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秘辛
第一更,求粉红。
……
纪晓棠默默地将纪二老爷的话记在了心里。
说完了祖上这段故事,颇解了纪晓棠和纪三老爷的一些疑惑。
“江庆善和江兴龙贼心不死,不得不防。”纪二老爷就道。
纪晓棠和纪三老爷就都点头。
除了顾霞儿在江家替他们打探消息,纪二老爷和纪三老爷也做了其他的一些安排。
话题就又转到江家的出逃的粗使仆役身上。
“马五这个人我知道。”纪三老爷就开口道。据纪三老爷所知,马五可不仅仅是替江庆善喂马的。
“……应该是专门替江庆善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的。我怀疑,马五手上早就沾上了人命。”
说白了,马五这个人,就是专门替江庆善干杀人的勾当的。
“如果是这样,他必定是江庆善的心腹。江庆善待这样的人,不会薄了。马五为什么要逃走呢?”纪二老爷就道。
“马五为江庆善做了某件事,江庆善现在想要杀人灭口,马五知道了,所以先逃了?”纪晓棠就猜道。
“也有这种可能。”纪二老爷和纪三老爷都点头。
三个人商量了一会,得出结论。
马五逃走的原因并不是最重要,找到马五才是重要的事情。
找到了马五,就能知道江庆善许多私下里做的违法勾当,从而掌握先机。随时可以钉死江庆善。
而据顾霞儿说,马五是忘府城逃了。府城繁华,人口众多。流动的人口也相当大,比起山野之中,确实是比较好的藏身所在。
“他倒是懂得隐于市的道理。”纪二老爷就笑道。
“二哥,这件事就交给我好了。”纪三老爷想了想,就说道。他已经考过了县试,接下来要考府试和院试。
府试和院试都将在府城举行,本来纪三老爷过几天也要收拾行李往府城去的。
“考试最为紧要。其他不过是细枝末节,你要分清楚轻重。”纪二老爷就对纪三老爷道。
“二哥放心,这个道理我知道的。”纪三老爷点头。
“爹爹。我跟小叔一起去吧。”纪晓棠开口道。
纪二老爷没有立刻答应,要纪晓棠随同纪三老爷往府城去,这在纪家来说是一件大事。不说要告诉纪老太太,先就得经过纪二太太的首肯。
几个人就往纪二太太这边来商量。
纪晓芸此刻已经走了。只有纪二太太带着长生在炕上。
纪晓棠就说要陪同纪三老爷一起往府城去应考。
“小叔身边总得有人照看。那些小厮长随们总是心粗些。我带了几个丫头过去,才能将小叔照料的妥妥当当的,家里面也能放心。”纪晓棠就道。
纪晓棠今年才十一岁,还是个小孩子,是她照顾纪三老爷,还是纪三老爷照顾她呢。
纪三老爷倒是很愿意带纪晓棠同去的,就连连点头。
“我带着晓棠,二哥二嫂尽管放心。我会照顾好晓棠的。”
“我和小叔相互照看,而且。我还能看着小叔念书。”能看住纪三老爷念书的,在纪家不过就两个人,一个是纪二老爷,另一个就是纪晓棠了。
纪二老爷就有些心动。
他想要送纪三老爷去府城考试,但却又实在放心不下家里面,尤其是还有江庆善那一拨人在旁边虎视眈眈。在这种情况下,让纪晓棠代他去,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而且,小叔考试,怎么能少得了我。”纪晓棠就又道,一面朝纪三老爷眨了眨眼睛。
纪三老爷参加考试,全靠的是押题。而押题就全靠纪晓棠的占卜。
这样看来,纪晓棠是非去不可了。
“若晓棠要去,不准你们住在外面,得到晓棠她外祖家里去住。”纪二太太瞧瞧纪二老爷和纪三老爷的脸色,就知道两人都是想纪晓棠去的。她拦不住,就提出了这个条件。
住在穆家,有纪晓棠的外祖父和外祖母照看着,对纪三老爷和纪晓棠都是好事,家里也能够完全放心。
纪二老爷和纪三老爷当然点头。
“只是要搅扰叔叔、婶婶了。”纪三老爷就笑道。
“说搅扰就是见外。”纪二太太也笑了,“他们平时盼着你们去,也还盼不到呢。”
纪二太太说这句话并没有别的意思,但是纪三老爷想到某件事,就抬手挠了挠头,觉得有些讪讪的。
“你们去了就好,三弟的性子,很对晓棠她外祖父的脾气。”纪二太太立刻发觉了,忙就笑道。
他们这边商量定了,还得去跟纪老太太说。
这个任务,就落在纪三老爷的头上。因为要纪二老爷或者纪二太太去说,怕是纪老太太会多心,反而让事情变得复杂了。
也不知道纪三老爷是怎么跟纪老太太说的,纪老太太原先并不高兴,后来竟也点了头。
“住穆家就住穆家吧,只是考完了,你就要立刻回来。没事不要跟穆家的人亲近,这次是不得已。”纪老太太私底下悄悄地嘱咐纪三老爷。
纪三老爷满口答应了。
说到纪晓棠是去照顾纪三老爷,且看着纪三老爷念书非她不可,纪老太太也就只得应承了。
“你们叔侄俩相互有个照应,晓棠那孩子,小大人似的,我虽还不大放心,可也就只有她了。”
纪二太太听说纪老太太点了头,暗自十分欢喜。
“咱们晓棠也正好去住住姥姥家。她外祖父外祖母盼了她许久,早就想接了她去。”纪二太太笑盈盈地道。
任安这里。小儿嘴里都将外祖父外祖母喊做姥爷、姥姥,也有个住姥姥家的习俗。一般的小儿在长大之前,一年之中至少有半个月或者一个月是在姥姥家住着的。
当然这也不能一概论之。
比如纪家就没有住姥姥家这个习惯。
纪二老爷他们兄弟。是因为顾家离的远,且败落的早,而他们兄弟大多的时间都被纪老太爷看着读书。
至于纪晓棠和纪晓芸,那则是纪老太太不许的缘故。
纪老太太见不得纪二太太的娘家人,也不许纪晓棠和纪晓芸去住姥姥家。纪老太太倒是不会明白把这话说出来,只是她老人家的脾气大家都晓得,不敢触犯。
纪晓棠要去住姥姥家了。纪二太太就又想到了纪晓芸,也想让纪晓芸同去。
“晓棠咱们还领着去见过她外祖父外祖母,晓芸却是从来都没去过。眼看着晓芸也见大了。以后定了亲,出了门子,再想去住也不方便。我爹娘很惦记晓芸呢。”纪二太太就跟纪二老爷说,想让纪二老爷出面去跟纪老太太说。
纪二老爷知道纪老太太的脾气。但同时也不能不考虑纪二太太的心情。而且,纪二太太的要求都在情理之中,因此就硬着头皮来找纪老太太。
虽是这样,纪二老爷并没有直接跟纪老太太说让纪晓芸去住姥姥家。
“晓芸也渐渐的大了,却一直都没出过门,远远比不得晓棠。我想着,这次三弟和晓棠往府城去,不如也让晓芸一起跟了去。见见府城的繁华,她们姐妹也添置些东西。”
纪二老爷的话说的很好。纪老太太一开始还有些高兴。
但是纪老太太并没有高兴多久,就想起来纪三老爷和纪晓棠是要住在穆家这件事。
纪老太太就生气了。
“你们的女儿,你们说了算,还问我做什么?”纪老太太刷拉一下沉下脸来,“这是一步一步地上来了,先是晓棠,然后是晓芸,接下来是什么。是不是就要抱了长生去?有了长生,她就要翻了天了!也都不要姓纪,都去姓穆算了。你们想去就都去,留我一个,还怕我死了不成!他总不能再上门来要打死了我!”
纪老太太一旦这样说话,就是任何道理都听不进去了。
“老太太别生气,这是说的哪里话呢。咱们这风俗如此,那里毕竟是晓棠和晓芸的外祖家,他们这些年也很惦记着孩子们。晓芸年纪已经不小,要是这两年就定下亲事来,就更不好去了。老太太儿孙绕膝,当能明白做老人的心思……”纪二老爷陪着小心,跟纪老太太说了许多的好话。
不让纪晓棠和纪晓芸去看外祖父外祖母,这件事实在违背常理,说出去很不好听。
纪老太太心中不愿意,最后却也只得松口。
“我不管,你们自己去问晓芸去。晓芸说去就去,她若不想去,也不许你们逼迫她。”
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在纪老太太已经非常难得。
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就打发来纪晓棠,将纪晓芸叫到纪二太太的屋子里。
纪二太太就柔声跟纪晓芸说了打算让她和纪晓棠一同去府城的事。
“你小叔要应考,你们借机正好到处逛逛。晓芸,你还没去过你外祖父家里,就去看看吧,虽没咱们家大,可也很不错。你外祖父和外祖母很想念你。”
纪晓芸两手捏着衣角,垂着头不说话。
“怎么,晓芸你不想去?晓棠也去的。去见见你外祖父和外祖母不好吗?你外祖父和外祖母只在你没满月的时候见过你,心里很记挂你。”
纪二太太这么说着,眼圈就有些发红。
纪晓芸依旧垂着头,不说话。
“姐姐,你到底去不去。府城很好玩的。”纪晓棠就道。
纪晓芸抬头,飞快地看了纪晓棠一眼。
“姐姐想去的,对不对?”纪晓棠立刻就道。
“嗯。”纪晓芸轻轻地点了头。
纪二太太喜出望外。
“太好了。娘这就给你们收拾东西,给你外祖父外祖母写信……”
“可我不能去。”纪晓芸却又轻轻地道。
纪二太太立刻就愣住了。
“我要是去了,祖母会伤心。”纪晓芸说了这一句话,起身就走了。
“这、这孩子……”纪二太太怔了一会,眼中就带了泪。
纪晓棠忙给纪二太太擦眼睛,一面劝纪二太太。
“姐姐这次不能去,还有下次呢。娘你何必就这样。这不已经是好了很多了吗?老太太那边总算是松了口,姐姐自己也是愿意去的。咱们要慢慢来不是吗,下次姐姐就会去了。”
“是啊,这已经是好了很多。慢慢的,都会好起来的。”纪二老爷也劝纪二太太。
“娘,你在月子里,不为你自己的身子着想,也要为我们,尤其为长生想。长生还那么小。”纪晓棠又道。
“说的对,你们说的对。”纪二太太就忍住了泪,“是我太贪心了,慢慢来吧,以后的日子还长着。”
“这么想就对了。”纪二老爷就道,心中却暗暗叹息。
最后的决定,依旧是纪三老爷带着纪晓棠往府城去赶考。
这还是他们叔侄第一次独自往府城去,一家上下就都忙碌起来,为两个人的行程做准备。
纪二太太因纪晓芸有些伤心,但很快就打起了精神。不管怎样,纪晓棠能去看外祖父和外祖母了。
除了纪晓棠和纪三老爷各自的行李,纪二太太还为穆家人准备了许多的东西。
“这是给你外祖父的……,这是给你外祖母的……,这是给你大舅舅的……”纪二太太一样一样地详细指给纪晓棠看,告诉纪晓棠她外祖父外祖母还有舅舅们都喜欢什么东西。
看着纪二太太高兴的样子,纪晓棠又是高兴,又有些心酸。
纪二太太有娘家,却跟没娘家差不多。并不是纪二太太不认爹娘,也不是穆家不亲女儿,而是因为纪老太太。
纪老太太跟穆家,尤其是纪晓棠的外祖母穆洪结有“深仇”。
这是纪家不可为外人道的一件秘辛,一个在纪家不能被触及的话题。
纪二太太给穆家捎的东西,都是她这些年体己攒下的,竟是不肯动纪家公中的财物。纪晓棠就看不过,干脆自己做了主张。
最后,纪晓棠加纪三老爷的行李,再加上给穆家捎的东西,整整装了十辆马车。
纪晓棠还往纪晓芸那里去了一趟,不由分说地抢了纪晓芸给纪老太太绣的抹额,还有一双给纪二老爷做的鞋子。
“这些是姐姐亲手做给外祖父和外祖母的。其余的,我都替姐姐预备了。”
三月二十,宜祭祀、出行、上梁
纪晓棠和纪三老爷从纪家出发,前往府城。
(扩大地图,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热闹啦)(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遇险
加更,求粉红。
……
从清远县城出发前往府城任安,坐马车一般要两天的路程。纪晓棠和纪三老爷一大早出发,行了一天的路,晚上就宿在青木镇。第二天,依旧是天刚刚亮就起身,走了大约几十里路,来到一处树林茂密,两侧峰峦叠嶂的所在。
因这天天气好,纪晓棠就嫌马车里气闷,跟纪三老爷说了,就也骑了一匹白马,和纪三老爷并辔而行。她虽穿着女装,但并没有佩戴什么累赘的首饰,坐在马上颇为自在。
纪晓棠是自小就会骑马,这些日子因为纪三老爷要操练护院,又专门请李师傅李子玉教授马术,纪晓棠也跟着学了,因此骑术更加精湛。
两人这次来府城,除了贴身的小厮和丫头,还带了十来个护院,都由李师傅领着护卫车队。除了这些人,纪二老爷还特意安排了纪府的大管事纪忠跟随。纪忠来过府城,对道路、宿头等都非常熟悉,一路上行程都是纪忠在安排。此刻纪忠就骑马跟在纪三老爷的身侧。
纪晓棠坐在马上,观望两侧的景色,就见周围地势越发的险峻起来。
“纪忠,”纪晓棠就问纪忠,“这是什么地方,怎么看着有些阴森森的。”
“三姑娘有一双好眼。”纪忠就笑道,一面告诉纪晓棠和纪三老爷,“这地方就是有名的穆家寨了。”
“穆家寨?”纪三老爷似乎知道这个地名,面上好奇之色越发明显。
“正是穆家寨。”纪忠就点头。
穆家寨在任安府是大大的有名。因这里地形险峻,却又是南来北往、通往府城任安的必经之路,历来是强人汇聚之处。
据说在最乱的时期。最多曾经有十几股山贼啸聚山中,终日靠打劫过往行人和客商为生。
这片茂密的树林中,不知埋了多少无辜的尸骨。
“如今天下太平,朝廷和府城卫所又多次派兵剿匪,这穆家寨一带总算是太平了。”纪忠叹气感慨道。
纪忠说如今已无匪患。可是昨天到青木镇的时候,其实时辰还早,如果依着纪三老爷的意思。就想继续赶路,在下一个宿头投宿,这样也能够尽早达到府城。
然而纪忠却无论如何不同意。因为如果不在青木镇投宿。经过穆家寨的时候天色就晚了。
李师傅本来在后面押队,这个时候骑着马跟上来,就正好听见了纪忠的话。李师傅立刻拨转马头,回去挨个跟护院们嘱咐。让他们打起精神来。
“加快脚程。不要乱。”
这个样子,竟是如临大敌。
纪忠对此面露赞许,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难道说,山匪并没有被全部剿灭干净?”纪晓棠就觉察出异样来,问道。
“大股的山匪应该是被清缴干净了。”纪忠就道,“孤身的客人不好说,咱们这样的车队,应该是无妨的。只是小心无大错。这穆家寨的地势。还是太险恶了一些。”
听纪忠这样说,纪晓棠却并不放心。又特意将李师傅叫到了跟前。
“李师傅,你可有什么看法?”纪晓棠问李师傅。
“尽快通过穆家寨才好。”李师傅并不像纪忠那样粉饰太平,他告诉纪晓棠和纪三老爷,在投奔到纪家做武师傅之前,他曾经四处游荡过一段日子,听说过关于穆家寨的传闻。
据李师傅所听到的传闻,穆家寨的山匪并没有被缴清,只是隐藏了起来,不再向过去那样频繁地劫掠路人。
穆家寨山匪的名声不仅在任安府内,就是原来李师傅在太原卫所上,也是曾经听闻过的。
听了纪忠和李师傅的话,纪三老爷不仅不怕、不急,反而有些兴奋。
“哈,这山中如果真有匪徒就好了,最好是他们不长眼睛,找上了咱们,正好给爷练练手。”纪三老爷兴奋的脸色有些发红。
他自觉跟着几位武师傅已经学有小成,再加上有李师傅,和十几名纪家最强的护院,大股的山匪对付不了,如果只是几个山贼,可不正好给大家练手。
“晓棠,你快去马车上坐。”纪三老爷就道。
纪晓棠没理纪三老爷,只是吩咐纪忠和李师傅,让车队加快脚程。
虽然纪三老爷是长辈,但是不论是纪忠,还是李师傅,都知道纪晓棠在纪家说话是算数的,尤其是跟着纪三老爷在一起的时候,因此忙都领命,一径安排了下去。
纪三老爷就有些气馁地看着纪晓棠。
“小叔,我爹爹吩咐了我来看着你的。”纪晓棠就道。
“晓棠,就不能通融通融?”纪三老爷跟纪晓棠打商量。
“没的商量。”纪晓棠挑眉。
纪三老爷只得叹气。
纪晓棠提着马缰绳,催促纪三老爷和她一起快走。
穆家寨的山匪,在她的记忆中留有猩红沉重的一笔,她不愿意想起,却又实在无法忘记。
车队正走到两山中间,树林最为茂密的地方,就听见前面树林中传出惨叫声。紧接着,就有三四个樵夫模样的人从树林里突然冒出来,冲着纪晓棠的车队飞奔而来。
纪晓棠勒住马。
纪三老爷从背后抽出了大刀,忙就护在了纪晓棠的前面。
几个樵夫都是背后背着柴,手里拎着柴刀,脚程飞快,转眼就到了纪三老爷的跟前。跑在最前面的樵夫是个矮小干瘦的中年汉子。
“什么人,快站住!”纪三老爷瞪起了眼睛,看几个人虽是樵夫的打扮,但这么跑来看着十分不好,心里就生了警惕。
冲在最前头的干瘦汉子脚步却并没有停。
“有山匪啊。山匪杀人了!”干瘦的汉子喊道。
随即,后面的几个樵夫也一样地喊了起来。
原来这几个樵夫是遇见了山匪,正在被山匪追杀。
“山匪在哪里。共有几个人?”这个时候,李师傅已经纵马赶过来,带了两个精悍的护卫,隔开了纪三老爷、纪晓棠和干瘦的汉子。
干瘦汉子看见李师傅,脚步终于略顿。他终于发现,眼前的车队并非寻常人的车队,李师傅一身的气势也绝对不是普通人。
干瘦汉子只是脚步略顿。随即就又奔跑起来,这次却没直冲着纪三老爷和纪晓棠,而是朝车队的一侧冲了过去。
“快逃。山匪来了,就在后面,你们不是对手。我们已经被他们杀了一个。”干瘦汉子一边逃,一边喊道。
似乎是为了呼应这干瘦汉子的话。前面的树林中突然又冒出几个人来。都是短打扮,手里各拿着刀枪。
逃跑的几个樵夫就有些慌了,其中一个就在车队的前面摔了一跤,手中的柴刀一下子飞了起来,好巧不巧,却正冲着纪三老爷和纪晓棠过来。
李师傅拦在前面,就举起枪将柴刀磕飞了出去。
刀光剑影,被吓到的人还能勉强镇定。被惊了的马却不像人。
车队里就有几匹马被惊了,纪三老爷的马首当其冲。
纪三老爷的马先惊了。撂着蹶子往旁边就冲,差点就撞翻了李师傅的马。还是李师傅反应快,马术精湛,才没被掀下马来,同时紧紧抓住了纪三老爷的马缰绳。
纪晓棠的枣红马本来还没什么,却是被纪三老爷的惊马给惊着了,灰灰叫着往旁边就是一跳。本来这样纪晓棠还能将马稳住,可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又是谁往人群里扔了一只点燃的火把。
枣红马的尾巴就被燎着了。
枣红马惊跳了两下,慌不择路就冲进了茂林中。
“晓棠!”
