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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猫跳     汉风1276txt下载     汉风1276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71章 金山银海

    汉的纸币风波,席卷了属下的七州之地,无数人忐忑着局势。

    官员们领回家的真金白银,商人们从政府领回的结算帐目,全变成了花花绿绿的纸币,人们心头,也就虚虚的悬到了半空。

    没办法,大宋朝最后那几十年,会子贬值的度和幅度,实在让人心有余悸。那时候,会子每两年一界,每界一般贬值一半左右,看上去不多,可头年的一贯会子,二年只值得半贯,再过两年就四分之一贯,累年积压下来,贬值幅度简直骇人听闻,比如嘉定初每贯直不得四百个钱,后来跌到百钱,若一直算到宋亡前两三年,则值不到一文铜钱了!十八界会子,二百贯竟然不够买一只草鞋,当时有人制一副对联,描写社会的萧条,说是“人家如破寺,十室九空。太守若头陀,两粥一饭”。

    整个社会,都记得纸币快贬值,使百姓财产迅消逝的悲惨场面,所以作为信用货币、并无实际价值的铜铁钱币,因为和金币挂钩而得到推广,而同样和金币挂钩兑换的纸币,却无法取得信任。

    更何况,此时北方大都城行的“中统钞”,也因为滥且不保证兑换,以致形同废纸,也从侧面影响了汉国纸币“大汉金钞”的信誉。

    幸好,推广纸币先从官员和与政府有商业往来的商户做起,前者因为在体制内,而暂时不敢出反对的声音,后者则保持了观望的态度:一方面,财税部的兑换虽然缓慢,但一直不停的把金银送出,另一方面,他们也不希望现在鼓励工商的大汉政府陷入财政危机。

    两难啊!去兑换不是明摆着不信任政府?不兑换又怕突然之间……汉商们犹豫着,番商则不管那么多,大多排在了财税部兑换大厅门外的长龙中。

    普通百姓还没有接触到纸币,各厂矿工人,照旧领到的金银铜各式硬币,看起来,纸币和他们地生活离得很远,可谁又知道,下个月放的工钱,会不会全变成花花绿绿的纸片?

    他们祈祷着,最好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如果大汉的财政真的崩溃了,吃亏最大地,还是小老百姓啊!

    郑子、洪梅氏、王李氏、祝季奢,汉国最大的四位富商一起来到了大汉皇帝的宫殿,其中匠户出身的前三位,不仅有些唏嘘感叹:这里曾经叫做总督府,挂着退光漆金字招牌,后来换成红底金字的汉王府,现在,则是蓝底龙凤赤金边的汉皇宫,随着主人身份地变化,而变化,自己何尝不是从一文不名,到家财万贯,变化岂止翻天覆地呢?

    门内。亭台楼榭一如往日。只花草树木更加茂盛。步过九曲回廊。便殿中。楚风笑盈盈地接待了他们。

    财政大事。历来为帝王所重。富可敌国。则是危险之极。今天提地这个建议。更是有触犯人主逆鳞地嫌疑。几位商人你看我我看你。还是皇帝地丈母娘。第二皇后王敏儿地亲生母亲王李氏最先开口:嗨。楚哥儿。咱们听说你库里地金银不够。拿纸钞抵数?这可不是个办法啊!老百姓心上心下地。商人们说什么地都有。这么搞。这么搞……”

    楚风心说丈母娘你就会给我添乱。面儿上还得堆起笑:“谁说库里金银不足?我还有不少呢!这是谣传。谣传。您老人家就放心吧。绝对没这事。”

    明明都故意放慢兑换度了。还说金银够用。这不和戏文上地曹阿瞒一个样吗?王李氏皱了皱眉。又看了看楚风。眉宇间还是以前那光明磊落地样子啊!她推心置腹地道:“楚哥儿。俺们都是你一手扶持地。没有你哪有俺们地今天?说实话吧。这次是俺自己来地。敏儿和她爹都不知道。俺就是来说个实信。要是库里真缺钱。俺们四个。凑出万把金子。还是没问题地。”

    祝季奢和郑子相顾一笑:关键时刻。还是丈母娘疼女婿啊!祝家半年前刚还了欠楚风地债。危难时楚风解囊相助。现在回报。正是情理之中。

    “真不缺金银。您老人家要不信呐。明天。最多明天。我就能让您放一百二十个心!”听了丈母娘一席话。楚风心里热滚滚地。拍胸脯、指天划地地誓。又留他们吃了顿午饭。才回到了后花园地书房。

    《财税部请于政府各部门行审计制度折子》、《警部请示颁布监狱劳动改造条例》,楚风批了两份奏章,头也不抬的问道:“是哪个调皮鬼在门外呢?

    进来,脱光了打小屁屁。”

    一四,不是一个调皮鬼,而是四个千娇百媚地大美人。

    “夫君,你还要瞒着我们到几时!”陈淑气冲冲的,夺下楚风手上地笔,“筠妹妹把事情,都和我们说了!”

    “什么事儿啊?我又没包二奶又没养小蜜,至于吗?”

    楚风“很傻很天真”,四位美女可不会轻易放过,赵筠道:“妾身既然为工商部长,财政的事情也有一半的干系,现在人人拿着纸钞上财税部兑换,国库里真空得能跑老鼠了。我又去察皇家私库,满库的金银不知道哪儿去了,徐财旺一问三不知跟我装哑巴,你实打实的告诉我们,是不是把金银都兑出去了?”

    敏儿俯下身子,少女特有的挺拔胸部,挨在楚风肩头,让他好一阵意乱情迷。“楚哥哥,打小你有什么事都不瞒我的,难道现在倒成了外人?”

    “哼,楚呆子,有什么事儿一个人扛,倒不如说出来大家参详的好!我陈雪瑶你自是瞧不上眼的,可淑姐、赵筠妹妹都是个顶个的女中豪杰,还怕不能替你分忧解难?”雪瑶小腰一拎,嘟起红艳艳的小嘴,粉面上似嗔似喜,说话带着股淡淡的醋味儿。

    “夫君随我来。”赵筠拉着楚风,到了水榭当中,这里堆着好多红木大箱子,揭开盖儿,黄澄澄的是金,白森森的是银,圆的是珍珠,扁的是玛瑙,珠光宝气耀的满室辉煌。

    “夫君,这几箱子是当年从秀王府带来的财物,你让管家一直放在妾身房中,咱们夫妻一体,现在拿出来,正该你用。”

    陈淑指着另外几口箱子,爽朗的笑道:“楚兄,这是妾身父亲留下的财物,本来早该运来,只望你不嫌太迟!”

    “明说吧,这家伙成了个空心大老倌,咱们几个呀,倒贴呢!”雪瑶说到这里,脸上微微红,当初义父陈宜中也送了不少陪嫁,因为一直没嫁出去,都留在自己房里,现在也拿到了这里。淑姐和赵筠妹妹倒贴得理直气壮,自己还没和楚呆子大婚,这倒贴两个字,却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敏儿……敏儿只有这个,楚哥哥,你也拿去吧。”王敏儿手心里,捧着支小小的金钗,还是遇到敲诈的那次,在金店里买的哩,小丫头从不戴饰头面,她的全副家当,就这根心爱的金钗。

    楚风心头一热,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了,叫一声“知疼着热的好老婆”,把四位美女逮住,一个个往脸上狠狠的啃一口。

    这大庭广众的,五个人呆在一块,原来单独相处的风流手段,怎么能当众拿出来呢?赵筠、敏儿和陈淑惊叫着躲来躲去,还未成婚的雪瑶,更是脸上红成了熟透的樱桃。

    可惜旖旎的时光,来得快去得也快,门上通传文天祥求见,楚风只得悻悻的放开四位夫人准夫人,到前殿接见法部部长。

    “陛下所为,叫为臣好生不解!”文天祥连口茶都没喝,额头上汗水滴答的,义正词严的指责:“君无信义则不立。纸钞不予快兑换,却在暗中将金银挪为私用,是可忍孰不可忍,为臣今日当冒死进谏!”

    原来,法部长文天祥近日在审理一起案件的时候,无意间牵扯到了一位金匠人,从匠人口中得知,所谓金银匮乏,根本就是皇帝从内库、国库挪用金钱,在铸造一座赏玩之物!

    目前国内金银匮乏到如此程度,商人只怕要怨声载道了,财税部门口排着的长龙,从三里加到四里,从四里长到五里,商人们惴惴不安的神情,市面上刮起的阴风鬼火,简直让正直的法部长不堪忍受,他知道了金的去处,当即前来皇宫,要为民请命。

    “为臣只想问问皇上,所谓的金山银海,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风微微一笑,并不急着解答,而是领着他来到了皇宫东北角上,一处最偏的院落,这里,就是金银工匠们工作的地方。

    根据命令,匠人们掀开了遮盖的毡毯,一座前所未有的巨大的金银摆设,呈现在文天祥眼前。方圆两丈的银块上,黄金铸成了七尺高的金山,晃得人眼花撩

    “皇上、皇上,昔日纣王造酒池肉林,你这是亡国之行啊!”文天祥痛心疾,指着“金山银海”的手指,抖动不休。

272章 劣币良币

    山银海?亚伯拉罕坐在店里,只见满街的百姓,向皇涌去,人人口中只念着这两个字,脸上的神情透出股痴狂。(

    犹太人立刻丢下店里的生意,他想拉住一个人问问,什么叫做金山银海,却没有一个人肯停下脚步,和这个色目人歪缠,他被人流裹挟着,跟着大队人马一路向北。

    琉球城八丈宽的主干道上,人头挨挨挤挤,春寒料峭,每个人的脸上,却是汗水滴滴嗒嗒往下淌,头顶蒸出热腾腾的白汽,老头子跑得气喘吁吁,年青人带着稚气的面孔红彤彤的。

    商人、官员们要么乘马、要么赶着马车、要么坐着土人抬的滑竿,急切的样子,不比老百姓差,亚伯拉罕就认出了工商部的骆醒忠先生、民政部的于孟华先生。到了人流密集处,滑竿、马车被堵住去路,这些衣冠楚楚的人物,居然急不可待的跳下来,迈开两条腿,和卖菜的农夫、铁厂的工人肩并肩的挤在一块,汗流浃背的往前走。

    当望见皇宫东北角的小角楼时,已能听见前面传来一阵阵的欢呼声,声音中蕴含的热情和疯狂,让亚伯拉罕纳闷:难道是耶和华降下了神谕,把天堂的投影展示在人间?

    越往前走,人流越加密集,幸得皇宫东北角本是块荒地,又有大批的警察维持秩序、从北面疏散群众,南面的人们才能慢慢的向北挪动脚步。

    再往前走了一段,欢呼声已经震耳欲聋,亚伯拉罕热得头脑晕,几乎要虚脱,他认定角楼底下,一定有一座活动的火山,这些不信耶和华的东方人,正在对硫磺火狱进行一场疯狂的献祭。

    终于,随着人流的前进,他踏上了一处缓坡,当从无数人头后面看到那个人世间地奇迹时,犹太人的嘴张得老大,久久不能合拢。

    天呐,那是一座真正的金山,就建在白银的海洋之上!作为底座地银块,厚约三尺,呈正圆形,直径两丈;上面的金山,底座六尺左右,高七尺!

    白银柔和的光泽,和黄金绚丽的色彩,完美的结合在一起,整件景观没有什么雕饰,几乎就是几何形状的金银块,但亚伯拉罕认为,因为它的巨大价值,一切雕饰都已经失去了意义,单是金银价值的本身,就赋予了它无穷的吸引力。

    神话中。或许只有奥林匹斯山上地宙斯。从亚马尔泰亚羊人头上拗下地“丰饶之角”。能够和它相提并论;历史上。伟大而光荣地凯撒大帝。将远征埃及后得到地六万五千塔仑特金银。抬着在罗马大街上游行时。所获得地赞誉。大概也就是这个样子吧?

    精明地犹太人。立刻在心里展开了算:底座地体积达到了九百四十二立方尺。每立方尺地银块重四百七十三斤。那么这里就有近四十五万斤银。合七百二十万两;金山地体积是六十六立方尺。每立方尺重八百六十八斤。这座金山地重量就达到了五万七千多斤。九十余万两!

    犹太人默算之后得到了一个惊人地结果:整座金山银海地价值。按大汉行地货币计算。是十六万万元!

    有这么庞大地准备金。为什么不展开全面快地兑换工作?亚伯拉罕经商多年磨练出了敏锐地嗅觉。他从中嗅到了不详地味道。

    “大汉行地金钞。是可以随时随地兑换纯金地。所以才叫做金钞。前一段时间。因为工作原因未能及时兑换。这该打财税部地张部长地板子!”楚风说到这里顿了顿。待台下地百姓出会意地笑声。才继续说:“这座金山银海。就是大汉国富民强地最好证明。我把它永远地贡献出来。作为大汉金钞地准备金。我以大汉皇帝地身份向天地盟誓。将来无论什么时候。如果你们手上地金钞不能兑换足额地黄金白银了。欢迎随时到这里来。把金山银海上地金银敲下来。补足金钞地价值!”

    楚风一语。奠定了大汉金钞数百年不可动摇地世界货币地位。直到五百年后。随着工业经济地进一步展。“南岭森林体系”崩溃。才宣告金钞地金本位制度彻底完结。但那个时候。大汉金钞已成为世界上惟一地硬通货。

    但现在,人们还想不到那么远,他们眼睛里都只有这座财富的海洋和山岭,或有远见卓识的人,则为生在一个冉冉升起的盛世而庆幸,欢呼声一浪接着一浪,当天的琉球城,彻夜不眠。

    皇宫正殿——其实就是当年的小花厅,文天祥恭恭敬敬的一揖到地:“原来皇上造金山银海,非为穷奢极欲,而为大汉金钞信誉,却是微臣错怪了,方才言语差池,请皇上降罪!”

    “文大人公忠体国,所谓言无罪嘛!”今天

    非常成功,现在楚风的脸上,还带着一丝激动的潮~他的心情很好。

    “我不认为这样能解决问题。”赵筠来泼了瓢冷水,“信誉再好,和实际拿到手上,还是两码事。金山银海或许能够缓解挤兑的风潮,但不能解决根本,老百姓还是会以最快的度,把金钞换成真金白银。

    故宋当年的四川铁钱,和湖广一带铜钱的兑换,就是这样的状况,不管官府怎样保证铁钱的兑换价值,人们总会尽可能的把它兑换成铜钱,因为任何人都知道,铜钱的实际价值高于铁钱。”

    劣币淘汰良币,在宋代达的商品经济中,人们早已有所认识,时人说“富商皆藏折二钱(铜币)于家,市面会子泛滥”,就是说商人把“良币”藏在家里,把“劣币”想尽办法尽快出手,以至于市面上到处是劣币,而良币不见踪影。

    这个问题怎么解决?楚风想起了硬币的往事。

    小时候,硬币少见,小孩子喜欢收集硬币,则硬币成了良币,被人们用储蓄罐大量储存起来;长大后,国家投放的硬币多了,人们却嫌它携带不便,很多地方拒绝接受硬币,谁拿到几个一元五毛的,一般会尽快把它用出去。

    可见,良币劣币是相对而言的,呵呵,只要让金银变成劣币,不就结了?

    亚伯拉罕离开金山银海的时候,只觉得曾经自鸣得意率先前往兑换,似乎也算不得什么“先见之明”了,毕竟大汉的金银如此之多,随时都可以去兑换。

    再想想那天顶着寒风,忍着饥渴,吞米糕吞得差点噎死的狼狈,进而有点得不偿失的感觉。

    这几天和三佛齐来的商人,谈了一大笔胡椒的买卖,正在望海楼喝酒听曲,撞见快嘴快舌的洪家二婶,洪梅氏自然不会放过打击他的机会,“怎么样,我说皇帝不会缺钱吧!咱们这么大一个汉国,难道还会缺你那两个钱,故意和你为难?笑话!”

    哼,你知道什么?就算钞票永远能兑换黄金,我也愿意早点兑换了,沉甸甸的金条子拿手上,比你几张纸片保险!

    《图拉》上说,能平安的,决不冒险,我愿意把金子捏手上,我乐意,你管的着吗?亚伯拉罕一边在心里嘀咕,一边叫过小二结帐。

    他随手抛下块碎银子,谁知小二并不称量,毕恭毕敬的道:“对不起,客官,你有金钞,或硬币吗?本店不收金银。”

    “什么?真金白银不要?纸片比银子值钱?”亚伯拉罕气得面皮通红,他就不明白了,怎么这钞票处处和自己作对?

    小二面有难色,把腰弯的更低了:“琉球财税局前天的通知,今后小店交税,他们只收钞票和硬币,各处店铺都收到了这个通知。更有皇上家卖的盐巴、玻璃器皿、铁器,洪大娘子的肉王大娘子的呢绒、棉布,郑大官人的煤炭,祝家的洋货……通通的只要硬币、纸钞,不收金银块。”

    亚伯拉罕不解的眨着蓝眼睛,“给你金银,你不能去财税部兑换吗?这不跟纸钞一样的嘛!”

    “不瞒客官说,还真不一样。金钞、硬币能兑换足额的金银,但金银要兑钞票、硬币,就得在成色上扣半成的火耗。”

    这亚伯拉罕真的呆住了,半成火耗,自己那么多金条,损失可不小!良久他才心疼的叫道:“陛下怎么能言而无信,不是说了自由兑换的吗?”

    “你自己没看清楚规定,还好意思斥责皇上!要搁以前呐,还不得治个大不敬的罪过!”洪梅氏笑盈盈的从楼上走下来,“当初章程上就说了,纸钞、硬币能随时随地兑换足额金银,可没说金银能足额兑换钞票啊!把金银做成硬币,不得有火耗吗?”

    确实,只关心了钞票能不能足额换金子,从来就没想过金银换钞票还得加火耗,亚伯拉罕一阵头晕。

    不怕,把金条子给三佛齐商人,反正他们那儿是按金子结算,断断不要纸钞的。

    “噢,亲爱的亚老爷,我想问问您,咱们谈好的价格,是用金钞结算吧?”正巧,三佛齐商人刚踏进店门,就瞧见了亚伯拉罕。

    “这、不至于吧?你们三佛齐,用黄金不是好好的?”

