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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猫跳     汉风1276txt下载     汉风1276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61章 人为自战

    鱼城中,合州安抚使王立慰问着激战之后的将士。

    大宋最后一个皇帝,已在两年之前退位,命令他们在此坚守的大宋,早已宣告灭亡,但人们依然在此坚守。

    两淮制置大使李庭芝苦战扬州,临安失陷后,更北方更靠近蒙古敌人的扬州还在坚持,被俘的谢太后送来命令投降的书信:“先前曾诏卿纳款投降,很久没有听到答复,难道是不理解我的意思,还是想捍卫边疆呢现在我与皇帝都已臣服,卿尚为谁守之

    李庭芝西向开封历代皇陵跪拜,然后南面临安方向再拜,对劝降使大哭道:“自古以来,我只听说皇帝命令臣子抵抗外敌的,没有听说过朝廷下令将军投降的。谢太后若是下令出兵作战驱除鞑虏,臣自当奉诏;如今命我投降,却不得不抗旨不遵了。”

    李庭芝以生命,兑现了自己对华夏民族的忠诚,从那以后,扬州、潮州、兴化、瑞安、同安、钓鱼城等等等等的坚守,就不再是为了一家一姓的皇帝、朝廷,而是为了民族和华夏文明的存继。

    对钓鱼城军民来说,还有另外一种不得不战的悲怆:且不说蒙哥汗是在城下殒命,临死前誓“继位的汗呵,必当替我攻下这钓鱼城,杀尽城中汉人呵,将城砖锤成碎片!”就是现在城下作战的东西两川行军元帅府所属元军,也是从三代之前就开始和四川人民作战,结下了血海深仇,指挥他们的都元帅汪良臣,就有嫡亲哥哥汪德臣死在攻城作战之中,不屠城他们必定誓不罢休!

    为了生存,钓鱼城必须战!

    能战胜吗?这个问题,要由守城军民来回答。

    王立审视着自己的部下,从各方面来看,钓鱼城守军都算不上一支强大的军队,他们身材不像蒙古武士那样粗壮有力,他们的武器算不上精良,他们中的不少人,甚至还穿着四川特有的楠竹板制成地简陋盔甲,就连他们的精神面貌,也算不上多么奋昂扬,准确的说,是漠然到了麻木的程度。

    但王立知道,如果用勇敢两个字来形容自己的部下,对他们来说只是一种侮辱,因为他们从祖辈、从曾祖祖高祖祖辈开始,就和不断南侵的金人、蒙古人作战,战争对于他们来说,就跟吃饭睡觉没有任何区别,你能用勇敢或怯懦,来形容每天的吃饭睡觉吗?

    他们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

    此时。任何安慰和激励地语言。都是对这群无畏战士地亵渎。所以王立紧紧地抿着嘴唇。伸出右手。在每一位士兵地肩头。用力地按上一按。一切尽在不言中。

    没有喧哗、没有嬉闹。甚至没有大战得胜之后地欢呼——有什么值得庆祝呢?钓鱼城在过去地三十八年中。承受这样地攻击。不晓得有五百次。还是一千次了。将士们地爷爷守在这里。父亲守在这里。现在他们自己守在这里。击退敌人地进攻。只是非常平常地事情。就和太阳每天东升西落一样。

    他们默默地整理兵甲。给伤员包扎伤口。装安葬逝去地战友。所有人都忙着手头地事情。整座钓鱼城一片肃静。

    忽然。王立听到有人从喉咙里出嗬嗬地声音。

    钓鱼城地兵。受伤了只会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再重地伤势。对打了三十八年仗地他们而言。都只算擦破皮罢了。不到了死亡地最后关头。不到了神志不清地弥留之际。是绝对不会吭声地。

    王立知道,这又是一位老兵,即将离开这座用生命守护地城市了。

    他循着声音,走到了一株大黄果树下,那儿的一群士兵正围着伤,和他作最后的告别,见到主将走来,人们默默地让出通路,王立就看见树下,一位胡子花白,面容沧桑的老兵,喉咙上插着一支狼牙箭,面色已变作了青白色,生命正飞快地从他的体内流逝,但他似乎有什么未了地心愿,眼神中透出一股莫名的焦虑,见到主将,那张濒临死亡的面孔上,竟然流露出一种及其渴盼的神情。

    王立跪在泥地里,用力抓住他渐渐冰凉的手,凑在他耳朵旁边,大声喊道:“石老三,你是以前驻守云顶山堡的石老三,张钰将军的部下!你是为了钓鱼城,为了四川军民而死的,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本将一定替你办到!”

    “嗬嗬,”石老三已经说不出话了,忠诚的张钰将军,已经为大宋为我们这个民族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他的亲兵也即将追随他的脚步,走向死亡。

    “是家里的老爹爹没人照料?”“是要四时祭拜,焚烧香烟?”“是让我们请和尚道士念经度?”

    人们七嘴八舌的猜测着他的临终遗愿,但石老三的眼睛,焦急的神色越来越浓。

    “爹爹,爹爹!”两个奶声奶气的小男孩,被石老三最亲近的战友樊忠从城中间的家属区背了来,他眼中焦虑的神色,立时变做了喜悦。

    人们默默的让开,也许是见惯了生离死别,两个孩子并没有扑到父亲的身上,七八岁、十来岁的小男孩,就这么站在父亲的身边,不哭也不闹。

    “爹爹说过,我们石家从高祖祖那辈就打过金兵,爷爷替孟>孟大老爷扛过旗,爹爹是张大老爷手下的好汉子,咱们石家人,流血不流泪!”哥哥搂着弟弟,声音微微颤抖,他紧紧的咬着自己的嘴唇,像是鼓励自己似的,又点了点头:“不流泪!”

    好一对懂事的小兄弟!饶是见惯了尸山血海,王立坚硬的心也被戳得生疼,他用力摇着石老三的手,大声道:“放心,我马上命人将两位令郎送到后方山寨,保他平安终身,继承石家香火。若是小哥俩少了一根寒毛,叫我姓王的不得好死!”

    任谁都没想到,石老三的神情像见了鬼似的,急得满脑袋冷汗,他拼尽全身力气想要说话,无奈那支该死的狼牙箭插在喉管上,用尽力气,也只能出嗬嗬的嘶声。

    “不,将军,老石不是要把儿子送到后方。”樊忠低沉的声音,让王立瞪大了眼睛,然而石老三立刻露出欣慰的笑容,把感激的目光,投到了战友的脸上。

    “你、你是说?”王立惊讶的看着石老三,还想劝点什么,但再看看他渴求的神情,和两兄弟攥紧了拳头,咬紧了牙关,强忍着泪水的小大人样儿,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好好,”王立惨笑道:“一门忠烈,忠孝节义,本将就将两位令郎留在军中,学他父亲、爷爷和高祖的榜样,杀鞑子,保百姓!”

    石老三用尽全力,在灰败的脸上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带着巨大的满足,平静的走向死亡……

    这次进攻之后的连续两个月,汪良臣没有动新的攻势,在王立看来,多少有点儿不同寻常。汪良臣的嫡亲哥哥汪德臣,还有巩昌汪家的两个侄儿,都死在了钓鱼城下,他踏平这座不落之城的意愿,比全天下任何一个人都要迫切得多。

    是什么让汪良臣停止进攻达两个月之久,难道他在等待着什么吗?

    怯薛亲军千户,赏佩金虎符、正四品宣威将军包力格,带着一千名怯薛亲军精锐武士,和从大都城翻山越岭万里迢迢运来的火炮,站到了钓鱼城下。

    目前大元朝正在三个方向,进行战争:对南方汉国和辽东的乃颜,是两个主战场,西南山区的四川,则是一个次要战场。

    辽东和江南,都形成了僵持的局面,大都城内外的京畿驻军虽然拥蒙古精兵十余万,又有天下一等一的强兵怯薛亲军,但他们不能轻动,必须防备着漠北的海都、势都儿、哈丹等人突然南下,要知道,一马平川的北方平原,最适合蒙古铁骑千里突进,海都在一个月内,就能从杭爱山脚打到大都城下!

    忽必烈的算盘打得很好,既然一南一北两个主战场都难以打开局面,那就中间突破,先解决较弱的钓鱼城守军,胜利之后,让难以平定的四川,成为北上关陕对抗海都,南下荆湖进逼闽广的稳固大后方!还能腾出能征惯战,特别擅长山地战的东西两川行军元帅府所属士卒,和南方多山地区的汉国反贼决一死战!

    “汪都元帅,请你的士兵做好准备,炮击之后,就动突击!”包力格神情倨傲的看着钓鱼城,正脸都不给汪良臣一个。

    大汉奸汪良臣苦笑着摸了摸下巴,你瞧不起我,也就罢了,毕竟怯薛亲军由最高贵的蒙古那颜组成,里面一个百户外放,都至少做个千户,千户外放,则至少万户,还有侍从随驾,直接任命为中枢大臣的资格,有傲气的资本。

    可这钓鱼城,连百战百胜的蒙哥汗都没能打下来,听你口气,似乎攻城易如反掌,难道那火炮,真的这般厉害?

362章 长征

    力格胸有成绣的挥下令旗,他坚信火炮,这种无坚器,能够轻而易举的击碎钓鱼城那坚守了三十八年的城墙,然后,强悍的怯薛亲军就会带领东西两川行军元帅府的士卒,冲进这座不落之城,替蒙哥汗报仇,杀光城中军民,男女老幼一个不留!

    想想吧,替蒙哥汗报仇,攻克坚守持续四位大汗执政期间的名城,这样巨大的荣耀,就要降临到他的身上,所以包力格粗而宽阔的肩膀微微颤抖,嗜血的在他心头燃烧。

    等了半晌,没有预料之中的炮声,包力格恼怒的回头骂道:“在汗八里不是演练过了么?一群迷瞪的枹子,弄不来,滚回家吃你妈妈的奶吧!”

    蒙古炮手郁闷到了极点,为什么同样一批火药,同样一批导火线,在大都能爆炸能炮,在这里连点都点不燃呢?

    好不容易,有一根导火线点燃了,那点火星在众人注视之下慢慢延烧到了火门,炮手们捂住了耳朵,包力格捂住了耳朵,就连汪良臣,也似信非信的跟着众人,捂住了耳朵。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声,而是哧的一声响,像上帝出的一声冷笑,火炮犯了举而不坚的毛病,那颗炮弹软不拉几的滚出了炮口,差点砸在一名炮手的脚上,随后从炮口冒出了大团的白烟,呛的炮手们直咳嗽。

    这、这是怎么回事?包力格的眼睛,几乎要从眼眶子里掉出来,不仅是他,操炮的蒙古兵也闹不明白,为什么在大都还好好的,到四川这炮就哑巴了呢?

    当然,他们不知道,硝石具有极好的吸湿性——特别是直接粉碎未经水磨湿法加工的。在赵孟的建议和郭守敬的配合下,蒙元使用的火药含硝量稍微高了那么一点点,所以它除了比标准配方地火药爆炸猛烈之外,简直可以直接做吸湿剂用了。

    在干燥的北方,这样的火药不会遇到任何问题,但在潮湿的南方,它在运过程中就会很快的受潮,脾气自然从手拿铁板唱大江东去的关西大汉,变成了拿红牙拍板唱杨柳岸晓风残月的江南女子。

    更何况,这是群山环抱的四川盆地,水雾云气很难被对流空气带走;这是钓鱼城,嘉陵江、江、渠江三江交汇,广阔的水面,让这里的空气湿度在南方也算高到了极点。

    蒙元地火药不受潮。那才是奇哉怪也!

    “原来火炮地威力。如此巨大啊!”汪良臣皮笑肉不笑地揶揄。是嘛。他自然是希望早些打下钓鱼城。替哥哥汪德臣和两个侄儿报仇地。但要是怯薛亲军头一阵就把城池打了下来。则东西两川行军元帅府。乃至巩昌便宜都总帅汪家数十年地努力、几代人地流血牺牲。不就成了天底下头一号地大笑话?将来巩昌汪家不就被大元朝廷视如敝履了吗?

    做狗。也要让主人认识到狗地价值。不能轻易把狗宰了吃肉啊!

    钓鱼城要拿下来。但得让怯薛亲军也付出足够地代价。让大汗和天底下人都知道。不是巩昌军汪家不是东西两川行军元帅府将士无能。而是城池太坚固难克。有怯薛军帮助、有火炮这种新式武器。尚且费了许多力。才打下来地咧!

    所以汪良臣很满意火炮地表现。

    可包力格就气得暴跳如雷了。他一把抓下头戴地铁盔。用力把弯刀斩到树干上。“长生天降罚地南蛮子。让我地大炮见了鬼!”

    “巴山蜀水多妖魅,大炮中了邪也未可知。撒点糯米,再洗洗晒晒,说不定炮又能用了。”汪良臣笑得非常开心,一张老脸皱成了菊花,让包力格差点抑制不住揍他一拳的冲动。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钓鱼城东南五百里的巴山蜀水间,一条长龙般的队伍,在崇山峻岭中艰难跋涉。他们的小羊皮军靴,在起伏不平且布满石子的山路上,破烂成了碎皮条,只能用布带子缠上,捆在脚上继续走下去;他们每一个人都疲惫到了极点,相信这时候给他们一张床,每个人都能倒下去一连睡上三天三夜;他们都瘦得厉害,在闽广用鲸鱼肉、大米饭和上好蔬菜养出地r子肉都消了不少;他们跌跌撞撞,早已习惯了海船的平稳,这山路对不少海边长大地人来说,都是一个严峻的考验。

    可是,虽然衣服破了,却洗得干干净净,虽然个个消瘦,却养成了更加有韧性的条状肌肉,虽然人人疲惫,却在眼睛里闪烁着精神的火焰!

    在一个关口,用马儿拖着的三斤炮,却卡在了两块大石头之间,刘大力和蒋金祥还有炮班地其他士兵,用尽力气也没办法把它推过去。

    两位

    浆帆并用船上的奴隶桨手,在获得自由之后,回到了。离开五年,已是沧桑巨变,大宋黯然谢幕,而大汉地金底苍龙旗高高飘扬,水车、纺织厂、穿制服的警察……一切都那么新鲜,那么看不够。

    家里地父母兄弟,也找到了,当从他们口中得知前些年占城那场血腥的排华暴乱地时候,明知亲人至今尚在,仍然后怕得厉害,当得知又是皇帝指挥汉军,击败了占城军队,拯救了旅居占城的家人之后,刘大力对蒋金祥说:“非但我们兄弟二人,就全家性命都拜皇上所赐,古人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般天大的恩德,我们若不能报答一二,也就和禽没得两样了!”

    于是哥俩以感恩的心态参加了汉军,于是他们通过了一个月的新兵训练,加入了陈吊眼的第一师,于是他们随着大军穿州过府,从广州乘船溯北江而上抵达韶州,再越南岭入湖广,过邵州、辰州、江一路入川,来到了这群山环绕的巴山蜀水。

    最初,双马拉的大车畅通无阻,到翻越南岭的时候,就得以人力抬扛,而到了辰州,人力再也无法让双马拉的大车通行,只能改成单马拉的小车,辅助以人力,直到四川境内,单马小车也卡在了山石之间。

    “拉呀,推呀!”两兄弟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炮班的兄弟们一起呐喊着,想把炮车推过这道关卡,无奈底下的石头太多太大,四百斤重的三斤炮,实在过不去。

    “放弃吧!”一旁的步兵劝道,他们也想帮着出把力,可崎岖的山路上,那点地方实在站不下几个人,有力气也没地方使去。

    “放弃?”刘大力生气了,他脸红脖子粗的吼道:“我们好不容易把炮从闽广运到这里,就是辰州、邵州的山路,就是南岭的大山,也手抬肩扛过来了,能丢在这儿吗?”

    “或许,我们可以拿火药把这里炸开!”有人提出了建议。

    “但更可能崩落山石,把这条路彻底的堵上!”马上有人反驳。

    是啊,这里山石嶙峋,只要爆炸的震动过大,谁知道上面会不会落下块千钧巨石,把路堵得严严实实?这里可是难于上青天的蜀道,要是堵住了,指不定得多绕上好几天的路才能绕过去!

    军情急如星火,没人敢冒这个险。

    可刚才人们拼尽全力扛抬,好不容易把小炮车轮子抬起来一点,身体稍差的蒋金祥吃不住劲儿,忽然一松,那车轮子卡在石头缝里去了,怎么用力也取不出来,更加堵上了。

    怎么办,怎么办?刘大力着急的搓着手,大军日行五十里,是铁定的,在这里耽误下来,就是耽误全军上万人的行程,误了急如星火的军情呵!

    蒋金祥的脸,红得比戏台子上的关云长还夸张,他憋着口气,闷闷的道:“咱们再来,这次兄弟要再使不上劲儿,再拉稀,就让我退伍回家!”

    退伍回家,这是汉军最重的誓言了,方才还惑惑的战友们,又打起了精神,和他一块站到了炮车周围,用力的抬扛。

    “起!”蒋金祥和刘大力,全班的战士,脸胀得通红,青筋在脖子上一根根的暴起,肌肉因为用力,剧烈的颤栗着,豆大的汗珠子,从额头上一颗颗往下流。

    “不着急!让我搭把手!”有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人们惊骇的现,闽广总督陈淑竟然挤进了人群。

    陈大帅亲自动手,要不使出十二分的力气,还对得起这身军服吗?人人奋力,“起!”自心底的呐喊声中,炮车缓缓的移动,竟然抬了起来!

    好不容易抬过了石头堆,陈淑微微一笑:“这不是起来了?地上这里,这里,都拿碎石头垫一垫,不着急,磨刀不误砍柴工。”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白玉般的脸蛋已然通红。

    “陈大帅威武!”汉军欢呼雀跃,唱起了军歌:

    严风吹霜海草凋,筋干精坚胡马骄。

    汉家战士三十万,熊罴威盛霍嫖姚。

    流星白羽腰间插,剑花秋莲光出匣。

    天兵照雪下玉关,虏箭如沙射金甲。

    云龙风虎尽交回,太白入月敌可摧。

    敌可摧,头灭,履胡之肠涉胡血。

    悬胡青天上,埋胡紫塞旁。

    胡无人,汉道昌,陛下之寿三千霜。

    但歌大风云飞扬,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胡无人,汉道昌!

    大唐诗仙李白的《胡无人》,军歌嘹亮!

363章 驰援

    严风吹霜海草凋,筋干精坚胡马骄。汉家战士三十+盛霍嫖姚……”慷慨激越的军歌声中,山间平地搭起的统帅部临时行营,楚风出神的盯着地图,两条眉毛几乎拧到了一块。

    大汉陆军副司令兼第一师师长陈吊眼一身笔挺的将军服,沾上了连日奔波的征尘,已经破像样子了,但他胸前那枚亮闪闪的二等华夏光复勋章,却一如往日的闪耀着银光。

    他永远不会忘记得到这枚勋章的情景,二月初二,和文天祥、和姑姑陈淑一块站到了皇宫正门外的高台上,在万众瞩目下,皇帝亲手把勋章别到了胸前:“故宋临安朝廷投降,蒙元铁蹄南侵,中原沦陷、华夏陆沉之际,你们挺身而出,为了我们的民族我们的文明而奋起抗争,和强大的敌人作殊死之斗,你们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大把的鲜花、雷鸣般经久不息的掌声,少年羡慕到嫉妒的目光,少女火辣辣带着浓浓爱意的眼神,让陈吊眼觉得,一辈子有了这一刻,就算下一分钟就牺牲在战场上,也没有半分后悔了!