“三姑娘!”
纪晓棠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呼而过,而呼喊她的声音则越来越远。好在她骑术精进了不少,且能在这种情况下保持冷静,不仅没有被枣红马颠下背来,还能够躲避左右伸出来的树枝。
这树枝平常看着无害,此刻却无疑是杀人的利器。
纪晓棠抿着嘴,手里握着缰绳,身子紧紧地贴在马背上。她不能就这么死了。前世她还活了十六岁,这一世她可是要活的长长久久的,怎么能这个时候就死了。她还有许多事要做。
贴在马背上,纪晓棠的脑子却格外清醒。她回想着方才的情形。
问题出在那几个樵夫的身上。
那几个樵夫看着没有丝毫的破绽,身上的衣服,背上的柴,手里的柴刀。然而如果仔细回想,却处处都是破绽。
既然被山匪追赶,性命不保,怎么就不肯舍弃背上的柴?还有他们手中的柴刀,似乎是磨的太过锋利了,用来砍柴,可有些大材小用。
还有他们见到车队时的表现,普通的百姓可不会像他们那样。
而且,几个樵夫竟凑在了一处。而为劫财的山匪偏偏大动干戈地追杀这几个身无长物的樵夫,难不成他们是缺柴禾了不成。
不对劲,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不对劲。
最不对劲的,就是向她和纪三老爷飞过来的柴刀。
事情怎么会那么巧。
如果不是李师傅身手惊人,是不是她和纪三老爷就要直接面对那些手里拿着柴刀的樵夫了,而那飞出来的柴刀,是会砍在她的身上,还是砍在纪三老爷的身上。
还有燃起的火把。
大天白日,无故怎么会点燃火把。而且,那火把真是无意地落到她和纪三老爷所骑的马之间吗?
有人想要她或者纪三老爷的命,又或者说,有人想要他们叔侄两个的命!
江庆善吗?又或者是……另有其人。
要查出真相,找到真相,她首先得活下去,纪晓棠想。
或许,她也不需要活的很长久,但无论如何,她要看着害她的那些人死在她前头。
她不能这么死。
就是凭着这股子求生的意念,纪晓棠不知道坚持了多久,然而耳边的风声却并没有减弱,枣红马还在林间飞奔。
得想个法子,纪晓棠这么想,然而此刻,她又实在无法可想。
就在这个时候,纪晓棠听见后面有声音越来越近,是有人骑马追了上来。
这是来杀她的人,还是来救她的人?
后面的来人马骑的飞快,渐渐地纪晓棠已经能听见另一匹马和另一个人的呼吸就近在咫尺。能够在这样复杂的地形中,追上发疯了的枣红马,这匹马的脚力和这人的骑术都可以说叹为观止了。
如果这个人是来杀她的人……
纪晓棠没有时间再想下去,枣红马似乎突然被什么大力拉住,灰灰叫了两声,前蹄高高抬起,紧接着轰然一声倒地。同时,纪晓棠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悬空。
“放开手!”少年声音低沉厚重,他的呼吸几乎灼烧了纪晓棠的耳朵。
推荐弱颜完本种田文《重生小地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 少年
第三更,求粉红。
……
纪晓棠放开了手中的缰绳,闭上了眼睛,随即就落入了一个炙热的怀抱。
等纪晓棠慢慢坐起来,睁开眼睛,就见深林寂静,枣红马就躺在不远处,只看见肚皮起伏,也不知道是怎么样了。在枣红马的旁边,还有一匹大青马。大青马自己拖着缰绳,正低着头啃地上刚刚冒出来的青草尖儿。
得救了,纪晓棠想。
“呼…………”纪晓棠这么想着,就觉得身下有人呼气声。她这才低下头,饶是她素来镇定,也不由得红了脸。
她这才发现,她此刻正坐在一个少年的肚子上。
不用问了,方才就是这个少年救的她。是这个少年勒住了惊马,并且及时将她从马背上抱下来,否则,她即便没有被惊马摔死,也得给压的丢掉半条命。
在看看周围满地的枯枝和石块,落地的时候,也是这个少年将她护在怀中,她才没有受伤。
“我……”纪晓棠张开嘴,正对上少年一双漆黑的眸子。
这少年长的面若重枣,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虽然穿了一身短打扮破破烂烂的,但怎么看都是一个非常英挺的少年。
少年四肢张开呈大字型躺着地上,胸膛起伏,想必是方才为了救纪晓棠很费了些力气,不过一双眼睛却沉静无比。
纪晓棠微微晃神,少年的眼睛算不得她见过最漂亮的。却是她见过的最沉静的。
“晓棠,放开手……好吗?”少年看着纪晓棠,有些艰难地开口道。
“哦……”纪晓棠低头再一看。这才发现,她的两只手正紧紧地抓着少年胸前的衣襟。她放开听少年的话放开了缰绳,然后手里不抓住些什么似乎就觉得不够安全。
她一直就抓着这少年的前胸,因为她抓的太紧的,不仅扯破了少年的衣襟,还抓疼了他。
少年方才在喘气,不仅是因为力竭。也是被她抓着的缘故。
“哦,对不住。”纪晓棠慌忙就放开了手,然后就要站起来。
这一路的疾奔。对于纪晓棠来说也是强弩之末,起身又有些急,就觉得眼前一阵发黑,竟站不稳。险些就要栽倒。
少年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起来。及时地扶住了纪晓棠。他往四下瞧瞧,就扶着纪晓棠走到一颗大树下。
大树下有青石,少年挑了一块平坦些的,一面脱了外面的褂子铺在青石上,这才扶着纪晓棠慢慢地坐下来。
“你刚才叫我什么?”纪晓棠在青石上坐了,这才问道。
“晓棠,你不是纪晓棠?”少年就道,一面也不讲究。就在纪晓棠身侧席地而坐。这样,两人谁都不用仰头。正好视线平齐,却是正好说话。
“你怎么知道?”纪晓棠就问,一面就有些恍然,“你是听见我家的人喊我了,是不是。”
少年就嘿嘿笑了两声,露出雪白的牙齿来。
“也算是吧。”少年就道,一面赞赏地看着纪晓棠。
纪晓棠一时就没有深究少年的话。
“谢谢你救了我。”纪晓棠向少年道谢。
“没什么。”少年浑不在意地道,“你的骑术很不错。若是换了一般人,等不及我赶到,只怕就没命了。……你几岁了?”
少年说了这些话,突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十一岁了。”纪晓棠就道。
少年待她的态度十分熟稔,而纪晓棠竟也并不以为杵,两个人自自然然地说着陌生人之间不可能触及的话题。
“才十一岁,那更难得了。”少年就道,还是夸纪晓棠的骑术好。
“你几岁了,看着年纪也不大。”纪晓棠就道。
“比你大了四岁,刚过完了生日,整十五了。”少年就道,“大家伙都说看我这身量,至少十**岁了。”
“只是从背后看身量吧。”纪晓棠忍不住微笑,少年身量中等,但是细腰宽背,四肢修长结实,就是纪家几个武师傅口中常说的,天生习武的材料。可看看少年的脸,再听听他刚经历过变声期的声音,就知道他年纪不大了。
少年低笑了两声,就从腰间取下水囊来。他扭开水囊的塞子,刚放到嘴边,就想起纪晓棠来,忙将水囊递给纪晓棠。
“喝水吗?”
少年浑身都脏兮兮的,头上还带着草叶,看样子似乎是几天都没洗澡了,只有一口牙齿雪白干净。
纪晓棠看看少年手中的水囊。
水囊是干净的,少年的手指修长有力,指甲剪的短而整齐,指甲里也是干净的。
“好的,多谢。”纪晓棠也真是有些口渴了,就接过了水囊,从袖中取出帕子擦了擦,这才喝了两口,随后将水囊递还给少年。
少年接过去,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就将水囊里的水喝了一半下去。
“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纪晓棠这个时候已经完全镇定下来,就问少年道。少年知道了她的名字,可她还不知道少年姓甚名谁。
“我,我叫祁佑年。”少年痛快地答道,一面将水囊又挂回腰间。
“方才我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是不是因为我家人喊我的缘故,你说算是吧。怎么,你还从别处知道了我的名字?”纪晓棠问少年道。
少年就又露出一口白牙来,眼睛顿时弯成一弯月牙,竟是意外的可爱讨喜。
“你果然像你外祖父说的,是个聪明的小姑娘。”
“我就是从你外祖父那里知道你的名字的。”
“你认识我外祖父?”纪晓棠就吃了一惊,但是看看少年的腰刀。再看看不远处还在悠闲地寻觅青草的大青马,纪晓棠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当然认识。我是你穆千户标下的一名百户,这是我的腰牌。”祁佑年说这话。就从胸口掏出一块腰牌来递给纪晓棠。
纪晓棠接过腰牌来看了,正是任安府卫所的腰牌。
纪晓棠与军中人物接触不多,但是却并不是毫无见识。少年的腰刀,是军中之物,而那匹大青马显然是训练有素的军马。
也正因为如此,方才她被祁佑年救了之后才放低了戒备,她看出祁佑年很有可能是军中的人。
“……最近这附近不大太平。我们常过来巡视。这两天正好轮到我带人来这里。穆千户本来要亲自来,可惜另外有差事脱不开身,就特意嘱咐了我。”
所以他虽然正在追着可疑的人。但是看见惊马,听见纪三老爷喊晓棠,就立刻猜到惊马上的人是纪晓棠,马上追进了树林。
“我小叔他们怎么样了?”纪晓棠忙就问道。
“你小叔他们没事。放心吧。”祁佑年立刻就道。
虽然祁佑年这样说。但是纪晓棠还是不能就此安心,她觉得自己已经恢复的差不多,就站起身来。
祁佑年也跟着起身。
“我们快回去吧。”纪晓棠就道,即便纪三老爷平安,但是没见到他,必定也在担心。
“好。”祁佑年没多说话,立刻打了个呼哨,将大青马招到跟前来。
“你那匹马只怕不中用了。稍后我让人来收拾,你先骑了我的马走。”祁佑年就道。
纪晓棠也没有跟祁佑年客气。就要上马,却觉得右膝竟有些吃力。
经历了这样的事,要想毫发无伤,自然是不能够的。
祁佑年就看出来,立刻弯曲右膝,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示意纪晓棠踩着他的腿上马。
“这怎么好。”虽然祁佑年是穆洪的下属,但是她却不是祁佑年的上司,这样让她有些过意不去。
“那我抱你上去好了。”祁佑年很干脆。
纪晓棠也就不再多说,一脚踩了祁佑年的腿,翻身上马。
祁佑年就牵了马缰绳,沿着来路往回走去。
往回这么一走,纪晓棠才更加深刻地意识到她方才的处境究竟有多危险。不仅她危险,还有祁佑年。在这样的林中纵马追赶她,又救了她,祁佑年也是艺高人胆大了。
纪晓棠很领这份情。
就算她是他上司的外孙女又怎么样,这可是拼命的事情,不是每个人都会做的。
“你这么小的年纪,怎么就当了兵?”纪晓棠坐在马上问祁佑年。
“我家里是军户,当兵这件事,自打我生下来就注定了的。”祁佑年就道。
“你是不是你们卫所最年轻的百户?”纪晓棠又问。
“嗯,”祁佑年似乎是仔细想了想,这才点头,“应该是的。”
“世袭的吗?”纪晓棠就问。
“不是。”祁佑年回头朝纪晓棠又弯了弯眼睛,“我刚当兵的时候,就是个小卒,这个百户,是我自己的军功升上来的。”
“那很了不起。”纪晓棠由衷地说道。
“……并不算什么。”祁佑年却道,并不是故作谦逊,而是实事求是一般。
“你是这任安哪里人?”
“并不是任安人,我老家在直隶。”
“就你一个人在这里?”
“是啊,还没娶媳妇。”
纪晓棠看着祁佑年的后脑勺,忍俊不禁。
“祁百户,你方才说这里最近不安宁,是出过什么事?”
“我叫你晓棠,你叫我阿佑就是。”
“阿佑。”
“嗯。”祁佑年答应一声,“本来这些事不该跟你说,上面有命,为了不引起慌乱,这些事都是要保密的。不过,对你说说也无妨,你只不要出去说。”
“我不会。”
“年前的时候,这里有山匪抢劫进京的富商,还害了人命。”
PS转眼就是四十万的肥文了,勤劳的作者又加更了一章庆祝= ̄ω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十里亭
第一更,求粉红。
……
“竟然有这样的事?”纪晓棠就吃了一惊,心中隐隐想到了什么,只是当下却没有深入去想。“怎么我们都不知道?”
对普通百姓隐瞒的事情,不代表纪家就不知情。纪二老爷与谢知县相交甚厚,有什么风吹草动,谢知县都会第一时间告诉给纪二老爷知道。有的时候谢知县来不及誊抄,还将原文拿给纪二老爷看过。
“不让百姓知道,附近的府县衙门总会要知会吧。”纪晓棠又问。
“应该并没有行文知会。”祁佑年告诉纪晓棠,虽然说是为了不引起百姓的恐慌,但是祁佑年心里对这样的安排其实是不以为然的。
虽然如此,那却并不是他职权范围内能管到的事。他能做的,也只是自己的本分。
“这样做,只怕并不仅仅是为了不引起恐慌,也是为了保住自己头顶的乌纱帽吧。”纪晓棠就凉凉地说了一句。
纪二老爷与任安府的知府其实还有些交情,但是纪晓棠还是要这样说。
祁佑年一手拉着马缰绳,另一只手在脖子上挠了挠。
“哦……,王大人其实是个好官。”
“哼。”纪晓棠哼了一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心中却是游移不定。
正因为纪二老爷和王知府有些交情,纪晓棠对王知府的为人也略有些了解。王知府确实不是这样的人。而且这种人命大事,也不是那么好隐瞒的。
进京的富商。自然会将消息带回京城。
那么,这里面就是还有些其他更加不能为人道的内情了?
会是什么内情呢?
“阿佑,你们今天追赶的是什么人?”纪晓棠隐约想到了什么。就又问祁佑年。
“应该是山匪的探子。”祁佑年就道。他告诉纪晓棠,他带着人已经在穆家寨埋伏了两天,发现几个樵夫形迹可疑,上前询问,结果惊动了对方,就造成了纪晓棠刚才在路上看到的情形。
“这山匪,竟然颇有声势?”纪晓棠惊疑不定。
祁佑年转回头来。看了纪晓棠一眼。
“光探子就这些人,那山匪肯定人数不少。”纪晓棠说着自己的判断。而且,这些山匪一次派出这些探子出来。难道不是因为要做什么“大买卖”?
谁是山匪们的大买卖?!