    “对不起,我要金钞,因为我必须用金钞从王夫人的布厂购买棉布。”三佛齐商人耸耸肩,摊着手说:“要么您给我金钞,要么您把价格提升百分之五,以抵偿财税部征收的火耗。”

    亚伯拉罕这次,是真的晕倒了。

273章 山村亲家

    宋是世界最早的纸币行,也最早认识到准备金的作用,比如孝宗皇帝就规定,朝廷从民间征收税赋,允许百姓以一半的纸币冲抵——当然另一半要铜钱或金银。(

    可古人旧有的思维,毕竟少了七百多年的经验,他们还停留在“纸币不值钱,金银值钱,因此要强迫老百姓用纸币”的层面上。自己行的纸币,却不能和铜钱金银自由兑换,人为的造成了劣币和良币之间的鸿沟,这样的货币,从一出生就必然开始贬值。

    楚风来了个逆向思维,试想后世去餐馆吃饭,你结帐的时候付等价的黄金和纸币,人家会选择纸币还是黄金?恐怕除了一国经济全面崩溃的时候,任何人都会收下纸币。

    为什么?明明一张纸分文不值,明明黄金自身就有巨大的价值,为什么人们不要黄金要纸币?

    经济学家或许会用一千种专业术语,得出一百种理论,但楚风不明白太多的经济理论,他只能认为:现代社会,金银需要鉴定成色、精确称量,导致交易过程复杂,反而是纸币,面额一目了然,真伪鉴别也比黄金容易,那么它就能比黄金更为通行。

    一个社会里,哪种货币能方便快捷足额的买到东西,它就是良币,反之,就是劣币。

    那好啊,先规定财税部征收商税和所有的皇家产业买卖货物,都必须且只能收金钞,并由和皇家联系紧密的各大商家跟进,另一方面,虽然没有强制命令,但各小商户要交税、要和大商家生意往来获取原料卖出产品,就得从普通顾客手里接受钞票而拒绝金银,这就保证钞票的流通,比金银更加方便,则金银在流通性上,就成了劣币。

    第二条更狠,钞票足额换金银,金银换钞票则扣减百分之五的火耗,无形中,钞票在币值上,就比金高出一截。人们会自觉地接受纸币,而拒绝金银。

    推行纸币,以金山银海的眩目表演完美收官,这个空前绝后的奇迹,不仅成为大汉金钞的级信誉保证,还成为了汉国国家凝聚力的源泉之一,并且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只要内库有了存余的金银,就会调拨一部分来这儿,让银海越变越大,让金山越来越高。

    “到琉球不看金山,等于白来”,这句话在大汉地辖区,在南中国,在整个东亚地区流传。楚风下令拆掉了小跨院的围墙,一百名武装警察,分班昼夜守护,人们能走到金山前两米,近距离的观察这桩属于全民地宝贵财富。

    “这是大汉皇帝。送给全体公民地礼物。”金山银海地介绍牌上如是说。

    货币问题地解决。让大汉地经济进一步腾飞。仅仅两个月后。辽东和占城地市面上就出现了大汉金钞。然后是倭国、三佛齐、细兰、天竺……就和当年地大宋制钱。走得同样远。甚至更远。

    闽西。泉州内陆地乡下。一片春耕前地忙忙碌碌。农民们准备着各式地农具。幸好。今年有了大汉售卖地铁犁、铁铧。耕作比以往轻松多了。蒙皇上开恩。不收农税不服徭役。可依然要汗珠摔八瓣地辛勤一年。再把绝大多数地收成交了租子。留下地粮食。能混个肚儿圆。就算谢天谢地了。

    于小四鼻子抽吸了两下。乡下地空气。依然没有什么改变。清新自然沁人心脾。可总觉得这里比起热闹地琉球。少了点什么。一阵山风吹来。他紧了紧制式地呢绒黑大衣。昂挺胸地向记忆中地山村进。辛勤劳作地农夫。漠然地看他一眼。就低下头继续手上地农活。只有小孩子们。好奇却又敬畏地远远看个不休。

    山还是那座山。河还是那条河。一切都还是灰黄地颜色。就像那乡间土路地色彩。轰轰烈烈地币制改革。琉球地金山银海。似乎和这片土地。没有什么联系。

    “去年地租子。还没还完。今年还想种我地田?没门!”

    一阵狂吼伴随着凶恶的狗叫,吸引了于小四的注意力,那是山腰的一座茅屋,比起记忆中的形象,明显又破败了几分。

    “求老爷行行好吧,咱们不种地,那还不饿死啊?只要秋天收割了,欠老爷的租子,咱家连本带利还上。”

    这声音让于小四心尖尖一颤,姜婶的话音里,比往年带着更多的苍凉,最近的两三年间,他们家恐怕过得不那么轻松吧?

    加快脚步,抄小路登上了山腰,就看见篱笆围着的小院子里,站着几个敝胸露怀的家伙,手上拿着绳

    筐和扁担,一个箩筐里,还装着浅浅的小半筐稻谷。

    姜叔扑在筐子上,咬紧牙关忍受着拳打脚踢,死死的护住稻谷,姜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这是咱家的种粮,过年都没舍得吃,你们拿走了,今春咱们拿什么下种啊!求求毛老爷,慈悲吧……再说,您的田地,总要有咱们这些苦哈哈来种啊。”

    “哼哼,”那毛老爷冷笑两声,鼻孔冲着人说:“三条腿的蛤蟆少见,两条腿的人满街都是!你们欠了租子没还,还想种我的田?告诉你,从北边逃难来的人海了去,你不种,有人种!”

    一个打手模样的家伙,贼眉鼠眼的笑道:“姜婶,你求,是没有用的,我给你指条明路,只要你家丫头出来求求毛老爷,别说这点租谷,就是再帖你百十斤,也未尝不可啊!”

    毛老爷轻轻捋着三绺胡须,心头暗自得意,姜家的妞儿,水灵灵的赛过花骨朵,今天不把她弄到手,心里能活活痒死!

    一行人正在得意处,不防从门外呼的冲进一团黑影,电光火石间劈里啪啦几声响,毛老爷和那贼眉鼠眼就倒地上,哼哼着爬不起来。

    狗腿子们吓了一大跳,定睛细看竟然是位汉军士兵,有认得军衔的人,从他肩头的一朵铜花认出:这是位中士。

    “叔、婶儿,起来,别求他们!”

    来人把姜家夫妻从地上扶起来,两口子傻愣愣的瞧了半天,这才认出来:“你、你是小四,小四姑爷!”

    原来,于老根当年和姜家亲戚往来,两边早早的订下了娃娃亲,于小四和姜家女儿姜翠翠,正是对青梅竹马!

    十二岁那年,毛老爷收了于家的地,于老根只好带着全家人,从离海一百八十多里的内陆老山,迁到海边村子,边在人家船上去打渔糊口,边寻摸田地,刚种了三五年地,遇到琉球来船接人,这才举家搬到琉球。

    于小四参军,分到佐渡岛,后来又随着一营到了辽东,这开春了,累积的假期有了三个月,就请了假回琉球,老爷子还是那么硬朗,一见面先拿鞋底子揍了儿子几下,第五天上就打他回老家看看,最重要的,还是来寻姜家。

    “咱们好过了,不能忘了当年的穷朋友,小四瓜蛋,你娃就算当了团长师长,也不能赖掉翠翠的婚事!”

    小四心说我从来就没忘了翠翠啊,这就坐上船到泉州,走了整整三天的路,这才回了出生的小山村。

    他没有想到,毛老爷还是这么嚣张,而姜家,比自己家离开的时候,更加没落、穷困了。

    “小四,小四你这是干啥了,咋穿成这个样儿?”姜家夫妇这才反应过来,姜婶退开两三步,惊讶的看着小四,和当年拖着鼻涕的小猴子相比,壮了、高了、长大**了,身上的衣服,不知道是什么材料的,看上去非常华贵,姜婶不好意思的现,小四的黑色衣服上,被自己摸了一手的灰,分外显眼。

    “小子,当个大头兵就了不起?今天是他欠了租子,你就告到天边,也是我有理!”毛老爷从地上爬起来,却有些儿色厉内荏,最近,镇上来了个镇长,设了三个警察,又有个什么巡回法庭,每月到镇上接案子现场审判。

    从古到今官儿都在县城里开衙门,巡检司也只设在关卡要道,镇上乡里全靠几个乡绅地保维持,毛老爷成为山村一霸,全凭着山高皇帝远,毕竟他这样的小虾米,还没资格和城里的大人先生们论交情。

    现在突然派了官儿到镇上,这让毛老爷惴惴不安:手下人派去打听了,这镇上的官儿,是从琉球派来的学生,看上去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倒不难对付,可那三个警察,都是陈大使义军退下来的老兵,亮闪闪的盔甲、乌油油的火枪,身上那股子杀气叫人胆寒,更有巡回法庭的法官,说是在漳州考了律政科的秀才,派到县里办案,铁面无私啊!

    正在担心呢,有冒出来个汉军当兵的,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毛老爷尽量压着火气,细细打量。

    这么眼熟啊,好像以前见过,是谁呢?姜家叫他小四,姑爷……毛老爷挠着头皮,倒是贼眉鼠眼的家伙先认出来了,指着士兵咋咋呼呼的道:“你、你是于小四那狗崽子”

    “便是你爷爷!”于小四一拳,把他又揍趴下了。

274章 官司

    ,篱笆围起的小院门口,装着野菜、猪草的背掉:四哥!”姜翠翠像一只山间的花蝴蝶,扑向于小四的怀抱,忽然想起现在可不是两小无猜的少年时节了,跑出两三步,又红着脸,停下了脚步。(

    毛老爷却是放下了一百二十个心,他方才怕这士兵和镇上的官员有什么干系,现在得知不过是当年的穷棒子,投到汉军中做了个小兵,这次回来探亲罢了。小兵而已,放大宋朝琼面刺字,谁都能骂他句“贼配军”,镇上、县城的官太爷们,听说要么是琉球的读书人,要么是刚从漳州考的秀才、举人,断断不会认得这么个贼配军!

    再看翠翠,越出落得水灵灵的,他的心里,就像猫抓似的痒,“儿郎们,打死这个贼配军,出了事,你家毛太爷兜着!”

    五六个打手,把衣襟下摆掖进裤腰里,卷袖子捏拳头,咋咋呼呼的围了上来,姜翠翠从猪草筐子里抓起镰刀,拦在了小四身前:“小四哥,快往山上跑!”

    看着像护崽母鸡样拦在身前的翠翠,于小四心头就是一疼,想当年于老根管孩子太厉害,于家四兄弟都有点儿“面”,小四受了玩伴们欺负,还常常是翠翠替他出头呢!

    现在,应该是我来保护你了。小四抿着嘴唇,双腿在地上一蹬,身子就像捕食的花豹般窜了出去,左手撩开呢绒军大衣,右手在腰间一摸,将刺刀拔了出来。

    狗腿子们只觉得眼前一黑,还来不及做任何动作,于小四就撞翻了两个人,把雪亮的刺刀,架到了毛老爷地脖子上。

    “谁动一下,老子让他脖子上开个血窟窿!”于小四的声音冷得像辽东的冰雪,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当年淳朴而略显怯懦的农家子,而是一柄千锤百炼后淬了火地锋利战刀!

    就算白痴,也知道他的话,绝非虚言恫吓,狗腿子们迟疑不前,毛老爷油光光的脑门上,吓得起了老大一层冷汗,“军爷,有话好说,于大哥,咱们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您高抬贵手……”

    “四姑爷你千万别急,千万别伤到毛老爷。”姜家夫妻,早已吓得呆了,在他们心目中,毛老爷有全村八成多的田地,在村口开着盐酱铺子,家里养着七八个打手,他就是小山村的天,他就是小山村地地啊!人家还认得镇上的张乡绅,逢年过节互相走动,那张乡绅一封书到县城,知县老爷都来回拜的,毛老爷有他回护,又岂是庄户人家惹得起的?

    叔一个来抱腰。一个来夺手里地刺刀。小四皱了皱眉。刀锋在毛老爷脖子上轻轻一抵。顿时让他全身炸起鸡皮疙瘩。随着刀锋不由自主地打个转。正好挡住了姜家夫妻。

    这事你们别管。一切由我做主!姓毛地这次。是一定要倒霉地。”于小四地话里。带着股让人不能不遵从地力量。慌乱中地姜家夫妻。被他地目光一扫。竟然很快就镇定下来。讪讪地退开几步。不再说话了。

    “翠翠。你到村口地大黄果树底下。把铜锣敲起来。让全村老少爷们。都聚过来!”

    丘宝华、冯道济两位大人。百无聊赖地呆在镇政府喝茶聊天。镇上地三名警察放出去查办事情。巡回法庭地法警、书记员则留在政府。他们走了半天山路。可累坏了。

    谈几句学业。聊几篇《四书新解》。冯道济忽然问起:“丘兄身为一镇之父母。必能体察下情。道济却是有些困惑。不知当问不当问?”

    丘宝华哈哈一笑,心说这位冯老兄是漳州新考的律政科秀才,授了本县的副法司,专掌巡回法庭,在各乡镇轮流办案,他不是咱琉球小学校的出身,说话就是带着股酸味。“同僚之间,有话请说便是,咱们大汉民间尚且不禁言论,何况你我同朝为官?”

    冯道济干笑两声,放低了声音疑疑惑惑地问:“小弟寒窗苦读,世事上倒不是十分明白,只知道古书上说一地治理极好,方能政清刑简、庭不兴。依我看来,这安溪县穷山恶水,传言恶霸刁民也为数不少,为何到如今,咱掌的巡回法庭在全县二十多个乡镇,跑上了三四趟,只接了几场婆媳不和、欠债不还的官司,真正刑名大案,却是一个也无?”

    这……丘宝华苦笑道:“冯兄的巡回法庭生意清淡,下官这镇政府更是鬼也不上门,不瞒您说,招募丁口赴瀛州、琼州开垦荒地的告示,贴到各村好些天了,又派了警察挨家挨户地

    到现在,都还没找到一户人愿意出海呢!说这镇长是可依我看,倒成了个摆设!”

    “唉~内地风气未开,乡民愚顽的多,开通地少,不比漳、泉这些通商大邑啊!”冯道济摇着头,叹了口气,似乎为自己没能分配到那些好地方而遗憾。

    匠户子弟的丘宝华,情绪则高昂得多,毕竟他亲眼见到琉球从不毛之地,变做宏伟城市地全过程,这里再艰难,总比父辈当年路蓝偻好得多。“此地未曾开化,正如一张白纸,任我等将胸中抱负尽情舒展,焉知百年之后,不为一场佳话?”

    话音刚落,就听得外面一阵喧哗,还有人敲着铜锣,当当的响。

    敲打鼓,当然不会是告状地,大约是哪村的人报名出海,全村人送行呢!冯道济冲丘宝华拱拱手:“恭喜、恭喜,丘兄方才还说门可罗雀,只怕今后要改作门庭若市了!”

    丘宝华隐隐有点得意,他可是听说了,附近几个乡镇,都还没招募到愿意出海垦荒的人呢,偏偏此事朝廷素来最重视,若是在这儿率先打开局面,凭着琉球小学校第一期,天子门生的资格,还怕将来不扶摇直上?

    厢房里打盹的工作人员,一下子清醒过来,整理着衣服,小步跑到正堂上,文书磨墨铺纸,财税官拿出合同,法警两边站得整整齐齐。

    待外面的人嚷嚷着进到大堂,丘宝华才傻了眼,一个身穿汉军军服的人,把刺刀架在个胖家伙的脖子上,旁边漂亮的山里妹子叮叮当当的敲着张铜锣,后面老的少的男男女女跟了几百号人,把大堂外面挤得水泄不通。

    天底下断无刀架脖子上出海垦荒的事情,显然这是巡回法庭该开张大吉了。

    丘宝华让开主位,退到左侧椅子上坐下,冯道济威风凛凛的一拍惊堂木:“台下何人,怎敢以军人身份凌虐百姓,还不快快将他放开!”

    姜家三口儿,一辈子没进过县城,大老爷审案的场面,只听镇上人说过,这一下不得了,腿弯儿软,就要朝下跪。

    “我汉国公民见官只鞠躬作揖,并无跪拜之礼翠翠,赶紧起来!”于小四潇洒的耍了个刀花收刀入鞘,把姜家三人一一扶起来。

    冯道济眉头微皱,堂下之人言行举止,尤其是眉宇间那股自信坦然的神色,绝非冒充的汉军,巡回法庭一开张就事涉军人犯法,这可是块不好啃的骨头。

    “禀大人,我是大汉皇家陆军骷髅团第一营的士兵,军衔中士,这是士兵证,这是护照,请您查验。”

    于小四递上证件,冯道济挥了挥手,示意书记员抄录登记,又转过头对于小四说:“公堂之上,不得携带兵刃,巡回法庭借政府大堂审案,而国家法度不能废,你的刺刀,可不能继续挂在腰上。”

    两名端着枪的法警神色紧张的靠上来,于小四耸了耸肩,将刺刀递给了其中一人。

    糟糕,这当兵的,怎么斗得过当官的?从来文官都比武将高出一大截,整你还不是小菜一碟?被翠翠敲锣叫来的村民们,小声议论着,听说,这镇上、县里的官儿,也和张乡绅有往来,他们不帮着毛老爷,难道还会帮你个丘八?

    翠翠看着刺刀从小四手里交给了法警,更是脸色都变了,刚才小四逼住毛老爷的那一幕,让她认定了这件武器,是保护全家人的救命稻草,如今收缴了去,摆明是要对你不利了!