    大会结束之后,当天晚上他就从笑嘻嘻的卫兵手中,接到了一封小心的叠成方胜,洒上玫瑰花瓣的情书,卫兵还告诉他,送情书来的,是一位穿着文艺学院制服的女生,“眼睛很大,皮肤很白,腰很细,腿也很长”,第二天第三天,更多地情书雪片般飘来,有学校的女学生,有纺织厂的青年女工,甚至还有一位祝家的千金小姐,托一位脸蛋红红的丫环,送来了竹着鸳鸯地锦帕。

    但陈吊眼登报声明已心有所系,然后把情书、锦帕、香囊等等等等各种各样的东西,都一一退了回去,这件繁重的工作让他的一整个勤务班跑断了腿,不过也有幸运儿趁机收获了爱情——不少姑娘在接到退回的情书时,退而求其次,她们心目中大英雄的贴身卫兵,也是不错的选择。

    没有人知道陈吊眼的心上人是谁,只有卫兵们现,副司令时常往漳州闽广总督府上跑,即使陈总督身在琉球,而且陈副司令在面对那个眼睛最亮、嘴巴最快、脸蛋上带着点儿俏皮的雀斑的女兵时,总会不由自主地露出一幅傻相……

    情书退了回去,勋章则和所有得到过奖励的老兵一样,永远挂在了胸口。

    临时行营中的陈吊眼,低下头又看了看勋章,白银质地,银光灿烂,丝绸织成五彩的绶带,惟一美中不足地是它的等级。

    “为什么连文丞相、陈总督这样为中华立下不世殊勋地大英雄、大豪杰,也只能得到二等华夏重光勋章?陛下要把第一等勋章颁给谁呢?”

    这个问在报纸上被提了出来。读回复地答案众说纷纭:有人说。将来谁能收复临安故都。谁就是一等勋章地主人;

    马上有人反驳。临安只是故宋行在(临时都)。开封才是前朝都城。至少收复开封。才配得上这枚勋章;

    但很快又有人提出。蒙元鞑虏杀我军民无数。须得斩敌酋忽必烈之级。方算得天下第一号大英雄、大豪杰!

    甚至还有人说。除了扶大厦于将倾。挽狂澜于既倒。扭转乾坤一力擎天地皇帝本人。还有谁配得上头等勋章呢?

    最后还是皇上出面做了解释:“我们军功勋章地名字。叫做华夏重光。我以为。只要汉唐故地一天还有敌人。就不能称为光复华夏。任何人就不配带上头等地华夏重光勋章!收复临安、收复开封、收复三百年前就离开中原怀抱地燕云十六州。都还不够。直到北驱蒙元入朔漠。斩单于、封狼居胥。才能把头等华夏重光勋章。授予光复中华地有功之臣!”

    所有地军人。包括陈吊眼在内。都听得热血沸腾。“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响当当地男子汉。谁没有醉饮酒泉、怒射天狼地雄心壮志?让大汉地金底苍龙旗在朔漠高高飘扬。华夏地文明之光普照天下。再胸佩勋章凯歌而还。方不负男儿平生!

    接到出征的命令,第一师的所有士兵都给家人留下了告别信,他们燃烧着一腔赤诚,踏上了征途。

    陈吊眼深知这次出征的机会,是多么的来之不易。第一师以非原琉球匠户嫡系的渊源,能随御驾亲征,这就代表了皇上无比的信重,要知道,留守闽广对抗吕师夔、范文虎、塔出三路大军的三个师,得知第一师被点出征,他们可是赶紧写了血书请战的,更有不少原籍赣南的将士,难受得痛哭流涕!

    一定要把握机会,让皇上亲眼看到,我们第一师的官兵,是多么的英勇无畏,是多么的忠于国家和民族,他们每一个人,都配得上将来的头等华夏重光勋章!陈吊眼捏紧了拳头,恨不得马上飞到钓鱼城下,和蒙元兽军作殊死的决斗。

    但是,为什么皇帝的眉头,皱得那么紧?难道他不相信第一师的勇敢,还是第一师的忠诚?

    楚风轻轻敲着小桌子,计算着行程。

    琉球和北方大都城的联系,靠信鸽是飞不了这么远的,一程程接力飞行的可靠性也不强,短时间内建立空中情报网的计划只能是空中楼阁,只除非有无线电?楚风自嘲的笑了笑,摩尔斯电码、电磁学、伏打电堆、电子管、长波电台……那些玩意,似乎还很渺茫。

    李鹤轩通过海路,把忽必烈进攻的重心放到钓鱼城的消息传回琉球,已是八天之后,蒙古训练炮手一个月的时间,再带着炮往钓鱼城来,只须两个月就足够了。

    直线距离上看,似乎闽广与大都,距离钓鱼城地远近相差无几,但地形差异,让元朝军队,能更容易、更迅的赶到那里。

    从大都出,经华北平原,从潼关入关陕,由汉中越秦岭,除了汉中以下的一小段,大部分的路程一马平川,走起来非常轻松;由闽广入川,则全是山路。

    过韶州后入宜章,经郴水进湘江,越洞庭湖沿长江溯除了三峡难过,都有大路,但吕师+和阿里海牙退到了长沙一带,和南的塔出、两浙地范文虎从西到东联成一片,猬集成团以保万全,若是从湘西走一遭,有闽广三个整师盯着,他们必定不敢来老虎嘴里拔牙,但要从长沙过,吕师夔只要还顾忌忽必烈的皇命,就不得不出兵作战,到时候,说不定南的塔出都要过来捞一把,整个南中国的战局,就一锅粥了。

    所以必须放弃好走的湘江、长江沿线,从湘西插到川东!粤北、湘西、川东,都是南中国有名的崇山峻岭,虽然事先做了轻装,笨重的六斤炮、大量不是必须的辎重都没带,双马拉的车儿在湘南换成了单马车,可这段路实在不好走,不好走哇!

    眼见着士兵们鞋底板磨起了水泡,嘴唇干得一点就着,眼眶子里布满了血丝,楚风却不得不硬起心肠,按照预定的行军计划,一刻不停地赶往钓鱼城。

    是的,计划没有变化快,以前没有腾出手来解救钓鱼城,是因为川东和闽广隔着荆湖,一时不及,但吕师夔和阿里海牙放弃了荆湖大部分地区,缩在长沙靠拢塔出,就把荆湖变相的让给了汉军。

    以前认为钓鱼城能坚持三年,用今年大半年的时间稳固荆湖,再次第进兵一举收复四川,这个过程中,就算忽必烈从大都城调集大军进川,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大规模地粮食征集就不是十天半个月能搞定的,拥有动员度优势,几乎随时待命地汉军也可从容出,抢在元军的前面。

    出人预料,忽必烈不是调集大军,而是让一个千人队的怯薛军携带火炮赶往四川。千人队规模的战争准备和行军度,比数万大军快了许多,一时竟然让楚风闹了个手忙脚乱。

    幸好,出兵荆湖、进军四川的计划早已做好,只须提高度就行,毕竟早就有了打算,楚风把时间和度提前一点,也就罢了,接收荆湖各地,如桂阳、永州、邵州等处的地方官员都遴选完成了,这就随着大军,每到一地就留下少许士兵,配合文官建立政权——反正吕师夔把这些地方空了出来,许多蒙元任命地地方官听说大汉军到,不是封金挂印跑路,就是纳土献城请降。

    一路上并无阻塞,这才到了四川,这一路的辛苦真是比当年赣南援文天祥,还要多上好几倍!

    多亏了大汉有地是银子,沿途各县走马上任的地方官,天字第一号地任务,就是拿着大把银子找大户,虽说这年头地主家也没什么余粮,可在金子银子的无敌威力下,拼拼凑凑还是能搜罗出不少地,就雇了当地民夫日夜不停的挑着送上来,这才让轻装前进、携带粮草辎重极少的汉军,不至于饿了肚皮。

    三天前接到派往钓鱼城的密探回报,元兵四面围得水泄不通,有装备精良的精锐蒙古兵在城下,看样子像大都过来的怯薛亲军,不少土炮,就摆在城下,只不过并没有炮,元军正忙着把火药在太阳底下晒呢!

    得到这个消息,楚风差点笑岔了气,蒙元不知道含硝量越高,火药就越容易受潮,而蒙元方面的火药不经过湿法制饼再粉碎的过程,是直接把三种原料磨成粉末后混合的,这样火药微粒上形成了肉眼看不到的疏松多孔结构,受潮的问题,就更加雪上加霜了。

    哼哼,你们只知道含硝量大爆炸猛烈,不知道受潮,将来到南方打仗,每次战前记得把火药晒干了用!

    楚风哈哈大笑,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这是四月份,阳光相当强烈,元兵晒不到多久,就能把火药晒干,那时候,钓鱼城就要遭受火炮的轰击了!

    “胡无人,汉道昌,陛下之寿三千霜。但歌大风云飞扬,安得猛士兮守四方。胡无人,汉道昌!”激越的军歌唱道了结尾,营帐布帘掀开,陈淑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

    陈吊眼向姑姑努了努嘴,夫君忧心忡忡的模样,看在了她眼中。美艳的闽广总督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温言宽慰道:“楚兄,钓鱼城有三十八年未曾陷落,也许早晚几天,不至于……”

    “哦?回来了?”楚风见铁甲征衣的妻子,肩头上微现泥土印痕,便不再看地图,勉强笑道:“照说三十八年都过来了,也不差这一时片刻,可咱们都知道,钓鱼城能守住,大半在于它居高临下,元军的回回炮不能朝上打,如今火炮运到了城下,只怕钓鱼城有危险呐!”

    陈淑的秀眉微微一挑,确实,依山形水势而建的双子城,合称襄樊的襄阳和樊城,就是坚守七年之后,被回回炮打垮了城墙而陷落。但强大的回回炮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它是重力平衡式抛石机,靠杠杆原理射石弹,走的是高角度抛物线,平地上自然威力无限,但从低处往高处打,抛射的石弹就软弱无力了。

    七稍炮则是人力拽动的抛石机,其实原理和回回炮相差无几,钓鱼城居高临下,七稍炮自然如虎添翼,又兼四川山区漫山遍野的石头,弹药永不匮乏,这才能坚守三十八年,其间甚至用七稍炮击毙了杀人魔王蒙哥大汗。

    火炮的原理,和抛石机截然不同,它的弹道平直,炮弹度快,从低往高打也影响不大,而且射程也比守城的七稍炮远,蒙古人晒干火药,只需要一两天罢了,则钓鱼城能在火药的威力下,坚持到汉军抵达吗?

    这个问题,非但陈淑能回答,楚风也不能回答,他们只能让军队在不崩溃的前提下,尽量加快度,赶往那座不落之城。

    楚风对自己说:“我之所以非得亲自赶往钓鱼城,就是为了让这座民族的精神堡垒,不落到蒙元鞑虏手中!”

364章 盐酱口

    一师参谋长齐靖远和侦察参谋杜元华,呆在钓鱼城处,这里既能观察敌情,又有女儿墙遮蔽炮火和时不时飞来的一支铁叶踏撅箭,敌人的大队人马,正在炮火掩护之下,如潮水般涌向城下。

    作为联络使,他们本可在敌人合围之前走山林小路离开钓鱼城,回到汉军大队之中,那时候敌人忙着晒火药,可没现在围得这么密不透风,合州安抚使王立将军,多次劝他们从后山一处悬崖,顺着藤蔓溜下山。

    他们没有走,他们选择了留下,让另外三名侦察兵回去报信——沿途的元军斥候,已被侦察大队的多个猎杀小组杀了个七七八八,回程是相对安全的。

    就这样,刚刚和闽广陈总督女兵卫队长杜鹃结婚不到三个月的齐靖远,就和自己的小舅子,留在了钓鱼城,和守城将士并肩作战。

    “我是钓鱼城的守将,守城是我的职责!”五天前,蒙元的炮击即将来临,王立将军想把这两个家伙赶走,赶回安全的汉军大队,他红着眼睛喊出这句话。

    钓鱼城守军,和城下的东西两川行军元帅府兵将,从三代之前就结下了血海深仇,双方是你死我活的斗争,直到有一方彻底的倒下,斗争才会结束。

    四川军民为了抵抗蒙元鞑虏,已流了足够多的血,如果钓鱼城的光荣历史将会在自己手上走到终点,就让世代驻守这里的四川军民,为它,为咱们这个民族殉难吧,何苦拉上这两个大有前途的汉军军官,两位千里来援的闽广子弟?

    “离开吧,这是命令!”

    齐靖远摇着头:“不,我地上级,第一师师长陈吊眼命令我出任和钓鱼城守军的联络官,并相机行事,我不能服从你的命令。”

    “可我才是钓鱼城地守将!”王立再一次强调。

    “在钓鱼城作战。不仅仅是合州守军。甚至不仅仅是四川军民地责任。大汉皇帝在出征前告诉我们。这座三十八年不屈服地城市。是华夏民族地精神堡垒。保住他。我们每一个人。都有责任!”

    齐靖远地话。噎得王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杜元华笑嘻嘻地打着圆场。把他拉到一边:“我说。王大安抚使啊。你是怕俺姐夫站在这里。抢了功劳还是咋地?这钓鱼城你都守了三十八年。就让俺们在这儿混几天。捞个守城功臣地名声。就不乐意了?做人不要太小气嘛!”

    王立哭笑不得。“钓鱼城守将先有王坚将军。后有张钰将军。什么守城三十八年。三十八年前我还没生呢!”

    说完才现被杜元华绕着弯儿磨叽远了。他一跺脚:“嗨。我说这些干嘛?行行行。要陪着咱们四川人送死。就由得你们!”

    王立走后。几个满面沧桑地老兵。对着杜元华大拇指一挑:小子。把俺们王将军都忽悠了。你牛逼啊!

    所以姐夫和小舅子就留了下来。和钓鱼城守军肩并肩地站上了城头。迎接蒙元从五天前开始地。一轮接一轮地炮击。似乎永无休止地箭雨。和如潮水般涌来地冲锋。

    五天的坚守,齐靖远和杜元华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凭借高地战斗技巧和守军有意无意的保护,以及身上精钢制作地头盔和胸甲,他们才能活到现在。

    “杀!”云梯上刚冒出个头的元兵,被齐靖远雪亮地军刀斩到了脖子上,锋锐的刀口不费什么力气,就割破了皮肤、切断了肌肉、撕裂了喉管,最后和颈椎亲密接触,带来了冰凉地死亡之吻。

    鲜血如喷泉般涌出,冲着人头转着圈儿飞上了半空,无头的尸身还无意义的挥动了两下弯刀,才不甘心的跌下了云梯。

    “姐夫帅啊!我姐要看见了,爱死你一辈子!”杜元华大呼小叫,跟只猴子似的,在敌人的刀枪丛林中打滚,他身子比泥鳅还滑,手里的战刀递出,角度刁钻古怪,往往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割断了元军士兵的肢体。

    很快,元军现了他的威胁,比一位百战宿将还要大,于是两名久经沙场的百户互相使了个眼色,一前一后的围了上来。

    “靠,人多打人少不公平啊!”杜元华骂骂咧咧的,用刚学会的四川话骂元兵:“龟儿子,绿帽子烂王八,老子日你先人板板!”

    东西两川行军元帅府的官兵,在四川打打杀杀几十年了,就算祖籍外地的,也说得一口四川话,听杜元华骂得恶毒,都动了真火,一位矮壮的元兵从左侧冲上,腰刀反手撩出,另一位高瘦些的,一个崩步踏上,刀尖儿冲着他胸腹恶狠狠的戳出。

    杜元华不退反进,一阵风似的卷了过去,那矮壮元兵的刀子,几乎贴着他腰肋削了个空,那高瘦的正狞笑着用力送刀,不妨杜元华军刀横扫,把他刀子隔在了外门,然后他就眼睁睁的看着杜元华微笑着把军刀刺进了自己的心脏。

    听得同伴的闷声惨叫,冲过头的矮壮元兵心知不妙,此时转身也来不及了,看也不

    计一个方位,就把反手拿的腰刀向后递去。

    眼看雪亮的刀尖儿就要戳到杜元华的后心,斜刺里一道光华闪过,矮壮元兵几乎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拿刀的手,从手肘以下,齐刷刷的断掉。

    侧面,樊忠面无表情,用力把带血的刀,抹上了这名元兵粗壮的脖子。

    “哈,许你有兄弟,不许我有兄弟?”杜元华把军刀从高瘦元兵的胸腔里拔出,朝矮壮元兵啐了一口,和樊忠相视一笑,投入了城墙上还在继续的战斗。

    鲜血凝结的战友情谊,让两个陌生人,在五天之内结成了莫逆之交。

    元兵攻上城头,后方不管是抛射箭雨还是炮击抑或床子弩射,误伤的风险都非常大,而攻城方架着云梯上城,终归不如站在城头的守军得地形之利,东西两川行军元帅府地将士能征惯战,钓鱼城的守军更是久经考验,最终元军被压回了城下,被守军用羽箭追着**,一溜烟的逃回了山脚。

    “蒙元狗贼夹着尾巴逃跑了,爷爷这儿还有狗骨头,有种上来抢啊!”杜元华哈哈大笑,让沉闷地钓鱼城多了一丝亮色,连向来不芶言笑的王立将军,也不由得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

    山脚,巩昌军便宜都元帅汪良臣铁青着脸站在黄果树下,展开地树叶,替他挡住了大部分阳光,但一缕缕的阳光从树冠之间投射下来,在他脸上形成了奇形怪状的光斑,本来金甲红袍地都元帅,就变得有点像戏台上涂了油彩的小丑。

    五天,五天了,明明有三次攻到了城头,可这些***南蛮子,就是不崩溃,就是不逃跑,就是不投降,硬生生的又把巩昌军压了回来!

    身边,那个可恶地蒙古人包力格,又在呵呵冷笑了,汪良臣知道他在笑什么。

    五天前,第一次进攻的时候,汪良臣就向怯薛军千户提出,“东西两川行军元帅府征战四川数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疲劳,最好能让我们善始善终,打下钓鱼城。若是南蛮子在四川境内最后一个抵抗堡垒,不能由东西两川行军元帅府的将士们拿下,就太伤巩昌汪家的面子了,请包力格将军念在我二哥汪德臣和两个侄儿,随驾蒙哥汗,在此城下尽忠,将此功让给在下。”

    包力格的怯薛军,每一名战士都是蒙古武士中的精华,能多保存点实力,何乐而不为呢?记得出征前,参知政事呼图帖木儿大人就送来了书信,让我们不要逞能强出头,多让汉人在前面当炮灰!

    但是另一方面,又不能无休止地等下去,汗八里皇宫内,苍天之下的主人还等着回音呢,有火炮,有一个怯薛军千人队,还迟迟拿不下区区一座钓鱼城,大元朝地脸面往何处放,怯薛军的脸面往何处放?

    “我只能等五天,若是五天之内拿下钓鱼城,功劳全归都元帅;若是五天不能攻克,就得让我们怯薛军一试身手了!”

    现在,五天之约已经到了,巩昌军三次摸到了钓鱼城地城墙,却三次都被打了回来,和希望保存实力的包力格不同,汪良臣迫切希望亲手报仇,亲手打下钓鱼城,也为巩昌汪家替大元朝卖命,征战四川地历史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所以他再次恳求:“包力格将军,钓鱼城的守军已经精疲力竭了,你看是不是让咱们东西两川行军元帅府再试试?”

    包力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用蒙古人说汉语那种特有的怪腔怪调说道:“都元帅,我们蒙古人不像你们汉人,说过的话可以不算的。贵元帅府的将士,都是些连南蛮子都打不过的懦夫,你们三十八年没有打下钓鱼城,再给你们三十八年,只怕也打不下。”

    说完他又看了看钓鱼城依旧矗立的城墙,“对不起,现在我要自己上了!”

    就算是高贵的怯薛军千户,也不配在老夫面前拿腔拿调的!汪良臣一下子火气冒了出来,难道替大元朝征战几十年,还抵不上一个蒙古那颜?

    他针锋相对的道:“你们带来的火炮,并不能击碎钓鱼城的城墙,我们和以前一样,都得用云梯爬上去,我看,怯薛军的火炮,也算不得什么好东西!要打,你自己打,恕我巩昌军不奉陪!”

