饿死强啊!这才有了烧埋钱。有了这块小小水田。而这块水田。确实在好几次大饥荒中。救了全家的性命。
“唉。等秋收了。照例到那位从没见过的姑坟前。上一碗水饭吧!”张贵福念叨着这事手上一不停。汗水从他的脸上身上滴落。在水田里溅起一圈圈微小的涟漪。“阿爹。阿爹!”有人从山坳里沿着弯曲曲的山路奔来。张老爹抬头一看。原来是自己小儿子。登时一股心火指往喉咙口窜。恨不的一头给他挖到田里去。
半年前吕师夔吕大草包滚回荆湖。大汉皇帝派了来。张老爹还傻傻的问人家当今是大宋朝哪位官家坐的龙庭把人家笑的是前仰后合。末了才知道如今大宋天子早就退了位。是大汉朝的真龙天子坐龙庭。
那时候。面对一村的大笑。张爹还自嘲。“。管哪位天子坐龙庭。咱一品大百姓谁纳粮样?”嘿。不一样。真不一样了千百年来交的皇粮税。居然大汉不收了。说只要你不卖。放家里就算千斤万斤。也不收你一粒稻谷。
我傻啊我。这年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个荒年。就饿肚皮。我放家里存着备荒。傻子才卖哩!张老爹欢欢喜喜的赶着交了租子。生怕不收皇粮国税。户们手头粮食多那么点。洪老爷他机涨租谷。
哪知道接。人镇上的官儿。就说什么出海开荒的事。小儿子被说的像吃了火药。赶着要去。张老爹一听。吓的脸都白了。扯着儿子说:“俺爹。就是你爷爷。当年在江做了回船。回说吐的昏天黑的。连爹妈老汉都记不了。差点就见了阎王。俺寻这大海。比江里不的大了好多。那不是排起比=还要高?只怕们还没到那啥穷啊富的岛上(琼州岛)。就喂了鱼鳖!”
好说歹说。张老汉不冒那险咧。只村里有些没了爹娘又没娶妻生子。一人吃饱全家不的年轻人。跟着官儿去了。只不过打那开始。租谷就一坡一坡往下降。从开始的七成。一直降到了现在的三成五。的张老汉直跳脚。后悔交租太早。
小儿子就说:“早道这般。就不该早早的交了租谷。也降到三成五。好歹也是不少粮食呢!”
“总比你去番邦做牛马好!”当张老爹啐了一口。左右看了看。神神秘秘的对儿子说:“你没看见?那些去的人。都在生死状上签了姓名……那些陪着他们的人。都拿着烧棍。防着逃走咧——。这不是出海做工。是卖到外藩做奴隶!”
小儿子只是执迷不咬定大不会骗人。那些穿制服拿火枪的人。只是保护出海农户警察。张老爹气的拿起火钳要揍。他才一溜烟的跑掉。
直到两个月前。出海的人把信寄回来了。有至亲留在村里的。还收到了他们捎回的银钱。张老爹这才承认。那些人没有卖做奴隶。
可不管怎么说。他不后悔的。留在这里安安稳稳的种的。租子又降低了。何必出海个风险呢?脚踏实的的不好吗?
只不过注定。这样安安稳稳的日子是过不长的。前些日子。那些穿衣服贴在身上。钉着铜扣子。肩膀上有花花的兵。一大队一大队的从家门口开过去。听说是要去四川。和蒙古人打仗的。
不的了。小儿子的心思。下子都跟着人家飞了。吵着闹着要跟着汉军走。当兵吃粮饷。
刀头舔血的活计。咱庄户人干的的?七年前打镇上过。听说书先生说了。蒙古兵都有丈把高。腰比水桶还粗。眼睛跟铜铃似的。獠牙生到嘴唇外边三寸长!你一个后生家。人家一个照面。就把你吞肚子里去了!
“不可能。吕师吕大草包的兵。就混着好些儿蒙古兵在里边。就是比咱们粗些。也没见他有一丈高的身子水桶粗的腰!”
儿的反驳让张老无言以对。当初吕大草包的兵。也是从家门口过去的。戴着皮帽儿穿着生牛皮甲的蒙古兵。好歹也见过大猫小猫两三只。哪儿有说书先生说的那般吓人?
但在儿子面前。张老爹是不会服软的。乍着喉咙吼:“老子吃的盐巴比你吃的米饭多。的桥比你走路多。老子说的话。还能有假?”
“也就比我多活二十年。若是盐巴我吃的饭多。只除非你一斤米放半斤盐巴!”小儿子哝着走了。但心已经跟着汉军去了四川。
打那之后。小儿子一空就跑到上去。和派来汉官嘀嘀咕咕。说来也怪。张老汉最初是不相信儿能和他儿子一穷棒子结交的。但悄悄跟在后面看了看。那几个汉官居然还给儿子奉茶——老百姓见官不吃板子就算运气居然有茶喝。也是奇哉怪也!这不和以前的读书老爷。一般无二的待遇了吗?
不管张老爹想的明白想的不明白。反正小儿子除了农活以外。就溜到镇上去。和官儿们一块走村串户。一会儿办什么巡回法庭。一会儿是什税收宣传。听村说闹的很有几分声势。附近几个村的小伙子。都跟在他**后面跑东跑西。只张老爹本人。怀着口气。一次都没去看过。
这且罢了。反正田的少。用不着这么多人忙。小儿子跟着官儿跑。自己脸上有光。官儿们天供饭。他能替家里省下不少米粮呢!
但把老爷爷取下的儿。“张进财”好好的三个。换成什么“张定远”。不是扯他的蛋吗?什“男儿志在四方”一类的鬼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数越来越多。只怕一颗心。也越野了!
庄户人家。老实本分是福气。扯那些花花肠子做什么?想到这些。张老就一肚皮的火气。老大不乐意。
看-从镇上回。越不像话了。穿了身贴在肉上。**的衣服。那不是大汉朝官老爷才穿的衣服吗?
张老爹丢了锄头。赶上几步。一把揪住儿子的耳朵:“你个败家子。不好好做活路。偷家官老爷的衣服穿。让老爷们知道了。把你**打稀烂!”
“啥。啥!”张进财。不。张定远——我们该按照大汉护照。而不是族谱里的名字称呼他。躲闪着父亲的揪在耳朵上的“铁钳”。和他喷出的唾沫星子。喊冤叫屈的道:“这是我作为农村宣传积极分子。给我的奖品啊。什么偷不偷的!”
“啥。奖品?”张老爹知道儿子从来不说谎的。这个儿子还是有些好处。的了当官的奖励。那可是一家的荣耀啊!他子眉花眼笑。在衣服上擦了手。小心翼翼的摸着儿子的衣服。“是啥宣传。的了奖哩?”
张定远看着父亲的脸色。慢慢道:“最新的迁徙活动。叫做湖广填四川!”
377章 在路上
377章在路上
西辰州山区闽北自荆湖陆路通往东川的必经之路的百姓扶老携幼,紧赶慢赶向着梦想中的天堂,沃野千里、有都江堰灌之利的蜀中天府前进。
张定远的大哥大嫂推着太平车儿,装着两个小侄儿,和家里的粮食被褥坛坛罐罐,他自己扶着老娘,在山路上走得气喘吁吁,到了山腰一处平台,就从迁徙百姓的队列中暂时退出来,寻了块大石头略略休息。
张定远扶着老娘,一直埋着头走路,此时停下来擦了把额头的汗水,无意中向山脚一看,顿时为眼前的景象而震惊:不晓得有几千几万人,组成了一道前不见、后不见尾的长龙,蜿蜒曲折的盘山路上,全是行进的百姓,队伍在高大的群山之间盘来盘去,已走过的山脚那儿,人比蚂蚁大不了多少,牵的牛啊驴子,也只得胡豆大;再抬头看看山峰,全家人将要经过的前方,无数的百姓似乎就在自己头顶的天空上行走,腿脚身子,在云雾中时隐时现,仿佛腾云驾雾一般。
从老家县城出的时候,还按照每家每户青壮居多还是老弱妇孺过半,自愿分作几大队,有日行三十里的队伍,有二十里的队伍,最慢的还有十五里的,心急想快些儿到蜀中,就跟着三十里的队伍走,若是家里有青壮少妇孺多,或者坛坛罐罐多了,走不快路,就跟着十五里的走切自便,倒是既不耽误人,又照顾了较弱的人户。
自打到了韶州,就一样了。偌大一个韶州城,真真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的淮阴侯,怕也数不清这城里城外挤了多少人,只能说像黄蜂炸了窝像大雨天蚂蚁搬了家!
四下一打听才道,闽北、闽西、~东、~北,英德府、连州、州、汀州,湘南州、赣南南安军,各地准备迁往蜀中的百姓,都集中到这里县官员把出地登记的册页交给这里专设的官府,叫做什么“湖广移民征集司”,统一造册管理一编队出。
还是按照各户自愿,编成中慢三种队列,次第出。
可一出韶州,到四川的千里大路上和县之间,村与村之间,每一里路上到处都是老百姓,根本没有编组大队的必要了,各家各户都和亲朋故旧、乡邻同姓自行组合,前后左右都还是村里熟悉的面孔自在,放心!
“啊呀们怎么停了下来?”张老爹后面赶了上来,胡茬上还沾着几粒米饭家人们停下来等自己,一下子就火了啦哇啦的嚷道:“早到四川,早占肥地,像你几个这们不着急的,等到了地方,只剩下石头堆堆了!”
张定远哧的一声笑了起,当初去琼州州垦荒,只须下西江到广州出海,坐船几天就到,两条腿都不费力,老爹偏生说什么风急浪险,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勾当,执意不去,结果等去了的人寄信回来,说个人分三十亩好地,没有丁点地租,还大汉官府盖了红彤彤印章的地契文书,将来传子传孙都可以,每年打两季粮食,黄灿灿的稻谷打下来,往自家仓库一运,皇粮国税都不交,卖粮也才收一成的税,登时老爹眼睛都红了,吼着要出海垦荒。
可时候。镇上官员们都说了。去琼州瀛州地名额满了。要等上几年。等海上航路通了。去更南方叫做什么“大扬州(大洋洲)”地地方。
州是晓得地。大扬州是个啥地方。那是从来没听说过。可那位琉球过来地学生镇长。拍着胸脯保证大扬州地地方广阔得不得了。莫说闽广。就算大汉国把中原全占了。运一半人过去都住地下。都能分到地。
那就等几年吧。可老爹不乐意啊。见天地长吁短叹。先是埋怨自己脑壳生了锈。大好机会不把握。后来渐渐地就怨到儿子身上。说他跟着镇上官儿忙前忙后。连个去琼州州地门路都没跑来。
妈呀。镇上地官都是朝廷命官。身上**品地前程。眼里揉不得沙子。后村刘大户为了霸占别人田地地事情打官司。送了二十两纹银。不是被捉去抽了三鞭子。皮开肉绽地滚回来了?你儿子可没那么大本事。让汉官开后门哩!
这回。湖广填四川地事情一出来。老爹是二话没说。立马连水田带没熟地稻谷。转给了村口何大叔。全家收拾了走路。
闽广北部、荆湖西部。素来山多地少、土薄人稠。那蜀中天府。沃野千里。则是南来北往地商旅嘴里说烂了地事
个人都装了一耳朵,许多错过了没赶上垦荒琼州,或辈呆山区,胆小怕事不敢出海的人,这下都愿意到四川去了——反正一路上都是走山路,咱们闽北、粤北的山,和湘西、川东的,有什么区别呢?都走惯了的嘛!无非是全家出动,多走几个月,就能拥有自己的大片土地,哪个不去,哪个是傻瓜蛋!
对土地的渴望,让张老爹成了最积极的迁徙者之一,他从县里出来,就是跟每天三十里的队伍,本以为能最早到蜀中,可等到韶州才晓得,最早出的,至少走了二十天了!
他立马着急了,催着全家人赶路,恨不得长上翅膀飞到蜀中,这刚刚留在饭棚里多吃了几口,让家小先往前赶,他随后来追,哪晓得这几位居然坐下来等着,岂不是气得他昏?
张定远眼见老爹要飙,赶紧解释道:“爹,我们等你追上来,一起走嘛,不然这么多人,一时走散了,多久才找得到?那不更耽误事吗?”
张老爹那个后悔啊!
自韶州到蜀中,路上朝廷都设了驿站,每站有客房、帐篷,供人休息;有骡马棚,给实在走不动路,又有什么紧急情况的百姓乘骑、搬运东西;有医棚,给生病的百姓诊治,若病重还管住下来治疗;设水棚,大锅煮了干净水,供人饮用……每样都是不要半文钱的。
那饭棚则是蒸好了热腾白米饭,煮好了菜叶子汤,还有咸菜下饭,任凭你吃多吃少,敝开肚子管饱,张老爹见了白米饭,哪儿还走的动路?每餐不到十成饱,是断乎不走路的,每次都让家人们往前面走着,他吃得大饱,休息一小会儿消消食,再往前赶。
可每次很短时间就赶上了家人,心说奇怪呢,现在才知道他们只往前走一小段就停下来等着,怪不得每次那么轻松赶上呢!
“嗨,我混蛋,我蠢得跟牛似的!”张老气得胡子一抖一抖,沾着的饭粒儿也一抖一抖,“为了几碗饭,丢了蜀中的好田地啊!”
他指着前面山头,仿佛在霄里穿行的百姓,“这许多人都赶到前面去了,留给咱们的,就只剩孬地、坏地了!”
老儿休息够了,见他懊丧的厉害,就一把拉开犟头犟脑的小儿子,半是劝慰半埋怨的道:“老头子,这一路上都是驿站,多的是饭棚,你走到哪儿不是吃嘛,偏要像个饿痨鬼投的胎,吃到撑住才甘心呐?儿子还不是担心你走丢了……”
老爹脖子一梗,吵起来:“我那么大个人,我会走丢?我吃的盐比他们吃的饭多,过的桥比他走的路长……”
这时候有人在身后劝道:“张老爹,张老爹,莫着急嘛~”
“你晓得个屁!”张老爹正在气头上,顺嘴骂了句,回头一看吓了一大跳,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本镇上住的郭秀才,这次是应了大汉朝廷的考,放了四川成都府金堂县从七品同知,以父母官身份护送百姓们迁的。
怎么骂到了他头上?张老爹吓得魂飞魄散,这些应了考的老爷,取中了的都是天上文曲星下凡,有观音菩萨在天上护持,哪个敢乱骂,是要舌头上生疮的呀!
他赶紧讪讪的道:“我不晓得是郭同知大老爷,方才是顺嘴乱骂的,是,是……对了,是骂的这个龟儿子,”他手指着张定远,眼睛却惴惴不安的盯在郭同知脸上,一双蒲扇般的大手上下乱摇:“绝对没有骂你哟。”
现在可不是以前,官老爷能对子民呼来喝去、不打就骂的年月了,虽然这些老百姓还是拿当年的眼光看官员们,郭同知却不得不为自己前途多考虑考虑,对方才的冒犯一笑置之,和颜悦色的道:“晓得晓得,本官向你保证,成都府多的是良田,莫说你,就后面队伍尾巴上的人,也能分到上好的水田!”
真的?张老爹的眼睛里又充满了希望。
文曲星是不会骗人的,他大手一挥:“儿子、媳妇,老婆子,往四川赶呐,郭老爷说了,还有好田咧!”
不但张家人,听了这话的百姓,都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只张老爹喊话的时候,不小心牙齿在舌头上咬了一下,隐隐作痛。
“糟了糟了,骂了文曲星,这是真的要生疮呀?观音菩萨在上,姜太公百无禁忌……”
378章 发展工商
鱼城的城门楼子,仍旧飘扬着大宋的战旗,全世界的大宋旗帜。
当新任第二师师长王立心情复杂的准备取下这面在钓鱼城上空飘扬了三十八年的旗帜时,楚风阻止了他。
“蒙元铁蹄之下,这面旗帜在钓鱼城上飘扬了三十八年,风刀霜剑、铁劲旅无法让她零落,我有何德何能将它取下呢?”楚风微笑着,鼓励王立:“挂上去吧,让她永远飘扬在钓鱼城上——你们用无畏的牺牲,三十八年的长坚持,已经让这面旗帜远远越了某个王朝赋予的意义,而成为华夏民族的光荣。”
“民贵,社稷次之,君最轻”,王立马上想到了汉军组织的全师政治学习中,那句在新儒学典籍中被反复提到,一再阐述的孟子原话。
钓鱼城和这面战旗,象征着我们华夏民族的坚韧和勇气,而大汉代故宋,不过是社稷交替、君王更迭,没有任何理由抛弃民族的精神象征。
所以,钓鱼城上大宋战旗,被保留了下来,和这座英雄的城市一起,只要我们这个民族存在一天,就激励着炎黄的子孙,赋予他们无穷的勇气,和坚定的信念,使他们永远不在强敌之前畏惧怯懦,使他们面对任何凶悍野蛮的敌人,也能挺直腰杆说:“我们是文弱的汉人?不,爱好和平、以劳动换取幸福,绝对不是文弱怯懦!在横扫欧亚的蒙元铁蹄下坚持了三十八的钓鱼城,至今尚在,而当年苍天之下的主人蒙哥汗,临死前压在他心头的大宋战旗,还在城头猎猎飞扬!”
战旗之下,率军和钓鱼城军一道复了川东川西,并到成都等地视察,刚刚回到钓鱼城的楚风,和陈淑并肩立在城楼阁子,大汉皇帝手捧线装宋版书念道:
“蜀民就死,率十人为一聚,以刀悉刺之积其尸,至暮,不死,复刺之。异孙尸积于下,暮刺者偶不及,尸血淋漓入异孙口,夜半始苏,匍匐入林,薄匿他所。后出蜀为枢密使。尝坦视人,未尝不泣下。贺靖权成都城中骸骨一百四十万,城外者不计……”
宋人《三卯录》记载了五年前蒙古大屠夫拖雷攻宋,屠杀成都军民的惨状,可谓字字血泪楚风读他的原因,决不是想回忆当初成都毁灭的情形——常州、兴化、兴国、广州等地的屠杀历历在目蒙元对华夏民族的毁灭性屠杀,和对华夏文明的摧残破坏,早已不需要从书籍中寻找证据。
他在思考湖广填四川政策实行地规模和延续时间。
成都之屠。不但有吓倒四川军民。反而激起了他们和侵略者决一死战地信念。此后地抵抗主动、越激烈。让当时地大金皇帝感慨万分:“都说宋人文弱大金健儿强悍。然而蒙元南侵大金一战而败。军队士民投降地成群结队人却经常全城战死不投降。这是为什么呢?”
当然。野蛮人不会明白什么叫做孝节义。更不明白一种历经四千年而不朽地文明。对她地儿女有着什么样地凝聚力!
四川自拖雷屠成都开始。经历了五十年地战乱。打不垮压不弯地炎黄儿女。和强盗豺狼作了数代人地殊死抗争。其激烈程度。不亚于二十世纪中叶那场影响深远地战争。就时间跨度之长。尤有过之。
可五十年地抵抗。给四川带来了满目疮痍。楚风从文献粗略地统计了战前四川户口。百年前四川四路有户二百五十八万。现在则只剩下十五万五千——过二百四十万户人被全家杀绝!(猫注:此系史实。则蒙元屠戮之惨。可想而知)
仅仅是成都一地。拖雷就杀害了一百四十万和平居民。昔日地花重锦官城。蜀锦地产地。薛涛地故里。变做了荒丘废墟。李白杜甫曾经流连忘返地浣花溪。被血水染做冥河。五十年后楚风率大军巡行。只见田野中长满了荒草。无人居住地房屋破败倒塌。士兵们时不时现路边有累累地白骨。一到晚上则野兽出没。老虎、野狼。闪着绿油油地眼睛。花团锦簇地天府之国。成了虎狼横行之**!
所以必须从人多地少的荆湖闽广移民填充四川,否则这里必然从农业区退化成为草原,若是鞑子从陕甘六盘山一带越汉中大举南下,则空虚无人的四川,必不能成为大汉军队前进的基地和军粮仓库。
昔年大唐放弃西域,遂有回鹘之害;放弃延绥,遂有党项为宋百年之患。绝不能放弃四川,让华夏的文明之光从这块数千年前就归于我们祖宗的土地上退却!