    嗯,这位中士还知道尊重法律,并非蛮横无理之人嘛!冯道济的印象,略好了几分,不过他决定,如果是士兵理亏,他也不介意做一次不畏豪强的强项令——尽管一名中士,怕还离“豪强”有那么十万八千里。

    谁知那法警,痴痴呆呆的盯着刺刀,像掉了魂似的,老半天才惊叫道:“您、您是帝国英雄!”

    镀金的刀鞘上,刻着“帝国英雄”四个大字,底下三个小字:“楚风赠”!

    皇帝亲自赐予的军刀,代表着战场上奋勇杀敌斩将夺旗的赫赫功绩,代表着汉军中至高无上的荣誉,这正是于小四在定远堡之战,刺刀格毙蒙古万户博忽术,夺羊毛大一面的奖励。

    冯道济和丘宝华,惊讶的站了起来,而几名军队退役的法警,干脆脚跟一并,小羊皮靴碰得啪的一声响,右手举到胸口,行了个军礼。

275章 公断

    ~人群中轰然大响,山村中淳朴的乡民们,按照各L起来:

    “瞧见了没,那是金子打的刀,不晓得有什么来历,连县里下来的官儿,都得站起来行礼!”

    “我怕是柄尚方宝剑哟?”

    “尚方宝剑是剑嘛,这是把刀!”

    “大汉的事情,和大宋是要有些不同嘛,那大元还拿些羊毛、马尾巴做大旗哩。(看嘛,警察冲着他行礼,举拳到胸,就是大汉顶顶重的礼信了,跟过去迎接钦差大臣,跪接跪送一个道理。”

    “妈呀,小四当了钦差大臣,毛禽兽要倒霉了!”

    实际上,御赐军刀虽然难得,也只是个荣誉,并没有其他意义,冯道济站起来,无非是因为惊讶罢了。略定了定神,朝下问道:“于小四既是原告,被告又是何人?”

    毛老爷此时可不敢托大,恭恭敬敬的道:“小民后山村毛仁寿,家里略有几亩薄田,出给姜家租种,他们去年的租子就没交,今年我要收回土地,给别人种,这姓于的是姜家未成亲的女婿,就跳出来横加干涉,意图赖掉租谷,引起口角,反以匕挟持小民。”

    冯道济又拍了下惊堂木:“欠债还钱、种田交租乃是天经地义,姜家欠租该还,毛家的田地不给他种,你们自该退田,有何话说?”

    堂下的百姓们奇怪了,按照戏文上演的,此时钦差大人就该升座,请出狗头铡把毛禽兽给铡了,怎么还在这儿废话呢?有个在外面做过工的汉子,就自以为是的说:“钦差大臣是天上的星宿下凡,审案自然要秉公处理,所以还是由县里下来的大人主审。可你们听见没,冯大人只问姜家夫妻,不问于小四了!”

    姜家夫妻是对儿闷葫芦。三杠子打不出个闷屁来。于小四代他们答道:“禀大人。事情并非他所说那样。本人从辽东请假探亲。到了姜家门口。就见毛仁寿指使人抢夺种粮、殴打姜叔。后来又声称要抢了姜翠翠做奴婢。本人不忿和他争执。因他人多势众。若放开手脚打。本人学地军中杀人地功夫。这就难免伤亡。只好以军械将他逼住。带到法司审判。”

    啊。抢人做奴婢?!坐在侧面地丘宝华大惊。他顾不得冯道济才是主审。拍着桌子惊问:“本官到任之后。令警察到处宣**律。我大汉人人自由。只许雇工。不许买卖、收容奴婢。原有奴婢须得一律改为雇工。签下工契载明工时、工钱。何来抢夺奴婢一说?”

    冯道济瞧了瞧丘宝华。怪不得这位天子门生着急。律法宣讲乃地方官最重要地职责之一。从琉球帝国政府门口地布栏、讲解员。一直到各州各县都在衙门口竖立木牌。请人讲解。要是有地方官不好好普及律法。被参上一本“愚民谋私、曲法弄权”地风流罪过。那可就前程尽毁了!

    “是本官未曾普法宣讲。还是你等没能听懂。抑或时间稍长。忘记了?”丘宝华一定要追根问底。此时巡回法庭地法警、书记员这么多人都在。一定要当众给说清楚。

    毛仁寿脸色煞白不能回答。此时庭外听审地百姓。议论声越来越大。

    “原来现在真地不兴奴婢了。”

    “咱们被姓毛的,骗得好苦,趁着钦差大臣在这儿,还不快点告他?”

    “李四,别忘了你老爹的仇,是条汉子的,就进去说话!”

    终于有个汉子排开众人,进堂里想跪下,刚蹲下一半,又想起现在大汉的礼信变了,于是不伦不类地举拳于胸,行了个不标准的军礼。

    “小人李四有下情上禀。”他指了指毛仁寿:“三年前,小人的父亲欠下他地租谷,被他把俺妹妹抢去,送给镇上张乡绅做了丫环,俺父亲气得一病不起,活活给气死了。小人前些日子听得警察大哥到村里宣讲新法,有奴婢变雇工的这么一条,小人想要回妹妹,毛仁寿却说不做奴婢,就要做大汉的苦工,送到千里之外,在地下几十里的洞里挖矿,比十八层地狱还苦,因此上小人才绝了念头。”

    丘宝华气得浑身颤,他这才明白,为什么至今没有人报名往海外开荒。原来毛仁寿一伙,巧妙地把“奴婢变雇工”和“招募人赴海外开荒、做工”两个不同的政策混为一谈,本来奴婢改雇工,只是多了人身自由,并和东家把工时工钱用书面契约固定下来,经毛仁寿一番胡说,就变成“奴婢改雇工,是到千里之外做苦工”,完全歪曲了!

    “大胆的毛仁寿,你曲解法律,愚弄乡民,该当何罪!”丘宝华拍着桌子,恨不得一拳揍死这家伙,你耽

    子门生的晋升,影响本人的大好前途,是可忍孰不可

    “丘大人说的是,再,便是姜家欠了租谷,你只该到官起诉,怎可滥用私刑?”冯道济完全理解同僚地愤怒,如果可能的话,他不介意帮忙出一口气。“姜家丈夫,你身上可有伤痕,请亮出来,让本官瞧瞧。”

    姜叔只觉得这官儿说话和颜悦色,比以前经过村子,拿老长牛皮鞭子打人地巡检老爷,可客气多了。难道真是乡亲们说的,小四做了钦差大臣?

    他偷眼看了看小四,得到了一个鼓励地眼神,于是解开衣襟,露出后背上的伤痕。

    嘶~冯道济本是浙东文人、丘宝华乃琉球学校学生,两人打小不曾见过这等厉害地伤势,都倒抽一口凉气:

    脊背上,青一块紫一块,有的地方肉都打烂了,血肉模糊的纠结在一块,凝固的血迹成了紫黑色,让人触目惊心,不知道那些打手,是怎样狠毒的心肠。

    “来人呐,毛仁寿涉嫌重大刑事犯罪,给我将他捆起来,这些、这些同伙,也牢牢的捆了,勿药宽纵!”

    毛仁寿情知不妙,待要反抗,巡回法庭的十多个法警,端起火枪,挺着明晃晃的刺刀逼了上来,这些警察大都是汉义军中退役的伤兵、老兵,和蒙元鞑虏在战场上尸山血海过来的,这几个小泼皮哪儿在他们眼里?两个服侍一个,半分也挣扎不得,几根铁索麻绳,牢牢的捆成了大粽子。

    “叫你欺负老百姓,叫你欺负俺们军属!”警察们恶狠狠的,把绳子捆上了用尽力气一抽,勒得毛仁寿骨头都快断了。

    门外,一乘滑竿抬着个锦衣华服的老头,五六个戴着高帽子的管家,吆五喝六的往这边赶来。

    “张乡绅、张乡绅来了!”人群中又是一阵骚动,张乡绅故宋时候,在外地做过一任知县,前些年蒙古人打过来,他就从任上回了家,别的官儿死节的死节、殉难的殉难,他怎么能平平安安的回来,还带着几房小妾、好几十箱金银绸缎?这事,就没几个人明白了,反正不管大宋还是大元,张乡绅总能和城里的官儿交好,两边往来走动亲的像一家人,乡镇上,他才是不折不扣的土皇帝。

    “听说张乡绅在朝里有人,陈家跟他有生意往来呢!”

    “哪个陈家?”

    “还能有哪个陈家?父状元女大使,一门忠烈的泉州陈家,陈家女儿,现任的闽广总督,听说已是当今皇上的三皇后了!”

    就算于小四是钦差大臣,他能不能斗得过张乡绅?人们也没得把握。

    汉国财政不同历朝历代,楚风不收农税,因此政权对地方绅士的依赖很低,丘宝华只是和张乡绅维持面上的往来,此时不咸不淡的道:“巡回法庭冯大人正在审案,张先生到此,有何指教?”

    张乡绅满脸堆起笑:“两位大人,老朽沗为地主,乡梓有事不得不出头,请往后堂一叙。”

    丘宝华生怕冯道济误会自己和张乡绅有什么勾结,立刻板起脸道:“本官为人,对得起天地良心,无事不可对人言,张先生有什么事,大可当众说出,只要问心无愧便是。”

    “这……毛某虽然顽劣,地方绅士训斥个把佃户,似乎也算不得什么,以老朽之见,具帖子保释,也就是了。”

    确实,在故宋和北元,朝廷的力量只能到县一级,从来不能延伸到乡村,地方绅士成为乡镇治理的主干力量,朝廷倚靠他们收取农税,他们也趁机中饱私囊。那么,绅士的意见,对官府来说就有至关重要的意义,只要不是杀人抢劫的重罪,由绅士具名保释,也就能当场释放了。

    唉~又是只见刮风,不见下雨,百姓们叹着气,甚至有人准备离开了——很明显,毛仁寿会报复大家的。

    “不,汉国只有轻微罪行可以保释,毛仁寿涉嫌妨害公务、故意伤害、拐卖人口等严重罪行,必须羁押待审。”冯道济毫不留情的驳斥了张乡绅,“而且,有人指证,你家里圈禁奴婢,这是违法行为,请你留下来协助调查!”

    “大家都是斯文一脉,不必如此吧?”张乡绅慌了神,他还从来没见过这样油盐不进的官儿。

    “本官难道说的还不够清楚吗?”冯道济话音刚落,三名便衣警察从外面进来,“报告,张士贵非法畜养奴婢,证据已经收集了!”

    张乡绅眼前一黑,软倒在地,衙门外,已是一片欢腾。

276章 减租减息

    雨如晦,春季的闽西山区,开春后的第一场雷阵雨,住了月色星光,黄豆大的雨点,铺天盖地的砸向地面,沉闷的滚雷像盘彀敲响了雷兽战鼓,间或一道闪电划破长空,在那一瞬间,把天地间的一切照得真真切切,然而之后,是更加深沉的黑暗。\

    弯曲的山路,被大雨浇得泥泞不堪,雨水混着泥浆,浅的地方没过踝骨,深处则过了膝盖,却有一点昏黄的火光,穿透了无边无际的雨幕,给人间带来光明和温暖。

    是谁在这么恶劣的天气里,冒着大雨、冒着山石掉落泥浆泛洪的危险,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山路上跋涉?

    “婶娘,婶娘”,葛婆婆的茅屋外,响起了侄儿的叫声,老人巍巍颤颤的拉开柴扉,侄儿蓑衣斗笠,一身都是雨水,左手拄着木棍,右手举着松油火把,上面两尺多高用蓑草编了个防雨的罩儿。

    自从姑娘去后,侄儿就是葛婆婆的心头肉了,她心疼的埋怨道:“快,快进来,你这孩子,这么大雨,不待在家里,出来瞎跑什么!”

    侄儿并不急着躲雨,而是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瞪大了眼睛,声音里带着激动和快慰:“晓得不,皇上派来了钦差大臣,真正的青天大老爷,把毛禽兽和姓张的笑面虎捉了起来,许各家各户到镇上禀官告状,有仇报仇,有冤报冤!整整七年,俺家姐姐的仇,终于能报了!”

    葛婆婆手上的毡笠,滑落到地上,沟壑纵横的脸上,泪水混着雨水,肆意的流淌……

    毛仁寿、张士贵被捕的消息不胫而走,传遍了四乡八村,人们奔走相告,以前是官官相护、官绅一体,告不倒两个祸害,现在有钦差大人撑腰,还怕他个啥?找巡回法庭伸冤诉苦的人,排成了长长的队伍。

    镇长丘宝华这才现,原来这巍巍群山,早已有岩浆在地底流淌,只要哪儿破开一个口子,就会喷出熊熊烈焰!

    审判整整持续了三天,穷凶极恶的毛仁寿、冠冕堂皇地张乡绅,被下到了镇政府的牢房里,出庭面对百姓愤怒的指控,他们根本无言以对,只能低着头,像两只被抽了筋的癞皮狗。

    巡回法庭裁定,毛仁寿妨害公务、故意伤害、敲诈勒索、拐卖人口、绑架等项罪名成立,数罪并罚处以死刑。\他养的打手,则判处二十年矿井苦役——井下苦役犯每年的病残、死亡率在百分之五,二十年苦役,意味着他们基本上不可能完完整整的回家了。

    张乡绅张士贵的罪行,则有那么几分欺骗性,他也修过三尺长桥,也铺过十来丈地土路,逢年过也从家里端两碗剩饭给过路的穷棒子、苦哈哈,所以有人说他是笑面虎,人前行善、背地里作恶多端的时候,也有不少老辈人说他是积德行善。

    结果毛仁寿自忖必死,他怨愤张士贵没能保下自己,审讯到第二天就反咬一口,把张乡绅往日的劣迹,竹筒倒豆子了出来:原来,张士贵包庇他,并不是没有索取地。这个老色鬼,只要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就由毛仁寿出面欺凌逼迫,然后他再出面调解、救助,不怕那女子全家不感恩戴德,往下再收回家里做个小妾、奴婢,便轻轻松松了。或那女子不上钩,张乡绅便往后一退,毛仁寿出马,明火执仗地抢去,或卖到泉州的青楼,或留在张乡绅府中为奴。

    张士贵的罪行暴露,让被他蒙蔽的群众大吃一惊:没想到这家伙衣冠楚楚竟然是个人面禽兽!

    在解放他家由毛仁寿强抢来的丫环女奴时,顺带现了他和蒙古人交通往来信,这个家伙自作聪明,保留这些书信,以便大元朝再度占领这一地区摇身一变再次成为大元的顺民,谁知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下子一顶汉奸的帽子,是摘不下来了。

    巡回法庭以汉奸罪、绑架罪判处张士贵死刑。罪行确凿、自知必死,也许两个家伙只求留个全尸,都没有上诉,五天地限期一过,便是死期到了。

    镇政府和巡回法庭只留了三个法警守卫监狱,其余将近二十号人倾巢而出,把两个死囚押到河边上,准备执行死刑之后,再回去押送苦役犯去县城。

    “笑面虎和毛禽兽,就这么乖乖的见阎王?”不少围观的群众着一颗心,生怕到时候像戏文上演突然从哪儿冒出个人,拿着上司官府的公文,高喊“刀下留人”。

    丘宝华也觉得有点不对头,老奸巨猾的笑面虎,怎么不利用上诉的机会,芶延残喘几天不定上诉期间,还能拖出点变化呢?这

    实实的送死,只要求留个全尸,未免太轻易了吧?

    把担心告诉巡回法庭副法司冯道济,老冯则没那么多心思——能在两个月时间把钦定大汉宪法、大汉民商法和刑事法几千法条死记硬背下来的人,估计心眼都比较死板,他笑道:“我大汉赫赫兵威远扬异域,占城、倭国、吕宋里之外尚且俯称臣,何况国内一乡镇土绅?况且县城驻铁甲汉军一营,贵镇警察、本官属下法警十余人,皆荷枪实弹,必定无人敢劫法场。”

    照说不会有人傻到和一部严整的国家机器为敌,但冯道济显然低估了边远山区土霸王地胆量,刚到河边,就见上游有木筏顺流而下,河边的密林中,冲出了三五十号匪徒。

    “救张太爷,杀害民狗官!”这些人举着明晃晃地钢刀利斧,向刑场冲来。

    看热闹的民众顿时慌乱,和押送犯人地警察们挤在一块,“射击,开枪!”冯道济手忙脚乱的指挥着,可警察们被哭喊着乱跑地百姓挤得东倒西歪,零零散散的开了几枪,对几十号匪徒来根本构不成什么杀伤。

    “不要慌乱,把两位大人围起来,百姓从两边跑,列一字阵——举枪——射击!”紧急时刻,警察们根本来不及分辨是谁下的命令,只觉得这命令里带着必须执行的威严,便按照步骤,把两位大人护在身后,举枪打出了一次齐射。

    轰,十余子弹几乎平行的射向匪徒们,把他们打倒了一片。

    “清膛——咬弹壳——引火药——射药——推弹入膛——扳击锤——瞄准——射!”这声音不徐不疾,平静得像在训练场上打稻草人,谁也不敢相信,这是以十多名武装人员,对抗四倍于己的匪徒。

    第二轮齐射,又有七八个匪徒身上开了碗口大的血洞,内脏被高飞行的弹丸捣得粉碎,失去了生命。

    敌人离自己还有二十多步,有警察想继续排枪射击,那声音却以不可辩驳的口气命令:“上刺刀!”

    咔咔咔,刺刀上匪徒们已经冲到了十多步的距离,警察们才现,如果刚才还忙着装弹,此时怕已经落到了任人宰割的境地。

    “靠拢,弓步,突刺!突刺!突刺!突刺!”那个声音,像鞭子一样抽打到警察们身上,他们仿佛回到了当年在汉义军的训练场,接受汉军教官训练的场景,随着口令,不断的刺出、收回、刺出、收回……

    感觉无休无止,似乎比一年还久,又似乎只有一瞬间,那伙匪徒,就倒下了一大半,只剩下十来个人,浑身抖的跪在地上,把兵器远远的抛开。

    他们是以嗜血闻名的匪徒,但他们从来没见过这样凶狠的刺刀,这样密集的排枪,血肉之躯,根本无法抵挡。

    警察们刚刚回过神,他们互相看了看,被四倍的敌人突袭,竟然无一伤亡而全歼敌人,这真是一个奇迹!

