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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波特之守护全文阅读

作者:与沫     哈利波特之守护txt下载     哈利波特之守护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两个学院的冲突

    桌子上的东西,乍看都很普通:羽毛笔、糖果、魔杖、帽子、手套、笔记本、面包、果汁、爆竹等等,有些已经损坏了,有焦黑的痕迹;有些却是崭新的,上面还有他不久前才看到过的标记:

    “www.uu234.com”!

    莫延眯起眼睛,微微昂起头,背脊挺直,像一只警惕的豹子。

    “今天晚餐的时候,斯莱特林长桌上的食物很多都被人做了手脚,简直就是一场灾难。”埃德蒙沉声说,脸绷得像铁板一样,但依然很平静。“斯莱特林一共有三十五个人吃了加料的食物,在图书馆写作业和看书的七个人的学习用具被调包。到现在为止,还有二十二个人在医务室接受治疗,其中十三个人明天早上就没事了,七个人在一个星期内可以回来,但其余两个人的情况很严重。”

    莫延咬咬唇,如果埃德蒙用严厉的语气跟他说这些话,或者周围的人直接斥责批评他,他反而可以转身离开。但是这样疲倦平静的语气和压抑的沉默却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六年级的Greader(备注:以后Greader用Greader替代)哈罗德·帕夫前两天感冒了,服用的提神药剂和今天误食的鼻血扎牛糖产生了副反应,全身都是婴儿拳头大的红包,一碰就会炸裂,迸射的液体有很强的腐蚀性,间接造成三个伤员。”埃德蒙说,莫延第一次看到他的脸上出现这种愤恨的神情,“还有一年级的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她误食的本来只是一种可以让头发变成红色火焰一样的果汁,但不知为什么竟然真的烧起来,背部灼伤,后颈和脸部也有不轻的伤害。现在他们两个都已经被送进圣芒戈。”

    莫延心一紧,烧伤,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是多么残忍的事。

    “毁……毁容了吗?”

    他声音干涩地问。

    “还不至于,圣芒戈的医术尚可信任。”回答莫延的不是埃德蒙,而是一个坐在外围的女孩,她脸色苍白,嘴唇泛青,虽然竭力坐的笔直,但是身体却依然在不停地颤抖。莫延认识她,她跟他一个年级,因为是潘西·帕金森一伙儿的,所以莫延平常不大注意。一时之间,他甚至想不起她的名字来。

    “我想你一定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吧?虽然我们已经同学两年半了。”女孩看到莫延的表情,强自保持的镇定突然就土崩瓦解,她大笑起来,用一种尖利的、歇斯底里的声音,“可是看看你跟那群格兰芬多,多么要好!帮他们补习功课来得分,帮他们抵挡院长的责罚,帮他们战斗,甚至帮他们来对付自己的同学!我们算什么?我们还能说什么?”她的声音如此之尖,很快就只有蝙蝠才能听见了,最后愤恨到说不出话,如果不是她身边的潘西·帕金森一直死死地拉着她,女孩只怕就要扑过来用长长的指甲抓破莫延的脸。

    “达芙妮·格林格拉斯!”温迪厉声说:“我们允许你坐在这里旁听,只因为你是阿斯托利亚的姐姐,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帕金森,把她带回去!”

    潘西·帕金森连忙站起来,把双眼圆睁、嘴唇微张,挣扎个不停的达芙妮·格林格拉斯拉回了宿舍。

    “达芙妮是阿斯托利亚的姐姐。在从医务室回来后她就有些失控。”温迪看着两个女孩搀扶着离开的背影说,然后冷静地看着莫延,“莫延,我们相信你不会帮助格兰芬多来对付自己的同学,但是在事件发生后,我们调查发现,今天下午韦斯莱双胞胎在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出售这些东西,赫奇帕奇的一个男生帮我们买了一些,而且据说——”

    她迟疑了一下,然后说:“据说——这些东西——其实都是你弄出来的。”

    “我们相信你,莫延。”埃德蒙说,“但是我们同样需要解释——为了避免更深的误会和矛盾。”

    莫延看看周围,所有的人都看着他,虽然有些冷漠,但除了少数的敌意外多数都很平静。可是他觉得如果他们能像达芙妮·格林格拉斯一样指责他,他可能会好过些。

    “不是我。”莫延深吸一口气说,心里仿佛有根细细的弦被拨动了一下。

    为自己辩解这种事,他以前做过很多次,向教授,向同学,向自己的亲人朋友,以前是向警察和失主,还有尼尔,更早的以前,是向师父师兄和同学们……他撒了很多谎来说服别人相信那些他做的事其实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他的那些将自己从某件事里撇开关系的方法和说辞可以写一本《辞海》那么厚的书。但这还是第一次,莫延真正诚实地为自己辩解说:“不是我。”

    在开口的那一瞬间,他泛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很奇特,但是不讨厌。

    “我跟韦斯莱双胞胎合作,发明了一些小东西,其实从制作到销售都是他们在做。”莫延说,“但是在韦斯莱夫人责问的时候,他们为了逃脱惩罚,就用了我的名义。至于销售——”莫延皱皱眉,“他们只说在《预言家日报》上登了广告,我没有想到他们会在公共休息室出售。”

    埃德蒙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温迪一扬眉,正要说话,忽然坐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德拉科开口说:“但是格兰芬多这次太过分了,我认为我们必须反击。”

    莫延看到温迪不明显地皱了皱眉。

    “不错。”埃德蒙点点头,“格兰芬多必须得到教训,斯莱特林的骄傲不容亵渎。——莫延,同样的产品,你有现成的吗?如果学院全力支持,多长时间能做出第一批来?”

    “或者我们该问——”六年级的戴拉·伊贝尔说,“莫延,你会参与这次对格兰芬多的报复吗?”

    她问话的语气有些尖刻嘲弄,但莫延一点脾气都生不出来——戴拉·伊贝尔是哈罗德·帕夫的女朋友,他们从去年万圣节开始就在外面约会了。

    “同样的产品我拿不出来,因为那些大多都是韦斯莱的发明。”莫延看着众人失望愤怒的眼神继续说:“但是我这里有其他的,只有原始材料,可以直接使用,但要想让它们具有欺骗性的外貌还需要下一番功夫。”

    桌子上又多了一些颜色各异的浓缩药剂、药膏和小石头一样的颗粒。众人看着这一大堆东西,近处的人不由自主往外挪了挪,但眼神却变得有些炽热。

    ——————————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学院的伤病号不断地被送进医务室——虽然莫延和韦斯双胞胎的产品大多数都是无害的,但总有些人或者因为体质问题,或者因为服用过冲突性的食物或者药剂,或者在中招之后被周围的人施了不当的魔法而使情况变得有些糟糕——总之,两个学院的仇恨不断升级,医务室很快就人满为患。在第三天的时候斯莱特林开始占据上风,因为无论财力物力斯莱特林都远胜格兰芬多,更何况格兰芬多是自己购买,斯莱特林却是学院各年级Greader亲自制作后免费分发的,两者完全没有可比性。邓不利多在一次早餐的时候宣布费尔奇的新规矩——不许购买“www.uu234.com笑话商店”的产品,但显然这个禁令起了反作用,很多原先不知道或者没有用那些东西的学生也开始打听着怎么购买了。韦斯莱双胞胎受到了大批订单,所以虽然他们自己因为长出了一对鹿角而错过了两天的课程,但还是笑得合不拢嘴。费尔奇带着诺丽丝夫人整天在走廊里转悠,急盼着抓到那些使用违禁品的捣蛋鬼;两个冲突中的学院每节课都有不少人缺席,拉文克劳和赫奇帕奇虽然也有少数人波及,但是他们都选择了默不作声。只有一个赫奇帕奇男生在早餐的时候义正言辞地批评两个学院的疯狂行为,结果被一连串灾难轰杀进医务室。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学院的学生们从入学就开始积累仇恨似乎恶作剧产品的催化下完全爆发出来,事态渐渐有些失去控制,教授们的扣分和紧闭只让红了眼睛的学生们做的更隐蔽更激烈。

    所以当周末时候莫延收到一封用细细长长的笔迹书写的纸条时,他只是挑了挑眉,一点也不奇怪。

    “你要去校长室?”哈利在驼背女巫雕像后面压低声音说,怀里塞着隐形衣,不时地看看手里的活点地图——费尔奇正在从三楼上来,身边跟着诺丽丝夫人。“今天可是霍格莫德周末呀!邓不利多教授怎么能在这时候叫你过去?这可是三年级第一次到霍格莫德去的时间!”

    “没有办法。”莫延摊开手,“邓不利多一定知道我没有交申请表。”

    “斯内普!”哈利低声咕哝了两句斯内普的坏话,见莫延露出不快的表情,才不甘不愿地抿紧嘴唇。

    “那我们的霍格莫德计划就泡汤了?”他问。

    “看来是这样。”莫延叹口气。

    哈利咬了咬牙,说:“我自己去!”

    莫延正想阻止,踌躇了一下,开口说出的话却变成了:“小心点,不要接近摄魂怪,最好直接先去找赫敏和罗恩。不要到人少的地方……”

    “莫延。”哈利无奈地打断他,又看了一眼地图,把羊皮纸卷起来塞进袍子里,“我不会莽莽撞撞把自己的脖子伸到敌人的刀下面的——左右分离。”他轻敲那石头女巫,一个大的足够稍瘦的少年钻进去的洞出现了,“放心吧!你说的对,我的生命是许多人拿命换来的,我不会轻易让自己死去。”

    莫延点了点头,但还是有些担心——真正的摄魂怪跟他自己那只被关了太久而变得虚弱的博格特实力天差地别,如果哈利以为自己能对付一只博格特变化的摄魂怪就放心大胆的面对摄魂怪,一定会吃大亏的。

    “对了,”哈利钻进去又把头伸出来,“邓不利多教授找你,是不是为了最近的那些事。”

    “应该如此。”

    “莫延,你……”

    “什么?”莫延挑起一根眉毛。

    “……没什么。”哈利看了他一会儿,摇摇头钻进去了,洞口缓缓和上。

    莫延皱起眉,想着哈利没有说出口的话是什么,又是什么让一向心直口快的他现在也开始欲言又止。

    “嗨,你在这里做什么?想要扔个大粪弹还是在墙上泼油彩?可让我抓住你了……呃……”

    莫延从雕像后面跳出来,淡淡一笑:“嗨,费尔奇。”

    莫延手插进口袋里,指尖碰到那张圈圈套圈圈字体的纸条,却完全没有心思思量怎么面对邓不利多的质问。

    [奉献]

校长室的谈话

    “滋滋蜜蜂糖。”莫延说。

    “啊,你是莫延·伊万斯。”石兽活过来看了他一眼,瓮声瓮气地说。

    它跳到一边,露出一段不断上升的石楼梯,好像一架螺旋形的自动扶梯。莫延踏上楼梯后,直到墙壁完全合上,那只石兽都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他转着圈往上走,最后来到一扇闪闪发亮的橡木大门前,门上有狮身鹰首兽形状的铜门环。莫延抓住铜门环扣了三下,门自动开了。

    屋子里有很多银制的仪器嗡嗡地转动着,吐出阵阵烟雾,因而房间里显得有些半明半暗;墙上历届校长的肖像都在各自的相框里打着瞌睡。门后面,一只金红色的美丽凤凰敛着翅膀安静地站在栖木上,看到他进来,它忽然抬起头,兴味盎然地看着他。莫延蒙地想起自己手背上那个深深的伤口,不由全身都紧绷起来。

    邓不利多穿着一件紫色的长袍坐在他书桌后的高背椅上,手边摆着羽毛笔和一沓羊皮纸,看来在他进来之前正在读文件。

    “您好,教授。”莫延关上门。

    “啊,你好,伊万斯。”邓不利多笑眯眯地说:“坐下吧。”

    “是,先生。”莫延坐在邓不利多对面的高背椅上,“谢谢。”

    “我想,伊万斯。”邓不利多用严肃的口吻说,“你一定……”

    这时候,安安静静呆在架子上的凤凰福克斯忽然化作一道火光冲向莫延,但几乎就在同时,一直警惕的莫延从座位上跳起来,拔出魔杖像刀子一样用力一挥,福克斯立刻以比冲过来时还要快的多得速度弹了回去,随着一声清亮的鸣叫和哐嘡的声音,福克斯撞在了墙上,一个短黑刘海的黄脸男巫惨叫着跟他的画像一起摔到地上。

    “埃弗拉!”几个画像里打鼾的人忽然睁开眼睛大喊道。

    邓不利多腾地一下站起来,他一挥魔杖,那画像立刻回到了墙上,埃弗拉揉着腰哎哟哎哟惨叫着,旁边画像里的一个垂着长长银发卷的老女巫过去照看他。

    “福克斯,回到架子上去。”邓不利多对还要向莫延扑过来的凤凰说,福克斯显然还有些不甘愿,但依然收了翅膀蹲在架子上。

    然后邓不利多转过身来,锐利的蓝眼睛盯着莫延。

    “福克斯……你——曾经得罪过它吗?”

    “如果说它丑也算的话。”莫延冷淡地说,“倒是您的凤凰在去年寒假就曾经试图谋杀我。”

    一瞬间,莫延觉得自己似乎从邓不利多的眼睛中看到一道很亮的光芒,但随即消失了。当他坐回椅子的时候,看起来跟以往一样苍老慈祥。

    “莫延——”

    莫延眉头一跳,邓不利多这么快就改变了对他的称呼?

    “我想你最近一定很忙,对吗?”邓不利多往后靠在椅背上,语气中似乎有淡淡的谑意。

    “是的,教授。”莫延傻傻地回答。他敢肯定,这不是邓不利多刚才想说的话,更不是他自己预期中的谈话——在刚刚那一瞬间,邓不利多确定了什么?——是他的鸟儿缺乏教养吗?

    然后莫延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话有点不经大脑——简直可以说是不打自招,连忙补充,“三年级的课程比二年级难多了。”

    “但我想,对你来说肯定不算问题,不是吗?”邓不利多顺着他的话题说。

    “当然不。”莫延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邓不利多的神情,“我一直以为,哪怕是最简单的知识,如果我们忽略它,事实就会用惨痛的代价来提醒我们注意。”

    “比如?”邓不利多笑意更深了。

    “比如不及格。”莫延一本正经地说。

    “非常正确,”邓不利多说,脸上带着赞许的微笑,“我很高兴看到学校里又有一位和格兰杰小姐一样重视成绩的学生。现在的努力学习将为你们今后的人生打下一个坚实的基础,在我求学的时候,总以为没有什么事情比读书更快乐了。——来杯西红柿柠檬汁吗?”

    “好的,谢谢。”莫延捧着浅红色的液体,却并没有喝,只是嗅闻着那股淡淡的柠檬香味,心情慢慢平静下来。

    一个人的眼睛可以说明太多问题了,因为把它当作一项有用的工具而学习了很久,所以莫延从来都很善于通过眼神观察人的内心。

    如果说,邓不利多先前看他的眼神中还有疑虑、戒备和探究,在刚刚一瞬间的极度复杂后,那蓝色的眼睛中就只有淡淡的欣慰、宽容、关怀和怜惜。

    被他这样看着,纵容着自己的胡言乱语和东拉西扯,莫延觉得暖洋洋的,不自觉地放松了一瞬间,但随后莫延就警醒地发现了自己心理上的变化。

    在刚刚,他竟然忘记了这只老狐狸是多么的奸诈狡猾、老谋深算!

    ——难怪哈利在最后被邓不利多出卖、不得不赴死之后,在国王十字车站遇到了死去的邓不利多,依然对他没有怨恨,只有根植于骨髓的崇敬爱戴。

    邓不利多,简直就像是最厉害的催眠大师!

    莫延有些难以想象,如果从一开始邓不利多就用这样的目光看他,他现在是不是还会对他有敌意?往远了看,如果邓不利多在五十年前用这样的目光和心态看着汤姆·里德尔,世界上还会不会有伏地魔?

    同时,莫延也确信,邓不利多以前应该是对他的身世有怀疑,但在刚刚的一瞬间,却终于证实了他就是“休·波特”的事实。

    莫延不明白,他们究竟是怎么认出来的?上次小天狼星就认出的莫名其妙,那时他以为自己身上有什么胎记,还前后放了两面镜子观察了许久,但是当时能被小天狼星看见的部位:头脸、脖颈、手臂、脚上,除了身上有一些在制服前食死徒的时候留下的伤疤以外没有其他任何特别的痕迹。最后莫延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没有什么发现,还猜测可能是其它什么别的原因——虽然他还想不出来;这次邓不利多更是突兀地奇怪——难道他在还是婴儿的时候跟福克斯有过节以至于这位尊贵的凤凰一直耿耿于怀?太扯了!

    原因既然想不到,莫延自然是放在一边,现在重要的是一个既定事实:邓不利多已经知道他就是休,但显然他没有说明的意思!莫延在松了口气之余,却又有一种冰冷的名为愤怒的火焰正在舔舐着他的五脏六腑,一刹那间,他有一种强烈地撕烂那张总是一切尽在掌握的平静安详的老脸的冲动,让他那坚实的心防裂开大大的缝隙,让人能看到其中卑劣贪婪。

    于是他笑得更加温谦柔和。

    “我觉得也许我们需要开诚布公的谈一谈,邓不利多教授。”

    “太好了。”邓不利多教授说:“这正是我一直都想说的。”

    “我一直都想问您一个问题,教授。”莫延放下杯子,双手交叠放在桌子上,“您是如何看待斯莱特林的?”

    “斯莱特林?”邓不利多教授似乎对这个问题有些惊讶,但很快就微笑起来,看起来很愉快,“斯莱特林是霍格沃兹的一个学院,追求纯血和力量,就如分院帽所告诉我们的,这里有真诚的朋友,但也有阴险狡诈之徒。但无论如何,他们都是我的学生。如果这就是你要的知道的。”

    “都是您的学生?”莫延仰起脸,轻嗤一笑,“那您对您的学生都是一视同仁的吗,教授?没有因为他们的学院、服饰和家庭而给予不同的对待吗?”

    “你太高估我了,莫延。”邓不利多教授在椅子中微微坐直,实事求是地说:“即使是人类历史上最公正严明的人,恐怕在这个问题上也不能给予肯定的回答。人总是有私心的,譬如就我而言,格兰芬多热情洋溢、开朗大方的孩子们一直都受到我最多的关注。是的,有时也会给予他们格外的宽容对待,这是一个老人无法修正的偏爱。虽然我一直都努力地来更爱那些沉默冷静的孩子,但是也许我永远都无法做到真正的无私公平。这是我的弱点,你知道。”

    莫延直视着邓不利多的眼睛,他从中只能看到真诚的愧疚,甚至有些示弱。莫延有点不安,这不是他预期中的谈话,邓不利多不是应该慈祥和蔼地摆出一副大公无私的嘴脸吗?他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坦率?

    “您的偏爱无可指责,但是我以为,在最近的事件中,斯莱特林所受到的恐怕不仅仅是不公而已。”莫延冷淡地说,竭力把握谈话的节奏。“我们受到了严重的攻击和伤害,但格兰芬多并没有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

    “恐怕我不能在这一点上和你达成一致,莫延。”邓不利多淡淡的说,“在这两天里,格兰芬多进医务室的人数是以前两个学院的总和,在礼堂上桌上,格兰芬多受到攻击的也是斯莱特林的三倍,课堂缺席人数是斯莱特林的一点五倍。我以为,他们已经为自己第一天的鲁莽行为付出了远远超出应当付与的代价。”

    “但是斯莱特林被扣的分数和禁闭及劳动服务的惩罚也是格兰芬多的两倍。”莫延冷漠地说。

    “那是因为斯莱特林攻击的人数更多。”邓不利多有些尖锐地问他:“难道你认为伤害自己同学的人不应该给予适当的惩罚吗?”

    “当然应该。”莫延骄傲地扬起眉,眼睛微微眯起来,“我们斯莱特林的药剂都是我亲手做的,——我愿意为此承担任何处罚。但是同时我非常清楚,格兰芬多们所受到的伤害最多只是在医务室躺两天就会好,即使不采取任何手段,少则两三秒,多则一两个星期,症状就会自然消退。但是哈罗德·帕夫和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至今还在圣芒戈,我没有看到任何一个格兰芬多为此负责。”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邓不利多轻轻叹了一口气,但看起来比刚才轻松多了,“哈罗德·帕夫的症状是件意外,只能说韦斯莱先生们在魔药制作上远远不能跟你相比,他们在实验鼻血扎牛糖的时候没有预料到药剂成分和其它药剂冲突的情况。为此,格兰芬多被扣五十分,而韦斯莱先生们最近一直在自己身上试验其它产品,几乎缺失了所有课程。当然,我并不认为他们的做法是正确的,但是我想说,其实他们已经在为帕夫先生的意外在做挽回。”

    “那么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呢?”莫延咬牙说:“她差点儿就毁容了。”

    “哦,关于这件事,”邓不利多严肃的说:“其实仍然是件意外。在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小姐当天喝下变发南瓜汁之前,她的姐姐,达芙妮·格林格拉斯小姐曾经对她的头发施过一个小小的咒语,能使小格林格拉斯小姐的卷曲的头发看起来更柔顺来适应她的新发型。”

    “据我所知,速顺滑发剂和顺发咒并不和变发南瓜汁冲突。”莫延皱眉说,变发南瓜汁最初还是他亲手发明的,第一个使用的就是韦斯莱双胞胎,莫延把他们的红发变成了德拉科的铂金色,因此这是“www.uu234.com”产品中少数他很了解的药剂之一。

    “是的,的确如此。”邓不利多说,“但是格林格拉斯小姐用的是一个小小的黑魔法咒语,相当生僻,但是很有用,比我们平常所见的类似咒语和魔药延续的时间和效果都要好一些。你对其中的原理和效果不了解也是应该的——它和变发南瓜汁中的犰狳胆汁混合后产生了不正常的高温。”

    “达芙妮……”莫延喃喃念到,忽然发现他内心涌动的愤怒和暴躁不知不觉就慢慢平息了。

    莫延抿抿嘴唇,觉得很无力。

    他一向能凭借自己年幼的外貌和成熟的心理年龄给别人措不及手的打击,但前世二十几年的经历在面对邓不利多的时候不值一提,他还是显得这样笨拙。

    “今天下午,福吉部长将拜访霍格沃兹,我希望学校里各处都能好好的。”邓不利多最后轻快地说:“韦斯莱双胞胎已经停止在公共休息室出售笑话商品,并且在他们的产品技术成熟之前暂时不会进行邮购,我想斯莱特林也会重新归于平和,你说对吗,莫延?”

