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章 崖山,还有半年!
宋行朝江河日下,琉球岛上的灾后重建却是如火如荼TT修整倒坍、倾斜和裂缝的房屋建筑,街面上清洁工铲掉了低洼处洪水淤积的泥沙,临街的商铺恢复了熙熙攘攘的旧观,小学校里也重新传出了琅琅的读书声。
政府各部和汉军的行动,比一切说教都更有说服力,经过台风的波折,人们渐渐意识到,汉国确如汉王常常提到的,并非汉王一人之私产,而是属于全体公民的祖国。孟老夫子说的民贵社稷次之君最轻,汉国大概已经实现了吧?
街面上行人昂挺胸腰把子挺得直直的,往日要征税员把税单递到手上才去交税的商户们,自觉自愿的到财税部税务局交清税款,汉军军官士兵的训练也提着一股劲儿,他们知道,自己在前线浴血拼杀的时候,汉王会照顾好后方的家人。
谁说中国人低贱,只能做奴才不能做主人?什么是新朝气象,这就是新朝气象!
侯德富从兵部下班出来,没有回家,而是乘着马车往城北祝家去了。奉旨泡妞,他连妞的面还没见着呢!文家人就住在祝氏的别院里,那天侯大部长拿着文天祥的亲笔信,文家就开一偏门,出来个又老又聋的苍头,呜呜啊啊半天说不明白,把信拿走,转身进院就关了门,叫他吃了个闭门羹。
嘿,这文家脾.气还挺大!越是这般,侯德富越是来了劲,本来没打算干点什么的,这下子倒卯上了,你不是不见我吗,我每天下班来递个帖子,就写通家世侄侯德富拜见文老夫人,还非见上一面不可了。
今天有点不同寻常,赶.门上一瞅,贴着张求贤的告示:小姐身患重病,送医院治疗金石无效,愿求琉球名医调治,如有效用,以纹银百两相赠。
侯德.富嘿嘿一笑,上前就揭了榜文。
看门老头一见是他,立马.大声叫起来:“你这光棍无赖,敢揭我家的榜文,拿来!”
“呵,原来你不.聋不哑嘛!”侯德富躲开老头,将榜文揣进怀里,“快带我去见你家小姐,她的病,只有我能治!”
老苍头将信.将疑的回去报了主人,花厅上欧阳氏、黄氏、颜氏就犯了难。老爷要做大宋的忠臣,也不该写信说咱们不是他家眷呐!断送了两个儿子,难道还要送掉女儿?可二小姐的病,吃了陈宜中陈大国手开的药,尚且治不好,这位姓侯的就那么有把握?
难怪文家人对琉球疑心.重。被李恒捉住后。说是要劝文天祥投降。女眷家属自然好好保护起来。唯恐伤了一根汗毛。人人都说将来文天祥投了大元。照旧要做丞相地。此时得罪他妻女。不是往自己脖子上套吊颈索么?因此上鞑子不但没人来啰。反而好吃好喝供应。待之如上宾。
只文家人自己心里清楚。老爷是绝对不会投降地。将来自己这班人怎么个结局。就只有老天爷知道了。
接到蒙元朝廷命令。从赣南赶赴大都。一路上风餐露宿。又从大都跟了姓祝地一条海船到了琉球。这地方远处海外人地生疏。文家自然处处不敢大意。处处小心谨慎。
侯德富。琉球兵部长。放大宋朝就是兵部尚书啊!他一天到晚往这边跑。安地是个什么心思?
要不见。怕他着恼硬做;要见面。又不知他会出个什么妖蛾子。这里又没个当家作主地男人。左右为难。欧阳氏只好派个心腹老苍头。姓侯地上门就和他装聋作哑。可今天这办法不行了。小姐病入膏肓饮食不进。陈宜中开地汤药都不奏效。眼看一位如花似玉地小姐就要香消玉殒。姓侯地说能治。岂不是一根救命稻草?
“请。请他进来!”欧阳氏眉头紧缩。“人人都说汉王宅心仁厚。我倒要看看。是不是这般。”
侯德富的态度不能说不恭谨,见面就弯腰九十度——这在琉球,就是最重的礼信,两只膝盖碰地上,那是炎黄二帝、战死烈士和各家先人祖宗才能受的礼,总之,对活人行礼最重到鞠躬为止。行礼的时候,他还大声自报家门:“通家世侄侯德富拜见文老夫人,拜见两位婶娘!”
欧阳氏诧异的道:“恕老妇人忘性大,文相公当年不曾有位姓侯的同僚啊?”
侯德富笑笑:“文姓系出周文王支庶许文叔,侯姓出自武王幼子、桐叶封弟的唐叔虞,文姓为叔,侯姓为侄,两姓岂止通家世好,两千年前本是一家。”
欧阳氏哑然失笑,这个年轻人真是会拉扯,亲戚攀到了两千年前。心头的警
松了许多,温言问道:“侯先生有疗疾之术?不知师^长金石、跌打接骨还是汤药?”
“愚侄不用汤药不用金石,一言便可肉白骨、活死人。”侯德富自信满满,完全是胸有成竹的模样,不由得欧阳氏不信,反正死马当作活马医,女儿病入膏肓,顾不得许多了,便请他入内诊治。
“不,我不要什么医生!”躺在罗中的文柳娘听说又请了医生,把锦被蒙到头上,“谁来看都没用,我的病只有自己清楚。”
谁知侯德富可没那么好打,就在文家人众目睽睽下,就那么走到小姐床前,也不望闻问切,一把掀开帏帐,嗯,文天祥仪容修伟,柳娘的模样有六分像父亲,漂亮中带着股书卷气,十六七岁,正是女孩子最光彩夺目的日子,我喜欢!
众人惊得愣住了,侯德富的行为更加大胆出位,他竟然俯下身去,几乎贴着小姐的耳朵说了两句话,然后转身就朝外走,一直出了府门登上马车,才哈哈一声笑。
这、这成个什.么体统!欧阳氏气得面红耳赤,一双手直哆嗦,却见女儿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叫道:“拿饭来,我要吃饭、吃橘子蜜饯、蜂糖糕,娘啊,女儿五天没吃饭,可饿坏了!”
欧阳氏赶紧把她往床上.按:“我的儿啊,快躺下,你病成这样……”
“娘.啊,我没病!女儿真没病!”柳娘挣扎着爬起来,“我把饭和陈相爷开的药倒了,这都是没吃饭闹的。”
“傻孩子!”欧阳氏轻轻.在女儿头顶一拍,顿时放了心,一叠声的催厨房摆饭。黄氏、颜氏则莫名其妙的互相看了看,小姐绝食的原因,大约老爷那封书脱不了干系;不过那侯德富说了什么话,让小姐又回心转意呢?
端宗驾崩的消息.传到了琉球,官方并没有举哀,“琉球楚风,永不朝宋”,既非属国,便没必要假惺惺的故做姿态。楚风在早晨的例会上说了:“宋朝干那么些恶心事,我不和他计较就算宽宏大量了,诸葛亮逼死周瑜再去假惺惺的哭灵,这样的事我做不来!十岁一小孩,他杀过鞑子吗他干过什么好事吗?祭他我还不如祭咱们汉国的英烈祠呢!汉国人做事别耍那些小聪明,我就求个丁是丁卯是卯,将来真要问鼎中原,咱们也是从蒙元鞑子手里抢的天下,和大宋朝狗屁关系都没有!”
汉王都这么.说了,谁再提举哀的事,岂不是和自己和汉王过不去?这事就到此为止。但汉国并不禁止民间为端宗举哀,比如汉王府花园里,就搭起了一个小小的灵台。
三牲、水果、面点,左.右儿臂粗的高香冒着袅袅青烟,蜡烛的火苗轻快的跃动。灵牌上黑底金漆大书着“大宋端宗皇帝赵昰之位”,赵筠站在灵台前面,手中三注细香,鞠躬三次,将香插进了香炉。
楚风的选择她完全能够理解,汉,就是要竖立与宋并列的政权形象,否则将来若宋亡于蒙元,汉国以海外藩国的身份如何自处?若宋真的中兴,能和蒙元相持下去,汉国又当如何?
但是,她毕竟是小官家的姑姑,亲侄儿十岁便归天,想想实在心头惨然,在此处搭起灵堂,好歹聊表哀思吧。
“别伤心了,该来的,终究要来,该走得,留也留不住。”
赵筠肩头上搭上了一只手,她能感觉到手心传递的温度。楚风轻轻拢了拢她的头,看着灵位长叹一声:“可怜生在帝王家……”
是的,他若不是身为帝王后裔,会在**岁的年纪就到海上颠沛流离?若自己不到琉球,结果会好到哪儿去?徽宗朝那些帝姬宗女的下场,想想就叫人不寒而栗。
赵筠抓着楚风的手,把身子往他怀里缩了缩。
“夫君,大宋是对不起咱们,可行朝的十余万兵丁百姓……”
“放心,十多万条性命,我决不会坐视不管!”
坐视大宋行朝灭亡,再以为宋复仇之名起兵反元,干干净净的收拾河山,没有一点牵连,更不会背上篡逆的骂名;救行朝,那十余万人力属不属于你还是个问题,面对曾经的宋朝皇帝大臣们,是听命,是夺权,是挟天子以令诸侯?都是大麻烦啊!
不过,为了一己之私,放任十余万人浮尸海上,那和暴虐的蒙元还有什么区别?!楚风的目光投向西南方的崖山,半年,我还有半年时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182章 仁慈的掠夺
本越后国熊相村的晒场上,农夫们辛苦的劳作着,拿+T子扬场。他们可没有宋朝汉人用的那种风车,扬场全靠人力把稻子迎风抛洒,风力将糠草籽吹远,较重的小石子掉在最近的地方,不远不近的就是稻粒。就凭这么原始简陋的办法,农民全年辛苦的收成渐渐积成一堆一堆的小丘。
浅井三郎和大儿子村口一夫悠闲的负手而立,看着同村的乡亲们汗水摔八瓣,心里不知有多舒坦。自从二儿子黑田次郎替汉人做事,浅井家在村里的地位就越来越高,别说村长老爷,就是御家人地头、守护这样的大人物,见了面都是恭恭敬敬的,地头老爷甚至把自家的税赋全免去——上交的税赋是不会少的,减去的部分,自然是转嫁在了同村其他人的头上。
浅井老爷,对,现在该叫浅井老爷了,因为他有个得到汉人赏识的儿子,连全日本顶顶尊贵的源氏传人、足利家家主、越后郡代足利家时老爷都赐过酒的好儿子。靠儿子陆续寄回家的钱,浅井买了十多亩地,干脆当起了小地主,自家也不下田了,坐在树荫底下,看佃户们劳作。
“三浦老爷来了,三浦老爷来了!”晒场上的人微微骚动,浅井抬起头,看见大路上走过来一行人,地头三浦老爷打头,七八个敞胸露怀的武士跟着。
老村长赶紧的迎了上去,三浦的眼睛望着天,声音像是从鼻孔里哼出来的:“熊相村的税赋,应该交了吧?”
村长点头哈腰.的道:“是的,劳烦您亲自走一趟,熊相村多亏大人您的关照。”
“嗯,好的,今年的税.赋该七百八十石,都有了吗?”
“都.有了都有了,啊……”老村长这才反应过来,惊问道:“本村田亩是一千八百石,三税一该六百石,家时大人了异国警固番役,加收半成九十石,也就六百九十,老爷、老爷您是不是算错了?”
三浦的眼睛仍然望着天,.没好气的说:“没算错,当今天下不太平,抵御鞑虏武士们光吃饱饭不行,还得买盔甲刀枪,这不都得用钱吗?家时老爷下令再将税收提高半成,所以现在该交的税,不是六百九,而是七百八!”
老村长矮小的身.体就慢慢软倒,他竭力抓住路旁的树干,才没有瘫倒在地,整个人就哆嗦起来:“三浦老爷,您是知道的,我们熊相村的收成一千八,地租是六百石,交给您六百九,咱们就只剩下五百一,两百多号人,只好上山寻野物、下河打渔顶到来年。可要是交七百八,咱就只剩四百二,就算啃草根树皮也熬不过来啊!”
三浦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这些贱民,总说熬不下去快饿死了,可年年都活蹦乱跳的,没见真饿死了。一个个家里藏着粮食呢!哼哼,他们知道武士的荣誉吗?不知廉耻的家伙!“足利家时老爷下的命令,粮食是一定要征集的,征夷大将军已下达了异国征伐令,胆敢违命者,死!”
满头白地老村长跪下.了。牵着地头老爷地衣角哭道:“不能啊。三浦老爷行行好。咱们熊相村实在拿不出来啊!”
农夫们见此情景。纷纷拿着农具就围了上去。粮食。可是他们地命根呐!
“什么?你们想造反吗?征夷大将军地恶党镇压令。谋反之人。格杀勿论!”三浦咆哮着抽出腰间寒光闪闪地太刀。随行武士纷纷长刀出鞘。七八道寒光耀得农人们眼花。不由自主地退后几步。
“大家不要冲动。三浦老爷。您也别生气。他们都不是恶党。”关键时刻。浅井还是不愿意乡亲们白白送死。上前劝道:“乡亲们。千万别闹出乱子。家时老爷是源氏传人。咱们农夫是打不过武士地;三浦老爷。您还是把刀收起来吧。杀掉农夫。来年就更没人交税了。”
浅井老爷地面子。谁都得买。三浦悻悻地把刀插回鞘中。恶狠狠地说:“若不是浅井老爷求情。今天就把你们全办成恶党!走。收该收地粮税!”
真要打。村里百把农夫。别说越后这么多守护地头和家时老爷直属地武士。就是三浦手下地七八个武士都不一定打得过——人家可是常年训练。身上带刀地武士!
农夫们流着泪水,把辛辛苦苦种出的救命粮装进竹筐,然后在武士的监督下挑到地头老爷的仓库,想到来年不知该有多么艰难,每个人的心里面都冰凉凉的一片。
各村的粮食从晒场汇聚到地头的粮仓,再运到春日山城交给足利家时老爷,不过家时也只是过手,粮食左手收进来,右手就交给汉人换了兵器盔甲。
下野国足利庄,当年源义家之孙、源义国之子源义康居住于此,源义康改名足利义康,遂为足利氏之祖。
“我不能造出比汉刀很好的宝剑,违背祖先遗愿,如今,只有以鲜血洗清名誉了。”名刀匠清江兼时恒次喃喃低语,跪在草
将自己的和服解开,露出肚皮。
自从汉人的刀卖到日本,足利家就再也没从自己这里定制刀剑。作为足利家世代刀匠,清江兼时恒次不能忍受这样的屈辱,然而,他没能造出胜过汉人的武器。
“山本君,拜托了!”清江把肋差短刃刺进了自己的腹部,身后的介错人手上长刀一挥,人头跟着落下。
一代名刀匠临死前最后一个念头就是:曾几何时,日本的宝剑还出口到大宋,以锋利著称。短短数年间,汉人的刀剑,为什么会变得这样强?
随着汉人武器的涌入,幕府和各地御家人争购武器,农民微薄的收入又被压榨了一番,不知有多少人沦落到卖儿鬻女的地步;而“汉大刀”几乎无法越的性能,让各地制刀匠师彻底绝望,要么自杀,要么放弃了原来的职业,转为农夫、商贩,日本原本达的武器制造业受到了致命打击。
不仅是日本.
占城港西面偏北三十里.处,一处巨大的煤矿,无数占人在官吏皮鞭、木棍和大刀的威胁下,在黑暗幽深的矿井里挣扎,矿坑里点着几盏油灯,因为空气稀薄而燃不尽兴,豆大的火苗忽忽闪闪,照亮的范围不到三尺,远看若隐若显的火光,就像地狱中的鬼火,皮肤黝黑的占人就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艰难的挣命,煤粉混着油汗涂了一头一脸,让他们的皮肤变得更黑,因为用力而咬紧的牙齿、因为光线昏暗而睁大的眼睛,显得越的白,白森森的可怕,犹如黄泉枉死城的饿鬼,永远在痛苦中呻吟,永远不得生人世。
上行.甬道,工人们背着沉重的煤篓子慢慢的向上挪动,成百斤的煤篓子,压在占人瘦弱、矮小的身体上,就像一座大山。
“啊~”有人呻吟着倒下.了,煤篓子从他的背上滚落,乌黑的煤炭滚了一地。
愁苦、绝望、干渴,他的声音是那么的可怕,仿佛把喉咙里最后一口气也呼了出来,就是铁石心肠的人听了也要颤栗。
一声闷响,木棍.敲到他的大腿上,瘦骨嶙峋的大腿根本没多少肉,棍子敲上去邦的一声响,倒下的人痛入骨髓,身子像过电般剧烈的抖动。
“哈,我说.是装病、装死!顽皮赖骨,毗湿奴降罚的贱民,不敲打是不会好的!”负责管理的占城官吏拿着木棍,得意洋洋的说:“贱民,快点起来干活!耽误了大王和汉人的事情,你别想逃得过!”
工人的声音断断续续,.已经接不上气:“大、大梵天在上,我实在干不动了。求求您,让我、让我休息一会吧!”
“放你的屁!”监工暴跳如雷,这个煤矿是汉人老爷做的矿长,任务分解到各班、各组,占王忙果有令,一人不能完成任务斩一人,哪个班、组完不成斩班长、组长,完成任务则有赏,这人装病装死,岂不是和本监工的脑袋、饭碗为难?
棍子雨点般落下,工人抱着脑袋四下翻滚,监工才不怕打死他呢,军队在农村抓壮丁,矿上打死一个便有新的、身强力壮的工人补充进来,打死痨病鬼、换来棒小伙,本组的任务岂不是更容易完成了?
监工毫不留情,可怜的工人渐渐没了声息,不再翻滚躲闪了。
“大神在上,慈悲吧!”“虽说占人的命不值钱,也不要活活打死他啊!”四周围着的工人愤愤不平起来,七嘴八舌的议论。
“贱民就是该死!早死早生!”监工拿木棍指着工人们:“贱民辛苦一世,下辈子才能得解脱,这是湿婆大神的旨意,谁敢不从?煤炭是汉人老爷要的东西,忙果大王尚且要让他们三分,你们能打得过汉人的天雷?再闹,送你们去挖老鼠洞!”