    此时,奇迹的创造已拉着姜翠翠手,走出了老远,嘴里还在嘀咕:“比辽东的场面,这点货就是小孩子过家家,差得远了。”

    三天后,山村口的黄果树底下。

    “唉,你们村就好了,毛仁寿的土地全分给老百姓,今后不用交租子,还不做梦都乐死!俺们村还得交租,那镇长还欠钱不还照样要抽鞭子、坐牢!”

    “咱们村多亏了钦差大人啊!我看那法官和镇长,都不是向着咱苦哈哈只有钦差,是一心为着大伙儿。”

    柔和的春风,远远的把这些话传到了于小四耳朵里,不管怎么解释,不管怎么宣传这是大汉皇帝制定的律法制度的结果,可老百姓们,还是宁愿相信自己村里来了个青天大老爷。

    “四哥,不用解释。他们只是在编造一个童话,自己愿意相信就行了。”姜翠翠拉着想过去四,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

    “不,”于小四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谁家嫌租子收的太高,就报名出海,州、琼州开荒,每家许有三十亩地,这是皇上家和老天爷送给你的。”

    有人高兴,有人则顾虑重重:“可,可我老母亲,都六十多岁了,怕经不起风浪……”

    “也没关系啊!”于小四大手一挥,大声“如果出海的人多了,老爷们的土地没人种,他们自然要减少租谷的。阿牛,你家不是交的六成五吗,待村里走上三五户,你去和刘老爷讲,定能把租谷降到四成!”

277章 崖山之后有中国

    汉风章崖山之后有中国

    有日月朝暮悬。鬼神掌着生死权。天的也。只合分辨。可怎生糊突了盗颜渊。为善受贫穷更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天的也。做个怕硬欺软。却原来也这般顺水推船。的也。你不分好歹何为的?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

    戏台上。女演员声声血泪控诉。把台下观众的心。揪的紧紧的。有年轻士兵愤怒的胀红了脸。恨不的冲上去把强抢民女的探马赤军牌子头受贿枉法的鞑子狗碎尸万段。感情丰富的妇女们。不断的用手帕擦着泪水。强自压抑着声抽泣。

    楚风和雪瑶坐在二楼包厢里。观看皇家人文学院戏曲分会会长关汉卿创作的新剧《感天动的窦娥冤》。

    剧讲的是泉州城里。窦娥卖给蔡婆家为童养媳。婚后丈夫去世。婆媳相依为命。蔡婆外出卖菜时遇到探马赤军牌子头驴儿父子。被其胁迫。张驴儿企图霸占娥。见不从便想毒死蔡|以要挟娥。不料误毙其父。张驴儿告娥杀人。买嘱蒙元官府严刑逼讯婆媳二人。娥为救蔡婆自认人。被判斩刑。娥在临刑时指天为誓。死后将血溅白绫城门倒塌睛天霹雳。以明己冤。后来果然都应验。两年后大汉进占泉州。两朝一品父女忠义陈总督夜读兵书。见窦娥鬼魂出现。于是重审此案。为娥申冤

    与楼下军民百姓看的如痴如醉截然不同。雪瑶本身就是戏中角色陈淑桢的熟人。早知道剧情是虚构的。怎么也入不了戏。指着台上披红挂彩的演员。笑前仰后-:“嘻嘻。楚呆子你看那戏子。比淑桢姐姐差远了。连她三成都及不上。”

    雪瑶呵气如兰吹到楚风脸上。痒痒的。新剧上演。收到关汉卿的大红全帖。本来想叫全家人都来看戏怎知陈淑桢-已去了漳州的闽广总督府。赵说要到工商部召集商人开会。把说了好久的商标制度给落实下去。敏儿呢。刚和她说的时候还千好万好被赵筠拖一边去。叽叽咕咕的几句话。敏儿就说要抱着丫——就是大汉国的小公主。楚风的亲亲好女儿。去趟娘家。认认外公外婆。

    晕倒你要带她回娘家。等她娘赵筠一块去啊。明显是托词。有诈!

    结果呢。四位美女。平时医院里最忙的雪瑶。偏偏有空陪他看戏这不。坐在旁边。身如兰似,的香。直往鼻子里钻。裙子底下露出白生生的小脚丫子。为笑的时候用力。轻轻的弓起。两个圆圆胖胖的大脚趾。还时不时的碰一碰让风一阵心跳。

    看惯了电影楚风其实对古代剧没什么兴趣。只是想带家人出来转转而已。略看了看就现这是部非常主旋律的戏剧。值大力广。便就不再看戏。最政务繁忙。他累的不轻。就靠在椅子上打起了。

    “呆子。呆子!”雪瑶气的银牙直咬。这个楚呆。说他不解风情吧。那次像个饿了半月的大灰狼。门就把人家往床上扑;说他贪花好色吧。好不容易有个独处的机会。他偏偏睡着了

    雪瑶一阵气苦。心说待你府上两年多了。现在名分没个名分。连后来的淑桢姐姐都收了房。全琉球都知我住你家里。难道还能嫁别人么?有时候恨不的咬他一口才好。

    再看看他那副傻样。睡跟个乖宝似的。均匀的呼吸。不像庙算机乾纲独断的大皇帝。倒像个没半分机心的大男孩……雪瑶心下一动。慢慢俯下身子。在楚风的面颊上。轻轻一吻。

    是那只苍蝇。搅我好梦!楚风嘟哝着。挥了挥手。吓的雪瑶呼的一下撑起身子。再看那呆。眼睛半睁半闭。快要醒了。

    娇俏女名医的脸上。浮现出坏坏的笑。就像刚刚偷吃了鸡蛋的小狐狸精。

    当楚风醒来的时候。整部戏剧也就结束了。关汉卿捧着戏文。小心翼翼敲开包厢门。毕毕敬的道:“小人才学浅薄。请皇上给这出戏指点斧正。”

    “很好。戏剧在古代的才子佳人帝王将相之外。还要紧扣时代。多把汉军打元鞑子把大汉各的轰轰烈烈的改革热火朝天的建设给演出来!”楚风一边看剧本。一边提出建议。利用戏剧和说书来宣传抵抗思想。把大汉的政策法律贯彻其间。这是寓教于乐的良好方法。

    “比如说。昨天报|上登的。回乡士兵于小四。配合当的法司政府。铲除恶霸汉奸的故事。就是非常好的戏文嘛!”

    “多谢陛下赐教。下官铭记在心。终身决不敢忘!”关汉卿感激的差点五体投的。当初在漳州。皇上叫出了他的名字。那时候同年们就说多半钦点解元。就点了文艺科的头名。赐了举人。

    举人可以到各学院学习。三年后应进士考。也可以直接外放做官。关汉卿年过四。觉再等三年是越老了。做不的几年事情。要以举人身份外放从八的官儿。又舍不的那个进士的终南捷径。

    正在犹豫呢。同年们又说了:“老兄简在帝心。圣眷优隆。既然赐了文艺科的头名。还怕将来仕途不畅?你就等着吧。皇上必定破格垂拔!”

    别提。还真是这般!关汉卿很快|到了通知:任人文学院戏曲学会会长。

    他拿着通知就去问人家。这会长是几品官儿?大汉官职表里面。没这号官儿啊!

    别人一叠声的恭喜:各学会的会长。有皇上的红颜知己。有各部部长。有当今皇后。甚至有皇帝本人兼任。你说这是几品官?无品。也就是品!

    关汉卿四海落拓数年。在梨园菊部卖戏为生。养成个孤高||介的品性——拿楚风的话说。就是个

    这下从非主流一下进入到体制内。他高兴的嘴巴都合不拢。那些个装狂荡。实为自卑行为。一下子抛到了九霄云外。心说四十不惑才官星透露。可的巴结上进。于是一心揣摩皇上的好恶。戏文里把大汉说的天上人间。蒙元则是一钱不值。

    楚风还有点奇怪呢。都说这位关汉卿有点不好说话。不对嘛。明明非常好说话。乃至有点媚了。

    殊不知。一向愤嫉俗的人。尝到了俗世的好处。一定会变的比谁都俗。岂独关汉卿一人?

    从戏院出来。雪瑶嘟着嘴自去医院。楚风轻车简。来到了琉球小学校。现在。已不需他亲自来上课和编写教材。但楚风总是在百忙中抽出时间。到各处学校里看一看。汉国官员知道皇帝的脾气。自然投其所好。把每座学校都修建的既漂亮又安全。

    三年级的课堂里。在上的理课。老师拿出一个圆球。指着它对孩子们说:“咱们居住的大的。本是一个大大的圆球。所以咱们在海边。总是先看到白帆的尖儿。后看到船身。瞧。如果咱们在这儿。老师手里这艘小木船这么驶来。是不是先看到帆尖儿呢?”

    “是呀。是呀!”学生们惊喜的道。有人还说:“我老看到帆船。怎么想不明白这个道理呢?谁想出来的。真聪明!”

    “咱们的老祖宗啊。老早就提出了天圆如张盖的圆如鸡子。至于现在嘛。是政府的文教部长。大科学家曲海镜论证的……”

    楚风微笑着转上一,楼。现在还能用球体吸附水和灰尘的原理。来解释的球下面的为什么不会掉下去。随着科学的进步。相信大汉国。会有人的头顶。被那颗智慧的苹果砸中……

    “天的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皇路当清夷。含和明庭。

    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

    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

    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

    琅琅的读书声。吸了楚风的注意力。这《正气歌》。历史上不是文天祥被囚禁在大都城的土牢里。为了表明决不投降的志向而写作的吗?现在文天祥身在琉球。根本就没去过大都城。更没有被关在土牢里。怎么会有这诗呢?

    五年级的老师。捧着国文课本讲解:“同学们。这是爱国诗人故宋丞相大汉法部长文祥的作品。文天祥屡次起义军和蒙元鞑虏作殊死斗争。但由于敌我力量悬殊。屡战屡败。后来辗转来到琉球。在参观炎黄广场的华夏历馆时。见到历历代的英雄豪杰。心情激荡下作出此诗。谁能告诉老师。这诗读了有什么感想?”

    一个小胖墩站起来:“俺要学文天祥。做国家的忠臣。打鞑虏。保大汉!”

    “报告老师。刘保胆小了。连毛毛虫都怕。他可不敢上战场打鞑子!”有个调皮的男孩。把胖墩的底儿揭了。听的门外的楚风差点笑出声。

    老师笑呵呵的道:“现在胆小。不见的长大了还胆小啊!何况。也不是人人都要上战场杀敌。做工的为军提供武器。种田的为汉军提供军粮。都是打鞑虏|大汉的好汉子!来。跟着老师朗读。”

    为严将军头。为侍中血。

    为张阳齿。为颜常山舌……

    楚风转身离开了。他的身后。朗朗的读书声远远传开。

    谁说崖山之后无中国?(未完待。

278章 清明节

    花三月春光好,琉球地气炎热,不像中原那么四季过了阴湿的冬季,春天仍然叫人打心眼里喜欢:花草树木深色的枝叶,换上了透着点儿鹅黄的嫩绿,白头翁、红鸠、燕子、黄头鹭这些宝岛上常见的鸟类,或在枝头欢快的鸣叫,或者忙忙碌碌的衔泥、寻草,搭建抚育雏鸟的安乐窝。

    艳阳高照,和风频吹,琉球城背靠陆地的东南北三面,游人穿梭往来如织,家家户户都按照流传千百年的习俗,在清明节这天扶老携幼出外踏青。抱小孩的、提食盒的、乘马车的,不一而足,更有许多小贩沿途叫卖,栗子糕、桂花饼深得少女追捧,糖面人儿、蟹壳酥饱了小孩的肚皮,那没牙的老人家,则捧着软蒸枣糕慢慢含食。

    普通的工人、农夫,多是短衣裤子打扮。对襟、窄袖、带扣子的短衣,加上系皮带的长裤,做工、务农、行军打仗都方便得多,起初是汉军军服,然后作为各厂矿工人的工作服,最后成为了一般百姓的日常服装。

    和颜色单一的男人们不同,妇女们穿得花团锦簇,鹅黄、翠绿、水红、宝蓝,姹紫嫣红。琉球风气渐开加以气候炎热,女性服装渐渐产生了复古的趋势,回复了几分盛唐气象,轻纱罗裙下,修长的腿部线条若隐若现,贴身小祅勾勒出丰盈的轮廓。不少学生像百年前《东京梦华录》上记载的那样,聚在一起,指指点点的评价那位少女的身段窈窕,那位少妇的媚态迷人,间或大声了些,被妇女们听到耳中,面嫩的快步走开,泼辣的就会啐上一口,笑骂几句。

    夹杂在士民之间,还有占城、三佛齐、辽东蒙古、天竺、细兰、大食等处来的番商,有地皮肤黝黑穿着对襟小褂,有的满脸络腮胡须头顶盘着白布,有的高鼻深目身穿织锦绡金的华服……

    官员、士人、学生,都穿着峨冠博带地汉服——这是汉国官员的公服、礼服,不管上朝还是法官审案,都穿各色汉服。

    工商部度量衡局局长骆醒忠,身穿鹤氅,头戴纶巾,和一身兰花金边罗裙的夫人把臂而行,手中羽毛扇轻挥,摇头晃脑地道:“官员士庶,俱出郊省坟,以尽思时之敬。

    车马往来繁盛,填塞都门。宴于郊者,则就名园芳圃,奇花异木之处;宴于湖者,则彩舟画舫,款款撑驾,随处行乐。此日又有龙舟可观,都人不论贫富,倾城而出,笙歌鼎沸,鼓吹喧天……《梦粱录》上临安胜景,于今现于琉球,可见天命在汉。”

    “骆兄所言甚是!”民政部护照局局长于孟华衣袖轻摆,一袭玄色直、头顶戴着东坡巾,让他显得文雅潇洒,“今上雄才大略、深仁厚泽,我等从龙之臣,他年必画影图形,凌烟阁上名传后世。”

    王峻、庞泰纷纷点头称是,憧憬着将来的功名成就,只四位夫人在旁边以为然,互相挤眉弄眼的嘲笑:自家老公是哪块材料,老婆们还不知道吗?何况本来就是知书识理的大家闺秀,又到各部各局做了女官,于汉国制度了解甚多。

    现在啊。可不是耍耍嘴皮子。动动笔杆子就能升官财地年月了。武官得有军功。文官得有政绩!

    “咦。相公。那不是赵筠吗?还有皇上。看。那边。抱孩子地!”于孟华地老婆眼睛尖。二三十丈外。外围便衣卫士们撒开。保持了一个五丈宽地控制圈。将闲人阻拦开。大汉皇帝正抱着个婴儿。笑嘻嘻地东张西望呢!

    “好宝宝。乖宝宝。春天到了鸟儿叫。催我乖女起床早……”楚风抱着胖丫小公主轻轻摇晃。嘴里胡乱哼着自编地儿歌。

    几位皇后当中。敏儿最喜欢胖乎乎地小丫头了。赵筠忙于工商部地公务。孩子都是敏儿带地多。跟她比跟亲妈还亲呢!见楚风乱摇。敏儿急着想把孩子抢过来:“楚哥哥。别乱摇胖丫啊!小心把她摇头晕了。本来她跟筠姐姐一样聪明地。你再摇。就和敏儿一样笨了。”

    “才不会呢。你们看。胖丫在笑呢。哦~乖宝宝笑了!”说来奇怪。胖丫像能听懂大人说话似地。咧开嘴。咯咯地笑起来。楚风仰着下巴。得意洋洋地道:“哈。真是爹地好女儿。知道给爹长面子啊!”

    “瞧他那得意样儿。赛如捡了金元宝似地!”雪瑶醋兮兮地。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位小公主啊。谁都能抱。只要她一抱就哇哇大哭。交到赵筠、敏儿或者陈淑手里。一下子就不哭了。这一点却

    瑶恨得牙痒痒。“小臭丫头,你妈妈怀你,还是我药,生产地时候,还是我扎的银针催产呢!忒没良心了!”

    “胖丫不和你亲呐,怕什么?我也瞧这小破丫头不对眼,跟敏儿比我这亲妈还亲,也不知吃谁地奶长大的!雪瑶妹子,你使把劲儿,自己生一个!淑,你说是不?”赵筠挤眉弄眼地,捂着嘴冲陈淑吃吃的笑。

    “你们、你们三个,就知道捉弄我!”雪瑶红红地小嘴撅起,能挂上个油瓶。

    敏儿凑上来,忽闪着大眼睛,一本正经的道:“雪瑶姐,我猜啊,是不是你扎银针催产的时候扎深了点,扎中胖丫了,她到现在还记仇呢?”

    这、这,敏儿啊敏儿,真是对你无话可说了!陈淑、赵筠两位,若是在家里,早就笑得抽了,外面大庭广众的,还得端着母仪天下的架子,却是憋得粉脸通红,肚子都捂痛了。

    “瞧着位皇上,自己像个大男孩似的,平时见谁都笑呵呵的,没半分帝王气度,怎么就能统合各方、征战四海,打下今天的局面呢?”王峻的娘子,迷惑不解的摇着头,几乎是自言自语的说了这么一句。

    “哼,妇人之见!”王峻本来就有点怕老婆,自从娘子做了女官之后,就进一步向耙耳朵、气管炎的方向迅猛展,然而普天下怕老婆的男士,越是怕得凶,在外面越要摆出说一不二的架势:“皇上的胸襟气魄,你知道吗?我接的文件上说,闽西粤东汀梅、潮五州归汉,总督、州、县三级,均按照琉球制度,设立七部二司的对口下属单位,接受本地主官和上级部司的对口管理,这意味着什么,你们妇人自是不懂!”

    嘶~这一群人同时倒抽一口凉气:“收藩镇之权,永无割据之险;有地方主官,负总览之责临机应变!”

