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天妒英才
次虫战依然聘请“沐风虫社”的冯老板主持,汤小三“公子,你要不要亲自撩拨‘摸不得’开牙?”
周宣点点头,走到斗场中心,朝在场的八十名虫友团团抱拳,感谢光顾捧场,这些虫友最低都是出了十两赌银的,在江州都是有点身份的人,对赌虫热情又高,这些人必须笼络,挣得就是这些人的钱。
只见周宣八面春风地说:“——这次虫战是‘级秋战堂’成立以来最重要的一次可下注的虫战,交战双方一只是青背虫,名声显赫,出自都护府,另一只虽然模样不起眼,也没有响亮的三国武将的名字,只有一个绰号‘摸不得’,但我‘级秋战堂’出品的虫,都是好虫,既然让‘摸不得’来斗‘名将张郃’,那就决不会出现一边倒胜负悬殊的场面,诸位虫友马上就能看到一场精彩的虫战——”
周宣朝林涵蕴一欠身,优雅地说:“下面有请林涵蕴小姐为‘名将张郃’开牙。”
林涵蕴喜孜孜地走到场中心,虽然还是青衣小帽,但江州的人没有不认识她的,都护府林二小姐,不是说已经行了及礼了吗,怎么还到处抛头露面?
周宣又朝阿布一欠身:“再请‘级秋战堂’的三大老板之一阿布先生为‘摸不得’开牙。”
在满场虫友的惊叹声中,阿布精神抖擞地走出来。脸上洋溢着地极大的自豪感,商人一向地位低,虽然有钱,但一个穷书生都可以鄙视他,现在不同了,他阿布出人头地了。上次他在都护府里饮酒,说出来别人还不信,这下子信了吧,他能和都护府二小姐一起为虫战开牙!
开闸放虫。
黄盔青甲的“名将张郃”昂阔步越过中线,林涵蕴草稍一撩拨,就振翅长鸣,声如铁石,青背虫的气势就是不一样。尤其是上次战胜了同为少将级青背虫的“义阳魏延”,“名将张郃”的气势更盛了,也只有周宣、三痴这样地鉴虫高手,才能看出“名将张郃”有点外强中干,如果遇到势均力敌的对手,恐怕不耐久战。
阿布以前没玩过虫,小声问周宣:“周公子,这如何下手?”
周宣笑道:“在虫尾巴上扫两下就行。”
阿布小心翼翼地接过胡统递来的草,伸进斗盆里,在那只黑翅白斑的小虫尾巴上触了一下。就那么轻轻一下,原本卧在盆底一动不动的黑虫顿时就张开了大牙,霍霍磨动,大牙尖端那一缕红丝象匕浴血,鸣声也是粗嘎刺耳。
“名将张郃”挥舞着牙钳大步而来,“摸不得”愤怒地迎上。两对白色牙钳“锵”地咬在一起,“名将张郃”经验丰富,一交牙就开始甩头,六腿用力往顶,想一下子把“摸不得”掀翻。
别看“摸不得”体型看上去比“名将张郃”略小,但周宣给它称量过,实际体重竟还比“名将张郃”还重那么一丝,也就是说“摸不得”身体结实啊。
“名将张郃”掀了两下没掀动。松开大牙,准备第二次进攻,那“摸不得”出牙极快,趁“名将张郃”蓄势之际。一记重口,将“名将张郃”打了个趔趄,随即又猛甩头,将“名将张郃”甩在盆壁上。
观战的虫友屏住呼吸,那些押“摸不得”的虫友脸兴奋之色,那可是十赔十四呀,赢了就小赚一笔了,押“名将张郃”的则紧张地为“名将张郃”暗暗鼓劲,相信青背虫地力量和强横,一定能扭转劣势。
周宣也是凝神看二虫争斗,估量“摸不得”的敏捷和度,这次虫战对周宣来说与钱财无关,主要是考验“摸不得”的实力底线,如果“摸不得”输了,那就表明它仅仅是大校级实力,价值有限,而如果赢了,那就是说“摸不得”和四痴拥有的“虎痴许褚”一样,是中将级大猛虫。
中将级大猛虫是极为难得的,整个江州一个秋季也不见得就能找出一只中将级猛虫,至于说上将级和虫王级的,那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玩虫一辈子也不见得能捕到一只那样的虫。
“名将张郃”接连吃亏,被激怒了,咆哮着冲上来,“摸不得”迎头痛击,两虫大牙双合,“咔”的一声响,居然同时被甩飞出斗盆。
斗场馆中一片低低的惊呼声,激烈,激烈,果然激烈!
二虫回盆再战,双方大牙轻轻一蹭,然后原地起翅,看地出都非常谨慎,
“名将张郃”出道以来从未败过,岂甘示弱,立即以牙还牙,四牙相交死死的合在一起,两虫伸直虫身狠狠的顶起一座虫桥,对峙片刻,“名将张郃”猛一前顶,随后一甩头,这一是套组合式进攻套路,企图将对手扔出斗盆,然而“摸不得”的强大实力终于显露,侧身跨步,避免被对手甩出,突然两钳用力“嘎巴”一声将“名将张郃”按倒在盆底,紧接着昂起脑袋,竟然把“名将张郃”咬着高举过头顶!
斗虫场中一片惊呼声,从没见过力量这么强横的虫!
“名将张郃”头在下尾巴在上,六腿乱蹬但无济于事,“摸不得”再一甩头,“名将张郃”就象一块石头一样被扔出盆外足有半米远,仰面摔在地上,六腿颤动了好一会才翻身爬起。
为了让下注的虫友尽兴,决战双方都要战斗到不能开牙为止,周宣亲自用草撩拨“名将张郃”,使它重新鼓舞起斗志。
“名将张郃”再次入盆,但它地力量似乎已经用光,而“摸不得”越战越勇。一口接一口地狂轰滥炸,“名将张郃”险象环生,虽然靠着坚强的意志顶住“摸不得”一波又一波的攻势,但败像已显,根本没有还牙之力,“摸不得”
獠牙肆无忌惮的猛攻。终于抓住一个机会,一口叼郃”的左腮,“嗤”地一声,将“名将张郃”连腮带脸撕出一条长长地口子。
“名将张郃”极痛之下跃盆而出,几下乱跳,竟逃跑了。
“摸不得”振翅高呼,庆祝胜利。
冯老板举着手里的小锤一敲铜,宣布“摸不得”获胜。
斗虫馆顿时热闹起来。议论纷纷,那赌赢了的兴高采烈,输了的在骂“名将张郃”徒有虚名。
—
便有小伙计跑到外院、跑到街上,大声宣布“摸不得”胜,于是,整条街地都喧动起来,赢了的凭买注的筹子来领银子或铜钱,闹哄哄象过节一样。
吴宽吴胖子这次行险,让他押着了,赢了一百四十两银子。笑口常开,带着几个狐朋狗友去平康坊喝花酒去了。
周宣已经带着汤小三将“摸不得”珍宝一般放回虫室,压抑不住内心地喜悦,花了一千文竟然竟然买到一只中将级实力的猛虫,真是洪福齐天了。
周宣笑问三痴:“怎么样,没想到这虫有这么厉害吧?”
三痴说了句:“主人高明。”
此次赌虫。“级秋战堂”获利一百六十两,另外,茶酒、酒楼也是生意兴隆,座无虚席,让其他三大虫社的老板艳羡不已。
经此一战,“摸不得”名声大振,在江州已无敌手,太无敌了也不好。找不到对手没得斗就挣不到钱,周宣考虑是不是带着“摸不得”到附近州县求战,扮猪吃虎,多赢银子。这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林涵蕴一听,当即表示她也要去。
周宣不置可否,心想:“带你走州串县,这不可能,我要去,悄悄去,不会让你知道。”
回到周府,周宣心情好,就赏了三痴一道珍珑题,这道名叫“泸水擒纵”死活题需要运用一系列的围棋手筋才能破解,一般手段根本是解不开的,够三痴埋头苦思几天的了,以前周宣是有书,解了几下解不开就去翻开《围棋阳论》这本书看后面的答题正解,只是凭着记性好,把正解全记住了,其实对这些精妙死活题远未了解透。
这天晚上,都护府的老董又驾车来接周宣去学习茶道,三痴简直比猎犬还灵敏,他一直在独院客房里苦思那道珍珑局“泸水擒纵”,但当周宣出门时,他就已经跟在了身后,履行自己保持周宣的诺言。
周宣乘车,三痴步行,到了朝阳坊门外,三痴就在坊门等候,抱着臂,极有耐心地样子。
林涵蕴在辕门口接到周宣,笑容可掬地说:“今天来得早,现在得专心学习茶道了吧,不然剑奴又被人赢回去了。”
周宣问:“林副董,你对你姐姐怎么说的?”
林涵蕴说:“我没怎么说,没提什么游侠的,只说有个人要和你斗茶,赌注很大,我求姐姐帮你,姐姐没吭声,你自己求我姐姐吧。”
来到“九难山房”,入茶室坐定,今天周宣又带来了一瓶花,是个精美的柴窑高腰瓷瓶,高约六寸,口小底厚,插一枝西施菊,暗香浮动,疏淡生姿。
静宜仙子开口便道:“周公子,听说你一月后要与人斗茶,你这初学乍练的如何斗得过别人?”
周宣答道:“我当然不行,可道蕴姐姐你是茶仙嘛,有你助我,怕什么!”
静宜仙子摇头道:“胡闹,女道怎好与人斗茶!”
唐国有斗茶之风,又称“斗茗”或“茗战”,一般是斗茶色、斗茶汤,也就是茶之九难的第九难——“饮”,在文人雅士之间相当盛行。
周宣说:“姐姐一定要帮我,要是我输了话会很糟糕地。”
静宜仙子听周宣直呼姐姐了,心里暗笑,问:“怎么糟糕了?”
周宣道:“会被要求终生不许饮茶,听到说茶的就要赶紧掩上耳朵走远。”
林涵蕴听周宣编出这么个理由来骗她姐姐,忍不住,趴在茶几上捂着嘴“咕咕咕咕”笑个不停。
静宜仙子说:“女道以为只是输一些银两,没想到赌得是这个,真是促狭。”
林涵蕴抬起头说:“姐姐不要帮他,只是不喝茶而已,又不是不喝水,渴不死他。”
周宣说:“我向道蕴姐姐学茶,已经越学越入迷了,不让我学的话真比不让我喝水渴死还难受,而且我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成为象我张姓朋友那样的品茶大师,有道蕴姐姐教我,我一定能达到那样的境界的,只可惜一月的时间太短,唉,真是天妒英才!”
静宜仙子轻声一笑:“开始学习吧。”又让茗风、涧月端水上来让周宣品。
周宣知道静宜仙子算是默认帮他了,放下心,认真品起天下名泉来。
……
周宣现在要学习地东西还真不少,学习了茶道回来都半夜三更了还要在秦雀的教导下修炼“房中术”,周宣倒是越来越耐久了,把个献身说法的秦雀老师搞得有点吃不消,只有期盼针姐姐早日加入学习的行列,学生比较顽劣,两个老师教一个,庶几可以对付了吧。
此后数日,周宣都是白天忙成衣铺地事,夜里去向静宜仙子学习茶道,成衣铺还没正式开张,聘请来的裁缝正按针做的样装加紧缝制,至于茶道,周宣觉得进步很慢,真不知要学到猴年马月才有好朋友张的水平?
久蛰思动,距离与四痴斗茶的日子还有半个多月,光靠他现在临时抱佛脚苦学茶道也没用,周宣想要到江州以外的州县走走,带上“摸不得”,扮扮猪,吃吃虎,轻松一下。
二十二、说说话也赢钱
月初一,周宣带着来福、三痴出了江州城南门,往洪去,昨夜学习茶道时他已经向静宜仙子告过假,当时林涵蕴不在,静宜仙子淡淡的没什么表示,虽然相处时间不短,但静宜仙子对待周宣就象一杯茶,不温不火,清淡香远。
周宣把出游之地选为洪州是因为洪州是唐国大州,比江州更繁华,而且离江州又近,还有一个无法对别人说的原因就是,他曾在那里读过两年书,那些诗词古文、闲书杂学,都是在洪州学的,洪州就是南昌啊。
周宣向老董借了三匹马,与三痴、来福一人一匹骑着上路,秦博士、秦雀、针,还有阿布和廖银几个人一直送出南门好几里,周宣和两位小娇妻坐在马车.抱、千叮万嘱——
离别是一种生活的艺术,不要说送君南浦、易水壮别、负羽从军、远赴绝国,就是夫妻小别,也可以增进感情,周宣的暂时离去对秦雀、针二女都触动很大,常在眼前倒不觉得,现在一说要出去几天,就觉得简直一刻也离不开夫君似的,难舍难分。
周宣左拥右抱,笑道:“我只是去散散心,最多半个月就回来的,不过我有一件事放心不下,不知雀儿、针儿能否为夫分忧?”
二女不知道周宣有什么忧?忙问:“夫君请说,我们二人一定按夫君地吩咐尽心尽力做好。”
“真的?”
“真的!”二女郑重承诺。
“那好。”周宣一本正经地说:“我们澳国妻子必须穿的小内裤。你们两个一直不肯穿,这让为夫夙夜忧叹,希望等我这次回来,你们两个都已经乖乖穿上了小内裤,那将是给为夫的一个大惊喜。”
“啊!”二女没想到夫君说的是这个,两个人都羞得面红耳赤。“吭吭嗤嗤”答应不好,不答应又不好,好生为难。
周宣嘿嘿一笑,在二女玉颊上各亲了一口,说:“好好考虑哦,我在外面会天天想你们地。”
周宣下车上马,向秦博士施礼说:“岳父大人请回吧,小婿这就去了。”又向阿布、廖银叮嘱了几句。三人便打马上路。
出了城郊,房屋渐少,农田渐多,官道上车马往来络绎不绝,足见唐国的繁荣,江州是鱼米之乡,皇帝李轻徭薄赋、休生养民四十年,江州百姓普遍富裕,缺衣少食的几乎没有。
来福却说:“姑爷,你别看这一派太平的样子。也有强人盗贼的,我弟弟旺财去年就在德安被劫了。”
周宣看了一眼三痴,笑道:“这很正常,再富足也有人要当强盗的,那是职业、是兴趣。”
来福这次背了三百两银子上路,不禁担心地说:“姑爷。这要是万一遇上强盗可怎么办?”
“有剑奴呢!”周宣朝三痴一指:“剑奴很能打,闲了这么多天想必正憋着劲,不过他只保护我一人,不会管你死活的,若遇到强盗,你丢下银子先跑就是。”
来福侧头朝三痴看看,他不知道这个冷漠的家伙就是大名鼎鼎地刺客三痴,只知道这家伙除了对姑爷恭敬之外从来不理其他人。不也是一个家丁吗,有什么了不起,冷冰冰不理人,谁欠你银子了?
周宣对三痴穿上家丁服非常得意。进了我周府怎么还能象以前行走江湖那样斗笠芒鞋、潇潇洒洒的样子!给我穿上统一的周府家丁制服吧,哈哈!
看着三痴歪戴家丁帽、身穿两截衣的样子,周宣就想笑,有点恶作剧得逞的感觉,不过三痴毕竟是三痴,虽然是家丁打扮,但那股多年养成的杀手气质还是在他不经意眼神中偶露锋芒,锥处囊中,脱颖而出,在一群家丁当中三痴是极品。
还没行出十里,就听到后面蹄声急骤,一骑越追越近。
来福紧张了:“姑爷,这是不是冲我们来的啊?莫非在城里就盯上了我们,知道我们有银子,这就来抢了?”
周宣骑在马上扭着头看,他是近视眼,看不清远处,只看到似乎是匹大黑马气势汹汹地赶来,说:“不会吧,这人来人往的官道上就敢打劫!来福你大惊小怪,这人是有急事赶路吧。”
没想到三痴却勒住了马,注视着那越奔越近的大黑马,似在严阵以待,难道真是强盗?
奔到三十米外,周宣看清了,哪是什么大黑马,是一头白鼻子黑骡,骡背上骑的是文士打扮地四痴。
“周宣,你想把我师兄带到哪里去?”
四痴追上来,瞪着眼睛质问周宣。
周宣摇头,想清净几天都不行,这个四痴阴魂不散地缠上他了!
“他是我的剑奴,任我处置,我想把他带到洪州,看能不能卖个好价钱。”
“哼,谅你也不敢!”
周宣没再理他,招呼来福赶路。
四痴骑骡跟随,见三痴穿成家丁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怒道:“周宣,为何如此轻贱我师兄,竟然穿成这样子,你还真把他当下人看待了!”
这话来福很不爱听,粗声粗气地说:“不要小看家丁,尤其是周府的家丁,我在外面说起我是周府家丁,一个个都很羡慕我,还有点嫉妒,倒不是说周府家丁佣金高,是我们姑爷从不会轻看我们,让我们常常感到做一个家丁的自豪。”
这些日子来福都跟在周宣身边,耳濡目染,说起话来也头头是道了。
三痴淡淡地道:“四弟,愚兄现在是周公子剑奴,其实比家丁还不如,主人待我不错,四弟不必为这些争执了。”
四痴见师兄都这么说。也就不好作,恨恨地盯着周宣,跨着黑骡紧跟不舍。
周宣问:“你去哪?”
四痴扭过头看着跑边树林:“我去哪你管不着,我爱怎么走就怎么走。”
周宣心想:“这话味道怎么这么怪,倒象是林涵蕴地口吻!”说:“很快就能管着了,等你成了我的茶奴。我让你穿上家丁服,好好调教你。”
四痴勃然大怒,如果不是三痴在用眼神严厉地制止他,看样子他想行凶。
好端端地一次旅行,因为四痴掺杂进来,就没有了惬意舒心的感觉了,一路上斗嘴,四痴斗嘴哪是周宣的对手。直恨得牙痒痒。
四痴听到周宣马鞍前沿绑着的那个木盒子里传出虫鸣,他也是虫痴,听到虫鸣痴劲就作,问:“你这是只什么虫?”
周宣反问他:“你地‘虎痴许褚’在哪里?”
—
四痴说:“那是向人借来的,已送还。”
周宣笑道:“只怕是偷吧。”
四痴没反驳,说:“让我看看你的虫。”
虽然四痴对周宣十分恼火,但对周宣的虫艺还是很佩服地,上次在庐山他取走了周宣帛鱼袋里的一颗小药丸,琢磨来琢磨去,没琢磨出其中奥妙。向精通医道的药师请教,那药师用舌头舔了舔,说出几味药名,但无法反推出药方,因为各种药之间的君臣主辅关系非常重要,搞错剂量。药性就会大变,蟋蟀又是那么个一丁点大地东西,稍有差错就会一命呜呼。
所以四痴见周宣郑重其事地带着一只虫子上路,那么这虫子肯定非同小可,非常想看看究竟是一只什么样的虫?
周宣说:“我们斗茶之期还早,不如先来个小赌,就以我这只虫子来赌,你猜它是什么颜色的虫?猜对了。我让你一路跟着我们,没猜对,我也让你跟着我们,只是你得闭嘴。再说一句就输我一两银子,两句话就二两,以此类推。”
对周宣来说,无时不可赌,无物不可赌。
四痴斜着眼问:“你输了就没一点损失?”
周宣说:“不是说你赢了就让你跟着吗,那样我就得忍受你的聒噪,心情会很不愉快,这不是巨大的损失吗?”
四痴怒道:“你这样太不公平,哪有这样赌的,我赢了,你也不许说话。”
周宣说:“赌注由我定,参赌自愿,没人逼你赌。”骑着马“得得”向前。
四痴气得没办法,赌赢了他什么也没得到,输了却要闭嘴不能说话,真是岂有此理!他料想周宣木盒里就是那只赢了“名将张郃”的怪虫“摸不得”,那天他没有参赌,没见过“摸不得”是什么样子,但在酒楼茶肆到处都能听到对那次虫战的议论,知道“摸不得”是一只黑背虫。
黑背虫能赢青背虫,四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作为一个虫痴,那是非要看看究竟的,咬咬牙,催骡赶上说:“我赌。”
周宣一笑,他知道四痴一定会赌地,问:“那你说我这盒子里的虫子是红色的还是黄色的?”
四痴盯着周宣的眼睛,见他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心想:“难道不是那只黑背‘摸不得’?不可能,周宣最是狡猾,用最易猜到地事和我赌,想让我误入歧途,把简单的事想复杂,哼,盒子里就是黑背‘摸不得’!”
周宣还来了一句:“黑背?你确定?”