    “也许。”莫延舔舔唇,他不认为自己对斯莱特林有那么大的影响力,也许邓不利多已经跟埃德蒙进行过相同的谈话,或者院长?本来还以为会有扣分或者劳动服务之类的,但显然邓不利多既然没有提起,就是不准备对他的行为进行处罚。莫延虽然惊讶,但也不至于自讨无趣。

    莫延知道面谈已经结束了,虽然这次谈话的内容不是他预期中,相信也一样不在邓不利多的预料中,但是总算还不是他想象中最糟糕的情况,事实上,可以说相当好了。

    于是莫延站起身来告辞,邓不利多也站起来。当莫延走到门边时,他忽然想起邓不利多刚才话中透露的一个信息,心头一跳。

    “福吉部长今天下午要来霍格沃兹?”

    “是的。”邓不利多微笑着说:“的确如此。似乎有人在霍格莫德附近看到了小天狼星·布莱克的踪迹,所以部长将会亲自来查看一番。”

    莫延脸色发白了。

    “那么他现在不在霍格莫德吧?他在吗?”

    “按时间来看,是的,他在。福吉部长将会首先在霍格莫德停留,海格教授和麦格教授已经代表学校去接待他了。”

    莫延知道邓不利多正在观察他,但是他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哈利!哈利也去了霍格莫德!这一次,他是不是还会听到作为小天狼星·布莱克是波特家的保密人?如果是的话,他前面好不容易引导哈利思考小天狼星冤屈中疑点的功夫就白费了。不仅如此,如果他们再次面对小天狼星,哈利他们还会不会给他辩解的机会?还是就像斯内普教授所说的一样,直接交给摄魂怪?

    福吉……他不是寒假前的最后一次霍格莫德周末才来的吗?怎么会提前这么多?

    小天狼星·布莱克!为什么他这么早就会暴露?难道有了活点地图,这个家伙就忘乎所以了吗?

    [奉献]

万圣节晚宴

    “你在这里做什么?”

    一个冷刻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莫延睁开眼睛,看见斯内普正皱着眉看着他。

    “站着。”莫延微微站直说,“教授。也许顺便思考。”

    “真是出色的理由。”斯内普冷嘲道:“靠着四楼走廊的墙壁的思考?难道霍格沃兹和拉文克劳的图书馆还不如一堵空白的墙壁给人更多的启发?”

    “方寸之地显天地之宽。”莫延胡乱扯道,看见斯内普眉头拧得更深,眼中却不由自主的露出迷惑的神色,知道自己的这句话翻译的有些混乱,于是换了个说法:“空白也是一种境界,至少它能给我更多的想象空间。”

    斯内普嘴巴周围的线条紧了一紧。

    “如果你能稍微减少一些无聊的想象而把智慧用在一些正经的地方,霍格沃兹的一定会比现在和平安稳的多。”

    “穆勒说,青春的朝气和前进不已的好奇心如果消失,人生就没有意义了。”莫延懒洋洋地打个哈欠,“教授,你这是在扼杀人生的重要意义所在。”

    “愚蠢的麻瓜理论!”斯内普鄙夷地轻嗤一声,不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你那些愚蠢无聊的小东西……”

    “不会在学院里继续分发了,我知道。”莫延打断他,冷淡地说:“校长在不久前已经跟我谈过这些问题了。”

    斯内普盯着他,沉默了一会儿。莫延假笑着挑衅地看着他,他现在迫切地希望能和随便什么人发生一场剧烈的冲突,打架或者争吵,能让他发泄一下内心越积越多的恐慌不安。他能感觉到,一件自己绝不希望发生的事情正在步步逼近,而他甚至连延迟都无能为力。

    “很好,虽然我的学生中有不少笨蛋傻瓜,但我还是希望他们都能安安稳稳地待到毕业,而不是被折断魔杖扔出去。”

    说完这番话后他转身离开,黑色的斗篷在身后旋起了一股风。莫延舔舔牙齿,抑制住自己继续挑衅的冲动。

    伤害别人也许能使自己压抑的心情得到缓解,但对方无论如何不该是眼前的这个男人。

    跟他十数年的隐忍比起来,自己这点莫名惶恐根本不值一提。

    在他感到痛苦的时候会怎么做呢?在阴暗的地窖里仰卧起坐吗?

    莫延为自己的想象轻声一笑,闭上眼睛重新仰靠在墙上,静静等待。

    女巫雕像忽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一个黑发少年从狭窄的洞口中爬出来,落地的时候踉跄了一下才站稳,脸色苍白如纸,宛如幽灵。

    “哈利……”

    “什么都别说,莫延。”哈利看着他,表情空白,慢慢地说,“什么都别说,拜托,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绿眼睛里空荡荡的,整个人身上都透出一种隐隐的脆弱,仿佛随时都会碎裂,但脆弱中又有奇异的坚强,似乎有什么不知名的力量在支撑着他。

    莫延定住了,伸出的手冻结在了半空,眼睁睁看着哈利跌跌撞撞地走远。

    十三岁的少年,走路的时候竟然显出几分佝偻,茫茫然仿佛连路都看不清,背影孤独悲伤。

    现在的哈利,不是刚刚踏入魔法世界时好奇胆怯的哈利,不是在格兰芬多的熏陶下固执粗心的哈利,不是邓不利多重重保护和安排下单纯莽撞的哈利,也不是在斯内普的刁难苛刻下愤怒直率的哈利。

    而是一个在他名为保护,实则伤害的隐瞒下越来越沉默痛苦的少年。

    莫延缓缓放下手,按住撕裂般疼痛的心口。

    这种疼痛,是哈利的感觉,还是他自己的感觉?

    他是不是……真的错了?

    ————————————

    一大堆糖果暴雨似的落在莫延面前的桌子上,德拉科甩甩手坐在他身边,布雷司、高尔、克拉布依次坐下来。

    “蜂蜜公爵椰子冰糕,兹兹蜜蜂糖,黑胡椒小顽童和冰耗子,还有免费分发的牛奶软糖。”德拉科愉快地说,“本来还有牛奶薄荷糖和夹心糖也不错的,但是我装不下了。——尝尝看!”

    “你不能去霍格莫德真是太遗憾了,莫延。”布雷司往自己的盘子里拿了两块杏仁蛋糕,“佐科笑话店有好多恶作剧玩意儿,我还想问问你的意见呢!”

    “用脚趾头也想的出来,佐科笑话店的东西肯定比不上莫延做的那些。”德拉科不屑地撇撇嘴,“至少我没有看见哪一样能把人变成动物的。”

    “也是。”布雷司咽下嘴里塞的慢慢的食物,“一想到不可一世的男学生会主席珀西·维斯莱变成红毛猴子的样子,我就忍不住想笑。”

    “还有罗恩·维斯莱,”德拉科露出梦幻般的笑容,“一个跳啊跳的小老鼠,倒跟他那只粗鲁的宠物如出一辙……”

    “可惜都只有十几秒钟就变回去了。莫延,下次弄个时效长一点的吧,至少也要几分钟,让大家都好好欣赏一下——”布雷司说着忽然发现莫延根本没有听他们说话,这么半天连一个牛奶软糖都没有拆开,“莫延,你怎么了?”

    “没什么。”莫延深吸一口气,“邓不利多教授今天找过我。”

    “邓不利多教授?”德拉科正要往嘴里塞一块煮土豆,闻言顿住了,“他为难你了?”

    “应该不是,邓不利多教授还不至于为难一个学生。”布雷司见自己的话换来德拉科的一个不满的白眼,连忙接着说:“我觉得邓不利多教授应该是为了制止我们和格兰芬多的冲突继续,上星期闹得太厉害了。”

    “是他们先开始的。”德拉科恨恨地用叉子戳自己盘子里的土豆泥,“不过——莫延,我们又被扣了多少分?”

    “没有。”莫延摇摇头,“但是以后不能那么干了。”

    德拉科和布雷司都松了一口气。

    “可以预见的结果。”布雷司抿了一口南瓜汁,打量着桌子上的其他食物,“难得邓不利多教授没有再扣分。”

    “可惜以后不能玩了。”德拉科遗憾地咂咂嘴,“我还准备今晚给韦斯莱们一个难忘的回忆呢!——高尔,克拉布,再吃你们就要变成猪了!”

    他们现在正在礼堂大厅享用万圣节晚宴,头顶挂着成百上千只南瓜灯,还有一群振翼飞舞的蝙蝠和许多喷吐火焰的橘色飘带,它们在天花板下懒洋洋地飘荡,像是灿烂的水蛇。

    食物很精美,高尔和克拉布在霍格莫德就吃的肚子快要爆裂了,但现在还是不停的往嘴里塞东西。德拉科虽然训斥他们吃的太多,但其实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仅仅是吃相好一点儿罢了,布雷司则一直在按摩自己的胃。

    教员席上,邓不利多像往常一样把胡子甩到肩膀后面以免影响吃饭,卢平教授正在和弗利维教授活跃地谈话,斯内普教授一如既往地厌恶地看着他,斯普劳特教授不知道说了什么,逗得麦格教授咯咯直笑。今晚到大厅来吃饭的教授只有这几个人,教员席上几乎是空荡荡的。

    莫延环视一周,心底一沉:哈利没有来。

    格兰芬多长桌上,他们惯常坐的位置上只有罗恩和赫敏,两人吃饭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而且看起来很担忧的样子。

    “我今天去尖叫棚屋的时候看见福吉部长了。”克拉布忽然抬起头来,担心地说:“他不会是为了学校的这些事来的吧?”

    “不可能。”德拉科嗤笑道:“上次学校里有人被石化的时候魔法部都没有参合,这点小纠纷怎么可能惊动他们?不过说实话,我也看见他跟麦格教授他们一起去三把扫帚了,这个时候他不呆在家好好过节,跑霍格莫德来做什么?”

    “我听说——”布雷司凑过来,左右看了看,把一个好奇的看着他们的二年级女生瞪得缩回去。“阿兹卡班的越狱犯,小天狼星·布莱克,在附近出现过。”

    “福吉部长就是为了这件事过来的?”

    “当然。”布雷司点点头,“想想看,多少年来第一个成功从阿兹卡班越狱的犯人,而且成功逃亡了这么久,简直就是在魔法部的脸上狠狠扇了一耳光。一听到有他的消息,我们这位格兰芬多式的部长怎么坐的住?当然是立刻就赶过来了。据说从今天起,摄魂怪每天晚上都要在街上巡逻,魔法部警告霍格莫德的居民晚上不要出门,以免被摄魂怪误伤。”

    “真恐怖。”德拉科说:“它们会进霍格沃兹吗?”

    “不会,福吉部长这么建议过,”布雷司说:“但是霍格沃兹是世界上防守最严密的地方,小天狼星·布莱克就算能从阿兹卡班逃出来,也不见得就能跑进霍格沃兹。下午的时候校长和部长在这个问题上争论了很久,但邓不利多教授没有让步。据说福吉部长走的时候很不满意。”

    “这种事情,你怎么都能打听到?”德拉科忍不住问。

    布雷司裂开嘴露出八颗牙齿,笑得真诚无比,就是不说话。

    忽然,礼堂大门被人用力推开,众人齐齐向门口看去。

    费尔奇一脸仓皇地疾步跑向邓不利多教授,诺丽丝夫人轻快地跟在他后面。他跟邓不利多教授低声说了两句话,邓不利多皱起眉,问了什么,然后他们看到旁边的几位教授都露出震惊的样子。

    然后邓不利多教授和麦格教授立刻站起来大步从一个侧门出去,费尔奇踮着小碎步为他们领路。紧接着斯内普教授一甩长袍,也跟着出去了。斯普劳特教授匆匆喝了一口南瓜汁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赶紧站起来,没走两步就赶上了前面的弗利维教授。最后卢平教授迟疑了一下,跟在了后面,脸色看起来比平时更加苍白。

    “发生了什么事?”德拉科眯着眼睛看着卢平教授破烂的袍子消失在门后,“怎么教授们都走了?”

    他们一起看像布雷司,布雷斯耸了耸肩。

    “别问我。应该是刚刚才发生的事,我可一直都跟你们在一起呢!”

    几乎就在教授们都离开的一刹那,所有的学生都忽然发现了一件事:现在的礼堂大厅只有全校的学生,一个老师都没有。

    立刻,自由的野性因子在血液里沸腾起来。

    [奉献]

在突如其来的自由下

    很多事情就是这么奇怪。比如说,如果是平时休息的时候,即使是三年级第一次去霍格莫德,他们每个人都能乖乖的守规矩,在平时练习魁地奇或者游戏的时候都会自觉地遵守一定的规则。而当主导的人不是自己时,仿佛人们就会自动将规矩的管理交到一两个人手中——哪怕最没用的费尔奇,当他有这个权力的时候也能让一群学生噤若寒蝉。但一旦这个被临时赋予管理权的人离开,人们就会感到彻底的放松和自由,仿佛那个人把自己的自制和规矩也带走了,留下的只有天性般的向往随心所欲,这种自由的感觉,甚至超过了平时休息日能自由自在的时候。人们对自己的约束和控制也下降到一个极低的程度,仿佛大家都会这么为自己开脱——有什么关系呢?反正现在没人管着。

    现在的霍格沃兹礼堂大厅,就处在这么一个时刻。

    随着教授们的离开,礼堂里短暂地安静了一会儿,仿佛大家还不能适应现在的状况,但随几秒钟后,大厅里就忽然喧哗起来了。

    “你说教授们干什么去了?”

    “发生了什么事?”

    “我认为可能有以下原因……”

    “今天我们在霍格莫德……”

    “粉红色的好看还是浅蓝色的好看?我比较喜欢这一种,但是……”

    “……真的不能借给我抄一下?听着,如果你肯让我抄一点的话……”

    “今天的《预言家日报》说……”

    “我觉得《唱唱反调》还是挺有趣儿的。你知道他们上一版说了什么吗?胡萝卜和家养小精灵其实是有某种血缘关系……”

    莫延几乎想捂住耳朵,似乎每个人忽然都想起了无数的话题,无数有趣的故事要跟朋友分享,无数紧急的事情不得不离开座位亲自去跟别人畅谈,而且嘴边似乎也安上了一个扩音器,所有人的声音都放大了两三倍——隔着拉文克劳长桌,莫延都可以听到西莫·斐尼甘跟旁边的人说他的麻瓜爸爸和女巫妈妈相处时候的趣事。

    他环视一圈,发现现在唯一还相对安静地就只有拉文克劳长桌了,但其实拉文克劳的男孩女孩们讨论问题的声音也比平时响亮一些,而且他们脸上的笑容也更加轻松快乐。只有卢娜·洛夫古德拿着一本杂志,看得津津有味,连溶化的冰淇凌滴在袍子上也没有察觉。

    “安静!请大家保持安静!”忽然格兰芬多长桌一头站起来一个红发的高个子男孩,声嘶力竭地让自己的声音被每个人都听到,“我是男学生会主席!请大家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不要走动!不要大声说话!”

    “哈,红毛猴子,香蕉的味道怎么样?”德拉科把手拢在嘴边大声喊道,斯莱特林长桌上顿时爆发出一阵轰然大笑——那个把珀西·韦斯莱变成猴子的就是一根香蕉。

    顿时,珀西的脸就烧起来,简直跟他的头发一个颜色。他气得浑身发抖,嘴唇颤抖着说了什么,但是在一片喧哗中没有人听得清。

    但是同时听到德拉科话的其他韦斯莱们虽然平时跟自己的哥哥关系不怎么样,但在这种时候还是立刻就站在了他身后。

    “知道吗?我以为呕吐三明治的味道更好!”弗雷德诚恳地大声说。

    “向你的脓包致敬,马尔福!”乔治·韦斯莱跳起来促狭地喊道,同时扭着屁股像企鹅一样走了两步,格兰芬多们同样大声笑起来,罗恩甚至笑得一头扎进自己的盘子里。

    德拉科耳朵红彤彤的,他有一次吃了一块三明治,结果在餐桌上吐的胃液都快干了——莫延为此整整三天没有踏进大厅一步,因为他的座位就在德拉科旁边——而且浑身出满了脓包,碰一下都钻心的疼,走路的时候尤其痛苦。虽然药效只维持了半个多小时,但德拉科还是深以为耻,不论谁提起来都会暴跳如雷。

    “如果我是你,韦斯莱,现在就找个地方藏起来。”一个二年级的斯莱特林女生忽然尖声喊:“穿着一身破袍子,还敢整天招摇!”

    “没错,一群惹人讨厌的红发穷鬼!”潘西·帕金森跟着嘲讽,但是她却看着那个二年级女生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女孩毫不迟疑地瞪回来。潘西气得更加刻薄:“真是污染我们的眼睛的脏东西!”——不知道她这句话究竟是冲着谁说的。

    金妮像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大声嚷着什么,但是没有人能听清,因为所有的韦斯莱都在同一时刻用自己最大的音量怒吼。

    “坐下,德拉科。”埃德蒙喊住正要跳起来反击的德拉科,莫延相信他用了一个巧妙的魔法,因为他说话的声音并不高,但是在一片噪杂中听的清清楚楚的。埃德蒙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温和地说:“你是一个斯莱特林,德拉科。不要像那些粗鲁无礼的格兰芬多一样没有教养。尤其那些纯血家族中的败类,更不是你模仿的对象。我希望你时时刻刻牢记这一点,保持贵族应有的风度。”

    “谨遵教诲。”德拉科咧开嘴得意地笑笑,微微欠身。

    本来还在跟格兰芬多对骂的斯莱特林都立刻换上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用最标准的餐桌礼仪享用晚餐,同时充分地用自己的五官向对方展示了“鄙视”一词的肢体表示。

    格兰芬多们纠结了几秒钟,似乎是因为他们不知道怎么能在“贵族表现”的前提下完美反击,但很快就都放弃了这种徒劳无功的努力,暴跳如雷地倾倒自己的愤怒,珀西·韦斯莱近乎绝望地维持秩序,但他的话连同样身为女学生会主席的佩内洛·克里瓦特——同时也是他的女朋友——都没有在听,因为她正指挥着拉文克劳的学生们从两个暴怒中的学院中间撤出去,赫奇帕奇很大方地让出了近三分之一的座位,虽然他们自己是学校中人数最多的学院,座位也最拥挤。

    当最后一个拉文克劳女生也从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长桌中间撤出去之后,两个学院对视着,所有的不满和冲突似乎都忽然摊开在桌面上,没有教授,没有其他人,除了哈利·波特以外两个学院的所有人都在这里。

    一大半的格兰芬多都已经不由自主地站起来,挥舞着叉子或者手臂怒吼着连他们自己都听不清的话;面朝着右边的斯莱特林学生们也都转过身抱臂冷笑着不紧不慢地揭对方的短——其实如果不是埃德蒙先前的话,他们也早都站起来对骂了。只看着这些小蛇们一边从牙缝里挤出绝不重复的侮辱的话,一边抽筋一样的手张开又握上、握住又张开就知道他们忍得有多么辛苦了。

    莫延撇撇嘴,在他看来这些人的吵架其实都很没有水准。大概因为他身边都是十二岁的小孩子们的关系,他们骂架的内容几乎都是一些鸡毛蒜皮,什么谁被教授上课批评啦,谁又魔药零分啦;什么谁的衣服很难看,没有品味啦;什么谁吃得多就像一只猪,谁又笨的到现在都还用不好漂浮咒之类的。倒是那个解了德拉科一围的女生每次不鸣则已,一鸣必然将对方的人气的半死不活。莫延多看了两眼,发现这个女孩每次说完后都会偷偷地看德拉科,一旦少年为她的话赞和地大笑起来,就兴奋地小脸发光,于是绞尽脑汁想下一句话。同样对德拉科倾心很久的潘西·帕金森看样子简直想要用眼神剜下她身上的肉来,因为她自己的反应总会慢一拍。

    倒是另一边的德拉科他们骂得更有趣一些。随着在斯莱特林学习的时间加长,似乎学院里的每个学生都模仿了一些院长大人说话的方式,从嘴里吐出堪称毒液的话,用低沉的声音缓缓将对方气到胃疼——只是学生们修为不够,没办法在激怒对方的时候还保持冷静,一方面年轻人的本能迫切地要求他们跳起来跟对方酣畅地打一架,另一方面“贵族风度”和对院长的模仿又强迫他们冷静,因而腔调都时而激昂时而低滑,听起来很是怪异。

    莫延接着身边的人都激动到几乎尽量伸长脖子几乎站起来的样子,掩饰着捧了一杯酸味汽水慢慢啜饮,有时听着周围人的话,好几次差点儿笑喷出来。

    德拉科英勇地对上了格兰芬多最难缠的韦斯莱双胞胎,两人的双簧嘲笑激的少年苍白的脸上染上一层赤红。

    “听说哈利·波特暑假的时候还曾经在你们家住过。”德拉科嘴角带着恶意的笑容,“你们怎么招待伟大的救世主的,恩?用面包屑和坩埚水吗?”

    弗雷德和乔治的脸色都变的非常难看,安吉利娜·约翰逊拉住弗雷德的胳膊厌恶地瞪着德拉科。

    “你这个——”她尖叫道。

    但是德拉科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他提高嗓门继续嚷嚷:“你们的厨房就建在猪圈旁边吧?不知道你们怎么受得了那股臭味。不过想必闻了十几年也就闻不出来了,因为自己早就变得臭烘烘的——”

    莫延皱了皱眉,放下杯子。

    韦斯莱们同时发出愤怒的吼声,安吉利娜和凯蒂两个人拖住弗雷德,李和另一个男生拽着乔治,赫敏死死地抱住罗恩,珀西却径直冲了过来,但是一道不知从那里来的红光击中了他的肚子,他直接就向后飞去,撞倒了一个七年级女生。

    “哈,这就是我们伟大的男学生会主席!霍格沃兹历史上没有比这更孱弱的了!”布雷司貌似遗憾地嘲笑。

    “哦,你不能对他们抱有期望,布雷司。”德拉科喊,“韦斯莱家孩子多的养不起,靠着《预言家日报》的救济才能出门走一走。我想他妈妈一定为了那笔小财激动地休克了……”

    “说得对!不要对这些肮脏的斯莱特林爬虫抱以希望!”罗恩的脸和头发一样红,“在那个油腻腻的老蝙蝠教导下……”

    一道红光将罗恩四脚朝天打出去。埃德蒙站起来,缓缓举起魔杖对着格兰芬多长桌。

    “道歉!”