于是,大规模的移民工作,开始了,因为出地是荆湖闽广,到达地是四川,楚风将它命名为“湖广填四川”,今后,这场人类史上罕见的大规模迁行动,必然成为史书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陈淑看着沉思中的楚风,金色的阳光照在城头,也照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楚兄,我以为战前四川有户二百五十余万,现在则只剩下十五万有奇,算下来可移民二百四十万户,然则大汉承诺每户上好水田三十亩,若无水田,旱地加倍,这样就不能供应二百多万户了,综合考虑,似乎移民一百万户,口五百万上下,比较合适。”
“嗯,一百万户,差不多把湖广山区一带,缺乏土地的人口都能搬过来,等几年之后湖广填四川完成,进兵江淮中原,我们又能利用长江淮河水道和海船联运,把愿意出海的人口运到大洋洲去——那个时候,在爪哇诸岛做的前期准备,应该也差不多了。”楚风比陈淑想的更远一些。
“近年,只怕湖广的地租还得降低,”陈淑红唇微张,露出两颗俏皮的门牙,亲昵的点了点楚风的额头:“富了百姓穷了士绅,我们陈家那些田地多的支房,可把你骂惨了!”
楚风轻轻搂住她健美的小腰,还用力紧了紧,在她耳边轻轻的道:“就是要让土地不赚钱,把人迁走,逼着地主们降下地租,待土地租谷收入低了,地主们有了闲钱才不是抢着买土地,而是投资工商。我的第二皇后,只怕你们陈家晒盐、开工场赚的钱,比那点土地租谷,多得多吧?”
“就你知道!”陈淑在楚风腰间一点,皇帝就觉得全身酸麻,不由得把她放开,陈淑满脸红晕的退开几步,宛如少女般娇羞。
降低地租,展工商才是王道啊……
379章 浮亏保本
379章浮亏保本
失了闽广,失荆湖失了荆湖,失四川,朕只想问时候让南蛮子打到朕的大都城?”忽必烈一反常态的从御座上站起来,像一头怒的雄狮不停的咆哮,蒙汉色目群臣如绵羊一般匍匐在他脚下,任凭冷汗从脊背上哗哗的往下流淌。
大汗生气了,大汗会杀人的!
消息从六盘山安西王府传来,东西两川行军元帅府麾下主力,为蒙古帝国立下汗马功劳的巩昌军,连同助战的一个怯薛军千人队,久攻钓鱼城不克,汉军从荆湖西部潜入四川,朝廷三万大军竟然全军玉碎!
四川攻守形势顿时翻盘,此前,东西两川行军元帅府麾下军兵虽不说屡战屡胜,但确实是在不断的攻城略地,今年取叙府(今宜宾),明年克州神臂城,后年破重庆斩张钰……累年血战,迭克名城,全川已尽入朝廷之手,只剩下合川钓鱼城孤军尚在负隅顽抗。
正因为形势一片大好,巩昌军被歼之后,东西两川行军元帅府才立马乱了阵脚:前方大军围困孤城,钓鱼城中守军断断冲不出来的,为了转运粮草、弹压地方、震慑人心、收集军粮,除开巩昌军之外的两万军兵,都分驻泸州、重庆、富顺、叙府等城市,偌大一个四川,大小城市上百,这两万守军一撒下去,小城只能留个百人队,大城也最多留个千人队,等巩昌军兵败钓鱼城的消息传回元帅府驻地成都,任何集中兵力的计划成为了镜花水月。
汉军只在钓鱼下休整了三天动了如潮水般的攻势,加上钓鱼城守军并肩作战,各地坚持抵抗的民军也在大汉金底苍龙旗下风拥云聚,登时势如破竹,连下四川百余城,东西两川行军元帅府只得撤离成都,从川西草原北上陕甘奔六盘山驻军——那儿的安西王阿难答正是他们名义上的顶头上司。
“朕,本来准备在四川平定后设置行中书省,但这群无能的混帐、懦夫,把拖雷汗开始代先辈五十年辛苦打下的四川,一夜之间就丢给了蛮子反贼必烈在高高的玉阶上来回踱步,瘸了的那条腿疼得厉害,心头有团火在烧,而且越烧越旺。
“是可忍,孰不忍!”大汗把刚从汉文典籍中学到的话,准确的活学活用。
自平章政事呼图帖木、平章政事署理中书省事阿合马、丞相留梦炎、太师伊彻查拉以下的群臣都钳口不言,并且努力的瑟缩着身子望自己能躲过大汗暴怒的目光。
人刚而万人柔,雄纠纠气昂昂的蒙古武士呼图帖木儿、伊彻查拉等辈,在忽必烈面前也不过是条狗汗对他们的生死,一言可决!
“启奏陛下。”太常礼仪院使、吴兴郡公、集贤大学士赵孟出班奏道:“巩昌军便宜都元帅汪良臣。玩忽职守、丧师辱国。致使巩昌军全军覆没、勇敢地怯薛武士误陷敌手。东川西川百余城沦陷。其罪莫大焉。臣请陛下定罪议刑。以展天威、以儆效尤!”
赵郡公虽无实权。但自从“改良”火药。让火炮威力更强大以来。就因为困居琉球近两年。熟悉南蛮子反贼地情况。成为了大汗身边第一信任地顾问官。只要是和南方反贼有光地问题。他俨然朝堂上第一号权威人物。而目前大元朝政地重中之重就是如何对付南方反叛。这位“海上班”、“当今苏武”地地位。也就越地炙手可热。他地话。也就越地有了份量。
听赵孟此言一出。满朝文武都松了口气。好极了。终于有替罪羊了。活该你巩昌汪家倒霉。谁叫你地三万精兵都折在钓鱼城下了?现在汪德臣、汪良臣两兄弟死翘翘了。要势力没势力。要军队没军队。碰巧大汗这么大火气。不拿你开刀。难道拿咱们开刀?
留梦炎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赵孟。这个年青地赵宋皇族。最近越来越得到大汗地宠幸。而他地为官之道似乎也越来越纯熟了……嘿嘿。只可惜你是故宋皇族。就算大汗给你再高地地位。也是拿来充充门面。绝无掌握实权地可能。也就绝无威胁到留某人汉臣领袖地机会!
老奸巨猾地留梦炎。脑子里电光火石般一闪念。就把利害关系想明白了。立刻出班奏道:“臣附议!汪良臣世受国恩。不思报国。顽劣懈怠。有欺君之罪!”
呼图帖木儿正为自己嫡系地怯薛千人队覆灭痛心疾呢。又担心大汗把战败地罪过加在自己负责地枢密院上。听了留梦炎地话。登时想通了。大步流星地走出班次。朝大汗拱拱手:“陛下。汪良臣一将无能累死三军。虽然战死也不能赎清罪过。不追究汪家。只怕凉了前线将士地心!”
“汪良臣卑鄙无耻,懦弱无能,数年进兵无尺寸之功,打下泸州重庆全赖东川元帅杨文安、东川副都元帅张德润,汪良臣虚报战功,其罪当诛!”这是一边踩汪良臣,一边替杨、张两位元帅请功的,也不知他和杨文安、张德润有什么瓜葛。
“可惜四川诸路,由陛下皇孙安西王阿难答、安西王相李德辉指挥机宜、措置进兵,好不容易打下的局面,被汪良臣这厮轻易抛弃,叫微臣等好不痛心!”听他这句话,朝堂上人人侧目,这位老兄也不晓得收了阿难答、李德辉几千几万银子,如此卖力,嚎丧似的替他们说好话,又把汪良臣踩得一无是处。
“巩昌军懦弱卑怯……”
“汪良臣无耻之尤……”
到此时节,朝堂上济济一堂的蒙古、汉人、色目臣子都把矛头对准了巩昌汪家,赵孟暗暗冷笑(得自从北归以来元朝堂上的各系臣子,随时随地都在内斗、倾轧,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团结一心。
可怜汪德臣汪良臣两兄弟在地底下没法替自己辩护——恐怕两个大汉奸还魂回阳,面对这攸攸之口,也百口莫辩,只能一死了之。
赵孟冷眼旁观蒙元大臣的表演,只觉得这里就像一个滑稽剧团又像一座富丽堂皇的疯人院,哼哼,巩昌汪良臣,谁叫你做汉奸?兵败
再被蒙古主子亲手打进地狱,这就是汉奸的下场!
“传旨!”忽必烈一**坐到了御座上色铁青,轻轻揉着膝盖,面无表情的道:“削夺汪良臣巩昌军便宜都元帅,汪德臣、汪惟正等等汪氏一切封赠、职官,令安西王阿难答自六盘山出铁骑,将巩昌汪家一干人等下狱待罪定罪行之后,该斩的斩绞的绞!家产一律抄没入库,女子与功臣为奴!”
“大汗圣明!朝廷除去汪氏一大虫合了长生天的心意,以后必得胜利!”太师伊彻查拉带头臣们呼啦啦跪下一大片,向御座上的大汗祝贺。
对,即便是丧师辱国主帅败亡,只要及时找到替罪羊,就是值得庆贺的,因为大汗没错,永远没错,错的都是汪良臣这样的白痴、傻瓜、懦夫、小人!
没人去关心巩昌汪家,这个五十年多前就投靠了蒙古帝国,追随过自拖雷开始的五位大汗,为帝国立下汗马功劳的军侯世家的命运。
大鱼吃小鱼、小吃虾米,蒙古帝国是一个强盗豺狼的抢劫集团,在它内部,也严格遵循最残酷的生存法则,巩昌汪家自打在钓鱼城下丢掉三万大军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放到了朝堂倾轧的砧板上,毁灭,只是时间问题。
当然,他们也没有什么可怨的,五十多年前,巩昌汪家追随异族,把锋锐的长矛、雪亮的弯刀向成都百姓举起的时候,何曾想到为虎作伥的下场?
“哼哼,哼哼,”忽烈余怒未消,方才激怒之下大力踱步,使得血脉浮动,受伤的腿越疼了,他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宽阔的胸膛起起伏伏,威严的目光扫视着群臣,最后在呼图帖木儿脸上定格:“呼图,你来精锐的怯薛军千人队,你口中的把都鲁包力格,怎么会死在钓鱼城,把朕的一千勇士,全部葬送?汪良臣是丧心病狂,难道包力格就没问题?”
包力格是得到呼图帖儿推荐,才由枢密院了火签去领兵作战的,除掉一千怯薛武士,还带了不少大炮,这下子全折在四川,连一个人都没逃回来,确实说不过去,以往怯薛军就算不敌,也能抽身退步及时逃走啊!
半年过去,还没见大汗有所动作,左相宝座一直虚悬,呼图难免有了怨气,闻言没有像以前那样请罪,而是推脱道:“包力格孤军千人,数万大军对敌中,其实无所作为。吕师+放弃荆湖大部,逃到长沙,和塔出、范文虎从荆湖东南、赣南、两浙联成一片,摆了个乌龟阵,不是他从闽北荆南逃走,汉军焉能从容过湘西、进四川?除了汪良臣,吕师夔也是此战失败的罪魁祸!”
、这,群臣你看我、我看你,都埋怨呼图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把吕师夔扯出来了?
若颜丞相下江南的时候,吕师夔这样的小角色,十个八个也都收拾了,可现在江南空虚,真正的蒙古军队也就江西右丞塔出一部,加上色目人阿里海牙统带的半蒙古半色目还丢了船靠双腿走路的一万水军,此外长沙的吕师夔、两浙的范文虎,都是亡宋降将,我们倒是想把吕师+治罪,可他手上还有六万步骑呢!
留梦炎更是心头毕剥一跳,睁着一双昏花的老眼,仔细打量大汗的神色。吕师+、范文虎这些亡宋降将,和朝中留梦炎、叶李、赵复等一干文臣互为表里,内外呼应,才能抵得住天生头等的蒙古大臣、和执掌财政大权的色目臣子的倾轧,若是吕师夔倒下,范文虎独木难支,将来朝堂之上还有故宋降臣的立锥之地吗?
竟然提到了吕师夔!赵孟一惊,这可是上朝前没和金泳商量过的突情况,如何是好呢?
如今,情报司长李鹤轩已回到琉球,坐镇情报司总部,而金泳则以八闽巨商的身份北上,和阿合马大搞贸易大赚其钱,顺便利用中书省财税提点官的途径,借行销汉地货物的名义,把情报网络铺到了以前难以抵达的河洛关陕、燕云塞上。
赵孟毕竟是个工于书画的才子文士,吟诗作曲是他的强项,什么朝堂政争、汉元形势,他还不能全盘掌握,每次在朝堂言之前,都得和金泳按汉国传来的情报商量了,对可能出现的议题作个腹稿,有针对性的言,这才有了大元朝廷上的“汉国通”和“平叛顾问”。
是利用大元政争的机会,给吕师夔下蛆,促使大汗诛杀这个祸国殃民的大汉奸,还是帮着留梦炎保下吕师夔,进一步挑动汉奸臣子和蒙古大臣的政争,上下其手挑拨离间?
前者固然是好,会不会过于削弱了汉臣力量,会不会引起留梦炎等人过大的怨愤?后者,会不会居心太过明显,暴露自己?
这样的问题,对年方弱冠的风流才子赵孟来说,还过于深奥了一点,然而时机不等人,各种分析判断,在他脑中搅成一团。
但阿合马这个主管财政的色目人倒先跳了出来:“睿智的大汗,长生天之下的主人,我是您的财务主管,所以我只能用收益和亏损,来评价臣子的功过。”
哦?用收益和亏损来评价臣子?忽必烈的怒气消了大半,笑吟吟的摸着胡子,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驻守广南的将军,有三位,李恒、刘深和吕师夔。广南一战,刘深、李恒两位将军兵败身死,城陷军亡,可谓亏得血本无归;惟有吕师+将军,带领六万步骑回到荆湖,虽然失去了一些城池土地,但这些地方本来大多是他打下来的,现在又丢掉,毕竟保住了六万大军,可以说出现浮亏,却保住了老本。只要本钱还在,将来再赚一笔也未可知嘛!”
“好!”忽必烈放声大笑,阴霾从朝堂一扫而空:“我大元军队尚在,铁劲旅尚在,只要有军队,什么地方打不下来?太祖爷以八千人起兵而横扫天下,朕拥中原塞北江南之地,麾下精兵百万,踏平反贼指日可待!”
380章 阿合马的门包
花板垂下汉国运来的,价值高过黄金的颇梨吊灯,墙美轮美的大食壁毯,正中镶着三尺宽、六尺高的水晶镜子,地面铺着最柔软的波斯地毯,四边是明黄的流苏,中央用金线绣着各式美丽的图案,房间正中的矮几上,西瓜、葡萄、石榴飘香,葡萄美酒在夜光杯中如血般殷红。
阿合马坐在矮几之后,自斟自饮,宽阔的额头上生起了道道黑线。
大元朝最聪明,精通各种会计手段,能从成千上万帐薄中现纰漏,任何人的假帐都无法瞒过他,他做的假帐却能骗过真主,这样聪明绝顶的人物,居然能被什么事情难倒,真真是难以置信呐!
“老爷为什么愁?是没有美丽的波斯处女,还是嫌家里的黄金不够多?只要他一声令下,家中五百名姬妾中,有眼睛像蓝宝石的呼罗珊美人儿,有眉目如画的江南少女,有热情火辣的西域胡姬,有温柔可人的高丽女子;只要他看看库房,就能现天竺的檀香,波斯的猫儿眼,细兰的红蓝宝石,葱岭的青金石……”门外,阿合马最宠爱的一名姬妾,高高的鼻梁,湛蓝的眼睛,皮肤像奶油般细腻的女子,正忽闪着长长的睫毛,不解的问同伴:“天呐,我认为老爷比传说中的所罗门王还要富裕,他的府邸比流着奶和蜜的伊甸园还要迷人,他还有什么苦恼,有什么不满足呢?”
另外一名侍妾有些嫉妒的看了看问的同伴,那宝石般闪耀的眼睛、比蜜糖还诱人的红润嘴唇不得迷住老爷呢!可你问的这事,只有我知道,老爷最宠爱的还是我呀!
她带着炫耀的气,不屑一顾的道:“你知道什么爷接到大汗的命令,要恢复钞票的信用,为这犯愁呢!”
钞票的信用?绝色胡姬忽闪大眼睛,莫名其妙的问道:“是这个钞票吗?很好用啊么叫做恢复信用?”
那宠妾把夺过她手上的钞票,竭尽全力才忍住笑,把她拖得远了才放声大笑道:“你拿的是大汉金钞,大汉是老爷主人忽必烈汗的敌人,老爷是要让中统钞恢复信用,让百姓商客都用中统钞!”
“那恐怕不可能。”绝色胡姬也有些同商人以亲友的名义前来拜望她牵线搭桥和阿参政官商勾结,这大汉金钞就是商人们送给她的,这阿府什么都不缺,她也不晓得用,带在身上折纸玩但也知道中统钞在外面早已成为废纸,老百姓都不要的。
“只怕老爷有:所罗门王的智慧,也没办法让中统钞像大汉金钞一样流通呢!反正老爷是大汗最忠心的臣子论如何,大汗都不会怪罪他的。”绝色胡姬说罢也不甚担心出一把金钞。折成纸蝴蝶、纸蜻蜓个一个地投进水塘。不管怎么说。从黄沙漫漫地家乡来到花团锦簇地中原。又得到阿合马老爷地宠爱。对她来说。这座府邸就是流着奶和蜜地伊甸园……
阿合马本人。可没有他地宠妾那样:信。他以色目人地身份得到大汗荣宠。身为副相平章政事。主管中书省事。儿子抹忽任大名府达鲁花赤。侄儿们有地当了礼部尚书。有地是将作院达鲁花赤。有地领会同馆。一门富贵已极。一切地一切。都归于大汗对他理财手段地信任。
是地。大汗知道他贪污。但整个蒙古帝国就是一个巨大地抢劫团伙。贪污对这个政权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大逆不道地罪过。地方上官员收取洒花钱生日钱公事钱常例钱。早已成为常态。大汗对贪污受贿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大汗甚至知道他把一家人都提拔到重要地位置上来。甚至还知道他在财政上独断专行。但大汗还是对他地反对者说:“做宰相地人。要明白天道。察知地理。竭尽人事。兼有这三方面地人。这才是称职。阿里海牙、麦术丁等人也不能担任宰相;回回人中间。阿合马地才能足以胜任宰相。”
这是因为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大汗需要钱粮。阿合马就总能从民间搜刮到。满足大汗地。满足蒙古帝国征服世界地需要:中统四年。因为河南钧州、徐州等处都有炼铁设备。请朝廷授予宣牌。以振兴冶炼地利益。奏请求任命礼部尚书马月合乃兼管已经清查到地三千户没有户籍地百姓。加强炼铁行业。每年上缴铁一百另三万七千斤。用这些铁铸锻农具二十万件。换成粮食上缴地一共有四万石。而巨大地产出背后。是无数工匠地汗水、泪水和血水。
至元元年正月。阿合马上奏。认为太原地百姓熬煮私盐。解州地官盐因此而卖不出去。每年上缴地盐税子只有七千五百两。于是开始增加太原地盐税银子五千两。不论和尚、道士、军士、匠人等各户。都要分摊缴纳盐税。从此太原百姓头上又多了一项税收……
总之,阿合马敲骨吸髓的盘剥中原百姓,他就是蒙古帝国这个强盗团伙中,负责计算、征收、调配抢劫所得物资的黑帐房,只知道用大汗弯刀和顽羊角弓抢掠,目不识丁的强盗们需要他,他也协助这群强盗抢掠,从汉地百姓的血汗中分一杯羹。
可这次的任务,实在太难,简直过了人类智慧的极限!人人都知道要让百姓接受中统钞,除非蒙古兵把弯刀架到他们脖子上,要恢复中统钞的信用,谈何容易!阿合马心焦冒火,对着空气忿忿的骂道:“真主降罚的呼图帖木儿,让魔鬼捉你下火狱!”
是的,不是呼图帖木儿那厮在大汗面前咆哮,说什么军队不能打胜仗因为中书省不能准时足额放军饷,下来又是废纸一样的中统钞了将士们的心,如何如何。
哼,阿合马又啐了一口,说什么军饷岂不是天底下第一号大笑话?蒙古帝国的军队从来就没有军饷,全靠抢劫财物激励士气,这不是天下大部平定嘛,终不至
己老百姓吧汉臣们建言实行中原旧制,这才有了问过去几十年,蒙古军从来没有军饷,怎么没有士气不振?四川、荆湖、闽广都是敌境、战区,军队可以按从前的办法,放手大抢啊正大汗又不禁止屠城!