四痴大声道:“别故弄玄虚了,快打开盒子让我看看。”
周宣跳下马背,解下木盒,放在路边一块石头上,笑嘻嘻从盒子里捧出一个黑陶罐。
四痴赶紧探去看,黑陶罐空空如也。
周宣不紧不慢地又从盒子里取出一管五寸长的竹筒,往黑陶罐里一倒,一只暗红色的蟋蟀就在陶罐里快游走。
四痴目瞪口呆。
周宣说了声:“你输了。”收起蟋蟀,放回木盒,重新系在马鞍上。
四痴呆了半晌,忽然叫道:“这是只三尾雌蟋蟀,是给‘摸不得’交尾的是不是?”
周宣应道:“是呀,一两银子。”
四痴一听,这就开始给他算一句话十两银子了!高声问道:“这么说‘摸不得’也在木盒里?”
周宣点头说:“对,二两银子,快掏钱。”
“我掏什么钱!”四痴气愤道:“你这是耍赖,无耻!”
周宣教训他说:“既然要赌,就要考虑周全,你应该问清楚我这盒子里有几只虫子?其实根本不用问,早该想到‘摸不得’这样的猛虫,精力充沛,怎能离得开雌虫,所以说你的失败并非偶然,全是你自己的错,怪你自己心不细,浮躁,估计围棋水平应该和你三师兄相差很远。”
这时三痴开口说:“四弟,你还是回雁宕山去吧。”
四痴气得脑袋晕,问:“三哥,你是认为我斗茶也会输给他吗?”
三痴不答。
来福在一边说:“你已经说了四句话了,四两银子。”
四痴暴跳如雷,从骡背革囊中摸出一锭黄灿灿地金锭,朝周宣丢去:“这是二十两金子,够我一天说到晚了,我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周宣敏捷地接过小金锭,让来福收好,笑道:“很好很好,尽管说,二十两金子可以说二千句话,你可别说少了,不然亏大了。”
四痴张着嘴,气得说不出话来。
周宣好不得意,一出江州就赢二十两金子,真是好彩头,看来此次出游真是大吉大利。
在路上三日,越过马回岭,过德安、永修,来到号称唐国西南第一大城的洪州。
二十三、绝美小家妓
月初四巳时,周宣一行四人来到豫章水北岸,豫章水岸就是洪州大城。
周宣骑在大马上,心情有些激动,故地重游却在千年前,看豫章水两岸,江面宽阔,水流浩大,两岸都是平畴旷野,找不到半点相识的痕迹。
四人沿江东行,想觅渡船过江,遥见对岸耸起一座孤楼,翘角飞檐,碧瓦回廊,沥粉贴翠,金碧辉煌。
“滕王阁!这是不是滕王阁?”周宣大叫起来。
来福没来过洪州,一脸茫然,四痴扭头不理,三痴应道:“主人,这便是滕王阁。”
远望滕王阁,周宣甚感亲切,叫道:“过江去,我要登楼赋诗。”
三痴显然来过这里,领着周宣往下游行了三里,就见一座长长的浮桥连接两岸,大缆维舟,两端各用八只大铁牛固定,每只铁牛都重达五、六万斤,没有这样的重量也维持不住这样长的浮桥。
浮桥宽达一丈有余,小型马车可以交错而过,两边还有围栏,骑马过桥时稍微有点晃悠,马蹄踏在厚厚的木板上“咚咚”直响,象擂鼓一般。
还没到滕王阁,就听到阁上传来丝竹管弦之声,似乎正在举行盛宴歌舞。
滕王阁是江南三大名楼之,是李渊的儿子李玄婴任洪州都督时建造的,到南唐李这时已经有三百多年了,也不知是不是后来重建地。楼高十丈,明三层暗六层,看上去雄伟高峻、华丽堂皇。
滕王阁下广场上有艺人在表演杂技百戏,山车旱船、走索戴竿、吞刀吐火、鱼龙曼衍,热闹非凡,一问才知是重阳节快到了。镇南都护府和洪州刺史下令全城欢庆,这些艺人从中秋到重阳每天都要献戏。
周宣牵着马兴味盎然地看了一会,有两个走索的女艺人青巾束、一身红装,腰肢勒得极细,在离地两丈的一根绷得如弓弦般的绳子上往来倏忽、翻滚跳跃,做出各种惊险动作,两个人面对面时只是稍一侧身,就已经交错而过。灵巧敏捷让人叹为观止。
周宣让来福看住马匹,他和三痴准备登上滕王阁纵目赏玩一番。
这时有两个青年书生从周宣身边走过,一个说:“陈公子今日举行赏菊诗会,不知会不会邀请魏公子?”
另一个说:“他们两位是死对头,恐怕不会请吧。”
先前那个说:“虽然不睦,但毕竟一个是都护之子,一个是刺史之子,这些表面礼节还是要的,请肯定要请,就不知道魏公子会不会来?”
周寒一听“赏菊诗会”。精神一振,感觉英雄有了用武之地,拱手道:“两位兄台留步,在下也想参加这次诗会,不知可肯代为引荐一下?”
两个青年书生打量一下周宣,见他面生。应该不是洪州名士,便问:“兄台贵姓?仙乡何处?”
周宣说:“在下姓周,刚从江州来,平日也好吟诗填词,适逢滕王阁上盛会——”
“哈哈,一个路过的江州人也附庸风雅要吟诗,真让人笑掉了大牙!”
身后传来一个放肆地声音,打断了周宣文绉绉的客套话。
就听先前那青年书生低声说:“魏公子果然来了!”
周宣慢慢转过身。只见一个身材高瘦、神态轻俘的锦袍公子在几名清客的簇拥下洋洋得意地走过来,不正眼瞧周宣,斜着眼打量,嘲笑道:“我们洪州七岁小儿也会吟诗。而江州人吟吟散句还可以,要想成篇,难!”
锦袍公子身边那几个清客都附和地讥笑起来。
论文风,洪州一向比江州盛,洪州也的确出才子,这从每年的科举取士就看得出来,人数远江州,说到繁华富庶,洪州也凌驾江州之上,所以洪州人总觉得自己比江州人高那么一等,看不起江州人,只不过一般人不会象这锦袍公子说得这么直接、这么露骨而已。
周宣微微一笑,说道:“我们江州能诗擅词固然是少之又少,但在下恰恰就是这少之又少中的一个;洪州固然精通诗词多,但再多也轮不到阁下。”
锦袍公子一听,气得脸色青,没想到一个江州人词锋这么锐利,还敢顶撞他,一时还不知道如何应对了!
他身边的清客帮闲挺身而出,纷纷叫道:“江州人,可敢与我们一较词章?”
周宣道:“有何不敢!”
滕王阁里走出一位优雅俊秀地青年男子,二十六、七岁的样子,快步迎过来,笑容满面地说:“魏兄,你来迟了,要罚诗三。”
这锦袍公子就是镇南节度使之子魏觉,迎出来的俊雅男子姓陈名济,是洪州刺史之子,这两位可称是洪州清流雅士的两大领袖,只不过魏觉是仗着权势附庸风雅,而陈济的确是有才学的,受洪州文人士子景仰,这让魏觉很嫉妒,常想找机会灭陈济的威风,没想到先在滕王阁下先人被羞辱了,还是个鄙陋的江州人!
魏觉没理睬陈济,指着周宣喝道:“你,给我上楼,你这个江州人今天不给我吟几象样的诗出来,我决不饶你!”
陈济已从那两个青年书生口里得知周宣与魏觉冲突之因,对周宣那句妙语极为欣赏,笑道:“魏兄,这是风雅聚会,不要搞得士人议论魏兄仗势欺人,来,这位周公子既然也会诗,那就请参加这一年一度的赏菊诗会。”
魏觉好充斯文,不想给人恶少地形象,强压怒气,点着头说:“好,好,今天倒要看看江州人吟诗,看吟的是什么歪诗!”
周宣朝陈济拱拱手。带着三痴上楼,四痴紧紧跟随。
盘旋直上六楼,这是最高层,中间一个大厅,东西各有一个侧厅,环绕楼阁地回廊摆了各色菊花。争奇斗妍,表露芬芳,大厅上一群文人士子有的在高歌、有的在痛饮、有的正打腹准备吟诗、有地正调戏助酒的官妓,名士风流,百态俱现。
南角上一个歌妓抱着琵琶,自弹自唱,唱地是:
“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去。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欲寄彩笺无尺素,山长水远知何处。”
这是周宣半个月前抄录给蕊初的十小令之一《蝶恋花》,没想到就传唱到这里了!
周宣走过去问那歌妓:“姑娘唱的好词曲,不知是何人所作?”
那歌妓说:“据说是江州一位绰号‘周七叉’的大才子填写的,传唱极广,有水井处就有唱周词的,青楼姐妹都以不能唱周词为耻。贱妾若是有朝一日能亲眼见到周七叉周公子,那真是死亦甘心。”
周宣吃了一小惊,心道:“有这么夸张吗?看来我还是不要表露身份为妙,不然会出人命!”
魏觉一直盯着周宣,见他和一个歌妓有说有笑,便走过来说:“江州人。不是说要登阁吟诗吗,不是说要和我比试比试吗?今日当着这么多人地面,就以赏菊为题,赋诗一,看到底谁高谁下?”
—
周宣笑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我说你诗写得差,可你身后那伙帮闲偏狂夸你好。这怎么说?”
魏觉大怒:“就让在场诸位都来评,我已有了一七言诗,我先吟——”
周宣心想:“你这么急着吟诗干什么,比我还急!要么你是有腹稿。要么是你身后那几个清客帮你写好的,你要吟,我偏不让你吟!”说道:“且慢,抛砖引玉不用急,菊都还没赏呢,吟什么诗!也不一定要以菊为题,登高望远也可入题,不要让人误会为宿构才好。”
说罢,周宣出了大厅,来到北面环廊上,凭栏远望,看南浦飞云,西山叠翠,看豫章水、抚河蜿蜒而来,在滕王阁下交汇奔流——
四痴地二十两金子二百句话早已说完,从昨天下午开始就扮哑巴,这时忍不住,说:“周宣,你看那个魏公子,正让手下帮他作诗呢!”
周宣早就留意到魏觉把两个清客叫到一边窃窃私语,那两个清客就开始皱眉思索起来,明显是要多作几备用嘛!
“我知道,先让他背熟,等下让他白费劲——你欠我一两银子了。”
“我好心提醒你,你也算我银子,太过分了吧!”
“我早料到的事,要你提醒?银子一分都不能少!”
四痴又被气得头晕,只有咬牙切齿地想:“等斗茶赢了,那时三哥不由保护他了,看我怎么折磨他!”
忽听得大厅内一阵喝彩声,洪州地诗人们开始吟诗了,周宣自顾在回廊上看风景,一派然的派头。
魏觉又背熟了两诗,急于吟诵,见周宣还在廊上晃荡,以为这江州人想逃避吟诗,就拉了陈济过来说:“喂,江州人,你登高望远也望得够久了吧?我们洪州才俊可都翘以待你的绝妙好诗呢。”
陈济说:“周公子请随意,尽管游玩好了。”
魏觉瞪了陈济一眼:“这是江州与洪州之争,陈公子难道还要帮一个外乡人不成?”
周宣说:“魏公子,不要扯上江州、洪州,这是你我之间的斗诗——错,是区区在下一个人与魏公子身后那一帮子人的斗诗,不过斗诗总要有点什么彩头吧。”
四痴在一边恨恨地想:“这家伙又要开赌了,上回用卑鄙无耻的诡计害得我不能说话,这回看他又想赢人家什么?”
魏觉听周宣讥讽他吟诗要靠清客相助,胀红了面皮,瘦长的脖子喉结上下滑动,怒道:“你想赌什么,你一个江州人出得起什么彩头?别给本公子说什么银子,那太俗,本公子从来不赌银子!”
陈济在一边拆他的台:“魏兄上回与人斗鸡不就是赌三百两银子吗?”
魏觉脸胀成猪肝色,大声道:“本公子不与江州人赌银。”
周宣知道他心怯,问:“那你想赌什么?”
魏觉道:“我出一样赌注,你如果出不起相应地赌注,那你根本就不配和我赌,我也不想听你吟什么歪诗,立即给我滚回江州去吧。”
周宣心道:“娘的你不敢和我斗诗就明说,论赌注,你随便取一样珍宝出来,我孤身在外怎么比得过你!”沉住气,问:“魏公子出得起什么样的赌注?”
魏觉踌躇未答,角落里有个士子在喊:“让魏公子以小颦作赌注。”
此话一出,立即引起一片附和声。
周宣虽然不知道小颦是个什么东西,但见魏觉那副恼怒的样子,就知道这东西对魏觉很重要,说:“很好,既然洪州才子们都这么说,那我就同意你以小颦当赌注了。”
魏觉怒道:“我以小颦作注,你又出得起什么赌注?”
周宣道:“让我先看看你的赌注,再惦量我出得起出不起。”
大厅上的士子们情绪热烈,众口一词,敦促魏觉唤小颦来。
魏觉现在骑虎难下了,心想:“这个江州人是找死,漫说你出不起相应地赌注,就算你出得起,就算你斗诗赢了,你能把小颦**洪州?”
魏觉已动了杀心,吩咐手下一个帮闲,去取小颦来。
周宣低声问陈济:“陈公子,那小颦是个什么宝物?”
陈济引着周宣来到廊上,这才笑道:“是魏府蓄养的一个家妓,年仅十三岁,色艺双绝,人称洪州第一美女。”
周宣有点失望,心想:“一个家妓呀,赢来干什么?又是魏觉这种蠢货的家妓,早被他玷污了!”
小半个时辰后,小颦款款而来。
周宣看到她第一眼就决定一定要把她赢过来,这样的少女落在魏觉手里实在是太可惜了,赢过来转赠给陈济吧。
二十四、剑客与美人
颦身后跟着一个娇俏小丫头,这小丫头若放在别处,的小尤物,但因为走在小颦身边,就好比上佳陶器和极品美玉摆在了一起,顿觉黯然失色,满厅中人的目光全部投注在小颦身上,她身边的人都成了虚影。
吟哦声、酒令声、管弦声、调笑声……霎时都消失了,仿佛整座滕王阁都沉静下来,都在看着这年仅十三岁的洪州第一美人娉娉婷婷地走来,粉红罗衣、窄窄春袖、鹅黄披帛、长裾曳地,行步丝毫不见停顿,象是在飘行——
好比昏夜里亮起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满室生辉!
周宣从来没见过哪个女子有这么好的皮肤,雀儿、针儿都是细腻白晢的上品肤色,但与这个小颦一比,就觉逊色,这女孩子就好象是冰雕玉琢的一般,瓷娃娃、玉娃娃、冰雪凝脂、吹弹得破,怎么形容都不为过,精致得没有一丝瑕疵,尤其是眉毛,美丽而生动,都说眼睛能传情,没想到今天见到个眉毛也能传情的!
小颦一直睫毛轻覆下眼睑,等走到大厅正中,这才抬起眼来,剪水双瞳,清如秋水、明若辰星,美眸左右那么一顾盼,颊边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又垂下长长的睫毛——
“江州人,本公子的赌注已到,你的赌注呢,拿出来看看,看配不配得上小颦的一根脚趾头!”
魏觉那鸭公嗓子完全破坏了这种惊艳地气氛。在场士子都鄙夷地瞪了他一眼,然后齐刷刷把眼睛转向周宣,看他拿得出什么彩头?
要拿得出和小颦这样的绝色佳人相匹敌的赌注似乎不那么容易吧!士子们也没指望周宣拿得出来,只是起哄想借机看一眼魏府绝色小家妓而已。
周宣看看这娇嫩得象要滴水的小家妓,心想这才十三岁吗?看上去身高已经有一米六左右,身材已经勾勒突显。含苞欲放的感觉非常强烈!
又看看俗不可耐的魏觉,味觉?舌头?这取地是什么名字嘛!
魏觉见周宣似乎无言以对,冷笑道:“江州人,连一根脚趾头的赌注都拿不出吗?”
周宣哈哈一笑,扭头对垂恭立的三痴说:“剑奴,魏公子说你连美人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这是不是太小看你了?”
众人都是一惊,继而大噱。他们虽然瞧不起粗俗的魏觉,但这个江州人也太滑稽了吧,拿个木头般的家丁来和人家赌花枝一样的家妓,这简直就是拿瓦片和美玉赌嘛!
魏觉指着周宣说:“江州人——”狂笑不止。
一个冷厉的声音响彻大厅:“周宣,你敢拿我师兄当彩头赌这卑贱地家妓,我就要血洗这滕王阁!”
四痴一蹦老高,跳到了一张方桌上,居高临下看着满厅的人,那架势是说一个也别想跑!
众人起先都是一惊,待看清是个瘦弱的文士。都哄堂大笑起来,根本没把四痴的威胁当回事,全然不知站在方桌上的这位就是两年前突破三千甲兵护卫、杀死吴越国钱太尉的恐怖刺客!
周宣怕这四痴狂怒之下真的杀人,那可无法收拾,赶紧说:“老四,下来。我有话和你说,是关于你师兄的终生大事——”
青影一闪,四痴就到了周宣身前,眼里似要冒火。
周宣走到一边对四痴说:“我佛慈悲,众生平等,家妓怎么了,就比你们游侠低等?游侠以剑术受雇于人,家妓以色艺取悦于人。都属于服务业嘛,呃,你听不懂,懒得和你多说。反正我又不会输,做次赌注有什么要紧!你要强行阻止的话我就命令剑奴开始舞剑,从现在开始一直舞到我们斗茶——”
四痴一向自以为高,没想到被周宣这么看轻,怒火熊熊,但师兄现在在他手里,这口气只有忍了,总有爆的一天地。
周宣呵呵一笑:“老四你真笨,你师兄只答应做我的剑奴,我如果把他输出去,他拍拍**就走人,谁约束得了他!”
周宣走回大厅,那个魏觉还在笑,水灵灵的小家妓一动不动站在大厅正中,象等待拍卖的女奴,不禁让周宣心生怜惜。
“诸位都来评评理,这江州人用个家丁来和本公子赌小颦,这是不是欺人太甚?”
周宣退后两步,让三痴站在前面,朗声说:“家妓色艺有高下,家丁当中也有能人,诸位请看,我这家丁非是凡品,乃是极品家丁!”
陈济有心助周宣,问:“周兄,你这家丁有何特异之处?”
周宣说:“既然是剑奴,自然是武艺极高了——剑奴,表现一下自己,别让人把你主人瞧扁了,用你的剑做一件别人做不到的事,既要人震撼,又不要伤人,好好想想,这是主人交给你地第一个任务,一定要圆满完成。”
三痴“嗨”的一声,身子突然拔起,象陀螺一样急转,双手高举玄铁剑,就如一个大钻头一般朝滕王阁顶钻去,就听得“沙沙沙”响,眨眼功夫阁顶被穿出一个圆径二尺的大洞!
纷纷扬扬的木屑洒落下来——
三痴倏然落地,剑已还鞘,双掌阴阳虚抱在胸前,一旋一引,纷纷扬扬的木屑受他掌
,迅向他头顶凝聚,越聚越多,并且旋转不休——
只听叱咤一声,三痴身子向后疾退,一个一人多高、粗可合抱的木屑凝结成的圆柱“砰”的一声砸在楼板上,果然震撼!
原本漫天飞舞地木屑没有半点沾在场士人的身上,连几只嗡嗡的苍蝇也没了踪影,一齐被三痴的掌力吸了过去、裹在了木屑柱里。
在场数十名文士、歌妓一个个瞠目结舌。看着阁顶凭空出现地圆洞,圆洞斜斜透下一块日光圆斑,半晌没有声音。
只有那个小家妓依然静静的站在那里,好象身外的事都和她无关。
周宣带头鼓掌:“好!精彩!震撼!”
陈济也回过神来,击节赞叹:“这样的剑术,当真是神乎其技啊!”
那群士子这才活络起来。议论纷纷,有的在担心这阁会不会因此倒掉!
周宣大声道:“诸位江州才俊作个见证,我这个剑奴当得赌注否?”
—
陈济道:“剑客、美人,自古就是佳配,在下以为当得。”
众文士都七嘴八舌说:“当得,当得。”
周宣警告三痴说:“不要听人家说剑客美人是佳配你就起色心,好好练你的剑,美色是毒药。不适合你们练武打熬身体地人,明白吗?”
四痴怒目,三痴无语。
魏觉见众意难违,只好说:“好,就算你这赌注够格,那开始斗诗吧,赏菊诗,我先来——”
“急什么!”周宣又阻止魏觉吟诗,魏觉着急啊,他记性不怎么好。刚才是强记下四诗,再拖一会就要忘了!
周宣说:“这赏菊诗会自然要以菊花为题,为防舞弊,我拟十二题,与魏公子分别随意拈取其二,拈到什么题就作什么诗。”
陈济问:“好主意。好主意,请问是哪十二题?”