    他神色平静,但语气却冷得让人发寒。

    大厅顿时安静了一瞬,紧接着四五个格兰芬多抽出魔杖冷笑着指着他。

    “有什么问题,那本来就是一个——”

    他们没有说下去,因为斯莱特林七年级紧接着也都站了起来,说话的人嘴里被塞进一块凭空出现的大粪弹。

    格兰芬多们有的挣扎着要扑过来给对方一个教训,有的则努力地拉住身边的人避免违反校规。而斯莱特林在级长站起来的一刻,各年级的Greader就紧跟着都站了起来,其他学生也紧随其后。

    这时候,斯莱特林长桌上唯一还坐着的年级就显得十分惹眼,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过来。

    高尔本来随着大流站起来,但身边的克拉布连忙拉了他一下。然后高尔看到莫延还坐在座位上,周围的同学也都是不知所措地看着莫延,一时不敢继续站起来,在众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的时候又不敢坐下,半蹲在那里,很快就两腿打颤,大汗淋漓,极为可怜。

    莫延抬眼看看前后左右无数的目光,轻轻一笑。

    [奉献]

混战

    莫延整理一下衣服,缓缓站起来,但没有抽出魔杖,手指只是搭在上面,但已经足够清楚地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看着对面几个人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甚至有人还在寻找哈利的踪影,莫延觉得好笑——即使他平时真的跟格兰芬多的关系很好,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在自家学院背后捅刀子吧?即使哈利在这里,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不会袖手旁观的。

    我是斯莱特林!

    在他站起来的时候,这个念头清晰的像是烙在脑海中的印记——也许它早就存在了,只是他自己一直都没有察觉而已。

    莫延淡淡笑着,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滋味。

    周围响起整齐的一片舒气声,三年级的学生们跟着站起来,拔出魔杖冷冷地看着对面的格兰芬多。德拉科在站起来的时候撞了一下莫延的肩膀,咧嘴开心地笑了一下。

    莫延懒洋洋地挑起眉扯动嘴角的皮肤,露出一个典型的“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道歉,韦斯莱!”埃德蒙话一出口,就如有冷冽的寒风从大厅里吹过,被他死死盯着的罗恩·韦斯莱不觉瑟缩了一下,然后立刻倔强凶狠地看着他,挺起了胸膛。

    “我说得有什么不对吗?谁都知道这是个事实!”

    “事实?”埃德蒙的嘴唇扭曲成一个略带讥讽的微笑,用气的微微发抖的低沉声音说:“侮辱一个教授,韦斯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而我们的男学生会主席——”他看向弯腰靠在一个七年级男生身上揉着肚子的珀西·韦斯莱,“竟然对这种行为一言不发,这就是您履行职责的方式吗?——纵容自己的弟弟在学院里为所欲为……”

    “我想我自己清楚一个男学生会主席应该怎样做才是正确的,不需要阁下的提醒。”珀西艰难地推开那个男生站直,高傲地昂头看着埃德蒙,“级长只需要做好级长的事就可以了。”

    从埃德蒙和珀西对视的目光中,任谁都可以看出他们之间的矛盾历史悠久。莫延忽然想到,他们两个人在同一年成为对立学院的级长,在七年级是学生会主席的竞争对手,在各自的学院中都是数得上的优秀学生——也许这两个人的关系就跟原本的德拉科和哈利差不多。

    不,还要糟的多。

    莫延看了看埃德蒙可以刮下一层冰霜的脸,再看看珀西毫不掩饰的厌恶,得出这个结论。

    哈利和德拉科之间,总是德拉科主动挑衅,哈利被动应战——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以德拉科的败退告终,但其实哈利能避则避,他很讨厌在学院里招惹别人的注意,因为随时随地看着他的人已经够多的了。但是埃德蒙和珀西其实都是高傲自信的人,只不过埃德蒙的高傲敛于内,而珀西的高傲形于外,这两个人碰在一起,是没有谁退让一说的。

    用通常的说法,就是两人之间有噼里啪啦的电光闪过。

    “很好,斯莱特林拭目以待——”埃德蒙德声音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伟大的男学生会主席怎么公正地处理这个问题——他的亲弟弟当着全校人的面辱骂一位院长。”

    珀西深吸一口气,看看沉默地盯着自己的斯莱特林,以及愤怒又无措的格兰芬多,还有两个学院都将要见底的漏斗,张开嘴——

    忽然不知道谁发的一道黄色的光芒击中了布雷司,他痛苦地弯下腰,嘴里不停地吐出香肠粗细的鼻涕虫;旁边一直戒备的德拉科和克拉布几乎是同时向对面的格兰芬多发射了咒语,一个男孩直接倒了下去,另一个女孩向后飞出去,砸在桌子上,盘子里堆得高高的食物立刻被压塌了一片。

    “混帐!”

    李·乔丹大骂着,魔杖指着德拉科,喊了一声:“速速禁锢!”

    绳子凭空出现把德拉科绑了起来,高尔连忙去拉缠住他脖子的部分。

    “闪开!”莫延一把撞开挣扎着的德拉科,大喊:“除你武器!”

    一道红光和对面飞来的红光撞在一起,错开飞向两边。一个跳起来躲避对面咒语的格兰芬多被击飞出去,另外一杯南瓜汁壮烈地牺牲了,橙黄色的液体溅射出来。

    于此同时,其他地方的战斗也都已经展开,大厅里到处都是大喊咒语的声音,各种颜色的光芒四处飞射。双方的人都站得十分密集,因此咒语很少有能够躲开的,就连纳威·隆巴顿闭着眼睛射出的咒语也能击中一两个人。双方站在内侧的人每每被击中撞在桌子上,万圣节丰盛的晚宴都变得一塌糊涂,战场中间的拉文克劳长桌更是惨不忍睹。

    但是不是每个人在参加晚宴的时候都随身带着魔杖的。事实上,两个学院大概有三分之一的人没有魔杖。斯莱特林的人会从昏倒的同学手里把魔杖抽出来战斗,而格兰芬多的人则是直接赤手空拳冲过来,虽然不少人在半路上就被斯莱特林近距离击中了,但还是有超过一半的人冲到了斯莱特林面前,魔法战斗很快就有往肉搏战转移的趋势。随着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的人混在一起,其他格兰芬多也很难进行“远程射击”而不击中自己人,干脆一挽袖子都一古脑儿地冲到了斯莱特林这边。

    “昏昏倒地!”

    一道红光打在高尔的胸口上,他定住了,魔杖咔哒一声掉在地上,然后朝着桌子倒下去。

    “塔朗泰拉舞!”德拉科扯着嗓子高喊,离他最近的一个格兰芬多疯狂地跳起舞来。

    莫延从眼角看到一个黑色的物体朝他飞过来,飞快地闪在一边,一个大大的烤鸡砸在他身边一个二年级女生的肩膀上,西莫·斐尼甘的魔杖正指着莫延。

    “统统石——”

    “门牙赛大棒!”莫延抢先喊道,然后斐甘尼的门牙就开始疯长起来。

    坐在莫延对面的布雷司一边吐着鼻涕虫一边跳起来扑倒了一个冲过来的格兰芬多,把他掀翻在地上,但随后他就被一道红光击中,高高地飞起来,然后擦过桌子飞到莫延面前。

    莫延被他挡住了视线,连忙后退两步,迪安·托马斯已经踩着桌子跳过来。

    “障碍重重!”

    托马斯被咒语撞飞出去,把扭打在一起的高尔和奥利弗·伍德砸倒了。

    但是德拉科这时候忽然朝莫延飞过来,他连忙闪避,脚下却被什么东西一拌,接着就被撞倒在地上,后脑勺蒙地碰在一个凳子边沿上,一时间头晕眼花,眼里直冒金星。

    “哈!”一个人欢快地叫了一声,接着大叫:“昏昏倒地!昏昏倒地!”

    第一道咒语失效了,第二道咒语擦着莫延的脸飞过去,什么东西被咒语击碎,碎片划伤了莫延的脸,鲜红的血流出来。

    疼痛和铁锈般的血腥味似乎开启了莫延体内的一个隐蔽的开关。他舔舔流到嘴角的血液,忽然把魔杖插回去,一手撑在地上,修长的腿横扫过去,力道极大,那个还在努力把咒语念清楚地格兰芬多男孩被他踢中脑袋,一言不发就倒下去。

    莫延看也没有看自己的战果,跳起来半空中一个旋身又踹翻了两个人,矮身躲过一个咒语,一个扫堂腿狠狠踢中奥立弗·伍德的左腿,他惨叫一声摔倒。

    莫延像一缕轻烟一样避过几道错综飞来的红光,快如闪电般的拳打、脚踢、肘撞,顷刻间就把几个高大的格兰芬多撂倒在地。李·乔丹被他踢出去,顺着斯莱特林长桌滑了二十多英尺,桌子上的食物纷纷被挤到地上,好几个惊叫着躲闪的女孩被乱飞的咒语击飞。

    “STO——P——”

    一大堆人忽然推开大门走进来,当先的一人脸上的白胡子在烛光下闪闪发亮。

    一个宏亮的声音忽然响彻了整个礼堂大厅,多数人颤了一下,条件反射一样的住手了,但还有些人收不住手,咒语飞出去击翻了十几个人。

    “STO——P——”

    邓不利多又喊了一遍,这下所有人都气喘吁吁地停住了,只有赫敏和潘西尖叫着在地上扭打,一股一股的头发散在地上。

    “障碍重重!”

    “赫敏!”

    麦格教授用咒语将两人分开,跟在他们后面进来的哈利惊叫一声扑过去把棕发女孩拉起来,长袍被撕开的罗恩也一瘸一拐地走过去抚慰啜泣的女孩。潘西忍痛看了一眼龇牙咧嘴捂着脸的德拉科,自己从地上爬起来,眼里饱含泪水。达芙妮·格林格拉斯扑过去抱住她。

    “从来——从来都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

    麦格教授抓着披肩,脸上血色上涌,气得浑身发抖。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双方对视一眼,冷哼一声。虽然斯莱特林是占理的一方,但是在这种时候向老师告状是很丢人的事,没有人能做的出来。

    “很好,我明白了。”麦格教授气呼呼地瞪着他们,眼睛里是冷冰冰的愤怒,“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各扣两百分——”

    “哗啦”一阵响,两个学院的漏斗立刻都空了——他们的分数都不够两百,他们没什么分可扣了。为这个现实,众人不约而同地庆幸他们的分数不够多。

    麦格教授愣了一下,牙关上的肌肉在抽*动。

    “啊,米勒娃,现在不是追究这场——”邓不利多看了一下狼藉的礼堂大厅和垂着头混站在一起的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混战的责任的时候,我们有更重要的事。”

    麦格教授不情愿地点点头,邓不利多走到教员席的前面,清清嗓子对所有学生们说:“我们有确切的证据说明,小天狼星·布莱克已经闯进了霍格沃兹——”底下一片哗然,刚刚还在打斗的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甚至讨论起来,邓不利多不得不提高声音喊道:“安静——”

    在学生们重新归于沉默后,邓不利多继续说:“教员们和我本人将对城堡进行一次彻底的搜查,为了你们自己的安全,我想你们最好在这里过夜。我要求级长们在礼堂入口处站岗,男学生会主席和女学生会主席留在礼堂负责管理——”他看了一眼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珀西·韦斯莱,魔杖挥出一道短暂的火光,然后立刻就消失了。邓不利多接着说:“凤凰福克斯将负责你们的守卫。出了任何事马上向我报告——找一个幽灵带话给我。”

    珀西羞愧地低下头,想方设法遮掩脸上的伤处。

    “哈,看他那副可怜样子。嘶——”德拉科靠在莫延胳膊上嘲笑,说话的时候扯动了脸上的伤口,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忽然门外响起一声清亮的啼叫,莫延反射性地就想推开德拉科,闪电般的一道红光快速从他身边掠过,然后莫延觉得脖子上一痛,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带着腥臭的铁锈味。

    真奇怪,只是一点血,怎么就跟全身都被抽干一样?

    莫延还在疑惑这个问题,模模糊糊听到德拉科惊惶地在大喊着什么,眼中只见天旋地转。

    [奉献]

凤凰和血

    莫延晕了一下,几乎摔倒在地上,旁边的德拉科立刻扶住他。他甩甩头,努力保持清醒。

    然后莫延闻到一股腥臭的味道,脖子后面也火辣辣的疼痛。他伸手一抹,发现手上的血液不像平时一样是鲜红色的,反而透着诡异的暗绿色,隐隐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臭味。

    “莫延,你怎么了?”德拉科惊恐地看着他手心里的血,不时地看看他脖子和肩膀上的污迹。

    莫延有些神志不清,后颈的血仿佛怎么也流不完,他渐渐有些脱力。但是看着德拉科的样子,莫延还是忍不住笑笑——他该不会是以为自己不是人类吧?

    “哎哎,颜色正常了!”德拉科忽然惊奇地叫道,接着瞪大了眼睛,看着莫延的后颈,“这是什么?”

    这时莫延也觉得那种火辣辣的感觉消失了,但还是些微的刺痛。

    “让一让,德拉科。”庞弗雷夫人一把拉开德拉科,扶住有些摇晃的莫延。“我来看看,凤凰的咬伤可不好治疗……”

    忽然她睁大了眼睛瞪着莫延,倒抽了一口冷气,噔噔噔后退了几步,像是发现了什么惊骇的事。

    “阿——阿——阿不思!”

    庞弗雷夫人揪着胸口,喘不过气来,脸色变得惨白。

    “这孩子——这孩子——”

    “怎么了……”莫延正想转身问德拉科,却见斯内普教授大步走过来抓住他的肩膀,魔杖指着他的脖子念治疗咒语。

    然后他理所当然也看见了什么东西。

    他的脸顿时白得像是大理石,呼吸都有些不顺畅,情不自禁地放开了抓住莫延的手,一样倒退了几步。他踩到了一个滚在地上的烤鸡,竟然摔倒在地上,魔杖都从手里掉了出去。但是他依然死死地盯着莫延看,喉咙里发出可怕粗重的喘气声。

    莫延觉得要是被他们这样耽误下去,自己恐怕就要失血而死了,他伸手就去捂脖子上的伤口。

    “别动。”

    庞弗雷夫人抓住他的手,制止了他的动作。她的魔杖指着莫延的脖子,伤口渐渐愈合,也许是心理作用,莫延觉得那种头重脚轻的感觉立刻就减弱许多。

    他伸手摸摸愈合的伤口,却忘了自己的手上还粘着那些诡异的绿色的血,血迹一蹭上脖子,立刻就有一处地方火辣辣地疼起来,但是莫延清楚地感觉到,那里并不是福克斯咬伤的地方。

    是什么?

    莫延抬头看看,庞弗雷夫人眼神复杂的盯着他的后颈,眼中隐隐有些泪光,呼吸急促。

    斯内普教授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颤抖着手抓紧自己的袍襟,手指几乎无法合拢。

    邓不利多教授的眼神似乎微微变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慈祥,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卢平教授脸色苍白地走过来,拉开他的手,他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却似乎忘记了怎么呼吸。

    半晌后,他忽然伸臂抱住莫延,他抱得那么紧,莫延觉得自己的肋骨都被勒断了。头顶落下一连串的水珠,凉凉的。

    都知道了。

    莫延觉得心似乎从一个深邃的洞穴里陷下去,看不到尽头。

    他不死心地用力推开卢平教授,挽过头发狠狠盯着德拉科,厉声问:“德拉科,你看到了什么?”

    德拉科也是一脸迷惑,他看看他的脖子,喃喃地说:“消——消失了。”

    莫延想了一会儿,看看自己的手心,那些血迹已经有半干的迹象。他一狠心,用指甲划开自己的手掌,鲜血立刻涌了出来。

    庞弗雷夫人发出短促的一声惊呼,卢平教授伸手去抓莫延的肩膀,被他飞快地避开了。

    莫延伸手抹了一下自己的脖子,感到后颈上微弱的刺痛,看着德拉科。

    “一……一个红色的印记。”

    德拉科擦了擦莫延脖子上的血,忽然惊呼起来:

    “不,是个凤凰!”

    其他几位教授听到了他的话,同时发出惊愕的呼声。然后他们走过来看了一眼,立刻表情就变得跟其他人没有什么两样了。

    麦格教授喘着气倒退着坐在旁边的一个凳子上,啜泣着,低声呻吟着什么。

    海格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愣了一会儿,忽然放声大哭起来,用那块脏兮兮的手帕擤着鼻涕,发出巨大的响声。

    对了,血。

    莫延忽然想起暑假时候耳后的那个小小的伤口,那时候被小天狼星发现身份,他怎么没有想到划伤自己看看呢?

    他盯着唯一还保持镇定的邓不利多教授,奢望他会微笑着大喊:“愚人节快乐!”

    “这是怎么回事?”莫延声音颤抖的问。他本来想表演出一无所知的惊慌和迷惑,后来发现完全是本色演出。

    “哦,可怜的孩子……可怜的……”庞弗雷夫人抽抽嗒嗒地拉过他的手给他治伤,莫延皱了皱眉,冷漠地抽回,倔强地打开了想要抓住他的卢平教授的手。

    “噢,休,可怜的休——”海格忽然发出海象吼叫一样的哭声,“我还以为你死了——我以为你死了——感谢梅林——休——”

    莫延脸上的血色消失了。

    “是的,孩子,你就是休——休·波特。”麦格教授紧紧地攥着披肩,抽噎着说:“你是詹姆和莉莉的孩子,哈利的弟弟——休·波特。我们找了你十二年了!”

    完了!

    莫延深深吸气,他看看四周,斯内普教授似乎被他的目光吓到了,慌张地退了两步;卢平教授怜惜悲伤地看着他,眼中泪光闪闪;海格依然发出很响亮的哭泣声,嘴里咕囔着听不清的话;邓不利多无限感慨地楷了揩眼角;其他的教授们都用一样怜爱悯惜的神情看着他,脸上还有震惊的残余,而学生们——

    哈利仿佛已经失去了反应的能力,张大嘴巴发出毫无意义的“啊啊”声;几乎所有的学生都是一脸震惊到不能思考的模样;德拉科在他看过去的时候不由自主退了两步,别的斯莱特林也都在回避他的目光。

    甚至徘徊在房间里的幽灵们,也都是石化的表情。

    莫延的手渐渐攥紧,嘴里发苦,内心一直郁积的担忧和恐惧忽然炸开了,某种冰冷的绝望感不期而然地淹没了他。

    凤凰福克斯发出一声得意的清鸣,飞到他面前徘徊,一副表功的神情,趾高气扬地看着他。

    莫延面无表情的看了它一会儿,忽然狠狠地一劈魔杖,毫无防备地凤凰立刻闪电般地被打了出去,在半空中就折身飞回来,怒不可遏地扑向“不识好歹”的莫延。

    这时一声响亮的鸣叫,一个棕色的身影从门外飞进来,和福克斯纠缠在一起,只一个照面就被狠狠地击飞出去。

    “福克斯!”邓不利多叫住自己的宠物,若有所思地看着莫延,张口就要说话。

    但是莫延现在完全没有心情听这个擅长感情催眠的老头儿说教,他快速地一抖魔杖,站在他周围的几位教授立刻站立不稳跌出去,想要伸手揽住他肩膀的卢平教授更是狼狈地飞出去。

    然后莫延陡然转身,从墙角抄起在地上挣扎着哀鸣的拉斐尔,头也不回地冲出去。

    “休!”

    在他临出门的时候,哈利忽然大声喊了出来,声音颤抖着,异常地尖锐高亢。

    莫延顿了一下,但依然没有回头,径直冲出门。

    夜晚的风刮骨一样的冷,莫延把拉斐尔紧紧地抱在怀里,尽力把自己的体温传给瑟瑟发抖的猫头鹰,心却是冰凉一片。

    终归,还是都知道了。

    他低头检查着拉斐尔身上的伤,却眼睛模糊的什么都看不见。

    一想起礼堂大厅里众人的眼神,莫延就觉得不能呼吸。

    “拉斐尔——”

    他喃喃地念着自己最忠诚的朋友的名字,猫头鹰爱怜地咔嗒着嘴,轻轻啄着他的手。

    莫延没有抽出魔杖,空手给拉斐尔施展治疗魔法,迷迷糊糊地走着,却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方向。

    能去哪里呢?

    莫延偏偏头,拖着沉重的脚步在城堡里沿着走廊和楼梯不明方向地走过,最后走出了城堡,外面的风比在城堡里还要冷十倍。风从编织物的缝隙里钻进去,似乎带走了他身上的最后一点体温。

    只有胸口的地方还是温热的。

    手上的伤口渐渐停止了流血。莫延狠狠掐了一下手心,重新感受到那种黏腻温热的液体涌出来,身体上的伤痛似乎让心里的沉重减轻了一些。

    莫延茫然地走着,除了不想见到任何人的目的坚定坚决,他并不知道该去哪里。但双脚似乎知道方向,它们把他自动地带到他最喜欢待的地方。

    湖面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夜晚的星空下看起来近乎黑色的湖水仿佛最上好的玻璃,没有一丝涟漪。

    地面是阴冷的。要是平时莫延一定会变个小凳子坐着,但现在他顾不得这些,只是疲倦地坐在地上,看着随着深秋的到来而愈发萧索的地面,觉得这正如自己的心境。

    他蜷坐在地上,把脸埋在膝盖里。已经痊愈的拉斐尔像警卫一样站在他的肩膀上。

    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拉斐尔振翅欢鸣了一声表示欢迎,一个小小的黑色脑袋凑过来,蹭了蹭莫延的腿,喵喵叫着,绿色的大眼睛里带着人类绝不会有的纯净忠诚。

    “莱娅,”莫延声音有些沙哑,有些哽咽。

    “我心里冷——”

    [奉献]

尴尬

    忽然身后有个粗重的呼吸声响起,莫延浑身一僵!

    莫延缓缓地回头,不出所料,一个熊一样大的黑狗正站在他身后,他微微低下头,轻轻蹭了蹭莫延的胳膊。

    莫延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推开莱娅霍地站起身来,狠狠一脚把达克踹出去,短短半小时内第二次转身大步离开。

    这一次,连拉斐尔和莱娅也都被他远远地赶开,他心里都是强烈地想要躲开所有人的愿望。

    夜晚的空气似乎都染上了黑色的凉意,耳朵和鼻尖都冻得冰凉,但是莫延觉得内心翻涌的都是滚烫的愤怒和空无的悲凉,但是他连一个可以怪罪发泄的对象都没有,压抑地似乎整个心胸的孔隙都被堵住了,迫切地想要大喊一声,但长久的自我克制和教养让他连这一点都做不到——走在空旷的湖边,他却觉得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

    黑暗似乎也成了有形有质的固体,漫天的星斗挟着夜空压在头顶,静寂和孤独凝成一张网,铺天盖地。

    莫延大口大口喘息着,寒冷和黑暗随着空气一起割着喉咙、深入肺腑。

    他捂着胸口,慢慢蹲下去。

    ……

    ……

    过了很长时间,一个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来:“该回去了。”

    “艾尔威教授?”