听得老鼠洞三个字,工人们吓得心胆俱裂,再不敢闹了,乖乖的背自己的煤篓子。那老鼠洞乃是石头里夹的煤层,往往只有三五尺厚,为免坍塌,坑洞也只打了三五尺高,人在里面只能躺着挖煤,辛苦更胜过一般坑道的十倍!平时,那儿都是上次伤害了汉人的罪犯家属,挖不到几天就有人断气,真真苦不堪言,老鼠洞,就是铁打的人都熬不住呢。
日本、占城、三佛齐、新柯沙里、真腊、安南,和琉球贸易的国家,纷纷加重了对老百姓的盘剥,敲骨吸髓疯狂搜刮,一将功成万骨枯,为了购买兵器实现王朝大业,牺牲点老百姓算得什么?后世人不但不会怪罪,说不定还要编些什么五百年的曲子来歌颂哩。
好,很好,看着最近的外贸统计,楚风很满意的点点头,嗯,我汉国对外贸易、殖民,向来是很仁慈的。
当然是和大英帝国剥印第安人的头皮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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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章 报纸
渡岛的展报告,和批开采的两千两黄金、五万两T船送到了琉球。专业的矿工、有针对性的勘探,很快现了埋在地层中的宝藏——金银伴生矿,以银为主。现在开采初期,达到预定开采目标一半的生产量,有熟练工人,有钢筋水泥等建筑材料和炸药的帮助,估计最多一年就能实现预定产量:年产黄金四万两、白银一百二十万两,稳定开.采五十年的目标。
岛上建设工人宿舍、兵.营、食堂、粮仓、码头等生产生活设施,农民们.正在开垦田地,当然也部分利用了以前倭人流放者开出的熟地,主要种植蔬菜水果、饲养家.禽家畜。粮食最初是随开拓船队运去的,现在和足利家时交.易,得到了大批粮食,维持岛上不到两千人的生活,已是绰绰有余.,刘喜请示:是否将多余粮食运回琉球?此地鱼类资源丰富,惟倭人渔船极其破.旧不堪,效率低下之极,请增派拖网鱼船一条,以补充岛上肉类供应。
楚风批示:粮食不需运回,佐渡岛就地建设大型粮仓储存,以备将来攻略日本、高丽之用。增派拖网鱼船、捕鲸船各一,多余的鱼肉用盐腌制、风干,储存起来。
军备方面,两营新编陆军作为机动力量,又在佐渡岛三处沿海制高点各修筑炮台一座,两条护卫舰轮流保持战备状态,即使突然有变,以倭人搭接法建造之小舢板,绝无可能突破炮船、炮台加岸防陆军的严密火网。
汉国为加强控制,照旧实行班轮制度,现在琉北—琉球—琉南,琉球—占城,琉球—三佛齐,琉球—佐渡岛均已开通,万里大洋变做了汉人的通衢大道,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往日里陆地上百里外便是天涯海角,现在千里之遥转瞬即至,票价也很便宜,汉国对外殖民的地方,再也不是一个名字、符号,而像到隔壁村看望亲朋一样的方便,无形中的凝聚力就自然的提高了。佐渡岛距离琉球一千七百余海里,剪式船须航行一周左右,拨一船为固定班轮,第一星期从琉球船,第二星期在佐渡岛休息,第三星期回程,第四星期在琉球休息,周而复始,永不停歇。
刘喜在报告中写道,佐渡岛金矿工人实行每旬休息两日,轮流排班的制度,许工人每旬休息,也可全年不休息,而集中到一起,就有七十三天假期,可以随班轮回琉球休假、探亲。
最初工人们都是单身前来,随着生活设施建设完善,班轮制度实行,最近两个月越来越多的人把老婆、父母从琉球接到佐渡岛,惟有留在琉球的小孩子上学无人照顾,请求汉王允许佐渡岛工人子弟在汉国小学校寄宿读书。
楚风批示:转文教部,照办。
大汉二年八月,汉国已拥有运输捕鲸拖网各类剪式船二十四条,护卫舰八艘,驱逐舰两艘。上次台风事件后,经曲海镜提出,除琉北琉南航向沿岸航行相对安全以外,占城、三佛齐、佐渡岛、吕宋四条航线远涉重洋,单船航行过于危险,应改为双船编队航行——曲先生还从纯数学的角度计算了概率:设若单船出触礁、倾覆等事故的概率为十分之一,则两条船同时出事故的概率为百分之一,互相救助,则安全系数大大提高。楚风自然照准,反正剪式船度快而载重差点,两船同行多装点货,安全第一嘛。
由班轮制度的启,楚风又决定新设一个邮政局,由工商部管理,总局设在琉球,占城、三佛齐、琉北、琉南、佐渡岛、吕宋设分局,接受传递官商军民的往来信件、邮包,民商函件付费传递,军事和政府文件另外加盖公章,免邮资并且特别保密。
朝会上,陈宜中还对此提出了建议:“宋朝原有邸报,不过只是给朝野官员,急递铺也是传递公文函件,汉王此策惠及百姓,从此游子思亲,千里之外一封书就寄到手上,再不需要辗转托人递送,实在是好!不过百姓多不会写字认字,不妨在邮局设写书人,由他们代写、代读信件,方便百姓。”
最近一段时间。每天地朝会陈宜中大出风头。他是做过大宋丞相地人。眼光见识自然高出匠户出身地各部长们一截儿。又懂医卜星相杂学。还常年和海外番商打交道。对占城、三佛齐、日本比张广甫还要熟悉。朝会上不管提到什么问题他都能出点真知灼见。使得原来地部长们个个都有了点危机感。
这不。侯德富搜肠刮肚地想了想。觉得陈宜中地话驳无可驳。便道:“写书人地办法是好。不过汉王不是常说市场化
民争利吗?咱们干脆把这个岗位包出去。让代书老夫T|自己。”
楚风微微点点头。没说话。侯德富有点着相了。这种枝节问题不该在朝会上讨论地。否则汉国这许多事情。就是全天二十四小时开会也说不完。大约。陈宜中地加入。让自己手下地第一谋士有点坐不住了吧?
“汉王。我想到了一个主意。”赵筠转着手上地钢笔。这是她从楚风身上学到地习惯。“刚才陈部长提到邸报。我就想起当年常在父王书房里看报。天下大势、朝政时事都能了解得到。实在很好。我大汉如今有飞地在海外。消息往来不便。一有风吹草动。或者民间谣言。便易致民心浮动。咱们何不办张邸报。每旬印刷了将时政大事说与国民知晓。用邮政运四方。让天下人都晓得咱们地法律、政策、朝政和制度?便有妖言惑众之辈。邸报一出。谣言自然冰消瓦解。”
好。此法大妙!楚风笑道:“筠妹……”却见赵筠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讪讪地摸着头道:“哦、赵部长地建议很好啊!报纸宣传政策法律。介绍汉国各方面地成就。还可以加一些普及文学、科学知识地文章。就在文教部下面设一个出版局。把报纸办起来。曲海镜。你们搞不搞得来?”
对任何印刷品,曲海镜的热情从来都是高涨,马上点头应道:“报纸内容朝政大事为一部分,文教部组织教师写一部分诗词歌赋、物理化学,再向各部、汉军组点稿子,就行了。印刷厂也是现成的,应该没什么困难。”
仅仅五天后,.汉国第一份报纸,也是世界上第一份面向全社会的报纸新鲜出炉。《大汉国家报》以全面丰富的政治、社会、经济、文化新闻很快在全国打开了局面,四开八版、每旬两期,每期五毛的价格也十分便宜,每月定价不过三块钱,也就最低一级列兵月薪的百分之一。
汉王府对面,望海楼的.底层大堂,有名的说书先生郭铁嘴,一手展开报纸、一手拿着惊堂木,摇头晃脑的念道:“呔,各位客官听真,却说汉王殿下前日朝会下令,今后往佐渡岛工作之人,其子女可在汉国小学寄宿读书,每日三餐、冬夏冷暖衣服、铺盖被褥统统由公家供给,各家不须再花一分钱。”
各桌.子上的客人们轰的一声议论起来。往佐渡岛去做工,前些天人人都说是个苦差事,那儿极北之地,无冬无夏都是冰天雪地,海上风浪起八丈高,连人带船都能卷到海底去!
连续两月开了班轮,得工.人们捎信回来,才知道那儿是海上岛屿,一年四季海风温暖,虽然冬天有冰雪,也不甚冷,气候大约和临安相差无几,惟湿气稍重。要说风浪危险,这班轮说了是要一直开下去的,现在改作双船,就更稳妥了,好些工人把全家都接了去,说那岛土地宽广风景秀丽,老人可以养生延年。
这样一来,不少.人还羡慕佐渡岛上工人了,琉球本土每旬休息一天,佐渡岛是两天,若自愿不休息,可拿双份工钱呐!就有爱财的人慢慢盘算,人家比留在琉球的多三十六天假期,做一样多的事,就能多拿七十二天的工钱呢!
这下听到说.佐渡岛工人子女寄宿免费,就更加羡慕了,汉国小学免费提供午餐和课本文具,但寄宿生要交早餐、晚餐钱,全年累加也为数不少了。佐渡岛子女不但省了这一笔,连衣服被褥都是公费,岂不是赚了好大一笔?
座上是工人的,就有啧.啧的咂吧嘴,早知道,当初咱们也申请去佐渡岛啊,算下来收入比本土多一半呢。
“啪、啪,”郭铁嘴一部三国平话说得溜熟,改成读报,以前说书的风格完全没变,拍着惊堂木,清清嗓子继续以自己的方式念报纸:“客官们仔细了,下面一篇乃是汉王御笔的一篇《民族论》。夫民族者,由共一血脉、共一文化、共一生产生活方式而端,我汉族源远流长,始于炎黄,历夏商周三代治世辉煌,秦王一统天下、大汉神武传扬……”
“看来报纸的效果不错啊,老婆,今儿晚上犒劳你,嘿嘿。”楚风压低了毡帽的檐儿,在赵筠的耳边轻声细语。
同样一顶大毡帽底下,公主妹妹的嫩脸一下子变得绯红,姓楚的家伙,每天晚上都折腾,弄得自己腰酸背痛,第二天早上起床时好困啊~~还是快点让敏儿嫁过来吧,哼哼。(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184章 霸权主义
好哇,光头佬,咱们都是少校,你就好意思扛着上校)跑?”张魁的话里酸不拉几的,好像刚刚吃了陈年泡萝卜。
“嘿嘿,陆司令才是个中校,你比司令还大一圈,恭喜恭喜啊!”许铁柱双手抱拳,上身前后俯仰着,说是在拜年吧,还有好几个月呢。
法本和这两个家伙熟了,知道他们多半是想敲自己一顿望海楼的酒菜,才不和两个王八蛋客气呢,一个胸口上擂了一拳,打得两人直伸脖子:“说什么屁话呢?我都升上校陆司令自然升少将了。你们两个王八蛋也别眼馋,营扩编团是轮流来的,留在本土的自然排在前边,下面不是你泥鳅营,就是该废铁营,大家有份,急什么?”
张魁许铁柱呵呵笑起来,先扩编成团,也没什么好羡慕的,反正都会走这一步。
在汉军服役,有两大好处,第一拿钱多,第二升官快,法本才几天就升到上校团长,正五品官,听起来不怎么大,可钱拿的多啊,正饷一千二百块,训练津贴二百四,就算一辈子不打仗不拿作战津贴,也有一千四百四十块,比正四品文官拿得还多哩。这才多久,就扩编到了团,将来编练更大的营头,官位还不得跟着水涨船高?
当官的还不算惊人,士兵才是活得好。
往年朝廷的大.头兵吧,不但没得官衔职位,别人不给你脸上刺字、拿你当贼囚看待,就算顶顶好的运气了,“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这老话都传了上千年。
可汉国不一样了!来当.兵,进门就是从九品!从九品是个什么位置?放大宋,就是正儿巴经的承信郎,岳爷爷斩将夺旗才受封个承信郎!每月三百六十块钱叮当响的军饷,衣服军械伙食全是汉王挖腰包,自己一文不花!
那些.泉州漳州过来的秀才老爷们,到政府各部做部员,从九品熬起,看你多久能熬到八品七品?汉军里,打过亦思巴奚的,一多半做到排长,若是打过山越人莽岳的老兵,至少也得做个连长,中尉军官,正七品,放大宋,苦读诗书金殿应试,挣个进士出身,戴花逍遥鹿鸣宴上回来,也不过七品知县!
不独钱多、升官快,汉国.还有一条:职权明确。不像宋朝以文御武,文官包揽把持恨不得把哪个兵站哪地方都定下来,打败了是武将怕死,打赢了是文官运筹有方,压得武将们抬不起头来,鬼才替你拼命!汉国制度,军政归兵部,平时升迁调动要服兵部管辖,但战时军事最高指挥机关是统帅部,兵部长进统帅部大门送了战争令就得转身出门,具体怎么打全由军官们商议、汉王做主,根本就没文官屁事!直到仗打完了汉王把战争令撤销,兵部长才又坐到统帅部来总结条令条例,按战报赏功罚过。
在汉军当兵,立.功受奖,拉稀的挨打,最是爽气不过,有腔子血性的小伙子,都愿意来当兵
这不。新编.练地团。人人咬着牙训练。
炮兵整天轰轰轰地打.不要钱地炮弹打得靶场一片片地弹坑。法本都害怕他们这么打下去迟早把炮膛子炸了。不得不限制每个炮组每天最多打十炮。
骑兵、传令兵骑在马儿上。呼呼喝喝地跑来跑去。专门跑到步兵身前把缰绳一拉。马儿“吁——”地一声长嘶人立起来。骑士就要多威风有多威风。现在又造了短火铳。骑兵们左右腰上各插一把。加上手榴弹、马刀。仇灭虏带着这些狗崽子们。在马背上玩出了花样。什么回马枪、旋风斩、左右开弓。玩得个不亦乐乎。
步兵们既没有骑兵那样威风凛凛。又没有炮兵惊天动地地声势。但训练起来更加卖力。射击、射击、再射击。直到肩膀被后座力撞得没了知觉。突刺、突刺、再突刺。直到两边手膀子脱力。炮兵怎么啦。没我们步兵。你们能拦住敌人冲锋?骑兵怎么啦。没我们大群步兵。你们那几号人马又能打几根钉?
陆军厉兵秣马。海军也没闲着。佐渡岛地两条护卫舰。见天地轮流绕到岛背面港湾里。轰隆隆地朝礁石**;琉球本土地就更不消说了。海军司令侯德禄带着两条驱逐舰、六条护卫舰组成地强大舰队。航向东到钓鱼岛。北到舟山以南。西达占城。南抵太平岛。水手做远航训练。炮手则随时待命。上头一声令下。三分钟内就得朝指定开火!白天。刚端上饭碗还没扒拉一口。好嘛。命令来了。丢下饭碗就朝炮甲板跑;晚上。只要天上有月亮。你也别睡踏实了。梦做到好处正和大姑娘滚床上呢。突然响起地刺耳哨声能把你吓得好几天硬不起来。不。后面还老大鞭子抽着!
汉军陆海军的威力,已在占城展示过,大炮就不再是什么秘密了。秉承楚风一贯的由震慑确立规则的政策,海军留了两条护卫舰保护本土,舰队又往三佛齐走了一圈,海上大阅兵的同时,给当地土人演示了一次齐射。
两艘驱逐舰、四艘护卫舰,单侧四十门六斤炮、六十门三斤炮,大小百门火炮齐射的威力,把一大片裸露的岩石打得塌了下来,三佛齐的土人们,就直接跪地上向大神祷告了。
大汉海陆军的声威达于占城、安南、真腊、三佛齐、兰无里,大汉的金底苍龙旗覆盖了整个南洋,张牙舞爪的苍龙似乎把南洋诸国牢牢的抓在掌中。
然而,就是有那么些不识趣,或者叫装傻充愣的人来捣乱。
比如楚风现在.拿的一份文件,麻那巫报告吕宋岛上出现了一些外来人,在南方“强大的”部落联盟马迪亚斯的支持下,正在汉国金矿以南“三天路程”的山中开采金矿。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为什么我的情报司没有及时得到消息,反而是麻那巫通过葛怀义传给徐财旺知道,最后才到我们政府来?”
麻那.巫和汉国联系主要是通过前任通译、现任的吕宋主管葛怀义,汉国制度都是新建的,葛怀义没有直接上级,只是按老规矩,吕宋金矿以楚风私人产业的性质归属徐财旺主管,这份情报才由徐财旺报上来。
情报工作出这么个盲点,.楚风怎么不生气?“李鹤轩,我需要一个解释。”
“对不起,确实.是工作失误了,我自请处分。”李鹤轩站起来,他知道在这位汉王面前越老实越容易过关,便原原本本的说:“下官以为吕宋僻处海外,以前并无外人航海到那儿,同时占城、三佛齐建设情报网的事务繁重,就想拖一阵再说。”
“以前没人.去,现在开出金子还没人去吗?偌大一个金矿在那儿,吕宋产金的事儿是不可能保密的,咱们就该派人监视,及时现来盗采金矿的人。”楚风背转身,看着挂在大厅上的海图,“李鹤轩工作重大失误,延你半年升正品的时间。大家议一议,吕宋的事情怎么办?”
李鹤轩嘿嘿一笑,他知.道汉王的性格,明明白白的处罚,这事就算揭过去了。上次占城的事办得好,减了半年转正时间,这次又罚半年,不过三下相抵,何况,李大人只要能干自己爱干的事,品级如何,他是不大在乎的。
楚风问了处理办法,各位部长司长都看看陈宜中,无他,这些天陈大人每次都是抢先言,而且都还有几分道理,人人心你都存着个念头:不如让他先说,自己在后面补充,咱们是和汉王筚路蓝缕同甘共苦过来的,何必像他那么热衷功名,吃相那么难看?