    包力格愕然。

    大元的火炮,是仿照琉球三斤炮,用生铁直接铸造的,加工工艺赶不上原版三斤炮,炮弹和炮膛之间的游隙较大,射时泄漏火药燃气,威力自然要小些。

    原版三斤炮尚且对城墙没多大杀伤力,所以楚风才研制了口径更大的六斤炮,何况盗版的三斤炮?再,钓鱼城地处四川山区,多的是石头,所以当年王坚将军建城的时候,使用的不是夯土,而是石块、城砖垒砌,炮弹打上去就是个白点儿,最多绷几片薄薄的碎石头下来,根本不可能把城墙轰塌。

    同时,蒙元的加工工艺做不出开花弹,只能使用散弹和实心弹,杀伤暴露在城头的守军将士。钓鱼城守军只在第一次面对

    产生了不可避免地惊慌,然而他们很快就想起了齐避炮击的经验:躲在女墙后面,就能基本上保证不受伤害。

    这样地火炮,在攻城战中的实际效果,相当于威力强大而射程远的床弩,它既不能杀伤障碍物后面躲藏地守军,又不能击垮砖石垒砌的城墙。

    所以汪良臣的抱怨,自然有道理,他不配合攻城,一个千人队地怯薛军想全凭自己攻城,只除非个个都是阿童木,人人狠比奥特曼。

    包力格能被忽必烈钦点来援,他决不是个白痴,立时明白了这个道理:汪良臣是都元帅,他可以给你这个怯薛军千户面子,也可以不给,但这里的指挥官是他,不是你!

    包力格貌似忠厚,内怀心计,当下眼珠子一转,顺着方才汪良臣的口风接道:“都元帅要为令兄报仇,我怯薛军如何不为当年驾崩此城下的蒙哥大汗报仇?皇命急迫,请都元帅容许我怯薛军和巩昌军并肩作战,一力拿下钓鱼城!”

    包力格搬出“给蒙哥汗报仇”地理由,汪良臣愣了愣,倒是不好拒绝了,唉~看来巩昌军独力攻克钓鱼城的计划只能放弃,好歹此战我汪某是主帅,将来史书上说是巩昌汪家全始全终攻占四川,也没什么不妥。

    “好,请包力格将军助我一臂之力!”汪良臣按蒙古礼节伸出了手。

    “好!”

    强盗和汉奸的四只手,握到了一块。

    城墙上,杜元华从堞垛口观察着敌情,他手上拿着姐夫齐靖远的望远镜,看得不亦乐乎,好几个守军将士聚在他身后,巴望着等他看够了,能凑上去用那“千里镜”开开洋荤。

    就连远处的钓鱼城守将,合州安抚使王立,也时不时的把目光转向这边,在那千里镜上停留个一两秒钟呢!

    闽广挖到了金山银山么?这些汉军士兵都富得流油了!王立听说这千里镜是用最好地琉璃磨成镜片,四个熟练工匠干上两个月才能磨出那几片琉璃,每架价值白银一百五十两的时候,差点没把舌头咬掉。

    “狗日地元兵,又要**了!”杜元华边用望远观察敌情,边布最新战报。

    “唉~”樊忠叹了口气,怔怔的看着城墙上被炮弹崩缺地地方,那可是最结实的花岗岩呐!这么大地力道,怪不得那些不幸被打中的战友,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送了性命。

    有人悻悻的道:“日他龟儿,卵鸡的炮,太凶了撒,上回一炮打过来,把老子帽儿都掀飞了!”

    “嘿,把你帽儿掀飞,还把脑壳给你留在颈子上哟!”樊忠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面上满不在乎,话里则带着隐忧:“蒙古人天天**,啷个(怎么)得了哦?”

    听了这话,人人脸上都挂了层忧色,这不是钓鱼城守军不够勇敢,他们早已不把生死放在心上,但在人力无法抵挡的火器面前,任何人都不可能完全克制住恐惧。

    “嗨,这算个啥子哟!”杜元华用新学会的四川话,和战友们聊天打屁,他头也不回,轻蔑的道:“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蒙古人的炮,和我们汉军的炮一比,那是孙子、曾孙子、重孙子辈儿的,见了我们汉军的炮,只怕它连腔都开不起!”

    “真的呀?”守军们睁大了眼睛,他们觉得蒙古人的炮,就非常厉害了,汉军的炮,能比这个还猛?

    “龟儿才哄你!等到后天,最多大后天,我们汉军赶过来的时候,你们看嘛!我不是吹牛,你看这些蒙古人打的炮,连个准头都没得,这么多炮,有几下是打到城墙上的?”

    确实没多少炮打准的,有的飞远了,更多的还没到城墙底下就钻进了泥巴地里。

    “砰!”樊忠正待出言赞同杜元华,谁知道一声响,元兵一次战前试射,那炮弹竟然直截了当的奔这片城墙而来,好死不死的打在了女儿墙上,只听得一声巨震,人人耳朵里嗡嗡响,脑袋里一片乱麻,只见星星拖着金光在眼前飞。

    杜元华也给震得一**坐到地上,他耳朵里流下淡淡的血迹,连声音都多听不见了,兀自犟道:“看嘛,你们看,这个炮打得点都不准,要是再偏一点点,就从堞垛口口飞进来,打到我们了。”

    话音未落,蒙古兵校射的一炮又打了过来,大约是运气好到了极点,这一炮擦着堞垛,斜斜的飞过,几乎是从几个兵头顶上擦了过去,当的一声闷响,击在一颗大黄果树上,炮弹陷进树身几寸深。

    有士兵捡起宋军制式的范阳笠儿,拍拍灰土重新戴上:“妈哟,老子的帽儿遭掀飞两回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哈哈。”

    杜元华眼睛直,还想说点什么,樊忠一把捂住他嘴巴,一脸惶恐的说:“老弟,再莫说了,你娃是盐酱嘴巴,说啥子来啥子!”

365章 呸

    陵江,两岸青山叠翠,江水叱诧呜咽。

    “快,再快些!”陈淑在桃花马上,不停的催促三军,向钓鱼城方向急行军。

    前天就接到了侦察兵的回报,钓鱼城下的元军,在火炮和怯薛军的配合下即将起总攻,华夏民族坚持抗战三十八年的精神堡垒,危在旦夕!

    兵过重庆府,那里是东西两川行军元帅府的后方,守备空虚,只派了两个步兵营就直接杀进城去,除了进城建立政权、筹备粮草、稳固后方的文官和后勤人员,大军连一刻也没有停留,沿着嘉陵江向合州一路飞奔。

    第一师还是当年汉义军的老底子,军官士兵十个里有七八个认得陈淑,此时见这位故主着急,立刻加快了脚步,实在累得精疲力竭,就把的茶叶倒进水壶,在嘉陵江里灌上壶凉水,待茶叶稍微泡软点,就放在嘴里一顿嚼,吞下肚,又打精神。

    牛皮军靴磨破将士们的脚底板,打起了一串串的血泡,不少人走的腿肚子抽筋,走着走着就倒下了,疼得额头上冒虚汗,嘴唇直紫,战友们立刻替他揉搓腿肚子,只要稍微好一点,就又一古脑儿爬起来,跟着队伍往前赶。

    陈淑咬着嘴唇,这里的些老兵,她都能叫出名字来,让他们这么折腾,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咦,自己怎有了这样的想法?当年援赣南、战漳州,流血漂橹杀人盈野,也没想过这些呀,自古慈不掌兵,兵书上说为将须有铁石心肠,当年的汉义军统帅,经略闽广安抚制置大使,何曾有这许多儿女心肠?

    妇人之仁!陈淑暗暗骂了自己句,难道是幸福的婚姻,安定的政局,让自己失去了女元帅的锐气吗?

    看了看不远处,骑着大食名马,身子却在马鞍上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骑术拙劣的楚风,就没来由一阵心烦。

    哼。楚呆子。你可我害了!她把鞭子狠狠地一甩。桃花马不知道主人了什么脾气。西律律嘶鸣着。甩开四蹄在江岸沙滩上一阵狂奔。

    陈吊眼瞪着眼。半天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位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地姑姑。当年亲提大军征伐闽广。坚守汀州令百战百胜之塔出不能越雷池一步。鼓鸣山使张弘范望洋兴叹。同安城下剑锋所指则唆都授。这一系列辉煌地战绩。决不是单凭武功高强。或汉军援助。就能轻易取得地。

    乱中以女子之身提十万大军。为宋、汉两朝元戎。必然是杀伐果决、意志如钢。可为什么最近这段时间。姑姑时不时地点莫名其妙地小性子。闹点莫名其妙地小脾气呢?特别是有皇帝在地时候。

    想这么多干啥?还是快些往钓鱼城赶吧!陈吊眼看着前方跟在姑姑身后地那群女兵。其中有一个让他魂牵梦绕地背影。她有着一双俏皮地大眼睛。和鼻子两边更加俏皮地几粒雀斑。

    他摇了摇头。对着官兵们喊道:“是爷们地加快脚步啊。总督卫队那群爱哭鼻子地女兵。都跑咱们前面去了。谁他妈再不加把劲儿。就滚回家吃你老妈地奶去!”

    当然,陈吊眼忽略了女兵们把所有背包、盔甲都放到辎重连小马车上这个事实,另外,闽广之地的大脚姑娘常年在山林中奔走劳作,翻山越岭走盘山路的本事,比海边平地长大坐惯了海船的男子汉,只有高的,没有差的。

    可堂堂大老爷们,能和女兵计较这些?不管背不背行囊,被女兵甩在后面,这个事实就够让人脸红的了。士兵们轰的一声炸了:“师长,咱要不赶到娘们兵前面去,咱把两条腿中间的三两半割了喂狗!”

    “好!”陈吊眼斜着眼睛一阵狂笑:“谁要拉了稀,就自己割了那玩意,我送你去当女兵!”

    钓鱼城,齐靖远从杜元华手中接过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山下的敌情。八倍军用望远镜把敌人阵地上的情形,拉到了眼前,一幕幕仿佛就在伸手可及的地方。

    那群身材粗壮有力,面容狰狞恐怖的怯薛军,正在扎束盔甲,检查弯刀是否锋锐,箭囊是否牢固的固定,还有人把搬指套在手指上,不停的拉拉大弓,试试弓弦的松紧,有没有调整到最合适的程度。

    显然,怯薛军正在准备进攻,他们来到钓鱼城下,已经沉寂了七天,最初的两天他们忙着晒干火药,之后五天进攻,都是东西两川行军元帅府的官兵唱独角戏,现在,他们

    不住要出手了吧!

    作为侦察兵的小舅子杜元华,可以随时嘻嘻哈哈,以大无畏的精神蔑视敌人,但作为师参谋长,齐靖远就必须客观分析敌我态势,所以他感到了忧虑。

    钓鱼城,连日的炮火轰击虽然没有打垮它的城墙——齐靖远闹不明白,能制造火炮的蒙元方面,为什么没有学会爆破技术?如果以火炮压制城头,再以大批火药强行爆破,虽然运送火药的进攻会付出极大的代价,但必定能轰开这并不算高厚的城墙,守军就必然陷入惨烈的血战了。

    蒙元方面制造火炮的技术主管,必定是天下头一号的大傻瓜,因为他制造的火药会受潮,而且造得出火炮,居然不懂得爆破!

    但无论如何,钓鱼城内的防守力量,已接近油尽灯枯了,连日艰苦作战,加上火炮轰击,守军的伤亡急剧上升,就连粮食都消耗殆尽,如果此时敌人投入怯薛军,这样一支强大的突击力量,能不能坚持到明天中午陛下亲率汉军赶来,实在连一成的把握都没有!

    而钓鱼城,又必守住!

    天下历朝历代,取江南必荆湖,取荆湖必取四川,轻蔑楚、西晋灭东吴、隋灭陈、元灭宋,莫不如此。

    只因为长流向自西向东,整个地形也由高到低,由川取荆湖、由荆湖取江南,顺流而下以高临低,自然兵锋势不可挡,且顺长江而下粮草转运方便,大军没有粮道被劫的后顾之忧,能以全力击敌。

    大汉欲取两浙膏腴之地,就必须拿下江西塔出荆湖吕师夔,要拿下塔出吕师+,就得先拿下他们上游的四川,否则,蒙元能把北方的精锐兵力,非常方便的从关陕延绥汉中一带调入四川,再顺流而下出击荆湖、江南,同时群山环抱的成都平原,有都江堰灌溉之利,古称天府之国,产出的粮食,又正好作为蒙古军出川作战的军粮!

    旦钓鱼城陷落,就宣告四川境内最后一股抵抗蒙元的火苗被扑灭,四塞之险膏腴之地的四川,就会成为蒙古军从北方出击江南的大本营和军粮仓库,就算汉军次第进兵,也会和蒙元在荆湖一带形成拉据战,到那时东西两川行军元帅府腾出手来,只要在和荆湖接壤的群山要隘部署兵力,汉军要想从蜀道打进四川,就真的难于上青天了!

    更何况,皇帝曾多次提到,钓鱼城的意义不仅仅是军事上的,在政治上她的意义更大:坚持抵抗三十八年的城市,我们华夏民族的精神堡垒!

    让这样座英雄城陷落敌手,无是对军心民气的摧残,是大汉帝国立国以来的极大失败。

    “吾皇已兴雷霆之师,亲提大军日夜兼程倍道而来,最迟明日中午,就能抵达城下。”齐靖远告诉王立,“援军抵达之日,便是巩昌军覆灭之时!”

    “没有问题,明日,后日,再后日,钓鱼城只要还剩下一兵一卒,就能守下去!”

    王立的回答掷地有声,但连他自己都不敢确信,所剩无几的守军,到明天早晨还会不会有活着的人。

    “看,快看!”刚从姐夫手里抢过望远镜的杜元华,叫了起来:“蒙古人打着白旗过来了。”

    “城里的人听好了,我大元敬天爱民,不想荼毒生灵,若是开城投降,我大元天兵一人不杀、一毫不取!”蒙古劝降使扯着喉咙,用怪腔怪调的汉语吼道:“我怯薛军包力格千户,念你们都是些忠臣良将,不愿意让你们白白送死,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

    包力格轻轻抚摸着弯刀,对他来说,只要拿下钓鱼城就什么都好,最好英雄无敌的怯薛军勇士,不要有一个倒在这里,即将登上左丞相宝座的呼图大人可是说了,咱们蒙古人比汉人少得多,不是逼不得已,不要牺牲儿郎们宝贵的生命。

    巩昌军便宜都元帅汪良臣在旁边急得跟什么似的,不杀一人,怎么给死在城下的二哥、侄儿报仇?他怒喝道:“包力格,你不要忘了,这里我才是主帅!”

    包力格眨了眨眼睛,阴险的笑道:“我只向南蛮子保证怯薛军不杀一人,巩昌军如何,就是汪大人自己把握了。”

    哦,原来如此!汪良臣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但他们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合州安抚使王立的回答就一个字:“呸!”

366章 艰难困苦

    力格手中弯刀用力向下虚劈,如狼嚎的声音传到了武士的耳朵里:“破城之后,永不封刀!”

    “长生天保佑蒙古人!”怯薛武士们嘶声呐喊着,一马当先杀向了钓鱼城。

    齐靖远从望远镜里看得清清楚楚,这些怯薛武士比一般的蒙古兵更加魁梧粗壮,他们的面容狰狞恐怖,他们的眼睛里带着慑人的精光从一般元军眼睛里,能看到对财富的贪婪,对女子的渴求,但也有对死亡的畏惧;可是从怯薛军的瞳仁里,只能现嗜血的杀意,裸的杀戮!

    这是一支吃生肉、喝牛羊鲜血,甚至当年攻取金朝中都,还吃过人的兽军!

    长生天保佑蒙古人,武士们举起带着血腥味道的弯刀,恶狠狠的扑向华夏民族在四川最后的抵抗堡垒。

    是的,长生天保了他们很多次,每一次的保佑,就是对其他民族的一次掠夺,长生天保佑了蒙古人,花拉子模的都城就成为了废墟,长生天又保佑了蒙古人,巴格达的哈里被裹在毯子里踩成了肉泥,长生天一直保佑着蒙古人,所以成都、常州、兴化等等故宋境内的几十上百座城市,活生生的上千万老百姓,就成为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这一次,在钓鱼城下,长生还会保佑蒙古人吗?

    “杀呀!”蒙古士的生牛皮靴子,在乱石嶙峋的山地上打滑,他们常年骑马造成的罗圈腿,在山坡上跑起来,粗壮的身体一左一右的摇晃,让躲避炮击藏身堞垛之后的守军士兵们,笑得直打跌。

    片刻之后,当蒙古人进弓箭射程之内,守军才见识到这支天下强军的实力。

    宋士兵早就悄悄的找准了目标,他左手持弓,右手紧紧的一支羽箭扣在弓弦上,眼睛带着仇恨的怒火,紧紧盯着最前面,那个手持大弓的粗壮敌人。

    和钓鱼城中大多数地士兵一样。他从爷爷辈开始。就和蒙古人浴血厮杀。爷爷、父亲、两位哥哥死在了战场上。前些年敌人打破泸州神臂城。住在城中地母亲和妹妹也悬梁自尽。一家人就剩下他孤零零地一个了。

    一切地欢希望。都被强盗们毫不留情地击得粉碎。惟一地想法。就是在战场上多杀鞑子。替亲人们报仇。

    他苦练箭术。要用手中地羽箭。射穿鞑子地咽喉!

    近了。近了。百步。敌人开始用大弓抛射箭雨。钓鱼城上地牛皮幔帐。替挡住了雨点般落下地狼牙箭。

    近了。近了。八十步。这个距离上弓箭正好直射。但没有动。因为还不能保证百分之百地命中。而此时城中地羽箭。已经不多了。

    六十步。好!猛地站起身。双臂力。弓开满月箭如流星。正要躲回堞垛之后。忽然一支毒辣地铁叶狼牙箭从城下一个刁钻地角度飞射而上。直直地插到了地心口。刺穿了他地心脏。

    那一瞬间,感受到胸腔内心脏破碎的巨大痛苦,但他强撑着扶着堞垛,临死前,他一定要看看方才自己射出的那一箭,是怎么刺穿敌人的咽喉,将一个高高在上的头等主人,送进幽冥鬼城的。

    但他的最后一个愿望没有实现,疾如流星赶月的一箭,堪堪射到那人喉头,看似粗壮笨拙的怯薛武士腰胯一扭身子一转,那羽箭竟贴着他喉咙射了个空!

    怯薛军,好身手啊~长叹着,软软的倒下了。

    “妈的,和你们拼了!”防守同一个堞垛的另外两名士兵,操起弓箭就向下射,务要杀掉那个会躲箭的蒙古武士。

    却见那人右手在箭壶中飞快的一抄,四个指缝中间就夹了四支箭,搭在大弓弦上,如弹琵琶似的绷绷绷绷连珠价射出,两名士兵别说开弓放箭,连躲闪都不及,就被射中。

    更让人赫然的是,他们被命中的,都是左胸心脏的部位!

    妈妈的,憋气!以儒将自居的齐靖远,也忍不住骂了句粗话,无奈那鞑子射术极其精良,城上这一段竟然找不到他的对手。

    “姐夫,要杀那鞑子,灭他们的威风也不难!”杜元华呵呵一笑,附在他耳边,如此如此的说了一番。

    怯薛军牌子头巴音挑选了一块较高的大石头,大模大样的站在石头上,向城头不断的射去羽箭,他的准头又好,度又快,不论哪个垛口冒出弯弓搭箭的守军,他都能在对方放箭之前,对着他们的心脏射出自己的羽箭;而无论敌人的

    么准确、飞行多么迅,他总能在千钧一之际躲损。

    “阿尔木部的哲别神射手,怎么会伤在可怜的南蛮子手上?”巴音嘿嘿一笑,手上不停,很短时间就又射出了三箭。

    他是漠北一个小部落的武士,没有人提拔,没有钱送给大官们作什么名目繁多的洒花钱、生日钱、常例钱,但他有一手从小在草原上练出来的绝世箭法,有一个在冰天雪地里锻炼出来的强健体魄,他决心以当年辅佐成吉思汗的哲别为榜样,凭着一身本事,替大汗杀敌立功,把南蛮子的财产抢回部落。

    “我是无敌的哲别,南蛮子们记住,我是阿尔木部的巴音!”牌子头用蒙古话,疯狂的嚎叫,有怯薛武士惊讶的现,一般武士连十五箭、怯薛军最多二十箭就会手臂酸软,但这疯狂的巴音,短短时间内,把挂在腰间的装着三十支箭的右侧箭囊射空,又将弓交右手,左手从左侧箭囊里摸箭射出!

    左右开弓的连珠箭!就算当年的哲别,也没有这么强大的箭术啊!