    莫延站起来,因为蹲的太久而双腿发麻,晃了一下才站稳,腿上都是刺刺的酸麻痛感。

    “邓不利多教授认为,其他教授可能无法心平气和地和你相处,所以让我来照看你。”精灵教授平静地看着他,翠绿色的眼睛就像秋天的湖水一样无波无澜,“我想你已经知道了,阿兹卡班的越狱犯小天狼星·布莱克闯进了霍格沃兹,今天下午在所有人都参加万圣节晚宴的时候试图袭击独自待在宿舍的哈利·波特,拒绝给他开门的胖夫人的画像被撕碎。今晚的霍格沃兹很不安全——但我想你一定没有考虑过,在这样的夜晚独自跑出严密防守的城堡会给别人带来多么大的困扰。”

    “困扰?”莫延嘴角抽*动了一下,冷冷地说:“我并没有要求谁来为我‘困扰’,只要他们不来打扰我就是梅林保佑了。”

    “没有要求?只要你在这所学校里,保护你的安全就是教授们的职责,一句没有要求就将所有人对你的包容和关心推得干干净净?”

    艾尔威教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闪过讥诮的神色。

    “够了,伊万斯!不要说你不知道这所学校一直以来是怎么对你的!把自己看成柔弱无辜的受害者,肆意伤害亲近的人——”他的声音十分冷酷,“你自己不觉得亏心么?”

    莫延的脸已经冷得像万年寒冰,双眼露出刀锋般的光芒,甚至有森冷的杀意渐渐透出,紧紧攥着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

    但是艾尔威教授似乎什么也没有看到,径自转身离开。莫延粗重的喘着气,牙齿咬得咯咯响。

    “跟上。”艾尔威教授走了两步,见莫延还站在原地,回头冷淡地说:“教授们还要巡视城堡,没有功夫来一堆人安慰你‘受伤的心灵’。”最后几个字虽然他的腔调没有变,但却让听着的人感到一种深深的讥讽。

    莫延几乎把一口的牙咬碎,但想想自己固执地待在外面,要是还不回去引来许多教授,看起来倒似乎的确像艾尔威教授所说的吸引别人注意力和同情心一样,只得拼命克制着拨出魔杖的冲动,重重地踩着步子跟上前面的精灵教授。

    艾尔威转过头来,不到片刻,果然听到身后有怨气深重的脚步声。这时不远处的灌木林中传来一阵唏唏嗦嗦的声音,他瞥了一眼,又沉吟着看了看莫延,一言不发地继续走向城堡。

    虽然他因为精灵一族感谢邓不利多的庇护而奉命来这里教授古代魔文,但其实对这份工作并不是很满意——比起教一群无知愚蠢的人类学习魔文,他更愿意在森林里感受自然的奥妙。他对邓不利多也没有多少忠心可言,只是有些感激之情罢了。所以精灵对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更愿意选择旁观。

    ——而在精灵的眼中,除了让霍格沃兹化为废墟和让邓不利多死亡的攻击,其它都是“无关紧要”。以长寿精灵的眼力,他自然看出那只小心翼翼凑近莫延的黑狗其实是一个阿尼玛格斯,甚至对其人的身份也能猜个**不离十。但是那个人的事情本来就有些可疑的地方,莫延和他相处的模式看着也有些奇怪,于是精灵想了想,没有作声。

    只是他还在心里感慨:人类的感情真复杂,行事也太奇怪,即便他在人类当中生活了这么多年,但是很多事情,依然看不明白。

    但是狄格宾尼斯·艾尔威教授没有想到的是,他那些随口说出来刺激莫延、使他不必再自己的世界里越陷越深的话,其实正好扎进了对方的心里。

    莫延从礼堂大厅冲出来,固然是因为自己的担心忧虑恐惧不知所措……但内心深处,未尝没有想借此任性耍赖的渴望。本来还不觉得,但在听了艾尔威教授的话以后,莫延才猛地发现自己竟然真有这种幼稚的想法,以为心思被看穿摊开,有种在大庭广众之下剥光衣服暴露在人前的耻辱感,恼羞成怒下甚至隐隐动了杀心,好不容易才按捺下来。

    ——————————

    把莫延送到侧门边上,艾尔威教授并没有进去,而是看着莫延走进大厅便转身离开了。

    这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莫延推开门的时候正看到斯内普教授伸到面前的手——他正要开门出去,看到木门忽然变成莫延,惊得后退了一步,眼神也有些躲闪。

    莫延默不作声,绕过斯内普走进去,没走两步就听到身后脚步声匆匆忙忙地远去了,仿佛逃跑。

    在这个门口站岗的正是埃德蒙,他看见莫延进来,嗫嚅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莫延迅速地转过眼神从他身旁走了过去。

    礼堂里晚宴时候的狼籍已经不见了,长桌靠墙立着,几百个紫色的睡袋整整齐齐地摆在地上。所有的蜡烛都熄灭了,唯一的亮光来自四处游走的银色幽灵和施过魔法的天花板上的星光。珀西·韦斯莱蹑手蹑脚地在睡袋间巡查看有没有人在说话,脸上的伤痕已经被治好了。他听到动静,飞快地转身看是哪个学生不守规矩。在看到进来的莫延后,珀西看起来很尴尬,指了指空睡袋的位置后,匆匆走到大厅另一边去了。

    莫延不知道有多少人是在装睡,但在他走过去的短短五十英尺的距离中,就至少有**个人偷偷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打量他,到处都有苍蝇般嗡嗡的耳语声,珀西快步走来走去,低声发出恫吓和警告,但显然没多大用处——学生们都在和这位主席打游击仗,他一走开,原本还安静的地方就开始响起嗡嗡的声音;当他冲过去的时候却似乎每个人都在熟睡,珀西又不能把大家都叫醒看他们刚才有没有醒着,结果一个违规说话的人也抓不到。

    莫延在最远处的墙角找了一个空的睡袋,拉开后钻进去,但尽管神经疲惫地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睡眠,他却一点睡意也没有,睁大眼睛看着和外面的夜空一模一样的天花板。

    就在这时,莫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一个鼓胀胀的睡袋好像弗洛伯毛虫一样蠕动着,很快就滚到了他身边,一个黑黑的脑袋从里面钻出来。

    “……”

    哈利张了张嘴,似乎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窘迫地抓抓头发,讨好地笑了笑,眼中有隐隐约约的水光和忐忑。

    莫延冷冷地看了他一会儿,转身背对着他,把头都缩进了睡袋里。

    过了很久,哈利似乎叹了一口气。然后莫延听到有布料和地板摩擦的声音——哈利似乎也背倚着他睡着,身后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莫延看着黑漆漆的墙壁,银色的眼中显出茫然的神色。

    很久以前,他就渴望着能和哈利相认,即使当后来有了这个机会而他自己又心思改变放弃的时候,莫延也曾经无数次设想过他们相认的情形——他想过他们会拥抱、会争吵、会惊喜地大嚷大叫、会会心地相视一笑、会惊愕到要从地上捡下巴……然后他们就会接受彼此的新身份,从此兄弟相亲相爱,携手互助,为了掀翻伏地魔而并肩战斗……至于其他人的反应?那都属于细枝末节问题。

    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们真正相认的时候他会只想着逃避,面对面的时候更是尴尬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尤其是不久前才被艾尔威教授揭穿心思,现在他更有种远远躲开哈利以证明自己“清白”的想法。

    还有埃德蒙和德拉科……

    可笑他在几个小时前,才真正确认了自己对斯莱特林的归属。

    莫延闭上眼睛,放松头颈,脸颊贴着柔软温暖的布料,感觉身心俱疲。

    ——————————

    黎明前的时刻,正是人们最容易感到睡意的时候,就是换岗值守的四位级长和女学生会主席佩内洛·克里瓦特都靠在墙上打着盹儿,大厅里只有阵阵鼾声和偶尔有人说梦话的咕哝声。

    莫延钻出睡袋,看看脸上还带着不安的熟睡的哈利,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地上爬起来。

    “外面不安全。”

    巴罗忽然拦住莫延说。

    “教授们已经巡视过了,不是吗?”莫延盯着巴罗身后的侧门,没有看对方的眼睛,“你不会认为小天狼星·布莱克在闹出这么大动静后还待在城堡里吧?”

    巴罗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后,他把路让开了。

    莫延小心地没有惊动一旁睡得口水顺着嘴角流出来的赫奇帕奇级长,拉开门出去了。

    城堡里很安静,两边的画像也都还在睡觉。微蓝的晨光笼罩着城堡,四处似乎都有薄薄的雾气弥漫,莫延也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仿佛怕惊动什么。

    但显然无论什么时候都有精力充沛的人。

    “你好,伊万斯先生!”

    忽然一个洪亮的声音从一侧响起,莫延还听到当啷当啷的声音——格兰芬多休息室门口的画像上,一个身穿甲胄的矮胖骑士正在行礼,脸上带着身为重要人士的自豪。一头矮矮胖胖、有深灰色斑纹的矮种马站在一边,眼睛是闭着的,似乎在睡眠。

    “你好,卡多根爵士。”莫延勉强回答,转身就想离开。

    “我被赋予了看守城堡的重任!邪恶势力正在觊觎里面的公主,但是无论什么危险都不能使我退缩!”卡多根爵士骄傲地大声宣称,然后又问到:“阁下,请问您是否需要到里面休息一会儿,喝杯浓香的咖啡或者奶茶?”

    “不,谢谢,爵士。”莫延边走边说,其实他想安静地呆着。

    “好吧,再见。如果你需要高尚的心灵和钢铁般的肌肉,请召唤卡多根爵士——”莫延走远后还能听到卡多根爵士的喊声:“我随时愿意为您效劳!”

    站在万应室门口,他集中精神想了自己的需要,渴望着熟悉的房间和床铺能立刻出现让自己休息。但三次过后墙壁依然只是墙壁,旁边只有七倒八歪地在地上酣睡的巴拿巴和矮人们。

    莫延瞪着空空的墙壁,沉默了很久,然后转身离开。

    [奉献]

梦境

    [哈利篇]

    以后的几天,学校里的学生谈的都是小天狼星·布莱克。关于他是如何进入城堡的说法越传越玄,赫奇帕奇的一个叫汉娜·艾博的学生在听说了一种布莱克能化身成为一丛开花的灌木的说法后,花了很长时间把这个观点告诉每一个愿意听她说话的人。

    奇怪的是,对于那一晚引起骚动的另一场事件——莫延·伊万斯是波特家的另一个遗孤休·波特这件事,谈论的人却很少——所有人都用隐晦的目光和暗语交换彼此的看法,如果他们真的想发表什么意见的话,那就要找一个僻静无人的地方了,否则就会惹来不小的麻烦:如果听到的人属于斯莱特林,或者事后被斯莱特林的毒蛇们得知,那么接下来的几天谈论的人必然会成为医务室的常客;如果被一般教授听到,那么论文的长度就会忽然增加两倍以上;如果被斯内普教授听到,那么接下来的魔药课将会凄惨无比,连同学院分数都会受到重大的影响;但是最恐怖的居然不是这个闻名学校内外的魔药课教授,而是一向公正严肃的麦格教授,她布置的劳动服务是彻底的从身到心的摧残——一个勇敢的格兰芬多四年级女生曾以身试法,结果连续一个星期每天晚上都不得不沉浸在跟蟾酥(蟾蜍耳后和皮肤上分泌出的白色浆液)的搏斗中,一个多月后身上的味道都没有消散,而所有人都清楚地是,这个可怜的女生素有洁癖。

    所以虽然其他三个学院的人对这件事其实好奇地不得了,谈论的**强烈地就像以八十迈的车速行使的卡车一样撞击着他们舌齿,但还是不得不忍耐着,当然随之而来的就是所有人的行踪都变得越来越诡秘,学校里似乎同时兴起了无数个秘密组织。大家在公共场合都热切地用目光交换意见或者用寓意明显到极点的隐语,一时间礼堂大厅里每天都满是秋波荡漾,而且人们的交谈牛头不对马嘴,似乎所有人都服用了过量的[胡话药剂]。

    但是没有一个人比莫延更行踪成迷。他彻底从礼堂大厅消失了,没有人在任何一次用餐的时间看到过他;图书馆那个莫延最喜欢呆的位置空了;湖边的歪脖子柳树下也没有人在;人们偶尔还能看见在城堡里游荡的黑猫,但是总把她放在肩头或者抱在怀里的红发少年没有了。

    只有在每次上课的前一秒钟,人们会看到莫延从门外闪进来,目不斜视地走到没有人呆的某个角落里,以前所未有的认真姿态听教授讲课、记笔记、交作业,却一语不发。一下课莫延就拎起书包快速消失,转眼间就不见了,哪怕教室门口两边都是长长的走廊也一样——现在人们才恍然发现莫延对城堡的熟悉远远不是他们任何一个人可以比较的,那些看似普通的画像、雕像、挂饰、甚至空白的墙壁都有可能突然冒出一个密道来,似乎这座城堡随时准备着帮助莫延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一样。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堵住过莫延——至少教授们的留堂他不能拒绝,但是每次碰到这种情况,莫延就垂下眼帘,沉默地听着那些或者关心或者歉疚的话,所有的问题统统都用单音节回答——真正的水泼不进。

    而哈利除了对莫延的问题一筹莫展外,也陷入了其他的困扰。

    万圣节他独自呆在宿舍楼,小天狼星·布莱克趁虚而入,如果不是胖夫人坚守职责,而费尔奇听到画像的报警立刻赶去并阻止了哈利自己打开门出来的话,说不定这个危险的杀人犯就成功地将“大难不死的男孩”杀死了。所以现在哈利陷入了严密的监视中,老师们找到各种借口在走廊里跟他一起走,麦格教授差点儿禁止他去参加魁地奇训练,珀西·韦斯莱好像一条神气活现的守卫狗一样整天跟着他——哈利认为这都是他妈妈的命令,因为韦斯莱夫人在知道莫延的身份后同时要求弗雷德和乔治照顾这个“可怜的男孩”,结果声称对城堡的熟悉不下于自己家卧室的双胞胎愣是找不到莫延的行踪,为此他们已经收到了两封吼叫信了。

    第一场魁地奇比赛逐渐临近,天气越来越坏,他们的训练也越来越艰苦。为了保护哈利的安全,霍奇夫人一直在监督他们的训练(在这一点上哈利很羡慕莫延,虽然教授们和其他的许多人都想把他放在严密的监视保护下,但是莫延总有办法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而哈利自己却连去卫生间的时候都有人跟着),因此尽管有时候会遇上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但是训练中依然没有一个人退缩偷懒,反而更加刻苦了。

    比赛的当天早晨,还是早晨四点半的时候,爱捉弄人的皮皮鬼鼓着腮帮子使劲往他耳朵里吹气,把哈利吵醒了。醒来之后,尽管皮皮鬼很快就离开了,但是哈利却没有办法再次入睡,他不能忽视半空中隆隆的雷声、狂风撞击城堡墙壁的响动和远处禁林中树木折断的声音,刚刚做的梦也沉甸甸的压在心头,耳膜里都是心脏怦怦跳动的声音轰然作响。

    哈利胡乱擦了一下脸上的水迹,怔怔地抱着被子坐在床上。

    刚刚在梦里,他这些天的经历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真正的现实就停留在万圣节前夕的中午,他还躲藏在桌子下面,披着隐形衣,偷听魔法部部长和几位教授的对话。

    “小天狼星·布莱克是哈利和休的教父……哈利从来都不知道。你们可以想象得到,知道这一点会折磨他到什么程度。”

    “邓不利多在相当长的时间里怀疑我们这边有人成了叛徒,把许多信息告诉了神秘人……还给莉莉·波特下了毒……要不是休……”

    “詹姆·波特告诉邓不利多说,布莱克宁可自己死也不会说出他们在哪里,还说布莱克自己也打算藏起来……坚持要用布莱克做他们的保密人……”

    “在施用了赤胆忠心咒以后还不到一星期——他背叛了他们。布莱克厌倦了两面派角色,准备公开宣布他支持神秘人……他的主子倒台了,他别无选择,只能奔跑逃命了——”

    “我打赌他在半路上就杀死了休,把他的尸体抛在路边——他最好朋友的儿子!不过要是一个人堕落了,他就对任何事情任何人都不在乎了……”

    “……他在一段时间内精神失常了……残酷,没有目的——这是一个走投无路、绝望的人做的事……我——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当时的场面,做梦都会梦见——麻瓜们尖叫着,小天狼星·布莱克站在尸体中,得意地对赶去的傲罗宣称休·波特的死亡——有一段时间他精神错乱了,似乎以为那个可怜的孩子还没有死呢。居然还想要再次杀死他一次……并且试图把杀人的罪行都推到彼得·佩迪鲁的身上,可怜我们的英雄当时被炸成了碎片,留给他独身妈妈唯一可见的只有不多的碎块……”

    他藏在桌子下面,周围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只有低沉的声音不断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他想要找自己最好的朋友罗恩和赫敏,但是怎么要找不到,他甚至没有办法喊出声音或者动一下身体,不知从什么地方来的巨大力量一直压着他的头顶,似乎想把他摁到地里去,他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模模糊糊中,他觉得自己应该去找一个人,却怎么也想不起他的名字,记忆中那人的脸也朦朦胧胧地,除了一种感觉,他什么都不知道。

    然后他听到一个细弱的、像小猫一样的哭声隐隐约约传来,似乎很近,又似乎很远。

    休!

    毫无道理的,哈利就觉得那是自己的弟弟发出来的。他四处奔跑着,眼镜歪歪斜斜地滑到鼻梁上,衣服被灌木和树枝扯破了,魔杖也丢失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站起来能够行动,也没有意识到休已经死了,只觉得休就在不远处哭泣,他的弟弟面临着极大的危险,他一定要找到他,救下他!

    但是他似乎回到了自己还在德思礼家的时候,带着破烂的眼镜,身上穿着极度肥大的达力的旧衣服,肚子饿得前胸贴后背,手脚酸软,仿佛刚刚擦洗过一整天的地板,一点儿力气也没有。尽管他拼命地想要快跑,但是步子只能慢慢挪,还有杂七杂八的东西如树枝灌木易拉罐台阶之类阻碍他的东西。

    他一会儿在城市,一会儿在乡村,一会儿在霍格沃兹城堡,一会儿在塌了一半的废墟中不断的寻找,周围的景物不停地变化,那微弱的哭声一直萦绕在耳边,哈利心急如焚。

    最后哈利来到一个广漠的荒原中,天和地连成昏黄的一片,一条细长的道路绵延的无边无际,他正在路中间。

    哈利大步奔跑着,呼喊着,他的嗓子都喊哑了,咳出殷红的血,但是静滞的空气吞没了他的声音。

    忽然他从一片雾气中踏出——虽然前一刻哈利还在空旷的、一望无际的田野里,但他一点也没有觉得那雾气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他看到一个瘦小的婴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小的脸皱在一起,一双银白色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嘴巴一张一合地,天地间都是那种刚出生的小猫一样的哭声,细细弱弱,持续不断。

    那个婴儿在半空中,一只粗大的手掐着他的脖子把他举起来,顺着那只手,只看到一个黑乎乎的背影。没有任何道理的,哈利确信那个高大粗壮的男人是小天狼星·布莱克。

    哈利刚刚从雾气中冲出来,就看到布莱克高高地举起手,把手里的婴儿狠狠地往地上掼去!

    “不——”

    他发出凄厉的大叫声,合身扑过去,几十英尺的距离一下子就扑到了,但是婴儿却在离他手指还有五六英寸的前方——他们一起从高高的悬崖边落下,不知怎么,哈利转到了下方。他正仰面朝天下落,冷冽的狂风怒吼着刮过他的背,他努力地伸出手,想要抓住近在咫尺、却仿佛怎么也够不到的婴孩。

    然后他忽然惊醒,心脏如急促的擂鼓,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梦里的寒风原来是皮皮鬼在他耳后吹气。

    梦境中恐惧和心悸的感觉还残存在心里,每一个细节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哈利不能原谅自己竟然在最后一刻没有抓住他,比划想怎么能从布莱克的手下把婴儿接住,想得几乎发狂。

    他浑身颤抖着,冷汗不一会儿就重新布满了刚刚擦干净的脸庞。哈利抓起被子胡乱擦了擦汗涔涔的脸,忽然想起休并没有在那个时候被摔死,他正睡在这个城堡的某个角落里,虽然他不知道具体在哪里,但确实在。

    但是哈利还是有些担心,胸腔里响着轰轰的声音,震得耳膜有些发疼。他下意识地想找罗恩证明一下,在看到红发友人张大嘴巴流着口水酣睡的样子后,才终于完全清醒过来。

    哈利想起来,那个梦,其实这几天每晚都在重复,每晚他都要把罗恩吵醒证明个两三次,他的朋友们都认为他有些神经质了。

    于是他放弃了叫醒罗恩的打算,翻身下床,洗澡,换下湿嗒嗒的睡衣,刷牙洗脸后,拿起他心爱的光轮2000,静静地走出了宿舍。

    哈利打开门,什么东西从他脚边掠过。他弯下腰,及时抓住想要溜进去偷袭斑斑的姜黄色扁脸猫那毛茸茸的尾巴,把它拉了出去。他走进公共休息室,抱着扫帚,呆呆地坐在壁炉边打发掉剩下的几个小时,时不时地起身不让克鲁克山偷偷跑到男生宿舍的楼梯上去。

    最后,哈利估计差不多到早饭时间了,就独自从肖像画的洞口爬了出去。

    “站住,开战吧,你这条劣狗!”卡多根爵士嚷道。

    “哦,住嘴。”哈利打着哈欠无精打采地说。

    在大厅喝了一大碗粥之后,哈利精神了一点。等他吃完第一块吐司的时候,球队的其他队员们也都来了,罗恩和纳威也跟在后面。

    “太好了,哈利。”罗恩看见他远远地大声嚷道:“今天你总算没有做那些噩梦了。”

    哈利笑笑,没有说话。队员们都坐在他身边,互相劝慰着多吃一点,

    “这场比赛会是激烈的。”伍德说:“但是我们有很大的胜算——莫延——”他顿了一下,“不,休·波特并不会参赛——我打听到他在万圣节后就没有参加斯莱特林的魁地奇训练了。所以这次我们可以——”

    但是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就在这时候,从礼堂大厅的门外传来声势宏大的响声,他们转头看去,发现连高大橡木门外透射进来的亮光都被遮蔽了——

    [奉献]

关于休的报道

    【哈利篇续】

    哈利转头,惊恐地看到,成百上千只各色的猫头鹰振翅飞进来,它们拍打翅膀的声音震耳欲聋,雪花一样纷繁的羽毛眨眼间就盖满了格兰芬多长桌。

    最重要的是,这些猫头鹰,居然大部分都是冲着他飞过来的!