“下官以为,昔年大宋有禁榨制度,比如盐、酒、茶等货物,只许官家经营,或者私商得了官家的榨票,也可经营。咱们也可在吕宋等处实行禁榨制度,吕宋之金、占城之煤、佐渡之银,只许我汉国官办,不许别人经营,即或将来不再官办,将禁榨内的商务卖与私商经营,亦能收上颇大一笔榨金。”
嗯,这个办法好,大宋的禁榨制度是搜刮老百姓的,把它放到海外,就是东印度公司搜刮殖民地的“特许经营权”,可以官方直接经营,也可以卖给商人,方便灵活,甚好!楚风轻轻点点头,这个陈宜中,确实有些本事。
曲海镜是个直肠子,有点不解的问:“大宋的禁榨只在本国,何尝能管到大理、契丹?咱们这么搞,是否……”
哈,这是提出管辖权问题了。
陈宜中不慌不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好!”楚风拊掌笑道:“这个制度要搞。禁榨不好听,叫特许经营权,今后由工商部颁。”
十天后,热带的炎炎烈日下,一队汉军押着群新柯沙里人登上他们的破船,木棍皮鞭抽得他们呲牙咧嘴,有个头头模样的人抗议道:“咱们是和马迪亚斯签订协议的,我是新柯沙里王的臣民,你们无权关闭我的金矿!”
“不,我们有权。”汉军连长想了想,没记起夜校老师说的那句话,有点拗口嘛,便按自己的理解说:“大炮之下,都是王土;军舰海滨,都是王臣,这是圣人书上写的。王,就是指的汉王;看,我们既有军舰又有大炮,所以这里就是王土,你们就是王臣,就得服我们管。”
说罢一脚踢到对方**上,把他踢进了船舱。“滚吧,金子不属于你们!”
185章 逾制
陈宜中到琉球,又治下这么好一座宅院,果然是到哪)+待了自己。”郑思肖前来拜访故人,只见汉王府东面三里处,起造了好大一座宅院,红砖砌的外墙足足两丈高,正中门楼子只比汉王府的略略小些,两边五千斤的石狮子,论大小,就是从前泉州秀王府门口的那一对,都比不上它,公狮子踩绣球、母的踏小狮子,眉目雕的活灵活现,嘴里还含着骨碌碌转的石球。
门子、仆人都是跟了陈宜中十年的熟仆,到占城、琉球一直带在身边,自然认得老爷的好友,郑思肖不待通传,就捉了个小门子,带路往书房走。
一路走,一路赞叹。宅子各处能看出匆忙建造时的粗疏,但朱漆柱子、水磨砖的地面,那股富贵气就出来了,雕梁画栋,朱漆之上又用描金、错金、平金,云纹、水波纹、蝙蝠、寿鹿各**案,真真叫人眼花缭乱,生出纸醉金迷的感觉。
然则陈宜中少年早达,在丁大全手下也是磋磨过的,曾经贬斥到军中为小吏,荣辱富贵都经历过了,似乎也犯不着这般做作,好好的部堂私邸,弄得像个海商暴户的宅子?
走过花厅后面的回廊,迎面一座照壁,郑思肖吓了一跳,这照壁上雕着九条龙,放大宋,说你逾制都是轻的,分明是以帝王自居,要谋反的意思了!
转过照壁,更.是让人揉着眼睛不敢相信:重檐庑殿顶的正堂!这是皇宫正殿才能用的建筑形制,而且顶上赫然铺着光灿灿的金黄色琉璃瓦!简直荒唐已极、狂悖已极,他就不怕招来汉王猜忌吗?早知汉王好色,但陈雪瑶一个干女儿,还没得到任何名分,就能让陈宜中肆无忌惮到了如此地步?
这一路上已听无数人说.,陈宜中厚颜无耻,拿一“非是贪风尘”的艳词求官,自甘堕落到和妓女同列,全然失了士大夫的体面。与权啊与权,便是你功名心炽烈,也不须这般穷形尽相啊,你可知道在文人士子口中,你已从大宋朝的架海金梁,变做了如今的奸佞小人?现在还这般胡闹,若是在琉球存身不下,将来又能投何处?
郑思.肖打定了主意要好好劝导老朋友一番。
书房,陈宜中家常便服,.身前紫檀木的书桌上,双龙抢珠的象牙镇纸压着雪白的宣纸,青玉端砚里注满了墨汁,狼毫湖笔饱蘸浓墨提在手上,主人眉头微蹙迟迟未曾落笔。
“与权兄好生逍.遥自在!”郑思肖摇着折扇踏进书房。
陈宜中一喜.,将笔放下,亲手从红泥小火炉上提起古色古香的宜兴紫砂壶,倾在汝窑粉青玉色荷叶杯里,双手奉给老友:“贤弟何时来的琉球?愚兄有失远迎了。”又对旁边穿得花团锦簇、瓷娃娃似的书童道:“知会厨房一声,今日摆八碗八碟,开了那坛陈年的绍兴女儿红,与我郑贤弟痛饮。”
郑思肖闻言绝倒.他早年是临安太学中地学生。与陈宜中正是同窗之谊。来往甚是密切。赵宋亡后。他在报国寺寄居了半年。后从临安逃回泉州老家。到蒲寿庚叛宋降元。他就乘海船到了爪哇岛西北角、新柯沙里国治下。当地酋长景仰上国人氏。郑思肖送他八罐茶叶。那酋长就划出老大一片土地送给他。渐渐招来南洋华人居住。此地就名为“八茶罐”(至今印尼都雅加达尚有此地名。华人聚居之市场)。琉球汉国在三佛齐等地设立商务处。郑思肖得知陈宜中离宋仕汉。身居部堂之职。便带着全家人过来投奔。
陈宜中在临安时就有一坛陈了十五年地女儿红。不曾想他从临安逃回老家。从老家跑到福州。随行朝出海。再远走占城。最后落脚琉球。这一路周折。不但母亲地棺材、全家老小奴仆能一直带在身边。居然连酒都带着!陈宜中此人心思之细密、行事之滴水不漏。真个叫人佩服。
可惜。如何到了琉球就这般妄自尊大。活像昏了头似地?
酒菜都已整治好了。陈宜中没有在正堂设宴。而是摆在书房套间地暖阁子里。“你我知交好友。就在这书房中摆酒。便和当年太学中食卤煮、饮村酒一般无二。”
书童拿银錾子敲开女儿红地封泥。那一股异香就直往人地七窍里钻。倒出来。琥珀色地黏稠如蜂蜜。陈宜中道:“这个酒直接喝了能醉死人地。拿新酿好酒来兑了喝。”
他乡遇故知。两人讲讲当年情谊。说说近年蹉跎。酒到杯干。不一会就有了醉意。郑思肖借着酒劲道:“老同窗。恭喜你做琉球地贾似道。”
陈宜中醉眼惺忪:“此?”
“与权兄私邸中处处逾制,只差在脸上大书‘要做皇帝’四个字,若不是雪瑶侄女在汉王府得了专宠,以与权兄的心思,会如此孟浪?”郑思肖越说声音越大,两只眼睛睁得溜圆:“可惜可惜,好好一个大宋丞相,弃宋仕汉便也罢了,却到来汉国行奸佞之事,以女色惑乱君王,阿谀事主、擅作威福,难道不是贾似道的故事吗?”
陈宜中哑然失笑,先不忙着回答郑思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以郑兄眼力,当今之天命,在汉、在宋还是在蒙元鞑虏?”
郑思肖本名所南,思肖实为思趙,思赵宋也。饶是他如此推崇大宋,也不好说气运在宋,只得强颜辩道:“昔年成汤之兴,地不满百里;周朝之兴,地不满三百。少康一旅而兴夏,肃宗匹马而昌唐,大宋中兴,也为可知。”
“然而不然。有盛便有衰、有兴便有亡,夏商周、秦汉晋,隋唐宋,哪个逃得过?谁都知道江山万万年不过是空口好听。论气运,高宗南渡便已摧折一半,分明是个划江而治的小朝廷了,风波亭上杀害岳王更是自毁长城,至韩侂冑丁大全贾似道误国害民,三百年十七帝现在怕是也到了油尽灯枯的时节。”陈宜中睁着惺忪醉眼,拿筷子轻轻敲着碗沿:“试问郑贤弟,如今南洋诸国,事汉还是事宋?琉球占城各处海外华人,乃至八闽沿海之民,事汉还是事宋?大宋陆地无法和蒙元铁骑争锋,海上无法和汉国坚船利炮抗衡,宋之亡、必有期!”
一席话说得郑.思肖哑口无言,陆地打不过蒙元,海洋打不过琉球,如此看来,大宋之亡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他一颗心顿时乱了,惊问道:“与权兄,如此看来大宋朝连最后一点骨血都保不住么?”
“那也未必。”陈宜中.笑得像只老狐狸,修炼上千年的老狐狸,他知道这位同窗为人古板了点,但学问见识不下于自己,嘿嘿,来了琉球就别走,与我做个帮手,因此便下说辞道:“宋亡于鞑虏,神州陆沉天地翻覆,南望王师的遗民泪尽,四等人的那番愁苦悲伤,真真难描难画。宋若亡于汉,不过是改朝换代,亡国而非亡天下,如宋代后周,晋代魏,天下还是那个天下,百姓还是那个百姓,换个皇帝朝廷,换个律法制度而已,并无五胡乱华、辽金南侵的苦痛。而且,将来愚兄劝那汉王效法宋太祖,或者丹书铁券,或者封宋朝小皇帝做个归命侯、安乐公,叫他安乐富贵一世,保全宗庙,善待皇族,如此岂不是好?”
郑思.肖两眼放光,“以此说来,与权兄真真良苦用心,不负琉球不负宋了!以艳词求官,自然无可厚非。”忽然又想起最开始的问题,急着问道:“既然这般,与权兄便该在汉国好好做官,兴汉灭元才是正道,如何胡作非为,正厅建得赛过临安皇宫,不怕说你逾制么?”
“逾制,试问郑贤弟,愚.兄逾的哪家的制?”陈宜中饶有兴趣的看着老同学,直到他恍然大悟,腾地一下站起来。
与权兄的行为,.以琉球汉国法而论,完全理所当然,郑思肖在路上就见行人穿着杏黄、朱红各色服饰,甚至有画工笔快像的店主人,备着小小的龙袍,给那些小孩子们穿了画像哩。与权所为,在汉无关紧要,在宋要族灭,他故意为之,是个什么意思,也就不言而喻了……
陈宜中推荐.郑思肖为官的报告很快递到了汉王府,楚风看了看简历,又让情报司送来郑思肖在新柯沙里的所作所为。
“嗯,懂南洋七八种土.话,又能以八罐茶叶从酋长手上换来大片土地,这是个人才呀!”
赵筠在旁边接着说:“能以自己土地财力收容流落当地的逃难汉人,可见心地纯良。”
用,这样的人要用!楚风点点头:“先放到民政部、财税历练历练,这个人将来是要大用的。”
赵筠又抽出一大叠弹章,展开给楚风看,全是弹劾陈宜中逾制狂悖、居心叵测的。“夫君,陈宜中煞费苦心啊!”
“呵呵,还不都是为了行朝那十多万军民?”楚风嘿嘿一笑,汉国制度,处处拿大宋的皇权不当回事,自然是为了将来接收行朝做准备。
我可不要见了宋朝皇帝就膝盖软的官!陈宜中,有点眼力劲儿!
“这些弹章,筠妹替我一一批驳了,逾制,逾的哪家的制?问问上弹章的人,他们是做的哪家的官?”(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186章 偱州之战
^+匆匆。
绕过几座山,淌过几条河,眼前豁然开朗。偌大一座山谷,穷山恶水间草草的几处山寨,木栅栏做的寨墙,外面几重鹿,外面百十个小喽啰一板一眼的操练着太祖长拳、杆棒朴刀。
正中山峰设立大寨,木头架子茅草编的寨门顶上挑起一面杏黄旗儿,七歪八扭写着四个泼墨大字:替天行道。
见这一行人回来,寨门口的小头目知道他们是去联络大元朝的蒙汉都元帅张弘范,商量招安事宜的,便赶紧问道:“毛拴儿,这么快回来了,张大帅如何回复的?”
“许、许我们大王做千户,潮州兵马使!”那毛拴儿走得上气不接下气,拿瓢舀了半瓢凉水灌下,急急的往上面走。这么大的好消息,两位大王还不知怎么欢喜呢,说不定,一下子赏个几两银子也未可知,嘿嘿,搞不好,寨子里刚抢的几个水灵灵的姑娘,赏我一个就更妙了。
聚义厅当中两把虎皮交椅,两位大王正一人抱一个抢来的女子,喝酒取乐呢!左边那位不是别人,正是琉球的老熟人、陈家五虎的老大陈懿,而他旁边的大王,自然是老四陈勇。
陈忠在琉球犯.法被斩,那日和琉球海陆大战,陈家五虎又丧了两虎,现在就陈懿和陈勇芶且偷生。琉球炮船的威力,让他们再不敢到海上活动,再加上行朝也兵搜捕,实在是没办法做海盗了,于是摇身一变,弃船登陆,不做海盗,转行干起了山贼这份很有前途的工作。
咱们得承认,陈懿做海.盗尽职尽责,干山贼同样有声有色,“替天行道”的幌子打起,“聚义厅”的牌匾挂起,不过内里自然不是那么回事,嘴巴里说的是劫富济贫,实际上济了自己,说是替天行道,却把良家女子抢来玷污,这一年来,可把周围的百姓害得苦了。
只不.过,偱州位于东江上游,惠州以东、梅州以西,山峦叠嶂地势险恶,又不靠近海滨,宋元两边忙着交战,一时半会没人来理会他,竟让陈懿领着伙残兵败将,渐渐的干出几分声势。
陈懿是深恨琉球、行朝的.,无奈文天祥初在赣南,位于偱州之北,后到梅州,正在偱州以东,陈家兄弟手下的山贼,如何是文丞相麾下经制军队的敌手?因此不敢公开扯旗造反。若是早早的去投蒙元,又怕鞑子拿自己当炮灰,打头阵去送死,所以一直留在山中观望局势。
直到最近,琉球.楚风和行朝闹翻,张世杰一败再败连小皇帝都吓死了,看样子大宋朝也该寿终正寝了,若是再不下决断,等蒙古人灭了大宋,下个就该轮到自己了。考虑到此节,陈懿便派心腹喽罗去联系张弘范,表示愿意接受招安,共同进攻梅州文天祥。
这不。派去.地毛拴儿就回来了。朝上禀道:“两位大王大喜!张大帅许咱们潮州兵马使、千户官!”
陈勇忽地一下推开怀中.地女子。喜形于色地道:“哥哥。大元朝皇恩浩荡。张大帅知遇之恩呐!咱们就引兵下山。投元朝去。妈妈地。我早就瞧宋朝该完蛋了。大元朝才是天下一统呢!”
陈懿比弟弟沉稳得多。按捺住喜悦。朝毛拴儿问道:“张大帅可有书信付给你?”
“岂但书信。官文印信都一块带回来啦。”毛拴儿从怀里摸出几样东西呈上:两份兵马使地官衔告身。两块金灿灿地千户平金牌——陈家兄弟熟悉粤东地形。有他们相助。消灭文天祥就十拿九稳了。张弘范也算下了血本。
陈懿、陈勇地呼吸一下子粗重起来。一人一个抢过面金牌。宋朝行将就木。封地官儿不值钱。这千户官可是如日中天地大元朝封地。将来功名利禄、封妻荫子就全指着它啦!
“哈哈哈。”陈懿拿着金牌狂笑道:“诸位兄弟。准备起寨拔营。往张大帅帐下同享富贵去也!”
富贵不是那么好享的,两天后,山贼们刚刚收拾完东西,陈家兄弟就听见外面嚷成一片。“报——”守山小喽啰敲着梆子,屁滚尿流的爬进聚义厅,“大、大、大王不好了,山下面全是宋兵,把咱们包、包围啦!”
啊!陈懿大惊失色,如今寨子里人心浮动,个个都准备下山投大元朝享那荣华富贵,谁还愿意打仗?而且,为了搬运大件东西,连寨墙、鹿都拆了不少,怎么守得住?
两兄弟爬上寨中望楼,朝下面一看,乖乖不得了,怕不有两三万兵马,旌旗招展,打的是“文”字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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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天祥文丞相亲征!陈懿心底一寒,文天祥好大的威名,就算他兵法战略平常,毕竟是朝廷丞相,光凭督战的威势,自己这些小小山贼就决不可能抵挡!
山下,有名震天下的文丞相亲自督战,三军健儿无不踊跃,小小的几座山寨,他们还不放在眼里。
中军旗下,文天祥比赣南时又瘦了几分,清俊的脸上三绺长须已显花白,脸上也多了好几道皱纹。要知道,他今年才四十二岁呵!
自从楚风和朝廷闹翻,文天祥为了避嫌,就再也没接受过琉球方面的援助,甚至连双方联系都切断了——当然,从陈淑那里,仍然能够间接的得到消息。得楚风最初赠送的一千五百匹战马、万两白银和千套盔甲武器,有朝廷的信国公、少保、左丞相、同都督诸路军马事的身份,有麾下近万士兵和随军的数万百姓,文天祥比较轻松的打开了粤东局面,此后筹粮筹饷、募兵练兵虽然辛苦,也不至于累成这样啊!
他是心累。张.世杰谢女峡大败,小官家都忧病而死,再立新帝,文天祥要求带兵入朝护卫,居然再一次被拒绝!朝廷啊朝廷,我结妻子、亲生女儿不相认,我宁愿自己辛苦百倍的筹粮筹饷也不接受琉球援助,这般呕心沥血,你们还是信不过我么?
上马管军、下马管民,.文天祥都有几手办法,但对行朝的猜疑,他确实一筹莫展了……
“丞.相、丞相!”刘子俊见恩相出神,在他身旁轻轻叫道:“我军已将陈家贼寇团团围住,是否动总攻?”
文天祥一下子收回了飘飞.的思绪,陈家兄弟为害偱州,是早知道的,但蒙元鞑虏才是眼下的头号大敌,故而留他们一条性命,内心深处,文天祥还盼望他们投向自己呢。谁知他们狼心狗肺,竟然要受张弘范的招安!