周宣道:“都与菊有关,分别是‘忆菊’、‘访菊’、‘种菊’、‘对菊’、‘供菊’、‘咏菊’、‘画菊’、‘问菊’、‘簪菊’、‘菊梦’、‘菊影’、‘残菊’,共十二题。”
陈济赞道:“周兄真雅士也,一样赏菊诗,分出十二题,妙,太妙了!”
魏觉心虚了。看看身后几名清客,那几名会诗的清客咬咬牙,低声道:“公子爷不必怕他,我等三人岂会怕他一个!”
笔墨现成。当即便有士子将这十二题分别写在十二张纸上,打乱顺序,叠成一叠反扣在书案上,请魏觉和周宣拈题。
周宣请魏觉先拈,魏觉很想拈到“咏菊”,这是现成已作好的诗,但他是一方节度使公子,自重身份,岂能挑挑拣拣,当即拈了第一、第二张纸,反转一看,是“供菊”和“对菊”,不禁大为懊丧。
周宣拈的两题是“访菊”和“问菊”。
众人都来到环廊上,面对一盆盆争奇斗妍的菊花,其中不乏茜云、银星、鹤翎、剪绒这些名贵品种。
周宣开始叉手,心里数着,不要多叉也不要少叉,七叉后朗声道:“我已得了访菊诗,诸位听我吟诵——”
众人都是一惊,这才思也太敏捷了吧,一个个侧耳倾听。
只听周宣吟道:
“闲趁霜晴试一游,酒杯药盏莫淹留。霜前月下谁家种?槛外篱边何处愁?蜡屐远来情得得,冷吟不尽兴悠悠。黄花若解怜诗客,休负今朝挂杖头。”
陈济率先击节赞好,众士子也都啧啧赞叹好诗,这给魏觉和他身后的三个清客沉重的压力,起急越想不出来。
周宣又叉了七下手,说:“问菊诗又有了——”
洪州才子们还在品味周宣的“访菊诗”,没想到他“问菊诗”又出来了,只有惊叹地份。
周宣吟道:“欲讯秋情众莫知,喃喃负手叩东篱。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圃露庭霜何寂寞,鸿归病可相思?休言举世无谈,解语何妨片语时。”
陈济这回是真的叹服了:“妙,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问得绝妙,周兄果然大才!”
再看魏觉和他的三名清客,抓耳挠腮,支支吾吾,半句诗也没吟出来。
先前弹琵琶唱《蝶恋花》词的歌妓突然上前万福施礼说:“这位江州周公子莫非就是周七叉公子?”
刚才周宣连续叉手,被这有心的歌妓看到了。
既然被崇拜认出,再否认就没意思了,周宣呵呵笑道:“市井俗名,岂足挂齿。”
那歌妓又惊又喜,提裙拜倒,喜不自胜地说:“万万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周七叉公子。贱妾幸何如之!”忽然又起身小跑着去书案上取过一支笔,过来说:“请周七叉公子在贱妾裙上题诗,贱妾感激不尽。”
红裙题诗,一向是文人佳话。
洪州文士哄然叫好,都在想:难怪此人才思如此敏捷,原来是新近声名雀起地周无步、周七叉。果然名不虚传!
周宣执笔为难,他的书法不行,很多繁体字都不会写,笑道:“你的裙子太小,我就题个名吧。”大笔一挥,在这歌妓双手摊平的裙幅上写下“周宣”二字,龙飞凤舞,很有气势
那歌妓连声称谢。兴奋得双颊通红,就那么摊着裙子不肯放下了。
盈盈立在众人身后的小颦,听到“周七叉”地名字,也抬眼看了一下周宣,随即又低下头去。
陈济上前向周宣施礼:“原来是大名鼎鼎地周公子,真是失敬。”
魏觉不知道周七叉是谁,他手下的三个清客却是知道,这下子更没信心了,干瞪眼。
周宣《红楼梦》里的诗还记得不少,不吐不快。说:“魏公子既然吟不出来,那就由在下一并代劳了吧——”叉手吟道:
“弹琴酌酒喜堪俦,几案婷婷点缀幽。隔座香分三径露,抛书人对一枝秋。霜清纸帐来新梦,圃冷斜阳忆旧游。傲世也因同气味,春风桃李未淹留。
别圃移来贵比金。一丛浅淡一丛深。萧疏篱畔科头坐,清冷香中抱膝吟。数去更无君傲世,看来惟有我知音。秋光荏休辜负,相对原宜惜寸阴。”
滕王阁上喝彩声一片。
周宣走到魏觉面前:“魏公子,你们几位要吟到何时?”
魏觉脸色铁青,恶狠狠瞪着周宣,说了声:“江州人,让你猖狂一时!”一挥手。带着几名清客扭身便走,走到小颦身边时,突然附耳对小说了一句什么,这鲜嫩嫩小家妓身子一颤。依然低着头。
且不说魏觉怀恨而去,滕王阁上众文士齐贺周宣喜得美妓,真乃本年度洪州第一风流韵事。
周宣见小颦孤零零独自站在那里,两道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洁白如玉的双手互绞,那娇美之态真是难描难画,便走过去说:“小颦,你不用惊惧,我这人最是和善,初次见面,便填一阙词为你压惊吧——小你是哪里人?就洪州地吗?”
小颦睫毛闪动,还是没抬眼看周宣,没答话。
陈济道:“周兄,听说小颦姑娘是出了名的少言寡语,有时终日不说一句话,你不要怪她,她是北地来的,父母双亡,自幼在都护府长大。”
周宣点点头,他今天背诵诗词上瘾了,叉了七下手,吟道:
“窈窕燕姬年十五,惯曳长裾,不作纤纤步。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一树亭亭花乍吐,除却天然,欲赠浑无语。当面吴娘夸善舞,可怜总被腰肢误。”
有一个书生提醒说:“周公子,小颦今年才十三,不是十五。”
周宣脸微微一红,随即反驳说:“老兄太拘泥,在下记得前朝有位诗人有两句诗‘舍弟江南殁、家兄塞北亡’,有人读了他地诗后深表同情前去吊,他说没这回事,只是为了押韵才这么写的——在下只是把十三写成十五而已,这算得了什么,你看小颦那体态,说十五也没错嘛,而且过两年她不就十五了吗!”
那士子被周宣滔滔不绝的雄辩击倒了,哑口无言。
陈济赞道:“周兄真是诗词双绝——小颦姑娘何其幸也,得周七叉公子赠词,还不快快谢过。”
小颦对着周宣福了一福,樱唇嗫嚅良久,吐出三个字:“谢公子。”
“小颦姑娘开口了,难得难得!”
众士子又是举怀相庆。
有周宣四菊花诗在前,这一伙洪州才子都觉得没什么好写的了,不禁感叹: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
三百年前王勃去交趾探望父亲,路过洪州,当时都督阎公正在滕王阁上大宴宾客,并要在座才俊题诗记盛,王勃以一个外来客的身份赋滕王阁诗并序,文惊四座,洪州骚人墨客无不甘拜下风,成就千古佳话,没想到三百年后周宣重演当年盛事,让洪州才子们心服口服,周宣更胜王勃之处是他还得了一个绝美地小家妓,恐怕是后无来了。
赏菊诗会尽兴而散,陈济盛情邀请周宣到刺史府做客,周宣客气一番就同意了,带着三痴、四痴,还有小颦下了滕王阁,与来福一起往刺史府而去。
陈济看着小颦上了马车,对周宣说:“周兄,魏觉此人睚眦必报,小是都护府第一家妓,也是洪州第一美人,他绝不甘心拱手输给你的——”
说到这里,陈济看了三痴一眼,又说:“尊介虽然武艺高强,但你们四人毕竟势单力薄,一定得小心才好,这几日就住在小弟府上,待周兄回江州时小弟再派人护送一程,这样可保无虞。”
二十五、毛病是不好色
宣原有意把小颦从恶少魏觉手中赢来转赠文雅的陈济变主意了,这娇美无双的小家妓怎能送给别人!谁知道别人能不能好好待她?
周宣心道:“在唐国象我这样温和知趣的好男人太少了,这小美妓留在我身边最合适,这世道,红颜容易薄命,最需我来怜惜,哈哈,哥们是唐国第一护花男,再说了,陈济也不敢收小颦,魏觉定要找他麻烦,势必造成都护府与刺史府之间的争斗,那岂不是洪州大乱,我就是害了陈济呀,我怎么能做出这种不仁不义之事!”
周宣心安理得地带着小颦住进了刺史府,陈济之父陈恕陈刺史从州衙回来立即请周宣去相见,洪州离江州不远,陈刺史早已得知奉化节度使林认侄之事,又听儿子说了周宣滕王阁上才惊四座的韵事,对周宣很是客气,待为上宾,一面派人修缮滕王阁顶的大洞不题。
陈济与周宣颇为投缘,酒量也好,两个人正式订交,结为好友,陈济请周宣在洪州多盘桓几日,过了重阳节再回江州,洪州人最爱重阳节,今年又是丰年,到时倾城出游,衣冠仕女如云,蔚为一时之盛,洪州人比江州人更热衷于游玩享乐,崇尚奢华。
陈济特意拨出一个独院让周宣五人暂住,还有两个婢女侍候。
小颦换了主人、到了新地方,没有显得手足无措地样子。很沉静,只是不说话,也不拘谨,脸上表情波澜不惊,偶尔的一抿嘴唇、一扬眉梢、美目那么一盼,整个人便焕然生动起来。只不过这种美一闪即逝,需要带着欣赏的眼光长久地看着她才能捕捉到。
陈济见周宣对这小家妓似乎有点着迷,便窃笑道:“周兄,兄弟今晚要喝你与小颦姑娘的合卮酒了?”
唐国仕人风气认为狎妓是高雅的富有诗意的行为,流连青楼、寻香惹艳是风流倜傥地象征,家有私妓更是主人雍容华贵的体现,是上流社会的风尚,这些私养的艺妓是主人的私产。当然不仅仅是以才艺来侍候主人,侍寝那是很正常的事,所以陈济才会这么说。
周宣看到小颦身子明显颤抖了一下,便说:“陈兄,我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不好色,我好美酒美食、鲜衣骏马、华灯烟火、梨园歌吹,围棋蟋蟀、斗茶斗鸡,可就是不好色,所以你看我都二十三岁了,结婚还不到两个月。在唐国,男子二十三岁才成婚的算晚婚了吧,我真是太不好色了!”
陈济喜道:“周兄也好围棋吗,小弟最好这个,我们手谈一局如何?”
周宣见四痴动着嘴唇,很想说话地样子。就向陈济介绍四痴说:“陈兄,这位是我这个剑奴的堂弟,近来喉咙失声,他也极好围棋,口不能言很想手谈,陈兄和他对弈一局吧?”
陈济就爱找生人下棋,当即让僮仆搬来棋具,和四痴对弈起来。
周宣和三痴就在边上看。没看几着棋,周宣赶紧撤退,这个陈济棋太臭了,比刚入门的初学好不了多少。要被四痴狠虐了。
周宣去找小颦说话,说:“魏公子太不厚道,一点名士风度都没有,应该把你的妆奁衣物都送来嘛,还把那个小丫头也拉回去了,差劲!这样吧,等下我陪你上街,到成衣铺买些衣裳,还有花钿脂粉之类的,暂时应付一下,回到江州我再重新为你置办更好的。”
小颦俯无语。
周宣问:“小颦你姓什么?”
小颦长长的睫毛飞快地闪动,好一会才从樱唇里吐出一个字:“羊。”
“哦,羊小颦,好姓,好名。”周宣又问:“你最擅长什么乐器?我让陈公子给你找来,省得你枯坐无聊。”
羊小颦樱唇翕动,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周宣心想:“这女孩子还真不爱说话啊,少见!不爱说话表达,肯定喜欢用音乐表达,不是说她色艺双绝吗,应该是精擅某种乐器。”便说:“我知道你不爱说话,没关系,不说就不说,我问你话你只点头摇头就行了。”
羊小颦翘起睫毛,看了周宣一眼,这浓眉细目的男子朝她微笑着,没有半点因为她问话不答的恼怒,她这寡言少语的性子小时候可受了不少罪,魏府乐师、舞娘,很多人都认为她是无礼,后来屡教不改,也就认了她这种脾气,现在反而为她偶尔说一句话而奉若珍宝了,其实她不是无礼不回答别人地话,只是不知该说什么,象周宣刚才问她擅长什么乐器,就让她不好回答。
周宣笑嘻嘻说:“让我来猜猜你擅长什么乐器——嗯,是不是最擅长吹箫?”眼睛盯着这绝美小艺妓不涂口脂自然红润的樱唇,心里有点小邪恶。
羊小颦点了一下头。
周宣又问:“会不会弹琵琶?”
羊小颦又点了一下头。
“会弹琴吗?”
点头。
“?”
点头。
“鼓?”
点头。
“阮琴?”
点头。
“难道敲击编钟你也会?”
点头。
……
周宣连问了十几种乐器,古代八音部的金、石、土、木、竹、丝、、革,全部都问到,羊小颦只是点头。
周宣不问了,心想:“这女孩子美是美,可是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哪有样样乐器都会的?你才多大呀!”
这时陈济在那边叫起来了:“啊,输了四十七个子!”
周宣赶紧走过去看,忍俊不禁,大笑起来,陈济也真顽强,棋输成这样不中盘认输。还熬到终局数子,这份受虐地本事无人能及啊!
陈济朝四痴拱手道:“兄台厉害,在下佩服。”扭头就对周宣说:“我再与你下一局,这回一定要赢回来!”
周宣嘴角含笑,准备应付陈济一局。
四痴终于忍不住了,不就是
子吗。讥笑道:“你的棋太差了,我至少让你五子还想赢回来,摆上五子再说。”
—
周宣见陈济脸色很难看,一个棋迷被人当面藐视,地确是很难受的,便说:“陈兄,你不知道吧。这位老四先生棋艺极高,据说比十八大棋士也不差,只是他不好虚名,所以知道他的人不多,你输给他就等于是输给十八大棋士,虽败犹荣啊。”
四痴看了周宣一眼,总算听到这家伙说了一句中听的话了,格外受用。
陈济惊喜道:“原来是太高手,难怪如此厉害,在下平时与府中清客对弈。都是胜多负少,自以为棋力不弱,没想到和真正地高手一较量,还是相差甚远,惭愧惭愧。”
周宣心想:“你府上的清客是下假棋让你的吧,富贵家公子就算再贤明。也是免不了受人蒙蔽的。”
晚餐时,陈刺史亲自作陪,询问选秀使李大人在江州遇险地情况,这位儒雅的刺史大人做梦也不会想到凶名素著的三痴、四痴都在他刺史府上!
周宣轻描淡写地把李永固被劫之事几句话带过,重点说了自己与李永固深厚的友谊。
陈刺史不住点头。
:衣裳脂粉,他们步行。羊小乘车,三痴、四痴这两大刺客自然要跟着,只有来福没来,受命照顾“摸不得”。
洪州商业比江州兴盛。店铺不局限在规定的市坊里,到处都是,这些店铺都有各种方法招揽顾客,有吹笙的、有唱曲的、有表演小杂戏的,茶座酒楼都是年轻貌美的女子当垆,以此招酒客茶友,据陈济所言,唐国相对北宋、南汉这些国家来说,对商人并不是特别贬抑,是以天下客商云集,唐国繁荣即因为此。
周宣暗暗点头,对皇帝李多了一分赞赏,自秦汉以来,历代重农轻商,把商业当作贱业,竭力贬低商人,什么商人不许穿丝绸衣服、不许乘马坐车、一入市籍子孙三代都不能参加科举做官……但现在的唐国就不存在这些侮辱性的举措,阿布在江州虽然地位不高,可也是绫罗绸缎、策马乘车、奴仆成群——
周宣有个想法,日后若能见到李,一定要向他建议农商并重,提高商人的地位,那样的话,唐国就会更加富足,当然,军事也要加强,不然地话,你富了别人眼红就要来抢。
其实周宣对这些不感兴趣,但既然生活在唐国,就要为唐国着想,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嘛,是吧?不要搞成兵荒马乱,那就什么也没得玩了,斗虫下棋什么也没了!
周宣陪着羊小颦进了洪州最大的成衣铺,羊小颦是不说话的,都是周宣帮她挑,周宣对女式衣裙很有眼光,挑的几套成衣都能让羊小颦点头。
这种高档次的衣裙很贵,几套衣裙就花了周宣几十两银子,周宣心里暗叫暴利,对针的那个成衣铺地钱景更加看好了。
出门,羊小颦坐上车,周宣准备随便逛逛,看看洪州夜景,然后再回去,转过街角,忽听前面有人在吵架,一个女的在骂一个男的,说男的轻薄非礼,骂得很精彩,周宣、陈济都驻足微笑着观看这市井俗态。
那男子起先羞惭,任女子骂,见围观的人渐多,他反而暴戾起来,梗着脖子吼道:“我只是不慎碰到了你一下而已,你就这么骂我,老子今日就真的轻薄你一回,你又能怎样!”说着一伸手扯住女子衣襟,“咝啦”撕下一幅来,露出女子胸前葱绿色的抹胸。
女子高声尖叫,却是不退,捂着抹胸骂得更凶了,那男子“咝啦”一声又把她抹胸给撕裂了,两只雪白的*跳动个不停——
陈济皱起眉头,命两个健仆把那男子扭住,押送刑狱宪司。
周宣觉得有点不对劲,见那女子双手捂着两只大白*还在骂,还拦着不让陈氏家丁扭送那男子走,似乎没被非礼够。
周宣猛然醒悟,急回头寻找羊小颦马车地踪迹,却看到车夫捂着肚子象只大虾一般弓着身子在地上打滚,马车却不见了!
周宣大叫一声,分开人群,朝街两头一看,正看到那辆马车朝西头急驰而去,已经在百米外。
周宣叫了一声:“剑奴!”拔腿狂追。
周宣在学校运动会百米跑出过十二秒八,这下子就用上这冲刺的度,那马车毕竟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无法全力奔驶,很快就追到了马车后十米处。
周宣担心中了声东击西的计,大叫:“羊小颦!羊小颦!”
马车里传出嘤嘤一声:“公子——”
周宣放了心,大步抄上马车前头,喝道:“停车!”
驾车地是个满脸红疤的恶汉,呲着大板牙,马不停蹄,猛冲过来,要撞翻周宣。
周宣见来势猛恶,不敢硬拦,正要闪身跳过一边,两匹驾车的大马突然悲嘶一声,前蹄腾起,马车“嘎然”停在街心。
周宣一看,原来是三痴一只手搭在车厢后沿,仅凭单手之力就扯住两匹奔马,这份力气实在惊人。
红疤恶汉不明白马车怎么停了,还以为是这两匹马自动停下的,咒骂了两句,跳下马车,唿哨一声,从街边暗处突然就跳出四、五个无赖汉子,朝周宣逼去。
周宣也会几下散手,一人打两、三个没问题,但这一下子围上五、六个,他吃不消,叫道:“剑奴何在?”
三痴从车后慢腾腾地转出来,却没有挡在周宣身前的意思。
二十六、风流眼
疤恶汉领着五个无赖汉把周宣围住,摩拳擦掌地说:人也敢到我们这里撒野,真是不知死活,给我打!”六个人一起扑过来,拳脚交加。
就在他们的拳脚即将触到周宣衣服的那一瞬,手腕折了、腿断了,眨眼滚了一堆,拎着手、抱着腿在哀号。
周宣回头看看三痴,这家伙在装酷,垂手站在那,若无其事的样子,好象根本没出手似的。
那个红疤恶汉是个狠角色,左手腕被打断,断骨刺穿表皮,哼也没哼一声,也不逃,站在那里叫道:“打得好,打得好!江州人,这次你能活着回去我疤面虎给你舐脚趾头!”
“娘的还敢在这里耍横!”周宣飞起一脚踹在疤面虎面门门,“咔嚓”一声踢断了他的鼻梁骨,门牙也踢翻几颗,仰面倒地,这下子捂着脸惨叫起来了。
周宣骂道:“敢舐我脚趾头,我踢死你!”
马车里悄悄下来一个妇人,想溜,被周宣大喝一声,吓得站在那一动不敢动。
羊小颦撩起车帘,嗫嚅着想说话。
周宣问:“这妇人是魏府的?”
羊小颦点头。
“你想跟她回去?”
羊小颦静默了一会,摇头。
周宣脸露微笑,说道:“别怕,只要你自己不愿意走,就没有人能带走你。”走过去对那妇人说:“回去告诉魏觉。别玩这些花招,干脆叫他派兵来明抢好了。”
陈济这时赶上来了,怒道:“魏觉太下作了,竟用这种卑劣伎俩,我明日昭告洪州士人,一齐鄙视他。”
那妇人掩面而去。
几个巡捕过来了。自然认得刺史大人地公子,赶紧施礼。
陈济指着地上呼痛的几个无赖汉说:“抓回刑狱宪司,严刑拷打。”
一个巡捕过去一看,惊道:“疤面虎啊!”迟疑不敢拘捕。
陈济问:“怎么回事?还等什么!”