    怯薛武士们士大振,嗷嗷叫着冲向城墙,他们身后,巩昌军的士兵扛着云梯,在怪石嶙峋的山路上奔跑。

    巴音志得意满,只觉得当的哲别、博尔术,也无非自己这般本事了,将来只怕做个把都鲁,也是绰绰有余吧?

    忽然,他心下怔,正面这段城墙上的南蛮子,好久没有射箭矢了,城墙头显得特别平静,让从小儿射猎草原狼,练出敏锐直觉的巴音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来不及了!城墙上各个口,突然一起站出人来,至少十名弓箭手,都端着上好了弦的神臂弓!

    神弓,实际上是一种威力强大的弩,只听得城墙上杜元华一声令下,十支弩箭出破空的啸音,从各个角度射向巴音!

    神臂弓射箭,那平直的弹道轨迹,在虚空中交织成一张死亡之网,而巴音就像网中挣扎的飞蛾,一切躲闪都成了徒劳。

    啊~巴音惨着,被射成了刺猬,什么哲别,什么光大部族的希望,都随着死亡化为梦幻泡影,而他的小部族,注定那么成为大部族的牧奴,要么成为冰天雪地里的僵硬尸体。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巴音用力抓着地上的嫩草,但生命无可挽回的从他体内迅流逝,想抢劫四川百姓的强盗,却以自己的鲜血,使这块土地更加肥沃。

    杜元华取得的局部胜利,并不能挽回钓鱼城守军全局的劣势。

    每三名怯薛武士,就有一人会使连珠箭,左手持弓,右手不停在箭壶中操起狼牙箭,放在弓弦上,像弹棉花似的绷绷绷绷狂射,初时还有守军和他们对射,羽箭穿梭往来,可没多久,空中就只剩下射向钓鱼城方向的了。

    射术惊人啊,怯薛军是职业强盗中的佼佼,而钓鱼城守军并没有从小在马背上射猎狐兔的经历,游牧民族和农耕民族在射术上,天生不在一条起跑线上,更何况守城的将士经过了五天激烈的战斗,而怯薛军一直躲在巩昌军背后养精蓄锐。

    合州安抚使王立手按宝剑,犹自指挥若定:“不要和他们对射,保存实力等待肉搏!七稍炮射!”

    钓鱼城守军,都是久经沙场的铁血男儿,射术上及不上元军,可肉搏就算一命换一命,也要把这一千怯薛军,通通消灭在钓鱼城的城墙上!

    设在城墙后面一段距离的七稍炮,并不受箭雨的影响,把一块块巨大的石头,从空中以抛物线砸到城下的敌人头顶。

    纷纷扬扬的石块,一时间压过了怯薛军连续不断的箭雨,只听得城下传来一阵阵骨骼碎裂的闷响,不知道有多少怯薛武士的颅骨,被从天而降的石头砸的塌陷,多少人的脑浆变成了山花野草的肥料。

    若是巩昌军,在这样的打击下必然濒临崩溃,毕竟当年神一般的蒙哥大汗就是死在七稍炮这种可怕的武器之下,且不说实战威力,就是它给元军带来的心理压力,就是非常强大的威慑。

    可怯薛军不是巩昌军,他们就算濒临死亡,也哼都不哼一声,咬紧了牙关,在巩昌军士兵畏惧的目光下,竖起云梯,向城头爬来。

    肉搏要开始了吗?王立、齐靖远、杜元华等人,一起握紧了战刀,准备即将来临的苦战。

367章 强弩战术

    火停止了,怯薛军的弓手站在离城墙三四十步的距准的连珠箭射杀暴露的守军,掩护同伴们爬上云梯登城。

    “杀!”齐靖远故计重施,在一名元军从堞垛那儿冒出头的时候,猛的挥刀斩向他的脖子。

    刀光幻化成为一片光影,锋刃割裂空气,出刺耳的尖啸。敌人身处云梯之上力不便,又刚刚冒出脑袋,对城上情况观察不够,这是势在必得的一刀!五天里死在齐靖远此招之下的元兵,已经过六个人,他甚至记得每一个敌人在临死前,脸上都浮现出一模一样的恐惧、惨白、和瞳孔的紧缩。

    可身材粗壮看似有些笨拙的元军,竟然在间不容之际举刀上撩,只听得当的一声大响,刀锋与刀锋迸了热情之吻,灿烂的火花四射,就在这一瞬间,齐靖远感觉刀身上一股巨力涌来,不由得噔噔噔连退了三步才稳住身形,体内气血翻滚,胸口一阵闷。竟然一时片刻提不起气来。

    那元兵也面色一白,粗壮的身子在云梯上晃了一晃,若不是左手及时抓住堞垛上的砖块,只怕已经从城头跌了下去。

    表面上看起来了个平手,但齐靖远已是心下骇然:那元兵双足踏在云梯上,借力不便,仓促中举刀,竟能架住自己蓄力已久、志在必得的一击!

    元兵左手抓住城砖稳住,小臂力吐气开声,呜哇怪叫着跳上了城垣,手中弯刀虚劈护住身体,带起阵阵风声笑着向齐靖远逼去。

    见战友危险,樊忠和杜元华一左一扑向了敌人,樊忠手握红缨枪,枪尖上一点寒星,飞快的扎向敌人小腹,杜元华战刀横扫,往他上三路招呼。

    元兵不慌不忙踏一步侧过红缨枪。樊忠的枪尖被他用身体隔在了外门,枪挑一条线,没办法横扫要抽回来再刺,那元兵左手一夹,枪杆就如铸在生铁里了,纹丝不动。

    元兵厚厚的嘴唇一张,露:口焦黄的板牙手刀对着樊忠顶门斩下,力道威猛直如五丁开山。

    樊忠暗道不元兵直上直下地一刀中途变了个方向。没有落在樊忠头顶是奔右边去了。

    原来杜元华地战刀。脖子不到两尺远了。杜元华算准时间要趁他全力对付樊忠地时候。将他一举击杀只要先斩下他地脑袋。樊忠自然得救。

    大汗弯刀背厚、刃尖、前宽后窄、前重后轻力学原理上看非常利于劈砍。能将敌人一刀挥为两段。是战场杀敌地利器。传说乃是当年成吉思汗亲自制定地刀型。伴随蒙古铁骑斩下了无数颗人头;但它前端沉重。全力挥动时很难中途变招。怯薛武士能挡住杜元华算准时机地偷袭吗?

    元兵粗壮有力地手臂一翻。大汗弯刀就掉了个头。后而先至。堪堪在脑袋旁边架住了杜元华地一刀。原来这怯薛武士力气极大。竟能在间不容之际。变换使老了地招式!

    杜元华身体灵活。上山下海都是把好手。但他并不魁梧。力气也不大。手中刀被元兵一磕就荡开老远。正待退走。元兵看似笨拙地罗圈腿一摆。咚地一脚踢到杜元华腰**。将他百十斤地身子踢得飞出去两三丈远。

    上城、逼退齐靖远、夹樊忠枪、踢飞杜元华。元兵动作快如闪电。绝非普通宋军士兵所能抵挡。

    怯薛武士,是从小按照斯巴达式严格训练,制造的杀人机器,他们食生肉、喝鲜血,在补给不利的情况下,他们甚至吃人肉!吃大米面粉的农耕民族,在单个体力上,绝非这群吃人恶魔的对手!

    见敌人踢飞杜元华,樊忠不得不放开枪柄,快的后退,惊讶之余,却不知这元兵也是出了身冷汗,方才杜元华那偷袭的一刀,已让他的脖子感受到刀锋上的冰冷!

    堂堂蒙古帝国战无不胜的怯薛军,竟会被三只爬虫似的南蛮子威胁到生命?!元兵愤怒的嚎叫,手持弯刀,铁塔般的身子向失去武器的樊忠进逼,眼睛变得通红,把残忍、嗜血的,裸的暴露无遗。

    怎么办?樊忠赤手空拳,想转身逃走,可背后就是钓鱼城!他捏紧袖子里的一支小匕,预备用胸膛迎接敌人的刀锋,同时把这柄匕刺进敌人的喉咙!

    “长生天保佑蒙古人!”元兵出慑人的狂嚎,弯刀如泰山压顶般斩落。

    樊忠挺起了胸膛,但锐利的大汗弯刀没有落下,齐靖远右手握刀,左手抵在刀背上,拼尽全力替战友挡下了致命一击。

    元兵若是换个方向或当胸直刺,齐、樊二人都逃不了一死,可他被“爬虫般的南蛮子”接二连三的挑衅激怒了,手中弯刀直上直下的斩到齐靖远的战刀上,务要用蛮力将他斩杀。

    “当、当、当!”食人魔似的元兵,挥动沉重的大汗弯刀,一下一下斩到齐靖远的刀上,大汉生产的战刀韧性极好,在重击下

    断,但齐靖远双臂已软如棉花,虎口上鲜血淋漓。

    “南蛮子受死!”元兵集中全身力气,势若千钧的一刀狂斩,齐靖远咬紧牙关迎上,但他自己知道,绝对挡不住这一刀了!

    嗖!一声箭矢破空的轻响,元兵的动作停了下来,刀落到齐靖远战刀上,齐靖远双臂一软,战刀落下地,那元兵的弯刀,居然也跟着落下。

    却见一支弩箭,从侧面射穿了元兵的头盔,硬生生的贯脑而入,尾羽在左边太阳**,闪着寒光的箭头从右边太阳**刺出。

    元兵不敢置信的眨巴眨巴眼睛,樊忠一脚踢到他胸口,巨大的身躯如山峰般轰然倒下。

    三丈外,杜元华中一支神臂弓,正是他被踢飞之后一具弓弩手的尸身上捡到的,他擦了擦嘴角的一缕鲜血,“姐夫,俺可不敢让你死啊,要不俺姐得守一辈子寡了!”

    齐靖远怔怔的看着他手的神臂弓,似乎方才被元兵的巨力,震得头脑晕了没有恢复过来。

    怯薛军不愧为世界征服成吉思手中最锋利的战刀,十三世纪战斗力最强的军队,木剌夷伊斯兰暗杀派的殉教牺牲战士、基辅罗斯体壮如牛的大力士、沙漠中来去如风的马木留克骑兵和条顿骑士团把生命奉献给上帝的狂热战士些曾经让弱小民族畏惧到极点的强大武力,在怯薛军的弯刀角弓之下,就如病夫般不堪一击。

    怯薛武士有嗜血杀戮的狂,有用生肉和牛羊鲜血养出的强悍体魄,他们使用大弓就如江南女子弹琵琶一样熟练们挥动沉重的大汗弯刀就像挥动稻草一样轻松。

    幸好,这里是西南山地北方平原,齐靖远承认现在为止,还没有任何一支人数相等的军队,能在北方平原上战胜怯薛军——骑马作战薛武士的战斗力至少在现在基础上提升两倍,那叫做如虎添翼!

    城头的守军陷入苦战,强大的怯薛武士即使单独的一个人登上城头,也能在如林的刀枪丛中,和守军作殊死的搏斗,而城外三四十步站着的大批怯薛军弓箭手,不断箭支援登上城头的伙伴,守军不但要和弯刀面对面的搏斗,还要提防城下准头惊人的羽箭袭击。

    惟一幸运的,就是城下的巩昌军和部分还没来得及登城的怯薛军,受到七稍炮的压制,这种威力恐怖的武器,以抛物线把数十斤重的石头砸到他们头顶,让进攻的鲜血染红了城下的土地。

    而蒙古人的火炮,只有散弹和实心弹,从低往高打加上相对平直的弹道,让它们无法伤害到城墙后面还有一段距离的七稍炮。

    只不过,怯薛军不断的利用云梯爬上城墙,强悍到极点的武士们,休整了五天,此时第一次进攻正是猛虎下山,每一个人都能给力战五天、疲惫不堪的守军带来非常大的压力。

    如果有步枪,如果有手榴弹……齐靖远摇了摇头,面对个人武力极端强大,几乎不可战胜的敌人,应该怎么办?

    神臂弓,在近距离射出的羽箭,就算大罗金仙也难躲难防,方才杜元华射杀那个武力群的元兵,还有更早时候他让十名弓弩手齐射,击毙怯薛军神射手的事情,充分说明了神臂弓的威力。

    可面对面的肉搏战,除非偷袭,敌人会给你时间,让你从容上弦、瞄准、射吗?神臂弓的射准备,至少需要二十多秒,敌人斩杀你三五次的时间都够了!

    汉军是怎么对抗蒙元的?火枪、刺刀,刺刀、火枪,可惜执行敌后侦察,火枪声响太大没带,否则……齐靖远突然眼睛一亮,朝战友们大声呼喝:“在城上结枪阵,枪手顶在前面,弓弩手居后射杀敌人!”

    好主意!樊忠从地上捡起红缨枪,齐靖远也扔掉战刀拿起了长枪,杜元华弯腰,双足踏着神臂弓前端的套环,双手抓住弓弦后面的绳圈,全身力往上一提,把弓弦拉到牙卡住,再装上弩箭,一个仅有三人组成的微型战斗小组,就迅形成。

    又有一名怯薛武士,在斩杀了相邻堞垛的两名守军士兵之后,狂嚎着向这边从了过来,他一点也没把面前这几个可怜的小爬虫放在眼里。

    笑话,我们怯薛军打遍天下无敌手,踏平这小小的钓鱼城,易如反掌!斩杀这些南蛮子小兵,就像苍狼杀死小羊羔!

    呀呀呀,他狂喊着,把充塞胸膛的嗜血通过喊声散出来,如同雄狮震慑羚羊,他非常满意,因为面前两个手拿长枪的蛮子似乎忘记了抵抗,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很快就能感受到弯刀切入肌肉、斩断骨骼那种美妙的滋味了,怯薛武士认为,那比抢劫富庶的汉人城市,或将娇滴滴的汉人姑娘压在身下,更为让人。

    但他没能感受到这种魂牵梦绕的滋味,倒是平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感受到箭矢刺穿喉咙的滋

    只看见两名枪手后面,那个瘦猴似的南蛮子对着自的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然后一点寒芒就如流星赶月而来,快到了极点,躲无可躲、避无可避,于是咽喉上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他想狂呼、他想尖叫,但他只能从喉咙里出嗬嗬的喘息抛下了弯刀,双手抓着箭杆,想把这该死的东西从喉咙里拔出来刚才还能把沉重的大汗弯刀挥得如同风车的手臂,此时却比三岁幼儿还虚弱无力,根本无法将箭杆拔出。

    很快,怯薛武士就倒下了,他剧烈的喘息着像风箱一样撕扯,喉管里却灌满了自己的鲜血法把空气送进肺里,只能是随着胸口的起伏大口大口的鲜血挤压着从嘴里喷出。

    这个嗜血的恶魔,被自己的鲜血给活活的呛死了。

    嗜血,死于血。

    从另外一个垛口爬上来的两名怯薛武士眼目睹了这一幕,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杜元华还没给神臂弓重新装上弩箭,一左一右并肩冲上求在神臂弓射之前,将这三人一举斩杀。

    樊忠一杆红缨,朝高大元兵的胸口刺去,刀短、枪长,若是他不招架,在弯刀斩到樊忠之前,长枪就能把他胸口戳个透明窟窿。

    元兵不得不收回弯刀,在杆上一磕,身子趁势退开两步,避过了穿胸之祸。红缨枪的枪杆,是用四川山区的榨木做成,弹性又好、质地又坚固,方才不小心被元军大力夹住自然没有办法只能弃枪,此时樊忠可不怕他,锋锐的大汗弯刀砍在枪杆上,只留下一道白印,枪杆弹了几下,就把元兵巨大的力道卸去,传到樊忠握枪的手掌,就所剩无几了,根本不会像举刀硬架那么费力,甚而震裂虎口。

    哼,就算你厉害,我同伴必然将你们一名枪手斩杀了!高大元兵转头一看,却见矮壮元兵也退了回来,呼哧呼哧直喘气,脸色很不好看。

    原来刚才齐靖远双手握枪,长枪当作上了刺刀的步枪使,接二连三的弓步突刺,不求杀敌,只是让元兵挨不近身,果然那矮壮元兵哇哇怪叫着冲了几次,都被他用以命搏命的“无赖”打法逼了回来,气得元兵眼睛血红,恨不得一口把他平吞了。

    双方只交换了这么一招式,杜元华已完成了开弓、挂弦、装弩箭的射准备,闪着寒芒的弩箭,瞄准了元兵。

    两个元兵大,任何人都不可能在两三丈的距离躲开弩箭的袭击!

    若是巩昌军或其部队,甚至是一般的蒙古军,此时都会在难以克制的恐惧下转身逃跑,被敌人从背后轻易射杀,只有怯薛军,会做出最适合的反应。

    两名元兵对视一眼,狂嚎着并肩冲上,他们知道,只有奋力冲上去,靠上去,虽然有一人逃不过死亡的弩箭,却能给第二人留下生的希望,为战死的同伴报仇。

    杜元华手指轻轻扣下,扳机带动牙,松开了弓弦,弩箭在弓弦推动下,沿着神臂弓上的沟槽形成的弹道,欢呼着奔向高大元兵的心口,神臂弓在近距离射出的弩箭,不仅度快得惊人,力道也大得惊人,附着在弩箭上的动能,驱动它射穿了蒙古兵的连环锁子甲,射穿了他穿在内层的厚实丝绸衣服,钻进皮肤,从肋骨之间刺穿了肌肉,也刺穿了他的心脏。

    高大元兵只觉得心口一凉,全身力气就消失无踪,连一步也迈不出,在垂死之时,他还不忘将手中弯刀向杜元华掷去,无奈此时力道小得可怜,沉重的弯刀飞出三五步,就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啊~啊~啊~!目睹同伴惨死,矮壮元兵出如野狼啸月的狂嚎,弯刀夹带着狂风,向着齐靖远腰间横扫。

    齐靖远、樊忠两条枪,抖出朵朵枪花拦在他身前,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如两条蛟龙交尾般乱摆,那元兵奋力冲杀,空有一身大力,无奈弹性极好的枪杆消解了大部分的震动,荡开一条枪,另一条又过来了,荡开取下盘的这条,方才那条又重新指向了胸口。

    然后,陷于绝望的元兵现,那个瘦猴似的南蛮子,又一次给神臂弓装好了弩箭……

    成功射杀了矮壮元兵,加上之前的,齐靖远三人竟然杀掉了四名怯薛武士,而自身毫无损,这简直是一个奇迹!

    他们开始杀向相邻的垛口,解救苦战中的守军兄弟,于是他们的作战小组滚雪球一样逐渐扩大,四个人、五个人,到后来,已有十多名弓弩手、二十来个枪手加入战团,在城墙上推进,把怯薛武士一个个消灭在弩箭之下。

    不远处在亲兵护卫下指挥战斗的合州安抚使王立,立刻现了这种战术的优势,他的亲兵们齐声把命令传下:枪手居前、弩手居后,结小阵杀敌!

368章 战友

    着七稍炮弹雨蚁附登城的怯薛武士,携带弯刀已属列好阵型,长枪居前、弩手居后,以神臂弓近距离射击杀敌的守军面前,武艺高强、力大刀沉的武士占不到任何便宜,反而因为人数劣势,渐渐落到了下风。

    每一个怯薛武士,都是蒙古帝国的精华,让马背上的英雄蚁附登城,白白浪费在攻城战的巨大消耗中,就算成吉思汗也不会这么干,更何况包力格还记得,出京前参知政事呼图帖木儿的谆谆教悔,言犹在耳。

    包力格是赞达部的人,如今朝中除了大汗所属的黄金家族,就属巴邻部,也就是当年的泰赤兀部最为势大,伯颜丞相就是这个部族的出身。作为赞达部的那颜,要想从怯薛军千户的位置往上爬,就得结好朝中高官,比如参知政事呼图帖木儿一党,有太师伊彻查拉、御史大夫伊氏帖木儿、中书右丞托克托等等蒙古勋旧高官为羽翼,攀上这条线,将来飞黄腾达,还不是易如反掌?

    包力格也明白呼图大人结好自己一个小小千户的原因,这一派蒙古勋旧,不像伯颜丞相常年领军征战、手握兵权,要和朝中汉臣、色目人争权,无论如何也得有军中势力,说话才能气粗……

    可要是在钓鱼城下拼光了老本,呼图大人还会看重自己吗?就算包力格是弱智白痴,他也能想明白这个道理,何况,宝贵的怯薛武士伤亡过大,不仅大汗会重重的责罚,另一方面些武士都是各部族那颜家庭的出身,他们的父亲不是族长就是长老,惹火了他们,倒霉的可是自己!就算有拿下钓鱼城的功勋,只怕也讨不了好!