额印刷纸钞,实行无限制通胀,搜刮民间财富为朝廷所用的政策,是得到忽必烈大汗肯的,钞票从民间“换”——当然是刀架脖子那种换法的金银大部分进了大汗的国库,小部分进了阿合马的府邸,这是尽人皆知的事情图帖木儿岂不是在间接指摘大汗么?
可太师伊彻查拉、御史大夫伊氏帖木儿、中书右丞托克托等蒙古大臣一叠声的附和呼图,阿合马清清楚楚的现汗的眼睛里怒气一闪即逝,然后就下达了命令:参知政事领中书省事阿合马主持中统钞改制复这种纸币的信用,要让它像南蛮子的金钞一样,能够不用武力,而让老百姓自觉自愿的流通使用。
“真主安拉,拯救你的子民吧!我接到的任务比摘下天上的月亮,还要困难!”静室之中,阿合马仰天长叹。
但参知政事财政大臣自己也明白,如今帝国的财源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只能搜刮中书省辖地、河南江北行中书省、陕西行省等处,供应辽东的伯颜大军,而江南几路大军,只能就地筹饷。
就筹饷,就有之祸,阿合马从汉人师爷那儿听说了中华历史上唐朝末年的故事,如今吕师夔、范文虎两支大军自己筹饷、自己领兵,和当年的藩镇又有什么区别?而且,他们都是南蛮子亡宋的降将,和北方这些傻里傻气的蒙古人,只怕不是一条心呐!和咱们聪明的色目人,当然也就隔得更远了……
头疼,头疼啊~~
“金世辰金大官人来拜!”管家罕莫得里通报客人的声势,和门包轻重成正比,而阿参政是和他三七分成的,现在他的声音,比任何时侯都大,阿合马就知道,至少又有二百两银子揣进了腰包。
“啊呀,我兄弟,聪明、正直的金先生,是哪儿的好风,把您吹到了我的府上?”
金泳的心底,一万个鄙视眼前的色,嘴里明明说的什么兄弟,背后又支使管家收门包,三百两进门,满大都城最贵!
但一辈子和三九流打交道,金泳早就把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练得炉火纯青登峰造极,他笑眯眯,一张脸跟弥勒佛似的:“闻说阿参政大人又从大汗手里接到了新的生意,兄弟自然上门来讨教一二。”
阿合马一怔,像见到了活鬼,半天才悻悻的道:“金老弟是和愚兄开玩笑吧?为了大汗的旨意,我好几天没有吃得下饭,就连每天礼拜的时候,都想着这事,请求真主赐予智慧——恢复中统钞的信用,这个问题只有安拉本人才能办到!”
“如果我能替阿大人想出办法呢?”金不慌不忙的问道,脸上带着一丝神秘的笑意。
“不可能的,除非你有一座金山。”阿合马摇着头,不愿意相信,忽然又不愿意放弃这个希望,盯着金泳的眼睛,猛的下决心道:“若老弟真的能帮我办妥,就是谋个安抚使、达鲁花赤的职位,也没任何问题!”
“好!”金泳哈哈大笑着,把一卷文件扔到了阿合马面前。
疑疑惑惑的捡起文件,阿合马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他也顾不得金泳,如饥似渴的读起来。
这是一份南方汉国财政制度,尤其是货币制度的介绍文件,阿合马早就知道赵孟在汉国内部忠于亡宋的臣民有着联系,以前的李公子,现在的金老板,作为商人自然需要长袖善舞、折冲樽俎,在南边有那么些不足为外人道的野路子,也是很正常的。
但他绝对没有想到,金泳居然能把南方汉国的财政文件弄到手,他又惊又喜,等读完了却犯了难:“金兄,这大汉金钞能通行无阻,全因为他们有巨额准备金,如今帝国财源枯竭,全靠武力从民间搜刮,我从哪儿去弄这么大一笔准备金呢?”
金泳呵呵笑着,递上了一张条陈:“阿大人请看此策,能否解眼前燃眉之急?”
阿合马只看了第一眼,灰蓝色的眼睛就就一下子变得亮了,他腾的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太好了!金兄弟,你是我的恩人,我的大恩人!”他紧紧的抱住了金泳,以最客气的姿态一再表示了敬意,当金泳离开府邸的时候,管家墨罕莫得里惊讶的看见自视甚高的老爷,居然亲自把客人送出了大门口。
虽然这姓金的南蛮子,和老爷生意做的很大,但以前那些在各自国家呼风唤雨的大食、波斯富商,老爷也从来没有这么恭敬过呀!
等金泳走后,巴里凑到了主人身旁,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的问道:“我尊敬的主人,帝国最聪明的宰相呵,您的仆人按照旧例收了客人三百两的门包,您对他如此客气,我是否该把门包还给他?”
“放屁!”阿合马一巴掌扇在巴里脸上,把他打了个晕头转向:“朋友归朋友,生意归生意,怎么能不收门包?”
门包是大都城里每家贵官的管家收的,但像老爷这样和自家管家分肥的,却是独一无二,把门包当生意做,更是闻所未闻!巴里头晕了,半天才小声道:“生意?”
“我修了这么大这么好一座府邸,不该收点银子维护吗?客人进门了,不是看见这些花花草草、亭台池沼了?我自己花钱种花草、修亭台,也过这般看看,他一文不花就进来,把老爷的奇花异草、亭台楼阁看了去,还有天理吗?”阿合马理直气壮的一伸手:“门包,七成拿来!”
381章 江南风暴
元十八年六月,大元皇帝忽必烈准参知政事署理中请,设中书省分守江宁提举常平大使,统管苏松常、杭嘉湖地区丝绸织造及江南漕米北运事,并代表中书省管理江西榷茶运司、江南各路转运使、盐运使、宣课提举司,总览南方汉地财税大权,以解中书省远在北方大都,难以遥制江南新征服地方,各转运使盐运使贪墨税收、地方税赋征管不力的弊病。
自西晋衣冠南渡以来,华夏的经济中心就从关中-河洛,逐渐向江南转移,北宋靖康之变,徽钦北狩、高宗偏安江南,中原南下士民给江南经济的展装上了助推器,加上占城水稻的推广,到南宋末年,“苏湖熟、天下足”,江南已成为天下粮仓;同时,丝织业也得到了极度展,松江布、湖州丝、水转大纺车,纺织利润极大;淮扬的盐业、江西的茶叶、景德镇的陶瓷,都是全天下一等一赚钱的行当……
提举常平大使,几乎管理着元帝国过六成的税收,地位之重要可想而知,对此职务的争夺,也就特别的激烈。
最终,中书参政荣禄大夫卢世荣,得到阿合马本人的强力推荐,加上久在中书省协助处理财政的资历,他如愿以偿的坐上了提举常平大使的宝座。
清江浦,举世闻名的京杭大运河贯通海河、黄河、淮河、长江、钱塘江五大水系,在徐州入黄河利用黄河河道之后又在这里进入里运河,一路南下直抵瓜洲。
南粮北运的片帆影,北方的皮货药材南下,让清江浦的百姓们见识了南来北往形形色色的各族商人,都中官员也习惯乘船沿运河南下,不管多么赫的排场,人们也见惯不惊,但今天他们着实开了眼界:
一水儿排开十艘四层楼,气势非凡,两岸拉纤的船夫律穿着月白色的小褂子太阳底下亮的刺眼,在细看那船身,雕梁画栋且不说,片片帆影竟是绡金织锦!
一寸织锦三绫,以锦作帆就富贵已极了,但要和船上的排场一比就根本不值一提!彩缎装饰船身,柱子、回廊、栏杆、顶棚,处处裹着绫罗绸缎,无数的歌儿美女穿梭往来其间,犹如月宫仙境,阵阵脂粉香随风飘到十里之外旧沁人心脾,至于摆设的金银器皿、珍珠屏风、奇花异草、花鸟怪石是让两岸百姓看得舌不下,暗自纳罕:这是隋炀帝下江南是宋徽宗在运送花石纲?
百姓们不知道,官员们早已心中有数江浦码头上,官老爷们密密匝匝的排了好大一班人,锣鼓执事、鞭炮唢呐一应俱全,大家眼巴巴的盯着黄河河面上远远而来的船队,伸长了颈子,活像一群被捏住了脖子的鹅鸭。
有远远的指指点点:“看,咱们淮安路的达鲁花赤和总管老爷都来了!”
岂止达鲁花赤和总管。这两位在官中简直排不上号。淮安路转运使、两淮盐运使、扬州宣课提举司等等官员。任中一个拔根寒毛。都比这两位地腰杆还粗呢!淮扬盐业通行天下。虽然近两年受南边海上私盐冲击。但内陆各处还是行官盐地多。两淮盐运使下结江南儒户(猫注:儒户。蒙古对江南大地主优待。称为儒户。有减免赋税等特权。并非儒生人家)、两淮盐商。上通中枢权臣朝廷大员。是整个大元朝最有油水地职位。做到这个位置地。拿个行省参政都不换!
但现在。两淮盐运使宋孝儒太阳底下晒了大半天。初秋冷热不定。早上出门朝服底下穿了套大汉出地呢子衣服。这会儿顶着日头。浑身热得像被放进了蒸锅。一张肥肥白白地大胖脸上。油汗刷刷地往下流。拿丝巾擦了又擦。兀自不敢出半句怨言。
扬州宣课提举司色目人古剌看了宋孝儒地狼狈样子。忍不住嗤嗤地笑。他没穿蒙元官服。而是穿了身色目人喜欢地茧绸团金花袍子。夹着南方汉商运来地细纺雪花布。那雪花布是闽广所产。用天竺棉花细细地纺线、细细地织成布料。听说一个工人一天只能织上两尺五。所以价格比得上绡金锦缎。胜在冷热适中。又透气舒服。既不像丝绸太不保暖。又不像呢绒太过厚实不透气。
宋孝儒恨恨地盯了古剌一眼。听都中相好地大佬讲过。这人本是西域胡商。走了阿合马阿参政地路子。得了扬州宣课提举地官职。到底不是正路子出来地。我宋某人师从“当代颜回”赵复赵老师。岂不比你尊重些?穿身蛮夷胡商地袍子。也好意思出来接官!
不过他也知道。今日等地这位上官。虽然是个汉人。却是走地色目人地门子。阿参政最亲信地人物。今日须得小心些。若被他逮住话柄挥几句。却不是自己找难受?因此压下火气。拿扇子扇着风。嘴里不停地小声念叨:“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终于。恢宏地船队
码头,锣鼓齐鸣、鞭炮喧天,众位官员等的上官,,不慌不忙的踏上了栈桥的大红波斯地毯。
卢世荣很满意,非常满意。
久在都中,虽是中书省仅次于阿参政的第二号财政大员,但大都城里最不缺的就是官帽子,像呼图帖木儿、伊彻查拉这群蒙古勋贵,自然不会把他放在眼里,满口仁义道德的留梦炎、赵复、叶李等辈,也只拿他当个逐臭之夫,哪儿像在江南,俨然是位口含天宪的钦差大臣,船队一应使费都是淮扬盐商、两浙丝绸商等供应,达鲁花赤、总管、转运使、盐铁使等等官员一律跪接贵送,威风比起当年提大兵下江南灭亡宋朝的伯颜丞相只怕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若不是肩头担着泼天也似的干系,卢世荣只怕连自己骨头有几斤几两都搞不清楚了,想起离京前阿参政的叮嘱,他顿时清醒了许多,双手虚扶,向满满一地跪着的官员道:“众位同僚,何故行此大礼?本官可当不起,各位若不起来,本官也只好跪下来平礼相见了。”
“使不得,使不得!”宋孝儒第一个站起来又不站直了个腿弯儿曲着,腰儿呵着,像跪不像跪,像蹲不像蹲,待众人纷纷直起腰杆才像伸懒腰似的把身子打直。
上官话,你还站起来是给上官上眼药做尴尬吗?但要是上官话音刚落你就站起来,岂不是摆明了说我早就不想跪了,你话我就打蛇随杆上?第一个动,是我听话,最后一个站直,是我恭敬!
儒柔也,在大元朝做官面的道道可不浅!宋孝儒自鸣得意。
“各位同僚,辛了位盛情,卢某人铭感五内啊!”卢世荣早在徐州收到了淮扬各处官员孝敬的大笔银子,赚了个盆满钵满,此时乐得装出副平易近人的嘴脸,和众位官员打着哈哈。
但到了淮安路正堂,卢荣的脸色,就一下子全变了,“宋孝儒贪墨朝廷税赋,其罪大焉,本官在都中已暗遣人来,收集了他的罪证,左右,与我将这赃官拿下!”
从都城带来的,身穿玄色质孙服、腰胯大汗弯刀的怯薛亲卫杀气腾腾的围了上来,将宋孝儒第一个拿下。
“你!”宋孝儒到底跟着赵复赵夫子学多年儒学,养气功夫还是有那么一星半点,突逢大变,也还没给吓死,也不挣扎也不乱骂,有条有理的道:“卢大人是中书省分守江宁提举常平大使,是下官的顶头上司,然则圣旨上说的明明白白,提举常平大使只管漕运及丝绸、盐茶、瓷器榨卖等项,却不是提刑按察使,下官贪墨与否,似乎还轮不到大人指摘?”
江南江北行省榨茶司、扬州盐运使、淮安路转运使等官员惊得呆了,至此才明白几分,他们俱是一党,下连两淮盐商、江南丝商,中结好虎踞两浙的大都督范文虎,上通留梦炎、赵复、叶李等故宋降臣、江南文臣,在这淮扬两浙呼风唤雨好不热闹,岂止日进斗金!如今卢世荣拿了宋孝儒,自然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淮安路转运使张国成赶紧上来打圆场:“卢大人误会了,宋大人乃赵复赵夫子门下,浸淫儒学数十年,早已存天理、灭人欲,断断不会贪渎的。”
要说学了儒学就不贪渎,只好骗鬼,且不说宋孝儒一身肥肉怕有两百多斤,尽是装的民脂民膏,就是在徐州提前送给卢世荣的那份大礼,单他就出了三万五千两银子!靠宋孝儒的俸禄,只怕得替大元朝干上七八辈子才挣得到咧!
张国成的话,其实重点不在儒学,而在赵复,分明是提醒卢世荣:别以为你有阿合马撑腰就牛逼哄哄,我们在朝廷里也有留丞相、赵翰林、叶学士,地方上还有两浙大都督范文虎互为呼应,老子们也不是好惹的!
“哦?”卢世荣嘿嘿冷笑一声,慢慢道:“赵大人整日讲的是勤政爱民、忠君报国,若是像宋某人这样无耻贪墨的官员,只怕他老人家晓得了,第一个就要把他逐出门墙!”
宋孝儒气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浑身肥肉像波浪似的抖起来,眼见姓卢的王八吃秤了心,他也不管什么儒柔也了,跳着脚破口大骂:“姓卢的,你不要张狂,老子是两淮盐运使,没有圣旨谁也不能拿我怎么的!老子要到京上控,就算倾家荡产也叫你得不了好!”
“对对对,上控,上控,拼尽两淮财源,和他把官司打到底!”官员们纷纷叫起来,卢世荣这厮太也不是东西,在徐州收了咱们十八万两银子,本来就是个大贪官,这会儿偏摆出个嘴脸要装铁面包黑子,岂不是太欺负人,太不顾官场规矩了么?
更有人公然叫道:“如今大元朝有钱就是爷,从上到下无钱寸步难行,有钱神鬼相助,各位凑钱兑了银子大都告卢王八!”
“告我,还有机会
卢世荣盯着这群肥滚滚的官员,就像饿狼盯着上了,“淮安路转运使张国成、江南江北行省榨茶司何师孟、扬州路盐运使杨潼……”他每点到一位官员的名字,那人就不由自主的浑身一寒,“你们结党营私、贪渎财赋、勾结商人、上下其手,本官早已收集尔等罪证,只等今日!”
话音刚落,满脸横肉的怯薛武士前后左右冲进了大堂,明晃晃的钢刀对准了这群官员的心窝。
“卢世荣丧心病狂!”张国成气得浑身抖“两淮财税官员尽在此间,你要让大元朝的江南税赋,过不了清江浦吗?”
这群养尊处优的官员,毕竟身处乱世,还有几个胆识过人的“卢世荣不过是个提举常平大使,如何能抓我等?他是越权办事专自任!”随即招呼家丁、亲兵进来护卫。
“我看谁敢乱动!”卢世荣嘴角露出讥嘲的笑意,从袖中摸出一封圣旨,展开了放到张国成眼前。
“江南汉地的臣呵,只顾着贪渎自肥,全然不管朕的大计,长生天覆盖的地方不下这等奸人。今着提举常平大使卢世荣下江南,把这群贪赃的官儿抓的抓,该杀的杀!”
圣旨是用蒙汉两种文字的中汉文是按蒙古口语直译,显得粗鄙不文正是大元朝至元年间官方文件的标准形式,何况,圣旨还上加盖着八思巴蒙古文的鲜红玺印!
刚才还气势汹的张国成等人,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软瘫在地,被怯薛武士们拖死狗似的拖了下去。
宋孝儒痛哭流涕,悔啊,不当初,好好留在家里做个富家翁,又如何不好?偏要出仕做官,替蒙古人搜刮百姓,顺便自己也捞上一笔,哪知道会有今天?
卢荣升帐,凶巴巴、恶狠狠的怯薛武士一队队的派了出去,到这些官员家中查抄贪渎财物,并且特意要求把和淮扬富商勾结渔利的证据拿到手。于是,从锦帆船上,源源不断的开下来蒙古武士,杀气腾腾的冲进了各个贪污官员家中……
蒙元是一个强盗集团,是一群凶残恶狼,当有羊群供他们吞食的时候,他们猎杀羊群;当没有羊群的白灾期间,他们就互相撕咬、互相吞噬。在中统钞成为废纸,财政枯竭的时候,阿合马向忽必烈提出拿江南贪墨汉官,和与这些官员勾结的富商开刀,所得作为中统新钞的准备金,自然得到了忽必烈十二万分的肯定,并授予卢世荣生杀黜涉全权,还将怯薛亲军这柄最锋利的战刀,交到他手中,作为宰羊的利刃。
扬州宣课提举司古剌等几色目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等宋孝儒、张国成被怯薛武士拖走,眼见凶多吉少了,他们才着了忙,一个个跪在卢世荣面前,磕头如捣蒜:“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我等愿意奉献全家财产,只求大人高抬贵手……”
哪知道卢世荣睁大了眼睛,“各位同僚,何必如此呢?你们有何罪行,需要本官高抬贵手呀?”
古剌吓得脸色煞白,老老实实的道:“我们也贪污了的,只求卢大人念在阿参政面上,留两分情面!下官该死,下官该死,求卢大人饶命!”
“在江南做财赋官,哪有不贪污的?”卢世荣忽然变得非常体恤下情,温言抚慰道:“迎来送往、打过路上官、都中大佬的冰敬碳敬,都知道你们淮扬、江南有钱,哪个不是拿一大笔才过得去?没一点油水,难道叫你们自己贴钱?贪一点没关系,千里做官只为财嘛!”
古剌睁着双灰色的小眼睛,觉得今天跟做梦没有任何区别,卢大人一会是铁面无私的大清官,怎么一会儿又变成体恤下情的老好人了?
“怎么?本官的话,你们没有听懂?”
懂了懂了!古剌等人都站了起来,心说卢大人果然还念着阿参政的香火情分,不然,我们这群色目人为啥都没事呢?
“贪一点,无所谓,可要不尽心竭力为大汗、为阿参政办事,那就罪该万死了!”卢世荣又恶狠狠的道。
古剌又赶紧跪了下去:“岂敢岂敢,我等粉身碎骨也难报阿参政、卢大人大恩大德!就算下撒旦的火狱,我们也不皱一皱眉头!”