那巡捕无奈,低声对疤面虎说了一句什么,然后把他扶起来,小心翼翼套上锁链,不象是抓捕罪犯。倒象是在呵护什么宝贝。
另几个巡捕也把地上的无赖汉们扶起来,押走了。
陈济的两个健仆过来了,说当街撕扯女子衣衫的男子跑了,那女的也跑了。
陈济说:“都是一伙地,差点被他们蒙骗了,这疤面虎应该是魏觉的手下吧,如果不是我在这里,那些巡捕还不敢抓他呢!”
一个健仆说:“公子,这疤面虎不是都护府的人,是东城‘赛郭解’的手下。”
三痴听到“赛郭解”三个字。剑眉动了动。
陈济皱眉说:“这个赛郭解我也知道,据说为人豪侠仗义,施恩不图报,上次我父五十大寿他也来喝了寿酒,看上去是个很谦卑的人,怎么帮魏觉干这勾当?”
那健仆不敢说“赛郭解”的坏话。只是说:“也许是直接找的疤面虎。”
被这事一搅,周宣也就没了逛街的兴致,回到刺史府歇息不提。
次日,陈济去城郊请姨母和两个表兄弟进城过重阳节,周宣没什么事,也跟着走一趟,算是秋游。
陈济地这两个表兄弟姓孙,性子诙谐。和周宣一见如故,嘻嘻哈哈开玩笑,几个人在庄园里玩蹴鞠,是一块平整的草地。四四方方,长宽都有两百米,比现代足球场还大,球门不在球场两端,而是在正中央,只有一个球门,竖着两根高达三丈的圆木,圆木上端结着一个网,网的正中有一个比脸盆还大一些的窟窿,球要从这个窟窿中穿过才算得分。
周宣以前没玩过这个,但他踢过足球啊,很感兴趣,让三痴、四痴一起来玩,孙氏兄弟算是蹴鞠好手,但和三痴、四痴一比根本没得踢,这两个人太厉害了,百步穿杨,那么老远一脚过去,皮球准准地从球洞中穿过,连网边都不沾!
孙氏兄弟和周宣商量,让周宣把三痴转让给他们。
周宣笑道:“多年主仆成兄弟,我现在与我这剑奴是手足之情,转让免谈。”
周宣以前就爱踢足球,因为爆力强、启动度快,所以踢前锋,没想到这唐国也有类似的游戏,和以前了解的《水浒》里的高俅那样的蹴鞠不一样啊,还带射门的,球洞地名称也极香艳,叫“风流眼”,球射进“风流眼”,哇,
出来的,太**了!
孙氏兄弟解释说:“不射‘风流眼’的玩法也有,叫‘白打’,那个不需要这么宽的场地,庭院中就能玩,一个人玩也可以,几个人玩也行,球飞到谁头顶没接住落了地,就算那人输,除了不能用手,其余肩、背、膝、足都可接球,**都可以接球。”
周宣大笑:“还是这个好玩,射‘风流眼’好玩”。
周宣玩得个不亦乐乎,进步很快,凌空吊射,还让他踢进了几个球,开怀大笑。
孙氏兄弟有高手陪玩,也是兴致勃勃,反正离重阳节还有几天,不急着进城,邀请了邻近几个富豪子弟一起来玩,组成两队,每方八人,分别叫:球头、骁色、正挟、挟副、正场户、副场户,还有一个看网人,和守门员不一样,看网人只在那看球进了没有,踢球什么的都没看网人什么事,一般都由有志蹴鞠的小孩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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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玩就是三天,到了初七下午一伙人才回城,孙氏兄弟建议周宣组织一个“圆社”,和虫社、鸡社形式都差不多,要有自己地一支蹴鞠队伍,与其他“圆社”比赛,也有彩头,也可下注赌胜。
“周兄有这两个高脚押阵,组起一支蹴鞠队伍太容易了,可以的话我两兄弟也想加盟。”
周宣踌躇满志地说:“好,等我回到江州就着手筹划组织‘圆社‘。”心潮澎湃,浮想联翩:“没想到我周宣也要做足球俱乐部主席了,我得考虑花重金去南美挖一些年轻球员来,呃——”
一路上,周宣考虑着是不是让起源于英国的现代足球提前一千年出现?就是不知道唐国人能不能接受?就算能接受,没个十年八年也不行,哥们没空做这足球普及工作,算了,还是在蹴鞠的基础上改良吧。
回到刺史府,先看羊小颦,这绝美小艺妓正在写字,看到他回来,起身福了一福,依然无语。
周宣看她写什么,只见一笔卫夫人簪花格小楷,清秀平和,娴雅婉丽,书写的却是周宣在滕王阁上吟诵的四菊花诗,还将有那阙“窈窕燕姬年十五”的《蝶恋花》词。
周宣笑道:“小颦真是才女,书法也这么好,会不会下棋?”
羊小颦摇头。
前日陪周宣逛夜市的两个陈氏健仆进来一个,紧张地说:“周公子,这里有你地一封信。”
周宣奇怪:“这谁呀,还给我写信?”接过信一看,信封上无字,拆开,里面有张请柬,写道:
“周君足下台鉴:久慕鸿才,思晤若渴,今闻足下莅临洪州,不胜欣喜,特邀足下于本日酉、戌之交赴东城杏花坊宋宅夜宴,面求教诲,万勿推辞。另:若足下有心赐教,就不必让陈济公子得知,若心怯,邀陈公子一并来亦无妨。谨此奉闻,勿劳赐复。”
署名是:洪州宋武。
请柬语气不善,周宣莫名其妙,问那健仆:“这宋武是谁?”
健仆神色有点古怪,答道:“就是‘赛郭解’。”
周宣恍然,笑道:“鸿门宴哪,还不让我告诉陈公子,嘿嘿,既然赛郭解这么客气,盛情邀请,不去岂不是让他失望!”
那健仆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口了:“周公子,小人见你与我家公子是挚交,好意提醒,周公子最好还是不要去赴约——”
“怎么,龙潭虎**吗?”
“周公子,我们洪州流传这样一句俗话:官府追捕尚可躲,宋武要抓无处逃!在洪州,谁要是得罪了赛郭解宋武,除了登门请罪,就是死路一条!去年我们府上有个管事,在路上遇到宋武,看不惯他那前呼后拥的样子,说了句,赛郭解比我们刺史大人还威风啊,当晚被人杀死在某处酒家,官府缉凶,数月无消息,只好不了了之,其实都知道是宋武的门客干的,宋武有数百门客,一个个都是好勇斗狠地亡命之徒,周公子前日打的那个疤面虎就是宋武的人,小人昨日就看到他在街上走了,找牙医镶牙呢,前脚进刑狱宪司,后脚就放出来了。”
二十七、杏花坊夜宴
史府健仆口沫横飞说“赛郭解”宋武威震洪州之事,上默默地听着,神色不动。
周宣笑道:“剑奴,你看这位赛郭解威风吧,比你们五侠可吓人得多,你们是走上层路线、高端买卖,而他是威慑一大片。”对那健仆说:“告诉送信来的人,戌时初准时赴约。”
健仆紧张道:“那周公子还是让我家公子陪你一起去,宋武再猖狂,对我家公子还是不敢不敬的。”
周宣说:“不必让这种小事惊扰陈公子,我们只当散散心。”
健仆暗叹:“生死攸关的事还是小事吗,散散心?只怕不死也要散骨头,唉,这个周公子!”垂手退出小院。
周宣问四痴:“老四,等下要不要一起去瞧热闹?”
据那健仆所言,这“赛郭解”显然就是一黑帮头子嘛,什么自命侠义,全是狗屁,都护府就是这黑老大的保护伞,现在奉魏觉之命设这鸿门宴,一言不合就可能拔刀相向,四痴也是高手,多拉一个去双保险。
这两天四痴禁言已解除,蹴鞠时又喊又叫的周宣都没收他的钱,说:“三哥去我就去。”
三痴说了一个字:“去。”
在刺史府吃罢晚饭,陈济正好有事出去,周宣看看时候也差不多了,便和三痴、四痴出门,让刺史府马车送他们去东城杏花坊。
夜色下。马车横穿半座洪州城,来到杏花坊,坊门大放光明,周宣下车一看,哇,几百号人整整齐齐分列坊门左右。每人手里一盏红灯笼,灯笼上有一个大大地隶书“宋”字,这一串***长龙绵延两百多米,尽头便是门庑广大的宋府。
周宣朝三痴、四痴看看,说:“刺史府还真没这样的排场!”
三痴漠然,四痴撇嘴,意似不屑。
也没人来迎接他们,就这两排长长的灯笼散静默的威吓。四周极静,根本不象是繁华的洪州市区。
周宣笑嘻嘻说:“让他摆阔摆排场,我们就站在这玩一会。”
三个就站在坊门口,周宣有意逗四痴说话,谈些斗虫、斗棋地趣事,四痴口头上虽然不承认,心里却想:“这个周宣还真是挺有趣的。”
大排场是起先那么一下有震撼效果,摆久了就没名堂了,那几百号人一人手里提个灯笼显得好傻,有些人手里的灯笼已经开始晃荡起来。本来就是放荡不羁的乌合之众,强行约束,傻站了这么久,早已没耐心了。
过了一会,坊里走出一个人来,说道:“既到了门前。却不敢进去吗?”
周宣讥笑道:“这就是赛郭解的待客之道?想当年大侠郭解谦恭待人,施恩不图报,后世沽名钓誉之辈哪及得上他万一!”
几百号提灯笼的家伙骚动起来,谁敢出言侮辱宋武,那简直比侮辱了他们爹娘还无法忍受,街市上只要听到有人非议“赛郭解”宋武的人,轻则暴打一顿,重则当场砍死。连刺史府的管事他们都照杀不误。
这些人怀里都藏着短刀,就想冲上来把周宣三人砍成肉酱。
出来说话地那人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匆匆回去报信了。
很快,随着一阵爽朗的大笑。一个短小精悍、貌不惊人的中年男子大步走了出来,拱手道:“江州周公子,才名远播,宋某早就想亲到江州拜访,未想尊驾到了洪州,岂有不求一见的道理——”呵斥那些提灯笼的,“有一两盏就行了,摆这么干作甚,惊了贵客。”
那群提灯笼的赶紧鱼贯回府,象一条巨大的百足蜈蚣蜿蜒进了宋府。
周宣摇头笑道:“在下从来胆大,几盏灯笼倒吓不到,就是看到这两排人好比火红的大蜈蚣一样进了贵府,觉得对府上不吉利呀。”
宋武脸色一僵,问:“周公子还懂得堪舆之术?”
周宣说:“略知一二,此宅已是大凶之象,不过在下可以指点你一条求生之路。”
宋武忍着怒气,哈哈笑道:“那就要请周公子多多指教了,请——”肃客入内。
宋府之大,出乎周宣想象,简直比奉化都护府还宏大,当然,这也许是因为宋府都是直来直去、畅通无阻缘故,走过三个大庭院,到了一个长三十丈、宽十余丈的大厅上,几张红木几案上摆放各色时令鲜果,原先那些提灯笼的这会都整齐地站在大厅两侧。
宋武请周宣入座,周宣让三痴、四痴也坐下,三痴没动,立在周宣身后,四痴就在周宣下那张几案边坐下,也不待主人劝请,就剥起南丰桔吃了起来。
两个大汉奉上茶来,周宣见惯了静宜仙子那两个清雅地侍女端茶,这时见这么两个粗鲁汉子,不禁皱起眉头。
宋武笑道:“周公子莫怪怠慢,宋某素不饮酒,只好以茶相待。”
周宣问:“宋大侠平时有何爱好?”
宋武一愣,不明白周宣为何问起这个,答道:“宋某一无所好,唯好仗义疏财,救人急难。”
周宣笑道:“人做一件好事容易,做一辈子好事难哪,宋大侠什么都不爱好,专做好人好事,会不会觉得很苦闷啊?”
宋武答道:“不会。”
周宣问:“大侠好色否?”
宋武沉下脸说:“宋某至今独身,从不近女色,我宋府就连一个女人都没有,就连厨子、洗衣的全是汉子。”
周宣心想:“原来你是光棍一条,难怪别人怕你,没有妻小的光棍敢玩命啊。”又问:“大侠每日忙于做生意挣钱,还要救人急难。也难得有闲吧?”
“宋某不是商人,做什么生意!”
“既不做生意,哪来这么多钱财做好人好事?”
宋武不答,抓起一颗核桃,轻轻一握,就听“咔嚓”一声响。硬壳碎裂,慢慢拣出核桃仁放在嘴里咀嚼,忽然一笑,先前郁积地怒气
说道:“周公子问的话也够多了,可否让宋某问你几
周宣知道这种核桃的坚硬,用铁锤砸都费劲,这个宋武只是这么轻轻一握。硬壳就四分五裂,明显是在炫耀武力嘛!
四痴地红木案上传来“咔嚓、咔嚓”声响,就见四痴把几个核桃排成一队,伸出右手食指,用指节在核桃上轻轻一叩,硬壳立即碎裂,一叩一个,片刻功夫,把案上的十几颗核桃全部磕碎。
宋武倒抽一口冷气,用指节磕碎核桃。比他用掌心握碎核桃可难得多,他根本做不到,难怪这姓周的有恃无恐,原来是有这样地高手在撑腰!
周宣呵呵笑道:“宋大侠要问什么我都清楚,我来告诉你,我与陈刺史非亲非故。来洪州之前,我还不知道洪州刺史姓陈,所以宋大侠尽管放心,不必顾忌。”
宋武心里冷笑:“不要以为你有个强力帮手就这么嚣张,今天不交还魏公子的那个家妓你休想走出这个门!”面上一团和气,笑道:“周公子是有福之相,走到哪里都有贵人相助,宋某岂敢得罪!今日请周公子来。一是仰慕才名,思谋一,二是受镇南节度使之公子所托,向周公子要一个人。那人是魏公子的掌心宝,还请周公子赐还,宋某人称‘赛郭解’,自然要为本州人排忧解难,请周公子看宋某薄面,这就遣人去刺史府取人来。”
周宣压着怒气,笑嘻嘻说:“好说好说,在下有点好奇,宋大侠这‘赛郭解’的名号是谁叫出来的?”
—
宋武谦逊地说:“那都是洪州百姓抬爱,赠宋某此绰号,其实不敢当。”
周宣摇头说:“宋大侠,你一定要追查出是谁第一个叫出这绰号地,那人用心极其恶毒哇。”
宋武愕然。
周宣叹道:“宋大侠虽然行侠仗义繁忙,但闲时也要读读书哇,你看你被人恶毒诅咒了却不自知,还沾沾自喜,真是可叹哪!”
宋武面色铁青,挺直腰杆,沉声道:“请周公子明言。”
周宣说:“你只知郭解是汉武帝时第一豪侠,世人提起侠客就推郭解,侠名传百代,但你可知郭解是怎么死的?——全家抄斩!”
宽广的大厅鸦雀无声,只听得“嗒嗒”轻响,那是宋武搁在几案上地手在抖。
周宣又说:“看来宋大侠早有这样地预感,所以不娶妻不生子,也算是明智啊。”
贴壁站立的几个脾气火爆的门客忍无可忍了,吼叫道:“老子先斩了你!”掣出怀中短刀就冲过来。
三痴头也不回,“砰砰砰”三脚踢出,三个持刀大汉倒在地上,短刀插在他们腿上。
原本跃跃欲动准备一拥而上,将周宣三人乱刀分尸的众门客被三痴这一下子震住了,都不敢上前。
周宣道:“宋大侠,好好约束你的门客,在下若不小心死在这里,你是脱不了干系的,有话好好说岂不是好!”
宋武原没打算要周宣的命,只是想恐吓恐吓他,让他交出魏府小家妓而已,只是这个周宣说话实在太毒,让他背脊生寒,当即起身喝住那群门客,让人把三个受伤的抬下去。
宋武拱手道:“周公子良言,宋某受教了,那小颦姑娘还请公子放还,宋某定有重谢。”
四痴吃完了核桃,不耐烦了,拍案而起:“宋武,你真不识相,话说到这份上你还想要人,真是好笑,这要是把人交出来,我师兄弟二人脸面何存!”
宋武见三痴、四痴都露了一手,虽被指名道姓,却不敢怒,问:“不知两位什么名号,倒是面生,大江以南精擅武技的朋友宋某都认识。”
四痴看着三痴:“三哥,你不是说认识他吗?”
三痴身子一闪,瞬间来到宋武身边,周宣简直认为他修炼了《葵花宝典》,度太快了,三痴似乎也不好女色哦。
三痴象老朋友那样扶着宋武地肩,低声问:“宋武,你不认得我?”
宋武想挣扎,奈何压在他肩头的那只手象一座山似的,想要抬起手都困难,抬眼盯着这个家丁打扮的家伙,忽然觉得有点眼熟,再看他背上那柄阔剑,悚然大惊,颤声道:“你是——”
“没错!”三痴打断他的话,松开压在他肩膀上的手说:“这位周公子是我地主人,宋武,你还想向他要人吗?”
“不敢,不敢!”宋武连声说。
三痴低声道:“不许透露我的行踪,否则,死!”
宋武又是一串:“不敢!不敢!”
周宣起身道:“多谢贤主人款待,今晚尽兴而归,告辞了。”
忽听有人厉声大叫:“宋武,你就这么放他走了!”
从后堂转出一个人来,正是魏觉。
周宣笑着施礼道:“何处不见魏公子,有缘哪。”
魏觉眼里要喷出火来,大声质问宋武。
宋武摇头道:“此事非宋某力所能及,魏公子另找高明吧——周公子三位,请走好,恕宋某不远送。”
周宣拱拱手,带着三痴、四痴扬长而去。
魏觉大怒,痛骂宋武,宋武也不多作解释,掉头便走,几百门客也霎时退得精光,空旷的大厅上只剩魏觉在那跳脚大骂:
“宋武,你枉称赛郭解,竟惧怕一个江州人!”
“周宣,我不会放过你的,宋武怯弱不敢动手,我就亲自派人要你的命!”
二十八、美腿上题字
宣三人出了杏花坊,刺史府的马车就在坊门等候,正听长街那头传来马嘶人叫,有大队人马冲过来,到近前一看,原来是陈济带着一伙府役、还有州衙下属的司兵功曹率领的二百名马、步弓手赶来要助。
陈济见周宣三人无恙,喜道:“我听仆人说你赴‘赛郭解’之约,怕他对你不利,是以急调人马赶来。”
陈济的关心出于挚诚,周宣握着他的手说:“小弟这次来洪州最大的收获就是结识了陈兄这样的好朋友,真是不虚此行啊。”
陈济哈哈大笑:“不尽然吧,最大的收获应该是抱得洪州第一美人归。”
周宣笑道:“那是第二收获,哈哈。”
周宣没再乘车,骑马和陈济并骑说话。
陈济问宋宅夜宴的事,听到周宣说这位老四先生以指敲核桃震慑“赛郭解”,不禁开怀大笑,在马背上拱手说:“老四先生,没想到先生棋艺高绝,武艺也如此惊人,佩服佩服。”
那司兵功曹也向四痴翘大拇指说:“能让‘赛郭解’慑服的人,洪州还没有第二个,老四先生真神人也!”
四痴表面上毫无矜夸自得之色,似乎宠辱两忘,其实心里甚喜,他虽然是名震天下的五痴游侠,但因为行踪诡秘,很少在人前抛头露面,所以几乎没有听到过别人当面赞扬他,这会被这么多人七嘴八舌激赞。简直心花怒放,脸上强绷着,生怕不慎露出得意之色。
回到刺史府,羊小颦听到周宣回来,赶紧从房里走出来,樱唇颤动。很想说句什么,却还是没出声。
周宣看她那含羞欲语地样子,真是无比动人,微笑道:“我没事,谢谢小颦姑娘关心。”
羊小颦那白如羊脂的脸颊慢慢出一片晕红,娇美不可方物。
……
次日,九月初八,重阳节的前一天。洪州城到处张灯结彩,城外的百姓开始大批涌入城中,到处摩肩接踵,热闹非凡。
唐国官吏公休日也多,除了五日一轮的休沐日,这重阳节竟然有七天公休,陈刺史优游林下,诗酒唱和,真是惬意。
这日一早,陈济的两位表弟孙战和孙胜听说周宣从江州带来了一只猛虫。便来求观,一看是只黑背虫,大失所望,孙胜心直口快,说:“我还以为你带来了什么好虫呢,就这个呀。一入斗盆就会被咬得满盆逃跑。”
周宣呵呵笑,他要地就是这种迷惑性的效果,说:“不是说今天在百花洲一带有大型虫赛吗,一起去看看?”