    所以包力格紧的盯着城头,粗大的手掌一会儿舒展开,一会儿捏紧了出满手的汗水,怯薛武士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包力格的心头乎有一柄铁锤,在不断的敲击他的心脏。

    终于,他的手猛的捏紧,几是从牙缝里迸出命令:“撤退!”

    什么?亲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战无不胜是怯薛军的名誉一往无前是怯薛武士的座右铭,他们的字典里来就没有过“撤退”两个字!

    “将军,请重复您的命令!”

    包力格肌肉达、布满虬须脸抽搐着着那传令兵,咬牙切齿的吼道:“撤退,我说的是撤退响牛角号,马上!”

    苍凉低沉地牛角号响起进攻时充满杀意地声音不同。这一次号声中带着一股无奈、一股愤懑。

    城头上苦战怯薛军。一开始都怀自己地耳朵出了毛病。但他们很快明白。怯薛军在钓鱼城下遭遇了一次耻辱地失败。

    武士们垂头丧气地下不算高地城墙。着地一滚就消去了力道。在手持大弓地同伴掩护下。有秩序地退回了山脚。让准备出城追击扩大战果地守军。打消了这个念头。

    “败而不乱。怯薛军不愧为天下头一号地强军!”精疲力竭地钓鱼城守军。对着敌人竖起了大拇指。有生之年。他们第一次见到这样强悍地敌人。

    同时每一个人地心底。又都充满了自豪。他们高高地挺起胸膛。是啊。这样强悍地敌人。击败了天底下几乎所有民族地世界征服者。同样不能攻我们地钓鱼城!

    不落之城!

    “原来怯薛军,也……”实际上,扛云梯的巩昌军猬集城下,遭受的七稍炮的打击并不比怯薛军少,但友军的这次失败,让巩昌军便宜都元帅汪良臣隐隐有种幸灾乐祸的兴奋,他的话里,似乎什么都没说,却把想说的,都说了出来。

    包力格脸色铁青,他刚刚点数,宝贵的怯薛武士,至少有两百名把生命留在了钓鱼城下,而身上带伤的,过三百名,这个千人队实际上损失了一半的战斗力。

    汪良臣的话,让这个蒙古那颜,天之骄子彻底爆了,他冲着官阶远比自己高的汉奸大叫大嚷:“滚蛋,狗屎!你的巩昌军一直呆在城下,一群懦夫,若是他们能跟着我的怯薛武士冲上城头,现在钓鱼城已经被我们打了下来!蠢货,长生天降罚的懦夫,无耻!”

    包力格一张大嘴里,喷出股牛羊肉在胃里酵的臭气,熏得汪良臣想吐,更有不少唾沫星子,喷到了他的脸上,让他好一阵恶心。

    厌恶的把脸转到一边,汪良臣的眼珠转了几转,替自己和巩昌军开脱:“我的怯薛将军呐,你们怯薛军乃是大汗手中最锋锐的弯刀,曾经追随成吉思汗的苏录定战旗,征服了整个世界,所以我不得不承认你的军队远远胜过了大元朝一般的士兵,也胜过了我的巩昌军。要知道,绝大多数的军队,是无法在七稍炮的弹雨之下,从狭窄的云梯爬上三丈高的城墙,再和敌人作战的。”

    末了,为了替自己的说法找到更加强有力的证据,汪良臣特别提到:“连伟大的蒙哥汗,长生天之下的主人,也在七稍炮下不幸殒命,我部下的凡胎肉骨,无法和蒙古汗相提并论,他们的勇气,也不可能赶上尊贵的怯薛武士。”

    汪良臣的说法,非常有道理,毕竟蒙哥汗的殒命,是蒙古帝国崛起以来所未有——此事甚至直接改变了世界局势,西征欧洲的金帐汗国别尔哥汗、兵锋直指埃及的伊儿汗国旭烈兀汗抽身回草原意图参加库里台大会,让上帝和真主的世界从蒙古大军的铁蹄之下幸存。

    打那之后,钓鱼城、七稍炮这两个名字,就在蒙古帝国的所有军队心目中,留下了一片阴影,巩昌军自然不会例外。

    何况汪良臣以战场主帅之尊,言辞中自甘贬抑,又大大的捧了怯薛军一把,包力格再狂妄自大,还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的个怯薛军千户和拥兵数万的巩昌军便宜都元帅的份量,还不在一个量级上。

    所以他的态度,也缓和下来,想了想才道:“若是我怯薛军以箭雨压制七稍炮,贵军能否随在武士们身后,登上城头?”

    汪良臣的眼睛一亮:“没有任何问题!”

    “那么,汪大帅备用人海淹没钓鱼城吧!”

    又是一阵炮击,严阵以待的钓鱼城守军,做好了和登城敌人肉搏的准备这一次,敌人在数十步外停

    ,张弓搭箭瞄准城头,扛着云梯的巩昌军士兵在更步不前。

    这是干什么?钓鱼城守将王立闹不明白敌人的打算,他命令城墙上的士兵继续躲在堞垛后面备敌人的连珠箭和炮轰,稍后架设的七稍炮石弹向敌人猬集的地区射。

    第一轮碎石头,从天而降蒙古人躲避着石弹的袭击,同时通过轨迹,大致判断出七稍炮安放的位置。

    然后们把轻箭搭上弓弦,左手持弓、右手拉弦满月的大弓,斜斜指向前方矢和地面成四十五度角。

    “放!”包力格挥下了手头的小旗,牛角号吹出三个短促的呜呜声。

    绷绷绷绷,如同百个弹花匠同时在弹棉花,又如琵琶高手轮指拨弦,一连串密如疾风骤雨的放弦声中,弓弦的动能传递到羽箭,五百支轻箭同时升上了天空,它们克服空气阻力,以高抛物线的轨迹斜斜向上升去,当动能完全转化为重力势能的时候,就到达了此轮旅行的最高点,然后掉头向下,重力势能重新转化为动能,加、加,直到羽箭落到地面,或者落到操炮宋军的身体上。

    当羽箭还没有升上最高的时候,王立就现了怯薛军的意图,显然,没有七稍炮的打击,怯薛武士可以更加轻松的登上城头,就是那些和钓鱼城守军打惯了交道的巩昌军老兵油子,也能跟在他们的头等主人**后面爬上来,用三倍的人潮淹没守军。

    “盾牌手,盾牌手到七稍炮下面去,遮炮手!”他大声下达着命令,久经沙场的士兵们立刻反应过来,把盾牌举在头顶,向七稍炮奔去。

    此时第一轮箭雨已经落到炮手群中,只听得夺夺夺一阵密集的轻响,架设七稍炮的地方,夯土地面、木制炮身和不幸的炮手身上,忽然长出了一层白色的庄稼,仔细一看,才现那是从天上落下的轻箭。

    为了操炮方便,也因为身城墙之后、敌人无法直射的地方,这些士兵都没有穿铠甲,第一轮箭雨就给他们造成了巨大的伤亡,不少人被箭雨命中,有人被射中了要害,当场死去,有人被羽箭射到了腿脚、射到了肩膀,他们痛苦的挣扎着,在地面翻滚,然后被继续落下的羽箭,狠狠的刺穿身体,钉在地上。

    城外的怯薛士,用连珠箭法,向城内抛射一轮一轮的轻箭,第一轮箭雨还没有升上最高点,他们就射出了第二轮,当第一轮落到地面的时候,他们又射出了第三轮,区区五百名弓箭手,急射的羽箭密度,竟然和五千名弓箭手相差无几!

    可怕的怯薛军!

    王立甚至开始怀,使汉军赶到,他们能击败这样强悍的敌人吗?只不过严酷的战场环境,让他没有时间深入的想下去,现在盾牌手已经跑到七稍炮阵地,给炮手们提供了掩护,是反击的时候了!

    “上散碎石弹,随城头红旗,轰击敌弓箭手!”

    炮手刘二虎的眼睛,已经变得通红,他亲眼目睹许许多多亲如兄弟情同手足的战友,倒在敌人的箭雨之下,再也不会站起来了。

    “兄弟们,装好石弹了,听我口令拉绳子啊!”他高叫着,把拽动炮杆的绳索,绕上了自己肩头。

    七稍炮和回回炮的唯一区别,就是回回炮用绞盘拉起配重,射时松开绞盘,配重快下降,像跷跷板一样使另一头的石弹飞射而出,而七稍炮不使用配重,直接用人力拉动十余根绳索,使炮杆一头下降,抛出另一头的石弹。

    七十名炮手只幸存了五十来个,他们在盾牌手的遮护下,按照刘二虎的口令同时拽动绳索,散碎石天女散花般飞射而出,落到了城外射轻箭的怯薛军头顶。

    强悍的怯薛武士,也不是铜头铁额的蚩尤,他们一样是凡胎肉骨,只要被中,一样会脑浆迸裂死于非命。

    三部七稍炮的再次射,让进攻者留下了至少五十具尸体,但蒙古人沿着弹道更精确的判断方向,缩小了箭雨的覆盖范围。

    “分散,分散站,七稍炮的散碎石,只能覆盖方圆三丈!”包力格为人粗鲁,但他的战场直觉可不像外表一样粗疏,他很快现了七稍炮对抗弓箭部队的缺陷,怯薛武士们恍然大悟,分散站开,七稍炮的一次轰击,给他们带来的伤害变得更小了,但明确了守军所在方位的武士们,却能把箭雨集中到三部七稍炮的位置。

    “啊-”一声努力压低了的痛呼,刘二虎身边的战友又倒下一个。

    那是个身材瘦小的士兵,在刚才的战斗中,他把盾牌大半举到了刘二虎头顶,厚木制作、外包铁皮的盾牌上,密密麻麻的插满了箭枝。仗着身手灵活,他已经躲过了好几次擦肩而过的箭矢。

    这个小个子士兵在箭雨中灵活的跳动,像只身手敏捷的猿猴。

    可惜,这种以死神为舞伴的舞蹈,注定了舞者最终的悲剧结局。当同时两只轻箭从空中滑坠,一枝指向炮杆后的刘二虎,一枝从另一个方向正对着小个子而来的时候,那个士兵毫不犹豫的把盾牌举到战友头顶,自己只来得及侧了侧身子。

    奔向刘二虎的箭枝挡住了,而小个子士兵再也不能继续他的舞蹈,因为一个该死的箭枝深深的插进他胸口。

    抓住绞盘的刘二虎根本没办法腾出手来拉住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慢慢倒下。

    死亡降临的一刻,小个子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生命的神采,但他的身体还保持着一个姿势:紧紧的握住盾牌,把它冲着斜上方刘二虎的方向,举!

    偌大的七稍炮旁边,倒下了一大片尸体,但是,他们中间没有一个操炮的兄弟!

    热恋中的情人在雨中漫步,撑伞的男生往往会先弄湿自己,也要让心上人不挨雨淋;钓鱼城士兵们在死亡的箭雨中,作出了艰难百倍的选择:负责举盾的士兵,宁愿把自己暴露在死亡的箭雨下,也要尽力保护好炮手。

    举着盾牌的先倒下,没有盾牌的还活着,只因为两个字:兄弟!

369章 我也想勒石纪功

    炮的炮手们,在敌人的箭雨下坚持射,肩膀中杆从肉里拔出来,撕块衣襟三下两下胡乱包扎,就继续拖拽炮的绳索,有人腹部中箭,肠子从伤口流了出来,他把肠子塞进腹中,又捡起石块,放到抛射网中……

    王立手按宝剑,早已目眦欲裂,他很想命令城头的士兵,用神臂弓攒射那些抛射轻箭的怯薛武士,但敌人的火炮不断轰击着城头,士兵一旦暴露在垛口,就有被炮火炸成肉泥的危险。

    不,我不能冲动!已经坚守三十八年的钓鱼城,不能毁在我的手中!王立狠狠的掐着自己的虎口,任凭热泪夺眶而出。

    终于,箭雨逐渐从密集变得稀疏,然后停了下来——蒙古兵再强壮也不是机器,一般人抛射十五次轻箭就会双臂酸软无力,即使强横的怯薛军中,能连射二十轮以上的射雕儿,也属凤毛麟角了。

    可就是刚才五分钟,五百名怯薛武士射了二十轮箭雨,把一万支轻箭抛射到七稍炮阵地上,他们不知道七稍炮的具体位置,也看不到自己射出的箭是否命中目标,无法校准,但大面积全方位覆盖式的箭雨打击,使绝大多数炮手不是壮烈牺牲,就是身负重伤,没有足够的炮手拽动绳索,将石弹抛出了。

    所以王立知道,验钓鱼城的时刻来临了,他的身后,石老三留下的两个孤儿,十岁的石川和八岁的石江,也拿起了武器,紧紧的跟随在主将身后。

    王立重重的揉了揉两个小的脑袋,小哥俩在战前一再要求和哥哥、叔叔们一块到城墙上杀敌的最前线,王立费了老半天口舌,才赋予他们“保护守城主将的重要职责”他们留在了身边——整个钓鱼城战场,相对最安全的地方。

    怯薛武双臂酸软停止了抛射箭雨同时城内的七稍炮,攻城的克星,杀死蒙哥大汗的恐怖武器,也停止了抛射石弹,小心翼翼的等了片刻认那可怕的七稍炮再也不会把几十上百斤的石弹砸到进攻头顶之后,巩昌军的阵营爆出一阵狂喜的呼声,他们举着云梯,向城下猛冲。

    巩昌军和普通的蒙古军、探马赤军新附军都不同,他们是巩昌汪家的私军,巩昌地处陇西宋末汉人、党项人、蒙古人和西域色目人杂处,汪家本是汉人,招募当地人为兵,组成了这支不折不扣的汉奸军队,在帮助蒙元征服四川的战争中们跟在蒙古主子**后面,立下了屠成都、屠泸州神臂城、屠广源、屠剑阁等等一系列烧杀抢掠的“丰功伟绩”,升官财、抢钱抢女人是这支军队存在的惟一目的。

    如果说巩昌军便宜都帅汪良臣攻克钓鱼城,是想给兄长和侄儿报仇么巩昌军的大小汉奸们,则是对钓鱼城内的财富垂涎欲滴都知道,这是宋军在四川境内的最后一个抵抗堡垒,在此之前大元进兵四川各地,许多富户官绅都带着家财进了钓鱼城,重庆、泸州城破之后,到这里避难的人就更多了,粮食也许被城内军民吃的差不多了,可金子银子绸缎细软,只怕比哪座大城市都多!

    打破钓鱼城。抢金银财宝。抢妇人子!巩昌军疯狂地叫嚣着。像一群恶狼冲向城墙。他们瞅准了时机。要在怯薛军恢复体力之前率先打进城去。把值钱地东西塞进自己腰包。把最漂亮地女子抢回自己地营帐。

    王立紧紧地抓住自己宝剑剑。他麾下不到一万名疲惫地钓鱼城守军。都紧紧地握住了武器。准备和敌人作最后地搏斗。

    压制城头地炮火停了下来。第一架云梯搭上了城头。第二架、第三架……过三万巩昌军士兵。开始蚁附登城。

    “杜元华。看来咱们要到忠烈祠见面了。”齐靖远面色平静如古井不波。他已抱定了必死地决心。按十天前离开大部队时确定地行程计划。皇帝地大军抵达钓鱼城下。最快不会早于明天中午。而目前这次进攻。钓鱼城即将出她坚守三十八年之后。最后地怒吼!

    平时轻浮跳脱地杜元华。第一次如此严肃。他郑重地点了点头:“姐夫。每年忌日。姐姐会替我们在忠烈祠上一柱香地。”

    “大汉地忠烈祠。能不能给我留个牌位?”樊忠哈哈大笑着问道。

    齐靖远和杜元华相顾一笑:“没问题。”

    三双手握到了一块,很快,第四双、第五双,附近并肩作战的钓鱼城守军,一起把手伸了出来:“我等家小都在城内,破城之后只怕、只怕都活不成了……齐哥嫂子他年上香,别忘了给我们这群

    ,分上一注两注!”

    “结阵,杀虏!”齐靖远大喝着,率领这一小队士兵,杀向了登上城头的巩昌军。

    杀虏,杀虏,杀虏!钓鱼城守军从胸腔里喊出了此生最后的怒吼,面对三倍兵力的敌人,血腥的肉搏战将会是他们生命的终点,他们将会和这座从祖父辈开始,坚守了三十八年的城市一起殉难。

    血肉横飞,华夏民族的忠诚儿女,和背叛她的汉奸,在城头作殊死的搏斗,鲜血如泉水喷涌,从敌我双方的脖子、胸腹和四肢泊泊的流出,在城墙上汇聚成小溪,汇聚成河流。

    守城的勇士们,在三倍于己的敌人的疯狂进攻下,一步不退,双脚如钢浇铁铸般钉在了城墙上,即使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们也没有放弃和敌人的搏斗。齐靖远亲眼看见一名士兵,他的脸色已失去了生命的光彩,他倒下的身体已经僵硬,但他仍旧保持了生前的姿势——手握长枪,斜斜的挑向前方!

    英雄的生命早终结,但他的灵魂似乎仍然留在体内,为了华夏民族的存续,继续奋战。

    刑天舞干戚~猛志故常在!

    合州安抚使王立握剑的手,:微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临战的兴奋。

    “终于,作四川坚持到最后的抵抗,作为钓鱼城最后一任守将,我将和扬州李庭芝将军、重庆张钰将军、潭州李将军一样,以身殉城了!”

    “只可惜这两个孩子,”他看了看跃跃的俩兄弟,眼睛里没有一丝恐惧,只怕将来假以时日,会和他们父亲一样,成为响当当的男子汉吧?不,他们已经是响当当的男子汉了!

    王立转身,向钓鱼城的民区最后看了一眼,那里有他的老母亲和娇妻幼子,他知道,一旦城破,全家人就会点燃堆积如山的柴火,不会让蒙古侵略玷污王家的门庭。

    “来吧,狗强盗!”王立带着石川、石江两弟,冲向了敌人最密集的地方。

    钓鱼城守不住了!巩昌军便宜元帅汪良臣得出了这个结论,因为他现,敌人的七稍炮一直没有射,城头的守军和蚁附登城的巩昌军殊死肉搏,但他们再没有余力调拨人手,拿起武器阻止后续部队从云梯登城。

    源源不断的巩昌军官兵,登上了城头,汪良臣知道胜利的天平已经缓慢但却不可阻止的向自己倾斜,拿下钓鱼城,只是个时间问题——当蚁附登城的将士击溃城门附近的守军,斩关落锁的时候,数万大军就能从城门处蜂拥而入,用人潮淹没钓鱼城内不到一万的守军。

    攻克钓鱼城,这座击毙蒙哥大汗,让帝国蒙羞的不落之城,必然将自己,也将巩昌汪家推向大元朝更加高高在上,更加万众景仰的位置,左相董文炳董大兄、御赐金刀九拔都张弘范、史氏两万户史天泽史天,之前这些汉人中璀璨夺目的将星,将会在自己的光芒之下暗淡无光!

    虽然蒙哥汗临死之前遗命将钓鱼城拆毁,城砖砸成碎片,可要不要留下钓鱼城的某段,提上“汪良臣灭宋于此”?

    大宋临安朝廷降元,海上行朝退位归汉,可毕竟这座城市上空,还飘扬着大宋的战旗嘛!汪良臣汪某人将最后一处打着大宋旗帜的反抗火焰,从大元朝的羊皮纸地图上抹去,提这七个字流传后世,叫后人知道某家是灭宋兴元的顶顶大功臣,似乎也没什么不妥……

    所以他扬鞭跃马,志得意满的指着钓鱼城:“将来拆毁此城,必将正面城墙留下一段,提字‘汪良臣灭宋于此’!”

    包力格轻蔑的看着汪良臣,这个笨蛋南蛮子,帮我们蒙古人屠杀你汉人同族,毁灭他们最后一座抵抗堡垒,还想做大元的开国功臣?

    狗都不如的家伙!