    哈利还张大嘴巴愣着,伍德一把拉住他往桌子底下拖,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成百的信封像冰雹一样被猫头鹰扔下来,嗖嗖地砸在他身上,不一会儿哈利就被埋在了信封和包裹中间。那些东西堆在他面前的桌子上、餐盘里、杯子里、头顶上、膝盖上……凡是可以撑住东西的地方都被猫头鹰带来的东西堆满了,桌子上的一大杯南瓜汁被一封信打翻了,粘稠的南瓜汁沿着桌子滴滴答答地往地上流,两封险险搭在桌角的信封晃了晃,掉了下去。

    “哈利——”

    刚刚从门外走进来的赫敏还来不及为铺天盖地的猫头鹰从头上飞过的壮观惊叹,就看到自己的好朋友眼冒金星地在座位上晃悠,光洁白皙的额头上都是被信封的边角砸出来的红红的小点。

    “赫——赫敏?”

    哈利头晕眼花地推开身边的杂物,傻傻地问冲过来帮他清理东西的赫敏:“这是怎么回事?”

    “我想这些信大概能告诉我们——”赫敏把淹在南瓜汁里的两封信拣出来,忽然看到放在最下面的一份今早的《预言家日报》。

    “看这个,哈利!”

    赫敏尖叫道。

    “这是什么?”罗恩凑过来问,嘴里叼着大红豆面包,含含糊糊地问:“怎么突然有这么多人给哈利寄信?”

    他扯过《预言家日报》的一角看了一眼,然后面包从他嘴里掉了出来。

    在报纸的头版头条,黑色的大型字体醒目的写着:

    “凤凰标记重现!”

    下面是稍微小一点的副标题:

    “波特家的另一个遗孤,哈利·波特的弟弟——休·波特尚在人世!”

    哈利连忙使劲揉揉昏沉的额头,定睛仔细读这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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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凰标记重现!

    ——波特家的另一个遗孤,哈利·波特的弟弟——休·波特尚在人世!

    贝蒂·布雷司维特著

    众所周之,十二年前,詹姆·波特和莉莉·波特因为叛徒的出卖而死在了神秘人的手中,大难不死的男孩哈利·波特神奇地令强大到不可一世的神秘人消失了,在同一天,休·波特失去踪迹,被认定已经死亡。但是在万圣节前夜,人们发现了一件令人震惊的事情——霍格沃兹的三年级学生,莫延·伊万斯,原来就是人们认为已经死去的那个休·波特!

    休·波特是詹姆·波特和莉莉·波特的另一个儿子,与哈利·波特是双胞胎,但是这个男孩却鲜为人知,就连过去波特夫妇的密友也所知甚少,大多数人仅仅只是听说过他的存在,在这一点上,他跟自己享誉整个世界的哥哥有着天壤之别——是什么造就了这种差别?为什么这个孩子明明还活着,人们却都说他已经死了?又是什么原因,使得他在霍格沃兹整整上了两年半学以后才被人发现真实身份?为了对这些以及更多的问题进行探究,笔者走访了波特家的邻居,也是波特夫人的好友——巴希达·巴沙特夫人。

    “一个可怜的孩子,非常可怜——”巴沙特夫人嘀咕着,“虽然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在听到休·波特依然活着的消息时她激动地昏厥过去,苏醒后情绪也一直不稳定。

    “在他还在母亲怀里的时候就开始品尝人世沧桑了,是的,厄运和伤痛一直伴随在那个孩子身边,我们这些成年人甚至不知道可以为他做什么——哪怕仅仅只是让他睡个好觉!”

    在提到休·波特为什么不为人知时,巴希达·巴沙特答非所问,甚至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你知道,莉莉和詹姆一直都是第一线的战士,那时候,我们这些人看着这些年轻的孩子们,就像是看见了魔法界的希望。”巴希达·巴沙特说:“在莉莉怀上孩子的时候,他们才刚刚二十岁——我们自己在这个年龄的时候,还只知道在魔法部找个抄抄写写的小工作呢!但是詹姆和莉莉已经三次击败神秘人了——我想这就是他们被神秘人追杀的缘故。”

    但是神秘人的追杀对一个母亲肚子里的婴儿有什么影响呢?

    “他使用了卑鄙的手段!”巴希达·巴沙特愤怒地尖声说:“对一个怀孕的母亲下毒!还有比这更卑劣的事情吗?”

    “但是这次的恶性没有引起严重的后果对吗?”笔者问:“哈利·波特正在霍格沃兹上学,据我所知,他很健康,而且十分擅长魁地奇。传说中是休·波特的那个男孩也一样。”

    “他们当然擅长魁地奇!”巴希达·巴沙特认为这一点理所当然,“要知道,他们的父亲,詹姆·波特,可就是格兰芬多的找球手,在魁地奇上有惊人的天赋。要不是他们一毕业就加入了对抗神秘人的战斗,他也许会进入国家队参加正式比赛!——但是当年的巴巴多斯剂——没错,莉莉当年中的毒就是巴巴多斯剂——确实造成了严重的后果,莉莉母子三人差点儿就全部不保了。”

    只要稍微有一点魔药知识的人都知道,巴巴多斯剂这种魔药的名称,它因为无药可解被称为“魔药中的第一杀手”,因为在药剂中使用了致命的巴巴多斯坚果和巴巴多斯百合而得名,服用了巴巴多斯剂的人将会出现呼吸困难、瞳孔放大、心率加速、产生幻觉、惊厥等症状,在五分钟内就会死亡。

    但是服了巴巴多斯剂的莉莉·波特是如何活下来并且生出一对健康可爱的双胞胎的呢?

    “哦,这全都因为可怜的休。”巴希达·巴沙特用手帕捂住脸,泣不成声,十几分钟后才能稳定下来继续讲述。“那一天,我带了刚刚做好的蛋糕去拜访莉莉——自从怀孕之后她就很少出门,每当有朋友去拜访的时候莉莉就很高兴,因此我常常在下午的时候去找她喝杯下午茶——大概聊了半个多小时,猫头鹰忽然带来了一个包裹,里面有一个淡黄色的药剂瓶,并且没有署名。我告诉她这不安全,但是莉莉大笑起来。

    ‘哦,亲爱的老巴希达,只是一瓶增强食欲的药而已——自从有了这两个小坏蛋以后,我总是吃不下东西,喝了药才会好一点。’莉莉说,‘送给我魔药的这个人值得信任,我已经服了两个多月了,放心吧。’

    然后在我来得及阻止前,莉莉就把魔药喝下去了。还没等重新露出笑容,她就倒了下去,我抱住她的时候,她连呼吸似乎都快要停止了。”

    巴希达·巴沙特痛悔地抽泣。

    “我大声喊,詹姆和那个人——我想你们都知道他是谁,但是我不想提他的名字,说起这个让我恶心——就冲进来,詹姆几乎吓疯了!”她继续说:“那个人说要赶紧把莉莉送进圣芒戈——他一定是想到莉莉肯定没救了才会做出这种建议来,但当时我们都十分感激他的理智——但是他失算了,一直到圣芒戈的时候莉莉都还活着,虽然她呼吸越来越微弱。一直到闻讯而来的邓布利多带来了凤凰,用它的眼泪才救了莉莉一命。大家都认为这是一个奇迹——谁还听说过中了巴巴多斯剂的人还能撑住一个多小时?除非是梅林保佑!邓布利多说也许是因为莉莉强烈的要保护自己的孩子的愿望才能撑住那么久——当时我们都是这么以为的,但直到两个孩子出世才发现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是的,孩子出世以后,所有人都惊呆了——两个孩子,先出世的哈利又健康又活泼,哭声响亮,胳膊腿都很有力;但是一个多小时以后出生的休完全不一样,他只有他的哥哥的一半大,全身似乎都是透明的,没有哭声,眼睛也睁不开,眼看着就要死去了。”

    “然后圣芒戈的治疗师发现,在休的体内残存着大量的巴巴多斯毒剂——渗进了每一根骨头、每一滴血——这还能说从哪里来的呢?当然是他吸收了母亲体内的毒素,所以他们才能活下来,所以他才会变成那样!——那个叛徒,在做出那种事的时候,难道就从来没有想过这可怜的两个小生命吗?”

    巴希达·巴沙特激动地拍打沙发的扶手,笔者拍拍她的手,她喝了一口茶,慢慢冷静下来。

    “虽然在莉莉怀孕的时候还好好的,但是一出生,休就不行了,开始一口一口地呕血,治疗师想把他身上擦干的时候,毛巾一碰,就带下一片皮肤来……”巴希达·巴沙特扭过头,似乎无法忍受回忆。

    “后来,詹姆去请求邓布利多的帮助,凤凰的眼泪又一次救了这孩子的命。”她简短地说。

    “但是凤凰标记是怎么回事?”笔者问,“据说那孩子的脖子后面有一个红色的凤凰形状的标记,人们因此才认出了他就是休·波特。”

    “哦,没错,休的脖子后面是有一块凤凰印记,而且只有在粘到他的血的时候才会显现出来。”巴希达·巴沙特点点头,“就像我前面告诉你的,休出生的时候任何触碰都会给他带来伤害,治疗师在接生的时候把这孩子后颈上好大一块皮肤都蹭掉了,后来凤凰的眼泪就主要滴在了这个地方。后来伤口愈合后,我们无意中发现,如果休的血迹沾染到后颈,就会出现一个像凤凰一样的红色印记,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当时一个治疗实习生曾猜测说是因为那里还有毒性的残余,但是大家都觉得不可能,因为那里是凤凰眼泪最多的地方。”

    笔者问后来在可怜的休身上发生了什么事,结果又一次引来巴希达·巴沙特的眼泪。

    “他活了下来,可是很艰难——整天昏迷,呼吸微弱,只能待在圣芒戈的纯魔法修养室里,一旦离开就会发生全身的皮肤溃烂,每过半个小时就要服一次魔药。”她说,“莉莉和詹姆每次去探望他,回来以后莉莉就要哭很长时间,詹姆也会消失大半天。但是他们在危险中,不能常常去圣芒戈,只能拜托那个人。邓布利多发动自己的一个擅长魔药的朋友全力为这个孩子研制解药,一年多以后他的身体渐渐健康起来,于是詹姆和莉莉就请那个人把孩子带回家过万圣节,当然节日之后就要再送回圣芒戈。”

    “那人把孩子带来了,然后就离开了。我还问他为什么不跟波特一家人过节,他说自己不该打扰这个难得的团圆时候——谁都知道他后来做了什么!但是当时我们哪里明白呀!”

    “后来那件事发生以后,我从窗户那里看见波特家有些不对,房子都塌了一半儿,但是一点声音都没有!于是我给那个人发了消息——这是我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幸好鲁伯·海格先赶过来,他找到了孩子们。我想那个人当时想着逃命,没有敢跟鲁伯·海格冲突,但是他还是花言巧语,骗走了休……想想看,那个可怜的孩子会遭遇什么呢?那个人的真正面目都暴露了,怎么会留下一个病弱的孩子?”

    但是我们都知道,休·波特不仅活了下来,而且还在霍格沃兹上学,能力出众,十分健康。

    “对于这一点,我就不清楚了。但我想也许他在最后下手的时候想起来这是自己最好的朋友的儿子——虽然他自己心怀鬼胎,但詹姆和莉莉却一直都真心诚意地待他,而且休那么虚弱,所以就扔在什么地方让他自己自然死去。但是他忘记了休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就创造了奇迹,也许后来又有什么非同一般的际遇,所以才能活下来。”巴希达·巴沙特又气愤又欣慰地说。

    ……』

    绿色的大眼睛渐渐模糊到看不清后面的内容,哈利怔怔地想着那个“非同一般地际遇”,想起那时候海格在送他会德思礼家时提过的莫延的生活环境,不知不觉就咬紧了嘴唇,怎么也无法把第一次见面时候的莫延跟那个废弃院子里脏兮兮的男孩、跟报道中脆弱到一碰即碎的婴儿联系在一起。

    “没想到……”罗恩喃喃地说。

    “哈利,报纸上说了什么?”伍德好奇地问:“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对了,这些都是怎么回事?”

    哈利连忙低头掩饰地擦了一下眼睛,抬头却发现赫敏匆匆忙忙地转过头去,她的眼睛似乎有些发红。

    “看斯内普。”赫敏忽然推了哈利一把。

    哈利抬头一看,顿时怔住了。

    [奉献]

斯内普的番外

    【斯内普篇】

    “送给我魔药的这个人值得信任……放心吧。”

    斯内普定定地看着《预言家日报》上的这句话,渐渐的,冷寂了很久的心像刀剜一样的痛。

    值得信任……

    “……你选择了你的路,我选择了我的。”

    “——叫我泥巴种?但是你管我这类出身的人都叫泥巴种,西弗勒斯,我又有什么不同呢?”

    少女冰冷失望的声音回响在脑海里,正如这十多年来,没有一刻他会忘记,每一次想起来,都痛悔难当。

    这么温暖热闹的大厅,他却觉得寒冷至极。

    值得信任?在已经分道扬镳这么多年以后,你其实还是这么看我的吗?

    他放在餐盘边的左手无意识的握拳,用力地指节发白,但依然止不住颤抖,黑色的眼睛里第一次不可抑制地在人前涌上了泪水。

    “西弗勒斯?”庞弗雷夫人忽然拍了拍他的手背,担忧地问:“你怎么了?”

    她的语气小心翼翼,仿佛是在跟一个病入膏肓的人说话一样。

    斯内普没有回答,他甚至没有转头看一眼,直接抓起桌子上的《预言家日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身后追着数十只兢兢业业地猫头鹰试图让他看自己带来的信。斯内普没有理会,但忽然一股狂暴的旋风就将这些猫头鹰卷了出去,它们尖叫着摔得七零八落,有两只猫头鹰甚至折断了翅膀。学生们发出一阵低声地惊呼——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有人这样粗暴地对待别人的猫头鹰,这些忠诚的信使无论在哪里都深受人们喜爱。

    “他这是怎么了?”庞弗雷夫人和斯普劳特教授连忙把受伤的猫头鹰抱起来治疗,麦格教授愤怒地谴责,然后忽然斜眼瞟了邓不利多一眼,有点儿生气的说:“邓不利多教授,这是私人信件,您不应该私自拆阅。”

    “哦,我只是帮我们可爱的信使完成职务,鉴于这些信件其实并没有什么私人内容。”邓不利多拆开一封信看了看,快乐地说:“果然,跟我想的一样。——麦格教授,我想你也可以帮助我完成这个工作,考虑到我自己也收了不少这样的信。”

    他把那封信摊开在桌子上,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内容,其中最醒目的两行写着:“请您一定要好好照顾那个可怜的男孩,因为他已经经历了这么多的苦难——诚恳地请求您给予他家人的关爱和快乐。”

    ——————————

    “双胞胎。最近食欲不振,但精神很好。”

    银色的凤凰高傲地清鸣一声,很快就变成银色的烟雾消散了,但是它带来的消息似乎还在蓝色的雾气里徘徊。

    正在调配复方汤剂的斯内普不禁手一抖,多洒了一滴水蛭液,本来应该变成浅黄色的药剂立刻在一串气泡从坩埚底升到表面炸开的同时变成了深黄色。

    斯内普嫌憎地看着出了差错的药剂,似乎那些颜色略微深了一些的液体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然后他一挥魔杖,坩埚清理一空。斯内普霍然站起身,从自己的魔药材料仓库里翻出紫藤叶子、香辛料的块根、干瘪的扁豆和几块橘皮,重新点燃了酒精灯。

    ……

    直到看着那只灰黑色的猫头鹰在天上渐渐变成一个肉眼几乎看不见的黑点,斯内普恍然惊醒,几乎想立刻给自己一个阿瓦达索命。

    他怎么能……他怎么能……

    他的手指颤抖着,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袍襟,内心的恐惧依然翻涌上来无可抑制。

    他才刚刚联系邓不利多没多长时间,居然就出了这种娄子——一瓶小小的魔药,他的身份很可能暴露——他大概是世界上最短命的间谍了——也有可能给莉莉带去危险——

    窗外那么好的阳光,他却觉得寒冷至极。

    斯内普不敢想象,当莉莉发现寄了那瓶魔药的人是自己以后,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他痛苦地跌坐在地上,几乎无法思考。

    幸好,只是几乎而已——斯莱特林的冷静帮助他逐渐找回了自己的脑子。

    然后斯内普意识到,他即使在脑筋不清楚的情况下,居然也没有露出太多破绽:他用的魔药瓶子是最常见的一种——斯内普从来都不会为了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浪费时间和精力,卢休斯为此不知道嘲笑过他多少次;包着药剂瓶的羊皮纸也是随处可见的一种;唯一可能成为破绽的,就是他的猫头鹰——但那家伙长相毫无特色,就是斯内普自己也不能保证能在一群猫头鹰混在一起时准确地找出这个的家伙。

    但是为了谨慎起见,斯内普还是通过守护神——一只银色的牝鹿——把自己刚刚做下的蠢事告诉了邓不利多。

    这时斯内普才轻轻吐出一口气,瘫软在地上,这时才发现冷汗已经湿透了后背的长袍,心脏跳动的声音震得胸腔发疼。

    他干脆四肢摊开躺在地上,看着空白的浅灰色的天花板,感觉所有的力气都从自己的体内被抽走了,手脚都发软的厉害,但依然止不住轻微地颤抖,左臂被赐予黑魔标记的地方似乎有什么东西要跳出来,但斯内普知道这只是自己的错觉。

    自从答应了邓不利多的要求之后,每时每刻斯内普都有走在细细的钢丝绳上的感觉,一不留神就会跌进万丈深渊。才只一个星期,斯内普就觉得那根绷得紧紧的心弦似乎随时都要断了。

    但他知道不会。无论情势多么艰难,他都会坚持下去。

    为了莉莉。

    每次面对伏地魔、斯内普恐惧地忍不住要颤抖的时候,只要想到自己的目标,无穷无尽的勇气仿佛就从梅林的袖子里漏到了他的身体里,支撑着他艰难而生涩的伪装。

    没有人比他们这些亲近的人更了解伏地魔是多么恐怖强大的存在。那些整天战战兢兢诉说“神秘人”的残忍可怕的人其实只是了解了一点点皮毛而已,即使是邓不利多控制的舆论报道所“渲染夸大”的说辞,其实也比不上他们这些食死徒真正看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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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眼里,我可真是一个善良的人啊!”伏地魔嘲讽地轻笑道,把《预言家日报》扔在一边,举起酒杯示意共饮。“我们的校长先生总是这么仁慈,你说是不是,西弗勒斯?”

    斯内普不动声色地看着伏地魔猩红色的长眸,恭谨又不卑微地回答:“主人,像邓不利多那样的人,怎么能了解您的伟大之处?”

    “不不不,西弗勒斯,你太轻看邓不利多了。”伏地魔一口饮尽绯红色的葡萄酒,嘴角露出玩味的笑容,“他在学校疯疯癫癫的形象的确骗了不少人,但如果你以为那真是一个老傻子,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斯内普沉默片刻,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算比较合适,幸而完美的大脑封闭术让他的眼睛和表情一如既往的空洞。

    “邓不利多的确强大,所以他才有资格站在您的对面。”卢休斯深深的鞠躬,带着全心全意的尊崇,“但无论如何,他都无法跟您相比,我伟大的主人。”

    “的确。”伏地魔摸着吐着信子的巨蛇,说道:“邓不利多是个强大的敌人,但我必将打败他。然后剜去世界上那些侵害我们的烂疮,直到只剩下血统纯正的巫师……我将站在世界的顶峰——和你们一起。”

    哦,那曾经的确是我的梦想。

    在斯内普和所有人一起心悦诚服地鞠躬的时候,他苦涩地想。但他知道,不管有多么向往,那条路他都走不回去了。

    伏地魔强大、睿智、冷酷,对于向往力量的斯莱特林来说,他是最完美的领袖。但是他对自己的敌人而言是残忍、无情、邪恶的,尤其是对待叛徒,他是他们最恐怖的噩梦。

    但是斯内普总还抱有一线希望。

    “主人,”他发现伏地魔的心情似乎很好,忍不住抱着万一的希望再试一次,“我请求您……”

    “嗯?”

    伏地魔挑起眉,卢休斯不悦地看着斯内普。

    斯内普吞下一口口水,勉强鼓起勇气说:“主人,您是否能——是否能——饶过莉莉·伊万斯——波特的性命?”

    伏地魔皱了皱眉。

    “我说过不行,西弗勒斯。”

    他冷淡的说。

    “你似乎对那个泥巴种情有独钟,嗯?”

    “请原谅,主人。”卢休斯说道:“我想是曾经的不快让西弗勒斯至今还念念不忘地想要得到莉莉·伊万斯——这个泥巴种曾经恶毒地挑唆詹姆·波特等人挑衅西弗勒斯,因为她,您忠诚的仆人蒙受了许多屈辱。”

    “原来如此。”伏地魔笑了起来,“一个玩物吗?既然这样——”

    伏地魔晃晃空酒杯,里面盛满了琥珀色的酒液。

    “那么我答应你。”

    他漫不经心地说。

    “……感谢您,仁慈的主人。”

    斯内普借着行礼的机会偷偷平稳了一下心跳,他庆幸又惊异地发现自己还能站稳。

    ########

    躺在地板上,斯内普深深地呼吸,不知道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尽头。但是他已经背弃了自己从小追求的理想和信仰,背弃了自己从很多年前就选择的道路,他不能承受失去莉莉的痛苦。

    但是只要伏地魔还活着,就不会放弃追杀那个孩子,莉莉就依然在危险中。

    除非他死了。

    消灭伏地魔?

    斯内普打了个冷颤,仅仅想一想这个念头就让他浑身冰冷——邓不利多都做不到,他怎么能够?

    心头仿佛压着一块沉甸甸的巨石,斯内普大口大口地猛烈呼吸,熟悉的魔药室第一次让他觉得这么狭小拥挤。

    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黑色的漩涡,无力解脱,也没有人会来解救他。

    他的天使,已经在自己追求力量和荣耀的路上属于了别人。

    银色的凤凰忽然凭空出现,带来了邓不利多的口信。

    “已处理,不用担心。”

    斯内普长出一口气,彻底放心之后发誓再也不会做这种蠢事。

    ……

    然后他发现,遵守自己对自己的诺言似乎要比遵守对别人的诺言要困难的多。每天一到时间,他的身体就会自动自发地站在坩埚面前调制霍格沃兹七年级学生也许都不会学但其实操作只需要一年级水平就可以配置的魔药,身体的每一个部位似乎都学会了自己思考,它们自动出现在恰当的时间和地点,做着最标准的动作。

    至于每次寄出的魔药的下落,他从来都不会去想。

    斯内普虽然无奈,但却也无法忽略自己心底的渴望和快乐,似乎应付伏地魔也不再那么困难。

    然而斯内普没有想到,他最终还是害了她。

    当斯内普得知有人在自己寄给莉莉的魔药中加入了致命的巴巴多斯毒剂的时候,他感到了比莉莉与詹姆成婚时候还要深刻的绝望——她再也不会信他了!