孙战说:“这次百花洲虫战肯定有不少青背虫,我们府上却没有什么好虫,只有两只黄背虫,带上去玩玩吧。”
四痴见孙氏兄弟看不起“摸不得”,不禁暗笑。他对战胜了青背虫的神秘的“摸不得”极感兴趣,嫌来福笨手笨脚不会侍候虫,主动来照顾“摸不得”,不知不觉就成了周宣的虫奴。这时捧上装有“摸不得”的黑陶罐跟着周宣他们去百花洲,心里期待着“摸不得”力挫群虫、战无不胜、无限风光的场面。
周宣觉得羊小颦一个人呆着闷,就把她也带上。
羊小颦虽然沉静寡言、无喜无嗔的样子,但毕竟是十三岁地髫龄少女,对出外游玩有天生的向往,以前在魏府很少有出门的机会,见周宣肯带她去百花洲,眸子就透出一股喜意,本来就美,这下子更添三分丽色,把孙氏兄弟都看傻了。
周宣、陈济诸人策马乘车向百花洲而去。
百花洲在东湖上,湖心三岛每逢春日繁花盛开,故称百花洲,与湖岸有九曲廊桥相连,湖光洲色,景色宜人。
九月初天气,秋高气爽,方圆数里的东湖游人如织,那些与周宣、羊小对面走过的书生、仕女,无不为羊小颦的丽色倾倒,纷纷打听此女是谁?就有参加过滕王阁赏菊诗会的士子说出当日江州周七叉公子诗冠群英、赢了都护府魏公子绝美小家妓的轶事,众人啧啧称奇。
因为昨日杏花坊宋宅夜宴的事还没传开,就有人奇怪地问:“魏公子改性了吗,被人赢去掌心宝却没有半点作为,任由这周七叉公子携美游湖,这岂不是把他的脸面都丢光了?”
另有人说:“走着瞧,这江州人想把我们洪州第一美人带走只怕没那么容易,就算有陈公子帮他也没用,魏公子一向狠辣,会放过他?打死我也不信!”
从湖上廊桥走到百花洲,周宣、羊小颦等人身后就跟
一串队伍,从侧面、从后边观看美女姿态,有几个都歪斜、嘴角流涎了。
来福愤愤道:“姑爷,要不要来福去把这些轻薄子赶跑?”
周宣笑道:“咱们是外地人,怎好如此嚣张?出外游玩,既观景也看人,只要不来搭讪冒犯,就不用管他,若是敢近前来轻薄,那就用得上你地老拳了。”
来福答应一声,捏着两个大拳头左顾右盼,比周宣还护花。
还真有那么一个家伙要来试来福的老拳,是个瘦腰书生,生得还算英俊,摇着一把绘有花鸟的折扇,已经是第三次从对面走过来了,目不转睛地盯着羊小颦看,嘴里还吟哦着什么诗词,想引起美人的注意。
原来这瘦腰书生对面走过后又赶紧绕道再次抄在周宣他们前面,眼睛盯着羊小颦猛看,第三次走过时假作不慎失手,手里的折扇飞落在羊小裙边,然后飞快地上来拣扇子,竟伸手想捏羊小颦弓弓小绣鞋,料想这女子害羞不会叫出来——
周宣一直冷眼瞧着,猛地一脚踩上去,正好把瘦腰书生的手踏在地上,用劲一碾,那书生惨叫起来:“我地手,我的手!”死命抽出,四指皮脱血出,疼痛难忍。
来福早就瞧这人可厌,过来就是几拳,打得瘦腰书生头巾也掉了,头也散了,鬼哭狼嚎。
四痴嫌这人嚎叫惊了他手里的“摸不得”,一脚踹在瘦腰书生后臀上,直飞出五、六米外,“扑通”一声掉进东湖里。
—
陈济和孙氏兄弟都哈哈大笑。
那些尾随追美的浪荡子弟见状,纷纷散去。
这时却又有一群花枝招展的女郎围上来,莺莺燕燕、娇声软语叫着:“周七叉公子!周七叉公子!”
原来是一伙游湖的青楼女子,领头的是那个在滕王阁上得到周宣在裙上签名的歌妓,格格笑道:“姐妹们,我说得没错吧,周七叉公子这两天一定会来游湖地,快把准备好的笔墨拿出来,求周七叉公子题字。”
这么一群美女花蝴蝶般翩跹来去,周宣晕头转向、眼花缭乱,右手不知何时已被塞上一支蘸上了墨水的羊毫,一把把纨扇、团扇伸到眼皮底下,脂粉香扑面,莺声燕语:
“周七叉公子,在贱妾这把扇子上题一小诗吧。”
“七叉公子,在妾身这把团扇上题字吧?”
“叉公子,也请在贱妾裙上题字——”
……
青楼女子胆大活泼,嘻嘻哈哈,周宣这脸皮厚的也被弄得面红耳赤,提着笔胡乱在纨扇上、团扇上、裙子上写着“周七叉”三个字,写着写着,突然看到一条雪白地大腿露在面前,修长浑圆、光洁细嫩,白得透明的皮肤下青色血管都看得见——
周宣吃一惊,抬眼一看,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眼神火辣的紫裙女郎以一个弓箭步的姿势,左腿前右腿后,六幅湘裙撩起,一直露出左腿膝盖以上五寸,粉光致致,炫人眼目。
“七叉公子,念奴求你在这大腿肌肤上题字——”
周宣目瞪口呆,仿佛见到的是千年后那些狂热追星的女孩!
一旁的陈济和孙氏兄弟大声鼓掌,怂恿周宣赶快题字,说这一韵事必将为今年的重阳佳节增光添彩,成为洪州一大趣谈。
*辣的紫裙女郎撩裙不放,露腿等待,她身后一群女子嘻笑着说:“念奴念奴,你真是惊世骇俗,周七叉公子,请不要拒绝,成全念奴吧。”
周宣心想:“我风流俊赏的周七叉周公子难道还会被半截大腿吓倒!只是在大腿写上周七叉似乎不大妥——”笑道:“敢不从命。”俯身执笔在紫裙女郎雪白滑腻的大腿上写下两个字——“美腿”。
羊毫笔锋柔滑,搔在大腿上又酥又痒,紫裙女郎娇笑不止,脸也一下子红起来。
孙氏兄弟凑近一看,赞道:“美腿,哈哈,美腿!这位姑娘,这条腿你以后不能洗了,要永留墨宝才行,周七叉公子都亲笔夸你是美腿,你这条腿必然身价百倍,以后露一露至少十两腿子。”
紫裙女郎脆生生的说道:“念奴会请纹身匠人将这两个字纹在腿上,这样不会磨灭。”
众皆绝倒。
二十九、承天寺遇“虎痴”
着那一群青楼女子妖妖娆娆地走远,陈济打趣说:“流情种,那现在上青楼就是偎红倚翠,那些女子争着要投怀送抱,没看到刚才那个念奴姑娘对周兄多么含情脉脉吗!可周兄偏偏不好色,这在多情女子看来就是薄幸啊,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周兄来洪州不过七日,就已是薄幸名传了,哈哈。”
孙氏兄弟说:“周兄有了小颦姑娘这样的绝色,哪还会看得上那些庸脂俗粉,周兄赠小颦姑娘的词真妙啊——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这就是专宠之意啊。”
羊小颦低着头,周宣看到她晶莹耳垂下的那一片脖颈都红了。
周宣岔开话题说:“快走吧,虫战要开始了。”
东湖百花洲上有洪州最大的虫社“金风社”,这次重阳节虫战就是“金风社”举办的,前后三日,能在本次虫战当中独占鳌头的猛虫将获得一千五百两银子的奖励,这是一笔很大的数目了,所以放眼百花洲,到处都是捧着虫罐的虫友,有的还是从数百里外赶来的,希望能赢得这一千五百两银子。
周宣现在百业待兴,也缺银子哪,带“摸不得”来洪州不就是想捞一笔吗,自然也要来争这一千五百两银子!
不愧是洪州第一大虫社,“金风社”的规模远不是周宣的“级秋战堂”能比地。拥有三个斗虫馆,其中最大的一个环形的斗虫馆竟有点象古罗马的那种圆形角斗场,可容纳数百人,入场也要收五十文一个人,场边纳银、下注,有条不紊。带了虫来准备参战的还要领牌,“摸不得”领到的是“辛亥之孟冬”。
原来这是给每只参战地蟋蟀编号,以六十甲子来编号,又分二十四节气,这种编号法最多可容纳一千多只蟋蟀同场竞技,要想赢这一千五百两银子,“摸不得”就得在这一千多只虫子当中杀开一条血路才能最终登顶。
“金风社”的虫战组织相当完善,将一千多只蟋蟀编成地支十二组。每组一百多只虫子,只有第一名才能进入最终的十二强决战,进入十二强的就有一百两银子的奖励,每组要进行八轮虫战才能决出第一,上午和下午各战四轮,日就要决出十二强。
周宣对三痴、四痴说:“这样连续征战对虫不利,名虫亦如名剑,岂能轻易出牙。”
四痴深表赞同。
孙氏兄弟知道“金风社”的规矩,说:“前四轮不参战都可以,直接进入第五轮。但要付钱,第一轮不战付二两银子、第二轮不战五两、第三轮十两、第四轮四十两,如果前四轮全部不参加就要付给‘金风社’五十七两银子,只要你第五轮赢了,这五十七两银子全部退还给你。”
周宣喜道:“这个规矩好,虫社能得益。又可保护好虫不至于太疲惫。”
孙氏兄弟瞧着四痴把那只黑背虫当宝贝一般捧着,摇头道:“周兄,你这虫子还是从第一轮开打吧,别白白送‘金风社’银子。”
周宣笑道:“我这虫子遇弱则弱,遇强则强,所以从第五轮开始参战更好。”当下让来福在“辛之孟冬”名下交纳了五十七两银子,这样,“摸不得”将在下午开始第一场虫战。
孙氏两兄弟兴致勃勃让他们的两只虫子参加轮征战。周宣看了那两只虫子,一只是中校级、一只是上校级,应该可以打进下午的第五轮吧。
没想到那只上校级地黄背虫在第一轮遭遇一只少将级的青背虫,几下子被咬得大败。孙战大呼运气不佳,碰上青背虫只能自认倒霉。
另一只中校级前三轮没遇到什么强虫,连闯三关,第四轮时遇到一只和它同级的黄背虫,鏖战良久,最终惜败。
孙氏兄弟原没对这两只虫抱多大希望,胜固欣然输亦可喜,对四痴捧着的黑陶罐说:“虫兄,下午就全仗你力挽狂澜了。”
“金风社”规矩还挺多,各组之间不能互相串看,所以周宣只知道“寅组”有一只青背虫,其他组有多少青背虫不得而知。
这时已近午时,陈济说:“周兄,这东湖边上有一座‘承天寺’,是洪州最有名的禅宗寺院,住持僧与小弟有旧,我们去蹭顿饭吃吧。”
一行十余人漫步来到承天寺外,但见山门外古柏森林,寺内殿堂雄伟,前殿有大量的佛像和千佛缸,这千佛缸比较罕见,缸外装饰九十余尊佛像,古朴端庄,神态各异。
住
到知客报知刺史大人公子来游,赶紧出迎。
陈济向住持僧引见了周宣,周宣这几日已经名驰兴州,住持僧方外之人也有耳闻,十分相敬。
周宣布施纹银百两作修缮佛寺用,为千年后的父母祈福平安。
众人在佛寺随喜,陈济向周宣讲述这“承天寺”的由来,说最早叫“上兰寺”,后因镇慑蛟龙改称“大佛寺”,唐开元年间禅宗大师释道一住锡本寺,又改名“开元寺”——
—
周宣心道:“千年后这寺庙又会改名‘佑民寺’,这你不知道吧!”
四痴突然“咦”了一声,眼睛盯着一个香客,那香客是个五十多岁的富家翁,虔诚地在每尊佛像前上香,口里念念有词。
周宣见四痴神情古怪,便问:“老四,你认得这财主?”
四痴耳朵尖,细听那富家翁在祈祷,脸色更古怪了,说:“周宣,你近前听听这人在说些什么?”
周宣不明白四痴什么意思,依言走近那富家翁,只见富家翁一边拜佛,一边祝祷说:“信男那只蟋蟀失而复得,全仗佛祖保佑、菩萨保佑、罗汉保佑——”
周宣还是不明白四痴的意思,扭头看着他,意示询问。
四痴低声说:“上次地‘虎痴许褚’就是向这人借的。”
周宣瞪大了眼睛,看看那富家翁,又看看四痴,这富家翁刚才朝四痴看了一眼,根本没反应,显然不认识四痴,四痴说的“借”应该就是偷,后来盗亦有道地把中将级的“虎痴许褚”还回去了。
只听四痴说:“这人是抚州的大财主,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难道是来参加洪州重阳虫战的?”
周宣与四痴对视一眼,又一齐看着四痴手里地黑陶罐,心里的想法是一样的:“如果‘虎痴许褚’参加此次虫战,‘摸不得’就凶多吉少了!”
周宣稍一沉思,便笑道:“怕什么,斗虫就是要遇强手才够劲,一战而胜的没意思。”
四痴看着周宣的眼睛说:“周宣,在斗虫上我的确很佩服你,你就是有股霸气,上次见到‘虎痴许褚’你就没畏惧过,这次我相信你还是有办法赢的。”
周宣笑嘻嘻说:“多谢老四先生夸奖,不过我这次没带小药丸,奈何?”
丽色逼人的羊小颦这时迟疑着走上来,嗫嚅再三,叫了一声:“公子——”
羊小颦主动叫人倒是稀罕事,周宣回头问:“小颦什么事?”
羊小颦忸怩说:“家去。”
周宣心想:“回家?饭还没吃呢,这下午还有虫战,怎么就要回家啊!”打量了羊小颦两眼。
羊小颦见周宣看她,脸顿时红得象抹了胭脂,身子轻轻扭动,好象是在诱惑周宣。
周宣忽然失笑,近前附耳问:“是不是要如厕?”
羊小颦脸红得烫,几乎不可察觉地点了一下头。
周宣低笑道:“没事,我带你去。”向寺僧问了路,带着羊小颦绕到殿后。
这承天寺乃大寺院,香火鼎盛,善男信女甚多,为方便女眷,建有专门地女厕。
羊小颦因为很少出门,遇到内急就不知所措了,这会对周宣是既害羞又感激,心想:“公子好象什么都知道似的,连我这个也一眼就能看出来,真是羞死人了。”
周宣和羊小颦回到前殿,知客僧来请他们去“五观堂”用饭,住持僧亲自作陪。
承天寺的饭很有名,不涉荤腥而味道鲜美,黑木耳、白豆腐、青辣椒、黄花菜、绿苦瓜、红南瓜,周宣胃口大开,吃了三大碗饭。
孙战最喜欢开玩笑,说:“周兄布施了银子心痛,好歹饭多吃几碗,补偿些回来。”
众人皆笑。
看看未时已近,众人辞了住持僧,向百花洲行去,四痴东张西望,看那个富家翁来没来?果然在“金风社”环形斗虫馆外看到了那个富家翁,带着落两个小厮,其中一个捧着一只虫罐。
四痴喃喃道:“‘虎痴许褚’还真的来了!”
三十、我听到了海豚音
宣原本对“摸不得”在此次重阳虫战夺魁很有信心,强大的“虎痴许褚”作为竞争对手,而且不知道这十二组中还有没有其他厉害的青背猛虫,至于上将级甚至虫王级的周宣倒不担心,如果有幸遇到这样的极品虫那是祥瑞,输了也欣慰。
周宣的“摸不得”是在“亥组”,“虎痴许褚”在“卯组”,暂时是不会遇上的。
下午未时一刻,“亥组”第五轮虫战开始,“摸不得”的对手是一只黄背虫,周宣一眼就给它定了级——上校级。
本来按虫战规矩,除斗虫的主人外只允许双方各一人在旁观战,但刺史大人的公子面子大啊,“金风社”特意安排了单独的小型斗虫室,陈济、孙氏兄弟、三痴、四痴、羊小颦、来福,一股脑儿全进了斗虫室。
孙氏兄弟是准备来看“摸不得”被咬得落荒而逃的滑稽场面的,两个人笑嘻嘻的站在周宣身后,看着开闸后那只黑背虫出来了,哟嗬,还雄、气昂昂的挺威风!
只见周宣用那根鼠须草在它尾巴上一拨,“摸不得”顿时大鸣起来,鸣声高亢让在场的人都吃了一小惊,真想不到这小小的虫子能出这么响亮的声音!
三痴平日一副漠然镇定的样子,这会向前倾着身子、伸着脖子盯着斗盆,痴相尽露。
四痴就更不用说了。那眼神,简直是溺爱!
“摸不得”地对手——那只上校级黄背虫在主人撩拨下也振翅大鸣,但明显不如“摸不得”有气势,向前的脚步也有些迟疑,似乎对这黑背的“摸不得”甚是忌惮。
“摸不得”好些天没战斗了,求战*强烈。听到对手在鸣叫,“刷”地一下就冲上来,抡起白里透红的大牙就是一钳,那只黄背虫没想到“摸不得”这么凶猛,连试探地顶顶头、碰碰牙这些套路都没有,开牙就咬,赶紧闪避。
“摸不得”撵着那黄背虫狂追,大牙霍霍挥舞。一边观战的孙氏兄弟张大了嘴,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种局面!
被一只黑背虫追得满盆跑,黄背虫的主人觉得很没面子,下草来撩拨,想要鼓舞黄背虫地斗志,没想到这么一阻,那黑背虫追上来了,对着黄背虫的尾巴就是一记重口,连尾带腹切开一道大口子。
那黄背虫痛得翅膀猛地张开,六腿也一齐伸直。在盆里打滚,片刻功夫,活活痛死了!
斗虫室里悄无人声,只有暴力取胜的“摸不得”出傲然长鸣。
过了一会,“金风社”的伙计宣布“辛亥之孟冬”获胜,休息半个时辰。将开始第六轮的角逐。
黄背虫的主人带着虫尸凄凄惶惶地出去了,周宣他们就地等待,来福神气地去把那五十七千两银子取回来。
孙氏兄弟对着“摸不得”左看右看,不明白一只黑背虫怎么如此厉害?
陈渐笑道:“你们也不想想,周七叉公子是什么人,他会白白给‘金风社’送银子!从江州带这虫子来就是冲这头奖来的。”
周宣说:“侥幸,侥幸,可能刚才那只虫子有病。要么就是上午伤到了,被‘摸不得’拣了个漏,哈哈。”
四痴取出随身带的荷露水和虫食,让“摸不得”享用。那个细心呀周宣也自愧不如。
这种蟋蟀专用地荷露水是四痴按周宣所说,亲手炉子,烧一锅水,在蒸笼上铺一层荷叶,再在蒸笼上扣上一只大瓷盆,沿盆口一圈放几只碗,旺火将水烧开,锅内蒸汽在瓷盆内壁凝聚成水,倒流出来,接在碗中,然后用瓶装了,密封好——周宣说,蟋蟀饮用这样的水胃口就好,能吃能睡,精力充沛,能增加一分战斗力。
三痴、四痴虽然精于养虫,但哪有这样精密,连蟋蟀喝个水也这么讲究,无比叹服,深感在周宣身边学到了很多。
前天,三痴在征得周宣的同意的情况下,还把周宣赏赐给他的两道精妙珍珑题与堂弟共同研究,两兄弟一直切磋到深夜,感觉生活得很充实,而当刺客时常常空虚,只有在窥伺多日、终于觅到破绽、杀人斩飘然而去的那一刻才爽若登仙,可是那机会实在少,一年没有一次,毕竟万两银子的要价可不是一般人出得起的!
“亥组”第六轮虫战开始,“摸不得”的对手还是一只上校级的虫,结果可想而知,三口咬死。
第七轮,还是上校级虫,两口咬死。
申时三刻,第八轮,“亥组”争夺头名之战,这场赢了就有一百两银子彩头了,对手还是黄背虫,但比前三只黄背虫不同,这是黄背虫当中最强大地大校级虫,脑壳呈深青色,紫色的牙钳还沾着前几轮对手的血肉,凶悍之气毕露。
这场虫战还算有点看头,但“摸不得”也只用了几个回合就把对手死死按在盆底,然后用力一甩,那
虫爬起身再不敢开牙了。
“亥组”第一名“摸不得!”
洪州重阳节虫战十二强都决出来了,这回可以用本名,不需按编号了,十二块牌子竖在斗虫馆大门外,分别介绍十二组冠军虫的绰号、形貌特征、小组战绩,极尽渲染,大肆宣传,因为明天十二强战是可以下注赌虫的,“金风社”要借机大赚一笔,那一千五百两的彩金还有十二强战地一千二百两的奖励都要赚回来。
“摸不得”以三死一伤的战绩和黑背花翅的外形引起轰动,在牌子前围观的虫友甚多。
周宣仔细看其他十一组冠军虫的介绍,现青背虫就有七只。看来这次真是猛虫云集啊,“寅组”冠军赫然是“虎痴许褚”,原来还真是这名字!