“……像你一定是并不知道。”祁佑年就告诉纪晓棠,穆家寨历来是山匪啸聚之地,只是天下太平之后,山匪们也渐渐地销声匿迹。
然而最近两年却有行迹表明。在任安、河间和太原三府的交界处。活动着一股匪徒。这股匪徒来无影、去无踪,轻易并不出手,若是出手就不会留下丝毫的痕迹。且他们又活动在三府交界地带,所以直到近来才被察觉。
而穆家寨,就是这股匪徒一处活动的处所。
纪晓棠脸上难掩忧虑之色。
祁佑年半晌没听见纪晓棠说话,就又回头看了一眼,立刻就看出纪晓棠在担心。
“放心吧,晓棠。”祁佑年大声地道。“我立志要扫平这股匪徒,只需要两年的时间。”
一个小小的百户。要立志扫平这股啸聚于三府交界的悍匪。祁佑年一定不知道这股悍匪真正实力,他也忘记了以他的身份,根本就做不到这件事。
不仅是祁佑年不能,就是身为副千户的穆洪也不能。
否则,穆洪也不会在纷乱初起的时候,就被冠上山匪的罪名,全家抄斩。
她外祖穆洪一家,是被纪家所连累。
这股悍匪远没有大家所想的那样简单。要扫平这股悍匪,消除隐患,一个副千户手下的兵丁还远远不够。这个人要不仅能够调动任安卫所的兵丁,还要能够调动整个翼东十个卫所的全部兵马。
即便是以祁佑年的升迁速度,两年的时间,根本就不可能。这还得是祁佑年一直照着目前的速度升迁的情况下。
然而,纪晓棠从祁佑年的态度中知道,他是认真的。
这样的少年,让人不忍给他泼冷水。
而且,也难说这世上就没有奇迹发生。纪晓棠从来不相信巧合,也不会寄希望于什么奇迹。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在祁佑年的身上,纪晓棠愿意留下希望。
“阿佑,你知道要扫清这股匪徒,首先你得了解他们的底细?你对这股匪徒知道多少?”纪晓棠在问祁佑年,也是在提醒他。
“知道的不多,”祁佑年竟然老老实实地道,“不过,两年的时间,也足够了。”他是知道的不够多,但是他有足够的自信。
给他两年的时间,他还不能够解决这股匪徒,那么他也不配做祁佑年。
正说着话,纪晓棠就听见前面的林子里有人声传了过来。
“是我小叔。”纪晓棠一下子就听出纪三老爷的声音,惊喜地出声道。
“说了不让他们跟来,这里面危险的很。”祁佑年就道。
对面也听见了纪晓棠这边的声音,显然加快了脚步,纪三老爷的声音更是先一步传了过来。
“晓棠,是你吗,晓棠?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纪三老爷的声音中是压抑不住的焦急和关切。
“小叔,我没事。小叔,你好不好?”纪晓棠就高声道。
纪三老爷的马也惊了,虽然有李师傅在身边,但同时还有那几个冒充樵夫的山匪,纪三老爷当时也非常危险。
“我没事。”话音刚落,纪三老爷就从对面的树林中快步跑了出来。
叔侄两个相见,都是喜出望外。
“小叔,你受伤了。”纪晓棠下了马,她看的出,纪三老爷的脚有点跛。
“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扭了一下。”纪三老爷仔细打量纪晓棠,确认纪晓棠真的没事,这才将一颗心放回肚子里。
跟着纪三老爷一起来找纪晓棠的,还有李师傅和两个精悍的护院。
大家聚在一处,就欢欢喜喜地往外走。一边走着,纪晓棠已经问清楚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外面发生的事情虽然惊险,但是结局却还不错,这得多亏了祁佑年带人赶到的十分及时。假冒樵夫的山贼跑了一个,却正是那个带头的干瘦汉子。其余几个都被祁佑年的手下抓住了。
抓住这些山匪,纪家的护院还帮了忙。
纪家诸人,除了纪三老爷心急纪晓棠,扭伤了脚,就只有两个护院受了轻伤,其余人和财物都并没有损失。
至于祁佑年所带的兵丁,却因为在先前与山匪有过短兵相接,伤了两个,但他们也打死了一个山匪。
从林子里出来,就看见纪家的车马都在原地,纪忠领着人护卫在车马周围,与祁佑年所带的兵丁分作两处,泾渭分明。
看见他们出来,纪忠忙就赶了过来,知道纪晓棠平安,纪忠就很激动。
他是纪家老仆,如果纪晓棠出了什么意外,他是没脸回去见纪二老爷的。
那边兵丁就也跑过两个来,向祁佑年行礼禀报。
其中一个就喊了祁佑年一声千户大人。
纪晓棠就听见了,看向祁佑年。
“什么千户,这不还没正式行文吗。”祁佑年就对那个兵丁斥道。
“千户大人,虽还没正式行文,可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兄弟们不过早喊上两天,并不算错。”那个兵丁似乎跟祁佑年很熟,就笑着道。
祁佑年挥手,让兵丁回去看守山匪,这才转回头来向纪晓棠解释。
“并不是故意瞒着你,我现在还是百户。”
纪晓棠却并不生气,心里反而对祁佑年越发有了好感。若是换做一般的少年人,只怕不用别人问起,就得先炫耀了。
这是个十分可靠的少年。
纪三老爷这个时候已经跟祁佑年说了几句话,大多是感激祁佑年救了纪晓棠的。
也说不清是谁先提议的,大家都要去府城,不如就一起走。
两方人马都没有异议,兵丁押解着山匪走在最前头,祁佑年则落后了一段,跟着纪晓棠和纪三老爷一起。
纪晓棠的枣红马已经是废了,祁佑年就将自己的大青马让给了她,说是这马怎样都不会惊,他自己则随便骑了纪三老爷让人牵来的一匹黄骠马。
三个人并辔而行,一路说着话。
纪三老爷就觉得和祁佑年很对脾气,知道他和穆洪同在卫所为官,对他更加亲热。
离了穆家寨,道路越来越好走,纪晓棠已经隐隐地能看见任安城的城墙了。
很快,就到了城外的十里亭。亭中恍惚有人,先是跟前面的兵丁碰了面,紧接着,就看见两人骑着马旋风一般眨眼就到了三人的马前。
当先的中年汉子生的异常高大壮实,红脸膛、一脸的络腮胡须,两只眼睛铜铃一样。紧跟着的另一个男子年纪较轻,脸上胡须也甚多,与前面的男子一看就是一家人。
中年汉子到了纪晓棠跟前,这才猛地勒住马。那马在原地尥蹶子、打了个转才停了下来。
纪晓棠也勒住了马,大青马原地动也不动,只是轻轻地刨了刨前蹄。
纪三老爷的马就后退了一步,祁佑年控制着黄骠马勉强没有后退。
“晓棠,真是晓棠!”中年汉子盯着纪晓棠,哈哈大笑起来,一面就伸出两只簸箕般的大手。(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认亲
加更,求粉红。
……
纪晓棠的身量在同龄的女孩子中算是高的,而且也并不是弱质纤纤的那种类型,她的脸上身上还都有些婴儿肥。可是在这中年汉子面前,纪晓棠就显得格外娇小。
中年汉子的意思很显然是要直接将纪晓棠从马背上抱过来。
他身后的年轻男子忙就干咳了两声。
中年汉子的手立刻就顿住了,他尴尬地回头看了一眼,就见年轻男子正跟他使眼色。中年汉子抬手挠了挠头,然后重新又转回头来,两只大手相互搓了搓,笑容就比刚才要矜持了许多。
“晓棠,没有吓到你吧。我是你外祖父啊,你外祖母让我来接你了。”这次,中年汉子说话的声音也温柔了许多。
但是很显然的,这样温柔的声音和矜持的笑容根本就不合适他,他整个人因此就显得格外的别扭。
中年汉子身后的男子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不变,祁佑年却已经低下头,发出嗤嗤的低笑声。
“外祖父!”纪晓棠此时当然已经认出了穆洪,忙就下马。
祁佑年动作更快,先就跳下马背,轻轻地扶了纪晓棠一下。他还记得纪晓棠的膝盖不大能吃重。
纪晓棠稳稳地落地,朝穆洪行礼。
穆洪也赶忙下了马,上前来要扶纪晓棠,又怕自己的样子粗鲁,手上力气大,不小心吓到了。或者弄伤了娇滴滴的外孙女。
“姥爷。”纪晓棠主动将自己的手放在穆洪宽大的手掌中,甜甜地笑道。
一般小儿才会用这样的称呼,却显得更加亲近。
穆洪眼见纪晓棠这样。也就将沈氏嘱咐的话都抛在了脑后,将纪晓棠抱起来,就地转了一个圈。上一次他看见纪晓棠,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
那还是纪晓棠跟着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回清远,途径任安的时候,双方也只是短暂的见面,立刻就分开了。
“晓棠。我的乖孙女。想死姥爷了。晓棠长高了,也重了。”穆洪抱着纪晓棠转了一个圈,听见身后儿子的干咳声。这才不甘不愿、依依不舍地将纪晓棠放在地上。
他的动作,好像手里的是精致易碎的瓷娃娃,不小心就会碰坏。
虽是这样,但是穆洪并没有放开纪晓棠。而是上下将纪晓棠又重新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然而忍不住又哈哈大笑。
“不愧是我的孙女,长的就是得人意儿,越来越水灵了。”穆洪哈哈大笑道。
此刻如果这里的人不是纪晓棠而是纪晓芸,肯定是要哭的。
纪晓棠有些相信家里那些关于穆洪和纪老太太结仇的事,只怕不全是假的呀。
祁佑年站在旁边,他的那些兵丁们也都停住了脚,就不远不近地那么站着,他们显然都听到了穆洪的话。一个个都有些忍俊不禁。
其实单看穆洪的样子,很难想象纪二太太那样的女子是他的女儿。大家只能猜测。纪二太太的母亲一定是为花为骨、水为肌肤的绝世美女子了。
这个时候,穆洪身后似乎有咳症的年轻男子就上前来,他和穆洪的身量相仿,相貌相似,只是胡须没有那么茂盛。
“晓棠,这是你大舅舅。”穆洪立刻指着年轻人向纪晓棠道。
这年轻的男子,就是纪晓棠的大舅舅穆家英。穆家英很早就跟随穆洪入了军籍,如今也在任安卫所,是位百户。
“大舅舅。”纪晓棠忙就向穆家英行礼。
“晓棠是长大了许多。”穆家英看着纪晓棠的目光虽没穆洪那般炙热,却满是亲切、柔和。
“晓棠,快跟姥爷回家。你姥姥和你小舅舅,还有你大舅母都在家里等着你。”穆洪显然是个急性子,就忙说道。
“姥爷、大舅舅,这位是我小叔叔。我娘和爹爹的信上应该说了的。”纪晓棠忙就说道。
纪三老爷就上前跟穆洪和穆家英见了礼。
穆洪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瞪着一双铜铃似的眼睛将纪三老爷打量了一番。谁都知道,纪三老爷是纪老太太最宠爱的老儿子。再想到纪老太太和穆洪之间结的仇,以及纪老太太这些年从中作梗,不许纪二太太与娘家来往……
纪晓棠就暗暗有些担心。
但是她担心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穆洪非常严肃地打量了纪三老爷半晌,就爆发出一阵大笑,簸箕般的大手拍在纪三老爷的肩膀上。
如果换做是一年前的纪三老爷,此刻只怕就被拍趴下了。但是纪三老爷这一年的工夫可并不是白学的,虽然是咧了咧嘴,但却直溜溜地站着,脸上还挂着笑。
这一下,就对了穆洪的心思。
“好小子,你很不错。”穆洪又拍了纪三老爷一下,这次就轻了许多。先前那一下带着称量的意思,这一下就是长辈对晚辈的赞赏和亲切。
“你长的太像你老子了。”穆洪又说了一句,“来的信我都看了,你小子有出息,你老子九泉之下应该能放心了。既然来了,就不许见外,走,都跟我回家去。……你们兄弟几个,老子最中意你。”
最后这一句话,却是微微压低了声音说的。
纪三老爷就笑。
这个时候,祁佑年也上前来跟穆洪和穆家英相互见了礼。
显然几个人都是认识的。穆洪对待祁佑年的态度中除了熟稔之外,竟还带了敬重,似乎并没有将祁佑年当做晚辈、下属,而是当做了同龄相交的朋友般。穆洪只有非常佩服某个人的时候,才会这样。
“……欠了你一个人情,来老哥哥家里喝酒。”穆洪对祁佑年道。
“穆千户言重了,属下实在不敢当。不过酒吗,却是要去喝的。”祁佑年就笑道。
穆洪也跟着大笑。
众人寒暄了一番,这才各自上马,一路径直奔任安城而来。
进了任安城,走到城中的白玉桥。穆洪要祁佑年一起去家去,祁佑年看了看纪晓棠,就说得去交代了差事,今天就不去穆家打扰了。祁佑年看的出来,人家祖孙多年没见,就不想这个时候去掺合。
穆洪自然不肯答应,祁佑年就说明天会上门,今天实在是差事要紧。穆洪也知道穆家寨的山贼事关重大,因此也就答应了。
一众人就分作两路,祁佑年带着兵丁往卫所衙门去了,穆洪带着纪晓棠等人就往城东来。
穆家住在任安城东的北关坊胡同,是一座四进的大宅。众人的车马刚一进胡同,远远地就看见穆家大门前站着许多人。
一个中年妇人被众人簇拥在最前头,正翘首往胡同口张望。
“晓棠,你姥姥出来接你了。”穆洪高兴地道。
纪晓棠也瞧见了沈氏,不等到近前就忙下了马,沈氏也瞧见了纪晓棠,在众人簇拥下就迎了上来,祖孙相见,纪晓棠刚刚屈膝要行礼,就被沈氏一把抱进了怀里。
“我的晓棠,可想死姥姥了。”沈氏说着话,眼圈就有些发红。
除了沈氏,还有穆家的大奶奶张氏、纪晓棠的小舅舅穆家豪,连同穆家英和张氏的儿子,穆家长孙穆万杰也都拥上来说话。
“晓棠走了这么远的路,肯定累了,咱们屋里去说话。”沈氏就忙道,一面拉着纪晓棠的手往院子里走,一面问纪晓棠饿不饿,渴不渴,要什么吃的喝的。
众人就这样众星捧月一般,将纪晓棠迎到了主院上房说话。
这是穆洪和沈氏的起居之所,上房是三间两耳,鹿顶钻山,两侧各有三间厢房,整个院子十分轩敞。
大家在上房坐下,这才又重新序齿见礼。
纪三老爷称呼穆洪和沈氏为穆叔、穆婶,跟穆家英和穆家豪自然同辈论交,却是他最年幼,要称呼两人为兄长。
纪晓棠见过了外祖父、外祖母,大舅舅、大舅母和小舅舅,还见了穆万杰。穆万杰今年只有八岁,长敦敦实实、虎头虎脑,一开始见着纪晓棠他还有些害羞,就将头藏在沈氏的怀里,不过也就那么一会工夫,他见纪晓棠笑盈盈的,就忍不住上前亲近,就腻在纪晓棠身边,赶着纪晓棠叫姐姐。
沈氏拉着纪晓棠坐在榻上,就没放开过手,越打量纪晓棠越是欢喜,更是有说不完的话要跟纪晓棠说。
大家就说起纪晓棠从清远往府城这一路上的事,穆家寨遇险的事情,纪晓棠本心中并不想说,她怕惊着沈氏。
与穆洪的粗豪完全不同,沈氏是个皮肤白净,细眉杏眼的美貌妇人,性子温柔宁静,说话的声音都是轻轻的。
但是穆洪和穆家英已经知道了,只是还不知细情,就特意询问起来。
纪晓棠就都说了。
“改天我亲自带了人,一定要把穆家寨扫平。他长了三头六臂,敢冒犯我穆洪的孙女。我让他有命来,没命回。”穆洪声若洪钟,一面还嘱咐穆家英和穆家豪,“一会你们就去衙门看看,替我招待招待那几个抓来的贼子。”
穆洪所说的这个招待,自然不会是送上好酒好肉了。
沈氏没拦着,也没说什么,似乎并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提到不开心的事情。
“晓棠平安就好。”
“是啊,哈哈。”穆洪就大笑,他也不说祁佑年,只说纪晓棠骑术好,胆子大,处变不惊。“晓棠很像我呀,是我穆家的女孩儿,嗯,英雄了得!”
推荐弱颜完本宅门重生《深闺》(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另有内情
沈氏见穆洪有些高兴地忘了形,就嗔了他一眼,暗暗向纪三老爷的方向示意了一下,提醒穆洪,这还有纪家的人在呢,让他说话小心些。
穆洪呵呵笑了笑,倒是真的就不说了。
因为天色已经不早,沈氏忙就让人摆上了酒席来。
“得了姐姐和姐夫的信,就开始预备了。”穆大奶奶张氏带着丫头们摆饭,一面笑呵呵地对纪晓棠道。
张氏是穆洪同袍的女儿,长的高大健壮,说话的嗓门也大,一看就是个直爽的性子。纪晓棠听纪二太太说起过张氏,说别看张氏是女人,但却很有一把子力气,且从小就跟随家人习武,是个能上阵杀敌的女中豪杰,人却很好相处。
大家入席落座,纪晓棠就被安排在沈氏身边坐了,纪三老爷则在穆洪的下手,其余众人作陪。穆万杰就则是挤在纪晓棠身边坐了,他真是喜欢极了这个新来的漂亮姐姐。
酒席十分丰盛,穆洪和沈氏似乎是恨不得将所有的好东西都端上来给纪晓棠。
等酒席散了,大家又喝茶说话,纪晓棠这才有时间让人将带来的礼物拿上来。
纪晓棠准备的礼物十分丰厚,她还将纪二太太亲自准备的礼物特意一一指出来,告诉穆洪和沈氏,这是纪二太太这几年一点点为他们攒下的。
因为纪老太太的缘故,纪二太太只能私底下与娘家来往,总是不大便利。但是从她一直积攒的这些东西就能看的出来。纪二太太心里是惦记着娘家人的。
别说穆洪和沈氏了,就是穆家兄弟也都十分高兴。并不在于礼物的厚重,而是在于纪二太太的这一片心思。
除了纪二太太。还有纪晓棠准备的许多礼物,当然是以纪家的名义送出了。
纪家这次肯让纪三老爷住到穆家,还让纪晓棠跟了来,又送了这许多的礼。穆家高兴,这代表着两家之间的关系不再像以往那样僵持了。
说不得从此就恢复了跟纪家的来往,就能去看看自家女儿和小外孙了。
“你娘可还好。”沈氏拉着纪晓棠就问。
“娘她很好。”纪晓棠纪将纪二太太的情形捡好的说给沈氏听,然后就又说到长生。说长生刚上下来如何。现在怎样变得白白胖胖,已经会用眼睛看人,手也会抓东西了。且嘴极壮,是个壮实的小胖小子。
沈氏听的眼圈发红,穆洪就两眼放光,似乎恨不得就能看见纪二太太和长生。
穆洪这急切的样子就被沈氏看见了。沈氏想起往事。如果不是穆洪鲁莽,也不会这些年都不能见女儿和外孙的面,因此就瞪了穆洪一眼。
穆洪就有些心虚,拉着纪三老爷说话。
“你住在这里,就跟住在自己家里一样,要是见外我可要不高兴。你只管放心地读书,其他的都交给我,保证给你安排的妥妥当当的。”穆洪拍着胸脯道。一面想着方才沈氏瞪他的那一眼,略犹豫了一下。还是问起纪老太太。
“老夫人一切都好吧。”穆洪就道。
这就是一般寒暄的话,但是穆洪心里有些别扭,他不会作伪,因此话说出来语气和神态就不自然。
纪三老爷深知内情,忙就笑着说纪老太太一切都好。
“多劳穆叔和穆婶记挂着。”
“老夫人看着就是个有福气的,如今三老爷也出息了。”沈氏对纪三老爷就非常客气,甚至略微带了些讨好的意思。
沈氏其实可有什么要讨好纪三老爷的,不过是一片做父母的心肠,想着通过纪三老爷能让纪老太太高兴些,这样自家女儿的日子也就能好过些。
“老夫人能让你来家里住着,很好。老夫人很好。”穆洪就干巴巴地道,一面却就忍不住,“大侄子,过去的事,并不是那样的。”
“我当时小,并不知道什么,却明白必定是有误会。”纪三老爷自然不能说纪老太太的不是,过去的事情要掰扯起来也没什么意义。“如今晓棠她们也都渐大了,亲戚之间自然应该常常走动。是晚辈不好,早就该来府城拜望穆叔和穆婶,还有两位哥哥。”
穆家众人就都听见了,纪三老爷说亲戚之间自然应该常常走动!