    但怯薛军千户外表犷,内心却很有几个小九九,既然得胜,就能离开这该死的潮湿地方,回北方大都了,何必和这笨蛋蛮子胡扯?他哈哈一笑道:“汪大帅此言有理,末将回到大都,必将汪大帅忠于大元、尽忠国事的行迹,上奏大汗,禀报参知政事呼图大人。”

    上奏大汗也就罢了,何来禀报呼图大人一说?这蒙古人分明是要替呼图帖木儿结好我巩昌汪家!

    汪良臣大笑着,正待说几句客气话,通过包力格搭上呼图这条线,忽然背后传来尖利高亢的号声,把他吓得差点从马背上跌下来。

    嘀嘀哒、嘀嘀达、嘀嘀嘀嘀——!

370章 及时赶到

    及时赶到!”楚风嘴里吐出这四个字的时候,身子一瘫地上去了。

    陈吊眼待要伸手扶陛下,却见姑姑已经手疾眼快的架住他了,于是自嘲的嘿嘿一笑,,挠挠头顶,转头看着别的方向。

    陈淑知道皇帝为什么累成这个样子,大汉皇帝亲提大军征伐四方,兵锋所及无坚不摧,旌麾所指之处,必然尸横遍野流血漂橹,但这位声威赫赫,让南洋、北洋上百个藩国战战兢兢,无数国王、酋长、城主、头人屈膝俯的大汉天子,若是亲自动刀动枪,只怕还不如一个小兵哩。

    当然,这个秘密很少有人知道,反而由于皇帝战无不胜的名声,产生了一些和事实相距甚远的说法。

    在南洋诸岛国的传说中,楚风“身穿毗湿奴的黄金战衣,驾着八部天龙拉的天车,手握战神之枪,能出震动天地的雷电”;东洋倭国,人们称他为“八大菩萨转世,第一天魔神”;而在中华本土的戏院、酒楼中,说书先生是这样介绍他的,“腰阔三停、身高九尺,须赛钢针、皆上指,双目重瞳、龙行虎步,恰如东方伏魔大帝降凡尘……”

    要是这些盲目拜的人们,知道皇帝也不过是个平平常常的年轻人,甚至会在自己面前……陈淑粉面一红,不再想下去了。

    累,真***累!楚风喘了口粗气,作为帝国的统治,要和朝臣们制定法律政策大政方针,要和科学院的院士们讨论科学理论,要指导工厂的工匠们改进工艺,晚上还得忙着和几位皇后轮番大战……老子要有空锻炼身体,练习武艺,学成万人敌,那就不是楚风,是奥特曼打小怪兽!

    五天前接侦察兵传回钓鱼城情况危急的消息楚风就下令全军在急行军的基础上再每天多走十公里,同时他从自己做起,号召各级军官放弃骑马,用马匹为士兵驮运行囊,以便加快度。

    陈淑对此有着问:“楚兄不是一提的官兵有别,形成将、校、尉、士四级体系,为何现在要求官兵一致呢?”

    实,赵筠告诉过楚风,春秋战国时候,名将吴起替士兵吮吸化脓的疮口兵的母亲就哭道:“我儿子死定了!当年吴将军替他爹吮疮,他爹就战不旋踵,以死回报;如今吴将军又替我儿吮疮,他必然活不长了!”

    战国时候地老妇人。就看出吴起替士兵吮疮。是市恩卖好希图士兵替他卖命。则一切**民意、**军心地小花招过所有人地眼睛吗?楚风肃然警惕。建军原则严格按照近代民族军队地模式。确立了不同等级地官兵体系。在军饷、伙食等方面给予差别待遇。惟一公平地就是。提拔升官地标准硬碰硬。要想升官。拿战功出来!

    “昔日秦以军功封二十等爵。是秦军惟以杀敌为毕生功业人战不旋踵。比吴起替一人吮疮。市小恩小惠高明到哪儿去了!夫君行此策。类于秦朝。则我大汉军人。必争先恐后以夺战功!”这是当时赵筠地评价。

    严格按照条令条例地规定。军官行军是允许骑马地以陈淑才有这样地问。楚风地回答是:“平时官兵不一致。关键时刻官兵一致才有用。”

    果然。习惯了军官骑马自己走路地士兵们。见长官们都下马步行把马儿让给自己驮运行囊。都感动得莫可名状特别是大汉皇帝。力挽狂澜、救闽广万千生灵于水火地皇帝下马和咱们这些大头兵一块步行。还不加把劲儿得起这身军服。对得起每月实打实地军饷。对得起大汉百姓地期许目光么?

    没了负担。脚下也轻快许多。每一个士兵。就算疲惫到了极点。也打起精神向前疾行。看。皇帝和我们在一块。并肩走路!

    终于,每天多走十公里,让他们提前一天赶到了钓鱼城下,陈吊眼指挥部队,从行军队形展开为进攻队形,对钓鱼城下的敌人,直接起了进攻。

    汉军沿着嘉陵江一路北上,说明他们是从重庆府过来的,而重庆府是巩昌军的后路、粮草仓库,还是官兵家属的驻地!

    巩昌军是一支没有信仰、没有民族,也没有灵魂的军队,支撑他们的惟一信念就是抢劫,抢劫财富、抢劫女子,但要是别人把他们的老窝端了,却又如何?

    很快,他们用实际行动给出了答案:溃败。现汉军从重

    向杀来,巩昌军的军心立刻溃散,生了不可挽回~

    “天呐,汉军,汉军怎么会跑到四川来?”根本没有心理准备的汪良臣,在钓鱼城城墙上勒石纪功的打算抛到了九霄云外,亲耳听到汉军吹响震慑人心的冲锋号,亲眼见到汉军士兵排成队列,用火炮、步枪、手榴弹和刺刀不断收割生命,而巩昌军像群鸭子被赶得到处乱跑,这位大汉奸身子在马上一晃,差点栽了下去。

    “汪大帅,那边开阔的河滩地,还能守上一守,咱们收拢士卒,往那边去吧!”包力格拉着汪良臣**战马的缰绳,向开阔地跑去,他的亲兵们吹响了牛角号,指挥怯薛亲军断后,协助汪良臣收拢部队。

    包力格明白,现在靠自己手下四百来个怯薛武士,无论如何也逃不出汉军的包围圈,只有和这位汪良臣汪大帅合作,才有一线生机。

    元兵从城下缓缓退走,汉军大队离城墙还有那么一段距离,此时队伍侧面忽然冲出一骑,如离弦之箭向城头飞去。

    这是谁?千军万的目光,都被那袭红袍吸引,甚至连元军的目光,都投向了那位身材婀娜的女骑士—难道,这位策马飞奔的红袍女将,就是那位阵斩唆都百家奴父子、逼死御赐金刀张弘范的陈淑陈大帅?

    非也非也,此时陈淑正楚风并肩而立,用望远镜观察战况哩!

    马背上的子不是别人,正是陈淑总督卫队的卫队长,齐靖远的新婚妻子杜鹃!她双腿一再夹着**骏马,手中皮鞭刷刷的抽在它的**上,让马儿对主人好生不满,却不得不撒开四蹄,向着城头狂奔。

    乱嶙峋,阻住了马蹄,杜鹃从马背身而下,人们只见山坡上冉冉升起了一团红云,直奔钓鱼城。

    “靖远,杜元华,在不在?”杜鹃老远就大喊起来,大山里长大的妹子,才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呢,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从十天前就到了战况无比险恶的钓鱼城,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一定要把他们揪出来。

    一处、两处……成堆的伤兵,没有丈夫和弟弟,杜鹃的泪水在眼眶子里打转,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哭什么呢?”齐靖远笑呵呵的在她背后,杜鹃不敢相信的转过身子,这不是,丈夫和弟弟,就活生生的站在面前!

    哇!她反而哭得更凶了,小拳头捶打着齐靖远:“坏蛋,你敢违抗军令,违抗军令不回来……”

    众目睽睽之下,齐靖远脸涨得通红,想把妻子推开,却不料杜鹃竟大哭着抱住他:“不管,我不管,以后不准丢下我独自跑远……”

    城头上,一抹鲜艳的红色,和污迹斑斑的汉军灰色制服,紧紧相拥。

    “看什么看?小孩子不准看!”杜元华虎着脸,把石川石江小兄弟轰开。

    三天后,奔流呜咽的嘉陵江畔,巍然矗立的钓鱼城下,汉军和元军的营盘针锋相对,只不过,汉军营盘的背后是三十八年不曾陷落的钓鱼城,而元军身后,是千万年翻波涌浪的嘉陵江。

    “怯薛军战力果然厉害!”陈淑啧啧赞叹,赶到城下的第一次战斗,想从行进状态展开后直接进攻,三万名巩昌军溃散,却被四百名断后的怯薛武士且战且退,阻住了汉军扩大战果的机会,汪良臣得以重新收拢部队,退到了这片背靠嘉陵江的开阔地。

    楚风哈哈一笑,“再厉害的怯薛军,也没打下我们的钓鱼城,再厉害的怯薛军,也被我们围在了死地,覆灭就在旦夕!”

    轰!大炮巨响之后,沙滩地上出现了巨大的弹坑,精疲力竭的元军倒下去五六个,侥幸死里逃生的人狂嚎着,翻身跳起来,不顾性命地冲上前,挡在汉军的枪尖上。只有靠近汉军的地方最安全,既不会遭到火炮的轰炸,也不会遭到手榴弹的轰炸。惟独难逃的是,那如林般密集的刺刀,星星点点闪着寒光,刀刀夺命。

    巩昌军彻底的垮了,从身体到意志。百夫长、牌子头的命令已经不起作用,大多数人都陷入了垂死挣扎状态,失去了作为士兵必然的本能反应。受惊的狼群般,看到别人向某处冲锋,就跟着毫无章法涌将过去,成为手榴弹的绝佳落点。

    看见别人后退,则不顾一切地退向江岸,被手端刺刀身披钢甲的汉军士兵追上了,一个个戳死在江岸沙滩上。

371章 动物实验

    方天幕泛起了鱼肚白,清新的晨风从沙滩上吹过,把息吹到波翻浪涌的嘉陵江上,江水打着旋儿,将战死飘飞的灵魂卷进江底。

    依山对峙的汉军阵营,人人衣甲鲜明、器械犀利,大汉的金底苍龙旗在晨风中猎猎飞扬,金龙的爪子舒展开来,似乎要把阻挡在华夏复兴道路上的敌人,撕得粉身碎骨。

    与之相对的元军营盘,曾经在巴山蜀水间肆意飞扬,代表着抢劫、**和杀戮的羊毛大,倒在了满是泥浆的江岸上,糊满了泥沙和鲜血,上面还带着许多肮脏的脚印;完整的营帐已不多了,靠近外围的毡房,被汉军猛烈的炮击打得千疮百孔,几乎可以作为渔网使用;栅栏、鹿、拒马枪,一切工事都七歪八扭偏偏倒倒的胡乱放着,所有元兵都知道,它们的存在纯粹就是个心理安慰,在汉军如流星火雨的炮火中,沉重的鹿会像小孩子过家家玩的麦秆一样飞上半空,变成碎木片、刨花和锯木面。

    巩昌军,这支汉奸军队曾经跟在蒙元主子身后,屠杀成都、泸州、重庆等地数百万军民,仅成都一地,他们就和主子一起,杀害了过一百二十万和平居民!但他们从来没有想过,正义的审判会来得如此之快!

    巩昌军的惨状,是自蒙元侵入四川以来,前所未有的。士兵们像羊群一样猬集一处,被火炮或手榴弹炸成血肉模糊的一团,有人想操作大炮反击,但还没能打出一炮弹,汉军的炮火就像铁铧犁过土地,把方圆十余丈的范围彻底翻了一遍,绝望的巩昌军分散逃跑,但汉军的刺刀把他们的心脏刺穿或遇到火枪攒射干被打成马蜂窝……

    有人跳进了嘉江中,沿着河流奔腾而去的方向游泳,可巩昌地处陕甘,会游泳的人少之又少只在水里扑腾几下,就沉入了江中,岸上的人们只能看见他临死时苦苦挣扎、因为憋气而变得扭曲的脸有被波涛淹没头顶那一刻,痉挛着伸出水面的手。

    即使侥幸抱着块木片,在涛中浮浮沉沉,也逃过霰弹的轰击、排枪的攒射阔江面上挣扎求生的巩昌军士兵,成为汉军射击的活靶子,弹像胡椒面撒向汤锅一样不断落到江中,每一轮霰弹撒下,血就从逃生身上的伤口中泊泊的流出,大股大股的沿着江水扩散开去人再漂不了几丈就一轱辘翻倒,被血浪上下一卷刻间变成了浮尸,还有人双目无神行尸走肉般茫然的向江心走去,直到被江水淹没头顶……

    折戟沉沙!怯军千户、赏佩金虎符、正四品宣威将军包力格看着战场上的情形脑袋里只有这四个字。

    汪良臣的手,不停的战抖着,他在天前,还想着攻破钓鱼城,这座中华大地上最后飘扬着大宋旗帜的不落之城,然后在她光荣的城墙上勒石纪功,可现在,汉军的每一次冲锋,每一次炮击,每一轮排枪攒射,仿佛都在嘲笑他的狂妄自大,嘲笑他替异族卖命,却落得兵败如山倒的可耻下场!

    难道,巩昌军就此覆灭,昌汪家从此一蹶不振了吗?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汪良臣的眼睛血红,各种各样的念头纷至沓来,脑袋乱成了一锅粥。

    几手榴弹飞来。将躲在江边礁石后面试图挽弓地怯薛武士炸成肉酱。大汉地金底苍龙旗随着晨风舒卷。插到了江边。巩昌军被分割包围。覆灭只在旦夕之间。

    东方。太托地一下跳出江面。万丈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睛。保家卫国地自由战士和为了抢劫而作战地汉奸都愣了一下。手上地动作停了停。几声呐喊。趁着兵刃撞击声地间隙。清清楚楚从汉军战阵传了过来。

    “包力格、汪良臣。放下武器投降。可饶尔等麾下士卒不死!”

    江风把喊话声原原本本地传到每一个人地耳朵里。汉语、蒙古语、党项语。三种语言一再重复。告诉绝望地巩昌军士兵还有活命地一线生机。

    巩昌军是一支以抢劫为目标。组建地强盗汉奸军队。他们从来没有什么民族、国家、忠君报国地思想。作战时一心只为了抢劫财富。把屠刀砍向同文同种地汉家儿女。可以说。这是一支不折不扣地兽军。一支没有灵魂地军队。

    当得知汉军沿嘉陵江而来。重庆失陷地消息之后。他们就失去了作战地意志。之所以坚持到现在。只为了和钓鱼城守军。自祖父三代以来结下了血海深仇。不得不拼死抵抗。现在。有活命地机会。所有人挥动地武器。就忽然变得慢了许多。

    “投降不杀,汉军优待俘虏!”

    “杀上官,将功抵罪!士兵杀牌子头、牌头杀百户、百户杀千户,无罪释放!”

    “杀汪良臣、包力格,受上赏,赠白银千两,礼送回家!”

    汪良臣、包力格身边的负隅顽抗互相看了看

    一声,如蜂群炸窝般散掉了了大半,大汗弯刀,顽甲和大元朝的号衣,乱七八糟扔了一地,这些大元朝最精良的武器装备,像垃圾一样被人们无情的抛弃、践踏,踩到了江边的淤泥之中。

    有人跪在了巩昌军便宜都元帅的身前:“大帅,俺对不起您,俺还有瘫在床上的老爹,和刚满三岁的孩儿!”

    汪良臣苦笑,牙齿把嘴唇咬得生疼,身前跪着的,是打小儿跟着自己,两次把自己从尸体堆里背出来的汪连升。

    连你,都要背叛我了吗?汪良臣狠狠咬着嘴唇,流出的血,腥得苦。

    汪连升砰砰砰磕了三个头,站起来转过身子,义无反顾的奔向了汉军,嗖!一支狼牙箭从身后射来,他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胸口凸出的一截儿箭尖,努力扭转身子,把怀的目光投向汪良臣。

    不是这位大帅,良臣身旁力格手持顽羊角弓弓弦兀自微微颤动,汪连升朝大帅欣慰的笑了笑,一头扎到江边的泥水中。

    汪良臣嗤笑着摇了摇头,才那支射杀汪连升的狼牙箭是他亲自递到包力格手中的。

    能射杀一个兵,不代表能拦住所有的逃兵,所剩无几的怯薛武士们本无法阻止大群大群的溃兵。事实上,目睹这一幕的巩昌军逃兵们,只是把两条腿抡圆了,只恨爹妈少生了一条腿向着汉军阵营狂奔而去,对他们来说,身后自己的牌子头、百户、千户们意味着死亡,而前方敌对的汉军,反而代表着生的希望。

    “馒头,给我个馒头牛做马都依!”有人跪倒在江边的泥水里里,疯狂的大喊大叫日断粮,他们的胃囊空空如也火烧灼着心脏。很快,汉军拿出了白面馒头甚至有包着肉馅的大肉包子,当然,在拿到这些食物之前,俘虏们先被捆上双手,他们比绵羊还乖顺的接受了捆绑,然后像枉死城的饿鬼一样,扑向了食物,用被捆到一块的双手捧起馒头包子,嚼也不嚼就往肚里吞,实在噎得难受,就像牛羊一样伏到嘉陵江边,狂饮江水。

    方才汉军喊的清清楚,投降只是不杀,将来还是要去矿井里做苦工赎罪的,还有大胆的士兵不想在矿井里渡过余生,他们更喜欢能看到太阳东升西落的地面,于是提着刀,偷偷把目光投向了身边的牌子头、百户、千户。

    “啊~~!”名巩昌军百户长声惨叫着,被身后的牌子头砍死,那名牌子头双目血红,嘴唇干裂,神情却亢奋到了极点,举刀一下一下的砍在死的颈上,斩下自己上官的头颅系在腰间,然后向汉军阵营狂奔。

    “我杀了百户,我要立功赎罪!”牌子头狂喊着,脚下一刻不停,忽然,他的声音嘎然而止,因为一柄弯刀从侧面削断了他的喉管。

    “牌子头,我杀了个牌子头!”一名士兵提着人头,疯狂的大喊大叫,但同时,另外几名平时亲如手足的伙伴,眼睛里却露出了贪婪的凶光。

    他熟悉这种凶光,在成都、泸州等地大开杀戒,屠杀汉家儿女抢劫金银财宝的时候,他自己的眼睛里,常常也是如此这般,所以他完全懂得这种目光的含义。

    士兵颤抖着,左手紧紧抱着人头,右手还在滴血的弯刀指向伙伴们,嘶声道:“你们、你们不要抢,这是我杀的,是我杀的!”

    伙伴们没有回答,他们捏紧了手上的武器,慢慢的逼了上去……

    海滩上瞬间变得更加混乱,蒙古人、色目人、汉人、南人,不同种族不同种族的元军,挥舞着大汗弯刀、狼牙棒、长枪和短刃,混战在一处。一旦某个带着血的人头从人群中飞将出来,五、六个衣衫褴褛,满脸是血的士兵就跟着冲了过去,为了昔日长官的人头,开始了另一轮自相残杀。

    远处,楚风默默的看着战场,他的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

    “坏蛋,你越来越像李鹤轩那个混蛋了。”陈淑巧笑嫣然。

    “听说草原上的恶狼,每逢食物短缺的时候就会自相残杀吞噬同类,”楚风耸了耸肩膀,扬鞭指向自相残杀的元兵:“这不属于统帅部管理的范畴,应该是琉球动物园研究的内容吧?我只是做了个动物学实验而已。”

    坏,你坏透顶了!陈淑嗔怒的飞了个白眼,竟是风情万种,一时间,连朝阳的光彩,都被夺去了三分。

    “大家住手!别上当!他们不会放大伙生路,大伙儿齐心协力,和他们拼了!”身为怯薛军千户,蒙古那颜,包力格天生对汉人有着十二分的不信任,所以他率先识破了汉军挑拨离间的诡计,于是声嘶力竭的喊着,对身边的汪良臣道:“贵部还剩下的忠勇之士,和末将手下百来个怯薛武士,尚有一战之力。大帅,咱们并肩突围吧!”