按照编组秩序,十二地支两两对冲,子午相冲、丑未相冲……巳亥相冲,也就是“亥组”地“摸不得”将与“巳组”的第一名争夺六强席位。胜有一百五十两银子地奖励。
“巳组”冠军绰号“雁门张辽”,是一只青背虫,小组战绩是三死五伤。
现在没办法看到虫,周宣无法判断“雁门张辽”究竟是什么级别?
十二强战将于重阳节当日进行,上午决出六强,下午决出三甲,三甲决战将在十日举行,起先是抓阄。幸运将轮空直接进入最终决战,另两位将为剩下的那个决战名额而殊死搏斗。
—
要想登顶夺魁,既需要实力,也需要运气,“金风社”真是深谙赌徒的心理啊!
当夜无话。
重阳节一早,孙氏兄弟就来到周宣所住的小院,看望即将出征地“摸不得”,这两兄弟的胃口已经完全被吊起来了,兴致勃勃,各带了一百两银子准备投注。当然是押“摸不得”胜。
上午辰时,原班人马再次来到百花洲,这湖心三岛到处都是虫友、赌客,六场虫战同时进行,周宣让来福将这次带来的和赢来的银子共五百五十两分别押“摸不得”和“虎痴许褚”胜。
四痴也不知道他的金子藏在哪里,竟然掏出三百两金子兑换成白银三千两来押“摸不得!”
周宣赶紧拦住。说:“老四,你这三千两银子押下去,‘摸不得’赢了我们都挣不到什么钱,你看,‘摸不得’现在是十赔八,你这一大注押上去,立马成了十赔一了,‘摸不得’拼死拼活岂不是白费力气了!”
这最后一句话管用。四痴这才匀出一千两银子去押“虎痴许褚。”
陈济也押了“摸不得”三百两银子。
赔率最终定格为“摸不得”十赔六,“虎痴许褚”十赔五,看来看好“摸不得”的赌客也不少。
辰时三刻,十二强战正式开始。六场同时进行,允许投注一百两以上的虫友观战,这洪州果然富庶,投注一百两以上的竟有三百余人,估计赌银在六、七万两左右,“金风社”至少可从中赚八、九千两,这洪州第一虫社果然生财有道。
“巳组”冠军“雁门张辽”与“亥组”冠军“摸不得”在斗盆中狭路相逢了,周宣看出“雁门张辽”是一只少将级虫,实力应该比“名将张郃”还强那么一点,因为“名将张郃”喂食过半颗小蜜丸,小蜜丸虽然能让蟋蟀振作一时,但过后对虫是有损害地,耐力会减弱。
周宣让四痴给“摸不得”开牙,四痴草撩虫的功夫周宣也比不上。
二虫“铿锵”一声,大牙撞在一起,“摸不得”再也没有昨天那么轻松了,它也识得厉害,没有莽撞硬攻,先僵持着。
二虫在斗盆中来来去去合牙,大战了几十回合,那些押了这两只虫的赌客在围栏外紧张地观战,连呼:“精彩!”
“摸不得”越战越勇,出牙又快又稳,闪展腾挪,矫健异常,“雁门张辽”渐渐不敌,节节败退,一直被退到闸边,退无可退了,两条尾枪平贴盆壁,张牙作威吓状。
“摸不得”岂会怕它,闪电般叼住对手的牙根,左右一摇头,“雁门张辽”全身一颤,原地窜起半寸,落地后仓皇逃走,留下一条洁白的饭须粘在“摸不得”的牙尖上。
“叮”的一声响,“金风社”伙计宣布“摸不得”获胜。
四痴一蹦六尺高,喜得不知该如何表达内心的快活!
三痴、陈济、孙氏兄弟、来福都是笑逐颜开,就连羊小颦也露出娇美的笑容。
此战获胜,周宣他们一伙都了笔小财,四痴赚得最多,除去“金风社”抽头,三千两银子也还净赚一千五百两,周宣的五百五十两翻成八百两,另有奖励一百五十两,陈济、孙氏兄弟俱有收获,个个喜气洋洋。
众人又去承天寺蹭饭吃,饭后就急着回来看“摸不得”下午地对手是谁,这六强战赢了就进入三甲了,又有三百两地奖励。每前进一轮
白花花的银子哪!
按地支排序,巳亥对冲的胜将迎战辰戌对冲的胜,上午是“辰组”的胜,这“辰组”地冠军竟是一只黄背虫,黄背虫竟然闯进了六强,也算稀奇。不过想想黑背虫也进了六强,就没什么好奇怪地了!
下午这场虫战意外地顺利,那只大校级黄背虫能勇闯六强已经是运气极好、跌跌撞撞了,并且虫身多处带伤,如何敌得如狼似虎的“摸不得”,差点被咬死!
不过周宣他们这次押“摸不得”胜却没赢到多少钱,因为绝大部分虫友都看好“摸不得”,十赔二。周宣五百两银子押下去只赚了八十两,另外押“虎痴许褚”也挣得不多,只有百把两银子,这两只历经数轮恶战却毫无损的蟋蟀已经成了全场瞩目的中心。
两天虫战下来,周宣获利近千百两银子,明日还有头奖一千五百两等着“摸不得”去拼搏。
今日是重阳节,重阳登高是必不可少的,虫战结束后才未时二刻,秋日暖阳微斜,陈济早有安排。车马都已在东湖边等候,要过江去登梅岭。
众人纷纷乘车上马,四痴却说要带着“摸不得”回去照料,明日有重要决战,这车马颠簸不得。
这虫奴果然尽职尽责啊!
周宣、三痴、羊小颦、来福,陈济表兄弟三人。还有陈府的两名家妓,另有五名家丁拎着准备野宴的酒菜及其他夜游必备之物,策马乘车从滕王阁下地浮桥过江,向梅岭进。
梅岭古称飞鸿山,西汉末年,南昌县尉梅福为抵制王莽专政,隐居在此,后人为纪念他地高风亮节。在岭上建梅仙坛,岭下建梅仙观,所以就改称梅岭。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驱驰,周宣、陈济一伙人在夕阳未落时来到了梅岭东麓。
梅岭山势嵯峨。层峦叠翠,溪漳蜿蜒,谷壑幽深,岩石突兀,景色之美与江州的庐山有得一比。
留下一名家丁看守车马,众人开始登山。
周宣见羊小颦窄窄弓鞋,怕她攀登不了,没想到她脚力不错,一直上了梅岭头,途中只扶了几次周宣地手臂。
上得岭来,夕阳落山,暮色开始笼罩,上弦月已经挂在了天上,清辉遍地,只见岭上已先有很多游人在,都是三五成群,席地而坐,杯盏杂陈、野味飘香,大多是洪州官宦富家子弟,插茱、戴菊花,呼朋唤友,抰妓遨游。
陈济与这些人都认得,这时只拱拱手,各不相扰,自得其乐。
周宣一伙人找了一块开阔地,铺上一块碧绿色的茵席,众人盘腿坐在上面,每人也都插茱、佩菊花,先饮一杯菊花酒。
陈府的两名家妓率先献技,一个弹琵琶,一个吹笙,乐声随风飘扬,在钩月下、夜色里如梦如幻。
陈济对两个歌妓笑道:“你们倒是不怕献丑,小颦姑娘在此,容得你们又吹又弹吗!”
周宣一直没欣赏过羊小颦演奏乐器,上次问她会什么乐器,她样样都点头,不知是真是假?当即让那歌妓把琵琶给羊小颦,让她弹奏一曲。
羊小颦也不谦让,琵琶一入怀,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顿时就不一样了,仿佛将军跨上了战马、书法家举起了毛笔,那种忘我的神态、那种人与琶融为一体的美妙身姿让人刹那间安静下来,静听她拨出的第一偻音。
“铮铮淙淙”地琵琶声如春冰融破、如珠落玉盘……周宣听得入了迷,白居易描写的浔阳江上的琵琶女的技艺也不过如此吧。
一曲奏罢,彩声四起,周围那些衣冠仕女也都赞叹不已。
陈济道:“小颦姑娘最妙的不是乐器,而是她的歌喉,不过她极难得开声,看周兄能不能让她今晚开声。”
周宣看了看羊小颦,笑道:“小颦姑娘,今日是重阳佳节,我们要歌以咏志,我先喝一曲,抛砖引玉,这是我故乡手一俚曲——”清了清嗓子,唱道:
“哎——
月亮出来亮汪汪亮汪汪——
想起我地阿哥在深山——”
……
古诗词中常有以女性角色为视角来描写思念丈夫、情郎的作品,所以周宣的这女子口吻的情歌并不让陈济他们感到奇怪,而是深深陶醉。
小颦美丽的大眼睛宛若两口深潭,映着月光,眼波如水,就在周宣唱完最后一句面露微笑要说话时,她樱唇一张,一缕纯净之极的美妙歌声从喉咙深处升起,回环往复,越升越高,仿佛高天上飘舞的彩带,又仿佛夜空中乍然绽放的灿烂烟花——
周宣目瞪口呆:“这是海豚音,我听到了海豚音!”
三十一、事关宠妃的绝招
万籁俱寂,只有那纯美至极的嗓音在梅岭九十八峰回荡,没有清晰的音节字眼,只是随意纵声歌唱,却是那么的荡人魂魄,直透心田,让人俗虑全消,飘飘然羽化登仙。
俗云:“丝不如竹,竹不如肉。”这人间最美妙的乐音不是乐器出来的,而是美人的歌喉。
羊小颦停止了歌唱,但岭上众人久久都没有出声音,似乎被羊小的魔音催化成了石像。
良久,才有人醒悟过来击掌赞叹,整座梅岭这才苏醒过来,月光照下来了,山风拂过来了,浮云飘过来了——
周宣说:“才知道小颦为什么很少说话,这就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喝菊花酒、吃重阳糕、对月吟诗、弹丝吹竹,直到钩月西坠,差不多是夜后了,陈府三个家丁点上火把,每人分一根竹杖,相扶着下山。
上山容易下山难,好在梅岭沿山石阶修建得宽大结实。煌煌火把照耀,倒也不算难行,陈府那两位家妓撒娇弄痴,说腿软心怯,孙氏兄弟就一人扶一个,只有小颦一个女子没人搀扶。周宣觉得太不象话,不由分说拉起她地手,羊小颦也没有羞缩,就一直让周宣牵着她的手,遇到山路转折陡峭处,就依赖地吊住周宣臂弯借力。
夜色中群山静穆,身侧少女淡淡的体香袭来,掌中的小手温热柔软。窈窕的娇躯若即若离,这一切都让周宣口干舌燥,内心骚动,看来是今晚吟诗太多,诗人又称骚人,诗吟多了那股劲就上来了!
周宣赶紧在心里猛烈地鄙视自己:“人家小颦姑娘才十三岁,你怎能对她有这样的邪念,哥们,你太下流了,赶快乎情止乎礼吧!”
周宣至少鄙视了自己五分钟才勉强压制住那种无耻地念头。但转念就想:“可她十三岁怎么就长成这样了!哪象十三岁啊,她是不是虚报年龄了,其实是十五了,甚至十六了?”
周宣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下了山,一行人策马乘车,凌晨丑时过了豫章水来到东门外。夜里城门是不能开的,陈济早已在城外客栈预订了房间,众人各自歇息不提。
次日一大早,周宣等人就从东门入城回到刺史府,四痴正让“摸不得”与雌虫交尾呢。
周宣笑道:“很好很好,老四你这月老做得好。”
四痴“哼”了一声说:“‘摸不得’今天有恶战,你却只顾着自己游山玩水,你象是个爱虫人吗!”
众人用过早餐后。又向百花洲出,洪州重阳虫战上午就要决出冠军,蟋蟀又称“百日虫”,一入冬就会6续死亡。所以一年一度的重阳节虫战是每年规模最大的虫战,这时候的蟋蟀相当于人之壮年,精力充沛,战斗起来也格外生猛,扣人心弦,精彩好看。
进入本次虫战三甲的分别是“虎痴许褚”、“摸不得”和“红袍客”。
周宣看那“红袍客”,赫然也是一只变异蟋蟀,虽是红背虫,但有青背虫的实力,根据《虫王异相秘谱》记载,蟋蟀以青色为上品、黄、红、黑、白依次降品,但如果是变异的奇虫,那就要倒着来,白色地变异虫最强大,相当于虫王、上将的实力,但百年难遇,比正常的虫王和上将级虫还难得,黑色的次之,红色的又次之。
“摸不得”是黑色的,“红袍客”是红色的,“摸不得”应该比“红袍客”强半个级别。
但周宣今天似乎运气欠佳,抽签时他抽到刻有“战”字的竹签,“虎痴许褚”却抽到了“免”字签,这就表示“摸不得”要先和“红袍客”恶斗一场,而“虎痴许褚”却是坐山观虎斗,“摸不得”就算磕磕碰碰闯过“红袍客”这一关,面对养精蓄锐的“虎痴许褚”只怕是凶多吉少。
四痴悄悄问:“周宣,你有什么压箱底的绝招,该使出来了,帮帮‘摸不得’,这比赛不公平啊,哪有这样以逸待劳地!”
周宣沉吟道:“小蜜丸是不能使了,还有什么办法呢?”猛然想到一计,面露微笑,低声说:“老四,你去找到富家翁那个抱虫罐的小厮——”
“什么!让我去偷虫,这太卑鄙了吧,临阵偷人家的虫,这岂是我四——我老四所为!”
“切,你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堂堂周七叉周公子会这么下作!”
“那你让我找那小厮做什么?”
“你找到那小厮,让他卖一只雌虫给你,就是和‘虎痴许褚’交配过的雌虫。”
“买那个来干什么?‘摸不得’岂会看上那种残花败柳!”
“你去买来就是了,我有妙用,战胜‘虎痴许褚’在此一举。”
四痴将信将疑地去了。
周宣则带着“摸不得”进入斗虫馆,不管妙计有千条,先得实打实击败这“红袍客”才行。
来福按周宣吩咐,将全部一千八百两银子押在“摸不得”名下,陈济、孙氏兄弟也都押了几百两银子。
“摸不得”最终的赔率定格在“十赔七”。
争夺决战名额的恶战开始了,“红袍客”一身通红。大牙也是红地,好比一个红盔红甲、挥舞着血红双刀的武将,耀武扬威地冲出闸门,在主人草稍一撩拨下就振翅大鸣,向“摸不得”挑战。
这是两只变异虫之间的对决,洪州承平三十年来没有过这种情况。三甲虫战中竟然不是青背虫的天下,却是两只低品的红背虫和黑背虫在厮杀
可争议的是,这一红一黑两只虫都是从一千多只蟋蟀走到这一步地,有几场还是与青背虫的战斗,强大地实力令观战的虫友惊叹。
“摸不得”也示威地高鸣了三声之后,二虫立即上前“铮铮”两口,双方不相上下。“红袍客”非常沉着,警惕地对正方向,不让自己的侧面暴露在对手的牙钳下。
周宣立即看出这“红袍客”能征惯战、经验丰富,相对来说“摸不得”除了本次重阳虫战外,就只有上次战胜“名将张郃”值得一提,临战技巧恐怕要比“红袍客”略逊一筹,看来这“红袍客”能连续战胜青背虫闯入三甲绝非侥幸啊,“摸不得”今天确实碰到真正地对手了!
“摸不得”几次交口均无法下手,“红袍客”反击了,红色双刀猛然左右杀至。“摸不得”丝毫不退,用大牙钳顶住对方,然后脑袋一歪含住对手大钳用力甩头,“摸不得”曾多次用这一招挫败对手。
但是,只见“红袍客”六脚铺开,后背绷成一条直线。身体居然没有被撼动!
周宣暗暗佩服,这要是换一个稍弱的对手,早被“摸不得”甩趴下了。
二虫分开后,“红袍客”欺身而上,“摸不得”迅对齐,双方同时口,“啪”一声响,都没有占到便宜。但“红袍客”越战越勇,简直让周宣怀疑它吃了那种小蜜丸。
“摸不得”虽然处于下风,但不甘示弱,顽强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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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是周宣。三痴、陈济、孙氏兄弟都紧张得屏住了呼吸,就连以前从来不喜斗虫地羊小颦也睁大了一双妙目,长长的睫毛都不眨一下。
“红袍客”招招杀口,在“摸不得”面前往来驰骋,突然叼住“摸不得”右钳猛地一甩,“摸不得”被它来回调动得重心不稳,从斗盆里飞了出去。
“红袍客”高声鸣叫显示自己的英武,斗盆外的“摸不得”也是狂怒地大叫,虫性被激出来了。
“摸不得”被轻轻的放回斗盆,周宣在它大牙上轻点鼠须,还没刷它尾巴,它就霍地张开大钳,凶猛地冲上去。
双方再次碰头,“红袍客”还是采用那种游击战法,妄图诱使“摸不得”再次露出空档,它要一口致胜,但“摸不得”这回学乖了,迅调整自己的位置,始终让牙钳迎着对手。
机会终于来了!
“红袍客”因为游走作战,一个不慎前冲度稍快,被“摸不得”让过之后来不及撤身,脖颈暴露在“摸不得”眼前。
“摸不得”岂会让这样的良机溜走,猛冲过去一口咬住“红袍客”的项皮,只听“嘎嘣”一声,“红袍客”被举过头顶,六足拼命挣扎,落地之后浆水立刻染透地面,这就是虫血啊!
周宣大喜,以为“红袍客”再也无力开牙了,没想到“红袍客”真象吃了药般顽强,艰难的转过身来,再次张开了血红双牙。
但“摸不得”没有再给对手机会,迎面上去合住“红袍客”单牙猛地往下一按,“红袍客”被死死的钉在地上,最后全身抽搐,惨败。
“摸不得”再次鸣叫,终于获得了这场惊险地胜利!
周宣真想捧起“摸不得”亲一口,不过虫儿太小,不好亲,就顺手揽过身边的羊小颦,在她美玉一般的颊上亲了一口,叫道:“哈哈,赢了,摸不得赢了!”
陈济、孙氏兄弟都快活无比,没有留心周宣趁机占羊小颦便宜,都在那喜不自禁地计算赢了多少银子,只有羊小颦自己偷偷抚着被周宣亲过的面颊,半日含羞。
“摸不得”这一胜,周宣的一千八百两银子翻成了二千九百两,这次没有奖励,要等决战后一起放,优胜虫一千五百两,第二名的七百两,也就是不管决赛胜负,“摸不得”就已经为周宣挣了三千两银子。
四痴这时赶来了,跌足懊悔,他刚才买雌虫去了,忘了下注,少挣了二千两银子。
周宣把他拉到一边问:“买到没有?”
“那还会买不到!给了那小厮一两银子,他还生怕我反悔,赶紧从罐里抓了一只雌虫给我——周宣,你到底有什么绝招?害我没押成注,损失巨大!”四痴还在为没押到注懊恼。
周宣接过四痴手里地竹管,看了一眼里面的雌虫,这是“虎痴许褚”的宠妃呢,笑着说:“老四,你急什么,你等下狂押‘摸不得’,让你赚翻。”
“你这么有把握?”
“当然!”
“你什么绝招,这雌虫有什么用处,先告诉我——”
“天机不可泄露。”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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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阳虫战的巅峰对决在初十日上午巳时二刻举行,洪州虫友疯狂下注,周宣的三千两银子全押下去了,四痴的五千两银子也一股脑儿全押在了“摸不得”名下。
四痴说:“周宣,你要是害我输个精光怎么办?怎么补偿我?”
周宣笑道:“胜败乃斗虫常事,何必太在意,老四先生有的是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上次和我赌虫可是有五百两黄金哪!”
“啊!”四痴气急败坏道:“你没把握啊!”
周宣赶忙说:“别嚷,你这次如果押输了,我赔偿你三道精妙珍珑题如何?”
三痴赶紧叫了一声:“四弟——”
四痴明白三哥的心意,说:“那好,就这么说定了。”
周宣摇头道:“老四你真幸运,无论‘摸不得’输赢,你都是得大便宜。”
四痴说:“我可不想‘摸不得’输!”
是呀,“摸不得”这些天都是四痴喂养,人虫之间结下了深厚地感情,若战败,肯定被咬得惨不忍睹,四痴心中不忍哪。
三十二、小家妓侍寝
战马上就要开始,四痴见周宣还没有要动用那只雌虫奇怪又着急,问:“马上就要进入斗场了,你的绝招呢?”
周宣微微一笑,从竹筒里倾出那只雌虫,一把扯下那雌虫的左翅,翅根顿时有浆水渗出。
周宣把这血浆涂在“摸不得”的脑袋上、背翅上,然后说:“老四,把这雌虫放了,它是助‘摸不得’夺冠的大功臣。”
四痴目瞪口呆,不明白周宣这样做是什么意思?