    他的世界,还能剩下什么?

    莉莉的死讯传来时,斯内普一度以为自己的世界崩塌了,之所以还在支撑,只是因为莉莉为之付出生命的小鬼还需要保护。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的人生简直像一个笑话:背弃了自己选择的主人,抛弃了自己追求的信仰,放弃了自己渴望的天使,最终居然什么都没有得到,他甚至连一张可以用来想念她的照片都没有!

    黑蝙蝠在城堡里滑行,恐吓所有碰到的学生,在许多恐惧憎恨的眼神中,斯内普冷酷坚决地把自己和所有人割裂开,除了一样逃脱惩罚的卢休斯和皮厚无赖的某只老狐狸。

    可是——

    “送给我魔药的这个人值得信任……放心吧。”

    他甩开所有人,走出礼堂,走下楼梯,走进门厅。不知道哪个冒失鬼没有关门,狂风挟裹着暴雨从门外刮进来,直直打在斯内普身上,瞬间就浇得他浑身湿透。

    斯内普微微仰起脸,冰凉的雨水砸在他脸上,混着温热的泪水滚滚流下。

    斯内普大步走出去,虽然雨水让他冷得打颤,但他并没有想任何办法避免——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内心正在燃烧,热的发烫。

    重重雨幕中,一点红色在远方若隐若现。

    “莉莉!”斯内普失声喊道。

    作者有话要说:是不是有点不太明白?

    喏,这一章的顺序是这样的:

    当前—斯内普刚刚成为间谍、莉莉怀孕而厌食时—斯内普回忆对伏地魔请求不要杀死莉莉—斯内普刚刚成为间谍、莉莉因为怀孕而厌食时,然后顺延到当前

    [奉献]

魁地奇、摄魂怪和守护神

    莫延远远地避开了所有人,站在魁地奇球场边上的一棵歪脖子槐树下,眯着眼睛打量天空。但是狂风携带着暴雨倾斜而下,天空黑沉如墨,即使莫延给自己施了防雨咒而且背对着风雨袭来的方向,也什么都看不清楚。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魁地奇比赛,而且是一向不对盘的格兰芬多对斯莱特林,因此几乎全校人都出来看比赛,他们顶着狂风,举着被吹得歪歪斜斜的雨伞,走到各自学院的看台上。但是借着黑漆漆的雨幕和一个忽略咒,莫延自信没有人能注意到他才对。因此当他的肩膀被一只炙热的手紧紧抓住时,莫延吓了一跳,差点儿条件反射地一个背摔将身后的人摔出去。

    莫延转过头,暴雨立刻迎面打过来,虽然都在防雨咒的效用下被弹了出去,但依然严重地阻碍了莫延的视线。他凭借水气中淡淡的魔药香气才勉强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教授?”

    肩上的手越抓越紧,像扣着一把铁钳,莫延忍不住疑惑地喊道。

    突如其来的力量又迅速消失了,魔药教授踉跄后退了两步,忽然转身大步离开,莫延忽然觉得的背影看起来有些狼狈。

    莫名其妙。

    莫延皱皱眉,给自己变出一个防雨护目镜,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天空。

    伴随着隆隆的雷声,场外的观众开始欢呼起来,两队的队员走进了球场,莫延只能从他们服饰的颜色上分辨出他们的队属。银绿色的斯莱特林和金红色的格兰芬多歪歪扭扭的走到一起,伍德和弗林特握了握手,霍奇夫人吹响了口哨,队员们摇摆着冲进了雨里。

    在这个时候,两队的扫帚差异第一次清晰的显示出来:斯莱特林的队员们很快就稳定了自己的扫帚飞到了指定的位置上——当然这也很有可能是他们的体形帮了忙,毕竟斯莱特林队除了德拉科其他人都是大块头;格兰芬多队的队员们却一直在艰难地维持扫帚的平衡,只有一个瘦小的身影很快就冲到了高处,莫延很快认出了那是哈利。

    这大概是有史以来最平和的一场格兰芬多队和斯莱特林队的魁地奇比赛,因为光是从暴风雨中找到游走球和鬼飞球的位置就够费劲儿的了,没有哪一个队员有功夫去挑衅对方。莫延看到有一次伊德想要把安吉丽娜·约翰逊从扫帚上打下去,但他自己反而差点儿被一只从下方袭击过来的游走球打断胳膊。沃林顿失手把鬼飞球传给了凯蒂·贝尔,伍德救球完全扑错了方向,德里克和乔治撞在一起,蒙太拿着球本来冲格兰芬多队的球门扑去,但闪过一只鬼飞球以后不知怎么竟然飞向了自家球门,幸好弗林特及时提醒了他。

    而在看台上,大多数学生都看不清楚半空中比赛进行的状况,只能单纯地跟着李·乔丹的解说欢呼或者怒骂,但即使这样,也不能减削他们的热情,一阵阵的欢呼声连轰隆隆地雷声都盖过了。

    莫延遥遥地看着学校外面的天空,不知道此时守在校外的摄魂怪是不是已经被惊动了。他握紧魔杖,掌心因为用力而有些刺痛。

    天空越来越暗了,好像夜晚决定提前到达一样。格兰芬多队强悍地在比赛开始后十五分钟内适应了自己的扫帚,发挥的越来越好,不仅挽回了先前落后的二十分,还闪电般拿下了另外三十分。莫延从望远镜里看到弗林特正在大喊大叫,雨水灌进了他的嘴里,呛得他不停咳嗽。开赛三十分钟后,伊德和德里克首次合作,终于把一个金红色的球员从扫帚上撞了下去。格兰芬多看台上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怒吼声,霍奇夫人吹响了口哨。

    两队的队员艰难地冲下来,分别迅速地集合在球场边缘的大伞下,几道耀眼的闪电把天空撕成了几块,将整个球场都照亮了。莫延的眼角瞥到一个黑色的东西,他心下一动,匆匆转头看去,发现一只毛发蓬松的大黑狗面无表情的坐在格兰芬多看台最上面的那排空座位上,像是一个沉默的卫兵。只一瞬间,黑暗重又笼罩了看台,隆隆的雷声紧接着响起。

    达克?

    莫延连忙望教师看台上看去,却什么也看不清楚。却看到两个黑点迅速在视野中放大。

    “埃德蒙?弗林特?”

    莫延看到两个黑点变成了两个熟悉的伏在扫帚上飞过来的人,惊异地睁大了眼睛,接着抿紧了嘴唇,一语不发地看着他们气喘吁吁地从扫帚上跨下来,湿答答的头发黏在脸上,看起来异常狼狈。

    弗林特脸色苍白,他张张嘴,也许说了些什么,但声音太低,莫延什么也没有听到。对面的两人沉默地看着他,埃德蒙皱起了眉,弗林特的眼睛中渐渐浮上了愤怒和失望。

    忽然埃德蒙想起了什么,抽出魔杖挥了两下,风雨立刻被隔绝在他们周围,雨声和雷声也小了许多。

    “莫延,我们需要你。”他简洁地说。

    莫延看着他,左手无意识地攥成了拳。

    “他们都认为,你在知道自己的身世后会离开斯莱特林。”埃德蒙盯着他的眼睛,慢慢地说:“但是我觉得,也许你是以为斯莱特林会因为你的身世而放弃你。”

    “是斯内普教授告诉我你在这里,而伊德宁愿自动退为候补,让我骑着这把‘光轮2001’来找你——我想你不会不明白这代表着什么,莫延——我以为你早就该知道,你的那些担心都是没有必要的。”

    “回来吧,莫延,不要再逃避了。”埃德蒙低着头看着他,眼神真挚而诚恳,“斯莱特林是你的家,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莫延定定地看着他,然后把目光转向弗林特——他正热切地看着他,先前地怒火都消失地无影无踪。

    莫延慢慢眨了眨眼睛,长出一口气,露出一个很淡的笑容。

    “埃德蒙,你总是这么擅长煽情。”

    “你在上学的第一天就该知道了,莫延。”弗林特笑起来,快活地说:“那份演讲上两届级长都说过,可没有一个人说得像埃德蒙那么煽动人心。”

    埃德蒙捶了他一拳,正要说话,就听霍奇夫人又一次吹响了哨子。

    “来吧。”弗林特跨上扫帚,飞上了天空。

    “好运,莫延。”

    埃德蒙把扫帚递给莫延时认真地说。

    “好运,斯莱特林。”莫延咧嘴笑道。

    他在接过扫帚的时候就知道这是以前他用惯的那一只,在他握住它的时候感觉自己的灵魂似乎都喜悦地颤抖了一下,然后他用力蹬了一下地面,迅速冲进了暴雨中。他在呼呼地风中加速,冰冷的雨点像细小的石子一样砸在脸上,擦肩而过的每一个斯莱特林队员都跟他击掌并且大声嚷嚷着莫延根本就听不清的话,莫延统统沉默地回以微笑,然后他停在了球门前。

    德拉科降到他身边看着他微笑,似乎不知道说什么好,傻乎乎的笑着。

    “不欢迎我吗?”莫延歪歪头,笑道,心里其实有些忐忑——他对那天德拉科的行为还是有些芥蒂的。

    “太棒了!”德拉科咧开嘴大大地笑起来。

    “德拉科,你在做什么?”弗林特从他们身边飞过去,“等金飞贼自己撞到你的手心里吗?”

    德拉科连忙拉起扫帚飞了上去,莫延也转身盘旋在球门前。

    在莫延接连两次把鬼飞球踢出去以后,哈利和德拉科似乎发现了金飞贼。两人几乎在并肩飞行,莫延眯着眼睛找了半天,也没有看见那只理应飞在他们前面的金飞贼,因而也看不出来谁离得更近一些。

    忽然,球场变得十分寂静,令人毛骨悚然。所有的欢呼声、风雨声、雷电声都突然消失了,像是某个人强行按下了消音键,寒冷变得刺骨而犀利——虽然之前就够冷的了,但跟现在完全没有可比性。他们被一种难以渗透的、寂静的黑暗所包围,就像整个球场都被一只巨大的手给握住了。

    来了!

    上百只摄魂怪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它们直直地扑向比赛中的两队队员,一大部分冲着看台上的学生们扑去,还有一些飞向上空追捕金飞贼的哈利和德拉科。

    莫延抽出魔杖,努力忽视那种沁透皮肉的寒冷,指着雨中隐隐绰绰的巨大黑影。

    “呼神护卫!”

    他大喊道,一只银色的巨鹰从魔杖顶端喷了出来,它闪着令人炫目的强烈白光,飞快地向两个紧靠在一起飞行的找球手冲去,身后带着的扫帚般扩散开的银色光芒让近处的摄魂怪向四周飞快散开。

    忽然,半空中出现了一只银色的牡鹿,它踩着欢快的步子围着黑影跑动,低着头向成群的摄魂怪进攻。

    莫延抬头,看到哈利正竭尽全力双手握紧自己的魔杖,旁边德拉科脸色惨白,但他的魔杖顶端还是形成一个由银色烟雾组成的盾牌。

    这时莫延猛地感到球场下面亮得不同寻常,尽管潜意识里知道没有害处,但他还是下意识地挡住了眼睛。等到一股淡淡的暖意从身上掠过以后,莫延放下手,睁眼一看,立刻就惊愕地张大了嘴巴。

    一个巨大的、银色的、看起来十分纤薄的半透明弧形罩子以一种十分迅捷的速度扩展开,所有入侵的摄魂怪被这层看似脆弱的银罩毫不留情地击飞出去。大部分远远看到——或者感受到——这层银罩的摄魂怪都立刻飞快地退去,但有一些没有来得及离开,被弧线从身上划过,就无声无息地消失了。莫延粗略地估算了一下,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摄魂怪消失了。仅只片刻,球场上空就再也看不见一只摄魂怪,只有他和哈利的守护神还在茫然地转圈,渐渐变成银色雾气消散。

    莫延倒抽一口冷气,低头看见下方教师看台上邓不利多站立着,手中的魔杖高高举起,苍老的脸因为愤怒而显得更加威严,有一种慑人的力量。

    “咕嘟!”

    莫延咽下一口口水,缓缓把自己的目光调到抱着鬼飞球飞行的艾丽斯塔身上,虽然摄魂怪已经被尽数驱逐,但他还是觉得全身如坠冰窖。

    这样强大的力量,他真的能够抗衡吗?

    和邓不利多不相上下的伏地魔,除了像原著一样大开作弊器,还有什么办法能杀死他?

    莫延握紧扫帚柄,看见哈利举着金飞贼骄傲地向所有人宣示胜利,听到看台上一阵接一阵的欢呼声,却忽然有一种跟所有人都不属于同一位面的感觉。

    “别这样,莫延。”弗林特飞过来安慰地拍拍他的肩,阴郁地看着冲下去抱成一团庆祝的格兰芬多队,咬牙切齿地说:“只是一场比赛而已,我们还有机会。”

    “我们落后了两百分。”博尔低声说。

    “只是两百分。”伊德说,“想想去年,我们光格兰芬多就赢了三百二十分。如果跟赫奇帕奇的比赛再领先三百分——”

    “还有跟拉文克劳的比赛也领先三百分——”德里克摸着下巴说。

    “那魁地奇杯就是我们的了。”蒙太总结。

    “拜托,别学韦斯莱。”德拉科做出一个作呕的表情,众人都大笑起来。笑了一会儿后,他们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布雷司说,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劳今年都换了新的找球手。赫奇帕奇的塞德里克·迪戈里很强,刚进队就成了队长;拉文克劳的似乎是个女孩——”德拉科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苦苦回忆拉文克劳找球手的名字。

    “叫秋·张,一个四年级女生。她骑的是个‘慧星260’,跟咱们的‘光轮2001’相比完全就是个笑话。”伊德插话说。

    “不要小看任何人,伊德。拉文克劳很强的。”弗林特痛苦地说:“我们的扫帚是统一型号,而且比格兰芬多最好的一把扫帚都要好,但是输得还是我们。”

    众人低下头,都沉默了。

    “好了,我们都下去吧。”过了一会儿,弗林特说:“即使是失败,我们也必须面对,而不是在这里傻乎乎地淋雨。莫延——”

    他看着莫延正要说话,却忽然顿住了。

    莫延顺着他的目光转身看去,哈利没有跟他的队友们下去庆祝,而是在不远处看着他,指缝中金飞贼的翅膀还在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奉献]

兄弟谈话

    莫延看了他一眼,却仿佛忽然被他眼中的神情灼痛了眼睛似的收回了目光,转头看向弗林特。

    “什么事?”

    弗林特却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郑重地说:“去跟他谈谈吧,莫延——不要拒绝,我知道你想。埃德蒙说的对,这种事情,不是逃避就可以解决的。”

    莫延咬咬嘴唇,看着周围的人。

    博尔轻声说:“去吧,你们总是亲生兄弟,迟早要说清楚的。”

    其他人都点点头,连德拉科也勉强扯动脸上的皮肤露出一个勉强可以称之为“鼓励”的笑容。

    莫延犹豫片刻,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斯莱特林的队友们都压低扫帚飞了下去,但德拉科飞了一半,忽然又转身飞了上来。

    “莫延,虽然我觉得埃德蒙说的有道理,但是我想说——”他喘着气大声说:“你一定要坚持自己的真正的想法啊!”

    他飞快地瞥了一眼莫延的表情,不等他回答就转身追上前面的队友,飞向了沉默地迎接他们的斯莱特林。

    原来是埃德蒙……

    莫延苦笑了一下,转头看到忐忑不安地看着他的哈利,撇头示意了一下,然后两人避开众人,直接打开五楼走廊上的一个窗户飞进了城堡。

    “小心点!”

    “真是太粗鲁了!”

    莫延和哈利飞进城堡时将外面的风雨也裹挟了进来,走廊两边的画像纷纷躲闪着雨点谴责着,哈利连忙把打开的窗户重新关上,再回头时,就见莫延已经站在巴拿巴的画像前,一个崭新的橡木门出现在墙上。莫延推开门,哈利跟在后面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客厅,不大,但是布置得看着就让人觉得很舒服:壁炉里金红色的火欢快地跳跃着;淡紫色的木头打制的桌椅,摸上去冰凉舒爽;地板也是木头的,十分光滑;墙边有一个精致的木架,上面摆放着各种看起来就很贵的瓷瓶银器;还有一个梯形的书架,里面只放着几十本书,装帧都很精美;窗户上没有窗帘,而是在顶端放着一个长条形的无盖盒子,绿色的条形植物从里面垂下来,上面缀着星星点点的紫色小花——奇怪的是,现在外面明明是狂风暴雨,但窗外的天气却是风和日丽。

    然而哈利真正注意到的是,在一面墙上挂着十几张照片,最大的一张是他和莫延在圣诞树拆开一个爆竹,里面迸出几只小巧的百灵鸟绕着两人飞翔,雪花飘落在他们肩上,两人裂开嘴巴,笑得无忧无虑;除此之外,还有莫延和斯莱特林队员骑着扫帚飞行的照片,莫延和德拉科搭着肩膀说笑的照片,莫延和双胞胎打雪仗的照片……

    哈利转过头,看见所有照片中的主人公正抿紧嘴唇坐在自己面前,竭力假装墙上所有的照片都不存在的模样,眼神有些闪烁地盯着墙角的一个盆栽。

    哈利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没有说话,而是专心的打量眼前的少年——他的脸上没有血色,几天的工夫,似乎就瘦了一大圈。水亮的一缕红发湿漉漉地粘在额上,雨水从他的额角发梢、鼻尖下巴滴滴答答的落下,虽然有些狼狈,但更显得少年肤色像冰雪一样剔透。银色的眸子像没有感情的水银,嘴巴紧紧地抿着,脸绷得像铁板一样,显得有些僵硬;手藏在袖子里,衣角却在以极快的频率震颤。

    哈利忽然发现自己也在颤抖,他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紧张。但现在显然不是让他分清这一点的好时候。

    “你——”哈利忽然发现自己的声音十分干涩,连忙清了清嗓子,尽量用平常的音调说:“你上学期就住在这里?”

    “嗯。”莫延用鼻音闷闷地回答。

    “挺不错的。”哈利绞尽脑汁想找出几个更妥贴的形容词,但悲哀的发现自己的脑子似乎被斯内普诅咒了一样,真的没有多少内容,至少现在他几次似乎捕捉到了合适的东西,但很快它们就以比金飞贼更滑溜的速度逃走了。

    莫延瞪着他,靠在椅子里,没有回答。

    然后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哈利在椅子上挪了挪,试图找到一个更舒适的位置,却不想让椅子发出了吱吱呀呀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他僵住了,不敢动弹,他觉得自己仿佛停在了最不合适的位置,很快每一块肌肉都在呻吟着抽搐起来。

    梅林啊,给我指示吧!

    哈利绝望地祈祷着,但越是这样,他的大脑就越像锈蚀的老爷钟一样,僵化的不能运转。

    幸好就在这时候,门无声地滑开了,哈利松了一口气——他似乎听到莫延也发出轻微的呼气声——转头看去,发现一只浑身湿透的、熊一样大的黑狗从门缝里钻进来,它看见他们两人坐在房间里,似乎愣了一下。然后它眨眨眼睛,踢上门,轻盈地走到壁炉前,抖了抖身上的水,卧了下来,头搁在交叠在一起的前爪上,合上了眼睛,看起来似乎准备睡觉,只是一对耳朵还高高地竖着。

    哈利认得这只狗,它叫达克,是莫延的宠物之一,在暑假他和莫延避开魔法部跑到伦敦麻瓜社会游玩的时候达克几乎整天都跟在他们身边,不管他们吃什么东西它都有一份,当然莫延的莱娅也是,但是海德薇和拉斐尔白天却不能跟在他们身边——毕竟麻瓜虽然也会饲养猫和狗,但没有听说过哪个人会养猫头鹰的——然而比起整天在拥挤的街道上走来走去,莱娅更喜欢呆在旅馆的大床上睡觉,达克却不管他们做什么都要参一脚——摩天轮、过山车、电影、鬼屋冒险、冰淇淋、玩具城、激流、滑冰……事实上,哈利觉得达克似乎比他和莫延还要兴奋,它比他知道的任何一只动物都更有灵性,但莫延似乎见怪不怪,而且有时候他对达克激动的样子感到很不开心——比如现在,达克作为一只狗能准确地打开万应室,莫延非但没有赞赏,反而厌恶似的皱起了眉头。

    ————————————

    莫延皱眉看着不请自来的达克,心下不停诅咒自己。

    万圣节晚上,莫延发现因为莱娅在万应室睡觉而导致自己不能打开自己的房间以后,就在暑假时住的房间里开了一间宠物屋,并且对房间的开启重新进行了设定,虽然有些啰嗦——“休·波特的房间,也是莫延·伊万斯的房间,寻找这两个名字的人和动物都可以进来”。

    但是现在,很显然莫延就为自己的一时兴起付出了代价——看完了比赛的达克心满意足的溜回来,发现莫延竟然和哈利坐在一起而且是一副长谈的架势,顺势就乐滋滋地留下来光明正大的窃听——天知道他为了让这两个最近避而不见的人碰在一起费了多大的劲儿,差点儿都要直接出现在哈利面前把他领到这里来——如果不是他身边随时都有一个老师或者级长跟着的话。达克觉得,要是这对兄弟再这么别扭下去,他都忍不住要暴露身份把这两小子揪在一起了。

    幸好现在,他看到他们能和睦友爱(?)地坐在一起,一想到接下来会有的兄弟相认的温馨场面,达克就激动的不能自已,他强忍着坐在一边以长辈的身份观看的冲动——达克为自己的自制力深深自豪——闭上眼睛假装睡觉,其实耳朵一直高高的竖起来,招摇无比。

    “反正我现在是一只宠物狗。”

    达克一点偷听的惭愧都没有,心安理得地想。

    但是莫延却清楚的知道,这只黑狗其实就是他们那位在逃的教父。于是对他这种堂而皇之窃听的行为咬牙切齿之余,也愈发不愿泄露一丝情绪。

    哈利紧张地耙了耙头发,试探地问:“唔——你最近——也住在这里?”

    莫延看了他一眼,干巴巴地回答:“不。”

    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斯莱特林的三年级Greader,哪怕再不情愿,也要乖乖地住在集体宿舍里,但这一点就没有必要和哈利说明了——Greader制度虽然在斯莱特林人尽皆知,但所有人都自觉地没有向其它学院的人泄露一点风声。

    哈利舔了舔嘴唇,更加紧张,在他身边放在地上的“光轮2000”似乎感应到了主人的情绪,在地上簌簌抖着升上了一两英寸。

    “莫延,我——我可以叫你休吗?”