“撒旦的火狱倒没必要,本官又不吃烤人肉!”卢世荣哈哈笑着开了个玩笑,众人赶紧跟着干笑,待气氛转和,他才把一份计划抛到了众人跟前。
从朝廷控制的北方草原中心地带,杭爱山、不儿罕山、斡难河、哈喇和林等中蒙古地区向南方贩运牛羊牲畜、羊毛碱面,换取汉国的钢铁、陶瓷、玻璃、呢绒等货物,再运到北方出售,官商合办,于中取利。
要大财了!这是古剌的第一个念头。
382章 奸商下场
元十八年八月,蒙元朝廷以中书参政卢世荣出任江宁大使,到任之后对淮扬、两浙、江西贪官赃官大开杀戒,淮安路转运使张国成、两淮盐运使宋孝儒、江南江北行省榨茶司何师孟等大小三百余官员悉数以贪墨入罪,往往被逮三天之内就开刀问斩,一时间江南各处刽子手生意兴隆,法场上人头滚滚。
卢世荣整肃江南吏治,短时间内,州县小吏受此震慑,向百姓索取洒花钱、常例钱、公事钱的歪风邪气,也暂时刹了车,民间竟有头脑昏的儒生和那趋炎附势的乡绅,争先恐后的上万民表、制万民伞、竖德政碑,整个大元朝除了参知政事阿合马以外的头一号大贪官卢世荣卢大人,居然有了“江南包待制”、“铁面常平使”的美誉,只怕若干年后修《元史》,也能跻身清官列传里面了。
当然,也有明眼人现,掉了脑袋的官员,大多是汉人、南人的出身,要么是北地紫金山一脉,刘秉中、姚枢的徒子徒孙,要么是世居江南的亡宋降臣,要么是留梦炎、赵复、叶李一党,要么是两浙大都督范文虎的亲朋故旧……但那些经中书省阿合马阿参政选出来的色目官员们,在各地放羊羔儿息、欺男霸女、强买强卖,不知道贪渎了多少银钱,民愤最大、罪行最恶,偏偏一点事都没有,反而升官的升官、调缺的调缺,小官升作大官、苦缺调作肥缺。
再回过头来看看处置贪渎官员的程序、手段就更加让人生了:一队队眉毛绿眼睛的怯薛武士手执明晃晃的大汗弯刀往倒霉官员的家里冲,进了门不是忙着抓人家属奴婢到处乱跑他们根本不管,而是直奔库房、上房各处的金银细软,整箱整箱的金银财宝,清理、点数、造册、帖封条,然后就往提举常平大使的府衙里搬,搜刮的有多细呢?连女人汗巾上系着的没三钱重的金挖耳勺、银牙签子,都给劈手夺了去!
究竟是朝廷查抄官员府邸,还是土匪抢劫?凡是见了这一幕的人,心头都不免有这么个疑问。
抄家也就罢了银细软之外,这群怯薛武士最关心的是书房里存着的往来信函,只要写着字的纸片,哪怕是涂了墨的、揉成团的、撕成碎片的,甚至扔茅厕里的都给捞起来,洗洗晒晒了珍而重之的运回去,赛如捡到宝似的。
用不了一天是上午抄下午就有钧令,下午抄家最多到第二天早晨火签飞票牙牌令箭,流水价从提举常平大使府邸出来穿着质孙服的怯薛武士,拿着老长的名单分批抓人问,都是和那倒霉瘟官有书信往来的富商大族,卢大使说了,“江南赃官与富商结党营私,横行乡里鱼肉百姓,但凡这上面有名字的,都是他们一党!”
牵连攀扯之,苏松常、杭嘉湖、两淮、扬州、江宁各地的富商巨贾,都被捉了起来。,这群为富不仁的家伙,当初蒙元南侵时候不肯替大宋朝廷出力,留着银子给蒙古人劳军,从伯颜丞相手中换了个儒户牌子,自以为可以高枕无忧了,哪知道被卢世荣带着如狼似虎的怯薛武士,围住家宅一锅端,通通捉了去,下在地牢里面。
卢世荣抓的人成千上,江宁县衙、文庙、驻军营盘、关帝庙各处都关着人。牢房里饭只有干的割喉咙的黄粱米饭,菜只有臭鱼烂虾和咸得苦的腌菜,怯薛武士凶得赛过活阎王,稍不如意就抡圆了鞭子抽……可怜这些养尊处优的富商大贾,往日里燕窝鱼翅养得一个个细皮嫩肉白白胖胖,哪里吃过这种大苦头,熬不了三五天,虽说还有口气,离死人也没多远了。
时候卢世荣卢大人才出来卖乖:“诸位受苦了,本官也知道你们是无辜牵连,案子和诸位的关系,其实说重也重、说清也清,然而国家法度不可废……”
人们绝望中如同抓到了一根救稻草。那还不赶紧抱着卢大人地粗腿。苦苦哀求饶命?
“还卢大人指条明路!”
“卢大人慈悲为怀呐!”
卢世荣立刻悲天悯人地说出一大泡:“如今国事维艰。诸位虽说世居江南亡宋故土。可效忠朝廷地心。应该是有地。伯颜丞相在辽东平叛。塔出右丞在赣南顶着伪汉反贼。还不都是为了保住中原江南。保住各位地身家性命?只辽东苦寒。将士们流血流汗。连棉衣都穿不上。爬冰卧雪、冲风冒雨地苦战;南各处山高得只比天矮三尺。路上全是烂石头。将士们地牛皮靴子磨破了。只好拿草绳子系着继续穿用。真真是辛苦到了极点。若不是为了咱们江南士民。朝廷官兵何苦如此苦战?”
待众富商都听出点道道了。这位大人突然话锋一转。脸色阴得可怕:“当然。要是将士们饿着肚子、穿着破衣苦战。有地人视若罔闻。试问这号人还有良心可言吗?若不是和江南这群赃官通同一气。盼着咱们大元朝出乖露丑。甚而心怀亡宋故国。和南方反贼内外勾结。断断乎不会如此丧心病狂地!”
众富商自然担不起如此“丧心病狂”地罪名。于是纷纷认捐“赎罪银子”。请卢大人替大伙送到前线劳军。以减轻他们和江南赃官勾结地罪孽。
若是说出的数字合了卢大人的心意,当场就放人;若不合意,卢大人只须眼睛一瞪,富商们就心跳加快血压升高,不得不咬紧牙关把数字往上涨。偏生这位卢大人跟个夜游神似的,对各家各户的财产了如指掌,出的赎罪银子非得到家产的九成以上,才有可能逃脱罗网。
放人不是就这么放的留下最心爱的小妾,最疼的小儿子,由大群野兽般的怯薛武士看押着,提举常平大使府的师爷私底下说了,“这些蒙古蛮子,是一点儿没有人性的,见了女人就跟饿狼见了肥
眷属如此国色,啧啧;听说他们还喜欢吃人贵公子这样的小孩,细皮嫩肉……”
想到娇滴滴的小妾被这群五大三粗野兽似的怯薛武士压在身下商们心都凉了半截;再想到小儿子被切成七块八块的烤了吃肉,简直就是不寒而栗了紧的许愿:“师爷救命!好歹替我们想想办法,只要能办到,咱们决不打折!”
三百、五百的银子许了,师爷才笑吟吟的道:“七天之内,拼着卢大人还瞧得上咱这张老脸,好道替各位禁阻蒙古兵许他们胡来。若是过七天嘛,只怕……”
富商们登时如蒙大赦滚尿流的滚回家,典房子的典房子、卖田地的卖田地还得派家丁起了快马,到徽州、杭州、松江各处的铺子里去店盘了救急,若是还凑不够卢大人要的数目,求爷爷告奶奶三分驴打滚的印子钱,也得硬着头皮去借了来,总之,七天之内得把满箱满箱的金子银子,堆到大使府邸去,自己的老爹老妈、妻妾儿女才能完完整整的回家。
“卢世荣开府江宁,整肃吏治,行瓜蔓抄之法,牵连攀扯无所不用其极,江南富商遂十室九空。”
大汉国家报头头条刊登着新闻,把在江南各处生的事情,原原本本介绍给大汉公民。
“哼,这群无君无父的江南商大族,当年贾似道贾老贼行打算法,固然有其私心杂念,但此法借江南大族多余田产以养军,若切实行之,故宋之亡未必如此之也!”琉球皇宫,辉煌灿烂的炎黄盛德殿,法部长文天祥拿着报纸,颇有点幸灾乐祸。
这位故宋丞、儒学大家,向来为人仁厚,今日见江南富商们自食其果,却是暗叫痛快。当年蒙元南侵,有人倾家荡产组建义军,文天祥的江西义军,苏刘义“一呼十万”,都是赤心报国的典范;但也有人把自家那点银钱田产看得比天还大,为了一家一姓之芶且偷生,而向蒙元屈膝俯,甚而出钱出粮劳军,让统大军伐宋的伯颜喜出望外,假惺惺的写道:“马经从岭岛归,王师到处悉平夷。
担头不带江南物,只插花一两枝。”
哼,好个“担头不带江南物”,双手却沾满了常州、襄樊、舒城、江州等等大小数十城、数百万无辜百姓的鲜血!文天祥每次想到昔年以宋朝丞相身份入伯颜军营谈判,亲眼见到那些无耻之徒赶着猪羊劳军的场面,就义愤难平。
政部长郑思肖也道:“是啊是啊,贾老贼确实卑鄙无耻,可当年所作所为,也不全是昏聩无用的,打算法削富商大族多余田土以养兵,本是救亡图存的办法,若能切实施行,临安陷落当不会如此之快。”
刚从北方回来,顺带秘密视察了两浙各处地下情报组织的情报司长李鹤轩,玩味的看了看郑思肖和文天祥,公然惋惜故宋灭亡之快,若在北方蒙元朝廷,只怕早被扣上了心怀故国,图谋不轨的罪名,打入十八层地狱了罢?也只有在君臣畅所欲言的大汉,才能如此说话。
唉~在蒙元,自己一肚子阴谋诡计任意施展,好不快活,回到汉国,竟然有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觉!李鹤轩开始意淫,算计假若刚才这番话不是文天祥,而是老贼留梦炎说的,可以通过郭守敬还是赵孟,用多少种方法逼他替大汉卖命……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宋亡确实有偶然因素,小小的钓鱼城能坚守三十八年,能让蒙哥汗毙命于城下,怎么朝廷所在的临安反而不能坚守?文部长,作为故宋丞相,其中内情你知道得最清楚,趁着宋亡不久,我们可以总结其中的经验教训。”楚风总是带着一种现代人的情怀,使他能脱一般帝王对提及前朝的忌讳,提到宋朝的时候,没有一点避讳。
“微臣早有个打算,待陈宜中陈部长、张世杰张师长等故宋朝廷重臣回到琉球,就相约一会,把当年经历记录下来,汇集成册,为宋亡之教训。大宋朝三百余年深仁厚泽,一朝覆亡,其中经验教训,足为后世治政之戒。”
“不须等他们回来,如今邮政达,可以书信往来,交流看法编辑成书嘛,毕竟,你们都是历史的见证,那一段历史不仅是故宋的悲剧,也是华夏民族的伤痕。”楚风忽然眼睛一亮:“对了,提到这里我想起来,不管从临安陷落小皇帝、谢太皇太后被俘,还是崖山战后末帝退位算起,宋亡已有经年,历来新朝为前朝治史,我们何不请文部长为总裁官,召集人手写一部《宋史》?”
“好主意!太好了!”文天祥、李鹤轩、郑思肖同时叫道他们浸淫传统政治学术多年,深知修史的重要。
楚风并不知道他们为何如此兴奋,还是赵筠给他解释:“历来新朝为旧朝修史,反过来,修成前朝史书,即为王朝正朔。自隋、唐、宋以降,朝廷或起关陕,或都河洛,隋灭陈、宋灭后蜀南唐,皆从北方统一南方,故我大汉虽有华夷之辨民族大义,但北元占据中原,仍有不少人,特别是北方士人以之为华夏正朔。迄今为止,未闻蒙元修宋史,若咱们修成史书,则在政治上加分不少,如此一来,蒙元自然成为世人心目中只会盘马弯弓,不能修治经史的化外蛮族!”
关于史书的问题,众人又讨论了一阵子,终于财税部长张广甫张老头子不耐烦了,他是帐房师爷出身,对经世致用之学多有了解,史学却不怎么感兴趣,于是敲着桌子道:“陛下,诸位同僚,别忘了咱们今天的议题,不是修治宋史,而是如何利用江南局势,如何广开财源、削弱蒙元财赋岁入!”
383章 臭名昭着的殖民工具
泳和李鹤轩商议,交给阿合马的条陈中详细介绍了L政策,着重讲了货币制度,让阿合马知道,保证随时足额收兑纸币、放出金贵金属,是建立纸币信用的前提,这个道理很简单,不能自由、足额兑换金银的纸币,跟废纸有什么区别?并不因为盖了朝廷户部的大红印章,一张纸就变成了黄金白银。
事实上,早在商品经济极度达的宋朝,人们就比威尼斯人荷兰人犹太人这些后世最精明的银行家,更早现了纸币行的基本准则,宁宗、理宗等朝,都曾用铜钱、银子大规模收兑出的纸币会子;并且规定百姓纳税,能交一半的会子这和现金银收兑纸币起同等作用。
但到了“灿烂辉煌”的大元皇朝,蒙古贵族和掌管财政的色目大臣,从来不是把行货币当作国家长期稳定的财政政策,而是搞竭泽而渔的一锤子买卖:无限量行纸币,尽量用纸币从民间收兑金银、铜钱、丝绸、粮食,能刮多少刮多少,不管修建宫殿、筹集大军粮饷还是赏赐蒙古那颜,朝廷只要没钱,就哗啦啦的印了纸币,到民间换东西。
没过多久,老百姓就不认中统钞了,这玩意形同废纸,各地官员却把弯刀架到他们脖子上,逼迫百姓收下废纸,同时抢走他们的财产直到现在,百姓们都学会了如何藏匿自己那点可怜的铜钱、粮食,并且不断有税务官、色目总管莫名其妙的在下乡征税途中被割断了脖子,蒙元朝廷才在大汉金钞通行全国的刺激下,想起了恢复货币信用的问题。
马可罗曾经赞誉阿合马为“全蒙古帝国最聪明,懂得一切财物会计方法的席财务大臣”,他当然明白保证兑付,对于货币信用的决定性作用,可中统钞如此之烂,期新币只怕要一比一的准备金显然百姓在拿到钞票的第一时刻就会把它兑换掉,到哪儿弄这么大一笔金银呢?
金泳的第二个陈上,就是准备金的来源问题。江南的富商大族,只要及时投靠了蒙元,或抱上了留梦炎、范文虎等汉奸的粗腿宋元交兵时就没受什么损害,反而因为卖身投敌,得到了异族赐给的“儒户”身份,得以减免赋税。
江南富庶,淮扬盐业、江西叶、景德镇瓷器、苏杭丝绸是天下最赚钱的行当,正好忽必烈以南人治南人,多任汉官治江南元朝的吏治,又为有史以来的最坏,战事一结束,富商们就和官员沉瀣一气上下其手知道捞了多少金银。
反正猪羊养了是要杀掉吃肉的,大元朝养的这群猪,也肥得该杀了,金泳建议阿合马以整肃吏治为名,把赃官、富商的家产一网打尽,就有了相当大的一笔本金。
当然笔本金还不足以让中统恢复信用,之后当在江南和汉国临近各城开贸易汉国买来玻璃、白酒、红糖、呢绒等商品,运到朝廷控制的漠北各部族贩卖收购羊毛、碱面、活牛羊、矿石等货物经京杭大运河南下,转手卖给汉国来一回就能赚上三倍的利润。
“大汉不是和我们大元为敌国,连日征战不休吗?他们会和我们公开贸易?”当时,阿合马曾经提出这个问题。
“大汉皇帝暗弱。惟知工商。国中纲常倒悬、商人权大。区区和李公子在汉国。颇有些门道……”
泳地解释。让阿合马打消了一切虑。早听人传说汉皇为人宽厚。国中商人地位极高。若李公子和金先生在汉国势力极大。公开通商也不算什么稀奇。他以己度人。觉得若自己在汉国经商。也断断不会为了所谓地国仇。放弃大赚一笔地机会。
在阿合马、卢世荣这两个没有羞耻、没有民族、没有气节地人眼中。所有地商人都和他们一样。可以为了钱财抛弃自己地国家和民族。他们甚至认为这是理所当然。放之四海而皆准地事情。
于是。卢世荣下江南地第二个步骤开始了。他大批任用色目商人接替江南富商地贸易地位。并通过各种渠道和大汉联系。希望在交通便利地临安开双边贸易。同时承诺绝对保证汉商地人身安全。
本来就是大汉通过金泳提出地方案。现在从卢世荣嘴里转个弯提出。还能不同意吗?但更重要地是。如何利用这个方案。把利益最大化。把蒙元削弱得最狠。
兵部长侯德富第一个言:“呵呵。这次整肃吏治。板子都打到了范文虎、留梦炎一脉地官员头上。卢世荣把贸易地点选在临安。未尝不有安慰范文虎地意思。范部将官都是江南大族子弟。这次他们就没有亲朋故旧、姻亲把兄地在卢世荣手上倒了霉?只怕难免要军心浮动!依我看。情报司可以和范地手下。比如以前就有联系地葛明辉等人接触一下。另外汉军也要早作准备。一旦有变。就直插两浙!”
文天祥点点头:“江南饱经战乱,常州等处全城被屠,若是这番能兵不血刃收复两浙,善莫大焉!只侯部长在出兵钓鱼城之前曾言道,西晋灭东吴、隋灭陈、宋灭南唐,皆取西蜀,出川东而临荆湖,荆湖一得则江南不战而下,如今塔出横在赣南,先下两浙须防他一手。”
侯德富看了看自己的老丈人,心说当年的文丞相“好战而不知兵”,到现在战略战术还没多少进步,嘿嘿~~但有些话,不能说得太直白,若当庭驳斥老丈人的事情传到文柳娘耳朵里,还有自己的好吗?
所以他婉转的指着地图道:“巴蜀在西,湘赣居中,两浙在东,老泰山请看,若东西两翼为我所有,再派炮船封锁塔出退往北方必经的长江一线……”
“则塔出必为我所擒也!”文天祥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高兴得差点手舞足蹈。四年前他曾以故宋左丞相同都督开府兴国,赣南败于塔出、李恒之手引为终身憾事,如今李恒兵败身死,若是再捉住塔出,方洗雪了当年之耻。
“如
方草原的贸易,还局限在辽东势都儿、哈丹控辽阔的蒙古草原腹地,我们还进不去,放手让忽必烈做点转手贸易,看起来是他占了便宜实际上是在替我们打广告,是帮我们用华夏文明影响漠北部族!何况主动权掌握在我们手中,羊毛碱面的来源大方向上就有忽必烈、乃颜,将来还可能加上海都三个竞争,从小的方面,则是草原上星罗棋布的几百个部族相之间混乱的关系,只会让他们臣服在大汉的力量之下!另一方面,任何人想得到香料、玻璃、红糖、烈酒、呢绒布匹等等等等商品,所有的途径都指向一个终点大汉。”
工商部长赵筠的言详细分析了贸易本身的利弊,不管怎么看,这种贸易给大汉带来的利益远远大于蒙元。美丽如花的赵筠长时间言之后,羊脂白玉般细腻的脸蛋上透出一点儿红晕楚风想起昨天夜里,红烛摇曳映照之下激烈的娇喘和悠长的呻吟……
看什么看,我脸上有花儿么?赵筠莫名其妙的摸了摸脸蛋然看懂了楚风目光中的意味,气得她紧咬银牙,重重的咳了两声。
“哦,对,”楚风嘿嘿一笑,“刚才你说咱们的利益远远大于蒙元,意思是他们还能捞点,其实啊,忽必烈不但捞不到好处,很有可能连棺材本都赔光的。曲海镜,你别闷着了,说说咱们的印刷技术,能到哪一步?”
朝会很少言的文教部长曲海镜,本来就出身封龙山学派师从大科学家李冶,是个科技人才,当年为了出版李冶著作《测圆海镜》,整月泡在印刷厂,还亲自改良过印刷机,是最熟悉印刷技术的大臣。被楚风点名,他笑嘻嘻的道:“咱们的大汉金钞,采用油墨凸版三色套印,没有冲压机、蚀刻铅板、精密铸造等工艺,是绝对不能伪造的当然,现在全世界除了大汉,谁都没有这些技术。
而蒙元的中统嘛,技术等级和咱们的比,那是半点都不够看呐,要伪造中统钞,咱们绝对能让阿合马本人都分辨不出来!”