巳时二刻,随着一声清脆的石响,一年一度的洪州重阳节虫战夺冠之战开始了,双方的赔率分别是:——“虎痴许褚”十赔七、“摸不得”十赔九。
周宣在“摸不得”没下斗盆之前就用鼠须撩拨它尾部,让“摸不得”鸣叫过后才放入斗盆。
一开闸,“摸不得”就愤怒地到处寻找对手,那“虎痴许褚”在主人草撩拨之下,才叫得一声,“摸不得”就冲上来了,张开牙尖带红的白牙钳就是一记重口。
头方体阔的“虎痴许褚”被打断了鸣叫,很是恼怒,抡起深碧色的大钳怒目迎敌,眼前双方就要合口,“虎痴许褚”突然往后急缩,避开“摸不得”的牙锋。
“摸不得”冲蹿而上,张牙再咬,“虎痴许褚”又一次闪过,却就是不还牙。
就这样,一个追、一个逃,只要“摸不得”不出牙。“虎痴许褚”就缩头撤步,根本不敢还牙,被追得满盆奔逃。
环形地斗虫馆中数百名观战的虫友大哗,那些押了“虎痴许褚”的赌客更是嚷道:“这虫战有鬼名堂!有诈!这是斗假虫!这是暗中操纵!”
“金风社”老板亲自主持本次虫战,听到不满的呼声,先示意虫友们冷静。然后隔开二虫,请了洪州几位资深虫友来鉴定,没现二虫有任何异常,只好宣布决战继续进行。
那富家翁着急:“我这宝贝虫怎么回事,以往它勇猛无比的,怎么会怕这么一只不起眼的黑背虫?”下草猛撩“虎痴许褚”。
“虎痴许褚”愤然大叫,这时又听到了“摸不得”地鸣叫,当即抡起深碧色的厚背刀。大踏布冲上前去,正要与“摸不得”合牙,却突然有点迟疑,退又不是,进又不是——
“摸不得”岂容得对手临阵迟疑,牙钳合作“虎痴许褚”的单牙,猛地一甩,将“虎痴许褚”掀翻在地,紧接着扑上去对准其腹部就是重重一口。
这下子若是被咬上了,那“虎痴许褚”就算不死也要丧失战斗力!
“虎痴许褚”毕竟是中将级的猛虫。“摸不得”出口虽快,还是被它迅翻身躲过,只是右前腿被牙锋扫了一下,那条腿就有点半瘸。
“虎痴许褚”狂怒了,出道以来七十余战,它从没败过。四十多次咬死对手,而它自己毫毛未损,没想到今天吃了这么一个大亏,抡起深碧色大刀猛砍,再没有半分迟疑。
这场虫战厮杀了很长时间,两只虫子都是身强力壮,你来我往,满盆追杀。先前那些说“有诈、斗假虫”的虫友早已闭了嘴,这真是难得一见的顶级虫战啊,那出牙的力量和度都是前几场不能比的。
“虎痴许褚”那条被咬伤地腿最终影响了决战的结果,它虽然威猛无敌。但“摸不得”也有中将级的实力,二虫之间的实力相差极其有限,“虎痴许褚”离奇地受伤在先,敏捷打了一点点折扣,反应在二虫合牙上,就常被“摸不得”占到先机,接连两次被“摸不得”掀翻在地,虽然“摸不得”也被它掀翻过一次,但“虎痴许褚”还是处于劣势。
这场关系着数万两银子输赢的巅峰对决以“摸不得”获胜而告终,“虎痴许褚”屈居次席,那富家翁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开场之初“虎疾许褚”为什么畏敌如虎?
“金风社”也真有能耐,竟然请来了洪州刺史陈恕来为虫战冠军颁奖,陈刺史笑容可掬地说:“周公子文才出众,没想到养虫之技也如此高明,真让我们洪州人瞠乎其后啊!”
周宣喜捧一千五百两银子的头奖,还有下注赢来的二千五百两银子,真可谓是赚得盆满钵满了,从江州出来,他只让来福带了三百两银子,现在已变成七千两,“摸不得”真是摇钱树、聚宝盆啊!
周宣上台领取巨奖时,在场数百名虫友议论纷纷,都说这江州人把便宜都占尽了,赢了洪州第一美人,现在又获得重阳节虫战榜,赢得大把银子,真让人嫉妒,太嫉妒了!
四痴捧着“摸不得”欣喜若狂,赢得银子倒是其次,“摸不得”获胜才最让四痴高兴,这才是真正的虫痴,周宣不如也。
为增加三痴、四痴的喜庆,周宣说:“等下回去,我无偿赠送你们一道珍珑题,以示庆祝。”
喜洋洋、闹哄哄,周宣一伙回到刺史府,决定明天就启程回江州,该玩的也玩了,该挣地钱也挣到了,想念家里的小娇妻了。
九月十一日上午,陈济、孙氏兄弟送周宣一行过浮桥,来到西郊长亭,置酒送别。
陈济这时已知道周宣将为奉化都护府出战明年的十大都护府棋战,说道:“周兄,小弟明年也要去京城观看那元宵棋战,周兄是和奉化府判官一道进京的,如果定好了启程日期,请派人告诉小弟一声,小弟准备到江州与兄会合,同路进京。”
那孙氏兄弟说:“周兄,你回到江州得加紧组建圆社啊,我兄弟二人盼望早上加入周兄的‘圆社’来征战四方呢。”
周宣笑着答应。本事还想填词一阙以表达离别之情,可惜柳永地那一阙《雨霖铃》稍微有点不符合眼前地情景,什么“留恋处、兰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他们是策是乘舟。而且洪州、江州都属古吴国,不是楚,没有办法,只好忍痛割爱。
陈济派了一辆刺史府的马车让小颦乘坐,出了长亭,表兄弟三人又送出好远,依依不忍分别。
周宣说:“陈兄、两位孙兄,请回吧。我们好兄弟很快就能相聚的。”
周宣骑马行出很远,回头看,陈济、孙氏兄弟还驻马久久不动。
刺史府这辆马车是双辕马车,两匹大青马牵引,马车前厢坐着羊小,后厢可是有七千多两银子哪。
四痴比较喜欢金子,九千两白银兑换成九百两黄金,打包背在身上,这年头还没有银票,钱多了还真累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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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福笑道:“姑爷。你看我们出来这一趟可大了,赢了这么多银子——”朝车厢一指,压低声音说:“还有一个美女,真是满载而归啊。”
周宣说:“戒骄戒躁,继续努力。”
四痴忍不住笑出声来。
周宣说:“老四,回去我们两个就要斗茶了。这么些天相处,我们都已经是朋友了,真不忍朋友之间争斗相残啊,要不我们不用斗了吧,就这样算了。”
四痴撇嘴说:“你是怕斗茶斗不过我吧,哼哼,我就是要看你输一回,你也得意够了。”
周宣说:“老四。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舍不得离开‘摸不得’,所以一定要和我斗茶,然后输给我。这样就可以留在我身边替我照看‘摸不得’了,我成全你,让你做我的茶奴兼虫奴。”
四痴怒道:“周宣,我告诉你,我如果赢了,我不仅要带走我三哥,还要带走‘摸不得’,两样一起输给我。”
周宣对三痴说:“剑奴你听,你这堂弟把你和一只虫子相提并论,真不象话。”
三痴漠然骑马赶路。
周宣一路和四痴斗嘴,旅途颇不寂寞,这次因为有了乘车地羊小,在路上行得没有来时快,一行人当晚在随家庄客栈歇夜,要了五个房间,一人一间。
旅途疲惫,周宣洗漱后正要上床睡觉,忽听得房门“剥”声响,有人在轻轻叩门,开门一看,朗朗的月色下照着美丽无俦的羊小颦,夜风拂裙,衣袂飘飘,好似月宫嫦娥临凡。
周宣心里“突”地一跳,喉咙有点干涩地问:“小颦,有事吗?”
羊小颦不说话也不动,就那么站着,只有长长的睫毛在忽闪忽闪。
周宣挠头,便退开两步说:“进来吧,夜深秋凉,不要感了风寒。”
羊小颦很快就走进来了,并且返身关上了房门。
周宣喉头有点紧,一颗心象处男一般“怦怦”乱跳,问:“小,有什么事,和我说就是了,这几天你也应该对我有点了解,我这人很随和的,你不要担心前途莫测,我会待你好的——”
说到这里,周宣觉得有不对劲,这简直是真情表白嘛,以前哄女孩子都这样,羊小颦可只有十三岁,哥们,说话给我注意点!
万万没想到,羊小颦听了他地话,突然脱去绣履,爬上床去坐着,面朝里,背朝外。
周宣看着她那坐姿,乌黑地长、雪白的后颈、薄薄秋衫包裹着的细腰小臀诱人之极,不自禁地舌底生津,手心热,真想上床推倒,想想还是要忍,十三岁,这乎他的道德底线了,至少要十五嘛,说:“小,你这是干什么?你喜欢睡这个房间,那我和你换好了,我到隔壁去睡。”
周宣恋恋不舍地往门边走去,简直步步千钧哪!
“公子——”床上的羊小颦出声了,如果不是在这乡村静夜,周宣肾好听力佳,她这声音就细微得几乎听不见。
周宣又走回床前,问她话却又不答。
周宣忽然想到:“以前魏觉是不是也这样让她侍寝?”这样一想,心里顿时不是滋味,说:“小颦,我不是魏觉,我不会让你这样的小姑娘侍寝的,你回自己房间吧。”
哪知道这样一说,羊小颦突然抽抽噎噎哭了起来,说了三个字:“我没有——”
周宣没明白她什么没有,见她哭得伤心,不禁怜惜,脱掉鞋了上床坐到她身边,轻抚她香肩,低声说:“我不是说了吗,我不好色,我太好色了,我不用你侍寝。”
羊小颦珠泪纷纷,又哽咽羊说了四个字:“真的没有——”
周宣这下子缓过神来了,问:“你是说你没有给魏觉侍过寝?”
羊小颦点头。
周宣虽然不是是偏执的处女狂,这时也一阵轻松,因为眼前这样的玉质如果被魏觉糟蹋那就太可惜了,说:“那我更不能让你侍寝了,难道我比魏觉还不如吗?”
周宣地意思是说她还小,但羊小颦会错意了,大哭起来,断断续续地说:“都——都说了没有,为什么——不信!”说这么长的一句话,羊小长这么大没过十句,真是伤心欲绝,哭得如芙蓉带雨,反而更增丽色。
周宣轻轻拥她入怀,安慰说:“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说你太小,女子十五及,你才十三啊。”
羊小颦哭势减弱,伏在周宣怀里轻轻抽泣着。
周宣哄小孩一般在她背部轻轻抚拍,说一些轻松话语,过了一会,听她不哭了,低头一看:
睫毛覆下,鼻息悠长,羊小颦睡着了!
三十三、真的只有十三岁?
宣抱着睡着了的羊小颦靠坐在床栏上一动不动,等她将她轻轻放倒睡好。
羊小颦的型是歌妓常见的蓬松大髻,插着一支碧玉簪,周宣把碧玉簪给拔了塞在枕底,羊小颦那一头美就铺在雪白的枕巾上,她的额头白晢光洁,眉型极美,而且纹丝不乱,完全不是柳叶、翠羽能形容的,长长的睫毛覆盖着下眼睑,象黑色的蝶翅飞倦了栖息,眼梢上挑,眼线凹痕也极动人,瑶鼻樱唇还略显稚气,整张脸精致到完美。
看着羊小颦那甜美的睡相,周宣心里苦,不知该怎么样打这漫漫长夜?
又看了一会少女睡姿,周宣和衣睡下,闻着身边少女芬芳的体香,虽然闭着眼睛却哪睡得着,翻来覆去,床板嘎吱,羊小颦睡梦中不满地“哼”一声,周宣就只好侧躺着不动,看羊小颦胸前两只小小羊躲在薄薄衣衫下起起伏伏,看得有点受不了,强烈滋生狼性,赶紧拉上薄衾替她盖上,眼不见心净。
起风了,风很大,呼呼低啸,风从窗隙吹进来把油灯扑灭了,夜很黑,什么也看不到,瓦屋顶上“噼哩啪啦”下起雨来了。
周宣想着明天赶路的事,雨后路难行,只怕要多拖两天才能回到江州了——
在雨声的催眠下,周宣终于睡着了,他起先没有和羊小颦同衾,后半夜越来越冷,扯到什么就往身上盖,两个人就大被同眠了。
下了一夜的雨。起先是绵绵细雨,后来越下越大,打得屋瓦和木窗“啪啪”直响,象放鞭炮,周宣却最喜欢在雨声睡觉,睡得格外香,忽被一个炸雷惊醒,懵懂中感觉有个柔软地*伏在她怀里。双臂一紧。搂得严实些。闭着眼睛含含糊糊说:“雀儿,打个雷怕什么,有夫君在呢!”
怀里人“嘤”了一声,身子微微扭动。
周宣清醒了一些,睁开眼睛,先看到两只剪水清瞳大眼睛,乌黑晶亮。一眨也不眨,然后是鼻子和嘴,离得那么近,鼻息相闻。
“啊,小颦你怎么钻到我怀里来!”周宣惊道,双手却没放松,依旧搂着。
羊小颦眨眨大眼睛,无语。她早早就醒来了。可是周宣侧身面向着她,一只手搭在她肩头,一条腿还压在她膝弯上。害得她一动都不敢动,现在反而是周宣无辜地向她质问。
周宣稍稍松开一些,依旧没放手,看了看窗棂晓色,说:“天好象已经亮了,不过雨还在下,赶不了路,我们再躺会,说说话。”
羊小颦脸红得烫,睫毛垂下,飞快地颤动。
“嗯,小颦,你真是十三岁吗?”
羊小颦微微点头。
“呃——那我猜你月份肯定很大,该不会是正月里出生的吧?”
羊小颦有点吃惊地抬起眼,惊奇地点点头。
周宣呵呵笑,心想:“这还差不多,过了年就十四岁了,又是北方女孩子,个子高育得早也正常。”说:“告诉我,你正月什么日子的生日,我会为你庆祝生日的。”
羊小颦定定的望着周宣,美丽的眸子浮起一层雾气,迷离梦幻,幽美难言,慢慢的从被底抽出右手,伸出一根手指头,竖在周宣眼皮底下,模样可爱之极。
“啊,正月初一啊,你这生日可真够大的,比我大多了,我十二月初一,一个年头一个年尾。”
周宣笑嘻嘻地说着,羊小颦却把脸贴过来,额头抵在他下巴上,柔软地身子微微战栗着,嘤嘤道:“公子——”
周宣应了一声。
羊小颦又叫了一声:“公子——”
周宣又应了一声。
羊小颦再叫了一声:“公子——”,伏在周宣怀里地身子扭动了一下。
周宣有点明白了,羊小颦这是要献身哪,这么美地少女声声娇唤,就是太监也要长出凶器来,周宣心底剧烈骚动,把持不住了,捧起羊小的脸正想亲下去,这时来福在屋檐下说了一句话:“下这么大的雨,今天赶不了路了!”
周宣“嘿”的一笑,强压欲火,低声说:“小颦,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人不错,以后也会待你好,你就想以身相许?”
羊小颦晕红双颊,点头。
周宣说:“女孩子感激一个人不见得就要以身相许嘛,呃——当然了,以身相许给我,我是很乐意,不,很欣慰的,这表示你信任我、依赖我,对吧?”
羊小颦看着周
眼神就是在问:“那你为什么不要我?”
周宣说:“你还小嘛,我不大习惯。”
羊小颦含羞吃吃问:“那,要多大?”
周宣无耻地说:“等你十五岁生日吧。”
羊小颦埋下头,安心地靠在周宣怀里。
周宣怜惜地抚弄着她的黑,心想:“这男尊女卑的年代,一个入了乐籍终身不能脱籍地歌妓,可以被主人随意赠送、买卖,内心的无助和前途的迷茫可想而知,所以,一旦遇到一个比较尊重她们的男子,就格外感激,就想依附终身,其情可悯啊,小颦倒不是随便的人,只是因为我周七叉公子太出色——”
四痴急切的声音打断了周宣的意淫:“周宣,快起床,‘摸不得’不见了!”
周宣赶紧坐起身来,应道:“我马上来。”示意羊小颦等下起来。
周宣一夜未解衣,这时穿上乌皮六缝靴就出来了,反手带好房门,问:“怎么回事,‘摸不得’跑到哪去了?”
四痴和三痴站在屋檐下,四痴捧着个黑陶罐,深深自责说:“都怨我,昨夜打那么大的雷没去看一下‘摸不得’,盖子没盖好,‘摸不得’肯定是受惊跳走了!”
店主人听到叫嚷,不知丢失了什么贵重之物,赶紧来问,得知是一只蟋蟀,不以为意地摇摇头,意思是说:“大惊小怪,不就是一只虫吗!”转身就要走开,自顾干活去。
四痴看不得店主人那嘴脸,怒道:“你瞧不起一只虫子是吧,这只虫子比你这客栈值钱一百倍,这次洪州重阳虫战冠军是谁知不知道?就是我丢失地这只虫,你说怎么办吧?”
店主人地汗下来了,苦着脸说:“小老儿哪里知道这虫这么金贵啊!”
周宣懒得和店主人啰嗦,说:“老四,别急,‘摸不得’的三只妃子都还在吧,好,把它们全放了,然后我们跟着这三只妃子,应该就能找到‘摸不得’的藏身之处——老板,约束伙计不要乱走动,惊跑了或踩死了我地宝虫你是赔不起的。”
“摸不得”的三只宠妃被放了出来,蹦蹦跳跳朝三个方向跳去,周宣、三痴、四痴,一人跟踪一只,不一会就听到三痴叫道:“在这里。”
四痴去得好快,眨眼就到了三痴身边,果然见睥睨洪州的猛虫“摸不得”躲在一处墙根下,见它妃子来接驾,虫颜大悦,立即宠幸起这只爱妃来,就在墙根下交尾,出“吱吱”的颤声。
周宣走过来笑道:“‘摸不得’真是一只*,喜欢野合,还*!”
四痴瞪了周宣一眼,静等“摸不得”行幸虫妃完毕,然后收其入罐。
四痴问:“周宣,你还没告诉我前天‘摸不得’为什么能赢‘虎痴许褚’?”这个疑团梗在他心里两天了,一直没机会问。
周宣笑道:“自然是‘摸不得’奋勇拼搏的结果,当然了,老四先生精心喂养之功也不可没。”
四痴说:“别糊弄我,快说,为什么要用‘虎痴许褚’妃子的血浆涂‘摸不得’脑袋?”
周宣道:“这是我的养虫秘技,我岂会告诉你!这样吧,念在朋友一场,当你成为我的虫奴兼茶奴时,我会把这个绝秘告诉你。”
四痴怒目而视。
来福和陈府的车夫走过来,来福说:“姑爷,老杨说可以赶路,这雨等不得的,深秋的雨下起来没完没了。”
周宣想想也是,若这雨一下就是半个月,难道还在这荒村野店呆半个月不成!当即去洗漱吃早餐,托店主人向村民买了四套斗笠和蓑衣,与三痴、四痴、来福都穿戴上,带上一些甜酒、熟肉、果子,便冒雨上路了。
这路果然泥泞了许多,骑马还好,马车行驶起来就不畅了,出了随家庄十五里,迎面见一辆车、两个骑马的、还有一个步行的,那步行的边走边说:“这条路走不过去了,前面一段路被大水冲塌了,步行都过不去,更不用说车马了。”
三十四、一起来唱山贼歌
福赶紧拉住那个行人问究竟,原来此去十里外有一段山坡,一边是陡峭的河岸,昨夜大雨,山坡泥石滑落,将道路冲毁了数十丈,这条官道走不过去了,要通知官府赶紧派人来修。
周宣傻眼了,这一修路起码十天半个月,问:“此去江州,可另有他路?”
那人说:“除了水路,就是走鬼牙山,那里有一条偏僻山道,可以绕过前面那一段。”说罢就要赶路。
周宣问:“等一下,请问你识得走鬼牙山的路吗?”
那人点头说:“在下就是那边随家庄的人,怎么会不识鬼牙山的路。”
周宣说:“那正好,我雇佣你,一两银子,你带我们走鬼牙山。”
那人喜道:“甚好,我正顺路去永修走亲戚,走吧。”
这人说他姓随,随家庄的人嘛,自然姓随,说叫他小随就行了。
小随也戴着斗笠、披着蓑衣,上了车辕坐在车夫老杨旁边。
老杨问:“鬼牙山马车可以过吧?”