这应该并不仅仅是纪三老爷一个人的说法,而是整个纪家的态度。
“对,没错。”穆洪高兴地又拍了拍纪三老爷,“咱们爷俩对脾气,今天你也累了,只喝了几杯酒。改天咱们爷俩喝他个一醉方休。”
“定当奉陪。”纪三老爷就道。
“这是我和姐姐亲手做了,给姥姥和姥爷的。”纪晓棠就又拿出自己和纪晓芸做的针线来递给沈氏。
沈氏忙就接过来,外孙女做的针线,这可比那些个金银珠宝更要珍贵许多。
“晓芸那孩子也不知道如今出落成什么样子,怎么这次没跟你一起来。”沈氏就道。
说到纪晓芸,穆洪也不再跟纪三老爷说话,也是眼巴巴地看了过来。
当初穆洪跟纪老太太结仇,就是因为纪晓芸的缘故。
“姐姐很好,比我高这么多。”纪晓棠用手指了指,“姐姐比我长的更像姥姥。姐姐比我年长,也管着些家里的事,所以这次没能跟我一起来,以后肯定要来看姥姥和姥爷的。”
纪晓棠就瞒住了纪晓芸不肯来的事。
穆洪和沈氏就非常高兴。
因为天色渐晚,又想着纪晓棠和纪三老爷车马劳顿,大家虽舍不得,却也只能先散了。
沈氏早就为纪三老爷单独安排了一个安静的院子,纪三老爷带着一众纪家的下人就住了进去。至于纪晓棠。沈氏当然舍不得她,就留在了主院,将东面的耳房布置好给纪晓棠住。
这样不仅方便沈氏照顾。也能让纪晓棠早晚都陪在她身边。
比起别人家重男轻女,穆家就有些重女轻男。穆家数代,都是男丁,只有到了纪二太太这里,是穆家唯一的女孩儿,从小就是穆洪和沈氏的心头肉。如今纪晓棠来了,自家的外孙女。不仅长得娇美可爱,又聪慧灵动,落落大方。顿时就成了穆洪和沈氏的眼珠子,穆家的宝贝长孙都落后了一箭之地了。
沈氏亲自带着纪晓棠到东面耳房安置。
“姥姥亲自给你布置的,有什么不喜欢的,我立刻就让人换下。”终于又有个娇美的女孩儿给自己照料。沈氏几乎样样都要自己动手。将耳房布置成了真正的“香闺”,竟比纪晓棠在家里的住处还要华美些。
沈氏这是将家里的好东西,都给布置在这里了。
纪晓棠自然都说好。
沈氏舍不得纪晓棠,又怕纪晓棠累着,就亲自看着人安置着纪晓棠睡下,这才从耳房离开。
沈氏带着人离开,丫头们也都各自歇着,四周都安静下来。
纪晓棠躺在榻上。脚底下蹬了两个汤婆子(这是沈氏怕她冷,特意安排的)。虽然身体很是疲惫,但一时却又睡不着。
穆家寨遇险的一幕一幕,还有穆家人的热情,在她的脑海中反复闪现。
穆家人就是如此,直爽简单,一旦对谁好,就要掏心掏肺。她不仅是纪家的女儿,她的身上也流着穆家的血。
可是就是这样单纯热情的一家人,甚至跟纪家都很少往来,最后却还是被纪家所连累,一家子都死于非命。
纪穆两家疏离,甚至是断绝来往,都并不能够救得了穆家。
两家不仅不能疏离,反而要联合在一处。纪晓棠早就决定要尽力修复纪家与穆家的关系。
穆洪、沈氏、穆家英、穆家豪、张氏还有小万杰的笑脸如同走马灯般在纪晓棠的面前闪现,纪晓棠知道,她不能让这一家人受到伤害。
她要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纪家的命运,同时,也要改变穆家的命运。
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的亲人,为此,她可以做任何事!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穆家是被当做穆家寨的山匪同党被治罪的,而穆家寨的山匪其实另有其人。所以,她得先一步揪出真正的穆家寨山匪。
前世的时候,这一股山匪一直隐伏不出,不为人所知,直到世道乱了,他们才趁乱而起。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以为这股山匪也是因为天灾的缘故才聚集到一处,做杀人劫货的勾当。
然而纪晓棠活的够久(只有十六岁,这样说也是非常心酸),所以知道并非如此。这股山匪很不简单。
但是纪晓棠却又活的不够久(毕竟只有十六岁),所以并不知道这股山匪最后的结局是怎样。
前世这个时候,这股山匪应该正在蛰伏中,为什么现在却频频出现。
纪晓棠飞快地整理着她所得到的各种消息。山匪第一次出现,是劫掠了往京城去的富商。纪晓棠想起祁佑年所说的话,当时她就隐隐地想到了什么,现在算算日期……
年前,往京城去的富商……
韩-小威武候可不就是那个时候回的京城,且是以富商的身份。
那么,被劫掠的,会不会就是他?
祁佑年说有伤亡,纪晓棠心中就是一跳,韩-小威武候受伤了吗?无论如何,死的应该并不是他,否则这件事早就传了开来,任安府可不敢瞒下这样一件事。
而这也正解释了,为什么任安府虽然对此事秘而不宣,却对剿匪的事情非常关注。
这件事,明天还要再向外祖父询问询问,看能不能问出更多的细情来。
纪晓棠这么想着。
山匪的第二次出现,就是今天,目标……
山匪的目标应该正是她和纪三老爷吧。可惜,正好被祁佑年带人给盯上了,这些山匪不仅没有达到目的,反而几乎被一网打尽。
不管是韩-小威武候也好,还是他们的车队也好,确实都带着大笔贵重财物。
然而,山匪们真的是为了劫财?
纪晓棠这个时候当然并不知道,实际上,今天才是山匪们第一次出动,目标正是她和纪三老爷。
而所谓的山匪的第一次出动,不过是某人的手段,假借的山匪的名义。然而这一下,却是歪打正着,使得任安府对这股他们本来并不重视的山匪重视了起来。
而任安府的隐瞒消息,却也正坑害了这些山匪。
山匪们只当自己神出鬼没,却没有想到,他们没出手就已经背上了黑锅,真正要出手了,就已经被强大的对手给盯上了。
牵一发而动全身,有些事情已经不可逆转的改变了。
万幸的是,这些改变,对于纪晓棠来说,并不算是坏事。
一夜无话。
第二天,穆洪早早去卫所点了卯,推了件不要紧的差事,就回家来陪着外孙女了。
纪晓棠正好有话要问穆洪。
“年前山匪劫杀富商的事?”穆洪有些奇怪,为什么纪晓棠会问这个。“是祁千户跟你说的?这件事,可是要严格保密的,他竟肯说?”
“是的。”纪晓棠点头,“应该跟我们遇到的是同一股山匪,祁千户肯定是觉得外祖父会跟我说起,所以没必要瞒着我吧。”
“这倒也是。”穆洪就点了点头,就问纪晓棠,究竟想知道些什么。
“外祖父知道什么,就告诉我什么。”纪晓棠就道,“比如具体的日期是哪一天,伤了些什么人,又死了些什么人?外祖父可曾见过那位富商?他究竟是什么人?”
“让我想想。”这件事,穆洪并没有直接参与,但是相比起别人,他自然知道的不少。
穆洪就说了山匪抢劫发生的日期,纪晓棠略略一算,正好对上韩-小威武候从清远离开的日子。穆洪虽然并没有见到富商一行人,但是听过兵丁的描述,人数和面貌,也与韩-小威武候一伙人对的上。
没有想到,这位贵人回京的路途上竟然会遇到这样的事。
“那死伤的情况呢?”确定了是韩-小威武候,纪晓棠不由得更急切地想知道更多。
穆洪想了想,就告诉纪晓棠,那富商一伙伤了两个,死了一个。
“据说富商本人也受了伤,好在是轻伤。说那富商在京中很交好了一些贵人,出了这件事,衙门里就不好向上面交代。”因此才对剿匪的事情特别重视了起来。“这件事,是祁千户亲自带人处理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说知
加更,求粉红。
……
“晓棠这一问起,我又想了想。这件事,说起来还真是奇怪。”穆洪挠了挠自己的络腮胡须,就说道。
有富商在穆家寨被劫,穆洪作为任安卫所的副千户,也是卫所鼎鼎有名的一员悍将,即便是当时并没有赶上,过后也会被安排参与其中。
可奇怪的就是,上面并没有安排穆洪参加,就是穆洪好奇问了几句,得到的答案也很模糊。而这样一件大事,却安排了年轻的百户祁佑年去处置。
当时穆洪没有多想,是因为祁佑年虽年纪小,官职不高,但是却很有本领,为人也不错,在卫所里人缘极佳。穆洪很欣赏这个少年,并不会去多想为什么祁佑年会被委以重任。
“要是再想知道更详细的,我是说不出了,就替你去问问祁千户。”穆洪就又道。
“外祖父如果听到了什么,记得告诉我就好,倒是没必要专门为这个去问祁千户。”纪晓棠就道,虽然她是很想知道更多,但是明确了那被劫富商的身份,纪晓棠心里就存了顾忌。
不能让穆洪就大咧咧地去问祁佑年,要是犯了什么忌讳,可不是坑害了自己外祖父了。
既然说到了祁佑年,纪晓棠就放下山匪的事情,跟穆洪谈起了这位祁千户。
谈到祁佑年,穆洪就竖起大拇指。
“少年英雄,前程不可限量。如今是没什么大仗可打。要不然,这小子就是个万人敌。”穆洪说道。
纪晓棠知道穆洪很赞赏祁佑年,但却还不知道他对祁佑年的评价会这么高。
穆洪很少这样赞许和高看什么人。这只能说明,祁佑年确实有难得之处。
穆洪将他所了解的祁佑年的事情都跟纪晓棠说了,大部分是说祁佑年如何有勇有谋。
祁佑年入行伍的时候,仅仅是个小卒,很快升迁为百户,现在即将成为千户。这很不平常,但却并不是因为祁佑年上面有人关照的缘故。
任安地界还算太平。祁佑年是几次被抽调去别的州府缉盗、剿匪,累积战功,才获得了升迁。
“我有一次跟这小子一起去缉盗。这小子跟人打起来不怕死,很对我的脾气。可他并不是莽夫,还很懂得用计策。……他出的差事,不管怎样。就没有不成功的。大家伙都愿意跟他一起。做事顺,伤亡少。这小子天生就是当兵将的料。”
“……是北直隶人,家里世代都是军户,他是接了他家老子的班。……他不常说他家里的事,似乎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不知道定亲了没有……,晓棠,你要想知道。外祖父帮你细细地打听去。”穆洪说到最后,就使劲眨了眨眼睛。
纪晓棠眯起了眼睛。
沈氏就嗔着穆洪。
“你当是在你那群莽汉子跟前!当着孙女的面。胡说八道些什么。晓棠不过是因为祁千户救了她,就问上几句,看你都扯到哪里去了,没个正经。看你惹恼了孙女怎么办?”
穆洪忙就对纪晓棠陪笑。
“晓棠别气,外祖父是开个玩笑的。”
纪晓棠虽与这位外祖父相处的并不多,但是已经大概知道他是什么脾气了,当然不会真的跟他生气。
“你这个脾气啊,让我怎么说你才好。当年闺女的事,都是你这脾气和这张嘴惹的祸。”沈氏见纪晓棠并不生气,也不像一般小姑娘那样抹不开,就放下心来,一面忍不住又埋怨了穆洪一句。
当年的事,是穆洪的一个死穴。
穆洪立刻就不吭声了,脸上表情十分纠结,看着竟有些可怜。
纪晓棠知道,不论当年的事情真相如何,谁对谁错,穆洪这些年却一直都在后悔。
沈氏和穆洪都沉默下来,纪晓棠不忍心,忙就另外岔开了话题。
“我还有一件事,要求外祖父帮忙。”纪晓棠就道。
“是什么事,尽管跟外祖父说。”穆洪立刻就来了精神,热切地问道。
沈氏也有些好奇地看着纪晓棠,不知道纪晓棠有什么事能求到穆洪的。
“是这样……,我想起外祖父帮我暗地里找一个人。”纪晓棠就说了从江家出逃的仆役马五的事情。
“是江庆善家的马夫!”穆洪立刻就点头,“好,外祖父一会就出去安排,只要这个人在任安,挖地三尺,外祖父也要替你把他找出来。……这马五形貌有什么特征……”
纪晓棠并不熟悉马五。
“我小叔知道,请了我小叔来问问就知道了。”纪晓棠就道。
没等穆洪和沈氏打发人去请,纪三老爷就和穆家英一起来了。
纪晓棠就让纪三老爷说了马五的形貌特征,穆洪表示记下了。
“这是江庆善请托了你们?”穆家英随后就问了一句。
穆洪和穆家英显然还不知道近期江庆善和纪家之间发生的事情,还将江庆善当做是纪家的一房远亲,得力的帮手。
纪晓棠和纪三老爷交换了一个眼色,都觉得有些事情不能瞒着穆家。尤其是纪晓棠,穆家与纪家,是无论如何撇不清关系的。为了两家都好,江庆善的事情也不该瞒着穆家。
“并不是。”纪晓棠就道,“我想找到马五,就是为了对付江庆善。”
穆洪和穆家英都不由得就吃了一惊。
“发生了什么事?”
沈氏也跟着有些紧张起来。
“是江庆善得罪了你,还是做了对不住纪家的事情。”
“江庆善是个白眼狼!”纪三老爷就道。
“有些事,外面还不知道,却不能瞒着外祖父一家……”纪晓棠和纪三老爷就一替一句地将江庆善如何算计纪家的事情都说了。
江庆善不仅觊觎纪家的福地,还帮着顾家想要塞个表妹给纪二老爷。
他们竟然不知道,纪二太太还受了这样的委屈。这些年一直顾忌着纪老太太没有公开跟纪二太太来往,很大程度上是他们都信任纪二老爷。
纪家婆媳之间虽然难相处,但是纪二老爷对纪二太太却是一心一意,总会护着纪二太太。
可竟然有人要给纪二老爷安排表妹做妾,还是在纪二太太怀孕,胎未坐稳的时候。
这可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穆洪霍地就站起身,一双铜铃般的眼睛瞪的更圆了,似乎都冒出火来。
“竖子可恶!何必这么麻烦,我这就带了你两个舅舅灭了他!”穆洪说着就要抄家伙往外走。
他就是这样火爆的脾气。
沈氏、穆家英、纪三老爷和纪晓棠忙都拦着。
“我这个时候去,正好半夜里到,悄悄地灭了他,管保不让人知道。灭他一个江庆善,就如同杀一只鸡般简单。你们就都放心吧!”
“你这不是帮忙,你这是给闺女一家招祸!”沈氏拦着穆洪说道,“你就不能坐下来,好好听听孙女和三老爷还有什么话说。”
大家一番相劝,才让穆洪慢慢地压下了火气,重新坐下来跟纪晓棠、纪三老爷说话。
“一个江庆善,还用不着外祖父脏了自己的手。”纪晓棠说道。
又商量了一番,穆洪和穆家英答应会全力帮助寻找马五,然后撬开马五的嘴,深挖江庆善的底。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纪晓棠和纪三老爷初来乍到,昨天的宴席已经非常丰盛,然而穆洪和沈氏却还觉得太简了,今天特意安排了正式的接风宴。
除了穆家诸人,穆洪还请了祁佑年作陪。
祁佑年这次没有推辞,早早地就来了。
与纪晓棠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不同,祁佑年这次为赴宴特意收拾了,朱红熊罴补子常服,腰间扎着锦带,头上戴着玄色幞头,……竟是丰神俊朗、神采奕奕。
推荐弱颜完本弃妇种田文《重生之花好月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 好友
第一更,求粉红。
……
穆洪性子豪爽,家里没那么多“酸儒”(穆洪语)的讲究,而且因为祁佑年救了纪晓棠的缘故,已经将祁佑年看做了自己人,因此只摆了一桌宴席。
沈氏对祁佑年也十分热情。
“当时慌忙,还没有好好谢过祁千户。”纪晓棠则是正式地给祁佑年见礼。
祁佑年就往旁边让了让,意思不肯受纪晓棠的礼,随即忙又还礼。
“……在山里藏了两天,就是为了抓那几个贼人。当时的样子,只怕冒犯了晓棠,还请晓棠不要见怪。”祁佑年说的是当时他衣衫破烂,浑身脏兮兮的事。
这么说着,祁佑年似乎就有些不好意思。想来他今天特意收拾一番过来,也是想到了当时的情形的缘故。纪晓棠却心中暗笑,当时祁佑年可是一点儿也没不好意思。
或许当时的情形下,没有顾上吧。
“这是咱们的本色。”穆洪就大笑道,“这个祁千户你不用担心,我们晓棠不是那样扭扭捏捏的丫头。”
祁佑年就点头,一面忍不住偷偷瞧了纪晓棠一眼。
“穆叔,你我同袍,如果穆叔不嫌弃,就叫我一声阿佑好了。”祁佑年就对穆洪拱手道。
穆洪听了,就十分高兴,也不假装推辞,就亲亲热热地喊起阿佑来。
“你们同袍,当同辈相交。”穆洪又对祁佑年道,“你只称呼我一声老哥哥。最为妥帖。”
“这样却不妥,还有两位穆兄在此。”祁佑年就笑着看了穆家英和穆家豪兄弟一眼。
如果他与穆洪同辈相称,那么比他年长的穆家英和穆家豪就得叫他一声叔叔。说起来,他们也是同袍。
“那也好。”穆洪想了想,也就认下了祁佑年这声穆叔。
“这样论起来,岂不是我最吃亏。”纪晓棠就笑道。
“这个无妨,各论个的好了。”祁佑年就笑,一双眼睛又弯成了月牙。他说话常常带笑,只有对着纪晓棠笑的时候。眼睛才会弯成月牙。“晓棠还是叫我阿佑。”
对于这件事,大家的看法就有了分歧。有的说纪晓棠要叫祁佑年一身叔叔,有的说不该叫叔叔。该叫舅舅,也有的说,平辈称呼最好。
“还是平辈称呼,我怕晓棠将我叫的老了。”祁佑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见他这样。大家都是哈哈一笑。就再没人争论这件事了。
纪晓棠随即就叫了丫头锦儿和绣儿进来。她往府城来,身边不能没有人服侍,就将屋子里两个大丫头都带了来,另外还有翠儿和碧儿两个小丫头也跟了来,如今都在耳房服侍。
锦儿托着一个锦绣的包裹,绣儿则托了两个锦匣。
“并不是给你的谢礼。我听外祖父说,你一个人在这里,想来很多事情都不方便打理。这里是些衣服尺头,还有日常用的东西。都是你能用的着的。”纪晓棠就对祁佑年道,“阿佑你若是不收,就是不认我和我小叔做朋友了。”
不是谢礼,而是朋友之间的赠送。祁佑年本不想收,这下却不能不收。
“男子汉大丈夫,钱财都是身外物。你要是推辞,就不是英雄本色了,我也瞧不起你。”穆洪就虎着脸道。
这下,祁佑年不收都不成了。
纪晓棠准备的东西都十分贴心,知道祁佑年刚刚升任副千户,很多东西需要置办,纪晓棠这份礼里面已经都准备齐全了。
除了尺头等日常所用之物,那包袱里面还有五锭元宝。
银子不多,祁佑年收着没有任何负担。
一众人说着话,不由得都越发亲近,等酒席摆上,气氛就更加融洽热烈。
穆洪好酒,穆家两兄弟自幼在行伍里头,也都颇有酒量,纪三老爷也是个能喝的。至于祁佑年,就看他笑眯眯的,只说酒量不行,但却也跟着酒到杯干,一直都笑眯眯的,脸色不变。
很快,这几个人面前的酒盅就换成了酒碗。
“今天就放开了让他们喝吧。”沈氏就笑道。
沈氏、纪晓棠、穆大奶奶张氏还有穆万杰面前都摆了小酒盅。
纪晓棠就发现,不仅张氏颇有酒量,就是沈氏在几杯酒下肚后,也是神态自若。
“咱们娘儿们不学他们,咱们随意喝喝,驱驱寒气罢了。”沈氏就道,一面暗暗观察纪晓棠。
纪晓棠就跟着沈氏喝了几盅,竟然也没觉得怎样。
沈氏笑眯眯地给纪晓棠夹菜。
“你娘随了你外祖父,颇有些酒量的。你只怕是不知道。”沈氏低低的声音对纪晓棠道。
纪晓棠露出吃惊的表情来,随即就笑着点了点头。
沈氏轻轻一声叹息。
毕竟有女眷们在场,穆洪几个虽然高兴,却也并没有完全放开了量,且还特意保持了些斯文。这主要还是怕吓到了纪晓棠的缘故。
等到撤下酒席,穆洪已经将祁佑年和纪三老爷当做了自家的子侄了。
这两个人酒量好,对了穆洪的脾气。在穆洪看来,若是不能喝酒,那也就不是男子汉,更不会是真英雄了。
从那天起,祁佑年就隔三岔五地常往穆家来,成了穆家的常客。
纪三老爷和纪晓棠在穆家住了下来,隔天纪晓棠就只留下大管事纪忠、武师傅李子玉,并几个贴身服侍纪三老爷的小厮长随,将其余众护院都打发了回去。
纪晓棠还写了一封书信,让护院带给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
至于信的内容,纪晓棠和纪三老爷商量了很久。
“遇到山匪的事情。要不要说?”如果说了,就怕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会担心。可是不说,就真的好吗?