    话音刚落,包力格手起

    砍翻一个手持钢刀靠过来,不怀好意看着自己的软

    大汗弯刀斩断了巩昌军士兵的脖子,血,从断裂的颈部忽的一下喷出来,溅了包力格满脸刚刚伸手想擦意中晃了一眼,却看到汪良臣冲着自己高高举起了刀,一个斜跳,包力格窜将开去紧接着一个力劈华山,手中钢刀堪堪斩向汪良臣的脖子,在对方不敢置信的眼神中力格看到了惊慌,心头警兆突起,原地打了个旋,拧腰避开了要害把刀斜斜的擦过自己胸前的翎根甲,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你!”包力格手指汪良臣,还没骂出来,忽然现自己胸前,透出了半截带血的刀尖。

    身后,怯薛武士宽阔而显得憨厚的脸变得那么的扭曲狰狞,“长生天在上力格大人,小的在漠北冰冷的草原上有老母亲等着奉养。”

    没有死在汉军手中,没有死在反水的汪良臣手中却被自己帐下最纯粹的蒙古怯薛武士杀害,包力格因为痛苦而挣扎着,满脸虬须剧烈的抖动,一直到死,他的眼睛都没有闭上。

    怯薛武士斩下自己千户的头颅,包力格的虬须沾满了血水,一滴一滴的往下滴落,在泥水中溅起一小团一小团的血色涟漪。

    “好、好!”汪良臣微笑着走了去,甚至扔掉右手的刀,拍了拍怯薛武士的肩膀:“将军弃暗投明,我巩昌汪家有朝一日……”

    那武士警惕看着附近几名汪大帅的侍卫,不防突然腰间一阵无可抑制的剧痛,汪良臣空着的左手中突然多了一柄小巧精致的匕,而匕的刀身,已经全部没入武士体内,刺破了他的肾脏。

    怯薛武士还待抵抗,汪良臣冷笑拧动匕,如海潮般涌来的巨大痛苦,一瞬间就击倒了这个粗壮的怯薛武士,他像一条被扔进烤炉的鱼儿,身子奇怪的痉挛着,一跳、再跳,抽搐着倒下。

    “哈哈哈哈”,汪良臣狂笑起战刀,同时把包力格的人头挂到自己腰间,他想的很清楚,随自己入川的巩昌军自然覆灭,但巩昌还在汪家手中,留守的部队还在,汪家当年能投靠大元,今日也能投靠大汉。

    历开国之君,无不对前朝臣子、特别是地方实力派招降纳叛,听说当年把楚风狠狠整了一把,差点送掉他性命的陆秀夫、张世杰等人,都被留在大汉,还给了高官厚禄,自己此时摇身一变,要是楚某人他年身登大宝一统华夷,岂不是从大元朝的开国功臣,变成了大汉的元勋?

    要是大打胜了嘛,嘿嘿,连福州王积翁这种货色,忽必烈汗都能海纳百川有容纳大,自己迫于形势屈身事敌,自然是学当年关圣关云长,“身在伪汉心在元”嘛!

    汪良臣的算盘打得噼啪响,他紧紧的抱着包力格的头颅,大声下令停止抵抗,全军弃暗投明投降大汉。

    然而亲兵们没有像以前那样,大喊着把命令传到全军,他们的眼睛闪着红红的光,所有的视线集中在两个目标:汪良臣腰间挂着的包力格头颅,和他脖子上面长着的自己的头颅。

    看,汉军那边,刚刚用百户、千户人头换了赏银的同伴,正举起亮闪闪的银子狂喊:“大伙儿,大汉皇帝金口玉言,汉军一诺千金,杀了长官就有银子!”

    巩昌军早已停止了抵抗,汉军也早已停止了进攻——因为此时一切进攻都失去了意义,敌人自相残杀的效率,甚至过了汉军的步枪和大炮。嘉陵江边只有野兽和野兽在疯狂的噬咬,兽军朊脏的污血,被江水冲刷而去,在江中慢慢消散。

    投降,会被送到暗无天日的矿井底下做苦工偿还血债,只有杀了长官才能立功赎罪,拿了赏银回家,侍卫们像三天三夜没有吃食的饿狼,忽然闻到了血腥气,一起向昔日的长官,巩昌军便宜都元帅汪良臣围了过来。

    呀~呀~呀!汪良臣狂嚎起来,五十年尸山血海的生涯,他可不是善茬。手中战刀斜劈,把面前一名侍卫的脑袋削落。

    “大帅小心!”拧胯转身急回头,汪良臣只见一左一右两名亲兵同时冲上,左边那个弯刀斩向自己脖子,而另外一位似乎是忠于自己的,他手中战刀向着那叛徒招架。

    汪良臣大鹏展翅手起一刀,将左边亲兵的脖子斩断,刀身在空中划了个圈,在右边侍卫惊骇欲绝的目光中,把他的脑袋拍得粉碎。

    一瞬间,两个侍卫都被他亲手杀掉。两个人中,到底谁想保护他,谁想出卖他,汪良臣不敢去管了,也不敢去想了,他突然现,自己麾下那支无限忠于巩昌汪家,追随着数代大汗的脚步,替蒙古帝国打下四川天府的雄师劲旅已经变成了一堆得了失心疯的疯子。

372章 汉奸末日

    昌军是一支以杀人和抢劫为目标,以金钱女色凝聚在盗部队、野兽军团,仗着蒙古帝国的威势,曾经在四川烧杀抢掠得意非凡,欠下了四川人民累累血债。

    在妇女的惨叫、婴儿的哭号、老人的痛骂和少女的啼哭声中,他们的兽欲极度膨胀,曾经自认为是最勇敢的武士,最强大的军队,所向无敌、视死如归。

    对,死亡有什么可怕呢?反正只有我们肆意把死亡投向没有反抗之力的和平居民,没有人能威胁到我们的生命!

    在屠戮妇婴的丰功伟绩中,巩昌军俨然成为大元朝除了蒙古本部军兵之外,夸称战斗力最强悍、战斗最勇敢一支部队。

    而今天,汪良臣悲哀的现,喜欢杀人的人未必胆大,他们只是在妇女和婴儿身上泄了兽欲,得到了虚妄的勇敢之名,当他们在死亡降临前的绝望之中,突现然自己有一线逃过正义审判的机会——哪怕这机会渺茫到百分之一、万分之一,他们的表现,比得了失心疯的疯子还可怕,比最懦弱的懦夫更可鄙。

    大汉皇帝楚风,良臣看着远处那面肆意飞扬的金底苍龙旗,以及旗下那一青一红两道绚丽的身影,想必右边红衫飘飘婀娜多姿的,就是那位阵斩唆都父子、名震天下的闽广总督陈淑,左边公子般儒雅的人物,就是那崛起海上、广布声威的大汉皇帝吧?

    好,好个皇帝,轻飘飘一句话,让巩昌军士兵自相残杀,比汉军的枪炮得还要快,还要利索!胜过了当年垓下,吹散八千子弟兵的四面楚歌!

    汪良臣忍住吐血的冲动几名汪家子弟的保护下,背靠背的站在一起向着汉军移动,他没有再下达投降的命令,因为这支军队从精神到实质都早已投降,他们的战刀不是斩向敌人,而是斩向伙伴们的目标不是战胜敌人,而是为了投降之后有个更好的待遇。

    “啧啧,巩昌军自相残杀的战斗力果凡呐!”楚风一边喝着茶水,一边啧啧赞叹,汉军的攻势早已停下,甚至有些部队比如炮兵,停止射击原地休息,炊事兵开始准备中午饭了。

    巩昌军早已不能称作支军队,现在根本不需要一支军队来对付他们,实际上目前的状况,一座疯人院就能把他们收拾得伏伏帖帖。

    “皇上指挥若定。谈笑间~:橹灰飞烟等四川守军佩服万分。皇上得知钓鱼城有警挥兵千里来援。我四川军民铭感五内虽粉身碎骨不能报大恩于万一。”合州安抚使王立想了一小会儿。才说出这段话。

    方才见了巩昌军地惨状。自然解气得很。这些汉奸。帮着蒙古鞑虏屠杀同族。让膏腴之天府之国变成荒丘废墟。让爱好和平地四川居民膏于狼吻。岂不是罪大恶极么?皇上使驱狼吞虎地妙计。叫他自相残杀。倒是非常符合这支兽军地作为!

    只钓鱼城守军地地位。颇有些儿尴尬。毕竟自己是大宋任命地合州安抚使。现在城上还飘扬着大宋地战旗。临安朝廷降元。海上行朝退位。大宋是彻彻底底地故宋了。如今旧朝退位新朝立鼎。在大汉皇帝御驾之前。自己和钓鱼城守军如何自处呢?生死场中打滚地人。自己地官职无关紧要。可历年死难兵将家属、乃至近年殉难地张钰将军。大汉又如何看待呢?

    第一师参谋长齐靖远见战况已经初见分晓。这才从协助师长陈吊眼地繁重地指挥工作中解脱出来。听了王立地话。立刻现不妥:“王将军这般说。就是见外了。我大汉皇帝承天受命、握乾秉坤。鼎兴瀛州、奄有天下。上承炎黄下启汉唐。故天下为吾皇之天下。天下百姓为我大汉公民。非但四川。即便江淮、河洛、关陕、燕云。蒙元铁蹄之下地百姓。吾皇都有义务。救生灵于涂炭、解万民于倒悬。”

    齐靖远是汉军中有名地儒将。由文士投笔从戎地。这番话说得精彩。连在场地陈淑、陈吊眼等人都暗叫一声好。

    王立愕然。他觉得奇怪。齐靖远在钓鱼城中和自己并肩作战。结下了生死情谊。如何在皇帝面前直言。把我短处揭出?

    他一张脸胀得通红,知道自己不妥。如今大汉为汉人正朔,已据有闽广二省、四川荆湖各一部、海外琼州、瀛州,虽未全部收复故宋南渡以来的疆土,但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皇上明诏天下“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则必有问鼎中原一统天下的雄心,自己说什么铭感五内,倒好像是对外藩助战的说辞了。

    哪知楚风根本不在意这些,在他的思想中,民族高于君王,钓鱼城为华夏民族坚守三十八年,军民已是不世之功,管他宋还是汉,有什么意思?故宋末帝,如今都以大汉公民身份,乖乖的在琉球小学校上学读书,争论汉宋正朔,完全就是无稽之谈了。

    这位皇帝聚精会神的盯着战场,“看猴戏,看马戏,比天竺人耍猴还要精彩的表演,几年也难得一见,过了这村没这店,看完再说。”

    见楚风毫不在意,王立才长出了一口气,趁人们盯着战场不注意自己,悄悄擦了把额头的汗水。

    不怪他胆小害怕,能在蒙元兵威之下坚守钓鱼城的将军,会害怕几句?但要知道,故宋自杯酒释兵权以降,对武将的防范严厉得变态,立下不世之功的狄青,被罢官、被朝廷忌讳,郁郁而死;中兴名将、精忠报国的岳飞岳武穆,干脆被高宗、秦桧以莫须有的罪名,屈杀在风波亭上!

    一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岳云、张宪等部将被株连杀害,岳家军被朝廷解散——让金兀术出“撼山易、撼岳家军难”感叹的钢铁雄师,葬身于朝廷猜忌之下!

    钓鱼城守军坚守四川、也是长江以北最后一个抗元堡垒后长达三十八年,立下不世殊勋,可功高不赏、尾大不掉、功高震主……等等等等罪名更加容易套到这支军队的头上,更何况这支军队还打着大宋的旗帜当年岳飞要求“迎还二圣”,岂不是处在了同等境地?

    王立自己不怕死,但他害怕钓鱼城守军,这些忠于民族的勇士在大汉受到不公正的对待

    怕战死英烈的遗孤有钱粮奉养,所以他才会患触怒了大汉皇帝。

    幸好,皇帝宽宏大量,大约方才关注战场,那番话没有注意听罢?王立又有点埋怨齐靖远,心说这人战场上是个一等一的英雄好汉,只不过功名心重了些,皇上面前,竟然贬低战友以求宠!

    多想无益的注意力渐渐被江边战场传来的呐喊声吸引过去。

    正如楚风讥刺的那样,巩昌军在自相残杀中瞬间爆出前所未有的最强悍的战斗力,人们高呼酣战即使垂死之人也紧握武器,失去武器的人用牙齿、拳头和手脚,与两三天之前还并肩作战的伙伴殊死搏斗。

    两个百户背靠着背在齐膝的江水里,被麾下士兵困在人群中央,党项百户刚要对护住自己后心的同伴说一句互相鼓励的话,肩胛骨之间的要害突然一凉,带着污血的刀尖,刺破了罗圈甲,刺穿了背部达的肌肉,刺进了他的心脏。

    “卑鄙的河西杂!”被无耻出卖的党项百户,死不瞑目的倒在江水中,杀掉了同伴的色目百户刚刚弯腰去砍他的头颅,几道寒光同时闪过,两个百户尸体与尸体重叠,就像亲密无间的兄弟……

    楚风突然回过头来,笑盈盈看着王立:“如果攻打钓鱼城的时候,他们也有这样的勇气,只怕王将军坚守城池的困难,还要加大几倍吧?”

    众位将们哗的一下大笑起来,王立心头紧绷的弦一下子松了下来,嘴角也露出了笑意:“启禀皇上,若是前些天他们攻城也像今天这么不要命,只怕末将也不能活着觐见皇上了。”

    陈淑秀美的眉头紧紧皱着,不知么回事,她能接受战场上血淋淋的厮杀,敢于带领十万雄兵和可怕的侵略强盗作战,乃至亲手斩下唆都、百家奴的人头,但她突然觉得眼前江边沙滩上,巩昌军表演的一幕,实在太过恶心,把禽兽才具有的兽性和人类独有的狡诈,血淋淋裸的展现、暴露,让人有些儿恶心。

    “够了,如果可以的话,尽快些结束吧!”她对陈吊眼说:“我对一群疯狗表演互相撕咬,没什么兴趣了。”

    陈吊眼是今天的战场指挥官,满足姑的愿望并不是什么难事,因为巩昌军该死的,也死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人,要么拿着人头围成团,要么就空着手和他们对峙,战斗在渐渐平息。

    第一师的战旗招展,铁皮鼓敲鼓点,汉军排着整齐的密集队形,身穿钢甲手端步枪,挺着明晃晃的刺刀,慢慢的向江岸压过来,清理着元军自相残杀过后,污血横流一片狼藉的战场。没抢到人头的投降,绝望的举起了双手,等待他们的是暗无天日的矿井,苦役终身;极少数在可怕的大残杀中幸存下来而又抓着长官头颅的幸运儿,激动得浑身颤抖两眼放光,语无伦次的向汉军报功。两种人都被领到一边捆上双手,随后热腾腾的包子馒头就送到他们口中,重伤的元军呻吟着想得到食物,但汉军毫不留情的给每人心窝要害处补上两刀,偿还他们欠下四川军民的累累血债——汉军只要健全的可做苦役的俘虏,不收伤兵。

    但俘虏当中,出现了一个让大家头疼的角色:汪良臣。

    这个混蛋把几名汪家子侄亲兵组织起来形成了战斗小组,成功的逃过了那场疯狂的自我屠杀,并且每个人都弄到了一名百户、千户的脑袋,汪良臣的手上赫然提着和他并肩作战的怯薛军千户,赏佩金虎符、正四品宣威将军包力格长满虬须的头颅!

    “罪臣伪元巩昌军便宜都元帅汪良臣,携巩昌汪氏子弟叩见大汉皇帝,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怎么办?方才喊话说得明明白白,“杀汪良臣、包力格,受上赏,赠白银千两,礼送回家!”实际上是说除了这两位之外,接受任何一位杀死上官的元军士兵的投降。

    谁知道汪良臣钻空子,自己杀掉了包力格,严格按照规定,汉军还得给他白银千两,再客客气气的送他回家呢!

    看着汪良臣手里包力格的人头,王立忽然心头一寒,历代雄主重招降纳叛,汪良臣杀了大汗忽必烈近侍的怯薛亲军千户,就相当于给大汉纳了个钢浇铁铸的投名状,皇上但凡有心中原,就绝对不会拒绝他的投降!

    难道钓鱼城守军累世血战,积下的血海深仇就这么算了吗?难道让这个双手沾满四川军民鲜血的刽子手逃脱正义的审判?王立十二万个不愿意,若不是顾虑钓鱼城中军民的前途,他早把宝剑捅进了这个恶魔的心窝。

    樊忠等钓鱼城的守军,连日守城作战辛苦,没有参加今天的战斗,他们作为预备队留在阵后,此时正用喷火的目光看着汪良臣,若不是顾虑王立将军的前程,和拯救钓鱼城的大汉皇帝的面子,他们早把这个大汉奸大卸八块,投到嘉陵江中喂鱼去了。

    忽然,齐靖远嘿嘿笑道:“大汉皇帝金口玉言,命令确实如此,我汉军自当遵从。但不是我汉军的嘛……”

    王立面露喜色,但他还不敢贸然动手,这齐靖远有些奇怪,如何现在又提出钓鱼城不是汉军这茬事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不遭皇上记恨吗?

    瞬间,对齐靖远的观感,从“阿谀逢迎”又变成了“直言不讳”,直到今后相处久了,王立才知道在大汉皇帝御驾之前,任何人都可以畅所欲言,并非像他当初所想,每句话都有什么深意。

    “唔,我是大汉皇帝嘛,汉军自当听圣旨的,可有些将士……”楚风坏笑着,指了指钓鱼城上,全世界惟一还飘扬着的大宋战旗。

    王立狂喜,手握宝剑逼了上去,而樊忠等等和巩昌军大汉奸结下血海深仇的钓鱼城将士们,都随着他们的主将,嘿嘿冷笑着围住了汪良臣。

    昔日趾高气扬,屠杀了无数四川军民的巩昌军便宜都元帅,此时面色煞白,瞳孔里只剩下数柄雪亮的战刀,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373章 前途不测

    汉风1276

    373章前途不测

    鱼城面向嘉陵江城墙上。竖了高高的木杆。两颗人头。满面虬须的是怯薛军千户赏佩金虎符正宣威将军包力格。须花白的是巩昌便宜都元帅汪良臣。

    每一个经过城门洞人。不管是军人还是老百姓。都会向两颗人头投去轻蔑的一瞥。这两个残暴的强盗豺狼。终于的到了可耻的下场。

    木杆底下。整整一五千颗骷髅头堆成了金字塔。三万将士的巩昌军另加一个怯薛军千队。除开不到五千名健全俘虏和这些骷髅的主人。剩下的万余人都葬嘉陵江中。喂了乌龟王八。

    合州安抚使王立就批坚执锐站在,门洞上方。和煦的阳光从东方映照在他的脸上。伴着江=凌波和山间雾霭的渲染。将他变成了一座金色的塑像。

    在大元攻略四川之。巩昌军是东西两川行军元帅府四大主力之一。但随着四川宋军力的减弱。又生了忽必烈和阿里不哥争位陕甘六盘山元军反叛和海都兴兵。在|元军奉命北上汉中与之对峙拱卫朝廷;其后随着伐宋战的全面展开。又南下云贵兵出荆湖。四川元军主力就剩下了巩昌军一家。

    投靠蒙元的汪不断投入巨额金钱人力。巩昌军逐年扩大。终于成为拥健卒三万余。独力支撑四川战局的绝对主力。而怯薛军的强悍。也毋庸置疑。

    可惜。多山的川正是汉军火力。而蒙元骑兵无法施展的的形。王立亲眼看到昔日欠下成都州等城市累累血债耀武扬威的巩昌军在钓鱼城下组织起来冲锋。先是在千步之就受到汉军火炮的轰炸。勉强冲到二百步上则遇到了汉军连绵不绝的排枪攒射。及至进到五十步。汉军士兵摸出的铁疙瘩——后来才知道那叫做手榴弹几百上千枚同时扔出。阵的之就成了一片绽放烈焰的火之海洋。没有人能在这样的攻击下。还有胆量挑衅那些排着整齐队列身穿亮锃锃的钢甲挺着如林刺刀的钢铁人墙三轮火力打击。巩昌军就彻底的糜烂溃散。兵败如山倒。

    倒是那些怯武士那群人数虽少却强悍到了极点的蒙古人。不亏负他们天下第一强军的声名。在极端不利的条件下。他|跳上战马。动了突击。

    奔跑的战马上。怯薛被炮火和排枪一群群的打落。就像被窝弓射中的鸟儿借战马的度他们才能逃过大部分的炮击。进入大抛射轻箭的距离下马和汉军对射。

    而三百步上射抛射的轻箭。遇到汉军的钢盔和|甲。就像蜻蜓石柱一般无可奈何。轻一下弹开。盔甲上甚至没有明显的划痕。极少数运气不好。四肢被射伤的汉军士兵。则一声不吭的退到了后列。王立看见许多身穿白色衣服的人奔了过去。替他取箭清洗伤口敷药包扎。这样的皮肉伤只怕要不了天就又是生龙虎的了。而汉军阵型因为伤兵退下留出的空位。在第一时间就被后面的战士填上。

    与汉军的情形相反。怯薛装备甲胄。不管是价值白银千两非贵族那颜不能穿着的翎根甲。还是防护力强重达三十多斤罗圈甲。抑或用钢丝编制价值其高昂的连环锁子甲。在汉军的炮火和弹雨之下。一概被轻而易举的洞穿。小小的子弹飞来。胸口血花绽放。粗壮魁梧的怯薛武士。就像一摊泥似的软软倒下。死亡是如此迅的收走了他的生命。甚至连抽搐挣扎的时间。给他留下。

    王立从齐靖的手中拿过步枪仔细观察。小小的一粒子弹。软铅制成的小圆珠子。不过几钱重还没有指肚大。如何能把狗熊般粗壮的怯薛武士。像只兔子似的撂倒?