    中国幅员辽阔,自岭南到长安,闽广到开封,加急快报往来也在一月之间,地方不可能万事奏报中央朝廷,所以自秦废分封设郡县以来,各必设封疆大吏,或称刺史、州牧、节度使,便宜行事,掌地方之重权。

    然则地方权重,必有割据之祸,汉末刘表、孙坚、袁绍等辈,唐朝安禄山朱温等辈不一而足。

    故大宋为防地方权重,分天下为数十路,路下设州府行政区,其下再设县级政区。州、县甚小,不具备割据对抗中央的可能性,而路较大,设转运使、提点刑狱、提举常平、安抚使四个衙门,分别管理财政、司法、水利盐茶、军事,互不统属互相监督,相当于把汉朝州牧、唐朝节度使的权力,分做了四份,任谁也不可能割据一方了。所以终宋一朝,从来没有过藩镇割据的现象。

    然而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地方上没有实际主官,遇到突事情比如外敌入寇,四个衙门互相推诿互相掣肘,应对能力被削弱到了极点,故宋不亡于内乱,而亡于外患。

    楚风在中央朝廷设七部二司,而总督、州、县三级设对口衙门,中央的政令,比如赈济命令,可以直接从民政部到总督府民政局,再到州民政处,再到县民政科,最后到各镇,这一路上可以完全不经过总督、知州、知县三级主官,中央的控制力能一竿子通到乡镇,藩镇割据?简直就是白日梦!

    但各地又设立主官,下属各衙门接受他的领导,一般庶政由主官处理,不需要事事请示中央;而当遇到战乱,和朝廷联系中断,主官即拥有全权处理当地军民一切政务的权力,便于调动地方一切力量,应对外患。

    想明白这些,庞泰惊服道:“有汉唐制度之便利,有故宋制度之稳定,皇帝行此政策,可保江山万万年!”

    于孟华点点头,“皇上制定的各项制度,大多别出心裁,却暗含天地间之至理,端的叫人佩服,愚弟只以为,皇上的杀伐手腕略显差了点,待人过于仁厚,缺了历代开国之君,那种虎啸鹰扬、杀人盈野的气度!”

    “仁厚?”王峻娘子噗的一声笑了起来,手指琉球城东南,“那白森森的几大堆,便是皇上仁厚的证据?”

    去年从占城、同安、辽东几处战场斩下的头颅,足有三万多颗,琉球的京观又多了三座,放碱水里煮了,惨白的头颅,码成了真正的山峰。

289章 政策

    孟华不由得浑身打了一个寒噤,杀人盈野、流血漂橹还说皇上乃仁厚之君!

    “老弟确实想叉了,”骆醒忠摇着头道:“皇上是郑大官人的救命恩人,这事列位都知道吧?当年山越人莽岳部落,屠杀了之前到琉球的汉人移民,又抓走了郑子准备活吃,皇上领军出战,一战而灭莽岳,妇女、老朽、襁褓婴儿,一个不留,莽岳部从此再无遗族!”

    “是啊,都说皇上仁厚,他只是对自己人仁厚,对敌人,可是比谁都凶残!愚弟身在法部,随行往占城等处视察矿山苦役监狱,虐待那些土人囚犯的恐怖惨毒,真真赛过修罗地狱!许多处坑道狭窄不起身子,只能爬在里面,人跟蛇虫鼠蚁为伍;谁要偷奸耍滑,监工皮鞭抽下去,一鞭一道血痕,矿井中闷热潮湿,不得医治,伤口初时流黄水,后来慢慢溃烂,即成脓血后生出蛆虫……”王峻时候,想起了初见时自己的惊讶和恐惧,直到现在,每次回忆都像经历了一场恶梦。\

    妇女们怎么听得这些话?一个个面色煞白,心口烦恶想吐,于孟华赶紧打个圆场:“苦役专门惩治外国外族的罪犯,咱们大汉公民,只除非犯了汉奸、强、杀人等重罪,否则至多监禁,并无苦役之刑。”

    听了这些,几位娘子的脸色才好了起来,“如此说来,皇帝的政策,到底是个什么?若说他是仁厚之君,有时候似乎又比桀、纣还要残酷;若说他残忍暴虐,这琉球城的安定祥和,百姓安居乐业,甚至允许别人在报纸上指摘朝廷政务得失,又算怎么回事?”

    “是外儒内法,儒表法里?”于孟华不是很自信了出来,皇上对外大肆宣传新儒学,编写《四解》《五经新编》,弘扬儒学,对内施政重律法,处处以立法为先,似乎和各朝外儒内法,是一条路子。

    “不对不对,于贤弟不对!”王峻立刻反驳道:“儒表,以纲常护社稷,法里,以律法治万民。然而今日之新儒,谓讲的是民贵、社稷次之、君最轻,百姓民族高于国家,国家社稷高于君王,设若君王不利于国家、民族,则臣民不必效忠——以此而论,非护君,乃虚君也

    法家之法,商君书上讲‘民弱则国国强则民弱,故有道之国务在弱民’,今日之律法,讲皇帝犯法与民同罪,讲茅屋虽破、主人无请而君王勿入,是强民而非弱民,与法家大相径庭。儒非旧儒、法非旧法,儒表法里,从何谈起?”

    “那么,是不是内圣外王、内诸夏外诸夷呢?”骆醒忠又提出了儒家最传统的观点,“古人讲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皇上设学校修身、立婚姻自主以齐家、贸易财货致力工农以治国、以王霸之道平天下……”

    这次轮到于孟华反驳了,他摇着脑袋道:“非也非也,内圣即有圣人之才德,外王即对外施行王道。今上所定制度,处处以利益为诱惑,鼓励举报、厚赏重罚,商贾工匠贪求利益而位列高官,并无半点德治地说法;对南洋、高丽、倭国,或者掠夺资源,倾销商品,仍然讲的是个利字,况且一旦遇到土人反抗,动辄以大军弹压,族灭、连坐、抽签杀,碾刑、斩、五马分尸各种刑法惨毒无比,明明是行的霸道,哪儿有半分王道?”

    众人讨论半天莫衷一是。儒家法家墨家名家阴阳家纵横家诸子百家全猜了一遍。每家都有那么几处相似地。却又有更多矛盾不合地地方。拿哪一家。都套不到楚风地头上。

    骆醒忠最后无奈地“愚兄到琉球。比各位都早。可好几年了。都看不懂皇上地施政手腕。至于效果嘛。归根结底只有八个字。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于孟华等人讨论地时候。楚风已经寻了块高地。在草坪上坐了下来。

    “喂。呆子。你倒是。你施政是个什么手段。把大汉这么个国家。管地井井有条?我义父在琉球时。都一再夸你。说你地才能。千古以来绝无仅有呢!”雪瑶大腿轻摆。用膝盖碰了碰楚风。

    呵呵。陈宜中这么夸我?楚风嘿然一笑。总不能说都是后世最常。任谁都知道吧?只好转移话题:“哦。那你义父己

    呢?”

    “治世奸雄,乱世能臣。”

    雪瑶话音刚落,陈淑噗的一声笑了起来,曹操是治世能臣、乱世奸雄,陈宜中怎么两边掉了个?

    “治世奸雄,乱世能臣。”赵筠在嘴里反复咀嚼一遍,眼睛一亮道:“我知道了,不过,还是雪瑶妹子自己说吧!”

    “义父他纵横捭阖折冲樽俎的手段,用在治世足以当个太平权相,一辈子位列朝纲执掌大权,然而后世必以权奸目之,所以叫做治世奸雄;乱世中,他胸膛里的良心,不幸还存着一点半点,不能学留梦炎之类的狗才当叛徒、汉奸,只好保着君王,做个末世能臣。”

    楚风在雪瑶地琼鼻上轻轻一刮,笑道:“如此说来,我该防着你义父才是,他做过了大宋的末世能臣,又来做我大汉地治世奸雄!”

    雪瑶红着脸,嗫喏着不知该怎么回答义父的不是,自然不愿意,可楚风把话说到这份上,又不好替义父回护,又羞又急,眼泪只在眼眶子里打转。

    赵筠把楚风的肩膀一拍,嗔道:“却又来!在你手下,能当上奸雄才是怪了,陈宜中做南洋总督,不是吗?”

    楚风轻抚雪瑶的背,温言道:“说笑罢了,若是疑忌你义父,何必让他做总督**一方?用人不疑用人不疑,老实他宁愿抛下蒙元许诺的荣华富贵,逃到占城蛮荒偏远之地,去受那些土人地气,能做到这样也很了不起了。像淑姐的父亲陈公文龙那样殉节西湖,固然是英雄豪杰,像你义父不食元禄,也不失为正人君子!”

    雪瑶听到这里,立时破涕为笑近地烦恼一扫而光。

    是这些天,雪瑶很烦恼。论年龄,她比敏儿大,论“资历”,她结识楚风远比陈淑早,可现在,敏儿和淑姐都做了皇后,就住在皇宫中,和楚风朝夕相处,甚至还有那么一次两次不彻底地“肌肤之亲”,却一直没个名分,叫人好不明白。

    最近那,渐渐听到风声赵筠的父亲赵与,乃是大宋朝“刘更生之忠,曹王皋之孝”地忠王爷;敏儿的父亲王大海,是皇帝落海的救命恩人;陈淑的父亲,西湖殉忠义堪比岳武穆。这三位皇后的父亲,都是大大的忠臣,故而皇帝愿意迎娶;只有陈宜中,身为大宋丞相,不思报国、临战退缩,这样的人,皇上用其才而鄙其德,虽然以他为南洋总督,却不愿意娶她义女——更何况,这个义女的出身,不过是个相府歌伎!

    听到这些话,雪瑶气得躲在被窝里,大哭了三四场,楚风待人平和,连贩夫走卒工匠士兵都折节下交,断不会嫌弃自己身分低微,那么真是因为义父吗?

    直到此刻,听到楚风的心里话,雪瑶才解开心结。她抬眼看看楚风,微微一笑,哼哼,楚呆子,迟早逃不出我的手心!

    一时间,美人的笑,如一朵绽放的水莲花,楚风和她并肩坐在草地上,竟然看得呆了。

    哼哼狐狸精,上次没能得手,下次叫你逃不出我的手心!

    且不说这两位“暗藏杀机”,赵筠抱着胖丫,还没得到刚才的答案呢,“喂,夫君,什么呆呢?最开始雪瑶问你施政用的哪家方法,或者博采众长,你还没回答呢!今年你不说清楚啊,将来我让胖丫不叫你父亲!”

    “我……”楚风挠着脑袋,他的汉学知识是向赵筠学如果胡什么儒家法家,一定瞒不过去。

    “是秦法吗?”陈淑插了一句,她理了理乌黑的丝:“昔日秦法苛刻,刑弃灰于道者,我观汉法面面俱到,有秦法遗风。”

    昔日秦法的确苛刻,汉法确有类似的地方。为什么暴秦灭,而汉国兴盛呢?这中间有什么缘故?

    “哦~胖丫打楚哥哥!”几位姐姐和楚哥哥说什么政论,敏儿闷了半天,拿着胖丫的胖手,往楚风脸上。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敏儿救了急!楚风哈哈笑着,和女儿闹成一团,把事情糊弄过去。

    这个楚风终还是没诈出他的料!赵筠和陈淑对视一眼,无奈的点点头,

280章 解放

    行朝会,民政部、工商部、财税部联合撰写的《人口题综合调查报告》,放到了大汉帝国皇帝的面前。

    从中央朝廷一杆通到乡镇,高效率的政府体系;

    琉球学生和内地赶考士子相结合,既忠实执行中央命令,又能和地方实际相联系的官员队伍;

    出自汉汉义军,规模庞大且强有力的警察武装系统;

    不征收农税、不征集徭役,只须在乡镇集市和关隘设置税卡,对地主乡绅没有依赖性的工商财政;

    县法司坐镇县,副法司带巡回法庭到各乡镇办案,毫不手软的执行死刑、苦役刑和鞭刑这五大条件,让大汉的地方统治犹如一张铁网,把它的国土牢牢的罩住,任何潜在的反对势力,都无法在铁网下存身。

    有了这样的前提条件,各工作才能毫无掣阻的开展。

    大半年前,地方上最紧要的工就是赈济战争灾民和战后重建,各级地方官犹如散财童子,把占城、琉球、日本等处运来的粮食,琉球出产的海盐、咸鱼、钢铁工具,大把大把的撒出去,顿时让大汉的统治,在老百姓的心中扎下了根。

    到了秋收之后,坚清时污染的水井清掏了,被元军烧毁的房屋重建了,补种的水稻收获了……战后重建告一段落,而随着琉球呢绒棉布纺织工业的全面展开,开海南岛的进度加快,招募工人和垦荒农民的工作成为了重中之重。

    招收人员,先必.让这些人员有行动自由,而这个时代家庭劳动的奴仆、婢女,都是和东家签了卖身契的,很多租种田地地佃户,也和地主有人身依附关系,在远离海岸的地方,他们被牢牢的绑在了乡村,根本没办法响应招募。

    那么必须把奴婢佃户和:主之间地人身依附关系,转变成雇佣关系,让劳动力自由流动,进入市场,这就不可避免的和地主阶级形成了严重冲突。

    “皇上实行严刑峻法,以敲扑鞭天下,虽然短时间内收效明显,微臣却担心将来为千夫所指”,民政部长郑思肖有一颗仁厚地心,曾经以八罐茶叶买下三佛齐的大片土地,收容出海难民同胞,但在解放奴婢的问题上,他有不同看法。

    文天祥闻言深有同感,点头道:“大汉龙兴瀛州,琉球本不毛之地,并无奴仆之说;然而中原故土,缙绅之家奴仆成群,绝非琉球弹丸之地可比。自古以来,得民心得天下,吾皇所为,怕失了中原豪杰之心啊!以臣之见,佃户之类可以任其自主,家中奴仆婢女,似乎没必要管他。”

    文天祥所说,实际上和大宋朝的旧制相差无几,家庭奴仆是卖身给主人的,生产领域则开始从人身依附转向自由雇工,这是宋朝商品经济达后的必然。

    “文大人所言,下官有不同看法,自古以来,民心似铁王法如炉,蒙元灭宋,难道蒙元比宋得民心?”李鹤轩总是迷信严刑峻法,他呵呵冷笑着说:“和咱们争夺民心的,是分天下人为四等,叫汉人做第三等第四等奴隶地蒙元,咱们不需要做的太好,只要比蒙古鞑子好,民心就在我们这边!”

    文天祥闻言无话可说,得民心得天下,这句老话说了上千年,真的如此吗?恐怕不见得,至少,大宋朝深仁厚泽,绝对比动辄屠城、把南方汉人当作四等奴隶的蒙元更加得民心,为什么宋亡于元呢?

    侯德富最近和文柳娘感情升温,已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见未来老丈人吃瘪,连忙和稀泥:“文大人说的没错,李大人也有道理。民心是要的,实力也重要,咱们需要人力,废除卖身契,才能把婢女变成纺织工人、家仆佃户变成垦荒农民。”

    七部二司地官员,以匠户系为一方,支持彻底深入的废除奴隶,以故宋留用官员为一方,建议不要一刀切的废除已经签订的卖身契。

    楚风微微笑着,一直没有话。御前会议上的争论,并非普通的官场倾轧、意气之争,而是地主和资本家,两个阶级的碰撞。

    展工业,是必须走的道路,楚风必须站在资本的一方,但他能不能打倒地主?

    文天祥、陈宜中、陆秀夫,这些儒学大家大忠臣是地主,李庭芝、苏刘义、陈文龙这些抗元名将也是地主,宋末抵抗蒙元入侵的领导阶层,几乎全是地主!要击败横扫欧亚无敌手地蒙元,先必须团结我们这个民族的一切力量,让每一滴鲜血都洒在对抗外敌地战场上!

    所以在内部问题上,楚风总是用赎买、引导的方式进行改革,除非万不得已,否则绝对不用雷霆。

    “是深化废奴,还是在原地踏步,咱们来听听一位权威地意见。”楚风叫萧平附耳过来,低低的嘱咐几句。

    没多久,“权威”就来了,身上花红柳绿打扮得像少妇,脸上地褶子却暴露了她的。

    不用说,这便是皇宫里的管事娘子汤氏,在座的官员们大为吃惊:她又算得哪家的权威呢?

    如今的汤大娘,可不比以往了,天天见到皇帝、皇后,心气儿也养得高高的,进这议事大厅,也不怯场,大大方方的向上福了一福:“陛下请汤氏到此,有何吩咐?”

    卫士很快给她倒了杯茶,楚风对她笑笑:“嗯,就是让你说说过去在泉州大户人家帮佣,那些奴仆婢女们生活的怎么样,干活有没有干劲儿?”

    “嗨,皇上问这个啊,让我说,就是天上地下的差别!”汤大娘走路走得额头冒汗,端起茶盅喝了口,继续说:“以前呐,这家里服侍人的,都是买来的奴婢,任东家打来任东家骂,年轻貌美的婢女,必不能保清白之身。稍微有点不如意,就拿你关小黑屋、饿饭,这还是轻的,遇到狠心地主人家,活活打死的都有!做奴仆的,每月只落得几个零碎钱,一心只想着掏摸

    钱谷,要不就是拍主人的马屁,从来没有一点心思用节约、治家上面。

    现在,主家不能虐待仆佣,假使某家过于苛刻,则仆佣转投别家,如果仆佣有错,要么按照打地契纸罚款,要么禀官告状。仆佣是按月领钱,干得好拿得多,干得差拿得少,不管厨子还是门子,人人争先、个个上进,只为了主人提拔、多得奖金。”

    文天祥一生尽忠国家,并没有多少思放在奴婢身上,只当自己治家仁厚,便是天下家家如此,听得这些,惊问道:“主家打死婢女?《刑统》云,卖为妾,最长三年,卖为婢女,最长十年,并非终身为奴,何得如此凌虐?且主家擅杀佃户、奴婢,于法有罪。”

    李鹤轩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今天是和文天祥卯上了,“律法中,仁宗朝颁皇佑法,谓佃户奴婢不得私自逃走;哲宗元枯年间规定,地主打死佃客减罪一等,配邻州;高宗南渡后又改为配本州。试问文大人,配本州,从自己家配到自己家,这是有罪还是无罪?”