众人哈哈大笑,怪不得要蒙元想办法恢复中统钞的信用呢,试问一张废纸,你就算能伪造又有何用?如果蒙元投入资金,把它变得有价值了,那就不同了。
李鹤轩看着帝,微微点头,嗯,谁说皇上仁厚,那是没看见现在呢,可怜的忽必烈,就快赔得倾家荡产了,嘎嘎~
同时,行动附带的影响漠北草原活方式,也很有好处啊,试想生产生活转变为辽东牧民那样,还能听忽必烈的话,和大汉作战吗?至于顺带让卢世荣给范文虎找点不自在,让范家军闹闹情绪,乃至让蒙元朝廷里的阿合马、留梦炎两系官员从你好我也好,到见面吐口水,也是让人悠然神往啊……李鹤轩很想看看嘴上随时挂着天理人欲,忠君报国,勤政爱民一类话头,装得比包待制包青天还清廉的赵复,得知自己门生宋孝儒贪污金额为江南赃官之最时,脸上会有什么表情。
祝季奢、王李氏、郑子、梅氏加上闽广陈家的陈子才,五位当今大汉国的大商人,受楚风邀请,来到了皇宫花厅。
蒙元派出卢世荣,在江南意敲诈勒索富商,消息传到南方,这些商人们纷纷以身在大汉为幸,诸人心头都存着个念头:幸好,我是大汉公民,不是蒙元治下的四等奴隶!
宫之前,他们就在宫门口小小的开了个碰头会,一致表示,若皇帝有所用,就算倾家荡产,也要报效国家!
看着一个个尽忠报国的商人,祝季奢感慨万千,想当年蒙元南侵,贾似道搞那什么打算法,徽州祝家也是全力反对,并给伯颜丞相和几位宗王送了重重的礼物,求得他们庇护,这才在宋元交替的时候保住全家性命;哪晓得最终仍不免被蒙元官吏勒索,以致全家被逮,若不是皇帝慷慨解囊,恐怕早就做了蒙古屠刀下的无头鬼!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就认定了傻乎乎留在江南的富商,未来必定要被狠狠宰一刀!
本来嘛,蒙元把汉人视为猪羊,养肥了自然要杀掉吃肉。
可和汉国商人一比,当初祝家的选择,显得多么自私和卑劣!不管郑子还是王李氏,他们随时愿意拿出全部钱财,支持皇帝的事业,支持整个民族的抗争!
是他们学了诸子典籍,学会了忠孝仁义、精忠报国吗?不,他们大多粗鄙不文,不像徽州祝家家学渊源,先辈中还有朱文公朱熹的母亲,后代累世儒商,但恰恰是他们,比当年的祝家更能看清楚,一切钱财离开了民族、离开了国家,都会变得毫无意义,越是富裕,越是异族强盗眼中的肥肉!
或许,是新儒学的熏陶,是皇帝治下的大汉施行与以往截然不同的制度吧?祝季奢默默的想着。
商人们估计的错了,皇帝不是要让他们支援钱财,反而是要给他们送钱,其一,是开通临安公开的海上贸易,和蒙元做生意,大汉的商品进入中原、华北和蒙古草原,贸易圈的扩大,带来了更多更丰厚的商机,也给大汉的工人提供了更多的就业机会。
其二,是设立自马六甲海峡以西所有海上贸易的垄断商业机构。
楚风向他们解释:“德里苏丹国、埃及马木留克王朝的势力,在阿拉伯海、印度洋还很强大,大汉不能以国家名义直接出面,而汉商的无序竞争必然带来内耗,我们需要设立这样一个机构,对内统一管理汉商,对外出面解决贸易纠纷。”
非常好,那么它的名目,是叫汉商会馆,还是汉夷贸易行?
“既然统管马六甲以西贸易,那它的管辖范围就从印度之东开始,那么我们就叫它”楚风突然有狂笑的冲动,好不容易忍住了,一字一顿的道:“东印度公司。”
384章 中央银行和利息
印度公司,这个在未来一百五十年间,替大汉从印阿拉伯半岛和波斯湾地区,像抽水机一样抽取财富的殖民机构,新鲜出炉。
楚风以王敏儿的名义,个人出资占全部股本的百分之七十,徽州祝家、王李氏、郑子、洪梅氏和闽广陈家各出资百分之六,东印度公司从表面上看,是完全符合民间贸易身份的,但是,大汉皇帝授予它特许状,允许它在马六甲海峡以西、埃及以东、玉龙杰赤以南的任何地方,设置贸易仲裁庭、行使领事裁判权,并授予它无限制刑事豁免权——事涉汉商的除外。
也即是说,东印度公司可以在给它划定的经营区域内,独立自主的签订条约、动战争、贩卖奴隶、种植鸦片,但它作为民间公司,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全责,大汉政府和军队,不会为它的行为背书。
“老夫以为,有大汉强盛的工业生产能力,大食、印度等处又盛产金银宝石棉花硝石,东印度公司必将财源滚滚,”代表闽广陈家的陈子才拱手道:“皇上替咱们找到这条赚钱的新路子,必将百年不衰。我陈家铭感五内,今后公司经营,必定以皇上马是瞻!”
当年率汉义军死守汀州的不降将军,已在陈淑入汉皇宫之后,辞掉了军职,接过了陈家族长的位置。虽说陈家出了个第二皇后、闽广总督,还有陈吊眼这个陆军副帅、第一师师长,外边看起来风光无限,但内里实在还不如其他几家商人。
无他,殉节西湖王庙的陈文龙状元公,是陈家长房长支陈淑又兴义军,为故宋立下汗马功劳,这才能以出嫁之女掌族长之权。不过这也让其他支房的人,有些儿眼红了,待她嫁给楚风,交出家族财权的之后,各房难免存着点小心思意和陈淑、陈吊眼保持了距离,经营上游离于大汉商业体系之外,还不如郑子、徽州祝家这几家跟皇帝走得近。
如今见郑家从五年前的文不名到三年前的财源滚滚再到现在的日进斗金,祝家从蒙元毁家破族,举族逃难到琉球,现在则把生意越做越大越做越远,向北做到了高丽、辽东,向南直抵新柯沙里、三佛齐,比以前越兴盛,陈家诸房才晓得错失了机会过来抱怨继任族长。
当初我说跟大姑奶奶干,你们自己不愿意,现在倒说我的不是!陈子才没得法,想在商业上重新靠拢皇帝可陈淑母亲早逝父亲也殉了国,陈吊眼幼年间父母双亡族人多有白眼陈文龙收养的他,陈家留在军中的子弟,听说要替族人说项,都是把脑袋甩得像拨浪鼓:“当年的事情,还好和总督、副帅提?你们好意思,我都不好意思!”
嗨家人,打断骨头还着筋嘛!这不子才听皇帝说了计划,第一个表示赞成想从姑爷这儿把关系拉上。
要道,大汉目前的体制皇帝管不了商家多少事情,可楚姑爷还有一重身份:大汉最大的商人!他名下的钢铁厂、矿山、船厂,还有合股的毛纺厂、棉纺厂,产业比其余五家富商加起来还多几倍!
以前地历朝历。朝廷以民间膏血营建宫室、赡养皇族。惟大汉立鼎以来。税赋全入国库。皇家以经营产业自言。不取分毫民脂民膏。
郑子、王李氏、徽州祝家、洪梅氏。一家不是皇帝一手扶植起来地?闽广陈家想要兴旺达。自然也离不开皇帝支持。且不说其他。单是这位皇帝脑袋中无穷无尽地点子。就够陈家赚了。王李氏就是靠棉纺、毛纺。从一个裁缝铺子展到富可敌国地纺织巨子!
“对。我等身家性命全是皇帝所赐。东印度公司地事情。我等惟命是从!”郑子领头。平素最靠近皇帝地四位富商同时回应。洪梅氏还挑衅地看了看陈子才——最近。这位食品大亨想进入闽广山区收购香、干果、腊肉等山货。和原来控制这一贸易地陈家形成了竞争关系。
“不。东印度公司地股份。我要占大头。因为你们地资金还不够丰厚。而我希望能尽快把经营规模扩大。弄到大汉急需地印度硝石和长绒棉。所以才以我地资金占大头。”楚风笑着摆了摆手。“公司地经营。我认为设立一个机关。嗯。就叫董事会吧。由你们五家组成。重大问题投票决定。”
皇帝出资最多。却不参与公司经营?陈子才有点转
来。讪讪地道:“这怎么行?皇上出资最多。自然务。”
大汉在闽广的统治已有了些年头,报纸把新儒学的理念广泛传播,《四书新解》和《五经新编》则摆上了读书人的案头,楚风注意到,陈子才这位半生浸淫儒学,大宋状元公陈文龙的族弟,方才说的话中含义是“皇上出资多,公司经营应该是你说了算”,而不是“因为你是皇帝,所以经营由你说了算。”
“所有权和经营权可以分离嘛,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东印度公司遥制海外万里异域,如何能以我惟命是从?”
众人还想客气几句,楚风坚定的挥了挥手,转而笑道:“别争了,就按我说的办。当然,将来有重要情况,我保留随时参与董事会的权利。”
陈子才暗暗的点头叹息,从江宁传回消息,北元对临安汉元贸易实行官督商办,江南富商有贸易渔利的机会,却没有屠刀下的半点自由,只怕猪羊养肥了,屠刀就会落下;大汉则全然不同,从一开始,皇帝就没准备把商人们捏在手心,他非但不会觊觎商人的财富,还会主动提供机会,让商人家致富,让普通工人农民有机会变成小商人,让小商人变成变成大商人——郑子、洪梅氏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长此以往,不仅元人心向背有了分野,而且大汉必将民富国强!
“宣布第三个事情之前,我;问问各位,除开刚才我们谈到的东印度公司股金,家里还有多少现钱?”
楚风的问题,商人们怔了一怔,不管什么地方什么时候,一位商人的资本状况,都是最应该保密的,他们在商场中拼搏这些年,就从来没有人突兀,甚至显得有些“拎不清”的问道这个问题。
若是其他任何人这么,洪梅氏会没好气的啐着骂几句,祝季奢会掉点书袋狠狠揶揄一翻,郑子会……但问话的恰恰是楚风,率汉军初出茅庐第一战从土人手中救出郑子,“明”规模化养鸡、拖网捕鱼、炮射捕鲸让洪梅氏家致富,雪中送炭借出黄金让祝家人从蒙元屠刀下幸免,这一桩桩一件件,又岂是别人可比?
“郑尚有余钱,金银纸币各项合大汉金钞四千八百万元,若皇上有用,即刻便能从金库提出!”
“俺洪二婶从路卖茶叶蛋到今天这步,全托了皇上洪福,如今现钱有三千五百七十万元,皇上要用我转身就叫人送到宫里,最多一个小时。晚了半分钟,俺洪快嘴不是爹生娘养的!”
“祝家现钱一万万有奇。皇上待我恩重如山,祝某粉身难报……”
“女婿,咱们一家人还说两家话吗?你用,还是敏儿用不都一样?刚在珠江岸边截流,办了七家纺织厂,现钱不多了,两千万还是没问题的。”
“陈家有钱一千五百万,”钱最少,陈子才有点不好意思,摸摸花白的胡须,“但泉漳各处盐池、水田可以向泉州色目富商典了钱出来,凑个三千万,还不犯难。”
还没问什么事呢,众人就七嘴八舌的表示愿意出钱效力,把楚风话堵在肚子里,待众人热血沸腾的说完,他才哭笑不得的道:“并非要各位出钱,而是我预备成立一所中央银行,希望各位带头存款。”
中央银行?
“在财税部货币兑换大厅的基础上成立,把印钞厂、铸币厂和国库加进去,执行行货币、吸收存款、放贷款、异地汇兑的任务,”楚风顿了顿,特意强调:“中央银行属于政府公器,和我皇家私库没有关系,直接由财税部管理,央行行长向财税部长负责。”
大汉制度,财税部国库和皇帝私库分开,泾渭分明,有过内库拨款填补国库空虚,从无国库向内库输银。
郑子第一个反应过来:“好啊,咱们又不像色目人放羊羔儿息,钞票放在家里还怕贼惦记,还得花大钱请了保镖看守;政府帮我们保管,那是求之不得呢!”
“不是替你们保管,而是吸收你们存款,按取钱期限有定期、活期两种,都要给你们利息的。”
存钱居然给利息?五位大商人惊得跳了起来,经营生意长者十余代、短者数年,却是闻所未闻啊!
莫非皇上是在开玩笑?
385章 明教来客
代,通行铁钱的四川地区,因为铁钱实在太重、币值是在人类史上次出现了纸币交钞。
行兑换交钞的机构,叫做交子行,商人可以在交子行将铁钱和交子互相兑换,长途旅行期间就可以不必携带沉重的铁钱,带上几张交钞就行了。
商人得到方便,交子行则从兑换中抽取手续费,这个方式后来被朝廷官办的纸币“会子”接受,南宋咸淳年间规定,会子每贯兑换铜钱七百七十文,以铜钱兑会子不收手续费,以会子兑铜钱则每贯收二十文“水火不到钱”。
而且,那时候除了专门放贷的商人之外,民办交子行、官办会子行是只经营兑换业务,不放贷款的,自然,商人们存款不但没有利息,还要给保管费有点像后世银行收小额帐户管理费,只不过宋代的会子行是大小通吃。
所以商人们得知楚风的中央银行不但不收取手续费,还要给存款利息的时候,都觉得匪夷所思。
人手费用、保管、房屋地皮,难道皇上的中央银行,就是专门亏钱的吗?
“我的皇帝女婿,可不能这干呐!”保持淳朴本色的王李氏从椅子上跳起来,扯了扯楚风的袖子,以老岳母的身份,苦口婆心的劝道:“这中央银行,不是等着亏钱?别看是财税部国库的钱不心疼,将来国库缺钱,还不得拿内库贴补?”
“不会亏,绝对会亏本!”楚风哈哈大笑着扶岳母大人坐下,又亲手把盖碗茶递到她手里才详细的和各位商人解释:“我那中央银行,预备以七分年息从各位手中,从各地百姓手中吸收存款二成年息放给需要贷款的人,一来一去有一成三的利润,就算存款总额留三分之一预备提取不能贷出去有六分多的毛利。”
“原来皇帝是要自己放羊羔儿息!”梅氏话刚说出口,就觉得有些不妥,那放羊羔儿息的色目奸商地百姓恨入骨髓,怎么能和皇帝惠民善政相提并论呢?
要知道大元朝的色人放羊羔儿息,是十成年息,也就是每年翻一番;王安石王荆公当年行新法德政之称,后世人认为若不折不扣落实,确能救民性命的青苗法,也是二成利息,但那是春秋两季计息,过四成的年息!
比起来皇帝二成对民间贷。真真是菩萨心肠了!
她赶紧讪讪地道:“啊呀婶这张快嘴咧咧啥呢?色目奸商羊羔儿息是吃人不吐骨头。皇上二成息是救人命地德政哩!”
祝季奢摇了摇头:“救人命倒不至于下地大汉。至不济到工厂扛活到码头背麻包。到矿井打工。一月收入尽够一家人吃饭了。皇上此举。当是为了小民小商谋利。欲使更多富商崛起吧?”
楚风赞赏地点了点头。祝家累世经商。眼界确实非同寻常。一下子看出了银行贷款地重要意义。
一个强盛健康地社会。必须有各阶层向上流动地机会。
如今地大汉。学文有科举任官之途。学武有军功晋阶。惟商业在初期强力扶植数家富商之后。处于自生长地状态。
试想农民有了三十亩地,工人做工存了些工资,若是有什么明创造,或独门赚钱绝招,田地所产或工资收入,离开店开工厂所需的大笔资金,又差得远了点,民间借贷一则非熟人难到手,二则利息太高,资金问题,成为中小商户展的障碍。
对国外贸易,越垄断越能保证国家和民族的利益,避免汉商互相杀价;国内经济,则须尽量避免形成寡头,楚风可不希望国内形成权贵财阀垄断经济的局面,扶植中小企业,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同时,大量涌向的中小商户,还能尽可能的吸收农业剩余劳动力,让大汉的三十亩地计划,及逐步促使地主降低地租的计划,得以顺利实行。
财税部贷款只在琉球,各地没有分支机构,搞了中央银行,它的派出机构就能延伸到各县、乃至乡镇,为商品社会的展,提供金融保证……自然,将来对蒙元的斗争,它也要挥应尽的作用。
“哈,原来皇帝是要像当年扶植我们一样,扶植大批商家呀!”洪梅氏眼睛一转,对王李氏笑呵呵的道:“以后咱们可得当心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冒出位新的大商户,把咱们的生意抢走一块!”
“竞争对商业是有利的。”祝季奢微笑着摇了摇头,提醒洪梅氏:“比方说,海里的鲸鱼,若是您二婶一个人打,当然不会可惜,可能肠肠肚肚不好的肉,都扔海里喂鱼了;若是有别人也在打鲸鱼,只怕你就会绞尽脑汁想办法,把能利用的都给利用起来。”
“哦,是这么回事唆!我说我那些渔船,咋个修理费那么贵呢,看来要等到琉球多开几家造船厂,才能便宜下来。”
王李氏一巴掌拍到洪家二婶背上:“就你会嚼舌头,我家老王吩咐船厂,你那些破船,都是按成本价收的修理费!”
“一枝独秀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商人越多,生意越好做!”楚风一锤定音,一时间,满堂尽欢。
马六甲海峡,波狂浪急,印度洋上八月份的季风,加上回旋洋流,把海水呼啦啦的灌进海峡,船只不用升帆,就像被马拖着似的往前跑,飞快。
波斯人依波达的船上,装着满满一船从卡利海特收购的胡椒,向传说中遍地黄金的琉球而来,他站在船头,看着印度洋的尽头,南洋的起点马六甲海峡,对未知事物隐隐有着种特别的兴奋。
曾经遍布琐罗亚斯德教(拜火教)的呼罗珊波斯,先后被用火和剑传教的阿拉伯人、用顽羊角弓和蒙古战马踏遍天下的蒙古人征服,让呼罗珊故地无数酋长国王瑟瑟抖的木剌夷暗杀派鹰巢,被蒙古大军摧毁成了碎片,但阿拉伯人的阴影,从来没从这块土地上离开,时至今日,伊儿汗国中的回教徒,仍然对琐罗亚斯德教形成压倒优势。
伟大的光明神呐,你的圣火千万年不曾熄灭,但愿在你的指引下,虔诚的信徒能在东方得到财富,和更重要的,自由。
386章 海盗船
汉,强盛五匹的大汉,它的金底苍龙旗覆盖之处,而来的财富,它的军舰巡行南洋,无人敢于挑衅,远在呼罗珊波斯的依波达,从卡拉奇港口的商人口中,知道了这个东方强国。
远方的商客,告诉依波达:“大汉帝国,是大秦王朝、东西两汉和盛唐天朝的继承!”
秦!汉!唐!一连串闪耀着无上光辉的名字,让依波达打消了所有的疑虑。
秦,他知道这个王朝曾经让那些可怕的游牧部族痛哭流涕,吟游诗人把它的辉煌四处传唱;
汉,波斯故老相传,有一位叫做汤的将军,追杀冒犯皇帝威严的单于,一直到达了呼罗珊北部,斩下罪酋的头颅之后,在那里立下石碑,“冒犯大汉天朝的罪人呵,逃到天边也必遭诛杀”;
唐,就更加耳熟,依波达记得教中典籍详细记载着,当年黑衣大食兵进河中,意图越葱岭入西域,以征服姿态君临呼罗珊波斯的东方总督哈贾吉本优素福,许诺他的两个大将——穆罕默德和古太白伊本穆斯林,谁先踏上中国的领土,就任命谁做中国的长官。
强盛的黑衣大食,已击败东罗马帝国的骑士,消灭了波斯帝国的铁骑劲旅,让整个呼罗珊在穆罕默德绿色战旗下瑟瑟抖,他们认为征服那个东方的文明古国只是个时间问题。
但唐朝一位做仙芝的将军扩张的黑衣大食一个永远难忘的教训,这位将军深入敌境七百里,以两万军队和十五万悍不畏死、随时准备为真主献身的阿拉伯殉教骑士作战,虽然失败,却给阿拉伯大军造成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损失,唐军战死万余,阿拉伯骑士却伤亡过五万!以至于唐军退却的时候,哈里艾布法尔麾下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恐惧的殉教骑士们,竟然不敢追击一步!