陈家兄弟尽知梅.州虚实、粤东地形,放他们投向鞑虏,粤东就麻烦了!得到密报,文天祥立即点起兵马往偱州来,四路进兵,不知不觉就把他们围得水泄不通。
“放号炮,.四面同时攻打!注意不要走脱一个!”兵力是敌人数十倍,呈泰山压顶之势,文天祥毫不犹豫的下达了总攻命令。
嘭嘭嘭嘭,四颗号炮升.到半空中炸开,群山中就响起了海潮般的喊杀声。
安抚副使邹凤率左路兵马、招讨副使杜浒率右路兵马,江西诏讨使刘子俊统领中军,呐喊着一起冲杀。
邹凤身穿琉球盔甲,骑着匹黑色劣马,山寨中射下稀稀拉拉的箭枝,他把大刀抡得滚圆,轻松的拨开羽箭,沿着大路冲上,见寨门堵住,就从寨墙缺口处撞了进去,挡在马前的喽罗想逃,邹凤大喝一声手起刀落,赛如半空中打了个雷,小喽啰根本来不及躲闪,就被连肩夹背劈做了两片。麾下步军跟着邹凤一拥而入,牌刀手、长枪手如狼似虎,杀得土匪们哭爹叫娘。
杜浒是伴着文天祥从鞑虏敌营中逃出的勇士,此时不甘人后,手上一杆点钢枪刷刷刷狮子摇头,左右不长眼的喽罗就被戳了个透心凉。身后跟着的骑兵**都是惯走山路的川马马,在寨子里外往来冲突,可怜山贼们连马都没有,哪怕那川马比驴子大不了多少,也把他们撞得七零八落。
刘子俊统领的中军更可怕,一千顶盔贯甲的士兵,密密麻麻的排在寨子正面大门前七八十丈的地方,一声令下就以便步向寨中杀来。明晃晃的人墙,简直是一片钢铁的洪流,想想一千个包在钢铁里的人朝自己冲锋的情景,山贼们哪儿见过这个阵势?有胆小的人,当场就吓得流了尿,扔掉兵器往后跑,是正常的表现,少数胆子大的冲上去,手上刀都不知道该往哪儿砍,人家就四肢露在外面,难不成躺地下去砍腿?地趟刀,那门高技术咱不会呀,那是矮脚虎王英的知识产权呢!
你犯难,人家不犯难,宋军士兵轻松惬意的把长矛送进敌人的身体里,扎出一个又一个的血窟窿。
这仗没法打了,“降了降了!”土匪们纷纷跪下,将手上的武器远远抛开,宋军也适时喊出了降者免死的口号。
远处山峰茅草丛中,陈懿眼睛血红的看着这一幕,他在战斗打响之前,就攀着树藤从悬崖上逃走了,但是他的弟弟,四个弟弟中剩下的最后一个,为了拖延时间还留在寨中……
文天祥,我要拿你千刀万剐!(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187章 伏击
\响、人唱凯歌还,三军将士踊跃,簇拥着中军文丞相车驾。
曾经率先登上赣州城墙的吴国忠,已经升到了都统,看着手下的儿郎们欢欣鼓舞,他的心里面就充满了骄傲。这些兵,要么是赣南一路退过来的,整天想着北上收复故土,要么就是在梅州新参军的,当兵打仗为的是保卫.家乡,故而不用讲什么忠君爱国,自然的士气高涨,嗷嗷叫着要和蒙鞑子拼个你死我活。
但是另外一层,毕竟梅.州是个小地方,粤东山区的穷山恶水,地下薄薄一层土.,挖几锄头泥巴下面就是黄黄白白的石灰石,出产少得可怜.,农民比哪儿都苦,这也是为什么粤东闽西多海盗、山贼的原因:活不下.去了,只好去偷、抢嘛。文丞相不要琉球白送的武器装备、金银粮饷,又不得行朝支援,独自.支撑粤东战局,实在是捉襟见肘啊!
前些日子,护着丞相往闽西.汀州会晤陈大使,见面才知道她现在的威风,乖乖不得了,三万大军全装备着琉球盔甲、战刀钢矛,三千骑马军,汀州漳州各处城池加固成铁桶一般,又有成百上千的客家、人山寨响应,号令达于北自汀州、南达漳州、西抵上杭、东到龙岩、莲城,阵斩唆都之子百家奴,陈大使一战成名,满城尽说“白袍银枪陈淑”,百姓们建祠焚香,鞑虏、汉奸则为之胆落。
反观文丞相这边,中军亲兵营才用得上琉球盔甲,那还是最初楚大人送的一千套呢,士兵们宝贝得什么似的,旁人摸都不许你摸一下!军饷每月只得两贯钱,照说儿郎们保家卫国,本不该计较钱多钱少,可家里还有父母妻小等着嚼裹呢,两贯钱如何够用?人家陈大使麾下,小兵都是每月一两五钱雪花银子,合六贯钱,当你三个人拿的!
伙食就更别比了,从文丞相本人以下,每日粗茶淡饭,油星星不见一颗,时不时的还得拿野菜、粗粮贴补贴补,才能混个肚儿圆。就这般,已是文丞相、各位将官散尽家财,梅州百姓踊跃捐输的结果了,一般老百姓春荒时节,还吃的草根树皮呢!吃不上荤腥,儿郎们摸爬滚打训练,劲儿都是虚浮的。
再看人家陈大使的兵,每天三顿白米饭,琉球运过来的干鱼、咸鲸肉任凭你甩开腮巴子猛造,这次去碰见一同乡,你吞着口水羡慕吧,人家把碗往你面前一推,说那玩意都吃腻歪了,伙房还吊着块二十斤的,柴烟了三个月都走油了还没吃掉,送你拿回去,否则就坏了——肉都吃不完,多得快坏掉,这不是人比人气死人么?
没法和人家陈大使比啊!她坐拥五州之地筹粮筹饷,哪一州都比梅州富、比梅州大,琉球每月又黄金千两、白银万两过来补充军饷,手面比东阔了十倍不止!
文丞相,唉~该怎么说呢,假如咱们也能接受琉球的援助……吴国忠看了看前面打着的官衔牌,“少保”、“信国公”、“右丞相”、“同都督诸路军马”,正中高高挑起一面大旗:“大宋文天祥”,文丞相生是大宋人、死是大宋鬼,那“琉球楚风、永不朝宋”八个字传扬天下,文丞相如何能接收他的援助?
丞相车轿中,文天祥浓黑的双眉拧成了一个川字。攻破陈家山寨,邹凤阵上刀劈陈勇,本是一场大大的胜仗,健儿们固然兴高采烈,他却高兴不起来。
一则,点验俘虏、翻检死尸,别人都有了,单单少了个陈懿。陈懿在东梅州偱州潮一带纵横数十年,传言他有一本《粤东地理图》,地势兵要、山川险阻俱载于其中,有此图,则粤东地形如掌上观文矣!若他将图献与鞑子,必为我心腹大患!
二则。审讯俘虏。陈懿地心腹喽罗毛拴儿交待。张弘范营中铁骑数万。尽是北方平乱回来地精兵强将。铁甲森寒、杀气弥天。叫他好生害怕。文天祥知道前年漠北反了宗王海都、昔里吉、脱脱穆儿。把鞑主忽必烈地皇子都捉了去。因此才抽调伐宋地伯颜丞相和他麾下精兵名将北上平叛。却不想这么快就破了昔里吉。又把兵马南调来对付行朝。漠北蒙古本部兵。都是身经百战之辈。战斗力绝非是新附军和金朝故地地汉军可比。他们来了粤东。则局势危矣!
元江西行省右丞行中书省事塔出屯兵赣南。参知政事行征南元帅府事唆都、水军元帅刘深等梭巡粤南海滨。蒙汉都元帅张弘范以其弟张弘正
官。铁骑过大岭。剑指粤东。又江南水师沿两浙TV\p建。现在。梅州已经被敌人三面包围!
是不是要向闽西陈淑靠拢?
托庇于故人之女羽翼下。对于大宋朝地丞相来说。仍然是非常难堪。非常难以决断地事情。身负天下人望。士民目为扶危定难之臣。竟不敢和蒙元作誓死决战。而要靠昔日老友地女儿帮助。这实在是有点……
半年前汀州之会。陈淑还是恭恭敬敬地以侄女自居。然而实力上地差距给了他无形中地压力。心底有一个念头怎么也压不住:琉球扶植陈淑。她便能割据一方。与蒙元争锋;设若将来真能驱除鞑虏恢复江山。那时候。这锦绣山河该姓赵。还是姓楚?
为着心里头的一点不甘,文天祥拒绝了陈淑赠送的武器、军饷,他知道,如果接受,和直接从琉球拿,并没有本质区别。筹粮筹饷的辛苦之余,他也曾苦笑:到底还是陈淑放得开,寡妇做官、带兵打仗,什么都不计较了,反而比自己洒脱。大宋忠臣、末世丞相的名声,不仅是吸引豪杰投奔的旗帜,也是一种沉甸甸的负担呐……
可是现在的形.势,让文天祥顾不得许多了。难道为自己虚名,要置这数万将士于险地?那真真是禽兽不如了!天下归汉还是大宋中兴以后再说,现在,第一要务就是渡过迫在眉睫的危机!
文天祥下定了决心,回.梅州后就向上杭徐徐撤退,上杭地处粤东闽西两部之间,陈淑留有三千兵马防守,关键是那地方城池坚固,北有汀州、东有龙岩,陈淑可以两路支援,深山老林中又有许多山寨协同防守。
嗯,到上杭.,鞑子就只能望洋兴叹了!
突.然,前队响起了连珠号炮,文天祥大惊,掀开车帘子跳下来,连声问刘子俊:“怎么回事?杜浒为何放炮?”
正印.先锋官招讨副使杜浒已陷入苦战。经过一道峡谷,两旁山地平缓,刚把斥候派出去,敌人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突然就从两边山上往下冲,一时间也数不真切,只觉得漫山遍野都是敌人。
先是呼啦啦一阵箭雨,那轻箭.从高出落下,势疾难挡,许多宋兵就在箭雨下滚鞍落马,射中四肢还留着命,射到头面颈项的就当场为国捐躯了。
这是漠北平叛回来的百战精.兵,战法也和普通的蒙古军、探马赤军有所不同,傲气十足,摧锋于正锐是他们的一贯做法,箭雨后并不迂回,纷纷抽出斧头、弯刀、狼牙棒等等各色武器,借着山坡冲刺的力道,恶狠狠的撞进宋军阵中!
一名百户官更是嚣张,呜哇怪叫着举起狼牙棒,身前的宋军见他身壮力沉,不敢硬接,缰绳一提、身子一侧想要闪开,哪知那鞑子骑术精绝,双腿往马肚子上一夹,马儿就打横过来,他手上狼牙棒就不偏不倚的落到宋兵头顶,打了个脑浆迸裂,无头的尸身从马背上斜斜栽倒。
那百户官举起狼牙棒,炫耀的呼喝,忽然间眼前银光一闪,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动作,雪亮的枪尖就从他张开的嘴巴刺入,脖子后面穿出,他眼睛鼓起,喉咙里咯咯的响,努力转动脖子想看看是谁给自己致命一击,却被长枪刺穿了颈子,分毫也动不得。
斜刺里杜浒腰上使劲儿,双手一拎,长枪左右摇动着晚上一挑,那百户官笆斗大的人头就从颈子上挑了起来,飞到空中四五丈高,没了六阳魁的颈子上,血水泉涌。
杜浒瞧也不瞧他一眼,夹马只往鞑子多的地方去,手上长枪分心刺、中平枪,来如凤点头,去似龙舒爪,舞动了漫天星辰,挑拨点扎将敌人一个个送去见了阎王。
主将奋不顾身,身后的健儿们也英勇杀敌,呐喊着将敌人一个个打下马,无奈敌人却像杀不完似的,越来越多,借着两边山坡居高临下的射箭、冲刺,更是难以抵挡。本来拉长的行军队形,匆忙结阵两侧就很薄弱,被疯狗似的敌人狼奔豕突,登时就冲透了阵,陷入了分割包围……
“马经从岭关,王师到处悉平夷。担头不带江南物,只插梅花一两枝。”山坡顶上一面“张”字大旗招展,胜利在望之际,张弘范、张弘正两兄弟志得意满的吟诗,诗中意味,俨然是以王师自居了,只不知,身为汉人却替蒙元屠戮同胞,是哪门子的王师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188章 四面楚歌
兴元年冬十月初六,汉奸陈懿以粤东地形图献元朝镇TT蒙汉都元帅张弘范,引元兵铁骑日夜兼程从斜谷小道下梅州,在城西十二里处截住了从偱州回来的文天祥。
梅州就是家乡,梅州有父老乡亲!文天祥麾下将士战不旋踵,由江西诏讨使刘子俊、安抚副使邹凤、招讨副使杜浒率领,起七次决死之冲锋。为了拯救梅州,拯救自己的父母妻儿,战士们杀红了眼,一时间风云变色、山川动容,身经百战的蒙古军主帅张弘范,也不禁对他们的战斗力感到惊讶。
然而,步兵为主的宋军,战斗力无法和三万蒙古铁骑相抗衡,大部分为近年新招、刚刚放下锄头拿起长矛的士兵,战术水平也绝不能和马背上长大的蒙古军相提并论,更何况,张弘范得到汉奸陈懿的帮助,从斜谷小道翻山而来,已提前两个时辰做好了准备,战斗爆后,通往梅州的大路就被砖木土石塞断。
在极端不利的情况下,宋军前锋的决死冲锋未能突破蒙军防线。梅州家乡,十二里外,站在山坡高处就能看见,却可望而不可及,随着天色渐渐晦暗,山脊上远眺家乡的后军士兵,开始痛哭流涕:城内只留了五千老弱士兵,凭直觉,梅州多半撑不过今晚了,也许明天那里就会变成屠城的血海,现在看到的,也许就是最后一眼了。
终于太阳落下了山,战场上两军脱离了接触,震天的呐喊归于沉寂,晚霞的颜色由金黄而赤红,为远处的梅州城涂上了一抹血色。天空越来越昏暗,人们以肉眼无法再看到梅州的城垣了,但他们仍然痴痴的站在上头,向东面眺望……
“撤,撤到哪.儿去?”文天祥坐在中军大帐中喃喃自语。他知道,如今局势,回梅州是绝对没有希望了,张弘范既然到了这里,唆都、李恒、塔出、刘深各路大军还会远吗?如果再不做出决断,这两万士卒便会尽丧于梅州城下!
退,真的能退吗?今天.下午将士们奋勇杀敌,表现出的气概越顽强,文天祥就越是痛苦,让健儿们放弃梅州的亲人向后撤退,这样的话,谁忍心说出口?
苦恼的扯着.自己的头,文天祥心都揪紧了。都怪我,怪我希图在元军大集之前一举荡平陈氏山寨,将重兵**,留老弱守城,若是、若是多留精锐,无论如何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进退两难啊!
政.治和个人品德上,文天祥是非常优秀的丞相,但军事上他就非常平凡了,进攻积极而战略战术归于平庸,“好战而不知兵”是时人对他比较中肯的评价。
杜浒.上前抱拳道:“既然进退不得,便请丞相在此固守,我领兵从小道往上杭一行,请陈淑陈大使兵来援。陈大使兵多将广,有她来援,击败张弘范收复梅州绝对不是问题。”
文天祥细细的打量这位最信任.的将领,临安被围,他是跟随自己到伯颜军中谈判的勇士,被扣押后,又是他领人带自己逃出蒙元兵营,一路南下生死与共,早已名为师生,实则兄弟。
“鞑虏既从小路来。各处难.道没人防备。容你自在去上杭?不行。若是救兵请不到反而折我一员大将。岂不是自毁长城?”
邹凤和刘子俊一齐站起来。“进兵无望。退兵。人心在梅州。眼前明明是个军心散乱不战自溃地局面。为今之计。只好固守待援。不过。杜将军勇猛善战。当留在此处保护丞相。我们愿领敢死之士冲出重围。向闽西陈大使求援。”
“对。陈大使和丞相情同叔侄。她决不会坐视不管。有她兵相助。东可保万全。”杜全装甲胄再上前一步。目光炯炯地盯着文天祥。眼神中竟然有了决死之意。“丞相。邹凤将军出身将门。善于排兵布阵。对丞相助力最大;刘子俊将军本是赣南大豪。登高一呼群起响应。只杜某一勇匹夫。无谋之辈。此身死不足惜。破阵而走地事情。还是交给我来吧!”
刘子俊、邹凤还想再争。杜浒已然目眦欲裂。牙关紧咬。决绝之意溢于言表。两人只好长叹着拱拱手:“杜兄高义。我等愧不敢言。”
见文天祥不再阻拦。杜浒朝上拱手道:“恩相固守此处。等小将地好消息。”又朝两位同僚再拜而道:“乞两位护得恩相周全。杜某去去就来!”说罢头也不回地出门而去。领本部亲兵而去。
文天祥强撑着。巍巍颤颤地站起来。两员大将想去扶他。却被他缓慢而
推开了。
山坡,文天祥、邹凤和刘子俊痴痴的望着前方蒙古军营。百十名敢死之士跟着杜浒冲了进去,黑沉沉的军营中立时点起了火把,呐喊、厮杀、梆子、牛角号响成一片,影影绰绰间,似乎有人从马上摔了下来,似乎有人又抢过蒙古兵的战马,黑夜里几处火光看不分明,似乎还有武器在挥舞,紧张之处,叫人的心都揪紧了。
一刻钟,却好像过了半年,蒙元军营中渐渐归于沉寂,火把一个接一个的熄灭了,没有人呐喊,也没人再厮杀……
文天祥浑浊的泪水,流过清瘦的脸颊。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打击接踵而来。梅州方向突然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喊杀声,星星点点的火光,似乎一瞬间就亮成了一片,蒙古鞑子乘夜攻城了!
宋军营中骚动.起来,士兵们拿起了武器,他们无法坐视自己的家乡被蒙古鞑子蹂躏!