    文天祥做过江西提刑、湖南提刑,律法知之甚多,李鹤轩说的,真正一点没错:配本州,对于地主来说,根本就等于没有处罚!

    “等等,汤大娘刚说的,我突然悟出点味道。”楚风脑中灵光一闪:“买为奴婢,一次付给身价钱,之后最多主家给点零花,没有人身自由;雇佣工人,按月拿工钱,有选择的自由。两的区别,其实就是对人力的一次买断,还是逐步按工期按工量付款。哪一种更合理?”

    “显然第二种合理,对主家、工都方便!”这一次,文天祥、郑思肖都心悦诚服。

    大汉四,闽西粤东各州废奴改雇佣,废良贱制度,普天下百姓尽为公民。

    月夜,泉州城西南的一处小树林,通往官道地小路上,一位荆钗布裙的少女,披头散跌跌撞撞的奔跑,她的肺里呼吸着空气都觉得刀割般疼痛,她穿着草鞋的脚磨起了水泡,但她仍然咬紧银牙坚持着,拼尽全身力气,向十里外的州城迈步。

    “快些,妮儿再快些!.了州城,就得救了!”母亲慈祥的声音,在她脑中鸣响,鼓励着她达到了少女体力地极限。

    寂静的夜,身后传来急促奔跑声,凶恶的犬吠声,少女回头一看,当即惊惶得脸色煞白:黄家的打手家丁,举着明晃晃的火把,牵着凶恶的豺狗,已在身后不到半里远!

    “跑啊,我的妮儿,别停下,泉州就前面!”早已过世的母亲,仍然在为奔向自由的女儿鼓劲,大约在天上,真地有一双眼睛,温柔而焦虑的注视着她吧。

    两条腿像灌了铅似地沉重,眼前金星乱冒,每向前迈动一步,大腿肌肉就撕裂般疼痛。少女越抬不起腿,终于被石块绊倒,悲鸣着再也挣扎不起:“不行了,妮儿不行了,娘啊,原谅我!”

    “嘿嘿,叫你跑,叫你跑!”见猎物倒下,后面追赶的狗腿子,桀桀地狂笑起来,领头的人呼哨一声:“弟兄们追上去,黄老爷话了,这小丫头不识抬举,追上了,过后三天就赏给大家伙乐呵乐呵,再卖到两浙去!”

    眼看追兵越来越近,少女从头上摘下了木钗,铁栗木做地钗,尖端被磨得非常锋利,少女将它握在手心,两眼一闭,就向喉咙扎下!

    月光下一道乌沉的光华闪动,不偏不倚的击在了少女握钗的手腕上,力道似乎很柔和,却又不可抗拒,少女呀的一声惊叫,尖利的凶器,掉到了七尺以外。

    她手脚并用,迅向那边爬过去,试图捡起木钗再度自杀。

    身后,传来一个温柔而有力的女声:“求实不如求生,小妹妹有什么想不开的,非得往那黄泉路上走?”

    又有一青年男子,像是开玩笑,声音里却带着股强烈的自信:“小妹妹,今天遇到我们,就算你犯了天条偷了蟠桃打坏凌霄殿烧了灵芝草,也不用去死啦!”

    不知什么时候,两位骑士从官道拐上了小路,王小妮只觉得那位红衣服的女子,比山颠颠上的山茶花还要艳三分,风姿若仙;那位男子面貌不好意思细瞧,只觉得他笑得贼忒兮兮的,两只眼睛比天上的星辰还要明亮。

    说话间恶奴们追近了,这深更半夜的,忽然见到两位衣饰华贵、骑着高头大马的青年男女,他们不敢造次,为之人上前拱手道:“你们是什么人,俺胡德彪,替黄老爷捉拿逃奴,还请两位行方便!”

    逃奴?那对男女互相交换了个眼色,神仙似的女子缓缓开口道:“大汉皇帝圣旨,奴婢一律改为佣工,另许到各州、县、镇衙门登记,出海为农、做工,何来逃奴一说?”

    “公子、小姐!”王妮知道今天被抓回去,就是生不如死了,见到这两位,就如捞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抱着仙女姐姐的腿哭道:“我娘亲就是黄老爷黄鼠狼逼死的,被他抢到家里两年,听人说现在不作兴奴婢了,才想跑城去……”

    十多号恶奴打手虎视眈眈,仙女姐姐却是浑不在意,骗腿跳下马来,轻轻抚摸着王妮的头,“不哭、不哭,可怜的孩子,今天受委屈了。”

    胡德彪此时定睛细看,只见男女二人所跨骏马,乃是价值千金的大食神驹,所用鞍镶着明珠宝玉,当下起了个贪念,又见月光映在那女子脸上,姿容出尘绝世,更是差点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方才见马儿神骏,还怕他们纵马冲突,现在自己跳下了马,如此良机,错过了真真不是好汉!

    胡德彪打定主意,呼哨一声带着人围了上来:“弟兄们,这是拐骗黄老爷家婢女的拐子,拿了去报官呀!”

281章 广南东路

    汉风广南东路

    “快上马逃啊!女姐姐快走!”月光下。王妮吓的脸色。拼命把女姐姐往马上推:“他们捉了。你们快走呀~!”

    傻孩子!女子轻笑一声。冲着胡德彪一伙。不慌不忙的道:“拿我们报官?报哪儿的官不须你送。咱们一块去嘛!”

    都到这时候了。还把报官的话头当真的。胡德彪差点笑翻。旁边一个大金牙贴到他耳边:“大哥。这雌儿不懂江湖上的道道。是个雏儿!”

    “我还不晓的。要你来说!”胡德彪抽出腰间的匕。高叫道:“并肩子上。做了男的。拿女的消遣。再一块卖掉!”

    奴们**着冲上。妮吓的呆了。想闭上眼睛。却连这点都做不到。直愣愣的看着这群恶狼冲过来。忽然间眼前一花。女姐姐身子一转。红衣像红莲怒放。一片红影中细细的银光一闪。再闪。映射着清冷的月光。像道道闪电破黑暗的夜幕。

    胡德彪目瞪口呆的手下一个个栽倒。快。太快了。根本看不清那妖女怎么出手的。只银光闪过。人就直挺挺的倒下。连血花都不见一点子。别说格挡。对方的来路。连看都看不清楚。

    “老子你们拼了”女子已如此厉害。男子的功夫。岂不是凡入圣。到了剑仙一流?德彪不敢向他动手。却举起匕。高叫着朝王妮冲——他打的好主。只要制住了这个小女不怕那对男女不顾虑三分。

    妮哪儿见过这般阵势。深夜奔逃遇救星大打出手她地脑子完全不够用了。视野中。胡德彪狞恶的面孔。越来越近……

    “砰!”一声。]的胡德彪胆落。左腿上就像被-子咬了口。再也不能奔跑轰地一倒在了尘埃。

    却见公子手中。一个尺把长的铁管子。出淡淡的白烟。本已心力交。再也经不起这样的冲击。然紧闭双眼。软软的倒下。

    “小妹妹妹!”那女子已十多个恶奴尽数刺倒。抱起妮想把她叫醒。

    “不要叫醒她。让她好好休息吧!”男子阻止了她又看看东方泛起的鱼肚白。“今天又是个大晴天呐。行军打仗。倒是个好天气!”

    痛。火辣辣的痛。只怕骨头是断了。听他们口气倒好像曾是军中人物。

    胡德彪呻吟着:“你们竟敢在黄老爷地地盘上行凶。你们竟然持有火枪。是哪条道上的英雄好汉。留个名字。只要留咱条命。咱们山不转水转。终究有报答的一天!”

    明明生怕杀人灭口。还硬巴装好汉。真真可笑。“本少侠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江湖人称轰天炮姓……姓陈名肃政的便是!”

    女子好笑的看了他一眼。也学着叫道:“姑奶奶名号说了你也不知道。乃是赣南大大有名的雪花仙子雪瑶!”

    刚才不到一分钟。胡德彪手下十多个人就被她挑断了软筋。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爬不起来。一个寻思:少侠陈肃政。女侠楚雪瑶。从来就没听说过啊!江湖当中。几时有了这么两位魔星?

    正在绞尽脑汁。躺在地上的恶奴们。忽然觉的地面微微颤抖。俯耳听取。远处似乎有千军万马正向这边过来。

    “两位还不快走?官兵来了。你们就等着倒霉吧!”胡德彪呵呵冷笑。他知道黄老爷手眼通天。再说自己这点货色。也不值的大队官兵来抓。倒不如借着兵势。吓一吓两个魔星。若是能把他们吓走。就上上大吉了。

    唔?那对男女相视一笑。不但不逃。反而把王妮放到马背上。由男子牵着向大道走。手上牵着马。脚在胡德彪腰上狠狠一踢。他只觉一股沛然巨力传来。子不由自主地腾空飞出了七八尺远。

    俗话说:飞越高的越重。胡德彪就应了这句。他左火枪射断。一条腿加两只手怎么也保持不了平衡。重重的跌到地上。摔的鼻青脸肿。腿上的枪伤。更是痛入骨髓。

    却是晦气。被这女当毛踢!德彪见女子又走了过来。吓的亡魂大冒。呲牙咧嘴地哀求:“姑奶奶饶命。咱自己爬。自己爬还不行吗?”

    说罢手脚并用的往官道上爬去。他曲着断了的左腿。两只手加一条右腿地。倒活脱脱的像只三脚猫。惹的“女侠”展颜一笑。忽而又绷起脸骂道:“地上的狗西。还要麻烦姑奶奶亲自动脚?”

    “我们爬。我们爬。”恶奴们诺诺连声。有样学样的朝官道爬去。

    “女侠”跟在最后。活像个放羊的羊倌儿。瞧着这些人狼狈不堪地模样她恶作剧的吐了吐舌头。努出股小男孩子的调皮劲儿。一时间。只觉千军万马中冲杀。可没有做大侠有趣。

    “唉~若不是他的身份……”女子望了望官道上男子的背影。展颜一笑:“你就知足吧。这般的夫君。可是难的呢!学剑可敌百人。他学的万人敌;行侠仗义可救百人。他要解万民于倒悬。救生灵于涂炭哩!”

    旗蔽日刀枪如林。从漳州方向。开过来不知多少万的士兵。汉军灰色的春夏军服。组了一片灰蒙蒙的海洋。步骑炮队。一列列排开。工程辎重医营随后。活脱脱地一座兵山。着地滚来。

    见这般威势。方才因为男女侠客专门到大道上来。隐隐担着心的胡德彪。此时反而定下了心。如此大军。断乎不是为了自己这小猫小狗三两只!

    出人意料的是。两位侠客就堵在路当中。挡住数万大军的去路;而更加叫人奇怪的是。这排山倒海而来地大军居然就在两人身前停了下来。

    “淑桢。咱们跑了个早上也该歇歇了!萧平。这位姑娘交给你了。让地方上好好查查是怎么回事。涉嫌犯罪的。严惩不贷!”男子长笑着把缰绳交到一位胸前别着金龙徽章地士兵手中。昂然登上了御辇。而那位红衣侠女也着坐上。

    御辇之后。四面大迎风招展。黑底金字反射着朝阳的光华。分外晃眼左边两面是大汉皇帝御驾亲征;右边的写着第三皇后。闽广总

    广州城。不。现在只能叫广州没有城了——宋元交兵。广州作为广南东路的最大城市和重要海港。先后被龙图阁待制广东制置使兼经略按抚张镇孙都督震等人收复。宋元双方三度易手。最后江西右丞塔出干脆拆掉了广州城墙。

    就在广州西南角。婆娑的小叶树在春风中轻轻歌唱。站在自家门口的新附军千户林德水。则焦急而搓着手。眼睛熬的通红在门房和大门之间这块地区域里。来回踱步。

    老爷可怜呵~仆人们看着老爷的眼神。都带着一种幸灾乐祸混合着廉价同情的味道。好也是位配平金符的千户大人了。连自己的老婆都保不住。早知如此。何必投降蒙元?

    “茶。茶来!”林德水的声音嘶哑。仿佛走投无路的野兽。下人们躲躲闪闪地目光偶和他相碰就转了开去。但眼神的意味。任人都一清二楚。

    林德水本是大宋朝的制官。领着一军人马。虽说常常受文官地气。老百姓也不怎么看的起你。可毕竟丰衣足食。还娶了位漂亮的大家秀。生下两个聪明可爱的孩儿。照说。这辈子也算不亏了。

    蒙元侵。势如破竹。李庭芝张世杰夏贵吕文焕。这些有名的战将。死节的死节投降的投降。一班儿文臣更有不少人。比如留梦炎方回之流俨然成了大元忠臣。把红彤彤的忠心捧给了忽必烈。

    整天讲天理人欲地正人君子们。投降。偏我个熬大营的丘八降不?林德水摸摸自己的脖子。似乎并不比李庭芝赵与陈文龙的硬。于是摇身一变。从大宋统制官。变成了大元的千户官。

    四等奴。被一二等的主人当狗看。忍了;走上。被百姓们在背后戳脊梁骨。忍了;今天。还能忍吗?

    三岁的儿子五岁的女儿牵着他的衣:“爹爹。爹爹。我们要阿娘!娘在哪儿?”

    “好孩子。娘在客人说话呢。等等。再等等就出来了。”林德水说完这句话。眼泪都要下来了。

    心焦冒火。感觉过了十年那么久。江西宣慰使行省参政李恒。一边往腰间系着牛皮皮带。一边笑呵呵的来了。

    林德水用尽九牛二虎之才强行压抑了愤怒。摆出副谄媚地嘴脸。上前道:“大人这就去了么?不如留在舍下。用过晚饭再走?”

    “嗯……”李恒不止想用过晚饭再走。他根本就想留在这儿不走了。卧室里。那个成熟妇人的娇媚和羞赧。那种无力的抗拒。让他心痒难耐。而想到她的丈夫就在外面毕恭毕敬的等着。任凭自己在妻子身体上泄**。李恒的内心深处。那股邪恶的淫火。就越的熊熊燃烧。

    党项奴李恒。出身夏皇族。他少年时就目睹了父亲兄长倒在蒙古人的刀下。姐姐母亲嫂子。家中的所有女。就在她们亲人的血泊里。被蒙古人去衣服。剥的光光的肆意蹂躏。冲击纠缠恶魔张狂的笑亲人痛苦的悲鸣。在这个孩子的内心扎下了一根带毒的尖刺。让他一生被噩梦缠绕。

    被蒙古大汗收养。恒的到了机会。怯懦的他不敢向蒙古人举起弯刀。却把杀戮和死亡。向同是被蒙古人侵略的汉人倾泻——只有在血与火的泄中。李恒早已扭曲的心灵。才能的到片刻的安宁。

    也正是因为心灵扭。无论多么漂亮的女子。都不能的到他的欢心。只有奸占别人的妻女。才能满足变态的**。

    最近这段时间。李恒在广州。肆意凌辱下属新附军官员本地官绅的妻女。他总会在别人全家团聚的时候不请自来。前来拜访。实际上直接往后宅钻。挑到美貌的女子。也不管是这家的女儿。还是女主人。就直接摁到了床上。以至于各家各户都把女人送到了乡下去。躲避这个**。

    林德水的妻子。也到乡下躲了大半个月。因为放心家里的一双儿女。刚刚回来。就被拍马逢迎的人密报了李恒。这个党项奴。立刻快马加鞭。赶到了林家“做客”。

    刚刚欲死欲仙的飘飘然。让他很不愿意马上离开。但刚刚穿上裤子。亲兵就来报告:驻惠州的参知政事平南元帅刘深。来军情急报。十万火急。一刻也耽误不的!

    这个刘深。唱的哪出戏?军情。除了琉球反贼。还能有哪个?我们几十万大军不去打他。就该叫阿皇了。难道这些南蛮子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广东捋虎须?李恒一路打马。向参政府疾驰。

    自从九拔都兵败石鼓山。唆都丧师妙高山。南方的蒙古军就严重不足。江西右丞塔出把剩的两个成整的万人队。牢牢捏在手上。呆在赣南声称那儿进可以抚闽广之背。退可保湖广两浙。为万全之地。!塔出是信不过咱们这些色目人。想等伯颜丞相平了辽东乃颜。再挥兵南下合兵一处。十余万蒙古军的强大战力将闽广踏平。

    塔出不思进取。难道范文虎这个著名的脓包倒会急着建功立业?两浙都督的二十万新附军。像乌龟一样缩在两浙狭小的地区。总是向朝廷报告亡宋残余力量和弥勒教蠢蠢欲动。为保守苏松常杭嘉湖产粮区。不能轻出。

    哼。以为我不知道。姓范的偷偷摸摸和反贼做生意。肥了腰包不说。将来要是反贼兴旺。我怕你这位2臣。还会做臣哩!

    至于江东江西大都督吕师夔这个笨蛋。自从张弘范自杀身亡。他倒是非常听自己的话。驻地韶州也离广州很近。嗯。如果有什么变化。调他来协防。让他手下的新附军当当炮灰。以便自己族人组成的探马赤军省省力气。倒是个不错的办法。

    李恒打着如意算盘。觉的那位御赐金刀九拔都一死。仿佛天下事都称心如意了。

    亲爱的大汗。您什时候赐给我一把金刀呢?李恒嘴边。浮现出一丝阴狠的笑。

282章 九天玄女和亢金龙

    三月十七,伪汉贼兵四万水陆并进,以舟师入伶仃洋海、帆影蔽日,陆上出潮州沿西江两岸一路西进,兵锋锐不可当,已进至惠州城东三十里……下官泣血盟誓,定率麾下健儿浴血死战,城在人在,城亡人亡。惟贼之伪帝楚风御驾亲征,又抰陈氏夫人百战百胜之余威,昔日御赐金刀之张弘范、素称骁将之唆都,尚且丧师败绩,下官才浅德薄、兵微将寡,则漳州之势危如累卵。愿参政大人早王师,以解燃眉之急,则百姓幸甚、将士幸甚。”

    李恒手掌在桌子上狠狠一拍:“楚某人欺我太甚!”