“是非常事。非常时,还是要让家里知道才好。”纪晓棠想了想,就道。
想想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维护一时虚假的太平对纪家众人根本就没有好处。
这么商量定了,纪晓棠就在信中将山匪的事情说了,并且透露了她自己的猜测。这些山匪就是冲着她和纪三老爷来了。
只怕不是为了劫财,而是为了害命。
纪晓棠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目标。但是纪三老爷肯定是的。
纪三老爷浪子回头,又参加科举过了县试。有人将纪三老爷当做了威胁,要在纪三老爷还没成气候之前。就先除掉纪三老爷。
至于这个人是谁……
纪晓棠在信中提醒纪二老爷,要时刻关注清远县内的动静,并处处小心。
……
这一天,纪晓棠刚去纪三老爷处看了一会纪三老爷写字、背书。就回到主院上房。陪着沈氏说话、做针线。
沈氏好不容易生了个闺女,结果出嫁后还不能来往,娶的大儿媳妇虽性子爽利,也孝顺,却完全没有小女儿态,并且也并不曾给她生个娇滴滴的孙女,如今纪晓棠来了,沈氏心底的某些渴望终于能够得到满足。
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也非常疼爱纪晓棠。但是纪晓棠却还没有这样被宠溺过。
沈氏的身上似乎有一种特质,让接近她的人忍不住都柔了脾性。就是纪晓棠在沈氏身边。也忍不住会将音量压低。
这也就怪不得像穆洪那样火爆脾气的人,却能在沈氏一句轻言细语下就安静下来。
纪晓棠正跟沈氏说着纪二太太的事,就听见了穆万杰的声音。
随即就有小丫头进来禀报,说是祁佑年来了。
今天穆洪父子三人都有差事,因此并不在家。
祁佑年叫了穆洪和沈氏穆叔、婶子,已经被看做是穆家的子侄,因此能够到后宅来。
沈氏就忙说了声请。
话音落地,穆万杰的咯咯的笑声和说话声就在院子里了。
小丫头打起帘子,祁佑年一手提着两包点心,一手抱着穆万杰从外面走了进来。
“今天正好没差事,在附近过,正好看见小杰在外面玩……”祁佑年笑着道,一面将两包点心递上来,“是婶子爱吃的陈记的栗子羹,还有晓棠和小杰爱吃的葫芦巷芸豆卷。”
陈记和葫芦巷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北,再往这城东的北关坊胡同来,这就几乎将整个任安城都绕了一遍了。
可是祁佑年又说他是在这附近路过,似乎是因为看见了穆万杰才往穆家来的!
沈氏也不揭穿,就笑眯眯地让小丫头接了点心包,一面让祁佑年坐,让小丫头送茶上来。
穆万杰这才从祁佑年怀里跳下来,撒娇地在沈氏的怀里打了个滚,就腻在了纪晓棠的身边。
“阿佑最近在忙什么?”沈氏就问。
距离上一次祁佑年来穆家,已经是四天了。这在纪晓棠来了之后,是从来没发生过的事情。
“上峰安排了差事,往平安县去了一趟。”祁佑年回答的很简洁,他这是刚从外面回来,收拾利落了,又跑了一圈买了沈氏和纪晓棠爱吃的东西,就上门来了。
为了差事离开任安,这在他来说是家常便饭。别说是四天,一去两三个月、甚至半年的时候都有。可是这一次却不同,他急切地想要回来。
看到任安城门的时候,祁佑年的心是雀跃的。
等进了任安城,他就知道,他思念的并不是这座城,而是此刻正在城中的某个人。
终于看见了纪晓棠,虽然两人还一句话都没有说上,但是祁佑年却觉得,他心中的某个缺口终于被填满了。
他本就来的勤,其实并不需要额外找借口。可正因为这样的心思,历来心有成算,磊落大方的他今天就有一点心虚,所以才说了方才那样自相矛盾的话。
“我听外祖父说了,这次的差事很有些危险是不是?”纪晓棠早已经放下手中的针线,笑盈盈地问祁佑年。
“危险是有一点儿,”祁佑年就道,虽然没有否认,却说的轻描淡写。“不过都解决了。”不仅成功解决了,还比原计划提前了一半的时间。
“没有受伤吧。”沈氏就忙问道。这样的事,对她来说也是熟悉的。穆洪、穆家英和穆家豪都有这样的时候。她只关心他们是否安好,至于他们具体办的是什么样的差事,她却从来不问。
“婶子放心,我好好的,并没受伤。”祁佑年就道,说着话还故意活动了一下手脚,示意他说的是真的,让沈氏放心。
“回来可还有什么事,一会就在家里用饭吧。”沈氏就很自然地道。
祁佑年也不推辞。
他在任安并没有置办宅邸,平时就住在卫所衙门里,虽也有几个亲兵服侍,吃的却是军营的大锅饭。
“晓棠姐,陪我去吗,陪我去吗,可好玩了。晓棠姐每天在家里就不闷吗?”沈氏跟祁佑年说话,另一边穆万杰就拉了纪晓棠的胳膊,又是怂恿又是央求的。
“你要去哪里啊?”沈氏就转回头来问。
“去估衣巷,那可是城里最好玩的地方。晓棠姐来了这些天,还没去过呢。”穆万杰立刻就道,“那里我熟,我带着晓棠姐去。”
“你一个小孩子,还要别人带,说什么带你姐姐去!”沈氏就嗔道,一面却又想起来,穆万杰说的也不错。
纪晓棠来了府城数天,真的还没出门逛过。她就顾着跟纪晓棠说话了。
穆家父子近来都有差事,另外还要帮着纪晓棠找人,就很忙。至于纪三老爷,则是每天在他那个院子里闭门读书。
纪三老爷对外说的是谢绝一切访客,自然也就不能带纪晓棠出门玩。
至于纪三老爷谢绝一切访客的缘故,倒并不都是为了念书。纪晓棠押题,纪三老爷只要将纪晓棠准备的答案默记于心,再将字好好练一练就行了。谢绝访客,主要是怕有人闻名而来,要跟他以文会友。
等考过了乡试之后一切都好说,但是现在纪三老爷却不能在人前露底。
这件事,穆家人也不知道。
“等你舅舅们回来,让你舅舅们带你去。”沈氏就道。
“爹和叔什么时候回来。今天估衣巷有舞狮哩,错过了就看不到了。”穆万杰就不肯,“让阿佑叔陪我们去不就行了。”
穆万杰就指着祁佑年。
祁佑年笑容不变,脸却微微有些发热,虽然穆万杰这句话就是他教着说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情窦初开
加更,求粉红。
……
沈氏对祁佑年的印象非常好。
但是要不要去估衣巷,这还得看纪晓棠的意思。
“晓棠,你要不要去逛逛估衣巷?”沈氏就笑着问纪晓棠。
纪晓棠没有立刻回答。她先是看了一眼穆万杰。穆万杰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跟小狗似地看着他,满是期盼,让人不忍心拒绝。而祁佑年……
祁佑年正有些紧张地偷偷看纪晓棠的脸色,正好纪晓棠的目光转了过来。两个人目光相触,祁佑年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即便他的麦色皮肤并不显脸红,但是这下却也遮掩不住了。
祁佑年虽脸红,但是却并没有回避纪晓棠的目光。
“我还是想陪着外祖母。”纪晓棠笑了笑,轻声说道。
祁佑年眼睛中的光亮瞬间就是一暗。
穆万杰可就不答应了,他抱着纪晓棠的一只胳膊,无论怎样都不肯撒手。
“晓棠姐去吧,你陪着祖母什么时候都行了,咱们就出去玩一会就回来。”为了让纪晓棠出去玩,穆万杰甚至还拉上了沈氏,“祖母也一起去吧,很多好吃的、好玩的。”
沈氏就笑。
“祖母上了年纪了,就不去了。你们去吧。”沈氏就道,“晓棠啊,你这些天一直陪着我,也该出去逛逛。有阿佑陪着你们,我也能放心。”
沈氏就让纪晓棠出去逛府城。
穆万杰又一直的央求。
纪晓棠最后就笑着点了点头,眼角余光瞥到祁佑年。祁佑年的眸子又熠熠放光了。
穆万杰就欢呼了一声。
让祁佑年稍坐。纪晓棠就往耳房来换了衣服。如今是乍暖还寒的天气,纪晓棠就换了一件湖蓝色的锦缎夹棉袍,外面披了橘红色的披风。为了在外行走方便。她还卸掉了多余的钗环,头上只插了两只珠钗,在镜子里瞧着打扮利落了,这才回来。
有祁佑年伴着,倒并不用带太多的人。纪晓棠就只带了锦儿和翠儿两个丫头,沈氏又安排了四个小厮跟着伺候。一行人就告别了沈氏,从穆府中出来。
从穆府到估衣巷颇有一段距离。众人先是乘坐马车到了估衣巷的巷子口,然后才步行进巷子里逛。
一进估衣巷,就见行人如织。扑面而来人间烟火繁华之气。
“是比清远县要繁华热闹许多。”纪晓棠就说道。
“我就猜你会喜欢。”祁佑年看着纪晓棠就道。
纪晓棠也看了祁佑年一眼,祁佑年说出这样的话,岂不是表明了来估衣巷,并不是穆万杰的主意。而是他自己的主意?
“我也喜欢。我最喜欢这儿了。”穆万杰就大声地道。
穆万杰此刻也不让祁佑年抱着了,他就走在两人的中间,一只手牵着纪晓棠,一只手牵着祁佑年。
除了自家的祖父、祖母、爹娘和叔叔,穆万杰现在心里最喜欢和亲近的人,就是纪晓棠和祁佑年。
他们三人一字排开,丫头小厮们簇拥在周围,就这样从巷子的一头进去。慢慢地朝前走。
穆万杰显然对估衣巷很熟,哪里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哪里有什么好吃的,竟然都是如数家珍。倒是祁佑年的话就变的少了,只是眼睛一直围着纪晓棠转,纪晓棠多看了什么两眼,他就一定带着大家过去,要将东西买下来。
“阿佑,你并不常来这里玩吧?”纪晓棠就和祁佑年说话。
“被你看出来了。”祁佑年来之前是做过功课的,但还是瞒不过纪晓棠。他也并不争辩,就嘿嘿笑了笑。“平时大多在卫所里,没有差事的时候,也多是跟大家伙聚在一处喝酒,并不往这里来。”
纪晓棠暗自点头,他已经向穆洪询问过。祁佑年办差非常积极认真,别人都想着推却的差事,他却抢着去做。就是平时没有差事的时候,祁佑年也不会跟那些官兵们到处去胡混,他大多会手里拿上一卷书认真地看,或者研究地图。
这样的祁佑年,却又并不显得不合群。他跟同袍们相处的都非常好。
这样的祁佑年,当然不会有多少时间来估衣巷玩。
“就是想着这里热闹,你会喜欢。来之前仔细打听了,还问过小杰。小杰说他对这里很熟。”祁佑年将实话都对纪晓棠说了。
他做足了功课,有信心能够让纪晓棠玩的开心、尽兴。
“我对这里可熟了。”穆万杰听着两人说话,立刻就插嘴道。“那里,那里是桂花楼,里面的东西可好吃了。”
穆万杰就指着巷子前面不远处一座三层的酒楼叫到。
他个子小,往前面指的时候就努力起翘起脚来。
祁佑年见了,干脆一把将穆万杰捞起来,就让穆万杰坐在了他的肩膀上。祁佑年的身量还未长足,但在人群中并不矮,且肩膀宽阔厚实。
穆万杰坐在祁佑年的肩膀上,比周围的人都高了一截,视野也极其开阔,就笑的合不拢嘴。
中间没了穆万杰这个小胖墩,祁佑年脚步移动,就和纪晓棠站的更近了些。两个人垂下的手,几乎都碰到了一起。
“晓棠,那我们去桂花楼坐坐?”祁佑年询问纪晓棠的意见。沈氏说了家里会准备饭菜,让他们回去吃饭,但是离用饭的时间还早,现在去桂花楼里坐坐,垫垫肚子也很合适。
纪晓棠就往桂花楼看了一眼。
桂花楼是估衣巷最高的建筑,坐在楼上,应该能够一览估衣巷的全貌。
纪晓棠就点了点头。
大家就往桂花楼走。
迎面有个瘦小的汉子走过来,他似乎没太看路,就想要从纪晓棠和祁佑年中间穿过去。祁佑年的反应和动作极快,只一步就挨近了纪晓棠,一面还伸出一只手,有意无意地在前面挡了一下。
那瘦小的汉子遇到阻碍,抬眼看了看,随即垂了头,绕到旁边走过去了。
“这里人多杂乱,”祁佑年这么说着,一只手就正好碰到了纪晓棠的手。
祁佑年的脸又微微有些发热,但是却并没有移开自己的那只手。纪晓棠的那只手上仿佛有股子莫名的吸引力,祁佑年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握住了纪晓棠的那只手。
说起来,那天在穆家寨他救了纪晓棠,当时两人之间还有过更加亲密的接触。可此刻,只是轻轻地握了握纪晓棠的手,祁佑年就觉得不仅是脸上,整个身体几乎都燃烧了起来。
纪晓棠发觉自己的手被握住了。
祁佑年握的非常轻,可以说是用他的手虚虚地拢住了纪晓棠的手。纪晓棠微微侧头,入眼的是少年染了一抹红霞的侧脸。
本来要挪开的手,就没有动。
祁佑年见纪晓棠并没有甩脱自己,心中不由得一甜,胆子也大了起来,慢慢地就抓住了纪晓棠的手。
祁佑年的手比纪晓棠的大了许多,正好将纪晓棠的手完全包裹在手掌中。
祁佑年的手非常热,纪晓棠想。
纪晓棠的手温温凉凉,且皮肤滑腻、柔弱无骨。祁佑年握住了纪晓棠的手,就再也舍不得放开了。
穆万杰坐在祁佑年的肩膀上,一路上大呼小叫,祁佑年都充耳不闻。
“阿佑叔叔,咱们到了,再走就过了。”穆万杰急着叫道。
此时已经来到了桂花楼下,纪晓棠就停住了脚步。
看到纪晓棠站住了,祁佑年才发觉,他们已经都了桂花楼。
楼前有迎客的伙计,纪晓棠轻轻地抽出了被祁佑年握着的手。祁佑年虽不舍得,却也只能放开。
这段路,对他来说,实在是太短了。
祁佑年就往前面看了看,前面远远地还有另外一座酒楼。
如果方才说好要去那座酒楼就好了。
推荐弱颜完本种田文《重生小地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巧遇
第一更,求粉红。
……
祁佑年和纪晓棠径直就上了三楼,要了一个雅间,两人就在临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穆万杰是个极活泼且活力充沛的小胖墩,他干脆就跪在祁佑年的膝盖上,趴着窗户往外面看。
纪晓棠就坐在祁佑年的对面,穆万杰小胖墩的呱噪一点也不影响两个人说话。
从桂花楼三楼的窗户向外望去,正条估衣巷仿佛是一条被锦绣点缀的长河。
“……原本叫做故衣巷,那时候巷子比现在短很多,多是卖故衣的铺子,后来越来越繁华,各类铺面都有了,就成了今天这样,慢慢就改叫了估衣巷……”祁佑年向纪晓棠讲着他特意打听来的典故。
纪晓棠一边看景,一边听的津津有味。
就有桂花楼的小厮殷勤跑来伺候。
纪晓棠和祁佑年对桂花楼都不熟,两人就问穆万杰。
“要吃什么,小杰做主。”祁佑年就道,“今天阿佑叔叔做东,小杰尽管点。点你和晓棠姐姐爱吃的。”
“真的吗,阿佑叔叔,随我点什么、点多少都行?”穆万杰睁大了眼睛道。
穆万杰是穆家长孙,平时自然也是被穆家人千娇百宠的。虽然是这样,他毕竟是个小孩子,出来到酒楼点菜这样的事,从来轮不到他做主的。
“阿佑叔叔说话,小杰还不信。自然是都随你。”祁佑年就笑着道,一面就看纪晓棠。
纪晓棠笑而不语。
穆万杰年纪小。也被娇宠惯了,但是家教却是极好。虽然祁佑年这样说了,他却并不真的就随自己的心意点菜。而是将他觉得好吃的东西说出来,跟纪晓棠和祁佑年商量。
“这里的桂花鸭最好吃……”穆万杰就道,显然他方才说的几道菜中最中意的是这个。
祁佑年自然依着穆万杰,又问纪晓棠,七七八八地竟点了一桌子的点心和菜肴。
“点这么多又吃不掉。”纪晓棠就道。
纪晓棠其实有点儿担心祁佑年的荷包。祁佑年如今是副千户,是从五品的官职,拿的官饷不多不少。可是纪晓棠听穆洪说过。祁佑年于钱财上并不经心,对人尤其是对同袍出手大方,颇有些大手大脚。
虽然是这样。倒也并不见祁佑年有窘迫的时候。虽然看起来祁佑年家境一般。
“……并没吃过,都尝尝看喜欢哪个。”祁佑年就道,“有好吃的,咱们多买一份带回去给婶子和大家伙。”
祁佑年倒是想的周到。
纪晓棠不过随口说了一句。就再没多说了。她这次往府城来。身边带了充足的银钱。祁佑年会账也好,她会账也好,无需多想。
“晓棠,你这次跟小叔来,是要考过了乡试才回清远去?”祁佑年问纪晓棠。
纪晓棠就摇了摇头。
“考过了院试,就要回去一趟,不然家里不放心。”这还是跟纪二老爷和纪老太太争取来的结果。
府试和院试都在府城举行,前者在四月。后者在六月,还有乡试。则是在今年的八月。一直考过了乡试再回去,对于纪晓棠和纪三老爷来说也不错,但是家里面却是不许。
本来纪老太太的意思,是要纪三老爷考过了府试就回去,等院试的时候再来。
还是纪晓棠跟纪二老爷说了,纪二老爷帮忙,大家好不容易说服了纪老太太。这样来回舟车劳顿,不仅对纪三老爷的学业有影响,也太操劳了。
最后,大家折中,就是考过院试后回去。
若是再参加乡试,就再回来。
祁佑年就点头。
“小叔一定能考过院试,只看乡试如何了。”
“你怎么这么肯定?”纪晓棠就问。
“哦……”祁佑年方才是不经意说出了心里的话。他并不是肯定,而是心里面希望如此。这样,他就可以多些时间常常见到纪晓棠了。
“我看出来了。”被纪晓棠这么问着,祁佑年顿了顿,然后干脆地说道。“小叔的样子,一定就是能高中的。纪家书香传家,小叔自然不差。”
看来,祁佑年也是打听过纪家的家世了。
“借你吉言,阿佑。”纪晓棠也没深究,纪三老爷当然会考过,因为她知道考题。“其实小叔的学问并不是十分出色,只是我们占卜,今年最利小叔,不论小叔做什么,都没有不成的。”
“晓棠信占卜?”祁佑年就问。
她信占卜吗?纪晓棠不好说。纪家的先祖研读易经,善易者不卜。
“晓棠也读易经吗?”祁佑年有些吃惊。
“嗯。”纪晓棠点头,她通读四书五经,因为身为女子没有科考的压力,还读了许多杂经。
“我也读的,只是很多地方都不大通。”祁佑年就道。
穆洪说过,祁佑年是卫所里面难得的文武全才。所以祁佑年说他读易经,纪晓棠并不觉得奇怪。
“可曾请过先生教导?”纪晓棠就问。
“小的时候家里请过西席,读了几年的书。后来家父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尤其我是个武人。带兵打仗,纸上谈兵误人误己,得实地历练。”祁佑年很认真地说道,看他的神态,似乎是想起了亲人和往事。
“令尊见地不俗。”纪晓棠就道,心中却有些诧异。一个普通的军户,能说出这样的话,给儿子做出这样的安排,这实在是稀有的很。
但是纪晓棠也没多想。谁说只有庙堂之上才有英才,乡野之间也有伏龙凤雏。
“家父教子极严。”祁佑年说了这么一句,似乎就不愿意再多说。而是询问起纪晓棠来,“晓棠自幼就跟着伯父读书的?”