但文天祥不能下进攻的.命令。鞑子铁骑野战十倍锐利,步兵只能以严整的队形和他相抗,半夜里无法整队,敌人只需以小股骑兵远远的抛射轻箭,就能叫你混乱不堪,自相践踏就能死伤大半。而且又不知敌人设下了什么圈套,前方黑沉沉的一片,蒙鞑子的军营,就像张开血盆大口的怪兽,等着宋军自投罗网!
不,我不能.!文天祥紧紧握着拳头,手指甲刺破了掌心,**的疼痛才让他稍微平静。文丞相甚至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突然晕过去:他两个儿子、两个女儿,要么病死要么死于乱军,三位夫人、两个女儿在琉球不能相见,梅州城中,有他朝夕相处的最后两个女儿!
军.营中的骚动很快平息了,因为梅州的方向声音越来越低,城中已有火光腾空而起……自文天祥以下,从将军到士兵都有亲人留在城中,梅州陷落,以蒙元鞑虏的残忍暴虐,会生什么,他们不敢想,他们的大脑已然一片空白。
吴国.忠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朝着梅州方向猛磕响头,“母亲,您为国尽忠,孩儿必定多杀鞑子,替您报仇雪恨!”
报仇雪恨,报仇雪恨!这个信.念在宋军士兵的心头生根芽,他们把牙齿咬得咯咯响,他们的拳头捏得比石头还硬,以此士气、背靠山岭结寨,似乎坚守到陈淑来援并不是一场白日梦——前提是杜浒冲出重围,送出了求援的消息。
张弘范会给文天祥坚守的机.会吗?
宋军士卒们回到营帐,枕戈待旦等着明天一早和敌人作决死之奋战,忽然,夜里的一片寂静中传来幽幽的啼哭。
是谁在哭泣,是谁在呻吟?
熟悉的乡音,熟悉的呼唤!是梅州百姓在蒙元营中痛哭流涕!
文天祥再也禁阻不了诸军,只得点起了灯球火把。却见对面元军营中一声令下,牛油大烛照得雪亮:无数梅州百姓被捆着,鞑子兵拿着明晃晃的刀枪站在一旁,肆意殴辱,皮鞭棍棒毫不留情的落下,无辜的老人孩子妇女百姓苦楚难当,悲声震天。
天呐,那都是咱们的父母妻儿啊!宋军将士们心头最柔软的地方,被蒙古鞑子用钢刀狠狠的戳着……
甚至有蒙古兵和妇女拉拉扯扯,肆意调笑,那些畜生还故意朝着宋军营寨,放声大笑。
宋军士兵心头在滴血,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蒙元竟然无耻到了这般地步!
张弘范大帐中,陈懿奴颜媚骨的吹捧道:“昔年刘邦九里山四面楚歌,吹散楚霸王十万江东子弟兵。今大元帅行此策,不亚刘邦啊!”
“休得胡言!汉高祖一代雄主,我为人臣者岂能和他相提并论?”张弘范以汉人做蒙元的高官,就怕别人猜疑,你偏说什么刘邦,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张弘正朝旗牌官喝道:“传令下去,朝宋营高呼,投降者父母妻儿免死,令他一家团聚。顽抗者全家诛戮!”
宋军再无斗志,不少人开始放下兵器向蒙元的阵中奔去。他们都是普通人,在全家性命和忠义面前,只能做出这样无奈的选择……
文天祥则在几名亲兵的保护下,沿着山路匆匆逃走。
一死不足惜,兴复大宋的事业何人承继?文天祥忍着心头滴血的痛楚,和刘子俊、邹凤分头逃跑,他要留此有用之身,和蒙元斗到最后一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189章 不见南师久
人降了,更多的人还在坚持抵抗,武器与血肉之躯激+8用生命谱写着民族的挽歌。
山路上,一群人簇拥着“文”字大旗,向西南方向撤退。蒙古鞑子疯狗般穷追不舍,疯狂的叫道:“冲啊,活捉文天祥!捉得文天祥者赏银万两、加官三级!”
“丞相,放倒大旗吧!”亲兵们苦苦哀求。
后面,不断的有敌人追来,但也不断的有不肯投降的将士们尾随而至,大旗是前者博取功名利禄的猎物,同时也是后者维系战斗意志的精神标杆。文天祥坚决摇了摇头:“不,我是三军主帅,大旗不能倒!”
大旗给宋军士兵指明了撤退的方向,也给蒙古军队点出了进攻的目标,双方在撤退的道路上浴血厮杀。随着鞑子追近,不断有小队小队的的宋军留下断后,试图用生命为丞相撤退争取时间,但他们很快就被人海淹没,人数、战力的巨大差距让他们的牺牲毫无意义,如同细沙撒进汪洋大海,只浮起星星点点的血沫,顷刻间便被海潮冲刷、消逝。
蒙古兵呐喊着.,同是汉人的新附军也呐喊着冲上;“杀啊——”面目狰狞的蒙古人死命劈下弯刀,将阻拦的宋兵砍翻在地,“杀啊——”新附军也呐喊着,本来爹妈给予的汉人面孔,扭曲得连亲生爹娘也认不出来了,他们把自己同胞的头颅割下,挂在腰上替主人好好携带,以便将来计算战功。
一夜鏖战,初升的太阳.把光芒洒向人间,邹凤朝上看了看,都说残阳如血,今天的朝阳,怎么也有一抹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色?
丞相让他分.头逃走,但他在绕过一道山梁后就停了下来,待丞相走远,又回到了大路上。
“.儿郎们,丞相这样是走不脱的,大宋朝到了今天,该我姓邹的尽忠报国了!”邹凤看着他手下的士兵们,一张张年轻的面容、一道道热切的眼神,“家中独子的走,未有后嗣的走,其他人留下!”
没有.人走。他们都是南的子弟,家乡沦陷的惨剧历历在目,能为文丞相断后效死,是最大的光荣!
潮水般涌来的蒙古军,立刻遇.到了坚强如磐石的抵抗,一时间涛分浪裂,进攻的人群像是撞到了铁板上,四下逃散。
冲、冲啊!千户官挥动着弯.刀。他不理解前面地人为什么停下脚步。文天祥地大旗就在前面。捉住这位忽必烈大汗青目地敌人。荣华富贵便指日可待。一路浴血厮杀才到了这里。十停路走了九停。是谁在这节骨眼上拉稀?
冲、冲啊!后队地士兵们向前拥挤。官升三级、赏银万两。将他们刺激得眼睛血红。当兵就是为了升官财。这时候还不卖命。什么时候卖命?天大一场富贵都不敢拿命换。军中哪来地这样傻瓜?
前面元军纷纷溃散。后队兵将们终于知道了答案。
身穿红袍、头戴银盔地战将。和三十多骑全副武装地骑士挡住了去路。那位将军手上大刀舞成一团光球。只要被光球卷入。蒙古兵地生命就瞬间消逝。身体被搅成一块块地残肢碎片。大蓬大蓬地血雨纷飞。他一人一马所到之处。元兵退避不迭。如虹地气势为之一滞。
大刀邹凤!新附军认出了这位名将。战战兢兢地不敢上前。
南蛮子有什么好怕?我们是从极北之地不里牙剔一路打到极南闽广海滨地蒙古勇士。我们是长生天宠爱地骄子!骄横地千户官挥舞手中弯刀。策马向邹凤冲去。马头交错地一刹那。半空中匹练也似地刀光幻化成了一片光幕。将他连人带马罩在其中。
千户官觉得自己突然飞了起来,天旋地转,底下那匹重金买来的千里马上,还端坐着一具无头的尸体……
敌人的鲜血飞溅,把邹凤鲜红的战袍染得更加光焰夺目,在朝阳的照射下,读上了一层金红色的光芒,大刀将军就如天神般神威凛凛。
以武勇著称的千户大人,尚且不是一合之敌,蒙古勇士们胆战心惊,他们想退后放箭,宋军却主动贴了上来,不给他们弯弓搭箭的机会,双方纠缠在一起,作殊死之肉搏。
“快,快放箭!”张弘范心急如焚,眼看着文天祥大旗越来越远,他终于下了壮士断腕的决心。
身边的蒙古万户彻里门惊叫道:“将军,咱们的人还在一块,怯薛军的兄弟们和他们缠着啊!”怯薛亲卫乃是蒙古勇士中的精华,不少人甚至是宗王贵冑,现在,他们和宋军缠着肉搏,若是放箭抛射,难免误伤啊!
“来不及了!放箭!”张弘范冷冷的出命令,亲兵将令旗摇动,后队密密麻麻的步军将雕翎箭搭上巨大的步弓,斜斜向天上射出。
无数道白花花的轨迹覆盖了天空,成千上万枝羽箭以四十五度角斜斜飞出,当动能克服空气摩擦之后剩余的部分完全转化为重力势能时,羽箭就从抛物线轨迹的最高点向斜下方坠落,重力势能重新转化成动能,直到一头扎进肉搏混战的两军骑兵队伍里。
这是无差别覆盖的箭雨
方圆十余丈内落下了千千万万箭枝,没有人能逃得过T打击,宋军固然难以幸免,和他们纠缠在一起的怯薛亲卫们也逃不了一个,敌我上百人竟然就此同归于尽。
邹凤**的马儿身上插满了箭枝,长嘶一声,两条前腿一软,慢慢的坐倒,而它的主人喉咙、肩膀、前胸、四肢中箭,但还端坐在马上,双目喷出熊熊烈火,似要把可恨的鞑子烧成灰烬。
饶是身经百战,元军也被这敌我不分的杀戮惊得目瞪口呆,良久,才有蒙古兵小心翼翼的走上前,这才现端坐马上、圆睁双眼的大刀将军,早已气绝身亡。
“捉文天祥,捉文天祥!”蒙古兵又呐喊着追上,越过这道山梁,却奇怪的现,正西和正南各有一面文字大旗。
分兵追赶!不管你有多少个替身,都逃不出我的掌心!张弘范有些气恼,文天祥家人都落入我掌中,还逃什么呢?忽必烈大汗早就说了,捉住你,非但不打不杀,还要照旧封作丞相哩!
到时候我南征.立下汗马功劳,官位反而在你之下,该生气该抱不平的是我,你逃个什么呢?
张弘范实在不明白,一.个人为什么会放弃荣华富贵,而以自己的生命一再挑衅大元朝的赫赫武功?是的,他不明白,一个投靠蒙元鞑虏,拿汉人同胞的鲜血换取功名利禄的汉奸,是绝对不会理解文天祥的。
“捉住文丞.相了!”西路的元兵欢呼起来。
“.捉住文丞相了!”几乎同时,南路的元兵也欢呼起来。
西路.那个,身穿大宋丞相服色,面孔白皙清俊,紧闭双目昏迷不醒,听捉住他的百户官报告,此人被追上时吞了冰片自杀;南路那个,同样的丞相服色,神色间意态豪迈,一再强调自己才是真的文天祥。
张弘范脸色黑了下来,“到底.谁是文天祥?”
被俘的宋军士兵咬紧了牙关.,任凭敌人拿着钢刀在脖子上摇晃,没有人吭一声。
“他、他不是文天祥!”陈懿气喘吁吁的跟了上来,指着豪迈汉子道:“这是赣南大豪刘子俊,躺着的才是姓文的那厮!”
张弘范勃然大怒,厉声喝骂着叫人升起油锅,要活烹了刘子俊。
“哼,狗汉奸!今日烹我,老子在阎王殿前,等着油炸你们这些无耻汉奸!”刘子俊双手被反绑,兀自朝着张弘范、陈懿大骂。张弘范麾下的一员汉将被骂得七窍生烟,刷的一下抽出刀子抵在他胸前,不料刘子俊等的就是这一刻,身子猛的向前一挣,雪亮的钢刀,就从前心穿到了后背。
嘴角吐出大口大口浓稠的鲜血,刘子俊的声音越来越小:“狗汉奸、狗汉奸,老子在地府等你们……”
也许是南方的潮湿天气让冰片失了效,也许是冥冥中天意注定要他经历更多的苦难、要他在大都城蒙元鞑虏的地牢里写下那谱写民族精神的正气歌,大群军医服侍,银针刺**、按摩揉搓、解毒的绿豆汤灌下,文天祥竟又悠悠的醒转。
陈懿狂笑着叫嚣:“文天祥,想不到你也有今日,哈哈,爷爷……”
难道我还要活着受小人折辱吗?文天祥就想咬舌自尽,却见蒙古大帅老大一耳光抽到陈懿脸上,打得他天旋地转,戟指狂骂道:“文丞相乃是本帅的贵客,你焉敢无礼?!”
陈懿讪讪的捂着脸,不敢说话。既然做了走狗,主子要打要骂,也只能由得他。
张弘范转向文天祥,满脸堆下笑来:“文丞相,下官大元蒙汉都元帅张弘范,奉旨请丞相往大都一行。”
“哼,丧师辱国之人不敢称丞相。”文天祥转过脸,不想看这位双手沾满同胞鲜血的刽子手。
“丞相不得过谦。我大元皇帝群臣朝议,公论天下堪为丞相者,北人无如耶律楚才,南人无如文丞相,此次北行大都,并非是以残宋小朝廷之丞相,而是要受大元朝封作丞相哩!”张弘范一张脸笑得如同菊花,为将,文天祥不如自己,为相,可胜过自己百倍了,又笑容可掬的道:“将来您辅弼天子,大元丞相的威令达于四海,非但那故宋皇帝只做的个归命侯,权势远不及你,下官在外统兵,尚且要您在朝中多多照应呢!”
文天祥神色凛然:“刀在你手上,命在我身上,一死而已,决不投降!”
张弘范知道这位大忠臣无法以言辞说服,生怕他自尽,眼珠一转,又下说辞:“你家全太后、小官家在大都,新立的小官家在海上,这两处君王尚在,丞相似乎不必寻短见吧?难道丞相已经彻底绝望,相信天命在元?”
“不见南师久,漫道北群空!当我南朝无人么?”文天祥勃然大怒道:“我便留着残生,一到大都朝见天子、太后,二来看你们这群汉奸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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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章 崖山!崖山!
宋祥兴二年(西元1279),二月初六,广东新会,崖
鼓角争鸣,炮声隆隆,对垒双方共投入兵力三十余万,动用战船两千六百多艘,这是人类古代史上规模最为宏大、战局最为惨烈的一场海战,同希波战争之萨拉米海战并列为决定人类命运之海上大决战。
进攻的一方是从不儿罕山、斡难河畔兴起的蒙古帝国。它在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及其继承者的领导下,以摧枯拉朽之势踏遍亚欧大陆:
兵强马壮的大金王朝、控弦之士四十万的花拉子模、野蛮与文明交织的塞尔柱波斯、极北之地强悍的基辅罗斯……若干个咤叱风云的大帝国,蒙古大军剑锋所指,无不分崩离析。
木刺夷的伊斯兰圣战者、大金的铁浮屠拐子马、日尔曼的条顿骑士团、黑衣大食的马木留克奴隶骑兵……这些久负盛名的无敌军团,在蒙古怯薛军面前,是多么的不堪一击!他们随黄沙逝去的荣光,成为蒙古大军口中的笑谈。
金哀宗完颜守.绪、花拉子模的摩诃末、阿巴斯王朝最后的哈里穆斯台尔绥姆、西夏末帝李睍……这些曾经高贵的统治者,抛下了奉养他们的臣民,在铁蹄下成了黄土中的一抔白骨。
侵略者的贪婪,永远不.会满足。伟大的成吉思汗说过,“人生最快乐的事情是战胜敌人,杀死他们,抢夺他们所有的东西,看他们最亲爱的人以泪洗面,骑他们的马,蹂躏他们的妻女。”
于是,灭宋.之战开始了。
以.纵横欧亚百战百胜之无敌雄师,凌素称文弱的宋人,无异于苍鹰搏兔、猛虎噬鹿,但谁也没有想到,在所谓积弱的宋,蒙古大军遇到了最顽强的抵抗。
蒙古.灭西夏,历时22年,灭金,23年,灭花拉子模,只有12,基辅罗斯、木剌夷、巴格达,更是一战而下。
然而,从窝阔台汗兵攻宋算.起,整整四十四年过去了,历经四代大汗,几乎整个大陆都并入了帝国的版图,惟有弱小的宋,还在坚持抵抗,甚至让蒙哥大汗死在了钓鱼城下。
临安地皇帝投降了。宋人另.立小皇帝;小皇帝病死了。宋人又立新帝。成都失去了。他们在钓鱼城坚守;襄樊失去了。他们在鄂州坚守;所有地陆地都失去了。他们还在海上坚守。
蒙古大汗忽必烈从汗八里极目四顾。东至高丽。北抵雪域。南到占城。西到波兰平原。四海之内、**之中。极天际地。整个大陆都握在他地手掌。无数个古老辉煌地民族。在蒙古铁蹄下瑟瑟抖。匍匐在大汗脚下芶且偷生!
他地目光投向南方。只有在那里。还有那么一群未曾屈服地人。
是地。全世界都已经臣服。唯有大宋。还不肯低下她高昂地头颅!
忽必烈地手指在地图上移动。指向了扬州。那里。曾经有一个人。让这位苍天之下地主人。也为之动容。
李庭芝。这个名字刻在忽必烈心中很久了。这位驻守扬州地宋朝大将。以孤军守孤城。浴血奋战誓不屈服。甚至在临安地皇帝、太后已经投降。并遣使携诏书前来劝降之际。毅然毁书逐使。誓不降元。
“先前曾诏卿纳款投降,很久没有听到答复,难道是不理解我的意思,还是想捍卫边疆呢?现在我与皇帝都已臣服,卿尚为谁守之?”
谢太后的疑问,同样也是忽必烈心中的疑问——在蒙古帝国漫长的征服史上,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统治者已经屈服,军民却仍在必死的前景下作无谓的抗争。
一个没有四千年文化传承的异族征服者,绝对不会理解:这是拥有悠久历史和先进文明的民族,被侵略者逼到悬崖边上时,出的最后怒吼!