如墙而进的:刀阵列,精光耀日的明光铠蔽蓝天的弩箭齐射,给中亚征服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畏惧,从此之后威震欧亚的黑衣大食,视葱岭以西为畏途,即使那个强盛的东方帝国在战后很快生了内乱,阿拉伯帝国的军队也不曾尝试越过葱岭!
今天的大汉承了这辉煌的历史,那么它一定不会像天竺那些弱小的土邦一样,屈从阿拉伯人的压力,迫害我们这些琐罗亚斯德教的虔诚信徒。
依波达怀对东方神秘天朝地向往。昂向海峡东方。太阳升起地方向眺望。
忽然。身后有水惊叫道:“不好了。老爷。后面地海盗船。追了上来!”
依波达惊慌失措地转身回顾只见西面马六甲海峡入口处。庞大地阿拉伯浆帆并用船在海面上飞行驶。洁白地船帆上写着绿色地阿拉伯文。那是他们穆圣地名言:“用火和剑传播真理”!
“加。加!”依波达波斯特有地金绿色眸子里。充满了恐惧。
“加。追上异教徒。送他们下火狱!”独眼海盗艾比素福挥舞着大马士革弯刀。伸出猩红地舌头。舔了舔干燥地嘴唇着前方逃窜地拜火教徒。眼睛里燃烧起熊熊地烈焰。
该死地哈尔比。下火狱地卡菲勒!这些崇拜邪神。膜拜烈火地拜火教徒。狡猾地混蛋卡利海特出港以后。利用印度洋上地浓雾在到达次大陆南端之后做出北上卡姆利则地假象。以浓雾为掩护掉头往南细兰南面穿越大洋一路往东。这才甩掉了麦地那号地追击。
但现在们逃不掉了!艾比素福紧握着弯刀,预备让它尝尝异教徒的鲜血。
麦地那号是一艘强大的阿拉伯浆帆并用船,是纵横印度洋的黑海盗的坐骑。
这年月,南洋是汉商的天下,可印度洋、阿拉伯海、波斯湾,还是新月战旗的世界,埃及马木留克王朝的军队,刚刚在艾因比战役击败了强大的蒙古骑士,阿拉伯半岛面临的威胁彻底清除;陆上,旭烈兀的伊儿汗国虽然占据了呼罗珊波斯故地,但天竺的德里苏丹是伊斯兰化的突厥人,蒙古这个马背帝国,还没能把力量投向海上。
艾比素福带领着黑海盗,用血和火让印度洋、阿拉伯海、波斯湾的异教徒们闻风丧胆,有人说他得到了许多阿拉伯商人的赞助,否则那艘强大的麦地那号从何而来?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一点,但人们确实现,那些在亚丁、卡拉奇或卡利海特和阿拉伯富商生了生意冲突的波斯天竺南洋商人,总会无声无息的消失在印度洋的浓雾之中,而他们的货物和商船,都成为了黑海盗的战利品。
“叫桨手兄弟们加把劲儿!追上拜火教徒的船,我让他们尝尝波斯娘们的滋味!”艾比素福已经能看见前方波斯商船上的人们,在慌乱中挣扎求生的情景。
在细兰被甩掉之后,他就分析了波斯人的目的地多半在南洋,那么守住马六甲海峡,就能等到目标——荫蔽在偏僻港湾的麦地那号,在山头望哨回信号之后迅出击,果然在这里追上了可恶的拜火教徒。
就像鲨鱼追逐猎物,被黑海盗咬上的商船,很难有逃脱的机会,艾比尤素福有这个自信。
依波达束手无策了,在辽阔的印度洋上,他能利用浓雾愚弄可怕的黑海盗,但狭窄的马六甲海峡,任何人都不可能得到逃生的机会!
他抓住一个老水手的衬衣,颤声问道:“马因兹,你到过南洋,大汉设在海峡的税关,离我们还有多远?”
“老爷切都完了!”老水手昏花的眼睛里,全是骇怕到极点的恐惧,他挥手批着自己面颊,带着哭腔道:“要到大汉和三佛齐人的税关,至少还得大半天时间!不够了,不够了!最多半个时辰,阿拉伯人就会追上来,把我们捆起来喂鲨鱼……”
天呐,光明神抛弃我们了吗?想起黑海盗对待异教徒的那
手段,依波达就不寒而栗跪了下来,向着天空~之主、光明之神,阿胡拉兹达,虔诚的信徒颂你之名,祈求你施展神迹,驱除黑暗的魔鬼指引我们到达光明的彼岸!烈焰熊熊,火神啊,施展你的威力吧……”
可光明神似乎没有听到信徒的祈祷,阿拉伯浆帆并用船以斜帆兜风力,以人力划桨,短途冲刺远远快过波斯商船,两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依波达回头,只见传说中凶残无比的独眼海盗就在敌船船手中明晃晃的大马士革弯刀,似乎带着无数商客的冤魂!
逃掉了!波斯商船上的人们放弃了逃跑,男人们拿起了弓箭、弯刀,预备为了尊严而光荣战死;老人点燃了柴堆,妇女、孩子把油脂淋到身上,跪在火堆边的甲板上,双手在胸叉,向光明神做最后的祈祷,当最后一刻来临的时候,他们就会跳进火堆身殉难。
麦地那号追了上来,海盗们狞笑着准备跳帮,他们知道,对面的商船上装着价比黄金的印度胡椒,还有美丽的波斯女子;依波达将锋利无匹的弯刀抵在了心口备等敌人跳上船的那一刻,就把它狠狠的刺进自己的心脏。
忽然盗们的动作瞬间停滞,一个个表情复杂的看着东方海面那个最骇人、最凶残的独眼海盗头子艾比素福,方才还得意洋洋时却是一幅见了鬼的模样,张大的嘴巴久久合不拢来。
是什么让海盗如此失态?依波达回头,只见两艘船身修长、船帆洁白的船只从东方劈波斩浪如飞而来,船高高飘扬的金底苍龙旗,在朝阳之下熠熠生辉!
“汉船,是大汉船!”波斯人和拉伯人同时惊叫起来。
汉船停了下,以侧面对着这两条番船,舷侧炮窗刷刷刷打开,三十个黑洞洞的炮口,一大半对准了麦地那号,小半对准了波斯商船。
“停止行动,解你们的行为!”汉船上有人拿着铁皮大喇叭,用汉语和阿拉伯语,对着这边吼道。
“什么时候大汉海军到度洋上缉捕海盗了?”艾比素福冷笑一声,扬了扬手中的弯刀,“这是德里苏丹管辖的海域,你们大汉帝国和三佛齐设立的税关,还在百里之外!”
“不,我们不帝国海军,我们是东印度公司属下商船队!”
“东印度、公司?”海和逃难的波斯人,都不明白这个词。
“或叫做商社,贸易行,随便什么都行,总之,我们是正当的生意人。”
正当的生意人?艾比素福嗤之以鼻,他挥刀指了指对方船上那密密麻麻的炮口,和甲板上身穿钢甲、手持火枪的士兵,冷笑道:“贵公司的商船,比起大汉海军的军舰,也没什么区别。载货贸易的商船,用得着装满火炮?”
东印度公司的人,不亢不卑的回敬:“正是有了您这样的海盗船,我们商船才不得不装上火炮。”
艾比尤素福畏惧的看了看那一排排黑洞洞的炮口,从南洋逃出来的同行口中,他知道了这种武器的可怕,大汉帝国凭借它的威力,将兴盛千百年的南洋海盗连根拔起,让印度洋上的海盗们,也感受到了大汉海军的威胁。
他并不想挑衅一支帝国海军,哪怕他们自称什么莫名其妙的“公司”,所以他色厉内荏的叫道:“好吧,我们是印度洋上的黑海盗,在海洋上传播穆圣真理的使。我谨以黑海盗的名义,向大汉帝国和贵公司表示敬意,并保证永远不向贵公司的船舶动武——现在,请不要妨碍我们,清算波斯异教徒的罪孽。”
前大汉帝国驻马六甲海峡分舰队指挥官,现东印度公司护航舰队司令官王财仁,在座舰上挠了挠脑袋,呵呵笑道:“这群阿拉伯人有意思,做海盗还好像挺光荣似的,脸皮挺厚的啊!”
“报告司令官,阿拉伯人互相抢掠习以为常,并不视为耻辱。他们倭马亚朝的诗人顾托密曾写的诗里说:我们以劫掠为职业,劫掠我们的敌人和邻居;倘若无人可供我们劫掠,我们就劫掠自己的兄弟。”刘大力为长官介绍阿拉伯人的秉性。
东印度公司成立之后,把前进印度洋的第一个据点,设在了马六甲海峡中部,苏门答腊岛上,离东边的税关还有八十里海路。
一则,这里没过大汉税关,就不受大汉法律的限制,有经营上的各种自由;二则作为帝国跃进印度洋的跳板,终不至于还躲在帝国税关的身后吧?
王财仁麾下的四艘护卫舰,直接退出现役成为东印度公司的护航舰队,所有海军官兵摇身一变,成了公司的雇佣保安,刘大力和蒋金祥两人,因为有在阿拉伯船上做奴隶桨手的经历,被选了出来,加入护航舰队效力。
老实说,虽然公司给的工钱,比汉军军饷要高一些,可每一个士兵、每一位军官,都是极不情愿的脱下那身军装的——若不是雇佣保安的制服和汉军军服神似,只颜色变成浅灰,说服他们退役的工作,还要艰难得多。
转行后第一次出海,就遇到了海盗,还真是上天有眼呐!王财仁笑着和阿拉伯人做了个告别的手势,下令:“返航!”
东印度公司,就如它“流芳百世”的名字一样,决不是什么慈善机构,这群雇佣保安也不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阿拉伯海盗杀波斯商人,与我何干?这里又不是大汉海域!
依波达已看出来,黑海盗对汉人颇为忌惮,绝望之中,把汉船当作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见汉船就要离开,他急得心脏猛的一缩,跪在船头大喊:“救命呐,伟大的、光明的东印度、印度公司,救我们,救救远方仰慕大汉光辉,万里而来的商客吧!”
387章 黑吃黑
哈,生意上门了!王财仁笑得脸成了朵菊花,他让通伯语大喊:“贵商人是做什么买卖的?可是与我东印度公司交易么?”
依波达福至心灵,忙着叫道:“是的,装着的印度胡椒,最上等的胡椒,全是预备卖给贵公司的!”
“你!”艾比素福气得脸红筋涨,仅剩的一只独眼鼓起老大,差点迸出了眼眶子。这波斯人分明和我们一样,都不知道从哪儿突然冒出个东印度公司,现在说胡椒是卖给东印度公司,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他用弯刀指着依波达,恶狠狠的恐吓:“可恶的波斯人,下火狱的卡菲勒,穆圣教导我们谎言是最大的恶行,你竟敢撒谎,欺骗我和汉人公司!我要戳穿你的谎言,我要碎割你,一片一片的喂鲨鱼!”
黑海盗们鼓噪起来,作势要靠帮跳船,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波斯船上的妇孺战战兢兢,差些儿就要往火堆里跳了。
刘大力有那段堪回的经历,对阿拉伯人恨入骨髓,但他参军之后,就牢记军人的职责,虽然退役加入东印度公司护航舰队,也没有改变初衷。
见司令官王财仁跃跃欲的样子,他不得不从旁提醒:“司令先生,我认为波斯人的说法值得怀疑,倒是阿拉伯海盗们比较诚实。”
“我不在乎斯商人以前准备把胡椒卖给谁,”王财仁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刘大力,似笑非笑的道:“关键是,他们现在会卖给谁!”
汉船上的铁皮大喇叭又了起来:“波斯商船请回答,你们的胡椒确实要卖给本公司吗?事先有没有和本公司的哪位经理谈好价格,有没有合同文书?”
“全船有胡椒一千三百担刚从卡利~特收购而来,还没来得及和贵公司的经理订立合同,预备运到琉球卖给贵公司的!”
“很遗憾。这样话就爱莫能助了!”王财仁非常遗憾地摊了摊手。一本正经地道:“没有合同。没有价格。我不能确定你地货物是卖给东印度公司。或只是准备从大汉海域过境。卖到倭国。甚至北元敌国去地。”
他通过传声筒下达了命令:“弟们。转舵!”
眼见汉船在调转帆索、转动舵盘。依波达急得头上冷汗像小溪一样往下淌知道。汉船离开。自己和手下二百多人。琐罗亚斯德教地虔诚信徒们。就要进鲨鱼肚子了!
怎么办。怎么办?人急智生猛然眼睛一亮。像绝境中捞到了救命稻草似地。大喊大叫:“回来。东印度公司地朋友们。贵公司有经理在吗?我想立刻把合同定下来!我十分确定地。要把货物卖给贵公司——不管什么价格。”
“我们都是雇佣保安照公司规定。是无权参与商业谈判地。”王财仁挠着脑袋。现目前遇到了技术问题。待现从厨房出来着只烧鸡地小伙计。方才眼睛一亮:“对亮。你是商业学徒好由你来谈判、定合同!”
赵亮眼睛瞪得老大。烧鸡噗通一声掉海里去了今年才十五岁。父母是最早从闽广移民琉球地一批人。那时候他才十二岁呢。上了四年学。刚刚从小学校毕业。适逢东印度公司成立大量招人。就进来做个学徒工。
分到万里之外的马六甲,有些儿水土不服,前几天还了~疾,病好了些儿,大股东祝季奢的堂弟,分驻马六甲的祝季明祝经理让他随着海船出来吹吹海风,散散心,说呼吸海上的新鲜空气对大病初愈的人有好处,这才随着护航舰队出海来了。
作为学徒工,他经手的最大一笔买卖,就是昨天在陈副经理指导下,收购了土人的五十斤苏木,三块大汉银船钱的生意,已经让他兴奋到了极点,几乎是战战兢兢的在进货册页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哪晓得仅仅一天之后,王司令官竟然要他主持一千三百担印度胡椒的收购生意!赵亮吓得脸色苍白,连自己爹妈姓什么,都给忘光了。
“去呀,上船头,咱们的赵经理,现在该你露一手嘛!”水手们嘻嘻哈哈的,把个半大毛孩子推到了谈判第一线。
依波达畏惧的看了看现在还一头雾水,独眼里射出凶光的艾比素福,对着汉船上那位小小的经理喊道:“一千三百担苏木,我只要五千担白银,就低价卖给贵公司!”
印度胡椒,在零售市场上,有名的一两胡椒一两赤金,虽说批价没这么高,但依波达给的价格合一两胡椒四两银子,也就是四钱赤金,相当于打四折,半卖半送了。
现在轮到赵亮着急了,他额头上汗水滚滚而下,比方才的依波达还要难受,他知道按现在的价格,公司铁定能赚对本,翻一番那是小意思,可……
他把求援的目光,投向了王司令官。
王财仁深知公司驻马六甲的两位经理对这孩子寄予厚望,他自己也喜欢这个来自海边农村,吃苦耐劳淳朴善良的孩子,有意磨炼磨炼他,便虎着脸道:“看我做什么?现在你是经理,该你谈判哩!”
赵亮回头冲着依波达,皱了皱眉头,咬着牙道:“这价格是够便宜了,但我不能同意呀,因为……”
“什么?”依波达惊叫起来,四折价格,已是半卖半送,汉人还不满足吗?
罢了罢了,今日被海盗抢了去,还不如便宜东印度公司!他又把价钱往下降了:“三千担白银!”
差不多两折的价格!公司有四倍纯利润!这么大一笔钱如果不成交,恐怕两位经理会把自己直接扔回琉球吧?赵亮很想同意,非常想同意,但他狠狠揪着自己的手,脸上肌肉到了扭曲的程度,几乎是磨着牙齿憋出句:“不行啊的不行,依波达先生,我~”
“一千三百担白银!”依波达心说你做出那幅样子干嘛呢,比我把牙齿咬得还要紧上的痛苦神色比我还要厉害,倒好像是我在敲诈你似的,有没有搞错?
一两胡椒一两黄金,现在竟能以一两白银换得,转手十倍利润!
声音已带着哭腔,他摇着头,竟然再一次拒绝了依!
难以置信!汉船上的水手们,都亲眼见证了赵亮在诱惑之下,有多么的动心他以十五岁的年纪,竟然能抵抗这么巨大的诱惑,最终拒绝了谈判对手的价格!
这是一个商业天才!王财仁激动万分,他告诉自己,一定要把这一幕原原本本的报告给董事会,让他们提拔这个天才来,他会成为主管、副经理、经理、总经理,甚至董事会成员!他会替东印度公司打败一切谈判对手,把火炮、火枪不能取得的东西,从谈判桌上弄到手!
艾比素福冷眼旁观,看出了点门道个新出现的东印度公司,想黑吃黑,趁机低价收购波斯人的胡椒吗?那一千三百担胡椒,本来是自己的呀!
但汉船上的火炮瞄准了麦地那号的吃水线,火枪则直挺挺的指着海盗们的额头武力威慑下他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命令手下波斯人虚声恐吓。
可怜自黑衣大以来,阿拉伯人就在呼罗珊波斯耀武扬威斯人实在是怕得狠了,那群妇孺惊叫连连只觉得敌人雪亮的弯刀、狰狞的面容,都是那么的可怕。
依波达苦笑,他现,在阿海盗面前,自己那些武士、水手,拿刀的手已在微微颤抖。
咬了咬牙,冲汉船上那个年纪轻轻,却是一生中遇到的最顽强最可怕的谈判对手叫道:“好吧,任凭你出个什么价格,希望别太过分。”
赵亮四下看了看,汉船上每一个人都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他鼓起勇气,怯生生的伸出双手,两根食指交叉,比了个“十”:“十两银子。”
噗~~不仅依波达,连汉船上人都仰天喷,一千三百担胡椒,换十两银子,这和抢有什么区别?
刘大力笑道:“两银子,还不如不给呢,明抢倒是比较光明正大。”
王财仁把他瞪了一眼,慢悠的道:“说什么话呢?咱们东印度公司是堂堂正正的商人,又不是海盗,怎么能明抢呢?我看呐,这十两银子提得很好——不管多少,只要给银子,只要是自愿交易,就是合理合法的,也不损害公司的声誉嘛!”
“自愿?”刘大力自嘲的笑了笑。
“当然,”王财仁一本正经的道:“我们没有逼波斯人吧?波斯人是自愿的嘛!”
依波达实际上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他知道,不管多么低的价格卖给东印度公司,至少汉人掌握了强横的武力,却一直没有动手抢,这就说明他们是讲道理的,比阿拉伯人,那是天上地下了。
要知道,哪怕是歪理,也是理呀!
“好吧,我同意,本船一千三百担胡椒,以十两银子的总价卖给东印度公司,”依波达咬牙切齿的做出了决定,但在话说出口之后,反而轻松多了,转而说出那句憋了很久的话:“请贵公司保护我们,到最近的港口卸货!”
海盗们傻眼了,艾比素福暴跳如雷,他只当汉人准备夺去满船胡椒,这对于他来说,还是勉强能接受的,反正波斯船上还有不少美貌贞女,有他痛恨的拜火教徒,可能还有不少拜火教积累的金银珠宝……
可现在,依波达竟然借着卸货的名义,要求汉船保护他们进港!进了港,还有黑海盗的份吗?
尤素福紧紧的握着弯刀,盯着汉船,看他们如何应对。
这种状况,就不是赵亮能应对的了,王财仁拍拍他肩膀:“小伙子做得不错,下去吧。”
“牛,非一般的牛!”刘大力学了句琉球各校学生中流行的口头禅,据说是某次皇帝讲课时说的,他借用的同时,对着赵亮竖起了大拇指:“小兄弟不简单,怎么想到十两银子这么个神奇价格?还有方才四折、两折、一折的低价格,你都扛过来了,我们都好生佩服呀!”