    刘深手上的八万新附军,就算全是脓包,守城也绝对能拖下去一年半载;吕师夔驻守韶州,步骑六万还是当年大宋朝投降过来的精兵,随时能出翁源县,沿东江一路南下投入战场;塔出的两万蒙古军、七万新附军,就在赣南虎视眈眈,威胁闽西粤东;范文虎的二十万大军,更是随时可以从南剑州威胁泉州后路。

    最关键的是,广州有探马赤军精兵两万,全在自己手上,这可是当年闻名天下的“平夏铁鹞子”、“横山步拔子”的传人,连成吉思汗都感叹他们的武勇!

    李恒的手指,在地图上移动,广州、惠州、韶、赣南、两浙,大元朝在南方的军事力量,围成了一个大包围圈,把闽西粤东的叛贼围得严严实实,且五部力量互相呼应互为应援,叛贼无论攻击哪一部分,都会受到其他四支力量泰山压顶式地打击。

    整个包围圈由十五万军队组成,就算进攻不足,也绝对不可能被南蛮子打破,所以从朝廷到领军地将领,在大元朝财政紧缺只能在一个方向动进攻的前提下,都接受南守北攻的方略,坐等长生天庇佑的伯颜丞相击败乃颜,再南下平叛。

    当然,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在朝廷方面,是认识到南方蒙古、西夏和汉人出身的几位将领之间的矛盾,只有权威仅次于忽必烈本人地伯颜,才能如臂使指的统帅他们;在南方的将军们看来,则是因为伯颜的年龄足够大了,官位也足够高了,将军们根本没必要和他争夺功劳,反而要尽量给这位威信素重地丞相留下个公忠体国的好印象。

    南方地相持,非叛贼占据优势,而是帝国以四十五万大军、五位能征惯战的将军,形成了严密的包围网,像一根绞索套在叛贼的脖子上,只等伯颜丞相到来,由他亲手来收紧绞索。

    所以叛贼的主动进攻,李恒看来,简直就是飞蛾扑火。

    “什么。为什么他们不进攻文天祥经营过地南。不进攻富庶地两浙。却要到广东来打仗?难道他们不怕范文虎和塔出抄后路。难道他们不怕广东地三位将军。十四万新附军、两万探马赤军。崩掉他牙齿?”

    “军。出兵吧!阜监。东莞、大宁、归德、黄田七八个盐场都在珠江口东岸。要是叛贼取了惠州。这些地方都保不住。咱们么养兵?”上万户费听捷利从旁劝道。少主地心思。他全明白。要实现那个计划。就必须弄到大笔地金钱。广州湾是著名地盐场。惠州又有矿。无论如何。都得牢牢地握在手上!

    李摇摇头。迟疑未决:“咱们帮着刘深。在惠州城下死战。若是塔出经赣南下梅州或者汀州。抄了反贼地后路。岂不是什么功劳都归他?”

    西夏奴李恒身为江西参政。他在人生道路上计划好地下一个职位。最有可能性地便是江西行省右丞。但很不幸。现在这个职位由新一代蒙古人中地佼佼者。灭宋大功臣塔出占据。他们矛盾。根本无法调和。

    “大宋灭亡。南方地战事只剩下琉球反贼没有平复。蒙古人能给咱们地。已经不多了。”费听捷利笑笑。指着地图说:“所谓地官职虽然重要。但金钱和军队。显然更重要。少主请看。从广州到惠州。走北路从增城、博罗可以去。走南路过东莞也行。咱们只须……”

    “妙计!”李恒拊掌大笑。一把摔碎了手中地茶杯:“管教南蛮子来得去不得。管教塔出吃个哑巴亏!”

    惠州城外。汉军第一师、金刚师两万余人,摆开了攻城的架势,平南元帅刘深手下虽然有八万新附军,却全都龟缩在城墙后面,根本没有出城决战的勇气。

    几个小兵,扎堆在城墙上议论着,有个愣头青咋咋呼呼的道:“明

    们少得多,刘大帅怎的不出城决战?窝在城里,难自己退兵?”

    一位熬了十多年大营的老兵油子啐道:“你小子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对面山坡上,红旗底下那位,你知道是谁?”

    愣头青手搭凉棚望了望,“太远,看不分明,好像是个美女,莫非是贼兵的家眷?”

    “我呸!说你是个愣子,你还真愣!那是大宋朝的经略闽广安抚制置大使,大汉的闽广总督、第三皇后,阵斩唆都父子的陈淑!”老兵油子一脸鄙夷,深为和这么个孤陋寡闻的愣头青为伍而羞耻。

    “陈、陈淑……”愣头青的上下牙齿咯咯咯的打架,脑门上直冒冷汗,“韩、韩大哥,听、听人说她是九天玄女临凡,修炼的飞剑,千里之外取人级……”

    老兵油子可不意暴露自己不知道这事,当下来继续挥:“那不是呢?你想想,唆都百家奴父子,从南征以来,战胜攻取所向无敌,怎么就败在她手上呢?而且汉军中猛将不少,法本就是南少林的高僧,为何每次阵斩名将,都是她出手?只为她飞剑取人性命,战场上难防难挡!”

    另一位刚参军的新兵,好的问这两位:“陈淑身边,杏黄旗下面那位,便是反贼的皇帝吧?”

    “怎的不是!”愣青抢着答道:“可是汉国皇帝御驾亲征,你知道不,那大汉皇帝乃是天上亢金龙下界,无论什么金银铜铁,在他手上都能化为神兵利器,看,底下那些人拿的铁管子,能百步外杀人!”

    “天呐!既然如此,咱们不输定了吗?”新兵神色黯然,泪花花只在眼眶里打转,停了半晌,竟然呜呜的哭了起来:“俺说不来当兵,老爷们非得抓俺来。

    只会耕田、放牛,不会打仗啊!俺说不来,还打俺**!爹也,娘也,孩儿要死在这儿咧……”

    “,晦气晦气!”老兵油子瞪起眼睛训斥:“嚎什么嚎?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到时候咱们抱着脑袋往城墙根下一缩,难道炮子还能拐弯,落到咱头上?前些日子也训练过了,反贼放枪放炮,也就和鞭炮差不多,怕个屁!”

    新时不哭了,睁大眼睛,半信半疑的问:“真的?你不哄俺?”

    愣头青抓着衣襟,一把提起他:“起来吧,新兵蛋子!韩大哥见多识广,他说啥样,就是啥样,绝对不!”

    话音刚落,轰的一声巨响,吓得人心脏从喉咙口蹦出来了,城墙东北角上,就崩塌了老大一块。

    新蛋子的嘴里带着哭腔:“妈妈也,这就是和放鞭炮差不多?俺的魂吓掉了!”

    “蹲下!”老兵油子高叫着,把他按到女墙背后,“傻瓜,你不要命了?”

    愣头青还故作镇定,勉强笑道:“可怜他还是个青头雏儿,连女人长什么样儿都没见过,要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岂不是做了一世的和尚?”

    老兵油子也缩在女墙后面,“若是像这样,半天才打一炮,倒也不怕他。喂,老刘,咱们今晚上,还去巷子里蹲着,找家有女人的小户摸进去,受用受用,顺便替瓜娃子破了戒。”

    愣头青闻言桀桀的笑起来,半天才打一炮,对他们这些战场上一刀一枪拼杀过来的人,并不算什么压力,还有闲心开玩笑道:“是咧,昨晚上那个小媳妇,身子就软和得很,咱们今晚还去,只要她没上吊,就让她每天夜里当新娘!”

    这不是强抢民女吗?新兵瞪大眼睛,摇头道:“哥哥也,这是伤天害理的咧,俺们当兵的,都得求菩萨神仙保佑,行善积德才保得住命,怎么能打上门去睡人家媳妇呢?不当人子,不当人子!”

    “你这个瓜脑壳……”老兵油子一句话还没骂完,只听得城下轰轰轰轰连绵不断的巨响,音波在空气中激荡、震动,整座城墙都像扭秧歌似的剧烈的抖动。

    “刚才是试射,这才是真正的炮击!”这句话,成为老兵留在脑海里的最后一个意识,因为炮击震飞了城墙上的砖石,大大小小的石块砖头和夯土,像雨点般落下……

    轰!新兵只觉得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当然这和他还要经受地狱烈火洗礼的同伴相比,已经是莫大的幸福。

283章 用计?

    不知过了多久,新兵从瓦砾堆中爬了起来,头上热热受了伤,伸手一抹,黏稠滑腻的感觉,让他立刻明白了那是什么。

    “妈妈耶,救命啊!俺要死了,俺要死了!”新兵阿皇天的叫着,半天,现自己还没有见到传说中的牛头马面黑白无常,这才定了定神,仔细一摸索,头上并没有伤口,只额头肿起来一个大青包。

    那么,血是从哪儿来的呢?他现,老兵油子肚肠破开,五脏六腑都流了出来,黄的绿的散着恶臭,初夏时节,已有苍蝇在他的腹腔里飞舞;愣头青的头,再也不能愣了,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头了整个脑袋不见了踪影,脖子上那翻卷的皮肤、淡黄色的皮下脂肪层、暗红色的肌肉组织、白森森的骨头茬子和断头处一滴一滴流淌的黏稠液体,都在用真真切切的死亡,冲击着新兵并不算坚强的神经。

    “我不当兵了,我回家!”他四肢胡乱的挥舞着,拼命向下城的甬道奔去,眼神中已经没了属于人类的智慧之火。

    “斩!”元帅刘深冷冷的吐出两个字,很快,衣裙如狼似虎的亲兵冲了过去,把了疯的新兵,像宰羊似的宰掉。

    新附军跟蒙古比较,大约相当于后者五分之一的战斗力,而汉军的战斗力,大约和蒙古军在伯仲之间,如果自己的兵,扛不住两个蒙古万人队,就一定扛不住两个师的汉军!

    固守待援成为刘深的最选择,不管塔出、李恒、吕师夔、范文虎哪一路,以哪种形势出兵,都会解救他的困局,甚而进一步扭转战场局势,动全面反击。

    是的,五路共四十五万大军,是一堆豆腐渣夹着几颗硬核桃,刘深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这八万人,和两浙范大都督手下的二十万,绝对是当之无愧的豆腐渣,吕师夔那六万步骑、塔出亲自调教地七万新附军,算是稍微强点,而李恒的两万探马赤军、塔出的两万蒙古军,才是南方战场的中流柱。

    大元朝的精兵强将或辽东平叛,或在中书拱卫京畿,南方战场上精兵太少,全靠新附军充场面,直接导致无力进攻坚城利炮的闽西东,只能等待伯颜南下。

    可是果汉军从他们坚固的老窝里钻出来……刘深认为,豆腐渣并不是没有立功的机会,只要汉军被硬核桃硌了牙,这几十万豆腐渣,全堆上去也能把汉军给堆死!

    平南元帅上城墙。从堞垛里观察汉军地动向。很显然。那位皇帝和他地皇后。就在城外地山坡上。说不定还在对着城里指指点点呢!

    刘深笑了。来吧。我有八万。就算每天被炮火炸死三千。也能把你们拖上大半个月;而江东江西大都督吕师夔地六万步骑。只需要五天就能从韶州南下。经英德府到达惠州;江西参政李恒地两万探马赤军铁骑。更是从广州朝夕至!

    一年前。汉曾经背靠同安城。创造了先后歼灭张弘范、唆都两个万人队地奇迹。那么。这次轮到我们了!

    刘深信心十足地吩咐手下:“坚守城墙。等李恒李参政吕师夔吕大都督兵到。南蛮子就必败无疑。到那时咱们反攻潮州梅州。本帅豁出去争一争。定要让咱们地兵先进城!”

    进城。意味着杀戮、抢劫、淫辱和泄。先进城。就意味着更加快意地杀戮。更加丰厚地抢劫。更加肆忌惮地淫辱和更加痛快淋漓地泄!

    亲兵用喊声。把命令传达给了城墙上地每一个人。城上刚刚在炮击中失去地士气。很快得以恢复。人人眼睛中闪着贪婪地光自从背叛了民族。背叛了国家。新附军全体上下生存地惟一动力。似乎就是金钱和女人。

    悲哀,这些没有了灵魂地人。

    李世贵看着城头,心头感慨万千。曾几何,自己不是和城上的人一样,助纣为虐、为虎作伥,那时候,自己也和他们没什么区别,失去了灵魂,只剩下行尸走肉般地躯壳。

    多亏了押运粮草,被汉军的地方武装俘虏,竟然钻空子成了“起义”,竟然被客家山寨劳军百姓地诚挚,激起了最后一丝天良,竟然在石鼓山下带领一群新附军的老兵油子,向视为神明地御赐金刀张弘范、向整整一个蒙古万人队起了冲击!

    这样的经历,让李世贵恍恍惚惚如同做梦,战后他掐了一把大腿,生疼,一点不假。而战场上的记忆,始终萦绕

    心头:

    普普通通的汉山民,放下锄头、铁锨和粪叉,拿起猎弓、吹箭和柴刀,用极端简陋的武器和天下无敌的蒙古精兵搏斗,而没有一丝犹豫和顾虑,他们义无反顾的走向死亡,脸上却带着平静的微笑。

    这种微笑,甚至出现在已经死亡的人的脸庞,他们临死前用最后一口气,把僵直的手臂伸向天空,因为他们握着的武器,会成为蒙古人下次进攻的障碍!

    在最冲锋号吹响,所有人呐喊着,汉军、汉义军、山寨民军,以山呼海啸的气势冲向敌人,而曾经不可一世的蒙古人,居这样的冲击下调转马头,开始逃跑!

    杀、砍、射箭,李世贵带着弟兄们越冲越前,他甚至看到了最前方的张世杰苏刘义翁婿,斩断了张弘范的大旗,他也惊讶的现,自己手下那几个最爱说风凉话,把性命和金钱看得比什么都重的老兵油子,居然流着眼泪,举起武器,随着大军冲击前进……

    原来,人还可以样活,原来我还能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战后,李世贵很想留在闽西,可他在浙东还有妻子儿女,把顾虑告诉那位齐靖远齐军师,谁知不久以后,就在泉州城见到了一家老小!

    所以,曾经的大宋朝统制、大元朝的新附军千户,变成了大汉的金刚师一团三营二连三排的排长,随着大军来到了惠州城下。

    炮兵射击城,步兵负责应对随时可能出城野战的守军,李世贵领着自己这个排,站在本连的方阵中间,但是,第一轮炮击之后,汉军特意装上霰弹等了一会儿,敌人却并没有出城的打算看来他们是准备固守待援了,李世贵非常了解新附军的路数,只要开始不出城,他们一般就永远不会出来,直到城池被攻破,或者敌人撤军。

    硝烟散尽,炮击的成果现在汉军面前。东北面的城墙,不少女墙堞垛倒塌,见此情景,城下的进攻者开始欢呼,而李世贵却没怎么高兴,因为他知道,攻城时炮火打中堞垛,看起来砖石飞射气势惊人,其实对高厚的城墙墙体没有什么损害,而城墙不倒,进攻者就总是处于劣势。

    第二击开始了,这一次,集中了两个师的火力,数百门大炮怒吼着,向城墙倾泻着弹雨。开花弹,炸得城头守军哭爹叫娘,实心弹,则瞄准了城墙中部,打得砖石纷飞。

    灰尘散去,贵现,城墙看起来没有什么损失,实际上细细观察就能看清,土黄色的城墙被打出不少斑斑点点的浅坑,如果再靠近细看,才能看清那些颜色灰暗的浅坑,都有脸盆大小。

    第三轮、第四轮炮击,仍然准了东北角城墙的中部,李世贵看见,连里配属的两门三斤炮,根本就没有调整射击角度,持续不断的对着一个地方轰击。而不远处师、团两级的六斤重炮,也很少调整射角,炮手们自动省了“瞄准”这个程序。

    六斤炮的威力远胜三斤炮,实心弹打到城墙上,会把外面砌着的砖块崩下来,而内部的夯土,也会崩落,如果朝着同一个地方连续射击,就会像剥洋葱皮一样,把城墙一层层的削薄,最终将它击穿。

    但这个过程无疑是非常漫长的,也许三天,也许五天,也许更长的时间,才能击穿惠州三丈多厚的墙吧?前提还是敌人不能趁夜间加固。

    初夏的天气,从海上吹来暖湿的风,穿着铁甲的身体,分外闷热,李世贵努力把前胸靠近胸甲,而让后背有空气流通,给湿热的身体带来一丝儿凉意。

    他看了看半里外土坡上,两面杏黄旗、两面大红旗迎风招展。

    英明神武的皇帝,久经沙场的陈总,怎么会用这么个笨办法,慢慢击穿城墙?以现在的度,很有可能没能打开城墙,就遭到李恒、吕师+的奔袭!

    要知道,李恒麾下的两万探马赤军,全是铁骑精锐,吕师夔的六万步骑,也有一万五千骑兵,如果他们赶来这里,汉军岂不是要重蹈唆都兵败同安城下的覆辙?

    李世贵不相信皇帝和总督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既然不是犯错,那么就是用计了?皇帝会用什么计谋,以两个师两万出头的汉军,击败李恒、吕师夔、刘深三部,共计十四万新附军,两万探马赤军呢?