所以他感到恐惧。
让这位天之骄子夜不能寐的,除了已经死去的李庭芝,还有三个活着的人:陆秀夫、张世杰、文天祥。
现在这三个人,都在崖山。
文天祥已经于五坡岭兵败被俘,被蒙古汉军都元帅张弘范关押在自己的座船上。现在,张弘范把他请到船将台上,一同观战。
没有比在敌人面前,将他最后的希望彻底摧毁,更叫人痛快的事情了!
海面上,火光冲天而起,元军大船列阵,趁崖门海面涨潮之机,借涌潮之力乘风破浪直冲宋军船寨。
宋军以绳索把大船全部连接成寨,把皇帝太后座船围在核心,虽然稳固,但却不能主动出击,只能被动挨打。
从人员上他们也处于劣势,元军十余万,宋军虽号称二十万,但多是文官、宫女、太监、随军家属和百姓,战兵只有不到三万,形势万分险恶。
而且宋军已经断水十日,士卒焦渴无比,有人冒险饮用海水,以致呕吐不止,就在这样恶劣的情况下,他们从早上到现在,已经抵挡了元军的十次冲击。
此时宋军精疲力竭,败相已露。船寨外侧的不少船只,被元军回回炮
弹砸破,铺天盖地的火箭、羽箭从元军船上射向宋军\元军从自己船上跳帮过去,直接砍倒宋船的桅杆……胜利的天平,虽然缓慢,但却以不可阻挡的态势,向元军倾斜。
海面上飘满了坠水的尸体,鲜血将海水染得鲜红。
张弘范看了看面色灰败的文天祥,手握马鞭志得意满的指着前方战阵,“磨剑剑石石鼎裂.饮马长江江水竭。我军百万战袍红.尽是江南儿女血!文丞相,某家的诗做得如何?”
看着宋军不可避免的走向失败,文天祥心如刀绞,面对身边这个帮助鞑子屠杀同族的汉人、这个不折不扣的汉奸,他实在无话可说。
张弘范却会错了意,以为这位大宋丞相已经屈服,他指着悬崖边一块突兀的岩石哈哈大笑,笑声像半夜尖叫的枭鸟:“待灭了宋室,我大元混一宇内,某家自当在凌烟阁上留个姓名。此战之后,便在这块石头上大书‘张弘范灭宋于此’,勒石纪功,千秋传扬!”
宋军将士们仍.在太傅张世杰的指挥下拼死抵抗,从他们的父辈甚至祖辈开始,就在战场上和鞑子拼命,即使大宋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他们仍然不想放弃。
但是,陆秀夫已经累了。从临安到福州,从福州到崖山,一次次充满希望的出兵,一次次收到失败的噩耗,右丞相李庭芝战死,左丞相大都督陈宜中远遁占城,右丞相信国公文天祥兵败被俘,一帝投降新立一帝,新帝驾崩再立幼帝,现在这些兵船、将士,已经是大宋最后的力量,崖山,已经是大宋最南端的海滨。
退无可退,.难道上天真要亡我大宋?
船.寨外围的兵舰,桅杆顶上的旗帜一面接一面的降下,这标志着全船被占,该船的武力抵抗宣告终结。
降下.桅顶旗的兵舰越来越多,逐渐接近了皇帝座船,四周的喊杀声,已经清晰可闻。
陆秀夫走向船尾,舱室门口,.结妻子已经抱着他们的幼子等在那里。
“老爷,时候到了吗?”.
“嗯”,陆秀夫深情的看了妻儿最后一眼,转身离去。
“那么来生再见吧!”轻声的呢喃之后,水面扑通一声轻响。
陆秀夫拭去眼角的泪水,推开中舱的朱漆大门。
八岁的皇帝赵昺惊讶的看着陆秀夫,在他幼小的心灵中,这位如父亲般慈祥、端严的左丞相,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失态。
白苍苍的礼部侍郎邓光荐此时正以帝师身份为赵昺授课,他眼睛都不瞟陆秀夫一下,拿着《大学》按部就班的讲下去,直到今天的课程讲完,才夹起书本,行礼告辞后走出舱室。
陆秀夫走上一步,拱手对皇帝说:“孔曰成仁,孟曰取义,皇上想必是学过的。”
“嗯,”八岁的小皇帝奶声奶气的念道:“杀身成仁,舍身取义,都是圣人书上讲的,朕早学过啦,陆丞相要考朕吗?”
陆秀夫面色平静:“成仁取义,于臣而言,是死其君,于君而言,是死其国。如今国家残破,兵败就在顷刻,皇上绝不能被俘而受辱,是以臣斗胆请皇上死国。”
如果此时赵昺大哭大闹,陆秀夫一定不能再坚持下去,但是这位八岁的小皇帝表现出了惊人的勇气,他非常平静的凝视着陆秀夫,缓缓道:“朕应该怎么做,请丞相说吧。”
“请皇上面朝北方,向大宋列祖列宗的御灵叩拜……好了,现在请攀上臣背,环住臣的肩膀。”
陆秀夫用一段白绫把小皇帝和自己绑在一起,然后推开了舱门。他最后一次看了看大宋的天空,天空回报他一片惨白;他最后一次看了看大宋的海疆,大海无言的呜咽。
陆秀夫背着小皇帝,从船舷毅然跳进了大海。
看见这一幕的宫女们,纷纷号啕大哭,不少人追随着小皇帝和陆丞相,从船舷纵身一跃。
萨拉米海战中,希腊战胜了波斯,从此迈入了历史上的鼎盛时期,雅典帝国、帕特农神庙与“黄金时代”从此而来,希腊文明成为日后西方文明的基础。
崖山海战之后,蒙元一统天下,黑暗落后的游牧奴隶制度和民族压迫,在这片炎黄神裔的土地上肆虐了八十年,灿烂辉煌的华夏文明被迫中断。
崖山之后无中国。历史像庞大笨重的战车,沿着既定的轨迹滑入深渊,此时此刻,有人能替他踩下刹车吗?
海潮起伏、波浪掀天,呐喊声激斗声震耳欲聋,数十万人的酣战中,没有人注意到,当宋军船寨第一根桅杆倒下后不久,西面一座无人的荒岛上,突然冒起了滚滚的浓烟,浓黑的烟柱直扑天际,在海风中扭曲、变形,变幻出奇奇怪怪的形状,就像阿拉丁摩擦油灯放出了法力无边的灯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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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章 亮剑
低岭暗水苍茫,此是崖山古战场,帆影依稀张鹄鹞,)4豺狼。
宋军将士们迎着箭雨,迎着回回炮的巨大砲石,迎着蒙古鞑子的钢刀长枪奋勇拼搏,用自己的热血将崖山海水染成血红,出了古老文明在生死边缘的最后怒吼。崖岸自高之张世杰、居中弄权之杨亮节、老成持重之俞如珪、心胸偏狭之苏刘义,此时全然放下了往日的争执不和,精诚团结起来,一致对外。
张世杰手中长枪飞舞,如同大海深处钻出的孽龙,枪花点点洒出,正面跳帮过船肉搏的蒙古千户百户们,就一个个心口血如泉涌,“嗖——”当敌人的羽箭从侧面射向张世杰左肋的时候,居然是一向不合的杨亮节用宝剑击飞了箭矢。俞如珪和苏刘义这一对老冤家,竟然也肩并肩、背靠背的和蒙古鞑子厮杀!在这一刻,他们确确实实抛弃了一切私心杂念,为民族为朝廷也为自己奋勇搏杀,以鲜血和生命洗涤了蒙尘的灵魂,而瞬间得到升华。
“派去接小官家的人怎么还没回来?太后已经撤退,陆学士为何迟迟不带官家过船逃走?”一枪刺死从侧面冲向冲向杨亮节的敌人,再踹他下水顺势抽出长枪,张世杰看了看身边的杨亮节,没想到战斗的最后关头,居然是他和自己生死与共!
如果,五年前在鄂州时,大宋的君臣能如此团结,不,三年前从福州下海时,不,甚至在一年多前逃离泉州的时候,大家能齐心协力……张世杰的心里酸酸的,为什么非得到了最后关头,人们才能抛下一切私心杂念,精诚团结起来?
可惜,晚了.
宋军在海上经年累月的.漂泊,战前张弘范又令李恒从陆上断了宋军淡水水源,逼使张世杰部下饮海水止渴,翻胃呕吐,早已精疲力竭,根本无力抵挡张弘范麾下饱食终日、士气高昂的精兵劲卒,任何人都能看出,大宋的覆灭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张世杰痛苦.绝望,元军帅船上欢欣鼓舞。
张.弘范志得意满,陈懿露出谄媚的嘴脸,前大宋左军都统陈宝,作为崖山海战中唯一的降将,和族弟两人口若悬河,把不要钱的马屁拍得震天响:“张帅天纵雄才,不愧为皇上最信重的大帅,一举灭宋、砥定天下,旷世之功啊!将来凌烟阁上标名姓,大帅灭宋第一功!”
蒙古.万户彻里门不屑的转过头去,咱们长生天的骄子、蒙古勇士可不兴这一套!用南蛮子的鲜血浇灌土地,生出肥美的牧草,让洁白的羊群壮成长,收获羊皮和羊肉,拿酸草根做成黄饼,饮一口马**酒,这才是蒙古勇士的乐趣所在。自打忽必烈做了大汗,又登基为中原帝国的皇帝,时事就变了,行汉法、用儒生,朝廷蒙不蒙、汉不汉,又夹着回回人、高丽人,真真闹了个四不像。
咱草原上的雄鹰,就不该兴这.一套!彻里门又看了看身边的蒙汉都元帅,汉人世侯张柔的九儿子,忽必烈最信重的大帅,从大汗以下一概呼为九拔都的把都鲁勇士,自打南下和新附军的汉人们接触多了,越来越像个汉人了——或者,他本来就是个汉人!
被俘地文天祥更是肝肠寸断。双手抓着船舷。热泪模糊了眼睛。充塞亡国之痛地诗句。在他脑中闪现。“楼船千艘下天角。两雄相遭争奋搏。古来何代无战争。未有锋猬交沧溟。游兵日来复日往。相持一月为鹬蚌。南人志欲扶昆仑。北人气欲黄河吞。一朝天昏风雨恶。炮火雷飞箭星落。谁雌谁雄顷刻分。流尸漂血洋水浑……”
苍天呐。如果忠臣鲜血能够三年化碧。那么就以我满腔热血祭为九天神雷。将这些强盗贼虏劈入洋底吧!
“轰。轰。轰……”身后传来响彻海天地轰鸣。文天祥精神恍惚间。喃喃自语道:“难道精诚所至。天地为之感应?”
张弘范大惊。注意力从涯门内宋元激战转移到了后方。无奈他排出地船阵。帅船朝着崖山宋军地正面。固然视野良好。船只后面却是被自己船只重重叠叠地帆影遮蔽。看不清远处地情形。
“是、是、是琉球、琉球汉军!”陈懿、陈宝两族兄弟地上下门牙直打架。惊得煞白。他们见识过琉球炮船地威力。此时听得炮声密集如疾风骤雨。响声连绵不断似乎永无止歇。简直不知道身后来了多少琉球船。
在帅船鼓号指挥下。挡住视线地己方船只次第散开。将台上地诸人看清了背后地情形:十余艘琉球船成一字横队。沿着自己船阵地切线方向驶来。接近到百余丈地距离。敌船中部地小窗口就有一座又一座地火山爆。把地底地烈焰。倾泻到蒙元水师地头顶!
鹤蚌相争,渔翁垂涎。
陆秀夫的表现,让楚风对
底失望,然而放任行朝近二十万军民百姓浮尸崖山,T意愿。从天下大势、从争取民心看,收编行朝的唯一可能,便是在它覆灭前,以救世主的姿态,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从实力、道德和政治上抢占制高点,将行朝的残余实力,彻底纳入琉球体系。
所以,在元朝从海路调动兵力的时候,楚风隐忍不;在二十天前元军围行朝于崖山的时候,楚风隐忍不;直到行朝战舰桅杆纷纷倒下,荒岛上的侦察兵点燃狼烟出信号,楚风才率领海军除佐渡岛外所有的十艘护卫舰、三艘驱逐舰,乘风破浪直插张弘范的后队!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较量。一方是远程使用重力平衡式抛石机、即回回炮,以及各式床弩,接舷战依靠冲角、拍杆,最终跳帮肉搏决胜的旧式海军,而且,由于大部分水军精锐在四年前征讨日本文永之役葬身博多湾,新编的元朝水师甚至只能称为“乘船的陆军”;另一方是使用剪式船和女王船相结合的流线型船体,大规模全帆装,舷侧直通式炮甲板,装备镗造熟铁炮的新式海军。
陆上,琉球的科技优势还不能抵消蒙元铁骑的机动优势,但在海上,两者的差距至少放大了十倍,海军,从来都是高科技为王。
“清膛、装药、装弹、瞄准、放!”炮组在炮长口令下按部就班的完成上述动作,每个人都被严格的条令条例锻炼成了流水线上的机器,他们不需要任何勇气,他们也不需要任何机智,只需要做好军队这部严密的战争机器上的一颗螺丝钉,庞大、精确、高效率的战争机器就会自动把挡在面前的敌人轰成渣。不管是百战百胜的勇士,还是卑怯可怜的懦夫,在这部机器面前一律平等,哪怕是忽必烈本人,甚至天之骄子成吉思汗,在炮口前的下场不会比最低贱的新附军小卒好上一分半分。
这就是工业时.代的战争,没有了神机莫测的计谋,而是硬碰硬的血与火的较量。古希腊塞拉古城邦面对咄咄逼人的迦太基,明弩炮击败了敌人的战象;钓鱼城下,四川军民用抛石机击毙了蒙哥大汗;但直到朱元璋、朱棣父子“神机铳居前、马队居后”打得蒙古人满地找牙,科技才通过火药在战争中显示出决定性的作用。
楚风使身管武器提前一.百年,大规模的登上了历史舞台。
“轰轰轰”.,这是三斤炮熟悉的响声,“咚咚咚”,更加巨大,令人心神震撼的巨响,是六斤炮在言。
当炮长喊出射口令,烧红的铁签子捅入活门的一瞬间,炮弹在炮膛中被剧烈膨胀的火药燃气推动前进,震天动地的巨响之后炮口火光一闪,腾出一片白烟,而圆球型的炮弹就兴高采烈的飞向敌人,弹丸度过了三百四十米每秒的音,突破音障产生的激波,在空气中出刺疼耳膜的尖啸,一头撞上元军战舰。
炮.弹所及,立刻出现脸盆大的破洞,木片飞射,把周围不幸的士兵扎的血流成河。炮弹去势不衰,在船舱内肆无忌惮的碰撞、弹跳,把人体组织和各种让人作呕的东西抛得到处都是……
大汉.海军的舰船以驱逐舰打头,护卫舰随后,一字横队从元军的阵后掠过,右舷的六十门六斤炮、一百五十门三斤炮就出了惊天动地的怒吼,一次就把二百一十颗、总重量半吨的炮弹以过四百米每秒的度射向元军船只,它们携带的动能总和过了四千万焦耳,其中的大部分由元朝水师战舰薄弱的舷侧板来承受。
张弘范打出了全军出击的旗号.,但没有任何一艘笨重的战舰能够在两百多门火炮的齐射下,接近大汉海军的战列线,前军回师、掌号、升旗、两翼包抄、中央突击,他徒劳无益的努力着,崖山海战的胜利却越来越离他而去。
钢铁的火焰击碎了元军的船.板,击碎了蒙古武士的骄傲,也击碎了张弘范勒石纪功的美梦。
一艘又一艘、一片又一片的战舰被炮火送入海底,水军元帅刘深麾下的战舰,已经开始掉转船头向远处逃走,更有新附军的战舰放倒桅杆,表示放弃了抵抗,张弘范麾下的船只越来越少……
这大快人心的一幕,叫文天祥心情激荡不能自已,再也管不得汉、宋之分,只要汉人大败元鞑子,管他那么多!激动的诗句从大宋朝最后一位丞相嘴里脱口而出:“谁雌谁雄顷刻分,流尸漂血洋水浑。昨朝元船满崖海,今朝只有汉船在!”
“哇—”想在崖山奇石上刻“张弘范灭宋于此”的九拔都,虚弱无力的扶着船舷,鲜血仰天狂喷。(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192章 崖山谱新篇
弘范心头滋味,比吃了黄连还苦。
张柔十一子,惟九称拔都。拔都,也即把都鲁,蒙语中无畏勇士之意,得此勇号者,天下不过一掌之数,每人皆是不儿罕山、斡难河的骄子,长生天的宠儿。这个名字的威风之大、名声之响,甚至在四百年后被通古斯野人们借用,转音成为了巴图鲁,满清的什么忠勇巴图鲁、昭义巴图鲁帽子满天飞,从而泛滥成灾,才变得不值钱的。
在蒙元立国之初,把都鲁勇号可是连皇子都羡慕的头衔,以汉人得把都鲁勇号,自成吉思汗铁木真兴兵以来,张弘范是独一无二。他也决不亏负这个勇号,家族长期居住在金朝管辖下的北方,他早已忘记了自己身上流着谁的血脉,甘心成为蒙元手中最锋利的一柄屠刀,用汉人同胞的鲜血换来了功名利禄、换来了把都鲁的勇名。
此次南征,是大元朝对残宋的最后一击。以汉人身份、刚满四十岁的年龄,统领江南五十万大军,麾下塔出、唆都、阿里海牙、李恒都是蒙古、色目族身经百战的名将,却要归属自己这个汉人统辖,大元朝的任用,不可谓不重;选将时,忽必烈陛下力排众议,不顾御史大夫伊氏帖木儿、平章政事阿合马、御史中丞撒里蛮、平章政事呼图帖木儿等大群蒙古色目群臣反对,毅然让自己挂帅出征,陛下的信任,不可谓不深;怕汉人身份不能服众,皇上解下腰间宝刀亲自挂到自己身上,更是皇恩浩荡,粉身难报!
越是这样,张弘范此时越是苦楚难当。他知道,自己辜负了大元皇帝的期许,当初出征时的恩遇有多隆重,败回大都所受的惩罚便有多酷烈!