“是的。”纪晓棠就笑了,“那个时候我爹爹在任上。差事清闲的很,他也没什么别的爱好,干脆就将我当做入室弟子般教导起来。”
“以后有问题,就可以向晓棠请教了!”祁佑年立刻就道,他的眼睛又弯成了两弯月牙看着纪晓棠,显然一直等着说这句话了。
纪晓棠就笑了。
“请教不敢当。”虽然是这么说,却并没有拒绝祁佑年。
多年之后。当两人回想起此时此地,他们几乎都不记得两人到底说了些什么。说了什么话其实都并不重要,他们记得。这个时候他们都非常开心。
纪晓棠此刻暂时地忘记了那些压在她心头的事,而祁佑年这个时候也忘记了他身上所背负的重任。
一边品尝点心,一边这么轻轻松松地说着话,纪晓棠无意间往窗外看了一眼。
这一眼看过去。就定住了。
祁佑年立刻发现了纪晓棠的异样。一面顺着纪晓棠的目光看过去,一面问纪晓棠怎么了。
“……是看到了熟人?”祁佑年问。
不能说是熟人,但却正是纪晓棠要找的人。
就在桂花楼斜对过不远处一家卖烧饼的铺子前,站着一个穿着普通的中年汉子。那汉子正啃着手里买来的烧饼,一边东张西望。
那个人,正是马五。
纪晓棠并没有见过马五,但是对于纪三老爷的描述却熟记在心。
祁佑年没有等到纪晓棠的回答,目光却也锁定了那中年汉子。祁佑年立刻就皱了皱眉。
“晓棠。那是……你要找的马五?”纪晓棠托穆洪父子帮忙寻找马五,显然祁佑年也知道了。并且记住了马五的形貌。
“看着像,但是我也不能肯定。”纪晓棠就道。
马五正啃着烧饼,慢慢地随着人群移动,一双眼睛还是东张西望。
“晓棠,回来。”祁佑年立刻伸手,将纪晓棠从窗边拉开了一些。“这个人看着就不是一般的良民。你看他东张西望,其实警觉的很。”
祁佑年见惯了盗匪的,对于这类人的判断非常犀利、准确。
即便是这样,这个人也很可能不是马五。
但是纪晓棠不能看着这个人就这样从自己眼前溜走。不管怎样,先将人抓起来再说。
纪晓棠打定了主意,可惜她身边只带着这几个人。丫头们排不上用场,几个小厮……
如果对方是马五,这几个小厮并不是他的对手。
纪晓棠有些后悔,应该将李师傅带出来的。
纪晓棠脸色变换,都被祁佑年看在了眼里。
“晓棠,你们坐在这里不要动,我去把人抓了给你。”祁佑年说着,就起身收束衣裳。他今天为见纪晓棠,特意穿了玄色便服锦袍,只是并没有带腰刀。
但是祁佑年有自信,就算是赤手空拳,也应该能够对付一个马五。
“我是卫所的人,抓了他问话,谁也说不出什么来。”祁佑年又对纪晓棠说道。
“阿佑,只有你一个人。那如果是马五,可是个亡命之徒。”
“晓棠,你忒小看我了。亡命徒我见的多了,别说就他一个,再多几个,我也能应付的来。”祁佑年说着就露出白牙,对纪晓棠一笑。
这一笑,神采飞扬,尽显少年人的锐气和自信。
祁佑年让纪晓棠不要动,自己也不走楼梯,干脆就从桂花楼的窗口直接跳了下去。
异变,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马五突然好像发现了什么,一手扔了烧饼,竟然抬腿就跑。一开始,纪晓棠还以为是他发现了祁佑年要对他不利,但是很快纪晓棠就发现,并不是这样。
马五要逃避的,并不是祁佑年,而是另外一伙人。
纪晓棠匆匆的一眼,就只看到两个人,原本也隐藏在人群中,见马五突然跑了,这两个人撒腿就追。两个人的手里明晃晃地,显然都拿着家伙。
这是……穆洪的人发现了马五,正在追捕马五吗?
这个念头在纪晓棠的脑海中一闪,随即就被她否定了。这不可能是穆洪的人,这两个人看样子根本不是要活捉马五,他们想要马五的命!
纪晓棠的心就提了起来。
马五突然踉跄了一下,险些跌倒,一只手就捂住了腰。显然,马五是受伤了,而且伤势不轻。他再小心防备,还是不知不觉地被人接近,察觉到危险的瞬间就已经挨了一刀。
这还多亏是他时刻警醒,不然那一刀就足以要了他的命。就在人群中,神不知鬼不觉。
纪晓棠在楼上看到马五踉跄,就猜到他受了伤。那两个追杀马五的人比祁佑年离马五要近上许多。两个人追上了马五,厮打在一处。
然而祁佑年也不慢,很快就追了上去。
行人纷纷走避,几个人打在了一处。
纪晓棠知道这个时候她下去不仅不能帮忙,反而会让祁佑年分心,因此强忍着没有下楼,就在窗口坐着,紧紧地将穆万杰抱在怀里。
穆万杰并不知道事情如何紧要,但是他看得出祁佑年正跟人生死搏杀。
穆万杰很紧张,却似乎并不担心,更多的是兴奋。穆家的孩子,自然与普通人家的孩子不同。而且,穆万杰对祁佑年怀着盲目的崇拜和信任。
事情发生的突然,结束的也很快。
四个人,三个人先后倒下,只有一个人还稳稳地站在巷子当中。
“阿佑叔叔赢了。”穆万杰立刻鼓掌叫道。
站着的那个人,正是祁佑年。
纪晓棠看着祁佑年从旁边店铺伙计手里要了绳子,三下五除二地将地上的三个人都捆了。
这是抓到活口了。
纪晓棠心中欢喜,立刻就带着穆万杰一众人从楼上下来。
估衣巷中许多人,虽然好奇心重,但是亲眼看见这样的厮杀,又听祁佑年喊出官军抓贼的话来,就都不敢上前,只远远地张望着。
纪晓棠带着人很容易就到了祁佑年的跟前。
“晓棠,你有什么话,最好快问。”祁佑年低声在纪晓棠耳边道。
纪晓棠并没去看那两个追杀的人,她的目光只落在马五的身上,并且立刻就明白了祁佑年话里的意思。
马五受了致命的伤,活不过这一时三刻。
已经不能将马五带到别处,因为怕他根本就撑不到那里,只能就地询问。
纪晓棠让锦儿掏出一锭大银子,将旁边一个铺面整个包了下来。穆洪带着人正好这个时候赶到,原来也是得知了马五的行踪,带人赶过来,却迟了一步。
马五被抬到铺子里,放在一块板子上。
“你就是马五?”纪晓棠问。
也许是人之将死,知道再隐瞒身份已经没有用处,马五竟然就点了头。
“我是。我认得你……”(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悬案
加更,求粉红。
……
纪晓棠虽然并不认识马五,但马五显然是认得她的。
“你往江家去,我见过你。”马五咧嘴,嘴角有血流出。
纪晓棠知道马五随时都可能会死,因此并不想听他说什么废话。
“马五,你就要死了,也没必要再为什么人隐瞒什么事,对不对?”纪晓棠就道。
马五没说话,但是从神情上能看得出,他是认同了纪晓棠的话。
“我问你,你为什么要从江家逃走?”纪晓棠接着就问。
“我骗了江庆善,不能不逃。”马五又咧了咧嘴,这个时候他是什么都不在乎了。
“你骗了他什么?”
“他要我杀一个人,我骗他说我杀了,其实没有。”马五就道。
“江庆善让你杀人?是谁?”
“就是李家庄树林里挖出来的,那个瞎子,嘿嘿。”马五答道。
纪晓棠微微皱眉,马五这么一说,她立刻就想起来了。那是一桩悬案,又正好发生在京中贵人寻访到清远的时候,很让谢知县焦头烂额了一阵子。具体的情况,还是谢怀瑾告诉她的。
“你就因为这件事逃走?人不是你杀的,那是谁杀的?你以前就没少为江庆善做这样的勾当,这次为什么要骗他?”纪晓棠一连串问出几个问题。
“是因为这件事,也不是因为这件事。”马五说出一句让人非常费解的话。“人不是我杀的。我赶到的时候,人已经死了。我亲眼看着那人将尸首埋了。”
说到这,马五就喘了一口气。嘴角有更多的血沫子流了出来。
祁佑年在旁边皱眉,想要带纪晓棠离开,这样血腥的场景,根本就不适合纪晓棠。但是看见纪晓棠专注地询问马五,就知道马五的话对纪晓棠非常重要。
祁佑年只能忍着。
他和纪晓棠相识不久,就是想要帮助纪晓棠,想要替纪晓棠背负她身上的重担。也得找到合适的入手之处才行。
“我有一回喝酒,不小心说走了嘴。江庆善要问我,有人要杀我。我在江家没法再待了。只能逃出来。”马五喘过来一口气,又慢慢地说道。
原来马五逃离江家还不仅仅是因为江庆善,还有另外的人要杀他。
纪晓棠立刻相信了马五。马五现在没有理由说谎,而且。纪晓棠也亲眼看见了追杀他的人。
“是谁要杀你?”纪晓棠就又问。
“杀了那瞎子的人。呵呵。”马五又咧嘴,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知道自己死期将至,表现的竟有些玩世不恭。
这次是祁佑年皱了眉。
他知道这种人,这就是俗话说的天生的杀坯。他们视人命如草芥,到死也不知悔改。
“是谁杀了那瞎子,为什么?”纪晓棠忙又问,她已经看到马五眼睛正在慢慢地暗淡。抓紧时间想要问出更多的消息来。
“你一定想不到,谁也想不到。江庆善也不知道,呵呵。”马五又笑。
“到底是谁,你还要替他们保密不成?”纪晓棠皱眉。
“是……是衙门的人。我叫不出他的名字来,但是看着眼熟,是衙门里的人没错。”马五咳嗽了一声,吐出更多的血沫子出来。
“清远县衙?”纪晓棠问。
“对。”马五费力地点头。
县衙的人,为什么要杀那个瞎子?
“为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那瞎子给江庆善批了命。之后,江庆善就像丢了魂,一会高兴,一会烦躁的,嘿嘿。瞎子出现的很突然,奇怪……”
马五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
“喂,你别死。你继续说……,你一定知道更多的事,对不对?”纪晓棠忍不住抓住马五的衣裳,用力推了推。
马五的身子随着纪晓棠的手动了动,一双眼睛将要合上,又费力地睁开。
马五看着纪晓棠。
纪三老爷说过,马五长的吓人,倒并不是因为他的五官特别丑陋,而是因为他的一双眼睛。那是一双可以说是非人的眼睛,里面没人任何人类的怜悯和善意,有的只是**裸的野兽的光。
可是刺客,马五的眼睛已经暗淡,里面竟然出现了些许的柔光。
也许这是马五这一生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竟然沾染了一丝人味。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纪三姑娘,你要小心……,要对付你们家的,不只有江……”
说到这里,马五的声音戛然而止。马五的眼睛睁着,头往一侧一歪,就此没了声息。
祁佑年伸出手在马五的脖颈和鼻子下面都探了一回,随即就将纪晓棠从马五的身边拉开。
“他死了。”祁佑年告诉纪晓棠。
纪晓棠也知道马五死了,她还有许多的话要问,可却再也听不到答案了。马五的死,带走了许多的秘密。
纪晓棠的心情非常不好。
“晓棠……”祁佑年想要安慰纪晓棠,却一时不知道从何安慰起。
纪晓棠询问马五,将所有的人都支开了,祁佑年却没有走。祁佑年听到了纪晓棠和马五的每一句话,他隐隐已经猜到,纪家周围的麻烦不小,而本来不应该管这些家事,尚且年幼的纪晓棠身上似乎背负的太多了。
“……总会有法子的。晓棠,我总会帮你的。”祁佑年将纪晓棠揽在怀里,鼻息间是纪晓棠淡淡的发香。他还不清楚纪家和纪晓棠要面对的是什么,却已经暗暗地发誓,要跟纪晓棠一起面对。
无论怎样,他都会帮纪晓棠。如果可以,他甚至愿意替纪晓棠接下她所背负的所有东西。
简单的几句话,发自少年的肺腑。即便此后时移势易、甚至物是人非,少年也从来没有改变过初衷。似乎是察觉到了少年的赤诚,纪晓棠真的被这简单的几句话安抚了。
“阿佑……”感激的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这样的赤诚与深情,任何感激的话都是亵渎。
“不好了。”正在这个时候,穆洪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见纪晓棠和祁佑年,穆洪就停住了脚步,也住了嘴,随即干咳了两声,一双眼睛装作是要避开,其实却非常不想避开。
纪晓棠就后退了一步,祁佑年只得放开了纪晓棠。
他方才是有些忘情了。但是他并不后悔自己的方才的任何言行。
“外祖父,怎么了?”纪晓棠就先问。
“外面抓到的那两个人,他们……都死了。”穆洪就道。
“这怎么可能?”纪晓棠和祁佑年几乎异口同声地道。
“是我一时大意了。”穆洪面露悔色,“谁知道那两个人,问他们什么都不肯说,趁我不注意,竟然……哎……”
穆洪狠狠地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他们的牙齿里藏着药丸。”
纪晓棠微微睁大了眼睛,她清楚地知道,这件事意味着什么。
普通的盗匪或者杀手,怎么会有这样的装备?!追杀马五的并不是普通人,也就是说,在清远杀了那个算命瞎子的,并不是普通人。
那么马五所说的,除了江庆善之外要对付纪家的人,是不是就是这些人?
纪家的麻烦,可真是大了。
这也怪不得前世的时候,纪家会落到家破人亡的地步。即便是如今她已经占了些先机,一家人也有了警惕,要面对这样难缠的对手,结局也很难预料。
究竟鹿死谁手,这必定是一场苦战。
纪晓棠暗暗在袖子里握紧了拳头。
“牙齿里藏着药丸,咬破之后立刻七窍流血,神仙也救不回?”祁佑年听了穆洪的话,一双眼睛就眯了起来,眼中的精光却是大盛。
“正是。”穆洪有些吃惊,祁佑年当时并不在场,却怎么好像是亲眼看到一样。“阿佑,你怎么知道?”
推荐弱颜完本宅门重生《深闺》(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合计
第一更,求粉红。
……
祁佑年四下看了看。铺子里虽然没有外人,但是铺子外面的巷子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方才在这里问话,是因为马五撑不了多久,只是权宜之计。现在马五死了,继续留在这里多有不便。
“咱们还是回去之后再详细说吧。”祁佑年就道。
纪晓棠立刻点头赞同。
祁佑年、穆洪等人立刻就着手安排,几具尸首就都被送去了衙门,纪晓棠和穆万杰则被赶来的穆家英先一步送回了家。
纪三老爷已经知道了消息,就在穆府的门口接住了纪晓棠。
看纪晓棠毫发无伤,纪三老爷这才放了心。
“如果让小叔陪你一起去就好了。”纪三老爷就说道。
“小叔,我没事。”纪晓棠就道。
纪三老爷虽然急于知道事情的经过,但是并没有急于向纪晓棠追问。
“你外祖母也得了消息,急的什么似的。赶紧去见了你外祖母,咱们再说。”纪三老爷就对纪晓棠道。
穆家英在旁边听着,就暗暗点了点头。他以前跟纪三老爷没什么接触,只是听外面的传说,纪三老爷如何纨绔,如何不知人情世故。但是这些天的相处,纪三老爷却完全不是这样的人。
纪三老爷还很会为人着想,处事机变妥帖。
一众人就往主院来见沈氏。
沈氏就拉住了纪晓棠和穆万杰,挨个仔细打量了。见两个人都活蹦乱跳地,这才缓缓吁出一口气来。
“听说出了事,可吓坏我了。你们都好。这我就放心了。”
“不是阿佑陪着,怎么就遇见了贼人?”大家落座,沈氏这才又问道。
“阿佑叔叔护着我们,我们只是看着阿佑叔叔捉贼。阿佑叔叔厉害的很。”穆万杰就抢先说道。方才经历的事情,这小胖墩不仅一点儿也不怕,反而觉得有趣、刺激的很。
虽然听他祖父和父亲说过祁佑年如何英雄,但是能够亲眼看见。这还是第一次。
穆家英就揉了揉穆万杰的脑瓜顶。
“别乱插话,听你姐姐说。”穆家英对穆万杰道。
纪晓棠就略过之前的事情,只从在桂花楼上发现马五的行踪开始讲起。
马五找到了。可却死了!