    哈利很快就觉得自己干了一件蠢事,因为莫延的眼睛瞬间变得像冰一样冷。

    莫延靠在椅背上,全身却不知不觉间绷紧了,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里。好半天,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简短的单词:

    “不。”

    “好吧,好吧。”哈利试图缓和气氛,“其实也没什么……”

    他说不下去了,因为莫延的眼神变得更加凶狠,霎时间哈利几乎以为自己看见了斯内普教授。

    哈利觉得很委屈,不知道自己究竟说错了什么。

    莫延沉默地看着死命折磨着手中金飞贼的哈利,看着他茫然无措的眼睛,忽然觉得自己听从别人的劝告坐在这里是个错误。

    房间里很温暖,原本湿答答冷冰冰的衣服变得潮热起来,贴在身上格外的难受,还不如泡在冷雨里呢!更何况,他还要把“光轮2001”和队袍归还到斯莱特林魁地奇球队的休息室里;说不定现在埃德蒙正在开一场关于摄魂怪闯进魁地奇球场的会议,他作为一位Greader却不在场真是太糟糕了,不知道德拉科会不会代表他参加会议;德拉科今天刚刚和他和好,但他还得想想待会儿回到宿舍后跟大家说什么好,他已经好多天没有跟自己的同学们说过话了;还有埃德蒙实在是太维护他了,甚至会劝他和哈利谈谈,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他得好好想一想,免得再一次被相信的人卖掉了……

    莫延心中一痛,思绪被剪断了,神色愈发深不可测。

    哈利将自己的头发抓得一团糟,痛苦地在脑子里搜刮着想了好几天的词,断断续续地说:“莫延,那个,我知道你现在可能不想看见我……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想看见我……我是说,我们是兄弟不是吗?……而且我们以前关系也很好,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我很高兴能有一个弟弟,而且这个弟弟还是你……我知道我可能很笨……你的成绩那么好……也许很糟糕——啊,我是说我自己——让你觉得不像个哥哥的样子……你不能接受的原因,我想是因为——”

    因为什么?

    哈利茫然地眨眨眼睛,发现自己悲惨地忘词了——他之前的表现也很糟糕,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说了什么,虽然看样子莫延似乎听懂了。而达克也不再伪装睡眠,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哈利张大嘴巴愣了一会儿,痛恨于自己没有找赫敏商量一下这种情况下应该说什么。总之愣了半晌后,哈利终于成功地捡到了一些刚才被他遗忘的词儿,舌头和嘴巴自发动弹起来。

    “爸爸妈妈都去世了,只有我们两个了……我是个格兰芬多,就像你说的,常常很鲁莽……魔药和天文都很差劲,平时都是你帮忙——”

    说这些做什么?

    “我会努力,唔,那个——”哈利望望天花板,“成熟起来——”

    就是这个,哈利。他满意地点点头,为自己终于开始找到真正的台词而松了一口气。

    “爸爸妈妈给我们留下了一笔钱,虽然不多,但足够我们上到毕业了——啊,我知道你不缺钱……但是总该有一个家……我们是亲人,莫延,是兄弟……流着一样的血……”

    怎么听起来像该死的马尔福在传播他的血统论?

    “德思礼家很讨厌,但是逗逗达力还是挺有趣儿的……他很笨的,要是你的话一定不会被他欺负,你那么聪明……不管怎么说,总比一个人待在破釜酒吧好得多……”

    莫延的眼睛眯起来,看起来像是要发火。考虑到德思礼一家人有多么讨厌,如果可能的话哈利宁愿和斯内普待在一起也不愿回去,于是哈利觉得莫延现在的怒气完全可以理解,赶紧换词。

    “无论如何,莫延,你——你是我弟弟……虽然我们分开了这么多年,但你还是我弟弟……我想,我们以后应该生活在一起,就像韦斯莱家一样……我们应该在一起……我——我会照顾你的……”

    哈利几乎想把自己的舌头咬掉,他愿意付出一切来换回自己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因为莫延在那一刻霍地站起来,凶狠地瞪着他,牙齿咬得咯咯响,全身都在颤抖,哈利就是再蒙骗自己,也无法说莫延这样是因为激动和兴奋。

    然后莫延轻轻笑起来,但是那银色的眼睛里一点笑意也没有,仿佛世界上最坚硬的钢铁。

    “哦?照顾我?”莫延慢慢的、轻轻地说,那语气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事一样。“我是不是该为你伟大的兄弟情怀痛哭流涕、感激涕零?——仿佛我自己连一点自理能力也没有似的——也许你以为我过去的十三年都是在蜜罐里泡大的?嗯?那么——”

    莫延撑在桌子上,微微俯身,一字一顿地说:

    “伟大的,尊贵的,哈利·波特——”

    哈利傻傻地看着他俊美的脸上泛起冷冰冰的讥讽和怒火,感觉自己的肠子都绞在了一起。

    “如果我的脖子后面,没有那个愚蠢的印记;如果那只该死的凤凰没有自以为是地揭露我的身份;如果你不是知道我就是休·波特;如果我根本就跟你一点儿血缘关系都没有——”

    他上下扫了哈利一眼,目光像要刺穿他的皮肉一样。

    “你还会像现在一样,结结巴巴地说些不知所谓的话,委曲求全地忍受我的冷嘲热讽?你还会用这种让人恶心的怜悯表情看着我,像救世主一样要挽救我?甚至——”

    他又笑了一下,眼神却有些狰狞。

    “——还要恩赏一般地照顾我?施舍给我一个家?还把你的肥猪表哥当成附赠的玩具?你以为,我莫延,是什么人?像那个科林·克里维,时刻准备着舔救世主鞋子的白痴吗?”

    他冷嗤一声,手一挥,躺在地上的“光轮2001”唰地跳到他的手里。莫延提着扫帚,头也不回大步走了出去,身后传来哈利喃喃的辩解:

    “但是,但是,没有如果……”

    莫延顿了一下,感觉到巴拿巴偷偷扫过来的视线,冷哼一声,快速离开。

    哈利大口大口的吸气,忍住眼眶里酸涩的感觉。他捂着脸,深深地弯下腰,仿佛背负了什么不可承担的重物。达克靠着他的腿,轻轻蹭着他的手臂,似乎想要安慰他。

    潮湿地衣服黏在身上,让哈利觉得窒息。

    他又一次,把所有的都搞砸了……

    [奉献]

斯莱特林会议

    “我不同意,”莫延刚刚踏进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门口,就听见德拉科大声说:“这很显然是在帮邓不利多那个老疯子——嘿,跟家长告状,然后让他们对魔法部施压,这就是他想让我们做的——他一直不同意魔法部干涉霍格沃兹,尤其对摄魂怪进驻霍格沃兹的事情感到不满,这下我们可是会帮了他的大忙了!”“但是摄魂怪确实未经允许就进入了霍格沃兹,而且还试图攻击所有的学生,记住,是所有的!”四年级的Greader阿加莎·穆恩脸色苍白地说,她是所有Greader里唯一的女生,看起来似乎也是被摄魂怪影响最厉害的一个。“别忘了你们在天上也遭到了摄魂怪的袭击,如果不是莫延及时使用了守护神咒,也许你和波特就要从五十英尺高的地方掉下来了。”

    “我才没有那么脆弱。”德拉科不满地低声咕哝着,但是阿加莎提到的事实还是让他脸白了一下,气势也弱了不少。

    “哈,莫延,你回来了!”正对着门口做着的温迪第一个发现了走进门的莫延,用她一贯的轻快音调招呼道:“你看起来还真是狼狈啊,对吧,伙计们?”

    众人齐齐地朝莫延看过来,莫延微微有些不自在,他这才发现自己浑身还是湿透泥泞的。

    “莫延!”德拉科从座位上跳起来,似乎要询问什么,但埃德蒙打断了他的话。

    “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莫延。”埃德蒙说:“还可以喝杯黄油啤酒,然后来开会,我想这一定能让你感觉好些。”

    “好的,埃德蒙。”莫延没有掩饰自己的感激之情,他现在的确需要避开众人的视线一会儿,他们看起来似乎都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他和哈利的谈话结果,但是他现在一点儿也不想谈这个。

    莫延洗了热水澡,换了身干净温暖的长袍,重新回到休息室,发现众人都陷入了沉默:温迪把玩着酒杯,虽然还是笑盈盈的,但莫延却觉得她满腹怒气;德拉科一脸不忿,阿加莎苍白的脸泛起一阵愤怒的粉红;只有埃德蒙还是原来的模样,看不出什么情绪。

    莫延看了一圈,走到德拉科身边的空位上坐下。

    “莫延,关于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埃德蒙递给他满满的一杯黄油啤酒,问。

    “最好别问我。”莫延捧着热气腾腾的啤酒,让杯子的温度传递到冰冷的手心里,懒洋洋地说:“我发誓我的意见你们不会想听的。”

    “哦?”温迪一扬眉,“说说看。”

    莫延看着众人感兴趣的眼神,轻声说:“要我说,最好能够对摄魂怪进行一次围剿,把他们全都消灭了才好。”

    噗——

    正在喝酒的德拉科当即把嘴里的啤酒都喷了出去,众人纷纷闪避,但他们顾不得责怪德拉科,每个人都被莫延“惊天动地”的意见给吓住了。

    “莫——莫延,你说什么?”

    德拉科怀疑地揉着自己的耳朵。

    “它们不过是闯进了学校,也许只是一次失控。”阿加莎嘴唇颤抖着,“而且没有造成任何人员伤亡。”

    “摄魂怪是阿兹卡班的守卫,地位举足轻重。”一个莫延不认识的茶色头发男孩镇定地说:“仅仅这一次事故,魔法部不可能做出剿灭它们的决定,哪怕所有斯莱特林贵族世家一起施压也一样。”

    “所以只是说说而已。”莫延耸耸肩,盯着那个男孩,“你是……”

    “莱斯特·韦塞尔,一年级未来的Greader,级长特允我参加这次会议。”莱斯特·韦塞尔微微欠身,“以后还要请学长多多关照。”

    “不敢当,也许以后我还要请你关照也不一定。”

    虽然这么说,但莫延脸上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显然仅仅只是客套话。然而莫延心里清楚,莱斯特·韦塞尔背后的家族一定不简单。以一年级新生的身份参加高层会议,据莫延所知,只有德拉科曾经享有过这个殊荣,而且还仅仅只有他和哈利保护了魔法石后的那一次会议。

    “学长说笑了。”莱斯特·韦塞尔听了莫延的话,谦逊地笑笑,看不出一点矜傲。

    莫延暗自点点头,声音也真诚了些:“叫我莫延吧,‘学长’这个词,让人感觉时光飞逝,好像一下子就老了。”

    “应该说成熟。”德拉科翻了个白眼,他可比莫延还要大好几个月呢!

    几人都笑出了声,虽然有刻意的成分,但气氛还是变得轻松了不少。在莫延已经和莱斯特认识后,埃德蒙重提前话:“莫延,解释一下你的意见吧!为什么你会认为摄魂怪应该被剿灭?”

    莫延不答反问:“埃德蒙,谁能控制摄魂怪?”

    埃德蒙皱皱眉:“当然是魔法部。”

    “难道魔法部没有禁止摄魂怪进入霍格沃兹的命令吗?”莫延轻蔑地笑了笑,“或者是魔法部命令摄魂怪闯入霍格沃兹攻击所有的学生?”

    “怎么可能?”七年级Greader内迪·曼德挑眉说:“这是一次失控。”

    “那么,”莫延抿了一口酒,“为什么会失控?”

    “它们饿了。”温迪冷冷的说,“这些家伙以人们的快乐为食,邓不利多校长不允许它们进入学校,也不可能给它们主动提供食物,而魁地奇比赛中同学们情绪高昂,对摄魂怪而言简直就是一场盛宴。它们禁不住诱惑……”温迪突然不再说下去,而是蹙眉沉思起来。

    “没错,它们饿了,所以失控,就这么简单。”莫延摊开手:“魔法部的命令还比不过吃的诱惑,谁能保证对这种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有绝对的控制力?”

    “但是在过去的几百年都证明了摄魂怪一直都在魔法部的管理之下,”阿加莎环顾周围想找到更多的认同,“只是偶尔它们有点情绪激动对不对?”

    “不对。”莫延冷酷的说:“它们不是情绪激动,而是偶尔试着踩过一个界线,来满足一下自己的食欲。”他放下酒杯,正色说:“摄魂怪虽然一直表现的仅仅只是无情又凶残,但它们也是有脑子的。它们知道,如果魔法部不允许它们的存在,那么不需要多久它们就会灭绝了——毕竟摄魂怪不仅数量稀少,而且还有守护神这种天敌,像凤凰、火龙、独角兽等都可以轻易给它们造成巨大的伤亡。”

    “多少淹没在历史中的种族都用它们的灭绝证明了,没有巫师的承认,非人类生物的消亡仅仅只是时间问题,摄魂怪也不会例外。更何况,因为它们天生的特质,几乎没有人能容忍这种生物的存在。”

    “摄魂怪很聪明,它们借着看守阿兹卡班的机会来保证自身的存活——它们把人们快乐的记忆都吸走,只留下一生中最惨痛的记忆,这听起来虽然让人不舒服,但用它来惩罚罪犯相信没有一个人会觉得不解气,于是摄魂怪这种畸形的怪物就这么成为了魔法界的一分子,还拥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

    “但是阿兹卡班的‘食物’也许并不能让它们满足。”莱斯特·韦塞尔插话说:“毕竟囚犯的数量是有限的。尤其是近几年,魔法界越来越和平了。”

    “准确的说,是自从最优秀的傲罗——阿拉斯托·穆迪退休以后,大批黑巫师被填充到阿兹卡班的盛况就一去不复返了。”杰克森·高登讽刺地说,他是五年级的Greader,他们都知道他的一位叔叔被阿拉斯托·穆迪逮捕进阿兹卡班,没过几个星期就疯了,两年后死在监狱里。

    “所以,摄魂怪其实一直在阿兹卡班忍饥挨饿。”温迪总结。

    “应该说它们最近饿坏了。”六年级Greader哈罗德·帕夫纠正她的说法,“甚至连邓不利多教授还在学校都没有顾及,看看它们最后被校长消灭了多少!”

    “所以我们可以看到,摄魂怪对食物的诱惑完全没有抵抗力。”阿加莎的眼中充满恐惧。

    “如果有人能够给它们提供类似魔法部的庇护,并且能提供更多的食物——”莱斯特舔舔嘴唇,“哪怕仅仅是比阿兹卡班的囚犯多出一两个——”

    “这些家伙就会毫不犹豫地倒戈。”莫延警告地说:“但是别忘了,这种东西也完全没有任何忠心可言,随时都会倒向能够为它们提供更大利益的一方。而一旦人们在这方面形成竞争态势,就会刺激得它们的胃口无穷无尽。”

    “也就是说,随时都存在着摄魂怪脱离魔法部控制的危险,它们只是缺少一个机遇和敢于无视世界存亡而向它们提供这个机遇的人。”埃德蒙轻轻扣着沙发的扶手,说:“这次的霍格沃兹入侵事件其实只是摄魂怪强烈食欲的一个反应,或者说,只是一个它们脱离控制的小小征兆。——谁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他环顾四周,德拉科张了张嘴,但最后还是没有说话。杰克森看了他一眼,低头沉默地看着桌子上的茶碟。

    “很好,表决吧。红色代表宣扬和施压,蓝色代表隐瞒,颜色的深度表示程度。”

    埃德蒙说着站起来,抽出魔杖举起来。所有人都一起站起来,彼此魔杖相接,中间只留下小小的一个孔隙。接着一道光束从孔隙中升起来,底部是浅浅的蓝色,越往上越红,顶端简直红得发紫。

    “很好,全力宣扬,记得夸张一点。”埃德蒙收回魔杖说:“给魔法部大力施压,必要的话,可以借助我们控制的舆论。”

    “可是怎么说服家族给魔法部施压?”杰克森说:“除非把我们的推论原原本本上报才有可能。”

    “就这么办。”埃德蒙说:“不需要有隐瞒。”

    “但是以我们的力量不可能迫使魔法部放弃摄魂怪。”温迪客观地说:“这有点好高骛远了。”

    “把目标放低——”阿加莎建议:“只把摄魂怪从学校赶回阿兹卡班怎么样?”

    埃德蒙沉吟片刻,摇摇头说:“不,要求魔法部限制摄魂怪的数量,限制摄魂怪的巡逻范围与霍格沃兹的距离,还有摄魂怪的进食必须经过一定的批准程序,否则就应该有相应的惩罚措施——暂时就向这个目标努力吧,还有什么补充吗?”

    埃德蒙看看众人,在德拉科和莱斯特的脸上尤其多停留了半秒钟,最后点点头,“那么——散会!都回去睡觉吧。”

    最后他笑着举杯:“晚安。”

    “晚安!”

    众人一起举杯后饮尽杯子里的啤酒——莱斯特的脸上浮上了一层浅浅的晕红,然后他们相互点头致意以后都走向寝室,但是埃德蒙叫住了莫延。

    “留一下好吗,莫延?”他说,“只耽误你几分钟。”

    “没问题。”莫延告别了正想跟他说话的德拉科,转身走回去坐下,“什么事,埃德蒙?”

    埃德蒙冲他点点头,却转头跟摇摇晃晃拉在最后的莱斯特说:“需要帮忙吗,莱斯特?”

    “不,不用。”莱斯特打了个酒嗝,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我酒量太差了。”

    “应该说抱歉的是我,”埃德蒙歉意地说:“我没有考虑到你的年龄就让人准备了黄油啤酒。让家养小精灵给你熬点醒酒汤吧!”

    “我知道,谢谢你。”莱斯特扶着墙摆了下脑袋,慢悠悠地离开了。

    莫延转头,他本以为会在埃德蒙的脸上看到近乎谄媚的笑容(虽然以他三年来对埃德蒙的了解使自己也不能相信这一点),但是却看到埃德蒙在嘲讽地冷笑。

    莫延眨眨眼睛,他对这个表情也完全没有预料。

    “莫延。”等到莱斯特的身影完全在墙后消失,埃德蒙脸上的笑容又变得柔和宽厚——莫延忽然觉得斯莱特林的两位级长似乎都挺擅长变脸的本事——看着他说:“你会不会怪我让大家把今天的讨论毫不保留地上报家族?”

    “唔?”莫延有些迷惑,“我为什么要怪你?这不是必须的吗?”

    埃德蒙看着他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奇怪,他的目光让莫延觉得自己似乎说了一句很愚蠢的话,可是他反复回想,也不知道自己犯下了什么无知的错误。

    埃德蒙定定的看了莫延很长时间,忽然叹了口气,摇摇头笑了。

    “难怪……原来,你一直都不知道。”

    “知道什么?”莫延有些恼火地问。

    埃德蒙却没有回答,而是转头看了看黑漆漆的寝室走廊入口,笑笑说:“说来话长,可是今天已经晚了。明天吧,明天我再详细地跟你说。早餐以后门厅见,好吗?”

    莫延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好。”

    ————————————

    莫延回到宿舍,发现克拉布、高尔和布雷司早就睡着了,但德拉科还坐在床上等他回来。

    “嗨,莫延。”德拉科看到莫延推门进来,眼睛一亮,犹疑着,有些忐忑地问:“你跟疤头……波特谈得怎么样?”

    “我不想谈这个,德拉科。”莫延抽出睡衣冷淡地说:“早点睡吧。”

    “好吧……晚安。”

    在莫延走进浴室的时候,他看到德拉科的嘴角抑制不住地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不禁无奈地摇摇头。

    “难怪……原来,你一直都不知道。”

    埃德蒙最后说的这句话一直回响在莫延的脑子里。他洗了澡,套上睡衣,钻进四柱床上温暖的被子里,才勉强想出了一点头绪——斯莱特林的学生们,几乎都是怀着对权力和力量的深切渴望进校的,他们来到霍格沃兹,不仅仅是为了学习魔法,同时也是为了在这所最好的魔法学校里结识显赫家族的继承人、构建自己未来很可能会伴随一生的关系网、组建初步的私人班子,以及考察和拉拢一些有前途但较为贫寒的学生。毫无疑问,莫延自己就很符合最后一点,如果其他学生将他今晚的推论原原本本地上报家族,无疑会大大加重他被拉拢的砝码——埃德蒙或许知道他其实并不想要这个才会以为自己会责怪他,但是莫延其实一直都表现的锋芒毕露,让别人发现他比他们想象的看得还要长远一些并没有什么,但是——

    莫延翻了身,感觉脑袋大了一圈,涨涨的像是注满了南瓜汁,但是他一点也不觉得累。

    “难怪……原来,你一直都不知道。”

    难怪什么?他做过什么事情让别人觉得不合情理吗?……唔,似乎没有几件是一般学生会做的,莫延承认自己一直都有些特立独行,但要让埃德蒙都觉得不同寻常,他觉得似乎有点夸张。莫延一直觉得,就算有一只火龙情意绵绵地向诺丽丝夫人求爱,埃德蒙也会抱着胳膊笑眯眯地看,如果需要的话,他还能找出它们这种跨种族恋爱的合理之处解释给所有人听。埃德蒙是一个很好的领袖、兄长、老师,但更多的时候,他是一个合格的、冷漠的旁观者。

    还有,什么事情他一直被蒙在鼓里?不,也许他并不是被故意隐瞒,只是大家都以为那是明摆着的,但他却迟钝的没有发现,以至于他问出那种问题显得很奇怪,或者说——莫延瘪了嘴——很无知。

    一直都不知道……不知道什么呢?

    莫延迷迷糊糊地想着,又翻了身,在高尔低沉的呼噜声中,沉沉地睡着了。

    [奉献]

长谈之现实的巫师

    作者有话要说:很长很长的长谈篇——小莫的破茧过程哦!