“锃”的一声.响,张弘范拔出御赐金刀,猛的向自己脖子上抹去。
“九拔都不可!”万户.彻里门挥刀格开了张弘范,夺下他手上的金刀,“雄鹰留下翅膀,才能在蓝天翱翔;野火烧过草原,春天青草照样生长。
九拔都天下名将,长生天的宠儿,一定能重整旗鼓,报仇雪恨的!”
张弘正也跪.在了哥哥身前:“大哥!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不可轻弃有为之身啊!”
好.,好!张弘范恢复了部分神智,恶狠狠的看了看倾泻着火雨的琉球战舰。敌人船坚炮利,我失败非战之罪,大都城有各处掳掠来的数十万工匠奴隶,有阿老瓦丁、亦思马因这样的回回大智者,琉球人无非是仗着火炮逞凶,火药,咱们有,钢铁,咱们也有,便同样造了大炮,再来报此一箭之仇!
琉球.船坚炮利,度又快,这旗帜飘扬的帅船肯定是逃不掉了。张弘范一行人下到小艇,准备转移到旁边一艘战舰上,趁着混乱,跟在刘深**后面溜走。
小船只能装十来个人。张弘范.、张弘正、彻里门和几名蒙汉将军、幕僚就装得差不多了。
“大帅。带上我们呐!”陈.宝和陈懿牵着张弘范衣角。苦苦哀求。
陈懿被文天祥打破山寨。已是光杆司令。前两天陈宝得了族弟射来地书信。带着船投降。张弘范自然信不过这些新投降地宋军。把他们全放在船阵后方靠外侧地位置。不想琉球炮舰从南面打来。头一轮齐射就把他手下全送到海底喂了王八。
此时不跟着逃走。难道留在船上等着挨大炮?狗汉奸丑态百出。变做磕头虫。陈宝哭道:“张大帅。卑职心向大元。惟天可表。您可得带上卑职啊……”
看到琉球海军势如破竹。震天炮火渐渐向这边过来。陈懿更是心胆欲裂。情急之下把早年做海盗跑江湖地套话倒了出来:“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孩儿。求大帅可怜可怜……”
“滚你妈地南蛮子!”彻里门一人脸上给他一脚。两个汉奸还待纠缠。他拔出弯刀作势欲砍。吓得他们连滚带爬地缩回大船。
做了狗汉奸,即使在主人眼中,也只是一条恶犬,能放出来对着敌人狂吠几声,不高兴的时候就踢它两脚解闷,到了生死关头,就算杀了吃狗肉,也是理所应当。张弘范眼皮子都没夹两个汉奸一下,目不转睛的盯着琉球炮船,恨不能一口将它平吞。
完了!全完了!琉球炮船把元军战舰一艘一艘送进海底,像剥洋葱似的把船阵越剥越小,击沉了外围的船只,正扬帆向这边驶来,目标正对着张弘范的大帅座船!
陈懿、陈宝心如死灰,真想跑到船头上朝着琉球船喊“张弘范坐那条船跑了,这边船上都是不值钱的小兵”,可一来别人不信,二来炮火连天,百多丈外的琉球人能听见?
怎、怎么办才好?陈宝急得想往海里跳,却被人从背后拉住了。
陈懿喜形于色:“咱们有救了!”
汀州号驱逐舰上,随着战局展
溃败,海军司令侯德禄下达着新的指令:“各船集中TT大船、打将帅座船,放掉小船。”
十余条护卫舰、驱逐舰,度、火力上的全面优势,可以击败任何数目的元朝水师战舰,但决不可能阻止上千敌舰向四面八方溃散逃跑,那么,就应该摘最大的果子,给敌人最大的伤害。
嗯,侯德禄指挥若定啊!楚风在官舱中观战,向旁边的李鹤轩笑道:“看,山崖耸立壁立千仞,确实是个险地,可惜张世杰不善水战,老把船连成城寨,搞陆战守城那套。海军,就得主动出击、必攻不守,歼敌于海上,怎么能搞被动防守呢?”
或许,是农耕民族在游牧铁骑的压力下,凭坚城固守的传统吧,不仅宋末张世杰在崖山结船寨固守,后世甲午中的刘公岛,北洋水师不就是小挫之后便一直在那儿固守,最终将制海权拱手让人的吗?
主动出击,必攻不守,这是海军征服远洋的精神,这是蓝水海军的精神,楚风的话被进来报告的海军副司令兼舰长李顺听到耳中,他浑身一震,将这句话牢牢的刻进心底,若干年后,还被刻在了大汉海军学院的正门上。
“报告汉王,.张弘范座船上出现身穿大宋丞相服色的人,似被敌人抰持,此事出作战预案,请汉王定夺。”
汉军军制,有预案就照.办,没有的、出的,由统帅部军事战时体系内,在场职位最高者决断。若是楚风没在船上,侯德禄就能全权决断,但有最高统帅在,就必须按规矩报告上级。
文天祥,大.宋朝的最后一位丞相!楚风一眼就认出了老熟人。张世杰的部下、那个讨厌的左军都统陈宝正把钢刀架到他脖子上,另外一个人并不认识。
“.那是陈家五虎的老大,陈懿。”李鹤轩一眼认出这个情报司的重点关注对象。
张弘.范准备逃跑,船上兵丁哭爹叫娘四下乱窜,文天祥悄悄躲到了底舱,大宋朝的丞相准备等沉船时浮水逃生,流经家乡的赣江急流,使他在青年时代就有了精良的水性。也许是忙乱中出错,也许是害怕带着这位大人物会引得汉/宋水军穷追不舍,张弘范并没有派人搜捕。
陈懿在最后时刻想到的救命稻.草就是文天祥,不管琉球人朝不朝宋,姓楚的绝对担不起逼死文丞相的千古骂名!
两人动了全船水兵,想逃.生,就抓住文天祥,于是,他们很快达到了目的。
接舷、跳帮,降者免死的呼喝中,水兵们纷纷丢下手中武器,投降了事——他们是北方汉人,蒙元体系中的第三等奴才,士气一向比不得蒙古军、探马赤军,主帅逃跑的情况下指望他们替大元朝死战到底,还不如日本人指望“神风”来得现实。他们跟着二陈,就是想保住脑袋,既然降者免死,就没必要再闹了。
陈懿陈宝很快就成了孤家寡人,但他们有恃无恐,陈宝的刀架在文天祥的脖子上,“谁敢前进一步,老子就拿姓文的陪葬!”
他的声音飘颤,拿刀的人因为恐惧而色厉内荏,刀口下的人却神色自若,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汉之兴,宋必归于汉,蒙元覆灭有期。自己这位大宋丞相,对人世还有什么贪恋呢?可惜,可惜看不到驱除蒙元出大都的那一天了,这是文天祥内心的唯一遗憾。
他已决定把脖子往刀口上一擦,对,一擦,很快的,应该不会太痛——对于引张弘范大军劫自己后路,杀害梅州无数百姓将士的罪魁祸,文天祥宁愿死于刀下,也决不愿放过他。
汉军水兵的脚步停下了,他们知道这位文丞相不仅是汉王的好友,还是曾经和陆军在赣南并肩作战的战友,生死与共的战友!
死到临头还冥顽不灵!楚风摇了摇头,身后两个人举起了手上的步枪。
那,那是个什么东西?一根黑漆漆的铁管子?这是陈宝最后一个念头,“砰”,他的胸口就多了老大的两个血洞。
空着手的陈懿没有享受这般待遇,他吓得下身一紧,又一松,竟然尿了裤子。
楚风和蔼可亲的问他:“想吃包饺子,还是板刀面?”
陈懿什么都没吃到,因为汉军根本没有板刀,十把刺刀从不同角度穿过他的身体,罪恶的灵魂下了地狱。
“报告,我军大胜,击沉敌大船三十五艘,俘获六十八艘!李顺正在指挥部队,营救落水的宋军将士!”侯德禄从船长室下来,一脸喜色。
不,楚风看了看涯门内混乱的行朝军民,能用火炮解决的战争已经结束,不能使用火炮的战争才刚刚开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193章 星火燎原
弘范败了!
山东以奇兵擒李璮于坚城之下,襄樊之战亲率五千铁骑侧后迂回神兵天降,摧破南宋第一名将张世杰麾下三万大军,广南东路翻山越岭连夜奔袭,一举擒获大宋丞相文天祥,张弘范身为汉人,早已成为蒙古大汗、大元皇帝忽必烈手中所握最锋利的一柄战刀。
身经百战、每战无不胜之张弘范,以蒙汉都元帅的身份,持御赐金刀,统一指挥江西行省右丞塔出、江西宣慰使行省参政李恒、江东江西大都督吕师夔、两浙大都督范文虎、福建左丞征南元帅唆都、参知政事平南元帅刘深,加上本部共计七路五十万大军,以泰山压顶之势剑指两广八闽,广州、取偱州、克梅州,擒文天祥、败张世杰,兵锋所向无敌。
就在张弘范以水军困行朝于涯门二十余日,宋军计穷力竭束手待毙之际,忽有琉球战舰从天而降,炮火猛毒、声震十里,所击无不摧,张弘范不能抵挡,逃离帅船尾随刘深往广州湾而走,弃州登岸,驻节广州。大战船被击沉、俘获百艘,中小战船不计其数,溺毙、炮毙、被俘士卒三万余人。
蒙元南侵以来,战必胜、攻必克,何尝有此歼敌数万之大捷?崖山大战,天下为之震动。
消息传到了漳.州。经略闽广安抚制置大使府衙,檀香牙床、苏绣帏帐,貔貅帐里藏巾帼,鸳鸯袖中握乾坤,威风凛凛的经略大使,此时一袭家常细葛布衣服,斜倚床栏痴痴的盯着战报,脑海中浮现出汉王楚风呵呵贼笑的形容。
惫懒时像个孩子,做事时那认真劲儿更像个孩子,就是这么个大男孩,年轻的不像话的家伙,怎么就能带着他手下的兵,创造一个又一个的奇迹呢?
“白糖好吃潮州来,山.间红花谁要采?武夷山上一株梅,阿哥阿妹手自栽耶——”陈淑微微一笑,帐下的客家女兵们又和琉球派来的教官闹上了,火辣辣的客家山歌,固然对二十出头的青年军官一击必杀,但也把女元帅的一颗芳心搅得乱乱的……
消息传到了.两浙闽广各处乡村、山寨和集镇。
老.百姓们窃窃私语:“听说了吗,元鞑子在崖山败了!尸体漂在海上,一片一片的,狗血把海水都染红了!”
“我.看呐,狗鞑子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
一间破庙里。海里怪、过江龙.和雷老虎。三位谁也不服谁。互相杀了十多年。以往见面就要拼个你死我活地绿林好汉。竟然破天荒地坐到了一起。
海里怪一仰脖子喝干面前地.老酒。“咱们往日造反。反地是宋朝贪官和皇帝。并没反汉人天下。但鞑子不把咱们当人看。各地老百姓都活不下去了。做新附军四等人。咱们有心不甘请不愿。我看呐。眼下。还是造鞑子地反吧!”
“崖山一下就打死了几万元军。我看这大元朝够呛。此时不反。更待何时?”过江龙只剩下一只左眼。独眼里放出兴奋地光芒。“海老哥。咱们反吧!”
雷老虎闷声不出气。此时突然扯下腰间缠着红绸布地鬼头刀。一刀劈在桌子上:“老子受狗鞑子、汉奸新附军地气是受够了。反。哪个属乌龟地才不反!”
同样地情形生在兴化、建宁和瑞安。在海岛、密林和寨。福建路两浙路广南东路江南西路地土地上。到处都有反抗暴政地烈火。蒙元地羊皮纸地图。被火焰烧得千疮百孔。
消息传到了川东。合川钓鱼城、上帝折鞭处。
钓鱼城,它是一个人类史上绝无仅有的奇迹。当蒙古军队第一次杀奔城下时,西征的旭烈兀还在葱岭以东;当钓鱼城击退蒙军,并击毙蒙哥汗的时候,旭烈兀已经攻下了整个中亚和西亚,摧破穆斯林的都巴格达,将末代哈里穆斯台尔绥姆裹在毯子里踩成肉泥;现在,旭烈兀的伊儿汗国传国两代,蒙哥的尸体已化为腐土,钓鱼城仍然在坚守。
光荣和奇迹属于钓鱼城,属于四川,属于整个中国——直到二十一世纪,仍然有络绎不绝的欧美人来到这里,他们想看看,一战而下莫斯科,狂飚突进波兰平原,无数大公、伯爵和骑士的梦魇,可怕的蒙古铁骑,是在什么样的城池前被挡了整整三十六年。
“东方麦加城”、“上帝折鞭处”,居然就是三江交汇处的一座小城,这让游客们失望了。地势并非十分险要,城池更称不上高厚,是什么东西让汉民族能在此坚守?
惑不解,但也有人从山地间辛勤劳作的农夫,那弯弯]7上悟出点什么。
以东川弹丸之地抵抗横扫欧亚之蒙元铁骑,前后长达三十六年,钓鱼城直到崖山宋亡,抵抗失去了任何意义,才以不可杀城中军民一人为条件开城投降。
这一次,他们不会开城了。守将王立召集了部下,出示经略闽广安抚制置大使的公文:“崖山海战蒙元大败,行朝顺利退守琉球,陈大使正在整训精兵,她老人家派密探送来了一千两黄金,还有这份公文。咱们最多再坚守三年,就能等到北伐的大军!”
他的部曲没有说话,如果坚守三年算是一种要求、一种命令甚至一种安慰,对他们来说都是侮辱。从爷爷,甚至太爷爷那辈开始,四川军民就和蒙元鞑子展开了你死我活的拉据战,现在驻防钓鱼城的将士,他们的父兄在此坚守了三十六年,他们不在乎让自己的子孙接过武器,继续坚守三十六年!
每一个人的目光都万分坚定:“请将军回复陈大使,漫说三年,就是再打三十年,咱们死了,儿子打,儿子死了,孙子接着打,钓鱼城也要守下去!”
每到国家危难.时刻,群山环抱的四川盆地就成为了民族复兴的最后堡垒。在崇山峻岭间奔走劳作,让川人的背有些佝偻,但那弯曲的脊梁,就如巴山秦岭般承载重负,千钧重担也压不垮!
消息传到了辽东漠北.
“哈哈哈哈.,唆鲁禾帖尼的儿子,薛禅汗忽必烈也不过如此!”窝阔台大汗的孙子,中亚的真正统治者海都汗又恢复了自信。
两.年前,为了夺回本来属于窝阔台家族的蒙古大汗宝座,他召集岭北各系宗王召开了库里台大会,组建了反忽必烈的庞大同盟,蒙哥的儿子昔里吉、钦察汗忙哥帖木儿、察合台汗次子撒里蛮等等诸王的三十万蒙古铁骑在海都的苏录定战旗下汇聚起来,隆隆的铁蹄震动整个蒙古高原,无数锋利的箭矢指向了忽必烈所在的大都城。
最初.的形势一片大好,海都兵锋直指蒙古人心目中的圣地:哈喇和林。忽必烈迎战军队主将昔里吉和脱脱木儿的临战叛变,更是捉住了大元皇帝的四儿子那木罕……直到忽必烈被迫将长生天庇佑的伯颜丞相从江南调到岭北,局势才急转直下。
汉地的人员物资,源源不断的.粮食和金钱,军事打击和金钱收买相结合,很快就让反对联盟产生了裂痕。
伯颜在鄂儿浑河畔打败了昔.里吉,使他不得不向后撤退;脱脱木儿在唐努乌梁海遭到了致命打击。然后,汉地的金银让许多长生天的骄子俯屈膝,昔里吉、脱脱木儿和撒里蛮互相采取敌对行动,最终撒里蛮杀死脱脱木儿、捉住了昔里吉,并把他献给忽必烈。
愚蠢的蒙古人呐,贪图兔子却放跑了肥牛!如果我坐上大汗的位置,你们想要汉地的金银,还不是应有尽有?一连串的打击下,海都不得不放回了四皇子那木罕。
不儿罕山、斡难河呵,难道我海都,窝阔台汗的孙子,黄金家族的传人,没有机会染指大汗宝座吗?
海都只蛰伏了一年,就听到了新的好消息:大元皇帝的军队,竟然在海上被软弱的汉人打败!时至今日,还没能彻底平息南方汉人的叛乱!
机会又来了!长生天呵,你对我是如此的眷顾!海都兴高采烈的在羊皮纸上写下了书信,他的亲兵们骑着快马,将对忽必烈的仇恨播撒在岭北的每一片草原。
成吉思汗异母弟别里古台后王、满洲的乃颜,成吉思汗大弟合撒儿的孙子、东蒙古的主人势都儿,成吉思汗二弟合赤温的后裔、辽东的哈丹……许许多多的宗王,带领沙子般众多的蒙古武士、星辰般闪耀的将军、比海水更多的箭矢,再一次汇聚到海都的苏录定战旗下,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破坏库里台大会制度的伪汗忽必烈!
低沉苍凉的牛角号声,响彻中亚的叶密克、伊犁河流域,响彻辽东半岛和满洲平原,响彻了整个岭北蒙古高原!
占城、高丽、安南、缅甸……到处有暗流汹涌。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蒙元前所未有的失败,鼓励了无数反抗者,帝国的版图上,一点点火星正在燃烧,火焰的范围不断扩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194章 忽必烈
都,皇城,大明宫。
瘸腿的蒙古大汗,元帝国的主人,天之骄子忽必烈坐在高高的鎏金御座上,往日坐惯的宽大御座,今天不知为什么,突然变得陌生,他试着往右边梛了挪,瘸腿向主人出抗议,试着往左边梛了挪,左肋靠在御座侧面,没来由的一阵心烦意乱。
大汗最宠幸的弄臣,威尼斯人马可.波罗小心翼翼的看了看主人,汗八里的宙斯神面色阴沉,似乎酝酿着一场能摧毁整座奥林匹斯山的雷暴,巨大的威压,让他平时的机智、满肚子的俏皮话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汗珠子一滴一滴的掉到平整光滑的地板上,他甚至能听到滴答滴答的水声。
大汉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因为帝国最杰出的将军,在平定南方那些蛮子的战争中,遭到了意想不到的失败,蛮子皇帝再一次从大汗的指缝中溜走,南方的叛乱不仅不会平息,还将在胜利的鼓励下,愈演愈烈。
真是的,那些南蛮子为什么要反叛,为什么要惹伟大的皇帝生气呢?难道他们不知道大汗的疆土远远过了以地中海为内湖的罗马帝国,过了宇宙四方之王的波斯帝国?难道他们不知道,大汗的武士连欧洲最强大的骑士也无法抵挡,他的权势和威力甚至过了上帝本人?