“我、我,”赵亮吞吞吐吐大半天,才红着脸道:“我是学徒,公司章程定了的,只有十两银子,或一千元大汉金钞的收购权限……”
我倒!刘大力和水兵们绝倒一大片。
王财仁拿起铁皮大喇叭,用最近学的,半生不熟的阿拉伯语吼道:“波斯商船装载着本公司货物,本公司有责任护送他们到港卸货,阿拉伯船,请你们立刻离开,不要干扰本公司的商业行为!最后重申一遍,请勿干扰本公司的商业行为!”
天底下竟然有从海盗船手里抢货的商业行为!尤素福简直气炸了肺,浑身战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海盗们胡乱骂着,反正贝都因话、沙漠土话汉人又听不懂,只是嘴里骂得高兴,眼睁睁的看着波斯船慢慢划走,满船的美女、财富渐渐远去,气得他们痛不欲生,有人把弯刀掷到甲板上,带着哭腔叫道:“真主啊,太没天理了,到底谁是海盗啊?”
“东印度公司,你等着,我会让你们的商船,在印度洋上遭到不幸!”艾比素福终于忍不住了,一边让水手们转舵离开,一边手持弯刀,用阿拉伯语向汉船大声咒骂。
“喂,你们都听见了?他在威胁我们!威胁汉商,大汉公民的生命财产!”王财仁严肃的问话,得到同僚肯定的回答,然后问道:“现在,列位认为应该怎么做?”
没人说话,所有人都看着墙面上挂着的,出自唐代诗仙李白的汉军军歌歌词:
云龙风虎尽交回,太白入月敌可摧。
敌可摧,头灭,履胡之肠涉胡血。
悬胡青天上,埋胡紫塞傍。
胡无人,汉道昌。
陛下之寿三千霜。
但歌大风云飞扬,
安用猛士兮守四方。
胡无人,汉道昌。
“准备战斗!”当这四个字从王财仁口中吐出的时候,纵横印度洋数十年的黑海盗,就走到了覆灭的一刻。
没有任何悬念。
388章 超级大生意
六甲海峡最东端的息辣港(今加坡),热带的阳口无数船帆,遮天蔽海如云霞般灿烂。
息辣,在海洋贸易中有着得天独厚的位置。如果说马六甲海峡是沟通南洋和印度洋黄金水道上的枢纽要道,息辣就是枢纽上的锁匙;同时在南洋内部,从南面的三佛齐、新柯沙里,到北面占城、琼州、琉球的三千里航线,息辣又位于这条航线南北航线的中点。
东西括两洋,南北通汉夷,许多商船在此补充食品淡水,船员们在枯燥的航海旅途中上岸放松放松,于是醉醺醺的水手和袒胸露背的安南、暹罗**,自然成了息辣港的一景,甚而暹罗人妖也到这里淘金,让远道而来不明就里的傻水手,掏光了口袋躺上床,才现眼前的美娇娘,其实是和自己一样的须眉男儿,提着裤子落荒而逃的事情,也屡见不鲜。
自由的贸易,安全的环境,美妙的食物,花样繁多的娱乐,让息辣港成为南洋上的不夜城,不管从哪儿来的人们总能在这里找到财富和希望。
商业的繁盛最需要安全的环境,息辣,正是全世界最安全的港口之一,因为它不仅仅是远东最繁荣的国际贸易口岸,也是大汉帝国南洋总督府的驻地,大汉海军南洋分舰队的泊锚港!
正对港口三里的山坡上,单层庑殿顶、九级汉白玉台阶,红墙青瓦气势非凡的中式建筑群落,便是大汉帝国南洋统治秩序的心脏。
南洋总督府,在大小巽他岛、吕宋诸岛和中南半岛无数土人民族记忆中,是那位狡如狐、凶如虎的陈宜中总督的虎狼之**,总督府门前十丈高的旗杆上,那面猎猎飞扬的金底苍龙旗,散着炽烈的光热,更让他们不敢仰视;可在各地华侨、汉商的眼中督府就是海外游子的娘家,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什么事情向它求助,那位和蔼可亲的陈总督,总是会命吕宋仆人端上热腾腾的绿云香片你从胃到心,都变得滚热,“是受了土王欺负,还是不幸遇上海盗?告诉我,大汉会替你讨回公道!”
总督的话仅仅是安慰,他有着强而有力的后盾,作为允诺的保证。港口五里外的开阔地建着大片兵营,一个驻防独立团随时等待总督府出的讨伐令;与商港隔着一条岬角,同样的深水良港,南洋分舰队的大小十余艘战船上密密麻麻的炮窗随时可以推开,露出船肚子里藏着的火炮,告诉敌人:胆敢挑衅大汉威严的人,必将玩火**!
到息辣工作,不但可以拿到较高殖民地津贴,还有最高等级的安全保障有醉人的椰子酒、香甜的菠萝饭、吃不完的海鲜和妖娆的各族美女,所以对于大汉境内没有家室拖累的年轻人里就成了出海淘金的选。
李来亨就是被刚刚成的东印度公司,派到息辣来的书记官港的东头,有三条公司专用的栈桥后码头上空旷的地方,是露天堆栈,再靠后一点,五间五丈进深、八丈面阔、屋脊三丈余高的巨大仓库,正由大批汉国工人和土人劳工挥汗如雨的修建。
“妈妈地。太热了!若不是要钱娶媳妇。老子铁定留在琉球。哪怕是面朝黄土背朝天挖地种田。也比这好受!”李来亨坐在栈桥旁边地小亭子里。朝海里啐了一口。取下范阳笠儿。拿在手里不停地扇。
“了吧!”旁边地主管老高笑着拍了拍他地肩膀。“要找媳妇还用得着存钱?看。那边多地是。把大汉公民地护照亮一亮。十个八个都跟你走!”
大汉政策。番民与公民结婚。凡结婚之后有了后代。番民即可取得汉籍。大汉又许纳妾。于是南洋诸岛、高丽、倭国女人。无不以嫁给大汉公民为幸事。只要能和她领证结婚。倒贴都愿意。有些姿色较好地。学中原清倌人卖艺不卖身地做法。特特为为到息辣青楼里待着。满心巴望着哪天遇上个有心人。成功嫁进汉国。
老高指地那片。是码头东面地青楼楚馆。他**着道:“我说。老弟还是个童子**?你看那边。三佛齐女人。黑是黑了点。可大腿结实有劲儿。你不晓得。做事地时候。啧啧……喏。那边那家。是天竺女人。皮肤白。个子高。她们还带着印度神油。嘿嘿。用了不得了……”
李来亨看了看那边。前些天他就被同僚拖着去青楼逛了圈。只觉得三佛齐女人黑得跟煤炭似地。娶回家。半夜里只看见半空中两颗白眼珠子。还不吓死人?天竺女人嘛。长得比三佛齐好些。里面挑挑也有几个美女。可身上那股子地味道。真真闻着不舒服。所以他最后还是没下水。一个人逃了出来。
不。不习惯这些夷人婆娘。”李来亨摇了摇头。
“嗨呀,原来老弟不懂异域风情!”老高眼珠子转了转,越是老往青楼去的男人,越是想把别人拖下水,
想,打个响指道:“有了!这次老弟再没得说的了,人!模样长相,跟俺们中原女子相差无几,嘴儿小小、皮肤白白、眼睛大大,身段苗条婀娜多姿,难道还不中老弟的心意?且喜温柔体贴,把男人伺候得舒舒服服,孝敬公婆、谨守妇道,也与汉家女儿无异。”
李来亨红着脸,前面十年在家学天理人欲,后面三年在大汉学校学习,刚从学校毕业,哪儿听过这样**裸的话头?他吭吭哧哧半天,才不好意思的道:“老哥好意,愚弟心领了。只是愚弟有个想法,将来定要娶个琉球学校里出来,学过天文地理算学物理,出外能做官、在家两口儿能谈天论地的妻子。”
“啊呀~老弟志向不小!”老高一挑大拇哥,再不说话了。
谁都知道,现在大汉学堂里毕业的女子,都是金凤凰,出校门就能做九品官,要不到纺织厂、罐头厂等处,都能拿高薪的一个个眼光高得很,任你豪门大家,对不上眼免谈;若是运气好,两人有了意思,汉军一个班长排长、工厂里技术骨干、政府中**品的小吏也有娶了美娇娘的,这事,真的说不准,反正有志于此的男子汉,都得有着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胆量。
“咦那边,是公司护航舰队!”老高眼睛尖,指着西面海天相接处。
息辣港在马六峡最东端紧邻南洋,往西边一点,就是三佛齐和大汉联合征税的税关,再往西才是护航舰队驻扎的东印度公司前进基地。
公司为了经营便利税两侧都建了码头、仓储,一般来说,税关以东是大汉海域,由南洋分舰队负责防务,税关以西是东印度公司经营范围,由护航舰队巡防是什么风,把护航舰队吹到息辣来了呢?
还是老高给答案:“看面跟着条波斯船,哈们抓住海盗了,这是送到总督府受审呢!”
受审?李来亨愣了愣非常清楚记得,在加入公司的突击培训中,教师讲过公司得到了皇帝颁的特许状,在经营范围内享有治外法权、领事裁判权,和外国缔约、宣战之权,也即是说现海盗护航舰队可以直接消灭了事,有必要弄到息辣来吗?
护航舰队趁着印度洋南洋,经由马六甲海峡的洋流,加上东北季风的帮助,度快得像脱缰的野马,转眼就离码头不远了,老高才现自己判断失误,老海员的经验让他一眼就看出那波斯船腹大圆绝非冲风破浪的海盗船,而是一艘载重量大的远洋货船,此时它吃水很深,显然装满了货物,船甲板上来来往往的,还有妇女和儿童。
依波达站在船头,忐忑不的审视着这座陌生的城市,到现在他的脑海中还是一团乱麻,充斥着炮火、鲜血、爆炸,飞上云霄的碎船板、撕裂的人体组织、鲜血染红的海面,以至于不能正常思考。
南天竺、细兰沿海小儿不敢夜啼的黑海盗领艾比素福,在战斗打响的第一时间就举起了贝都因人常用的游牧弯弓,但他还没来得及把羽箭搭上弓弦,汉船上就爆了一阵炒豆子似的声音,依波达亲眼见到东印度公司的雇佣保安,前大汉海军军人们,只动了动手指头,那根长长的铁管子就喷出了火焰,伴随着清脆的响声,艾比素福庞大的身体上冒出了不知多少股血泉,一瞬间,这个强壮的阿拉伯人就失去了生命。
紧接着,依波达天地间忽然暗了一暗,半晌才回过神来,护航舰队的军舰侧,那些火炮施展神威了,它们射炮弹时喷出的烈焰,竟然让天地为之动容、风云因而变色!
驰名印度洋上,刀下无数冤魂,追击了波斯商船万里海路的黑海盗,在汉军的炮火打击下,竟然完全没有丝毫还手之力!一排排火炮的齐射,简直是光明神阿胡拉玛兹达降下了灭世天罚,火焰之神肆意的施展神威,黑海盗们就在炮火下四分五裂,那艘庞大的麦地那号,也同样的四分五裂。
天呐,大汉帝国掌握这样强大的武力,他们还有什么不能办到的?
依波达惴惴不安,他记得西方历史上,力量和残忍几乎可以划等号,强大的力量可以不受世间一切规则的束缚,自己这艘没有抵抗能力的商船,船上的妇女和儿童,会不会遭受可怕的待遇?就像犹太人摩西在埃及,爱奥里亚人在波斯帝国,腓尼基人在罗马斗兽场……
“收货,书记官请出来验货,给公司未来的总经理出具收货单!”护航舰队的水兵们在船头大呼小叫,老高和李来亨能看见他们中间那个瘦小的半大孩子,就是前一阵子经过这里的学徒工赵亮。
“别是耍我们吧?”李来亨取出收货册页,准备登记,“是马来的苏木,还是北天竺的硝石?李经理、陈副经理怎么没来?”
“哈,不是李经理,也不是陈副
是咱们的赵亮赵兄弟,收下来的货物啊!”水兵们洋一个个胸脯挺得老高佛是他们谈下来的生意。
赵亮?老高哧的一声笑起来了,学徒工收购土产,权限是十两银子,也即是大汉金钞一千元以内,说那满载的波斯船是他收的货粹是兵大爷和俺们逗趣呢!他把双手放到嘴边,围成喇叭型,大笑着问道:“好吧,十两银子收满船的货,是印度洋的沙子是马六甲的海水?”
“说呀,他瞧不起你呀,说出来死他!”水兵们捅着赵亮的脊背,这个淳朴的农家孩子鼓足勇气,大声道:“是一千三百担印度胡椒!”
李来亨皱了皱眉,开玩笑可以不应该是货物交接的时候,公家银钱事,能拿来开玩笑?出了差错谁负责?
老高则笑得直打跌,跳着脚骂:“我把你个小兔崽子!骗人骗鬼骗到你高叔头上!是胡椒,我给你全吞下去!”
依波达听不懂语,莫名其妙的望着他们正货到岸了,他只想快点离开码头离开对方船上可怕的火炮,所以他指挥水手们栈桥上把一袋袋的胡椒运上码头。
“哈哈哈,还真是装胡椒的子的稻草吧?”老高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忽然他笑不出来了,因为海风把浓烈的胡椒香气,吹进了他的鼻孔。
天呐,真的胡,数不清数目一麻袋一麻袋的胡椒!他战战兢兢的问道:“真、真的是胡、胡椒?多、多少钱的货?”
“十两银子,总共十两银子!”水兵们声欢叫。
妈呀!老高一**坐倒地,半天回不过神来。
“公司章程规定不许倚仗力强买强卖,因为明目张胆的掠夺会破坏公司信用,导致正常商贸无法开展。”李来亨从怀里掏出公司员工守则,一字一句的念道:“第三章第五十二条,不允许武力逼迫下的贸易,公司武力只能用于护航,不得参与贸易。王财仁先生,由于购买价和市场价之间的巨大差距,我有理由怀你存在海盗行为,我将向公司提起申诉。”
实如此,东印度公司是贸易企业而不是海盗,凭借强大武力肆无忌惮的抢劫,虽然短期内收入丰厚,但破坏了商业环境,必然导致商业萧条,长期来看得不偿失。东印度公司护航舰队,是贸易规则的守护者,绝非公平商贸的破坏者。
水兵们愣了愣,气炸了肺,指着这个不通世务的酸书生狂骂:“放你妈的屁!”
“老子们拼死拼活替公司挣钱,你吃饱了撑的!”
“有种脱了书记官的皮,看爷们不揍你小样!”
叫归叫,水兵们是不敢动手的,上了战场是恶狼,下了战场是绵羊,不管汉军士兵还是护航舰队水兵,有着整套的福利待遇,有崇高的社会地位,有在后方幸福生活的家眷,他们才不肯违反纪律,自讨没趣呢。
王财仁不想和刀笔吏废话,他眼珠一转:“确实是自愿的。我们帮助依波达先生打走了海盗,他出于对公司的感激,低价将胡椒卖给公司,不信,您可以向他调查嘛!”
说罢他向通译下了命令,这边哇啦哇啦的一通叫喊,波斯船上依波达听了,令懂得汉语的波斯通译,怪腔怪调的叫道:“确实如此,依波达先生说了,这些胡椒是卖给东印度公司的,有合同为证!交易在税关以西生,欠着的关税由贵公司负责,我们概不承担!”
说罢依波达像是有鬼在身后催逼着似的,急急忙忙让水手卸货,生怕东印度公司方面反悔。
李来亨莫名其妙,只得在收货单上写下了南洋贸易有史以来差价最大的一笔:“货物——上等印度胡椒一千三百担”、“收购价格——大汉金钞一千元”。
殊不知最西边前哨基地仓库没建好,胡椒又淋不得雨,只好运到税关内的息辣存放。在过税关的时候,王财仁没带钱,以东印度公司名义欠着税款。刚才他让通译跟依波达说“本公司认为货物在税关以东交接,应有贵方上交赋税”,依波达差点没吓死,赶紧声明税款应有对方缴纳,让水手们加快把货卸了,最好马上办完交接。
幸好,汉人不比阿拉伯人,东印度公司也不是海盗,卸货之后,那群可怕的士兵居然没来,就这么扬帆远去了。
“这就算完了?我们获得自由了?”依波达站在船头,看着码头上形形色色的人穿梭往来,心头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李来亨和老高则把赵亮夹在中间,迈开步子向着公司驻地狂奔,他们要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尽快告诉李经理、陈副经理。
他看了看赵亮,这个幸运的小伙子啊,得了~疾出海兜风,都能捡回一座金山!
389章 没有圣火令
波达在息自由自在的待了个月,他现,这里|里亚人像围捕鸟儿一样杀害的波斯帝国,也不是将腓尼基人扔进斗兽场的罗马。金底苍龙旗的光芒虽然炽烈,只要不冒犯它的威严,那条张牙舞爪凶相毕露的金龙,不但不会吞噬异族客人,反而还要体贴入微的保护你的生、财产和自由。
从伟大的亚历山大大帝东征以来,马其顿、突厥、阿拉伯……数不清的入侵占据了呼罗珊波斯,被许许多多操着不同语言的民族统治,使这里的人民似乎有了天生的语言能力,聪明的依波达仅仅向通译学习了个月,就像一位常年经营南洋商贸的胡商那样,和各族妓女打情骂俏,与粗鲁的码头工人跳着脚骂了。
大汉,流着奶和蜜的土,这里的人民开放、热情,没有对异教徒的迫害;这里的军队强悍无比,完全能保证各族居民的安全;这里的官员清正廉洁,办事效率比天至少做五次礼拜的波斯故的老爷们,比天性懒散的印度土官们,不晓得高了多少倍。
一切都那么美好,惟一让人愁的,就是钱。
对,波斯人没什么钱了,他们的胡椒几乎是白送给了东印度公司,作为从海盗手中救下性命的报答,现在依波达手上的银钱已不多了,只够全船人三个月的花费,必须要做几桩生意弄点钱。
本钱嘛,随船倒是带着许多银器皿、珠宝玉石,东印度公司果然言而有信,除了讲好的胡椒之外,船上其他东西人家提都没提,依波达也想明白了,当初若是等海盗将全船人杀光,再来个黑吃黑,赚头不是更大?说起来,能平平安安的到息港,还要多多感谢东印度公司哩!
船上的宝贝,换成大汉金钞,没五百万也有四百多万,随便做点什么生意都尽够了,可长老们说了,这些都是教中圣物,绝对不能卖掉……唉人才有教,留着圣物,人饿死了,谁来传教、谁来侍奉圣火?
这天正呆坐在中愁,听得码头上有人叫道:“依先生,依先生是在这条船么?”
到息这么些天,波斯人深居简出,|少有人来找,依波达钻出舱一看,原来是两位宽袍大袖的汉国官员,恭恭敬敬的捧着张大红帖子。
“我大汉皇帝听闻依先生从波斯故地万里而来,因此下帖子,请先生往琉球一行。”
大汉的皇宫竟然此之小!依波达来到琉球汉皇宫大门前,第一个感觉就是这座小小的皇宫,不但比不上伊儿汗圆形尖顶的阿拉伯式鎏金宫殿,也比不上德里苏丹用白色玉石砌成的华贵府邸,它简直小的不像座皇宫,甚至某些富商的宅邸也比它大!
被侍女引进宫内,依波达惊讶的现所有工作都由子承担,他四下打量,并没有看见东方君主经常使用的阉人在这个古老国度,他们有专门的称呼,太监、宦官或贬称阉竖。
小桥流水、花团锦簇,鸟儿自在的飞翔,清澈的池水中锦鲤欢快的打着旋儿……皇宫内却很让人赏心悦目,若不是规模的限制,依波达认为和古书上离自己故乡不远的,那座巴比伦的空中花园,也堪可比拟了。
很快,他看到了整个皇宫中,最辉煌最绚丽的宫殿,金色的琉璃瓦在阳光映照下熠熠生辉,朱红色的墙壁威严华贵,漆大柱气势雄浑,九九八十一级汉白玉台阶衬托着它的庄严。
“那是皇帝的寝宫吗?或,按照东方的传统,放着天朝历代先皇的牌位?”依波达好奇的问带路侍女。
“不,那是炎黄盛殿,皇帝和大臣议论国事的地方,除掉办公时间,皇帝是不会呆在那儿的。”侍女笑起来,右边脸颊上有一个很好看的酒窝,告诉波斯来客:“每逢旬日休息,或清明中秋新年节庆,那儿就会向全体国民开放。如果你是大汉公民,再过三天就能进去参观了。”
世上竟有这样的皇宫,这样的皇帝!依波达愕然,他开始有些儿明白了,大汉公民的脸上,为什么有着波斯、大食、天竺,甚至伊儿汗国统治蒙古武士都没有的那种昂扬、自信的神色。
他们不是皇帝的奴隶,而是帝国的主人!