284章 这个女人不寻常

    =,汉军四壁点起十八盏鲸油灯,照得帐中一片角度的光线,让这方圆七八丈的空间里,没有一点儿阴影。

    明亮的灯光映照在闽广总督陈淑脸上,照得纤毫毕现。和工笔仕女图上,瓷娃娃般的美人儿相比,她的眉毛显得略微浓了那么点,紧紧抿着的嘴唇略微薄了点,以这个时代的审美观,鼻梁也略显高了点儿,那比花还娇艳的脸庞,并没有挂着荡人心魄的微笑,而是常常罩着一层严冬的霜雪。

    但这一切完的组合在一起,反而给她增添了一种常人难以企及的独特魅力,孤高、忠贞、武艺、美貌结合在一起,难怪马可罗会形容她是东方的阿尔忒弥斯。

    这位女英雄的目光,注视在大幅的广南东路:图上,惠州、韶州和广州三座城市之间,用红色的线相连,形成了一个三角形。

    蒙元想以南方五位将领四十五万大军将大汉困在闽西粤东,等伯颜平定辽东后,挥师南下一举讨平,楚风自然不会袖手坐等,更何况同族同胞在敌人的铁蹄下呻吟,也不容大汉上下有半分偏安之意。

    目前的汉军名上拥有六个师的兵力,其中北方未满编就占了两个:钱小毛的骷髅团从佐渡岛移驻定远堡,负责配合乃颜王爷,牵制辽东的伯颜,黄金彪的震天团留在佐渡岛,准备随时干涉倭国北条氏和足利氏的战争进程。这两个团正由闽广运去军械、兵源和粮饷,就地逐步扩编为师,骷髅师配合工匠把定远堡从单一棱堡修筑成为堡垒群,北可进东蒙古、西可由辽西走廊下大都、南可越鸭绿江制高丽;震天师则以三个步兵团分驻佐渡岛、对马岛和隐岐岛,修建海军基地,将来对马岛正对着倭国九州,隐岐岛对岸是南本州的关西地区,佐渡岛则和北九州关东地区隔海相望,就像三把匕对准了倭国的咽喉、心脏和小腹。

    南方地兵力,就剩下陈吊的第一师,许铁柱的断刃师,张魁的毒蛇师和法本地金刚师,合计四万四千兵力。

    统帅部根据往战例综合分析,蒙古军、探马赤军在山地丘陵作战和攻击坚固城市地能力上弱于汉军,在对补给线的依赖、长途奔袭能力和大平原决战上稍强,综合战力大体相当;新附军主要是投降蒙元的原宋朝军队,他们装备差、士气低迷、训练马虎,是不折不扣的豆腐渣部队,战力大约每五万人,才能相当汉军一万人。

    如果按照这个比例简的换算成汉军,那么两浙地范文虎部,相当于四万汉军,江西的塔出,相当于四万汉军,惠州刘深部,两万,韶州吕师+部,一万五千,广州李恒,两万当然这个换算只是理论上地概略计算,实际上由于士气低迷,刘深的八万大军根本不敢出城和两个师两万两千汉军作战,而吕师+的部队是原大宋荆湖精锐,实际战力要略强于刘深部。

    五敌人,分布在大汉辖区的三个方向,东北方的范文虎、正北的塔出,西方是广南东路三个州地刘深、李恒和吕师夔,单纯按纸面换算,则赣南、两浙的敌人都相当四万汉军,广南东路地三位加起来,相当于五万五千。

    每个方向地敌人。都和南方军地整体实力大致相当。汉军若倚靠闽西东地各座坚城。用火炮火枪坚守。加以强大地海上力量。守成还略有富余。但进攻能奏效吗?

    可军不得不进攻!

    琉球地最大利益集团。就由原临安船场匠户组成。他们地家乡、祖坟都在蒙元地占领区。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打回老家。

    “打回临安去。解救全天下”地口号在报纸上频频出现。最近一个清明节。更有人举着布幅站在出城地大路边:“琉球虽好。临安才是我们地家乡。三秋桂子、十里荷花。诸君忘了吗?”

    漳州科举。除了国立小学校地毕业生。还吸收五湖四海地士子进入官员系统。后者地家乡都沦陷于蒙元地铁蹄之下。他们迫切地希望汉军北伐。收复故土。

    从最纯粹地军事战略考虑。目前也必须给蒙元一些压力了。

    辽东的乃颜凭借定远堡,顶住了伯颜的雄师劲旅,但伯颜很快改变了策略,在得到京畿大军的增援后,驻军辽阳东宁府,往辽东乃颜部和东蒙古的势都儿、哈丹之间,生生的打下了一根楔子,并且他不再军事进攻,转而以汉地的金钱物资收买辽东各部,并挑拨说乃颜接受南方汉人的援助

    蒙古人的叛徒,号召不再听从他的命令,而乃颜朝廷,他的大军不敢离开定远堡太远,施加给草原各部的影响力,也就及不上伯颜。草上的部族,都遵从**裸的狼群法则,长此以往,恐怕乃颜会越来越孤立。乃颜一败,朝廷的精兵强将,就会像潮水般涌向南方!

    “既然不得不出兵,咱们为什么不打较弱的范文虎,却要去打有两万探马赤军的广南东路?”陈淑回忆,出兵前在统帅部御前会议上,侄儿陈吊眼曾经提出过这样的疑问。

    当时陈摇了摇头,她知道凭这位侄儿的资质,恐怕今生今世,很难从陆军副司令的位置上前进一步了。

    “汉军只有四个师,面对三个方向的敌人,必须留两个师防守两个方向,把另外两个师集中起来攻击第三个方向。”陆军司令陆猛板着脸,声音里几乎没有任何感情的给副手解释:“三部敌人,塔出有两个嫡系蒙古万人队,七个新附军万,是最强的,咱们的目标先排除他;范文虎的二十万人,虽然是包软蛋,可两浙是他们的老家,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老窝不保,范家军铁定拼老命;只有东三部,虽然加起来实力最强,但李恒是蒙元的二等西夏奴、吕师夔是南方的四等南人、刘深是北方的三等汉人,几个人之间难免勾心斗角,更加有利于我的,是他们三部,每一部的实力都略逊于我军两个师,有分而击破的可能!”

    陆猛的分析赢得将军们一阵掌声,许铁柱、张魁把巴掌都拍红了,恨不得把陆猛抬到天上去。

    此前汉义军编为第一师,让匠户系的将军很没面子,钱小毛、黄金彪还声称要和陈吊眼在沙盘上较量一番。

    “凭什么我们一路拼杀,倒他们抢了第一师的名头?那家伙,除了靠陈大帅的荫庇,还有什么本事?”打过亦思巴奚的老兵不服气,打过山越人莽岳的老兵更加不服气。军中只佩服军功,他们可以服阵斩唆都、百家奴父子的陈淑,哪怕她是个女子;但对于陈吊眼,很多人认为他只是靠了姑姑的裙带关系,抢了第一师的编制就已经让人不服气了,兼任陆军副司令的任命,无形中又抬高了第一师的身价,更让人不爽。

    当然,还有他不好意思说出口另外一层含义:陆猛的司令官无人可以撼动,几位师长都盯着副司令的位置,现在陈吊眼的任命,断了他们的希望。

    这场风波,最后是皇帝人亲自出马,把许黄四位叫道皇宫里,出来之后,人们只知道叱诧风云的四位虎将,脑门上汗珠子足有黄豆大,而钱小毛回到家里给妻子说过这么一句话,通过佣妇的嘴(也许是他故意的)流传出来:“吃皇上的饭,扛皇上的枪,咱们自该一辈子效忠皇上。今后谁再争什么闲气,那是猪油蒙了心,自己找不自在!”

    派争平息了,各部队憋着的火并没有平息,军官士兵们拼了老命的训练,许铁柱告诉断刃师的弟兄们:“咱们训练好了,等第一师的家伙被蒙古人包围,求爷爷告奶奶请援兵的时候,咱们冲上去替他把蒙古鞑子消灭了,到那个时节,看他们羞也不羞!”

    派系争端转变成合理的良的竞争,楚风乐见其成,甚至在这个过程中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统帅部御前军事会议上,这样的竞争也在继续。

    法身为泉州南少林陈淑的师弟,自然倾向于陈吊眼,但他学佛多年,心态比较然,很少明显的表露出来。

    许铁柱和张魁快把巴掌拍烂的时候,陈淑笑盈盈的站了起来,“我同意陆司令的意见。除了敌人分兵三部有机会各个击破,地形因素也很重要。

    看,荆湖高、两浙低,且长江流水自西向东,若我们出兵两浙,和范文虎鏖战之时,江南西路的塔出沿江而下,由高击低,汉军必不能抵挡。守浙必守湖,湖广未取,两浙终是镜花水月。

    广南东路则不同。北有梅岭把它和湖广塔出部隔开,南有大海和我汉国海船相通,咱们取了广南,完全能够凭借海路运送军队、补给,利用梅岭山地阻挡北方铁骑,必能长期坚守!”

    这个女人不寻常!陆猛赞赏的点点头,许铁柱和张魁,干脆长大了口,许久合不拢。

285章 各怀鬼胎

    深、李恒和吕师夔之间的配合,真能如战前分析的那斗角、各自为战,留给汉军各个击破的机会吗?他是久经沙场的名将,头上还悬着忽必烈覆军杀将的利剑,他们真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楚风说,“没有人永远不犯错误,如果这次他没犯,只因为诱惑不够大”,那么这次,诱惑足够让西夏奴李恒犯错吗?

    夜深,帅案后坐着的陈淑渐渐精神倦怠,进入了梦乡/

    雄鸡报晓,女英雄半梦半醒,恍惚间,胸前似乎有什么东西,热热的揉来揉去。

    啊!陈淑顿时惊醒了,想也不想挥掌扇了出去,只听得啪的一声响,楚风左手捂着脸,右手还恋恋不舍的停留在她丰盈的胸前。

    雪瑶妹子的没错,你就是个呆子!”陈淑跺着脚,又好气又好笑,昨晚上,这家伙想留在自己帐中,自己以军中不许带家眷,此地有皇帝、总督,无丈夫、妻子为由,将他赶了出去,没想到一大清早偷偷摸摸的溜进来,玩这么一出戏。

    见楚风捂着脸可怜兮兮,像个偷吃被大人现的小孩,她又心软了,“楚兄放开手,我瞧瞧,打肿了没有?你个呆子,现在行军打仗,将士们都不能带家眷,你我共宿一帐,岂不堕了士气?将来回去,还不任凭你折腾……”

    说完这句,想这家伙在床上的强横霸道,女将军的脸,忽然就红的能滴下水来,眼波里的杀伐征战金戈铁马,就变做了盈盈的温柔。

    “咱们是随军职人员……”楚风还在强词夺理,突然见了此情此景,再也说不下去,愣了愣,腆着脸贼笑道:“陈淑,我以皇帝的身份要求第三皇后,到床上履行职责!”

    陈淑脸色更红,转低声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我偷偷摸进来地。只有外面几个兵看见……雄鸡刚刚报晓。咱们还有半个时辰。”楚风在她耳边喃喃低语。感受到夫君地体温。冰山美女顿时化作一江春水。身子软得几乎立不住脚。被有力地双臂抱着。扔到了行军床上。

    “皇上和总督大人这么早就研究机密真是不容易啊!”帅帐外面。按照吩咐站到五丈外地亲兵。小声地议论着。

    “轻、轻点。”女元帅变做了娇媚地小妇人。美人儿半推半就地卸甲宽衣。冰冷地征衣底下。软而火热地娇躯。楚风翻身压上。征服一位战无不胜地女将军带来地巨大快感。让他肆意地纵横驰骋。

    “冤家。别、别这么用力。奴、奴家今天还要乘马……”陈淑白晢地身体。在激烈地动作中透出一股姹红。汗水从额头冒出。她咬紧了银牙。努力承受楚风地冲击。

    亲兵们还在议论:“围城打援?是以骑兵两翼迂回。还是炮火正面展开?依我看。陈总督是骑战名家。多半会亲率铁骑。”

    帐中。楚风伏在陈淑躯上。在她耳边邪邪地道:“骑马?今天我骑你就行了。嘿嘿~”他加快了冲刺。而身下地人儿。眼神早已迷离。娇艳地檀口微微张开。急促地喘息着。双手从推拒变成了环抱在情郎腰间。娇躯起起伏。迎合着霸道地冲击。

    当早饭的号声吹响,楚风才精神焕的走出帅帐,手上还拿着一大捆文件——这是陈淑“强迫”他拿的,以制造二人在帐中商讨军情的烟幕弹;而陈淑已经全副武装,恢复了冰山女将的风采,只眉宇间带着点儿慵懒地倦态,没走几步,打了个哈欠,赶紧捂住嘴,做贼似的四下看看,脸上微红。

    待他们走远,帐外的卫兵感叹道:“陈总督也不容易啊,听昨晚值班的女兵说,灯火通宵亮着,三更天陈总督还没睡呢。这么早起来,犯困也难免嘛!”

    陈吊眼兴奋的甩着胳膊,大步流星的走来:“皇上、总督,李那狗奴才,走的北线!”

    从广州到惠州,有南北两条官道,走北路从增城、博罗可以去,走南路过东莞也行,区别是广州在珠江口以北,惠州在东江南岸,走南路到半路上的东莞,就过了东江,走北路要在博罗和惠州之间,几乎到了惠州城下才过东江。

    楚风和陈淑立刻笑了:如果李恒急着援救刘深,他会在半路上提前渡过东江,然后一路铁骑冲击到惠州,还是到惠州城下再渡江,把半渡而击的机会留给汉军?

    李恒不是傻子,他会给汉军这个机会,那么,走北路的惟一解释就是:他根本不会救援,只

    态,演一场~天过海地大戏!

    刘深啊刘深,你这个可怜虫,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已经成为了李恒的鱼饵!楚风和陈淑相顾一笑,五里外的惠州城墙,对他们已不是障碍。

    只不过,有了鱼饵,但谁是渔夫,谁是咬钩的鱼,还说不定呢!陈淑看了看北方,江东江西大都督吕师夔,你的六万“精锐”,又会在什么时候爬到惠州?

    “走,快走!你他妈地里通汉贼啊,这么磨磨蹭蹭的?”百户官拿着根木棒子,一下一下地抽打着士兵,拼命榨出他们最后一滴体力。

    士兵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低声嘟哝道:“快,你们吃地大鱼大肉,爷们连干饭都吃不饱;到了宿营地,上头一声宿营,你们倒下就睡,爷们还得挖陷坑修鹿立营帐烧火煮饭……你要逞能显精神,有本事和前边骑兵比?”

    本来隆隆的车脚步声掩盖过了这人地话,不料百户是有名的“六耳猕猴”,把这番话一字不漏的听了个清清楚楚,当即大怒,一脚踢到士兵腿弯上,把他提了个嘴啃泥,棒子又敲在他腮边:“妈的,狗东西不识抬举,老爷的事情,也是你能犟嘴的?”

    “老爷息怒,老爷息怒!”牌子赶了上来,满脸堆笑拦住百户手里的大棒子,软软款款的道:“老爷别生气,这小东西不识抬举,别脏了您的手,这会儿后面大都督看着呢,闹起来也不好看,等晚上宿营了,我替您狠狠打他!”

    “奶奶个胸,老当年在襄阳城就跟的吕大帅,那阵子治军,才叫个严!吕大帅学的岳爷爷,十七禁五十四斩,你这号的,‘多出怨言,怒其主将,不听约束,更教难制,此谓构军,犯者斩’,早就见了阎王!”

    小兵方才正路,被踢到腿弯上,跌得头昏脑胀,听了这番话,也没什么反应,倒是牌子头点头哈腰的冲着百户道:“谁不知道您芶爷爷是当年吕大帅手下的猛将,治军最严。

    这小家伙是不知道高地厚,冲撞了您老人家,您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咱们在军中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好歹赏个脸,饶了这小子,他将来感念您老人家的恩德,必定舍了命来报答。”

    “好,还是你会说话,老爷今天心情,就饶了这厮!”芶百户狠巴巴的瞪了小兵一眼,把木棒在手中挽着棒花,自往前面去了。

    那小兵这时候才回过神来,他是军中一员敢死之士,当过两次陷阵营敢死队的,千户也敢顶撞,哪儿怕个百户?一抹嘴里的血,拿起长矛,掉转了头把木柄朝前,就要跟上去打架。

    “别别别,牛兄弟,俺们当兵吃粮,可不是为了争闲气、打擂台的,今个儿吕大都督的心情不见得好,要是犯在他手里,就是杀了祭旗也白饶!”牌子头劝住小兵,做好做歹的道:“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场风平浪静,谁不知道你牛兄弟是本营里第一条好汉,哪儿在乎他个狗屁倒灶的破百户?杀他跟杀条狗似的,大都督要罚,最多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只亏了兄弟家里爹娘老子,还等着你回去孝敬哩……”

    小兵的呼吸渐渐平复,朝地上吐了口带血的唾沫:“呸,什么玩意,若不是牌头相劝,小弟一定杀了这厮!”

    吕师夔就在十多丈外,一言不的看完了这一幕。

    骑着雄健的大宛马,打着江东江西大都督的节旗,腰间配着大元朝的金虎符,麾下六万健儿听从调遣,吕师夔的脸色~不好看。

    绝非因为士卒之间争点闲气,老实说,比这闹得大的,什么请饷、哗变、插箭游营,都见得多了,哪儿差这里一点儿?六万人的大军,也不在乎点小节,什么淫辱个把民间女子啊,抢劫点百姓财物啊,都不算什么。

    但必须让这六万人掌握在自己手心!这是伯父吕文焕一辈子的经验啊!当年不是有点兵在手上,襄阳城投降后,还不被攻打六年之久的蒙古人杀了炖肉?

    这一次,李恒这个西夏奴,火签要自己从韶州出兵援救惠州,肚子里打的什么主意,差不多猜了个不离十,反正一句话,这家伙没安好心!

    然而又不能不救,不能不疾驰去救!二等西夏奴的江西参政,比自己这个四等蛮子的大都督,可值钱多了,要是刘深有什么闪失,大元皇帝的板子,一定会打到自己**上!

    ***李恒……未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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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风1276介绍:
你有怯薛军,
我有太平洋;
你有射雕弓,
我有燧枪。
若想留性命,
快投降!
——楚风致元朝皇帝勃儿支斤.忽必烈的一封信汉风1276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汉风1276,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汉风1276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