纪三老爷就更加后悔,觉得如果他今天也跟了纪晓棠去,事情很可能就会不同。
“小叔,你别多想了。阿佑说。那两个杀手第一刀就刺中了马五的肺。就是咱们当时在场的人再多。也救不回马五的。”纪晓棠就道。
看马五的伤势,就可以知道那两个杀手的手段是多么的凶残,以及他们是多么的想要马五死。
话说到这里,纪晓棠就找了个借口,将穆万杰支了开去,然后才将她从马五那里问到的消息都说了出来,
“马五知道他必死,并没有隐瞒。我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只可惜……”马五死的太快。然而,纪晓棠也不是一无所得。
“竟然还有另外一伙人!”纪三老爷的神色越来越凝重。
他们这边说着话,穆洪、祁佑年和穆家豪已经处理好了马五和杀手的事情回来了。
大家坐到一起,就商量起来。
先是祁佑年向大家解惑,为什么他并不是亲眼所见,却能准确地说出杀手是如何自杀身亡的。
“前些天在穆家寨抓了几个山匪,这件事大家都还记得吧。”祁佑年就先说道。
大家自然都点头,这件事谁又能忘记呢。
“阿佑,我正想问你,那几个山匪怎么样了,可问出了什么口供了没有?”纪晓棠就道。
祁佑年看了纪晓棠一眼,神色之间带着几分歉意。
“那几个山匪都已经死了,和今天这两个杀手,是同样的死法。”祁佑年一语惊人。
“咦!这件事,我竟不知道。”穆洪就惊诧地道。
“是上面封锁了消息。”祁佑年就道,原来他抓了那几个山匪,先就关进了卫所的大牢里。
他提审了山匪两次,可那几个人似乎是早有准备,先都是一口咬定是普通的樵夫,可是问他们家在哪里,家里都有些什么人的时候,他们又都含糊其辞。
卫所的大牢并不是客栈,既然山匪们不肯老实招供,祁佑年带着一众手下少不得用了些手段。
可那几个山匪竟然都是硬骨头。
几个山匪挨了两次刑,等祁佑年第三天再去牢里提这些人的时候,就发现几个人都死了。
请仵作验过了尸首这才发现,几个山匪的牙齿中都藏了致命的药丸。
“方才已经请仵作看过了,这两个杀手牙齿中的药,跟那几个山匪是一样的。”祁佑年就说道。这进一步确证了,两个杀手和那几个山匪,就是同一伙人。
这意味着什么呢?
一时之间,屋子里就没人说话。
“阿佑,那几个山匪被抓的时候没有服毒,为什么却在挨过刑之后就服毒了?”纪晓棠第一个打破沉默,提出了问题。
祁佑年眸光一闪,就又弯了眼睛看纪晓棠。
纪晓棠确实非同一般的聪慧,一下子就抓住了事情的关键。
祁佑年没有立刻回答纪晓棠,而是目光四下扫了一圈。他们此刻已经不在沈氏的房中,而是挪到了偏厅中说话。
沈氏和穆万杰都没有跟来,服侍的丫头小厮也被打发的远远的。
“这件事事关重大,暂时还需保密。”祁佑年就道。
穆洪等人立刻表示,绝不会泄露机密。
“……怀疑是卫所里面有内贼……”祁佑年再一次说出惊人的话来。
任安的卫所里面有山匪们的内应。所以山匪们被抓了,却并不急着求死,他们是希望内应能想办法救了他们出去。
“我虽没想到卫所里面有内鬼。却深知这几个山匪重要。”祁佑年想要从几个被抓的山匪身上打开缺口,问出关于穆家寨山匪的情况,因此对这几个山匪的关押就十分在意。
祁佑年不仅下令加强了卫所大牢的看守,还另外派出了心腹巡视。
那个内鬼想来是发现没有机会救人,又害怕拖的久了,就有心智不坚定的人受不过酷刑说出什么来,因此给几个山匪传了信儿。
“可是那几个山匪就这样乖乖自己死了?”
一般而论。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
但是这个规则却似乎对这股神秘的山匪并不适用。
“这些人都是死士!”祁佑年沉声道。
屋子里又是一阵静默。
死士意味着什么?一般的山匪怎么会有这么多死士?
祁佑年抬眼看纪晓棠,满心的忧虑。他想起了那个人私底下交代给他的事情。这股山匪不寻常,剿灭与否倒是并不着急,但是却必须尽早摸清他们的底细。
那个人,有着他自己的打算。
而纪晓棠。竟然也被纠缠进了这件事里面。
那些山匪是要对付纪晓棠。或者说,他们要对付的是纪家。纪晓棠面临的危险也许她自己还并不完全知道。更加让人回味的事,那些山匪为什么要对付纪家?
纪家……,那个人并没有跟他提到过纪家。
纪家,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
整件事是越来越不简单了。
可是马五和他们抓到的人却都死了,他们目前能够抓住的唯一线索就此断了,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卫所里的内奸。一定要尽快找到。”祁佑年想了想,就说道。一面向穆洪几个抱了抱拳,“这件事不宜声张,还请穆叔和两位穆兄助我。”
“这个一定,阿佑,你尽管吩咐就是。”穆洪答应的非常痛快。一来这是军务,理所当然。二来,这还牵涉到自家外孙女一家的安危,他不能不管。
“还有那个杀了算命瞎子的凶手,”纪晓棠点了点头,随即说道,“山匪一伙不惜当街杀人,也要灭了马五的口。这只能说明,马五看见的那个人非常关键。”
找出了那个人,那伙山匪的真面目也就清晰了。
大家都点头。
“晓棠,这件事你们叔侄心里知道就好,不可再插手。一切都交给我们。”祁佑年就嘱咐纪晓棠。
这伙山匪穷凶极恶,动辄杀人。若是知道纪晓棠抓住了他们的尾巴,那么纪晓棠就有性命之忧。
纪晓棠一个小女孩家,面对凶徒,哪里有自保的能力。
“对,这件事就得交给我们。你们好好过你们的日子,让你爹娘也不要管,只管听我们的消息。”穆洪也明白其中的厉害,也嘱咐纪晓棠。
纪三老爷就不肯。
“晓棠还罢了,我也同意。可是我却不能不管。”纪三老爷告诉大家,他也学了些武艺,而且家里养着三位武师傅,还有一众的护院。
虽然纪三老爷这样说,但是祁佑年的意思,还是不肯让纪三老爷插手。
“这是官军的事。”祁佑年道。
那伙山匪的背后,即便没有能够倾覆天下,也有足够倾覆一方的势力,这完全不是一家一户能够处理的来的事。
双方就相持不下。
最后,还是纪晓棠开了口。
“依我看,不如我们大家合作。”纪晓棠就道,“我和小叔知道厉害,不会随意插手。主要的事情还是交给你们。不过,我们毕竟是当事人,暗中调查起来,有时候更加方便。”
纪晓棠保证会先考虑自己和自家的安危,在此前提下,暗中调查。
“一旦有了什么消息,咱们就可互通有无。这样才能尽快将那股山匪揪出来。”纪晓棠又道。
大家商量了一会,也就只得同意了。
“你小子。很有出息吗!”穆洪又拍着纪三老爷的肩膀,“你二哥那样古板的人,还有你么老夫人。怎么就同意你习武,家里还养了护院了?”
“这……”纪三老爷只得笑,“二哥并不真的古板,老太太也……是通情达理的人。还是多亏晓棠帮我筹谋、说项。”
“别说,这还真就派上用场了!”穆洪就道。
就说在穆家寨遇到山匪的事情,如果不是有李师傅和一众护院,哪里还能等到祁佑年到跟前。只怕纪晓棠和纪三老爷就着了山匪的毒手了。
“是啊。”纪三老爷也这样想,暗暗庆幸不已。
大家就又说起纪家和纪晓棠的安全问题来。
“山匪几次失利,知道任安不是他们能随意乱来的地方。暂时应该不会有什么动作。”祁佑年思索着道,起码在任安城中,纪晓棠和纪三老爷是安全的。
“在我家里,肯定没事。谁敢太岁头上动土。就让他有来无回。”穆洪中气十足地道。“不过,你们叔侄俩要是出门,还是得多带人。”
大家就商量定了,纪晓棠和纪三老爷要是想出门,必须得有穆洪、穆家兄弟或者祁佑年中的一个跟着。
“不然我不放心。”祁佑年就道。
纪晓棠和纪三老爷就都点头应了。
“只是要麻烦大家……”
纪三老爷这话刚开了个头,就被穆洪给打断了。
“说什么麻烦,你不认你穆叔,你就说麻烦!”
纪三老爷知道穆洪的直爽脾气。忙就赔礼,再不敢说什么客气话了。
“还有我那闺女和姑爷。我外孙……”穆洪就又担心起身在清远县的纪二老爷一家的安全来。
“暂时应该不会有事……”纪晓棠就道。
正如祁佑年所说,山匪们几次失利,一段时间内都会夹起尾巴,无论如何不敢到街市上行凶。纪晓棠如此笃定,还有另外一个缘故。
前世纪家家破人亡,可每当临难之时,却总会有一线生机。当时她认为是老天不肯绝了纪家,现在想来却并不关老天什么事。
是那背地里的黑手,一直在最后的关头留手。并不是出于心软、同情,而是另有所图。
她的死,纪三老爷的死,对方似乎都不在意。
他们一直没有动纪二老爷。
纪二老爷是安全的,在他们得到他们想得到的东西之前。而除了她和纪三老爷,纪家就再也没有会对他们造成威胁的人。
所以,纪家人现在是安全的。
这些话,纪晓棠当然不能说出来。起码是在此刻,还没到能够说出来的时机。
大家商量定了下一步的打算,沈氏就打发人来说饭菜准备好了。他们商量了这半晌,已经过了用膳的时辰了。
穆洪就忙起身。
“不管什么事,也得先把肚子填饱。走,你们婶子准备了好酒菜,咱们吃饭去。”
众人从偏厅中出来,穆万杰不知从哪里跳出来,不扑穆洪,也不扑他爹穆家英,直扑纪晓棠。
祁佑年捞起穆万杰,将小胖墩放在自己肩膀上坐好。
穆万杰立刻笑的见牙不见眼,他太喜欢这样坐在祁佑年的肩头了。穆洪等人看见了,就都哈哈一笑,也不理会。
穆万杰要跟纪晓棠说话,祁佑年和纪晓棠就落在了一处。
“晓棠,今天……,让你受了惊。改天,我再带你和小杰出去玩。”祁佑年就道。本来打算好了,要带着纪晓棠好好逛一逛估衣巷,结果舞狮没有看到,却让纪晓棠看到了那样血腥的一幕。
谈完了正事,少年就为他这一次并不怎么成功的约会烦恼了。
不等纪晓棠说话,穆万杰就应了一声好。他太喜欢跟纪晓棠和祁佑年在一起了。
纪晓棠就听出了祁佑年语气中的歉意。
“阿佑,今天多亏你来找我去估衣巷。马五的死谁也救不了,可是我们若不去估衣巷,就没机会问他那些话。……至于受惊,”纪晓棠向祁佑年笑了笑,“阿佑将我和小杰保护的很好啊。较真起来,还是我连累了阿佑。”
一个人面对两个死士,祁佑年才是身临险境的那个人。然而事后,祁佑年却并没有丝毫的异样。仿佛不过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阿佑叔叔的功夫一等棒。”穆万杰立刻就道,“祖父说阿佑叔叔是万人敌。”
纪晓棠没有说称赞的话,但是目光中的意思却显露的再明显不过。
“万人敌,指的并不是这个。”祁佑年微微笑道,一贯沉稳的少年目光中带了些傲然。(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 四月
加更,求粉红。
……
“千户大人的万人敌,自然指的是领兵打仗,排兵布阵了。”纪晓棠就笑着说道。
这样被纪晓棠一语说破,祁佑年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虽然是这样,他却并没有就胡乱说些谦虚的话,只是笑了笑。
显然的,祁佑年非常自信。
大秦承平以来,军士们已经很久没有大仗可打了,就是北边一直虎视眈眈的北蛮这些年都消停了下来。一般来说,祁佑年要想证明他的领兵天赋,是没有机会的。
可是纪晓棠却知道并不是这样的。
如果祁佑年真是帅才,那么不久之后,就会有他的用武之地。
纪晓棠想着这些天他听到的关于祁佑年的事迹,有勇有谋,只要是他领头办的差事,就没有办不成的,且花费的代价最小,兵士的伤亡最小。
卫所中有人说祁佑年是福将,然而据纪晓棠的分析,这并不能够简单地解释为福将。祁佑年确实有天分,而且从来都是谋而后动。
这样的一位将领,如果能够身居高位,展其长材,不仅是百姓之福,也是国家之福。
几乎是转念之间,纪晓棠就已经决定,她要助祁佑年一臂之力。
“阿佑,昨天我夜观天象,东北有将星冉冉升起,势必大放光彩。我看将星所在的位置,正对着咱们任安府。阿佑会不会就是这颗将星?!”纪晓棠微微笑道。
“晓棠,你……不是开玩笑的?”两人曾经谈到过占卜之术。纪晓棠虽然话说的谦逊,但是在祁佑年听来,却觉得纪晓棠家学渊源。
“当然不是玩笑。我怎么敢跟未来的大将军开玩笑呢。阿佑,我相信,那颗将星,就是你。”纪晓棠就又道,虽然还是嘴角含笑,但是脸上的神情却是认真的。
祁佑年就看出来,纪晓棠并不是开玩笑的。
“若真有将星临世。岂不是说这天下要……乱……”祁佑年说着话,就已经渐渐地压低了声音,而且脸上的神情也变得郑重起来。
现在天下一片太平的景象。说这天下要乱,谁会相信?起码就纪晓棠所认得的人中,就没有人会相信她。
但是祁佑年不同。
祁佑年知道许多纪晓棠并不知道的事,他知道。这天下真的可能会乱。
“晓棠。这话再也不要跟人说起。”祁佑年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忙就嘱咐纪晓棠。
纪晓棠立刻就知道,祁佑年认真了。
祁佑年认为这天下真的可能会乱?
纪晓棠是因为重生的缘故,所以知道。那么祁佑年又为什么会这样认为?祁佑年知道些什么?
“我晓得,不会再说。”纪晓棠心中疑问重重,一时却又无从问起,只得先郑重点头应承。
祁佑年见纪晓棠郑重,这才放下心来。同时暗暗握拳,他得加倍的努力才行。只有手里掌握了更多的兵权,才能够护佑一方乃至天下平安,也才能够帮助纪晓棠,保护好纪晓棠。
两个人此刻都不约而同地做出了决定,只是都藏在心里,并不肯当下就说出来。
因为顾着说话,两个人是最后走进上房的。当然穆万杰也跟他们在一起。
席间无话,等众人都散去,纪晓棠才和纪三老爷商量着,给纪二老爷写了一封信。
纪晓棠在信中详细地说了马五的事情,并嘱咐纪二老爷一切要小心。至于马五之事,则要纪二老爷暂时保密,谁都不要告诉。
这里面,就包括了纪二太太。
既然连纪二太太都要瞒着,更何况是其他人。
纪晓棠在信中并没有隐瞒县衙中可能有人牵涉在内的事,并说了这件事已经有任安卫所的人接管,且不可打草惊蛇。
谢知县那里先不能告知,怕的就是打草惊蛇。
纪晓棠相信,以纪二老爷的聪敏和阅历,读了她的信,必定会处理的非常妥帖。
转眼就进了四月,府试考期将近。
纪晓棠早就看着纪三老爷背熟了题目,又有穆洪打点了,请人领着纪三老爷先看过了考棚。
府试的考棚就在任安府的贡院内,与穆府所在的北官坊胡同隔着四条街,坐马车一刻钟的工夫就到了。纪三老爷看过了考场,更加信心十足。
四月十五,府试第一场正式开考。
不同于县试,府试是由各州府的知府主持,共分为三场,考试内容有贴经、杂文和策论,考的是考生的记诵、辞章和政见时务。
和县试相同的是,只要考过了第一场,就有了进一步参加院试的资格。
所以,这第一场就至关紧要。
如同在清远的时候一样,纪三老爷参加考试,纪晓棠就早早起来,跟纪三老爷一同用饭,然后又到上房来辞别穆洪和沈氏,坐着马车送纪三老爷进考场。
纪晓棠并不是自己来送纪三老爷的,穆洪、穆家英和穆家豪父子三个也都骑着马跟了来,小胖墩穆万杰也眼睛还有些睁不开,却谁也拦不住他,也一起跟了来,跟纪晓棠一起坐在马车里。
来送纪三老爷进考场的,还不止是穆家人。
祁佑年也来了。
等到了贡院外头,就见来送考生考试的人头攒动,然而纪三老爷这样排场的,却是绝无仅有。
纪三老爷就冲着众人抱拳,说是深感盛情,一面还自己打趣,说大家这样对他寄予了厚望,如果他考不过,他就没脸出来见大家伙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文达啊,你别想窄了。这次不行,还有下次。你还年轻!”穆洪说着话,就又抬手要拍纪三老爷。
穆家英干咳着拦下了穆洪的巴掌。
“爹,纪三弟还得考试,你这巴掌,等着纪三弟考完也不迟。”穆家英生怕穆洪一下子没轻没重,要是将纪三老爷写字的胳膊给拍出个好歹的来,那可怎么办。
“小叔这次一定能考过,我们就等着吃小叔的报喜宴。”祁佑年就道。
“正是这样。”穆家英就给穆洪使眼色,示意,你看,人家祁佑年多会说话。
“小叔,还和县试一样,只不要紧张,一切就好。”纪晓棠则又低低的声音嘱咐了纪三老爷一回。
“晓棠放心。”纪三老爷郑重点头,让纪晓棠放心。
府试他必须得考过,举人老爷的功名他势在必得,不为自己,而是为了纪家。
穆家寨以及马五的事情,让纪三老爷进一步认清了,纪家所要面对的是怎样的危机。他只能变得更强,才更有力量保护家人。
为了这个,真的让纪三老爷头悬梁、锥刺股地苦读,他也是愿意的。何况,现在还有纪晓棠押了题目,他根本无需地啃那么些的经书,只要记牢了考试的题目就可以。
如果这样他还不能考过,那么他也就真的不配姓纪,不配做纪家的子孙了。
送了纪三老爷进了考场,穆洪父子三个都还有差事,就先走了。祁佑年则陪着纪晓棠和穆万杰留了下来。几个人就来到贡院斜对过的茶楼上。
穆家早就打发了人,在茶楼包了个临窗的雅间,方便纪晓棠在这里等纪三老爷。
祁佑年陪着纪晓棠到雅间落座,纪晓棠就先叫了些点心,让还没吃早饭的穆万杰填肚子。纪晓棠和祁佑年就只喝茶说话。
四月中旬,任安的天气已经转暖,大家都脱了夹衣,换上了单衫。
纪晓棠端着茶盅,先没喝,而是瞄了一眼祁佑年,忍不住嘴角就含了笑意。
祁佑年今天穿了件朱红的箭袖袍,粉底皂靴,剑眉凤目,整个人英姿勃发。方才这一路走来,纪晓棠就注意到有不少大姑娘小媳妇在偷看祁佑年。
“在笑什么?”祁佑年立刻察觉纪晓棠笑容有异。
推荐弱颜完本宅门重生《深闺》(简介渣,故事好看哒)(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 府试告捷
第一更,月中啦,大家有粉红的支持一下吧。
……
祁佑年这样问,纪晓棠自然不肯说,只说没笑什么,然后垂下眼帘喝茶。祁佑年当然不信,他左右看看,又看看自己。
“是笑我吗?”祁佑年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丝的不自信。
为了今早跟纪晓棠一起送纪三老爷进考场,他是特意收拾过,衣裳也是新的。平时跟那些兵士在一处,他是从来不注意这些的。
是纪晓棠发现了,所以笑他?还是他哪里收拾的不对,纪晓棠才笑他的。
纪晓棠抿了一口茶,这才抬起眼帘,入目的就是祁佑年一脸纠结的神色。纪晓棠就知道,祁佑年怕是误会了什么。
“并不是说谎,不是笑你。”纪晓棠这才缓缓放下茶盅来,“方才咱们上茶楼,遇到的人,都在看你呢。”
原来纪晓棠在笑这个,祁佑年一下子明白了。
可是他并不觉得有很多人看他,那些人分明看的是纪晓棠。
纪晓棠今天穿的是鹅黄的衫裙,虽没施脂粉,也不甚装饰,却肤如凝脂,眉目如画。这样的纪晓棠让他想到“清水出芙蓉”的名句。
那些人分明是看纪晓棠看的痴了。
他总不能将看纪晓棠的人都赶走,只能装作无意地挡在纪晓棠身前,尽可能地隔开那些视线。
心里这么想着,祁佑年却不能说出来。
“阿佑叔叔可受欢迎了。”穆万杰咽下一口海棠糕。抢着开口说道。
“阿佑叔叔怎么个受欢迎法儿?”纪晓棠立刻就笑着问道。
“有好几个人找我娘,问阿佑叔叔定了亲事没有。我娘跟祖母说,她们想将自家的闺女嫁给阿佑叔叔做媳妇哩!”小孩子天真无邪。穆万杰这样说,那就是真有其事了。
纪晓棠就笑眯眯地看祁佑年。
祁佑年的脸就红了。
“没有的事。”祁佑年匆匆地说了一句,一面示意穆万杰不要再说了。
穆万杰就去看纪晓棠。
纪晓棠见祁佑年难得露出这样窘迫的模样,就在心里暗乐。虽是如此,纪晓棠却并没有再问穆万杰,就将这个话题就此放开了。
祁佑年就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最近是有人要给他提亲,不过都被他一口回绝了。他还故意放出消息。说大丈夫先立业、后成家。放出消息的时候,祁佑年存了自己的一点儿小心思。到什么程度算是立了业,那可是他自己说了算的。
纪晓棠的年纪还小。
这么想着。祁佑年的脸上越发地热了起来,为了掩饰,他忙就低下头,端起茶盅。也不管凉热。就一口喝了。
“阿佑,山匪的事情,可查出什么头绪了?”