大汉帝国的皇帝,他是多么智慧多么伟大的一位圣贤君王啊!他限制自己的权力,却得到了整个民族整个国家的辉煌!亚历山大也无法望其项背,大流士也无法和他比肩,或许,只有印度古代的孔雀王,到了暮之年才有这样的大彻大悟!
依波达怀着朝圣的心情,踏进了座有着红漆雕花窗子、四周种满各色花木的厅堂,四周站着几位持刀卫士,厅中已经有位年轻人等在那里了。
这是皇帝的宠臣,来指点觐见的礼仪,还是侍卫队长要做最后的检查?依波达双手交叉在胸前,弯腰施礼:“尊敬的老爷,我是波斯人依波达,前来觐见智慧之主在东方的化身,光明之神的宠儿,贵国那位伟大的皇帝。”
青年微微一笑,手指椅子道:“请坐,承蒙谬赞,不胜荣幸之至!”
毕竟刚学会汉语,依波达反应慢了些,**接触到椅子,才像触电似的蹦了起来,非常失礼的指着楚风,惊叫道:“您、您就是大汉皇帝?请告诉我,刚才我是否听错了?”
“没有,”皇帝无奈的笑了笑,“我想敢在皇宫中冒充皇帝的人,这世上还不多吧?”
侍女扑哧一声轻笑,口称万岁向皇帝福了福,退到一边。依波达眼珠子差点掉在地板上,晌才回过神来:“原来皇帝此年轻,大汉帝国有福,光明神保佑大汉!”
出依波达的意料,皇帝竟然非常和蔼可亲,一点没有伴君如伴虎的感觉,只不过这位皇帝的问,总是出人意表,或说,他对光明圣教的了解,是完全错误的。
“贵教有没有圣”见依波达一头雾水,皇帝还兴致勃勃的用手比了比长,这么宽的,用玄铁铸成,刻着山中老人的武功秘籍。有吗?”
依波达几乎晕倒,山中老人是伊斯兰木剌夷暗杀派领,住在鹰巢当中,往年被蒙古大军全数剿灭,他对拜火教恨入骨髓,怎么会和自己所属、敬奉光明神的琐罗亚斯德教扯到一块?
“蒙古人侵入呼罗珊波斯之前,伊斯兰木剌夷派是本教头号大敌,邪恶的山中老人,和我们不共戴天。至于圣火令嘛,们根本没有听说过,再,伊斯兰教严禁器物崇拜,山中老人有什么秘籍,也不会刻在圣火令上。”
皇帝还不死心,继续追问:“乾坤大挪移,听说过没有?据说这种天下最神奇的武功,就藏在贵教典籍中,能把别人的拳脚兵器挪移方位。”
依波达闻言苦笑:“光明圣教无数前辈长老,就死在木剌夷刺客暗杀之下,若是有陛下口中那种神奇武功,本教绝不至于在木剌夷派之前没有还手之力吧。”
原来此啊帝像个大孩子似的挠了挠脑袋,讪讪的干笑了声,他身边那位笑起来有酒窝的小侍女,背转身扑哧一笑。
皇帝脸色有些尴尬,最后问道:“中土摩尼教,就是明教吧,和你们波斯总教有联系么?你们有没有派一位美貌圣女,打入中土明教?”
“中土和波斯远隔万里,怎么可能联系呢?圣女嘛,本教中倒是有许多,专职在神庙圣火之前,与信徒交媾,祈求光明神降福驱邪皇帝若是有趣,小人愿以最美的十位圣女献上,们是非常乐意侍奉您的。”依波达说罢紧紧的盯着皇帝,他知道光明圣教圣女美艳无匹的名声,早已让伊儿汗、德里苏丹都垂涎欲滴,想来这位东方君王,也不例外。
哪晓得此言一出,皇帝登时变了脸色,那位可爱的侍女跺着脚,鼻子里没好气的哼了声,皇帝就一叠声的道:“嗯哼,客人远道而来不容易啊嗯,请到前面用饭,政务繁忙,我就失陪了。”
依波达莫名其妙的结束了觐见,临走还特意瞧了瞧那位轻嗔薄怒的侍女,怪不得皇帝对本教圣女不感兴趣,他宫中一个平平常常的侍女,都如此俏,兼之活泼明!
殊不知依波达前脚刚走,那侍女就跺着脚道:“哼,都是李轩那坏蛋撺掇的,楚哥哥被他带坏了!陈姐姐都说了波斯光明教典故,楚哥哥还一心想见他们圣女……难道我们还比不上,比不上圣火前和人乱……交、那交什么,亏他说的出来!还有,马上就要去辽东迎娶乌仁姐姐了,你还使坏!”
此时在敏儿心中,楚哥哥真是色到了极点,接见外藩客人吧,裸的问人家什么圣女,真应了赵筠姐说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亏得自己在几位姐姐面前说楚哥哥不是那等人,这下可,等会儿不被她们羞死!
楚风那个郁闷啊,从中学开始接受金大侠的熏陶,这不有方腊余党在浙西山区活动吗,他就想是不是利用波斯明教,联络中土明教,使元末红巾军大起义提前七十年。
哪晓得这些波斯人,非没有乾坤大挪移,没有圣火令,没有打入中土的圣女,连和中土明教的联系都早已断绝事实上用脑子想想就知道,蒙古蹄东征西讨,整个亚欧大陆烽烟遍地,远隔万里的波斯和两浙还想有联系,除非打无线电报,电子邮件,上o小企鹅。
算了算了,没了张屠夫,照样不吃带毛猪,波斯明教也就是一招闲棋、偏手,最近情报司回信息,两浙士绅“儒户”,对北元敲骨吸髓的盘剥怨声载道,代表江南巨贾大族利益的范家军,自然军心浮动,不少人私下抱怨:“早知蒙古人如此荼毒,当初大宋天子在位的时候,咱就该拿银子行那打算法,就算贾老贼贪了用了,总有些落到军营里,练了新军,住长江,今也不至于受元鞑子的气!”
等着吧,两浙就像枝头的果子,熟透了自然会落进大汉的掌中,此膏腴之地、全国钱粮赋所出,尽量不要让战火将锦绣江南烧成废墟,再,让卢世荣多得意几天、多盘剥几天,那群只知有家、不知有国的巨贾大族,将来才晓得什么叫做民族大义。
待楚风从战略思维中回过神来,方才现敏儿嘟着红艳艳的嘴唇,青春中略带稚气,稍许婴儿肥的脸蛋竭力做出生气的样子,可性情打小儿温柔善良,此时装生气不容易,倒有些像在撒娇似的。
楚风心头一荡,贴到耳边轻轻的道:“这事本来就是好奇一问,敏儿忘了,过年的时候我还问过暹罗人妖哩,难道要和人妖那啥?别多心,也别和你赵筠姐姐、雪瑶姐姐说,就当咱俩的小秘密。”
楚哥哥附到耳边,嘴里喷出的热气哈到敏儿娇嫩的耳上,只觉得痒痒的,热热的怪舒服,也不闹了,听楚哥哥说到小秘密,就跟五年前建砖窑烧砖、建盐田晒盐的时候,一模一样啊!
“敏儿装成侍女跟着见波斯人,赵筠姐和雪瑶姐姐都知道,们要问的呀!”敏儿搓着姜般的小手,为难的道:“我可不能骗她们呀!”
这个小笨蛋,骗一骗又如?俺楚某人可是经常骗们,骗啊骗的也就习惯了嘛!楚风呵呵**着,在敏儿娇娇软软的脸蛋上狠狠啃了口,“敏儿乖,帮楚哥哥瞒着们,晚上有奖励哦!”
“什么奖励?”敏儿好奇的瞪大了眼睛,睫毛忽闪忽闪的,像蝴蝶在欢快飞舞。
“那啥的时候……让你在上面……”楚风说完,忍不住狂笑起来,敏儿则羞红了脸,小拳头砸在大色的背上:“楚哥哥,你坏透了!”
390章 蛮夷之人
开汉皇宫,依波达才想起来,刚才为什么没有向皇帝?显然那是位慷慨的君主,大约百分之三十的年息,就能让他满足了吧?
唉~现在再贸然求见,就显得非常失礼了,可除了皇帝本人,自己在琉球再认不得哪位达官显贵了,找谁借钱呢?
借款做生意,在阿拉伯化的呼罗珊波斯故地,也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可兰经》禁止借款收取利息,没有利息的刺激,哪位富商会担着血本无归的风险,把自己手上的金银借给别人呢?
当然,依波达并不知道,后世有学认为,注重商贸的阿拉伯世界没有产生资本主义,就是因为可兰经禁止贷款利息,因而产生不了银行和金融市场,大量金银沉淀在酋长、国王和富商的银库里,不能转化为资本。
但他明确的知道,波斯那些接受穆罕默德指引的伊斯兰教徒,是不可能把钱借给自己的。而大汉境内,举目无亲,借钱经商这事,只怕比在波斯还难!
忽然,他看见一穿着宽袍大袖汉式衣服的犹太人从面前走了过去。
等等,犹太人!天呐,穿汉服犹太人,我没看错吧?依波达使劲儿揉了揉眼睛,瞪得眼珠子疼,只见那人淡栗色微微蜷曲的头,灰蓝色的眼珠子,宽大额头上的回形皱纹和深陷的眼窝,都证明了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犹太人。
可他的头顶么没戴犹太小帽,他的胸前没有别上银质六角大卫星呢?
且不管那么多,尊奉光神的拜火教徒,和自认上帝选民的犹太人,在呼罗珊波斯同是受欺压的对象,同时,后在全世界任何地方,都有“放高利贷老手”的声誉。
依波欣喜的叫道:“阿胡拉兹达的信徒,向上帝的选民问好!愿光明常伴你左右火焰带给你温暖!”
亚伯拉罕密地眉毛皱到了一块。他上下打量一下波斯人。然后双手虚抱胸前。呵腰拱手做了个标准地汉式揖:“不知先生从何而来。鄙人亚伯拉罕。此厢有礼了。”
依波吓了一大跳。阿胡拉兹达呀。把智慧赐给我吧么全世界一个德性地犹太人。到大汉居然成了个秀才老爷似地?若不是听到亚伯拉罕这个典型地犹太名字百分之百地认为。是自己把一个碰巧头颜色浅、鼻梁略微高、眼珠变了色地汉人。错认作犹太人了。
亚伯拉罕身后跟着地小厮约书亚暗暗好笑。老爷自从读了汉人地书。就有点酸秀才气了后来越不得了。把几本《四书新解》、《五经新编》当成了《托拉》、《塔木德》事没事就要翻看。如今去应科考。怕也能考个秀才举人了。
波斯人不知内情。愣了半晌。才道:“亚伯拉罕先生。您好罗珊波斯地来客。依波达向您致意!不知您或您地同族没有像在世界其他地方那样施展仁慈地心肠。给急需地可怜人放借款呢?”
十个犹太人九个放高利贷谓仁慈都是扯蛋。犹太人放高利贷收地利息可一点也不仁慈!
依波达满怀希望地盯着亚伯拉罕只要能弄到本钱。自己有大船。有水手。熟悉细兰到卡拉奇地海路。可怕地黑海盗也被东印度公司揍进了海底。只要往印度跑跑。从这边贩铁器、呢绒、丝绸、瓷器过去。再买了长绒棉、胡椒、硝石或细兰香草运回来。一次就能赚个饱啊!
利息高低,真是一点也不在乎了。
哪晓得亚伯拉罕刚才还好好的,听到借钱就眼睛一瞪,没好气的道:“借钱,要借找银行,别来烦我!如今的贷款生意,都被银行抢了,你不是拿我开心罢?!”
大汉中央银行先在琉球成立,以一年定期存款给付七分利息揽储,以年息二成放贷,银行规模大、信誉好、利息低,把犹太人祖传的放贷生意全抢了,亚伯拉罕一肚子的火,这波斯人跑上来问借款,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
银行?听起来像是借贷、储蓄银钱的商行,大约是新开设的,所以在息辣还没听人说过~~依波达眼珠一转,明白了三分,故意道:“原来债权之王犹太人,也有被大汉商家抢走生意的时候,咱在波斯可是怎么也不敢相信,到琉球才知道真有此事!”
亚伯拉罕心情不好,闻言大怒,强自压抑着火气,故意闪了闪身子,露出腰间的小圆钢筒:“我大汉各项成就震古烁今,非但犹太人,便是安南、占城、三佛齐、天竺乃至波斯各处蛮夷,都望尘莫及。”
他朝着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圣天子在位,自然四夷宾服八方来朝,身为大汉公民,在下与有荣焉。”
依波达又是一阵头晕,天呐,全世界最顽固的坚持信念,以上帝的选民自居的犹太人,居然满口儒家道理,以身为大汉公民为荣耀!
这个世界疯狂了吗?
远来的依波达自然不知,在宋末的开封城中,就有一支人数上千的犹太人,他们在华夏文明的熏陶下不知不觉的被同化,便是后世开封城中的“蓝帽回回”,成为全世界上犹太人被所在地民族同化的绝无仅有的特例,又岂止亚伯拉罕一人呢?(猫注:史实,至今开封城中有遗迹名为“教经胡同”,有遗民,但七百年过去,今天的蓝帽回回后代,已看不出多少犹太人的种族特征了)
伟大而智慧的华夏文明,以海纳百川的胸怀,使上帝的选民放弃了《托拉》和《塔木德》,拿起了《论语》、《易经》,诵读着唐诗宋词。
楚风的政策,只是给这个过程加上了助推器,让华夏文明的光辉,更加明亮、更加普世的照耀着东方。
“远来的犹太人呵,你忘记了你们祖先的教诲,你们忘记了先知的指引么?”依波达忍不住喟然长叹。
“大错特错!华夏夷狄则夷狄之,夷狄华夏则华夏之,”亚伯拉罕得意洋洋的亮了亮腰上的小
,“昔为夷狄为华夏,有何不可?老兄抱残守阙至,须知夷狄入中国则中国之……”
亚伯拉罕还在摇头晃脑的念诵《四书新解》、《五经新编》上的夷夏之论,不料依波达对这些兴趣不大,转身自去寻找银行了。
“夷狄之人贪而好利,被左衽,人而兽心不知礼节,可鄙之至!”见依波达招呼都不打个身就走,亚伯拉罕终究压不住火气,指着他的背影破口大骂。
小跟班约书亚笑得直跳脚,番商比汉商的税赋高一倍,老爷为了这个年多废寝忘食念那些之乎也,搞的脑袋有些不灵光了街人看着嘻嘻的笑呢!
他扯扯老爷的衣襟,小声提醒:“老爷,您这不是把自己都骂进去了吗?”
“胡扯!”亚伯拉罕着小圆钢筒道:“我堂堂大汉公民,如何是夷狄?就算以前是,现在也不是了,只有你这样的番民是夷狄!”
亚伯拉罕拿小厮出气,自觉得有道理时天清地朗,扇着宽大的汉袍袖子急匆匆的往家走只他穿惯了胡服,如今穿这汉服怎么都不习惯里牵那里扯,怎么看都有点沐猴而冠的味道。
约书亚则撅嘴,老大不乐意,哼,得意什么呀,我攒笔钱盘个门脸,开间铺子,然后苦读汉书,拼着费三年劲儿,也做大汉公民,到时候看你有什么了不起!
九月金秋,琉球仍旧烈当空,与盛夏无异,在素称苦寒的辽东,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则夹带着凛凛寒气,渡大泽、越杭爱山、过斡难河,一路逞威到达了辽东。
草原曾经的芳草碧连天,现在已渐渐开始凋敝,从草根到草尖儿,绿色越来越少,黄色越来越多,牧民们就知道,到储存过冬草料的时候了。
往日啊,全老小齐上阵,在草地里汗珠子摔八瓣,哪个半大小伙敢伸直腰杆打个懒腰,是一定要被阿爸拿生牛皮靴子狠揍的!哪年的草料都不够牛羊过冬,哪年都得宰杀掉一大半的牲畜,这时候多割点草料,冬天就能多活下一头牛羊,来年开春就是一窝的小羊羔、小牛仔啊!
今年同以往,牧民们也在割草,可人们说说笑笑轻松愉快,时不时就有高亢的歌声响彻草原,原来是小伙儿和姑娘们对着情歌;小孩子们东跑西跑的,老实的替父母割几刀草,调皮的自顾着挖酸草根,吧嗒吧嗒嚼得满嘴黄。
自打大汉来到了辽东,冬天对于牧民们,就从生存变成了生活。
草料不够,多余的牛羊不必宰杀了白白浪费掉,可以卖给汉商,换取粮食铁器锅碗瓢盆,听说汉船几天之内,就能把牛羊运到南方出售。
宋末元初并没有耐寒水稻,北大仓还是北大荒,辽东苦寒不产什么粮食,牧民们过冬全靠牛羊肉,自然辛苦无比;现在有了能随意储藏的粮食,有了能蒸煮食物的铁锅、火炉、煤炭,似乎冬日的严寒,也就没以前那么难熬了,人们终于能在严酷的生存挣扎之外,有那么点子闲工夫享受生活的乐趣。
“乌仁图娅公主,乌仁图娅公主来了!”草原上,一身鹅黄色袍子,跨着桃花马的乌仁图娅远远奔来。
牧民们赶紧丢下手中的活计,不管是白苍苍的老人,还是梳着小辫的儿童,一律跪下磕头:“神圣的白度母,长生天赐下的喜乐女神啊,你把幸福安康带来了草原,你的笑容比阳光还要温暖!”
所有人都知道,乌仁图娅不仅是乃颜汗的掌上明珠,辽东草原的公主,还是大汉皇帝即将迎娶的妻子,在牧民朴素的思想中,正是她的存在,才让乃颜王爷和汉国站到了一块,才有了定远堡、有了骑兵师、有了一船船满载物资的汉国商船,有了过冬所需的粮食、布匹和呢绒。
长生天赐下的喜乐女神,是牧民们私自给草原明珠加上的称号,他们打心眼里喜欢,崇拜这位沟通辽东和汉国的和平使。
“起来,起来吧!”乌仁图娅在马上双手虚扶,她知道牧民对自己的爱戴,全是来源于父王和夫君的合作啊!
人们喜笑颜开,从草地上爬起来,目送女神扬鞭远去。
如风一般疾驰,乌仁图娅的内心却焦急万分,远不如她面上表现的那样平和。父王收到势都儿和哈丹的传讯,到东蒙古草原上会盟,但他离去三天之后,就有些可怕的传言从伯颜丞相屯扎的东宁府传来。
父王乃颜,是成吉思汗幼弟铁木哥斡赤斤的后代,势都儿的祖宗哈撒儿哈丹的祖宗合赤温,都是成吉思汗的弟弟,而忽必烈是成吉思汗儿子拖雷一系,他们的关系相距甚远,应该不至于……
不过,万一那些可怕的谣传,并非空**来风呢?乌仁图娅不敢冒这个险,她留书定远堡之后,飞骑赶往东蒙古,试图在半道上截下父亲乃颜汗。
往日会盟的地点,都在东蒙古和辽东之间的折连川,可这次却改到了深入东蒙古的临湟,乃颜出之前,乌仁图娅就表示了异议,可乃颜笑着摸摸女儿的头:“我的草原明珠呵,知道为什么牧民们叫你白度母、长生天赐下的喜乐女神?”
乌仁图娅骄傲的挺起了胸膛:“因为我是父汗的掌上明珠,未来辽东的主人!”
“不,他们认为是你,是你和大汉的联姻,给部族带来了幸福安康!”乃颜的声音有些儿沙哑:“女儿已经做出了表率,父汗还能计较太多吗?放心吧,在天的父会保佑我的!”
……
父汗啊父汗,你可知道,你不仅是辽东至高无上的统治,你还是女儿的父亲,这世上两个最亲的男人之一啊!乌仁图娅狠狠的甩着鞭子,桃花马四蹄几乎腾空,飞云掣电般向着东蒙古、向着临湟疾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