马可.波罗眨.着绿色的眼珠迷惑不解,又看了看朝堂上负手站着的汉臣们——双手背在身后,并非儒士们故作潇洒,而是朝廷的规定,做出双手被缚的样子,象征四等人的奴隶身份。
据说,南方的抵抗者和.这些汉臣、南人是同一个民族。马可.波罗轻轻摇着脑袋,简直难以置信,朝廷上的这些汉人,他们是多么的柔弱、恭顺呐,他们怎么会有那么暴虐,那么顽强抵抗的同族?要知道,留梦炎、赵复这些人,不但欣然接受了象征奴隶身份的背手而立,甚至还主动自称为奴婢呢!
奴婢,这是.连马可.波罗这样的弄臣都不愿意接收的称呼,他一向是自称为“大汗忠诚的仆人”。仆人,在意大利语指替主人端茶送水的佣人,奴婢,在汉语中却是生杀予夺全然取决于主人喜怒的奴隶!
而.且,这些奴婢们还有一个非常可笑的学说,叫做什么儒学,据说内容就是讲,若是被别人打败,做了别人的奴隶,就不能反抗,只能乖乖的做奴隶,对主子一片忠心,主子叫你奉献妻女,你就得双手献上,主子要你死,你就得自己抹脖子,临死还得谢主隆恩,这叫什么,哦,拿汉语讲叫“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真是.可笑之极!
马可.波罗偷偷地、轻蔑地看.了看赵复、留梦炎等一班儿汉臣。现对方脑袋上地汗水。比自己更多几倍。那个先为宋丞相、后为元丞相地老头。腰几乎弯成了九十度。浑身抖抖索索。让人怀疑他是否会突然瘫倒。
其实留梦炎心中并没有表现.出来地那么害怕。大宋状元、亡国丞相。投降之后又得大元皇帝赏识。从偏安小朝廷地丞相变做一统天下大朝廷地丞相。他还暗暗自得呢!
自唐宋以降直到明清。做官最重乡谊、年谊。同乡之间互相照应。直到明末还以籍贯结党。什么楚党、浙党。然而留梦炎无耻之极。浙江老乡们根本不屑和他往来。同乡会馆甚至宣布开除他地省籍。永不承认他是乡党了。浙江老乡们都说“两浙有留梦炎。两浙之羞也”。因一人而令一省蒙羞。留梦炎真真臭名远扬。
不过在任何一个时代。无耻地人总能活得比英雄更长久。卑鄙是卑鄙者地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地墓志铭。恰恰是留梦炎这样地人。能够在宋元两朝交替之际站稳脚跟。而朝堂政争方面。他绝不会怕眼前这个蒙古人。
是地。参知政事呼图帖木儿刚才说了一大篇话。什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什么“汉人都是一党。张弘范心怀宋朝。和十多年前叛乱地山东李璮是一路货色”。“狼王需要狼群。老鹰需要羽毛。蒙古汗还得蒙古人来辅佐”。字字句句诛心之论。矛头指向蒙汉都元帅张弘范。也指向了朝堂上地全体汉臣。
在皇帝阴郁地脸色下面。确实是酝酿着一场雷暴。但雷暴地目标嘛……留梦炎把老迈地身子缩得更小。看上去更可怜了。
呼图帖木儿刚刚说完,御史大夫伊氏帖木儿、御史中丞撒里蛮、太师伊彻查拉纷纷蹦出来,蒙古人从来都是直性子,不懂
,朝堂上也是比谁嗓门大,一个个扯着嗓子、唾沫狂\千句一万句都是说汉人不好。
忽必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直到阿合马也跳出来,这位帝国的财务主管是色目人,平生第一大爱好就是上下其手中饱私囊,笨头笨脑的蒙古人自然不会觉他的帐务问题,但御史台的汉官们则多有制肘,所以现在他代表色目系官员支持蒙古人了:“大汗,张弘范是个笨蛋,您的帝国么,有蒙古人做武士开疆拓土,有咱们色目人让您的国库充盈就行了,汉人嘛,只好去种地、做奴隶,”说罢自己觉得有点幽默,得意的看看汉官们,嘿嘿干笑了两声。
留梦炎心尖儿都笑得颤,他知道这下没事了。
“住口!”忽必烈低沉而威严的嗓音,如闷雷滚过大殿,把得意洋洋的阿合马吓了一跳。“既然张弘范不好,请问你们谁能保证领兵平了琉球,平了亡宋?谁能?告诉朕!”
以留梦炎为的汉官们把弯了很久的腰直了直,呼图帖木儿、伊氏帖木儿、阿合马等人面面相觑,听说琉球汉人那炮一炮轰出烂十里,山摇地动,又兼海上风浪,若是平地跑马,我们不怕他半分,可海上争雄嘛,前些年征伐日本遇到风浪,可是一半人都葬身鱼腹!更何况,这一班参政、御史,最年轻的都过了五十,谁还能领兵打仗呢?
阿合马反应快.,他主管财政,一向受宠,忽必烈面前也敢狡辩,强颜道:“臣保举伯颜丞相,伯颜能平江南之乱!”
放屁,放屁!忽必烈嘴.唇铁青、嘴皮子微威颤,瘸腿处隐隐作痛,若不是阿合马主管财政,他就想一刀劈死这个色目混账。
调伯颜南下.平宋,嘿嘿,北方的叔伯兄弟们会毫不犹豫的抄了大都城!
伊.氏帖木儿和撒里蛮交换一个眼色,一齐抱拳道:“臣等保举江西右丞塔出。”
塔出.是新一代蒙古人中最杰出的将领,灭宋之战,他和伯颜几乎是并驾齐驱,赣南之战,在元兵北上平叛时,他成功的守住了大部分城池,死死的拖住了文天祥,当北方渐定,元兵南下时,他又指挥李恒等人数路铁骑突进,一举击溃开府兴国的同都督府,战绩可谓辉煌,如果撤换张弘范,显然塔出的资历、身份,都是总统南方战局的最佳人选。
但忽必烈需要考虑的更多。可.惜,董大兄董文炳半年前去世,元主如同丧失了一条臂膀,伯颜丞相又领兵在外对付漠北的宗王,朝中还是缺统筹全局的丞相之才啊!若是那文天祥能为我所用……大元皇帝苦笑着摇摇头,看着咄咄逼人的呼图帖木儿、阿合马,做出一幅可怜巴巴样子的留梦炎,心口就一阵子闷。
大元朝政有三条腿,蒙古人.、汉人和色目人。蒙古人打天下,色目人掌财权,汉人则设计了整个帝国的制度,缺了哪边都不行。
蒙古、色目人越是攻击汉人,忽必烈越必须扶植汉人。就是有刘秉中、廉希宪这些汉人的帮助,他才打破蒙古传统的库里台制度,按照汉人体制登基为帝,若是没有汉人,全然按照蒙古制度,那蒙古大汗就不该我忽必烈,该轮到阿里不哥或者海都了!
“张弘范是朕信任的大将,是朕亲手把金刀挂到了他的腰上。”忽必烈威严的目光扫过,群臣的脑袋纷纷低到了胸前,“伊氏帖木儿、阿合马、呼图帖木儿,你们是指着朕用人不明吗?是不是要换一个明主?”
呼图帖木儿心头一凛,后背上冷汗津津。最近北边的海都,到处联系,说的话都是狂悖无道的,可千万别胡乱传到大汗耳朵里!他赶紧躬身道:“臣等不敢!”
“战报传来,但张弘范还没有说话,下一步如何,朕要听听他的意见。”
又失败了!不儿罕山、斡难河畔崛起,铁蹄踏遍苍天之下所有土地的蒙古人,在江南却要受一个汉人的指挥!大汗呵大汗,你如何这般信重汉人,你可知道,只有咱蒙古人才是你最忠诚的牧羊犬?散朝后,呼图帖木儿心情极度低落,他写了两封信,一封到岭北的伯颜丞相,一封给江西的塔出。
不久,收到伯颜的回信:若非蒙古、色目臣子群起攻击张弘范,恐九拔都之人头,早已被大汗取来汗八里!呼图兄自误矣。(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195章 凯旋
王府后花园三层阁楼上,一位清丽脱俗的女子倚着栏般的秀直到腰际,只用金环在颈后一束,更显得柔软的脖子欺霜赛雪;内衬粉底小夹祅,外罩白纱织就的衣裙,在猎猎海风中飞扬,配上她出尘绝世的容颜,好似凌波的洛神。她一手抓着栏杆,白皙如玉的柔,指节处因为用力而变得白,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小腹。
楚兄啊楚兄,你可知筠妹肚里,已有了你的孩子?
敏儿就在她身旁,双手架在栏杆上托着饱满的鹅蛋脸,神态娇憨得连女人都要爱上十分,长长的腿绷得笔直,浑圆的大腿散着青春的活力。
我是男人,也会喜欢这样花骨朵似的小姑娘呀!赵筠没来由的挺了挺身子,把当姐姐的范儿摆了个十足,忽然又自嘲的笑笑,觉得自己着相了。
“楚呆子就有那么好,值得在阁楼上喝着风等他?”雪瑶摩挲着红泥小茶炉,温暖从手心里传到身上,她一身淡粉色的罗裙,云鬓上插着支翡翠步摇,火烤得脸蛋微微红,娇媚得如同三春桃花——嘴里说不是来等楚呆子,而是陪着姐姐和妹妹,可为什么要穿这么少,云鬓也理的一丝不芶,粉嫩的脸蛋上还淡淡的扑着一层蔷薇硝呢?
敏儿是个老实.丫头,一说话就让雪瑶绝倒:“是好啊,如果不好,公主姐姐为什么要嫁给他呢?雪瑶姐姐不也喜欢他么。”
“小丫头,还没过门就.帮男人说话了!那呆子,我才不稀罕呢!”雪瑶脸蛋更红了,也不知是烤火烤的,还是被说中了心事,有点心虚的看了看赵筠。
第一王后没.有回头,所以雪瑶没现她的嘴角已微微上翘。敏儿本来该去年九月和楚兄成亲的,崖山前后事情实在太多,就一直耽搁到现在;至于雪瑶,哼哼,还想瞒我吗?迟早给你诈出来!
“.来了,来了!”一直专心盯着海面的敏儿欢呼起来,一、二、三、四……去的船一艘没少,还带了好多回来!
刚才.还说不在乎的雪瑶,跑得比兔子都快,敏儿还在叫的时候,她就丢开火炉子往楼下跑了,敏儿自然不甘落后,紧跟在后面,刚跑了几步,忽然雪瑶又停下脚步,朝她使个眼色,两人一起搀着赵筠下楼:“筠姐姐,您是重点保护对象,慢点,咱们一块走。”
赵筠满头黑线,至于吗我,才.一个多月的身子,我不说都没人能看出来……
泉州号驱逐舰舰。楚风左.手叉腰右手挥动。面对码头上地欢迎群众。摆了个经典地胜利者造型。不管是拿破仑翻越阿尔卑斯山圣伯纳隘口还是斯大林同志在红场阅兵。这一经典造型在各种需要散王霸之气地场合屡见不鲜。
“汉王殿下在做啥呢?”
“赶苍蝇?”
“刚开春。海上还没苍蝇吧?”
楚风:我倒……
我地三只小鸟呢?楚风下了船就东张西望。人群让开了一条大路。三只欢快地小鸟扑进了他地怀抱。
“喂,喂,大庭广众的,注意影响啊!”
三位美女脸红红的放开心上人,连赵筠都调皮的吐了吐小舌头,生怕被别人笑话。
事实上,根本没人注意他们,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条装饰华丽的大船:大宋皇帝御舟!
锣鼓虽然带着点凄凉,仍然热闹喧天;仪仗虽然陈旧破败,仍然带着天子威严。
当陆秀夫牵着小皇帝出现在船头的时候,码头上的人们就有点腿软的感觉。
但没有人下跪。
琉球几年来都不兴下跪的礼仪,人们的膝盖已经变得有点硬了;楚风令保安司暗中推动各处画工笔快像店,拿龙袍给小孩子穿了画像,百姓们现,原来所谓的皇帝、大宋的天子,和那些穿着皇袍画像的工农子弟并没有什么不同;第三嘛,码头上站着的士兵、警察和各部官员们纹丝不动,眼皮子都不夹官家一下,从来百姓看当官的,官员们不动,你小老百姓起什么哄?
到琉球一年以上的百姓,将胸脯挺得更高了;最近几个月过来的新移民,则有那么几个腿弯软,身子刚往下一缩,就被旁边的人——部分是安插的保安司密探,一把给提溜起来,“跪什么跪?这么喜欢跪,收了你的护照,以后见官就得跪,叫你跪个够!”
妈呀,腿弯软的人一下子站得笔直。琉球汉国的大头兵、巡街警察最低都是从九品的官儿,要收了护照见官下跪,岂不是和那些土人一般,整天磕头都能把你累个半死!
御舟上,文武百官们灰头土脸
着,底下的军民百姓没有山呼万岁,没有舞蹈着三叩+=.上也没摆香案,更没有黄土垫道、清水净街。以前非常熟悉的全套接驾程序,刚开了个头就卡了壳,下一步怎么办?僵在船上,御舟随驾吹鼓手打起的熟悉的鼓乐,越听越觉着有点讽刺的味道。
官员们都看着陆秀夫,这位在最简陋条件下仍然坚持朝堂礼仪的丞相大人,眼下,就他做主心骨了,而对于礼仪问题,显然也是他最熟悉的内容。
“官家,咱们下船吧。”陆秀夫什么都没计较,牵着懵懵懂懂的小皇帝,从栈桥上了岸。
“哦,哦,我们又上陆了。”小皇帝高兴得活蹦乱跳,从福州出海到现在,两年多里,脚踏实地的时间加起来不到三个月,他实在是太喜欢现在的感觉了。突然,他意识到什么,偷偷看了看严肃的陆夫子,停止了专属儿童的行为,规规矩矩的按照帝王身份站得笔直。
出乎小皇帝的意料,陆夫子并没有像以前那样正言厉色的训斥,而是破天荒的,像父亲对儿子般,慈爱的摸了摸他的头顶。
难道陆夫子跳.水后被呛迷糊了,这会儿还没醒过神?赵昺打起了小算盘:若是夫子以后都这么好相处,那就太好啦!
崖山之战,楚风来得非.常及时,陆秀夫刚背着皇帝跳进海里,惊天的火炮齐射就打响了。行朝方面对炮声自然不会陌生,并且火炮显然是冲着元军的,于是会水的宫女太监立刻把官家和陆大人救了起来。
对此,李鹤.轩非常之后悔。
汉.王仁厚,不绝宋之后嗣,但李大人绝不这么想。一来报祖上仇恨,二来小皇帝死掉,无疑对琉球接收行朝有好处。所以当情报系统接到派员去荒岛,待宋军桅杆倒下再点燃狼烟,通知躲在附近峡湾的海军的任务时,他冒着危险,擅自作主把时间推后了一刻钟,谁知道,居然还是让他们活了下来!
李鹤.轩恨恨的看着陆秀夫和小官家,恨不能把他们踢回海里去。
经过生死之变,陆秀夫突然把.什么都看得淡了,便是让位于楚某人又如何?跳海自尽,是为了免受蒙元之辱,但到了琉球,就不必那么做了。他望着远处楚风的背影,这位汉王宅心仁厚,应该不会做得太过分,为了收拾人心,大约小官家一个归命侯是跑不掉的吧?不论如何,比投降蒙元好,比跳海自尽好,也就罢了。
已经自杀过一次的人,被救.后往往不会干第二次……陆秀夫摩挲着小官家的头顶,觉得让他做个普通人,就这么快快乐乐的活下去,似乎也不错。
毕竟,他还是个七周岁的孩子,放在平常百姓家,还躺在母亲怀里撒娇呢,自己拘着他学四书五经,是不是太过苛刻了点?
赵昺觉得陆夫子从来没有今天这么温柔,他两岁上就没了父皇,最近几年,都是受陆秀夫管教,幼小的心中,无形中把这位严厉的师傅当作了父亲看待。此时高兴之下,随口问道:“夫子,容哥哥哪儿去了?”
陆秀夫心头剧痛,陆定容是他的儿子,小官家的伴读,已随着他母亲跳海自尽,跳海的时间过长,待琉球船来,救捞已然不及。“容哥哥到远方去了,对,到远方去了……”
张世杰、苏刘义、杨亮节、俞如珪,马南宝、邓光荐、刘、曾渊子,这些本来各执政见、在朝堂上争得乌眼鸡似的文武大臣,此时分外感慨。到现在才现,原来以前自己是那么的愚蠢,争来争去,把个大宋朝争到了绝路上,却是便宜了蒙古鞑子!
“张枢密,以前多有得罪,小弟向你道个不是。”杨亮节把在船舱中憋了一晚上话吐了出来,顿觉胸口的闷气出了一大半。
张世杰笑笑,到了现在,便如佛经中说的,一切尽如梦幻泡影,往日争权,并非为了做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操,而是认为只有自己这个第一名将才能中兴大宋。如今看来,他看了看琉球的各色炮舰,嘿嘿,这个名将真真好笑!
“杨贤弟多心了,过去种种随风而逝,今后咱们齐心协力便是。”
齐心协力?怕是没有机会了吧。杨亮节担忧看着左前方,琉球人手拿花束、彩带和零食,欢迎着他们的英雄归来,将士们抬头挺胸精神抖擞;这边,大宋将士们疲惫不堪的从船上走下,一头扎到码头的淡水池子里,灌饱了就四仰八叉的躺下,半分也动不得。(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