……
纪晓棠和祁佑年在茶楼说话,一直等到纪三老爷从贡院中出来。
“小叔,这一场考的怎么样?”将纪三老爷迎到茶楼上小坐,纪晓棠就问道。
“考的怎样,我也不好说。所有的题目都答上了。”纪三老爷暗地里给纪晓棠使了个眼色。
纪晓棠立刻会意。纪三老爷这是让她放心,所有的题目都押上了。
祁佑年并没注意到叔侄俩之间暗地里的交流。但是他会看纪三老爷的脸色。
“小叔这次一定是考过了。”祁佑年跟穆家兄弟是平辈论交,按着道理。也应该跟纪三老爷以兄弟称呼。
祁佑年平常也是这么称呼的,但是每当有纪晓棠在场的时候,他总是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跟着纪晓棠称呼纪三老爷为小叔。
“借阿佑吉言。”纪三老爷也不推脱,大大方方地笑道。
几个人略坐了片刻,怕家里担心,就从茶楼上下来,依旧是祁佑年带人前后围随,就回了穆府。
第二天,贡院外面就贴出榜来。
纪三老爷被取在了第十名。
穆家上下一片欢腾。
这第一场录取了,基本上就算是尘埃落定。纪三老爷依旧循规蹈矩地考了第二场、第三场。等到四月二十一日府试放榜,穆家一众人连同祁佑年就都早早地在主院的上房等着了。
穆家豪亲自带着人去贡院看榜。
穆家豪和衙门报喜的人是前后脚到的。
纪三老爷考过了府试,成了一名少年童生,同时取得了院试的考试资格。
穆洪让人厚赏了报喜的人,随即吩咐大排筵席。
“文达是从我穆家这里考取的,我穆家也跟着沾光。咱们家可是从来没出过读书人,这次也沾些文曲星的仙气儿,哈哈!”
穆洪安排了宴席,将所有同僚、好友、甚至左邻右舍相熟的人都请来喝喜酒。
竟然会被称为文曲星,纪三老爷十分不好意思。才过了县试和府试,实在跟文曲星不沾边。要知道,有的人考到老,也不过是个童生。
“况且,我这个童生,还是……”作弊来的。
“小叔别放在心上。”纪晓棠见纪三老爷纠结,忙就笑着劝慰,“外祖父是武人,在外祖父看来,小叔就是很有学问的人了。而且,小叔不会做老童生。六月的院试,小叔就是秀才了。”
纪三老爷眨了眨眼睛,不由得笑了。
穆家这里庆祝,纪晓棠自然不会忘记写信告知清远的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
自打她和纪三老爷来了任安,两下里的书信往来就没有间断过。
虽然纪晓棠带足了衣服,还另外带了许多的尺头来。但是天气暖了,纪二太太和纪老太太前两天就又打发人来任安,给纪晓棠和纪三老爷带来许多换季的新衣裳。
纪二老爷更是在信中嘱咐。要纪晓棠看着纪三老爷好好读书,别的事情可以暂且不管,考试才是第一重要的。
至于清远的情形。纪二老爷也跟纪晓棠说了。
清远一切风平浪静,纪二老爷让纪晓棠和纪三老爷完全不用担心。
这正与纪晓棠的推测相符。
纪三老爷考过了府试,就在穆府准备参加院试。
日子过的飞快,从刚来府城时候的乍暖还寒,到现在,已经是暮春时节。
纪三老爷也不是终日读书,他每天总会抽出工夫来。跟着穆洪父子三人练工夫。
穆家的宅子不小,前头特别设了小校场,一切按着卫所的校场设置。只是规模小了。
又是一天春和景明,纪晓棠正在上房和张氏一起陪着沈氏说话、做针线,穆万杰就腾腾腾地从外面跑了进来。
“晓棠姐姐,晓棠姐姐。出去玩。”穆万杰进屋来。跟沈氏和张氏见过礼,就上前抱住了纪晓棠的手。
“没规矩!”张氏就瞪了穆万杰一眼。
穆万杰当然不害怕,他知道张氏不是真心骂他。
纪晓棠早就放下了针线,将穆万杰抱起来,放到自己身边坐了。穆万杰一个小胖墩很有些分量,一般十一二岁的女孩子真未必能轻松抱的起他来。
但是纪晓棠却抱的很轻松。
张氏看着纪晓棠的目光就带着几分赞许。
别看纪晓棠看着纤纤弱弱,却并不真的是纤弱女子。纪晓棠能骑马,而且骑术精湛。她还跟着纪三老爷一起,跟家中的武师傅学了些武艺在身上。
张氏自己就是个有力气。会武功的,对这样的纪晓棠颇为认同。
“要去玩什么?”纪晓棠就问穆万杰。
“祖父他们在比武哩,晓棠姐姐快些跟我去看。去晚了,就看不到了。”穆万杰忙就催纪晓棠。
他这么说,纪晓棠还没怎样,张氏就已经有些跃跃欲试了。
张氏想去看,却不敢跟沈氏说,只偷看沈氏的脸色,一面又一眼一眼地看纪晓棠。
纪晓棠心中暗笑。
张氏是个直爽没心机的。
“外祖母,我们一起去看外祖父比武好不好?我还没见过外祖父练功夫呢。”纪晓棠就主动跟沈氏道。
面前的一大两小打的那些眉眼官司,沈氏都看在眼睛里,心里明镜儿一样。
“我懒得动换,你们去吧。”沈氏就道。
“那我也不去,我陪着外祖母。”纪晓棠就道,她这分明是撒娇。
“我也不去,我陪着婆婆和晓棠。”张氏也跟着说道。
“你又凑什么热闹。”沈氏忍笑,就说张氏,“我不去,可不是不要你们去。你不正好陪了晓棠去!”
“去吧,去吧,今天天气好,也不该将你们年轻人圈在屋子里。”沈氏就催张氏带着纪晓棠和穆万杰快些去。
沈氏爱静,但是并不禁着晚辈们热闹。
纪晓棠这才领着穆万杰,跟着张氏往前面小校场来。
还没到小校场,就已经能听见有人呼和,还有喝彩的声音了。
小校场中,是一片火热的场景。
就在进门处左右摆了兵器架子、拴马庄子,地上还散放着些石鼓、石锁等物,小校场中大片夯实的平地,另一头则放了两个箭靶子。
此刻,纪三老爷、穆家英和穆家豪都站在场外,小校场中穆洪和祁佑年两个都打着赤膊,拳脚往来,虎虎生风,不时惹的围观的几个人高声喝彩。
穆洪正当壮年,一身的腱子肉初看上去几乎有些吓人。
与穆洪相比,祁佑年竟一点儿也不逊色,而且十足养眼。
祁佑年的身量正由少年转向成年,一身的肌肉线条流畅,并不像穆洪那样夸张,却饱满而充满力量。力量与美,在祁佑年的身上得到了完美的融合。看他在场中闪展腾挪,仿佛是一只矫健的豹子一般。
两个人似乎是比了一会,祁佑年的身上见了汗。他打着赤膊,阳光在他肩背上洒下一圈金色的光辉,仿佛是罩了一层金色的铠甲一样。
“好,阿佑好样的。”转眼的工夫,两人拳脚相对,各自到退了两步,穆洪就大笑着道。
“还是穆叔技高一筹。”祁佑年就抱拳,这是向穆洪认输了。
穆洪却不肯接着。
“阿佑,你不实诚啊,哈哈。”虽然是这样说,穆洪却并没有任何的不悦。
“力气和拳脚都比过了,咱们再来比一比射箭。”穆洪就道。
两人穿了褂子,穆家英和穆家豪就到兵器架上为两人取弓箭。纪三老爷也来拿弓箭,就看见张氏带着纪晓棠和穆万杰来了。
“都进来,都进来。”穆洪知道了,就大声招呼。“我这儿媳妇也能射箭,拉得开两石弓。”
穆洪的语气中带着自豪。
“小杰年纪还小,只能用小弓,准头也不错了。”穆洪接着又道,一面在穆万杰的脑瓜顶上摸了一把,“晓棠,我听你小叔说,你也学了射箭。今天给外祖父瞧瞧,学的怎么样了!”
祁佑年刚穿好了褂子,就朝纪晓棠看过来,眸子熠熠生辉。
“我们刚才在外面听见,公公要跟阿佑比试哩。”张氏就道。
“是要比试,怎么,你也要比?”穆洪就道。
张氏笑着不说话。
“既然这样,不如咱们大家伙都来比试如何?”纪晓棠就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 疼惜
加更,求粉红。
……
在场的都是好武之人,听了纪晓棠这句话就都雀跃起来。
“枪棒拳脚上不能与父亲和阿佑比,只这射箭还没试过,大家都下场比试一下,也是无妨。”穆家英就笑道。原来他的箭术颇佳,又看方才穆洪和祁佑年比试,有些见猎心喜。
穆家豪年纪尚轻,自觉不是父亲和兄长的对手,但是年轻人也好胜,也愿意一起比试。
纪三老爷就不用说了。他习武的时间尚短,也就只有箭术是自小就练的,也想知道跟穆洪、祁佑年这些人相比,自己到底练到什么火候了。
张氏也不甘人后,穆家豪更是跳着脚欢呼。
纪晓棠见大家高兴,就是心中一动。
“既然要比试,不如再添个小小的彩头,外祖父看怎么样?”纪晓棠就提议道。
穆洪立刻说好,其余人也没有异议。
至于彩头是什么,纪晓棠在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
“我娘刚送了些尺头来,我就选出两个做了这个彩头吧。”纪晓棠这么说着,立刻打发了跟随的丫头锦儿去取了两个彩头来。
一个靛蓝的大焦布,一个大红的杭绸。
穆洪见了,就很欢喜,一面就打发了小丫头去禀报沈氏,让沈氏也拿出些东西来做彩头。小丫头很快回来,沈氏准备了一条锦带并一个湖绿的绸子做彩头。
祁佑年就拿出一个白玉的扳指,纪三老爷也拿了块翡翠环。都一并做了彩头。
大家都很高兴,各个摩拳擦掌。
靶子就摆在百米之外,众人依照年龄排序挨个比试。规定每个人连射三箭。
穆洪是第一个比试的,前面两箭正中靶心,第三箭却略偏了些。比起拳脚枪棒功夫,穆洪的箭术并不是最佳的。
然后是穆家英,穆家英三箭都射中了靶心。众人连声喊好,张氏和穆家豪更都是笑的见牙不见眼,就是穆洪也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是张氏、穆家豪、祁佑年和纪三老爷都一一比过了。
然后才是纪晓棠。
穆洪就让人将穆万杰平时练箭用的小弓拿过来给纪晓棠。他认为纪晓棠虽学着练箭。但一来是个女孩家,二来年纪还小,这样算算。也就跟穆万杰的水平差不多。
小校场上有许多弓,只怕纪晓棠都拉不开。
纪晓棠却没有接穆万杰的小弓,而是转手接了纪三老爷方才用的。
“晓棠,你用这个?”穆洪就有些吃惊。“这可是一石弓。你不要勉强。不然弄伤了自己。”要是娇滴滴的外孙女在他这里受了伤,他自己心疼不说,沈氏第一个不会放过他,而且女儿那里也不好交代。
“外祖父不要瞧不起人。这个弓,我拉的开的。”纪晓棠就道。
纪晓棠说着话,就将一个象牙的扳指戴在手上,将弓在手里试了试。
“弓弦有些紧。”纪晓棠这么说着,就要自己调弓弦。
“我来。”祁佑年早就到了旁边。忙就说道,一面伸手就接了弓。
穆洪在一边早就喜笑颜开。他亲眼看见纪晓棠果然能拉开一石的弓。而且一看纪晓棠的架势,就知道纪晓棠还是个箭术的行家。
祁佑年很快就调好了弓,交给纪晓棠。纪晓棠又试了试,就点头。穆家英这个时候就选了三支羽箭来给纪晓棠。
纪晓棠连射三箭,每一箭都正中靶心!
“今天是晓棠赢了,哈哈。”穆洪立刻就宣布道。
众人也都赞同,看着纪晓棠的目光颇为热烈。
纪晓棠却不肯承认自己赢了。
“若要论赢,该是大舅舅和阿佑。”纪晓棠就道,穆家英和祁佑年的三箭,几乎都是看也没仔细看,就飞快地射了出去。她的三箭,射的却是慢了很多。
不仔细地去比较准头,她的速度,就输了。
纪晓棠虽然这样说,但是大家却谁都不这么认为。
“晓棠怎么好与我们比这些。”穆家英就道,“我是从脚上能站稳,手上能拿东西开始就练箭术了。”穆家英的箭术师傅,就是张氏的父亲,有百步穿杨的美誉。
而纪晓棠才学了多久,何况她是闺阁中的女孩子,就显得更加难得了。
纪晓棠为了练箭,一定吃了不少的苦头。
大家都觉得纪晓棠赢了,应该拿走所有的彩头。纪晓棠无论如何都不依。
“我知道,你们觉得我是个闺阁中的弱女子,因为谦让才让我拿着彩头。可咱们这是比试,不是大家哄着我玩。你们要这样,就是瞧不起我,我要生气。”
纪晓棠这样,大家也都无奈。
穆洪则是越发开心,觉得纪晓棠对他的脾气。
“就依着晓棠吧,家英你和阿佑分了这彩头。”穆洪做了决定,大家也都只有依着。
这个时候,就有小丫头来禀报,说是沈氏准备好了茶点,让穆洪带着人过去歇息喝茶。穆洪打发了小丫头先去回话,然后才带着众人往后边来。
“祖父,我、我还没有比啊。”被忽视了的穆万杰委屈地抱住了穆洪的大腿。
穆洪这个时候才想起自家孙子来。
“哎呦,一时高兴,把你给忘记了。”穆洪一把将穆万杰抱起来,让穆万杰在自己肩头坐了。“下次,下次再让我乖孙比过。”
穆万杰本来还委屈,可是坐在穆洪的肩膀上,他的委屈一下子就散了,只剩下高兴,就一路咯咯笑着往里面去了。
“晓棠,”祁佑年走在纪晓棠身侧,“你需要一张自己的弓。我和家英兄能看也不看就射中箭靶,我们拿的都是自己用熟了的弓。”
祁佑年在纪晓棠身上用了心思,纪晓棠要调弓弦,这若是自己用熟的弓,就根本没有这种问题。
“如果信得过我,你这张弓,就着落在我身上。”祁佑年又对纪晓棠道。
祁佑年打算送纪晓棠一张弓。
“只是,不能立刻就得,要等上一段日子。”
……
离开穆府,祁佑年径直回了卫所衙门。他如今是副千户,又独身一人没有在外面置办宅院,就单独住在衙门后一个小院内。
祁佑年进屋坐了,立刻就有亲兵小校送上茶来伺候。
祁佑年却并没有喝茶,他坐在椅子上微微有些出神。
纪晓棠刚刚十一岁,练习箭术还不到两年的工夫,纪晓棠能够拉开一石的弓。
闺阁中的女孩子好武,也有父母溺爱就准练习箭术的。但即便是这样,也都用的是轻弓。没有哪一个女孩子,会无缘无故地去练重弓。
又不需要上阵杀敌,一个女孩子何必要吃这样的苦。
纪晓棠如今能拉开一石的弓,不知道是怎样苦练的结果。
纪晓棠为什么要吃这样的苦?
不是所图非小,就是有了不得的苦衷。
再想想这些日子围绕纪晓棠所发生的那些事情,祁佑年心疼纪晓棠,这也是为什么他决定要送一张弓给纪晓棠的原因。
祁佑年自己就会制作弓箭,然而送给纪晓棠的弓,祁佑年并没有打算自己做。
“准备纸笔来。”祁佑年吩咐小校。
小校出去,一会的工夫,就将笔墨纸砚都送了来。
祁佑年在桌上摊开宣纸,提笔就画了一张草图,又详细地在各处标注了,然后才将草图收起来,另外拿出一沓信纸,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封信。
将草图与信纸都封在同一个信封内,又在信封外盖了火漆,
祁佑年将信交给小校。
“不要耽搁,立刻送回家去,亲手交给老爷。”祁佑年吩咐道。
“小主子,你这是要一张新弓?”小校显然是祁佑年的心腹,且相伴多年极为亲近,就压低了声音问道。
“嗯。”祁佑年就点头,“要何庸大师出手,必得老爷亲自开口。”
小校的脸上难掩吃惊的表情。
“再将我的后羿拿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