    第二天一大早,莫延猛地醒过来——似乎他的大脑很清楚他的焦虑,整夜都在警醒着,但刚刚醒来的莫延还有些迷糊。他花了点时间想了一会儿,才想起和埃德蒙的约定,顿时心里有些惴惴的。他起了床,在微弱的晨光中穿好衣服,洗漱过后,没有叫醒德拉科就离开了宿舍。

    礼堂里只有三四个人在吃早餐(莫延很快想起原来今天是周日),人人都轻手轻脚的,寂静的不可思议。莫延进门后,礼堂里的安静更是达到了极致,几道目光一直黏在他身上。莫延强迫着自己咽下一块牛肉馅饼,就匆匆地离开礼堂走进门厅。但是——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埃德蒙还没有到,于是莫延走出城堡,找了走廊上一处干净的栏杆坐下来,想着埃德蒙会跟他说些什么。

    暴雨过后的天空晴朗无比,碧蓝得仿佛被勤劳的家养小精灵认真擦洗过一样,一丝半点的云彩都看不到。偶尔有一两只飞鸟掠过天空,留下几声清脆的鸣叫。一只鹰头马身有翼兽从湖边掠过,飞进了禁林。莫延还看到,在很高很高的天空,还有几只灰黑色的夜骐在翱翔。

    微凉的空气里弥漫着雨后泥土的味儿,连熹微的晨光也似乎变得凉爽而清新——说实话,凉得过了头,莫延觉得有些冷了,但他不想用温暖咒什么的,这种寒冷让他觉得很舒服,最近一直压抑着的心情也好了许多。他用清洁咒收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曲起一腿踩在栏杆上,懒洋洋地靠着身后的柱子,打了个呵欠,考虑着是不是就在这里补会儿眠。

    但是他的这个愿望很快就被打破了:四五个拉文克劳女生叽叽喳喳地从他身边走过,她们好奇地打量着他,窃窃私语着,捂着嘴咯咯地笑,而且毫不顾忌地指指点点。

    莫延皱起了眉。

    自从莫延就是休·波特的事情被揭穿以后,他时时刻刻都被迫被同情的、怜悯的目光缠绕着,所有人都好奇地观察着他,仿佛他们第一次认识他似的——哪怕在斯莱特林也一样。那篇所谓的“独家揭露大难不死的男孩不为人知的双胞胎弟弟”的报道更是把这种情况推到了顶峰,莫延毫不怀疑自己将成为比哈利更引人注目的焦点,人们对他的关注将升到一个无以复加的程度——当然也许他们是想从他身上挖掘出更多的新闻,比如“非同一般的际遇”什么的。而莫延对此深恶痛绝。

    “嗨,你好,莫延。”

    在猛然听到这么一声招呼的时候,莫延差点儿拔腿就走——如果不是他及时听出这个微微颤抖的声音有些耳熟的话。

    莫延叹了口气,转过头看着那个抱着书安安静静站在一边的黑发女孩。

    “嗨,秋。”

    比起上次见面的时候,秋·张瘦了很多,也高挑了些。黑曜石般的眼睛清亮如婴儿,丝绸一样顺滑的长发一丝不乱地束起来,拉文克劳特有的睿智在她明媚的气质中更加明显了,知性和纯真、成熟和青春在她身上完美的混合在一起——她更美丽了,简直让人移不开眼睛。

    莫延一时看得呆了,直到女孩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才回过神来。

    “抱歉,秋。”莫延诚心诚意地说:“不过——你一定是霍格沃兹最美丽的女孩。”

    “没,没关系的。”秋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什么,似乎是“永远不会生气”之类的。然后她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地移开眼神看着旁边的树叶,“其实,你可以不用这么客气的。我们——我们是朋友对吗?”她勇敢地看着他,眼神里有灼人的期待。

    莫延无法说“不”,只好点了点头。

    秋开心地笑了笑,似乎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拇指摩梭着书页,垂眼看着地板,脸越来越红,近在咫尺的莫延似乎都能感受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灼人的热度。

    “那个,我是拉文克劳的找球手了。”良久之后,秋抬起头,结结巴巴地说。

    “啊。”莫延连忙给出真诚的笑容,“恭喜。”

    “谢谢。”

    两人无声地对视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这种情形有些滑稽,不约而同地笑了一下。

    “月底有我们和赫奇帕奇的比赛,他们的塞德里克很强的,而且我只有一把‘彗星260’,真担心会输呢!”女孩歪着头看他,模样既俏皮又可爱,“你能来看吗?如果有朋友的鼓励的话,我也许能发挥的更好。”

    “朋友的鼓励吗?”莫延低喃了一遍,然后郑重承诺,“当然,我一定会去为你加油。”

    秋又笑了笑,似乎想说什么感谢的话,但最终没有开口,只是腼腆地点了点头,转身追上前面离开的同学。

    莫延看着少女雀跃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以前有些傻——他对秋的坏映像,完全是来自原著中的描述。可是,根据寥寥数语的描写就断定一个人的品质,这样做的他,不是太愚蠢了吗?事实已经证明,德拉科、高尔、克拉布,还有许多其他的斯莱特林,其实都不像书中描写的那样愚蠢邪恶,他为什么不能擦亮眼睛,用全新的目光来看待其他人呢?

    莫延沉思着,心中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嗨,人都已经走了。如果看够了墙壁的话,是不是可以回过神来,讨论一下其它的问题?”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莫延猛地转身,看见埃德蒙正面带暧昧的笑容看着他,讷讷地想要解释,又觉得这种事越说越不清楚,一时很是尴尬。

    好在埃德蒙也没有继续打趣。

    “走吧。”他拍拍莫延的肩膀,“我们去湖边慢慢谈。”

    莫延很喜欢呆在湖边,即使什么都不做,看着广阔平静的湖面一直延伸到极远的地方,直至天水相接,心就会在不知不觉间静下来——有时候保持脑袋空空也是一种难得的享受。尤其在太多的思虑和谋划缠成一团把脑子塞得满满的时候,莫延就喜欢在湖边坐上半天。

    十一月的湖边比其它地方要冷得多。阴冷的湖面泛着铁灰色,幽深得看不见水下的活动,只能从水面偶尔泛起的一串涟漪可以推断出什么生物慢悠悠地经过,但肉眼凡胎的莫延是看不出水下是一只小龙虾还是巨乌贼的。湖畔的槐柳的叶子都已经枯黄了,枯萎的草叶恹恹地趴在地上,一些迟开的花儿在寒风中瑟瑟抖动着开放,显出凛然的傲骨。哪怕是最普通的蒲公英,也能让人眼前一亮。

    “知道吗?以前我偶然看到过一篇麻瓜的文章,赞颂一朵开在秋末的小花。那时候我就想,麻瓜真是太脆弱了,这么一点事情也能引出那么多感慨。”埃德蒙看着脚边的一朵金线菊,笑容中有怀念的味道。“可是过了这些年,再回忆起来的时候,又觉得麻瓜有时候真的很聪明,他们常常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东西。”

    “当然,角度不同,眼光就不同,心态自然也不同。”莫延手插在口袋里,信步走在埃德蒙身边,随口应和道。斯莱特林们在说正事之前总喜欢东拉西扯,莫延对此很无奈,但既然不能改变别人,也就只能自己适应了。

    “那么你认为,同样是错过了时令的花,麻瓜和巫师看待它的眼光有什么不同?——我从来都没有见到过哪个成年巫师对着一朵小花感慨万千。”埃德蒙隐有所指的问。

    “不同?”莫延懒得思考埃德蒙话中隐含的意思——反正他既然很正式地把自己叫出来,有什么话肯定会主动说明,犯不着自己再浪费脑细胞胡思乱想,况且他知道自己在这方面一直都不擅长。于是莫延老老实实地思考了一会儿埃德蒙的问题,就从字面上开始回答:“巫师大概很少会花时间思考这种问题吧?至少就我所看到的巫师,注意力大多都集中在很现实的问题上,没有多少人会做伤春悲秋这种事。韦斯莱双胞胎只是喜欢做些玩笑的东西,在人们眼中已经很另类了。可是麻瓜就不同——”

    “哦?”埃德蒙似乎觉得他的理由很有趣,接着问道:“那为什么巫师和麻瓜之间有这种区别?”

    巫师为什么更现实?莫延不知道别人是怎样,但比起今生整天抱着书本钻研魔法,他前世的时候(作为麻瓜的时候)的确写过不少触景生情之类的文章,还作了两首歪诗发表在校刊上:前者是由于语文课和高考的双重压迫,后者是因为他把未来两个月的伙食费一口气花光了,那段时间为了赚钱养活自己可以说无所不用其极——但也可以说,麻瓜的他确实比巫师的他更加细致地观察过生活,尽管是被教育和金钱压迫的——话说回来,有多少麻瓜不是为了这两个原因把自己搞得比林妹妹还多愁善感呢?但是写景抒情的文章在麻瓜中会被追捧会畅销,但在魔法界里,即使文采斐然如罗哈特也不得不在自己的文章中加上跟狼人、母夜叉之类搏斗的成分来吸引读者。简而言之,魔法界是一个比麻瓜界更加弱肉强食的地方,巫师比麻瓜更推崇力量、崇拜强者。

    莫延又忽然想到,他们在学校居然没有语法课,更不会造句或者写作的学习。重生一次的他并没有上过正规的英国麻瓜学校,不清楚他们的课业内容有什么,但无论在什么地方,培养学生的文学素质都是很重要的一方面吧?霍格沃兹作为最好的一所的魔法学校,可是居然没有这方面的课程,难怪他看到的学生论文大多数都有语句不通的毛病——这也许没什么大不了的,但重要的是,难道学校从来就没有考虑过如果有人——比如出自孤儿院或者有像他一样经历的新生——在入学的时候不识字怎么办?更何况,他们的课本中经常会参杂一些类似拉丁文之类的其它语种,遇到这种情况,大家就只能去图书馆查书,领悟错了意思或者念错音节的情况比比皆是,这也是造成学生们的学习程度参差不齐的一个重要原因,但学校对此向来是听之任之——也许大家都认为这种困难是学习中正常的存在吧?

    “没有语法课?”莫延顺口把自己刚刚想到的问题抛出来。

    “语法课?”埃德蒙有些不解。

    “认字学词的初级课程。”莫延解释,同时对十一岁以下小巫师的学前教育感到非常好奇。“还要学习怎么造句写论文什么的,麻瓜学校里就有这种课程(“应该有吧?”莫延在心里小声猜测,然后说服自己:“至少中国的是。麻瓜无国界嘛!”),在学习中老师会布置一些书写作业,多半就是以叙事抒情为主题的。这样,”莫延耸耸肩,“即使麻瓜小孩子其实像巫师一样现实,也不得不去伤感一下了。”

    埃德蒙轻轻笑出声,可是他的眼睛里没有笑意,而是若有所思地盯着莫延。

    “莫延,你真的,和我们大多数人都不同,很不同。”

    [奉献]

长谈之愤怒

    莫延看着埃德蒙,等他说出下文,但是埃德蒙却转移了话题。

    “还记得你第一天到斯莱特林的时候吗?”

    莫延有些不快地皱了皱眉,他不喜欢这种谈话节奏完全被别人掌握的情况。但既然是从入学以后就一直迁就他的埃德蒙,那他也就勉勉强强迁就一回好了。

    “当然。”莫延闷闷地说。怎么会不记得,那时他和德拉科发生了第一次冲突,听到埃德蒙讲述斯莱特林的传统演讲内容,本来在坐到斯莱特林长桌的时候他还以为周围的人都是蠢货和小丑呢!结果这种认知被埃德蒙的一番话推得摇摇欲坠,时间证明,那时候的他有多么愚蠢和狭隘。

    “唔,相信吗?当时我就觉得,如果在我离开学校的时候有谁能够领导斯莱特林,那个人一定是你。”埃德蒙笑着说。

    “我?”莫延惊讶地看着埃德蒙,“德拉科呢?”

    “德拉科?”埃德蒙嗤笑一声,“我不想在别人背后说坏话,但是,不得不说,德拉科——”他迟疑了一下,似乎在思考怎么措辞,然后才接着说:“——被他父亲养成了一只孔雀。”

    “骄傲,肤浅,自我,虚荣。”埃德蒙冷淡地说,“本领低微的时候就擅自得罪不能匹敌的人,肆意树敌而毫无顾忌,甚至没有面对挑战的担当——我听说他在一年级的时候跟哈利·波特提出决斗邀请,但是非但没有赴约,反而费尔奇报告,是吗?”

    “可是,我以为这是斯莱特林为了胜利不择手段的一个表现。”莫延皱眉问,不大高兴埃德蒙这么贬低德拉科。相处了两年多后,在他看来,德拉科只是被宠坏了,有时候不大懂事。

    “那么,你会像德拉科一样做吗?”埃德蒙反问。

    莫延愣了一下,摇摇头,他的骄傲不允许自己逃避,但同时莫延觉得能趋利避害是一种很重要的生存本事。尽管他自己做不到,但不妨碍他客观地看待这种行为——刘邦和项羽孰胜孰败,不是一目了然吗?

    “这就对了。”埃德蒙没有看穿他脑子里所思所想的本事,顺着莫延的否定说:“斯莱特林的确要追求胜利,但不要遗忘我们是贵族!骄傲无畏是贵族的筋骨,即使有剑架在脖子上,也没有退缩的权力!逃避决斗?”埃德蒙鄙夷地冷哼一声,“如果德拉科已经成年,这种事情宣扬出去,足以毁掉他的一切了!即使是小孩子的玩笑,但假如马尔福家不是只有他一个继承人,他的继承权也会被剥夺!”

    莫延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德拉科孩子气的报复行为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一年级时候的德拉科知道吗?也许知道了也不会当真吧!毕竟他的父母一直那么宠爱他。

    “当然,现在德拉科好多了。”埃德蒙缓和了一下语气,接着说:“但还是太——”他想了想,挤出一个莫延怎么也没有想到的形容词:“单纯!”

    “单纯?埃德蒙,你没有说错吧?”莫延忍不住打断他的话,从德拉科挑衅格兰芬多们时刻薄的形容词中,那家伙怎么也跟“单纯”这么可爱的词扯不上关系吧?

    “就是单纯。”埃德蒙好笑地看了目瞪口呆的他一眼,说:“就一个斯莱特林而言,德拉科的确是很单纯——在他父亲和家世的庇护下……莫延,你认为,贵族应该是什么样的?”

    不等莫延回答,埃德蒙自己继续说:“隐忍,高贵,骄傲,冷静,睿智,谋定而后动。还有虚伪,狡诈,勾心斗角,以及,唔,不择手段,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是维护家族的声誉和影响,追求更大的利益,而不是欺压那些仓鼠一样卑微的家伙。”

    “但是德拉科有几样?别的不说,单看他这两年的作为,锋芒毕露,甚至可以说肆无忌惮。一个三年级学生,在很多人眼中,就几乎完全代表了斯莱特林——这正常吗?他从来都没有意识到,有多少次被人当成了枪使。”

    莫延叹了口气。埃德蒙不说,他还不觉得,但是现在想一想,好像的确是这样。

    “但是——”莫延还有些怀疑,“我也可以说是锋芒毕露吧?”——事实上,很多时候,他比德拉科要嚣张多了,至少德拉科作为一个学生还会顾忌教授,而他则不。

    “真的吗?”埃德蒙玩味地看着他,问:“据说你在一年级的时候曾经重创过黑魔王,我已经要毕业了,可是至今也没有在学校的课程中学到过任何可以伤害灵魂的魔法呢!你的确不比德拉科更隐忍,但你什么时候显露过那些课程以外的本领?”

    莫延:“……”

    “还有,奇洛教授在看魁地奇比赛的时候差点儿摔断了脖子,这是你干的吧?”埃德蒙笃定的问。

    “没有证据的话,我可是能告你诽谤的。”莫延不服气地扬起下巴。

    “诽谤?麻瓜的法律对巫师可行不通。”埃德蒙逗趣地说。

    莫延撇撇嘴,咕囔着问:“你怎么知道的?”

    “不只是我。”埃德蒙又笑了,“现在只要提起那件事,只怕每个人都可以一口咬定是你干的。”

    “唔?”莫延睁大眼睛,他自信没有露出任何破绽才对啊!怎么可能每个人都知道呢?

    “有什么证据?”他问。

    埃德蒙看着他摇摇头,无奈地说:“明明很聪明的一个人,为什么有时候这么迟钝呢?——我现在开始怀疑对你的判断是不是有点草率了,莫延——这种事哪里还需要证据?想想动机、手段,除了你,霍格沃兹还有谁会这么干?教授们即使知道奇洛教授有多么可疑,最多也只会监视他,学生中有几个人敢做下把所有教授抛高几十英尺的手脚?”

    莫延哑口无言。

    “事实上,那时就有不少人猜测是你,但是——就像你说的——完全没有任何证据,所以被压了下来。”埃德蒙微一挑眉,“你应该还不清楚,就是从那一次之后,你才会被我们开始关注。”

    “你们?”

    “我们。”埃德蒙点点头,“单说你认识的,有我,温迪,马克,还有拉文克劳的斯帕罗。除此之外,还有大概三四个人。”

    “艾兰?”莫延没有想到会从埃德蒙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不错,就是她。”埃德蒙叹了口气,“不愧是‘最聪明的斯帕罗’,她不像我们一样跟你朝夕相处,仅凭一点蛛丝马迹就判断出真相,而且三言两语就成功地和你交上了朋友。要知道,现在在斯莱特林,还有不少人为了认识你而在动脑筋呢!”

    莫延眨了眨眼睛,开始有些不理解。在他渐渐明白埃德蒙的意思后忽然有一种一直都在被欺骗的感觉,仿佛每个人都是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来接近他的(虽然他想不出自己有什么被别人用尽心机也要接近的价值)。

    莫延难以置信地张大嘴巴,同时内心有炙热的怒火冲击着要喷涌出来。

    原来一直以来,他所看到的微笑和语言都是假的,他认为可以交心的人,可以相信的人,可以站在一起的人,原来都不过是戴着面具的骗子!

    莫延后退两步,怒瞪着埃德蒙,竭力想要找出什么恶毒强烈的语言来表达自己被监视欺骗的愤怒和一刀两断的决心,粗重地喘着气,一时说不出话来。

    埃德蒙走了两步,没有听到莫延跟着的声音,回过头来,看到他目眦欲裂、嘴唇微微发抖的样子,无力地捂住额头。

    “斯帕罗说的对,整件事如果真的摊开跟你谈,你对我们所有人的好感都会一夕之间荡然无存了。”

    “不要跟我提她!”

    莫延愤怒地吼道。

    很多事情他以前一直认为理所当然而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但现在看来却疑点重重:一直低调的甚至同学两年莫延都不知道其存在的艾兰·斯帕罗,怎么会在黑魔法防御术课上那样断然甚至无礼地拒绝一位教授的要求?聪慧的拉文克劳每个人都可以有无数种手段来表达自己的意愿,而艾兰却选择了最不聪明的一种。还有后来,在那种他正处在风头浪尖的时候,低调的拉文克劳怎么会主动坐到他旁边?更何况,即使是在知识相当开放的拉文克劳,《灵魂的分离与组合》也可以算是**一类的存在,艾兰怎么能大大咧咧地将它带到教室堂而皇之地翻阅?莫延几乎可以看见那时艾兰的思想是怎么运转的:艾兰在高调出场没有效果后,接近了拉文克劳的学院幽灵海伦娜——莫延和学校里幽灵们的关系良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这个没有什么保密意识的幽灵很自然地告诉了她,莫延正在想方设法帮助另一个将要消散的幽灵,于是艾兰选择了一本主题相近的书带到了教室——如果恰巧就是关于幽灵的话那么她的目的就太明显了,莫延相信艾兰会主动坐到他身边也是迫不得已,理想的位置应该是侧前方相距至少两三个座位,但是莫延一向对自己周围的事不大关注,距离稍远就会脱离他的注意范围了。但是艾兰想必没有想到,她带的那本书才恰恰击中了莫延最重要的一根软肋,于是他这个傻瓜就呆呆地咬上鱼饵,毫不怀疑。

    莫延看着远方色泽渐渐变浅的天空,忽然觉得深秋的天气如此寒冷。

    艾兰!怎么能是艾兰?!

    他从来都以为,艾兰就应该是那种交浅言深的朋友。自从她在黑魔法防御术课上狠狠挫了罗哈特那个白痴的骄傲,莫延就一直都很欣赏她——当然,在他看来,这种欣赏只要自己心里有保留就可以了,完全没有必要告诉给本人知道,更不必刻意为了一份好感去接近。后来他们结识后,莫延发现艾兰完全就是自己想象中的样子:聪慧,安静,恬淡,偶尔会叛逆一下,还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因此虽然他们的交流很少,大多只是在拉文克劳图书馆或者课堂上碰到时相互点点头而已,但是莫延一直觉得,他们可以成为知己。

    但是……这一切,竟然都只是那个女孩刻意营造出来的假象?他一直都像个傻瓜一样,被人牵着鼻子走?

    还有埃德蒙……温迪……

    恨意和失望的痛苦摧残着莫延的理智,让他几乎无法思考。他好像缺氧一样,呼吸急切而短促,死死地咬着牙,胸口像是堵着一块大石头,闷得厉害。

    “在你发火之前,莫延,为什么你不换个角度想一想?就像你说的,角度不同的时候,心态也就不同。”

    埃德蒙的声音仿佛隆隆的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过了很久,才传到莫延的耳朵里。他慢慢转动眼珠看着埃德蒙,这个自己以前一直尊敬甚至准备都要付以信任的人,身体微微颤抖着。

    埃德蒙叹了一口气,按住他的肩膀。

    “听我解释,莫延。”

    莫延冷漠地看着他。

    “你现在一定觉得,我们接近你都是有目的的,甚至我们平日里的作为也都是伪装出来的,对吗?”

    “难道不是?”莫延讥嘲的一笑,冷冷地说:“或者你准备告诉我,你们还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埃德蒙叹了口气。

    “莫延,有几个人不是带着目的结识别人的呢?你对波特,德拉科对你,难道在最开始不是有目的的接近吗?既然名声、相貌、性格、气质这些东西都可以成为别人缔结关系的原因,我们因为你的才华而接近,有什么错处?”

    “……你在偷换概念!”莫延声音嘶哑地说,准备如果埃德蒙再用这样的对比侮辱他的感情,就上去狠狠地揍他一顿。

    “当然我们还是为了家族。但我不认为这可以成为我们的罪过——你一向都对此很理解,不是吗?”

    “……”

    莫延瞪着他,没有说话。理解是一回事,但当这些事真的就发生在自己身上,由自己身边最亲近的几个人一手导演,莫延却感到恶心,尤其是想到自己原来从一开始就被许多人在暗地里审视观察着,而他自己却傻乎乎的一无所知。

    “还有,虽然最开始或许的确是抱着不同的目的,但是如果你以为我们是伪装出讨人喜欢的态度来面对你,那你是在看低我们,也是在看低你自己。”埃德蒙用力握着他的肩膀,低头凝视着他的眼睛。“虽然有时候你确实迟钝冷漠,但长久相处的我们是不是真心的,你感觉不出来吗?”

    莫延强忍着咆哮的冲动,直直地盯着埃德蒙,目光如刀。

    “你先告诉我,”他一字一顿地说:“为什么,我,会受到,这样的,‘关注’。”

    [奉献]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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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波特之守护介绍:
熟知剧情的少年重生在《哈利波特》世界,成为了大难不死的男孩的同胞弟弟。前世便游走在黑暗中的他,今生再度成长于黑暗中……
你是王子,我是骑士
你守护世界,诛除魔王
游走在生与死的边缘
稚嫩的肩膀上,担负着无数沉甸甸的期待和希望
而你的幸福
我来守护哈利波特之守护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哈利波特之守护,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哈利波特之守护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