    直到打扫战场的时候。他剥去怯薛武士的尸体。观察他们的伤口。才心下骇然:入射处不过一个小小的孔。因为肌肉肤的收缩。看起来似乎比子弹的直径还要小。但切开已变的有些僵硬的尸体。入射口里面的情景。才叫人大吃一惊。

    只见肌肉奇怪的扭曲翻卷。骨骼被震裂折断。内脏被绞成了一团肉。总之。若刀剑伤则往里面越轻。这枪弹打的。则是越往里面越厉害。外面看起来就一小孔。而体内的肌肉筋络骨骼五脏六腑。都被打一塌糊涂。中枪的伤口切开之后简直惨不忍睹。

    原器比弓箭威力

    许多。怪不汉军全部装备火枪刺刀。不用刀枪剑立又有了新的心的体会。

    回到前些天的战场。怯薛武士大弓轻箭抛射。和汉军火枪火炮的对射中占不到便宜。他

    |就重新上马。舞着弯刀。准备和汉军面对面的决一生死。

    可惜。这是钓鱼城和嘉陵江江渠江三江交汇处夹着的。一块狭长的江岸沙滩。怯薛武士既不能回包抄挥骑兵的机动力。来打击汉军阵型较弱的侧后。不能在宽大正面以疏散队形冲锋。以躲避如暴风骤雨般倾泻的弹幕。

    密集队形让怯薛武士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他们冲到汉军阵前的时候。每十个人还没剩下一个。怯薛军千人队仅剩的二十多名武士。像一群扑火的飞蛾撞向了汉军密密麻麻的刺刀丛中。他们运气好的。能把弯刀砸到汉军的盔甲上。运气好到极点的。能在刺刀丛中闯出个小小的缺口。把大汗弯刀抹上汉军没有防护的|子。但更多的人。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五柄十柄或更的刺刀戳成了一团烂肉。方才成功斩杀一两名汉军士兵的武士。同样逃脱不了这样的下场。他们甚至还来不及把沾满战士鲜血的大汗弯刀再次举起。就被前后左右无数刺刀捅了个透心凉。

    当天晚上。出身文士家庭。在四川山河残破之际毅然入伍杀敌的王立。在自己的日记薄上满**的写道:“在多山的区。在有河流的复杂的形上。任何蒙古精兵——即使是天下无敌的怯薛亲军。也绝对不是汉军的对手。汉军的火器。大炮步枪和手榴弹覆了从一千步到五十步的整个冲锋距离。即使侥幸能成为钻过死亡火网漏网之鱼。他们的敌人还要面对一道由钢甲刺刀和无畏勇气组成的钢铁长城。”

    汉军是所向无的。大汉皇帝在钓鱼城危在旦夕的时候挥兵北上。击溃了汉奸巩昌军。杀掉了四川民的死对头汪臣。以汉军的战斗力而言。将来必定要和蒙元原。作文明和野蛮的最终决战。这些不问可知。

    然而。钓鱼城民在这个过程中。如何自处呢?在。王立思考的问题。不仅仅是汉军强悍皇帝楚风的英明神武。更多的。则是钓鱼城军民的前途。

    昨天晚上。汉已开始开拔入城。他们对百姓毫无犯。军纪好到了极点。甚至比钓鱼城守军更受城中老百姓的欢迎。军属们就算自家没剩多少好吃的。也把四川特产的土腊肉熏香肠小米苦乔菜端了出来。请这些远道而来广子弟。好好吃上一顿巴山蜀水的特色饭菜。

    军则把携带的闽广凉茶果脯蜜|,腌制鲸肉等等伙食拿出来。和百姓们分享。在数天中与汉军并肩作战。结下了战场情谊的守军。也加入了这场军民大联欢。大街小巷充满了欢歌笑语。就连大户人家大|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也低着头从侧门悄悄跑出来。把亲手蒸的甜米糕递到汉军手上。然后红着脸蛋飞快的溜回家中。从门缝里偷偷打量分吃米糕的小伙子们。

    鱼城军民已经在战争状态下生活了三十八年。许许多多的祖辈父辈。甚至都没有福气活今天。亲眼见到东西两川行军元帅府和巩昌军的覆灭。汪良臣这个大人被就的正法的一幕。

    巩昌军是蒙元在四川的对主力。它的覆灭。意味着单凭钓鱼城守军。也能轻松克服重庆克复成都。乃至光复全川。钓鱼城在苦战三十八年之后。终于迎来光明。迎来平。

    不再提心吊。不-担心围城的人趁着夜幕摸进睡梦中的城市。不再有漫天呼啸的箭雨和金戈铁马。这些恐怖的记忆。将永远不会出现在钓鱼城下。而将出现在东西两川行元帅府驻守四川各的的汉奸军的视野。

    钓鱼城守军有理由乐。他们已经在过去的三十八年中。挑起了保卫华夏民族的重担。他们是当之无愧。欢乐和自豪。激越的歌声。让全城通宵未眠。

    和老百姓普通士兵不同。王立也通宵未眠。则是担心皇上会怎样对待这支英雄的军队?

    他红着眼睛。看了看头顶。钓鱼城的城楼上还飘扬着大宋的战旗。全世界惟一的一面。

374章 童军?

    汉风章童军?

    朝历代。对统兵将领都是防范为主。到了大宋朝。兵权开始。对武将的猜疑防范。到了近乎变态的的步。总的来说。立的功越大。下场就越惨。

    原因很简单。朝廷乃一家一姓之廷。帝王的思维逻辑是:越能立功。就说明你本事越大;本事越大。对我的威胁就越大。今天你是我的功臣。说不定明天就盯上我**底下的宝座。要重新演绎当年太祖爷爷陈桥兵变黄袍加身的故事呢?

    什么?你说你是忠?不。“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不到盖棺定论。知道你是曹参还是曹操?就算你有九成九是周公。可就是那百分之一做王莽的可能。就让宝座上的帝王。睡不好觉吃不下饭呐。

    所以才有了狄青。所以才有了岳飞。以才有了宗泽韩世忠。王立牵着嘴角。苦笑了一。能苦战孤城三十八年。力抗蒙元三万大军。钓鱼城守军和自己。下的功劳看来是足够大了。作为故宋遗留的最后一支军队。给新朝威胁。也是足够大了。

    最无情。是天家。汉高祖遍杀功臣。淮阴侯韩信命丧钟室。启两汉四百年大统;李世民玄武门,兄诛凌逼父亲。而为一代雄主开贞观之治。前车之鉴历历在目。今大皇帝鼎兴琉球踏波东海。兵锋锐利敬天爱民。不说。绝非桓。庸懦之君。亦非后蜀南唐割据之主而有虎踞东鲸吞天下之志。这样一位英明之主。只怕和前朝太祖一般无二。“榻之侧岂他人酣睡”。

    合州安抚使王思想后。觉的就算自己做大汉皇帝。也找不到包容钓鱼城守军的理由。所以他昨天就府库典籍鱼鳞册页交到大汉新朝官员手中。通宵未眠之后。一大早就到城楼上。准备以大宋朝廷命官身份。在钓鱼城值守最后一班待昏之时。就卸下肩头这副再也挑不起的重担。

    “至于钓鱼城军众位弟兄。我自当奏明皇上。裁汰之后由汉军收编。或者回乡务农。蒙元肆虐之后。成都天府已成废墟荒丘。大片肥沃的空着。过去-多人也能活。”王立不断的安慰自己只不过这样一支能征惯战的英雄军就此解散。让他的心隐隐作痛。

    可不解散。能如何呢?到时候引起新朝大臣们猜疑只怕更加不妙了。莫说这是旧朝新朝交替。就为宋立下汗马功劳的岳家军。一旦被朝廷所忌。高宗皇帝也毫不留情的把他们分拆裁汰。部分将士甚而被安上谋谋反的罪名。屈辱的渡过下半生。

    刚刚打定了主意忽然阵吵声吸引了王立的注意力。

    “竟然说俺们不是军人。不到年龄。找王将军评评理。”石川石江兄弟俩气愤愤。朝城门楼子走来。不少钓城守军围着他们。七嘴八舌的议论。

    怎么回事?王立的心脏。一下子被到了最柔软的的方。石家兄弟。可是老兵石老三一三代尽忠报国的遗孤啊。“王将军。”石家两兄弟见到王。再也憋不住眼泪了。大哭着扑到他怀里。“汉军汉军派过来登记的官儿。说俺们不算军人。硬不给俺们登记咧。”

    前几天见了汉军威风八面。把可恶的巩昌军揍的屁滚尿流。又兼汉军制服鲜明。盔甲锃光瓦亮。刺刀银白步枪乌黑。身上武装带油光亮。挂着水壶子弹带一干物事。神气到了极点。两兄弟就羡慕的不了。待听说王将军交了名籍册。军派员点卯。就欢喜的蹦到了天上。

    比他们大了十几岁的战友们笑着逗弄:“听说汉军官爷的鞭子厉害。你们就不怕被打**?”

    小哥俩挺着胸脯。学着大声粗气的道:“若是能被汉编。穿那么神气的一套军服。那些做梦都想不到的步枪刺刀。就是**被打开花。俺们也心甘情愿。”

    哪知人家进营点卯。连名字都不给写上。说什么“到征兵年龄。不能服兵役”。叫半懂不懂的。大宋朝从来是兵吃粮干饭管饱。什么叫做服兵役?

    不管怎么说。人家就是不给登记。两兄弟登时从天堂掉到的狱。没法可想。只好来找王立王将军评评理。

    毕竟是八岁十岁的孩子。虽说见惯了鲜血与死亡。但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见到王立的一刻。马上哭成了泪人儿。

    王立轻轻摸着两个孩子的头顶

    哭不哭。想想你们父亲。是铁打钢铸的一条汉子。能给他丢脸。”

    想起父亲的刚强坚毅。两兄弟就哭了。大点的川还能忍着泪水。小些的石江瘪着张小嘴。竭力想忍着不哭。可又忍不住。身子一抽一抽的。努力把声音回去。

    众人见了一阵。本来嘛。两孩子的母亲婆都死在州神臂城了。父亲也于前些天战死。不留在军中吃粮饷。还能送到哪儿去?难道让两个半大孩子自生自灭?

    若是别哪个遭瘟的官儿。早就炸营了。拼着挨板子也和他评评理。可汉军是救了钓鱼城全城军民的大恩。怎么好闹起?没法可想。只带着两兄弟。来找立王将军。看看他有什么办法。

    王立也是左右为难。自己还身处嫌疑境的。怎么好当着这许多故旧。帮着小兄弟说话?一句“结好军心。其意叵测”。就能把你压弯了腰。他想了想。温言:“两位侄儿。你们父亲和我并肩作战情同手足。你们没了父母。就是我做叔父的该养着。不如到我家住着。将来请启蒙父子教你们念书认字。考了状元郎。金殿提名好不荣耀。你们父亲爷爷。在天上见了。也是高兴的。”

    大宋朝一般都认为。中的状元金殿提名。是人生最大耀。就算收复燕云凯歌而还。断断赶不上的。

    可两兄弟头摇跟拨浪鼓似的。“不。我学岳爷爷精忠报国。我们不愿做书生。”

    王立挠着脑袋。没法可了。估计自己马上都要变做光杆司令了。怎么有办法让两个半大孩子当兵呢?

    “孩子还小。不该兵。念书认字。到八岁大了再当也不晚嘛。”忽然有一个声音人群之后响起。王立顿时呆若木鸡。愣了半晌才举拳于胸。行了个新的汉军礼节:“末将故宋合安抚使王立。参见陛下。大汉万岁万岁万万岁。”

    竟然是当今皇帝御驾亲临。士兵赶紧散开。只见人群的空档后面。楚风和陈淑桢笑吟吟的。威震闽的女元帅。正温柔的看着两个哭成花猫的小家伙。

    有胆大的士兵。见过汉军和位皇帝说话。似乎陛下甚为平易近人。大着胆子问道:“启那个启奏陛下。我们也知道石家兄弟当兵太小了点。可人家三代忠良。一家死。不留在军中吃粮饷。由谁供养呢?王将军管的了石家兄弟。可军中这般情形的为数不少。王将军一个人也不过来呀。”

    四川军民和蒙元。之前和大金。续作战上百年。一家数代尽忠的比比皆是。为了让将士们安心。从吴阶开始。各支大军都把孤儿收留下来。教他在兵员册页上填个名字。好吃粮饷。慢慢养大才真的上前线作战。

    “不妨。不妨。”楚风走上前拍拍两兄弟红扑扑的小脸蛋。“烈士遗孤。我大汉政府是要出钱粮养活的。非但饱暖。还要胜过一般家庭才行。

    再过段。派了官。民政部门就会来登记的。”

    皇帝金口玉言。自不会是假的。士兵们欢呼。方才那个问话的。又乍着胆子问道:谢陛下恩典。然则石家兄弟父亲。并非汉军。”

    言下之意。就是以前在大宋战旗下。为保家卫国而牺牲的战士。身后留下的孤儿寡母。大汉都管吗?新朝官家。会替旧朝忠臣将养儿女?

    “当不管是忠于宋。还是忠于汉。只要是为了我们华夏民族的延续为了华夏文明的薪火传承而牺牲的人。都是我们这个民族的英雄。不能因为朝代的变迁。而忘记了英雄。甚至往前朝的英雄身上泼污水。让他们的遗孤。在饥寒中挣扎。”楚风突然想起了那些把岳飞文天祥史可法从民族英雄的行列中取消。同时喧闹什么紫气东来满清入关。什么七品李头的战王八蛋。有感而。

    欢声雷动中。陈淑桢把两兄弟带到了一边。楚风然问

    “汉军动作机械简单。无论技巧还是体力。任何单个士兵绝对不是怯薛武士的对手。两个薛武士绝对能打赢三个大汉士兵;一百个汉兵与一百个怯薛武士势均力敌;三百个汉兵在多数情况下能战胜三百个怯薛武士。而一千个汉兵总能打败一千五百个甚至更的怯薛武士。”

375章 第二师

    如果说怯薛武士是单个的吃人野兽,那么把炮兵、火器、刺刀和盔甲集合成一个整体的汉军,就是一、一”,王立挠了挠脑袋,想不出什么好的形容词,忽然眼睛一亮,“对,一部机器,和末将八年前去临安领官凭印信,在江南见过的水转大纺车差不多,滚子、轴承、挡水板、连杆、齿轮,各种看似简单的零件,组成了一部神奇的机器,以水利替人纺丝——汉军就是这样的大机器,每一名士兵都是它的部件,组成了一部比怯薛军更高效、强大、凶悍的杀人机器!”

    楚风满意的点点头,接着问道:“那么,你的意思是,即使汉军面对蒙古最精锐的部队,也能稳占上风?”

    “不,”谈起军事问题,王立的就沉浸其中,忘记了身前这位年轻人就是新近崛起的大汉皇帝,汉军的缔造者,他直言不讳的道:“水转大纺车转动之际,江水冲刷挡水板,带动水车转动,力道何止千钧,绝非人力所能阻止,然而车工只须扳动进水口的手刹,就能轻松将它停下。汉军既然是战争机器,就一定有软肋,蒙古人只须找准了手刹,也能轻易将这部机器停下,或者摧毁。”

    “软肋?”楚风饶有兴味的看着这位钓鱼城守将。

    “是的。末将昨晚一夜未眠,把汉军战术想了又想,方才现软肋。”王立是纯粹的军人,在蒙元重兵压境下驻守孤城十余年,自然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各式各样的战略战术,此时全然忘了行迹,伸手拉楚风蹲下,捡了块小石头在地上刻画:

    “汉军最前面是步兵,敌进二百步,火枪连环攒射永无停歇,敌进五十步则扔手榴弹,在阵前炸成一片火海进十步之内,则以步枪刺刀拼杀,端的凶悍绝伦,天下无人可当;步兵之后,列大炮,回环轰打,可击敌千步之外,远床子弩、回回炮的射程,一炮炸出,烂数丈马俱为泥粉,锐不可挡;骑兵列最后,随时出击追歼逃敌将观察过了,汉军乘骑之马,尽为大食良驹,长力稍差但最初的百里之内蒙元战马绝非它对手,一旦溃逃,必无法逃走一兵一卒。故步骑炮三者,乃汉军无敌之利器。”

    王立一边说话,一边按照记,把前些天汉军和巩昌军作战时排列的阵型画了出来步骑炮兵队形、位置,竟然分毫不差。

    “汉军正对敌自然厉害,惟侧面就差了许多。陛下请看,此阵型正面极其宽广而纵深浅,想必是为了利于火器攒射扬火力强大的优点,和故宋平戎万全阵中弓箭手排列的浅阵,大约是一个道理。然则阵浅必侧面薄弱下此阵正面一排兵卒成千上万,火枪攒射威势极大面则只有三列,南方山岭水网间倒也罢了在一马平川的北方平原,或者更加辽阔无垠的漠北草原,敌骑从两翼包抄,汉军侧面三列人,如何抵挡对方的千军万马?”

    的确,在后膛枪、来复线对应的散兵术之前,“排队枪毙”的线式阵列最利于扬火器威力,但它极浅的纵深,导致侧翼的薄弱。

    解决地方法。也简单。王立在地面上画地阵型。基本上是一条长长地带子。楚风接过他手中地石块。在带子后面、两侧各画了一条线。形成了一个方框。

    “若是四条线阵。组成一个空方阵。火枪刺刀加上辎重车辆列前。炮兵列于其后。又当如何?”

    王立已呆住。老半天才像孩子似地欢呼起来。他昨夜替汉军想了无数方法。可他刚刚接触到全新地火器战术。仓促间哪里想得出来?只觉得纵深浅了易被两翼包抄。纵深大了正面就不得不收窄。又不利扬火力。这时候见了空心方阵。头脑中才豁然开朗。阻塞脑中地纷繁头绪。一下子被理得清清爽爽。

    凭此阵足可在北方平原和蒙古精骑决一高下。收复河洛燕云。北驱蒙元入朔漠。只在今朝!

    “陛下。有些话。不知当说不当说?”王立转头一看。才现此时身后围了老大一群官兵。方才说话地那人。头胡须都有些星星点点地花白了。至少也有四十多岁。

    楚风笑着点点头:“畅所欲言。但讲无妨!”

    老兵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俺、俺当了二十年的兵,只知道从前熬大营的前辈们传下句话,说是‘将官一张图,小兵跑断腿’……”

    错,大宋朝不知是为了控制武将让他们不能独立思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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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风1276介绍:
你有怯薛军,
我有太平洋;
你有射雕弓,
我有燧枪。
若想留性命,
快投降!
——楚风致元朝皇帝勃儿支斤.忽必烈的一封信汉风1276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汉风1276,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汉风1276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