小随说:“可以过,就是颠簸一些而已。”
众人放了心,按小随指点,从左侧绕了一个大圈,向山陵间觅路前行。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中午时分,一行人在一处小树林歇息了片刻,吃了一些食物,给马匹喂了一些豆料,继续赶路,要在天黑前绕过鬼牙山,赶到石嘴头投宿。据小随说,这里到石嘴头就是三十里路,其中二十里是山路,平时一个多时辰也就走过了,这下雨天或许要多费一些时间。
一行人在逼窄的山路间蜿蜒前进,大约走了十来里,小随说:“抱歉,且容在下到路边方便一下。”跳下马车。钻到路边树丛中。
周宣他们等了好一会。没见小随出来。来福大声叫了几声,也没人应答。
三痴、四痴兄弟毕竟是常年过刀头舔血日子地,立即警觉起来,两个人一前一后护在马车前后。
周宣也觉得不对劲,四下一看,哇,两山夹峙。中间一条羊肠小道,地势极其险恶,三国里的武将要是被敌人诱进这种地形,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或万箭齐,或滚木礌石,或火攻,或水淹。总之是呜呼哀哉了!
来福还在直着嗓子叫:“小随——小随——”
周宣说:“不用叫了。赶快下马站在马和车子之间——”
话音刚落,就听得山路两端马蹄杂沓,来了几十个人。把来路和去路都堵上了。
老杨惊道:“山贼!”
鬼牙山一带,早些年是有小股山贼出没,但近年来没听说还有盗贼啊,这一带虽然多山,但山不高,林不深,官兵要剿也容易。
山路两端的两伙人气势汹汹地逼近,都骑着马,斗笠都不戴,赤头冒雨,头披散着,黑带抹额,脸上也涂得漆黑,只有眼白和牙齿闪亮,手里钢枪、大刀,杀气腾腾。
其中一个山贼听到了老杨的惊呼,赶紧应道:“没错,爷爷就是山贼,抢钱、抢美女、抢地盘,赶紧把美女、银子给爷爷交出来,留你们个全尸,不然的话,斩成肉酱。”
羊小颦从车窗里探出头来,一脸骇然欲绝的神情。
来福惊恐道:“现如今山贼怎么这么狠了,我弟弟旺财去年就被独行盗抢劫过,交出身上的八百文就饶他走人了,这——”
那山贼大笑道:“那都是不成器的小贼,象爷爷这样大股地山贼自然是所过之处鸡犬不留了。”
周宣看看三痴、四痴,堂兄弟二人都是面带讥讽之色,手都没按刀柄,骑在马鞍上抱臂冷笑,根本不把这些盗贼放在眼里。
周宣有底气了,朝羊小颦摆摆手,示意别怕,哈哈笑道:“各位山贼是新入伙地吧,怎么看上去不象是山贼,倒象是官兵!”
两伙山贼三十多个人,听到周宣地话都是一愣,那个话多的山贼问:“我们是新入伙的,新入伙的怎么了,我们杀起人来更狠,兄弟们,给我上,砍了这小子,这小子最可恨!”
周宣叫道:“等一下,等一下,各位山贼,你们好象不懂山贼的规矩啊,山贼哪有这样的?”
山贼喊叫道:“山贼的规矩就是杀人越货,杀!杀!杀!
周宣斩钉截铁地说:“错!哪一行都有规矩,山贼也有山贼地规矩,难道你们都不会唱那两句?”
“唱什么?”众山贼齐声问。
周宣说:“打劫要唱——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会唱吗?来,我教你们,大家一起唱,预备齐——”
有两个山贼面面相觑,嘀咕说:“还有这规矩,这唱得还挺押韵,要不大伙先学学?”
这么蠢的山贼毕竟是少数,大多数山贼都吼叫道:“我们不收买路钱,我们要你们的命。”
周宣收起笑脸,冷冷地问:“你们手里的刀枪都是兵库房领出来的吧,看看兵器上有没有镇南都护府的钢印?”
众山贼一起大惊,脸上的黑墨这时被雨水洗涮,露出肉色来了,难掩惊慌之意,互相看看,嘶喊道:“杀!杀!杀!”个个能征惯战的样子,双腿挟紧马腹,手中挥舞刀枪,从山道两头向周宣诸人夹冲过来。
三痴问周宣:“主人,杀还是留?”
周宣眯起眼睛说:“留一个。”这时没什么心慈手软好讲地,如果不是阴差阳错收了三痴这样地剑术大高手当剑奴,那他今天可能真的就要死在这鬼牙山道上,尸体都会被捣烂,来福也会死,主仆二人一去洪州就不回,他在江州的两位小娇妻就永远等不到他回来了!
三痴扭头说:“四弟,你对付那头。”背上玄铁剑“”然出鞘,整个人象弹丸般从马背上弹起,跃入山贼群中,脚尖在一个山贼脑袋上一点,玄铁剑往脚板底下一割,另一手抓起山贼地头,借力一跃,那山贼的脑袋就与身体分离,脖腔狂喷血。
三痴就这么在山贼脑袋上跳跃,象收割稻子一般接连割下五个山贼的头颅,五个头颅的乱交缠在一起,拎在手上,鲜血飞洒,象半空中下着血雨。
这头的十余名山贼惊恐无比,再不敢上前,一个个把手中兵器向天狂舞,护住脑壳,不让三痴落脚,却是毫无作用,手中兵器一个回合就被磕飞,脑袋离开脖子升上半空的瞬间,还能维持五官知觉,能看到自己的脖腔在喷血——
乘下四个山贼滚落马鞍,双手死死抱住脑袋。
三痴飞身落地,这回没割脑袋,三剑三个,刺死三人,只留了一个,一脚踢在他腰眼上,封住**道,将手中六个脑袋丢在地上,揪着剩下的那名山贼走回来。
这时,四痴也已将去路的十一名山贼尽数杀死,他很干脆,都是一剑穿喉,不象三痴那么残忍,割下脑袋拎在手上感受沉甸甸。
周宣也瞧得惊心动魄,第一次感受三痴、四痴兄弟的铁血残酷。
“主人,问问这家伙。”
三痴将仅存的那名山贼丢在马车前,那山贼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血色,嘴唇在打哆嗦,牙齿格格响。
周宣定了定神,问:“是魏觉派你们来的吗?”
那山贼吓得舌头打结,说不出话来了,只是点头。
四痴取了山贼的兵器来看,并没有镇南都护府的字样,看来操办此事的人还是满小心的。
已经没什么好问的了,周宣皱着眉头,没想到魏觉这么狠,就要置他于死地,现在怎么办?当然不能回洪州去和一个手握重兵的节度使公子理论,还是带上这名证人回江州再说,告诉伯父林,看此事如何处置?毕竟这事牵涉太大!
四痴怒道:“还真是那个魏觉!周宣,你付我一万两银子,我去帮你杀了他。”
周宣道:“啊,我们关系好成这样了也谈钱哪!”
四痴说:“山贼有规矩,我们游侠也有规矩,不付钱是不杀人的。”
“那你刚才不是杀了十一个!”
“那不算,那是自卫,这些人也想杀我。”
周宣想了想,说:“魏觉先不杀,这人早晚死在我手里,现在去刺杀反而让他老爹怀疑我们,怀疑你们师兄弟。”
四痴想想有理,不再说什么。
老杨浑身打颤地说:“吓死人了,这还往哪边走啊,都是尸!”
三十五、空空儿传人
后的天空阴霾低沉,鬼牙山一片死寂,崎岖狭窄的山竖八躺着二十多具尸体,雨还在不停地下,到处是坑坑洼洼的血水。
老杨说:“周公子,我们是不是转回去,道路崩蹋肯定是骗人的。”
周宣看着满地的尸也窝火,他只是想到洪州轻松轻松,没想到惹上魏觉这地头蛇,妈了巴羔子的愿赌服输的规矩都不知道,就赢你小家妓怎么了,有本事再来?
周宣让三痴把这些尸体都踢到路边树丛里,这山路虽然偏僻,肯定也有人经过的,不要立即声张起来,惊动当地官府就麻烦了,问这问那的肯定一时脱不了身。
刚遮掩好尸体,山道那头走来一个挑着担子的小货郎,周宣向他问路,小货郎说:“出了这条山路往东再行十里就到石嘴头了。”
来福这回学乖了,提醒说:“姑爷,这会不会又是骗我们的?”
周宣道:“没这么复杂,我不信魏觉还使得出连环计,他算定我们会成为这些假山贼的刀下鬼的。”
将仅剩的那名假山贼绑在车辕上,一行人继续前进,出了山道,果然是一马平川,往东行了十里到了石嘴头。
看看天色还早,周宣说:“再赶一程吧,争取后天就回到江州。”
这日直至天黑,赶到燕坊村歇脚,一夜无事,次日起早再赶路,虽然细雨绵绵。且喜一路无事,当晚来到马回岭,马回岭距江州有七十里,明日午后就能赶回去了。
找了一家客栈,要了五间上等房,老杨和来福共一间,还有那个假山贼,自然没床给他睡。三痴点了他的**。让他歪在墙角上。
周宣在羊小颦房间腻到半夜才回自己房间睡。这女子虽然少言寡语,但眉眼就会说话,逗半天逗一句话出来也很好玩,周宣说他还收了个歌妓当学生,名叫蕊初,蕊初筝弹得极好,歌喉也妙。酷爱填词。
羊小颦听周宣夸蕊初筝弹得好,好看地眉毛动了动,似乎不服气。
从羊小颦房里出来,听到三痴房间传出棋子敲的声音,推门一看,三痴、四痴还在埋头研究前天周宣免费赠送的那道玲珑题呢,真是刻苦啊。
“两位早点歇息吧,要不我把正解一并免费赠送?”周宣笑嘻嘻走进去。
四痴赶紧说:“别。别。告诉正解就没意思了,就是要自己想出来的才好。”
周宣笑笑,正要出门回房睡大觉。忽然听到瓦屋顶上“沙”的一声轻响,和雨声不同,象是有狸猫蹿过。
一阵风掠过,原本对坐着弈棋的三痴、四痴已经不见了,只剩一盏孤灯、半局残子。
屋顶上传来兵刃交击一声响,有人极度惊诧道:“是你!”
这不是三痴、也不是四痴的声音。
周宣奔出门外,就见夜空中一道黑影划然掠过,随后又是一道黑影追去,随后便悄无声息。
周宣心中惕然:“魏觉派高手来了!”赶紧去羊小颦房间叩门问:“小,没事吧?”听到里面“嗯”了一声。
“夺”一声轻响,四痴从空中落下,手里的短剑插回腰间鳄皮鞘。
“老四,怎么回事?你师兄呢?”
四痴说:“追那个人去了,那人认出了我师兄,所以非杀他灭口不可,我留下保护你。”
认得三痴地人肯定不是一般人哪,周宣问:“那人是谁,很厉害?”
四痴说:“我不认得,但看身法应该是空空儿一脉地。”
周宣愕然,他熟读《唐传奇》、《大唐游侠传》,自然知道大唐第一刺客空空儿,空空儿还有一个师弟精精儿,死在聂隐娘手上,这都是传奇野史里地人物,没想到还真有其人!
“那你们五痴游侠是哪一脉?聂隐娘?红线?昆仑奴?”
“哎耶,你知道得还不少!少啰嗦,赶快回房睡你的觉去,去和你的小家妓一块睡也行。”
周宣老脸红了红,说:“老四,我们还没下过棋呢,我和你下一局,一边等你师兄回来。”
四痴高兴了,上次在庐山石门涧,师兄与周宣那一局,他自始至终观战,旁观清,他觉得那局棋师兄输得很可惜,根本不必杀周宣的大龙,稳稳就能赢,可那样的棋偏偏就被周宣一步步翻盘,他很不服气,一直想找机会与周宣较量。
两个人到三痴房里盘腿对坐在床上,猜先,四痴执白先行。
秋夜敲棋,风声雨声带着肃杀之气。
棋盘上疏疏落落布下三十余子后,周宣布局领先了,这个四痴局部棋感很好,手筋娴熟,但在大局上差一些,不如三痴均衡,且看他中盘杀力如何?
四痴格外好斗,在棋盘上四处挑起恶战,黑白几条大龙纠缠着向中腹出头,局面非常复杂,黑白双
投入大量时间思考。
忽听远处更铎声声,四更了。
周宣将手里的一枚棋子放回棋奁,皱眉问:“老四,你师兄怎么还没回来,去了好久了?”
四痴头也不抬地说:“没事的,那人不是我师兄对手,不然地话也不会一个照面就逃。”
周宣说:“那是因为有你在,两个打一个,他自然要跑。”
四痴说:“跟你说不明白,比如下棋,我师兄棋力在我之上,他与你下,我在旁边又帮得上什么忙!”
周宣瞪眼道:“下棋是下棋,一对一的游戏,剑术搏命就不一样了,两打一就是比一打一强。”
四痴翻了个白眼说:“好好下你的棋,别在武艺上和我争论。你没那资格。”
这话噎得周宣难受,却也没辙,总不能提出和四痴比剑吧,三百六十行,不可能样样占第一,只有心里狠,要在棋盘上痛下杀手,大胜四痴出气。
房间突然一暗。油灯暗而复明。清凉的水气弥漫开来。浑身湿透地三痴站在两位对局跟前。
四痴跳下床,喜道:“三哥回来了,周宣还担心你呢,小看人啊!”
周宣见三痴虽然成了落汤鸡,但脸色如常,赶紧道:“老四,叫店家备热水让剑奴沐浴。”
四痴去唤店家烧热水。周宣问:“剑奴,怎么样,敌人很厉害?”
三痴淡淡地道:“差点让他遁走,追出四十里才得手。”
周宣暗暗咋舌,他与四痴下棋大约半个多时辰,三痴竟然已经来回八十里并且杀掉强劲对手了!问:“是空空儿一脉的人?”
三痴惊奇地扬眉看了周宣一眼,随即收回目光,以一个奴仆的谦恭态度说:“主人睿智。刺客正是空空儿传人。”
四痴进来了。接口说:“原来真是‘鹘门’的人,魏觉是下了狠心要杀周宣啊。”
周宣暗叹自己对这个时代还是缺乏了解,并非只是表面上吃喝玩乐、声色犬马那么简单啊。问:“鹘门是一个门派吗?”
四痴看了看三痴,三痴微一点头,四痴便说:“大唐安史之乱后,各地地节度使拥兵自重,藩镇之间暗杀之风盛行,鹘门就是那时应运而生地,其后传承数百年了,一直以刺杀为业,所以说镇南都护府与‘鹘门’有联系也不稀奇。”
周宣问:“那岂不是和你们五痴游侠是同行?”
四痴瞪眼道:“鹘门岂能和我们比!这些说多了对你无益,你要知道,魏觉是没有那么大的面子请‘鹘门’的人来杀你地,应该是他老爹魏博出面了,鬼牙山地尸被他们现了,所以改派来去如风地鹘门杀手来。”
周宣咒骂了一句,忽然想到“红颜祸水”四个字,羊小颦艳色无双,虽然没有烟视媚行之态,但那种纯美的感觉给人的震撼极强烈,他的种种麻烦就是是从滕王阁赢到她以后开始的,先是疤面虎当街劫人,然后是“赛郭解”宋武杀机四伏的鸿门宴,鬼牙山假山贼要置他于死地,更请来唐传奇里空空儿那样的高手来杀他——
“红颜祸水!”周宣不禁笑了笑,心道:“这种老掉牙地理论我也能信?所谓红颜祸水就是男人把自己的过错推到女人身上,自己装无辜!羊小颦我要定了,我倒要看看她能把我祸成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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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夜,距离马回岭三十里的聂桥村,魏觉正和镇南都护府的行军司马正在一间客栈里饮酒,几碟小菜,一坛“豫章太白酒”。
魏觉有点心神不宁,王司马说:“公子爷,鹘门的人出手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估计不出一个时辰,周宣的脑袋还有小颦姑娘就会被带回来了,来,公子爷,喝酒。”
魏觉皱眉说:“实在没想到周宣的那个家丁如此厉害,怪我疏忽,上次在滕王阁就见识了那个家丁地武艺,不该派那些府兵扮山贼去劫杀他们地,应该直接让鹘门的人出手。”
王司马更冷血,不以为意地说:“公子爷,若不是死了那些府兵,都护大人也不会同意请鹘门的人出手,所以要杀周宣,必要地代价还是要付的。”
魏觉点点头,两个人继续慢慢小酌,喝到四更天,魏觉沉不住气了,放下酒杯说:“怎么还没消息!”
王司马也有点着急,按理说那鹘门刺客应该回来了,安慰说:“公子爷别急,应该是带着小颦姑娘所以回来时行动稍缓一些吧。”
魏觉想想有理,又坐回去抿着醇香的“豫章太白酒”,等待美人回归。
这一等就又是一个时辰,眼见东方天际白,天都快亮了,魏觉焦躁起来,吼道:“还等什么等,赶快派人赶去查看究竟,会不会鹘的人也被周宣杀了!”
王司马也没有
么笃定了,命手下押衙官带上一百名平民装扮的府兵一直搜到马回岭。找到了周宣一行昨夜住宿地客栈,问知周宣他们已经于三个时辰前出去江州了,小店也未闻争执打斗之声。
押衙官回去报知魏公子、王司马,两个人相顾失色,呆立半晌。
魏觉失神落魄地说:“怎么回事,鹘门的人哪去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王司马说:“难道是鹘门中人不屑于对周宣下手,独自走了?”
魏觉想起那天宋武也是没说两句就放周宣走了。叫道:“回洪州去。问宋武。周宣到底是什么人,竟会让堂堂‘赛郭解’害怕得不敢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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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四日午后未、申之交,周宣一行从江州东门入城,直奔朱雀坊周宅,这时天也放晴了,众人在门前下马,周宣抢在来福之前进门。大声道:“我回来了!”
晓笛正在前院和家丁田大壮玩耍,听到周宣的声音,飞一般跑过来,叫着:“姐夫,姐夫——”,红头绳扎着的冲天剧烈摇晃。
周宣一把将他抱起,在空中抡了两个圈,笑道:“晓笛。想姐夫了没有?”
“想了。姐姐也好想姐夫,针姐姐也想。”
“怎么想的?”
“两个姐姐夜里在书房里下棋玩,说的都是姐夫的事——姐夫不在家。大家都觉得闷闷不乐,挺没劲的。”
周宣心下感动,这里现在是他地家啊,有牵挂他地人。
周宣说:“晓笛,姐夫在洪州给你买了好多礼物,全是玩具,你叫来福搬出来给你看。”
晓笛大喜,赶紧拉着来福地手去看玩具了。
周宣让羊小颦在侧厅先坐着,他进内院去见岳母大人和两位小娇妻,秦雀去医署还没回来,秦夫人见贤婿回来,很高兴,絮絮叨叨说个没完。
周宣急着去见针,道:“岳母大人,小婿在洪州给您老人家严寒了礼物来,我这就让仆妇给您取来。”起身一溜烟到第四进,在院子里就听到针在和人说话:
“这种样式多缝制几套,滚边、加花饰,尺码分大、中、小——”
丫环小梅看到周宣,惊喜道:“公子回来了,公子回来了!”忽喇一声,从各房里钻出好几个丫环,小香跑过来欣喜地说:“姑爷真的回来了,雀儿小姐算得真准,说姑爷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回来。”
“夫君——”
针手扶门框,咬着下唇,快乐得要哭的样子。
周宣走过去正要搂着她的腰进房去亲热,却看到房里有个老妇,谦卑地对他施礼:“周老爷。”
针终于绽开笑脸,说:“夫君,这是我们成衣铺的蔡妈妈,针线手艺极精,我正向她说衣裙的事——好了,蔡妈妈,你先到前院去歇着吧,吃了晚饭再回去不迟。”
等蔡妈妈一走,周宣反手就把门掩上,小香、小梅、小菊一伙丫头都在门外呢,小香噘了噘嘴,暗暗代雀儿小姐吃醋。
周宣一把将针搂在胸前,吻着她的额头问:“针儿这些天辛苦了,成衣铺地事很烦琐吧。”
被心爱的男子搂在怀里,针快乐得要窒息,带着喘音说:“不累,针儿喜欢做那些事,一点都不觉得辛苦,就是——就是很想夫君。”说着,主动踮起脚尖,送上香吻。
这一个深吻,亲得两个人都浑身燥热,*在体内奔突,针简直就想不顾一切,把身子现在就给夫君。
还是周七叉公子能忍,捧着针丰腴的脸颊说:“针儿,今天是九月十四了,等下月十九,我陪你去幕阜村祭奠了父亲,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针快乐得要哭,“嗯嗯嗯”地把脸贴在周宣宽阔厚实的胸膛上,象要挤进周宣的身体里似的。
周宣说:“针儿,我和你说一件事,我这次去洪州和人斗诗,赢了一个小家妓回来。”
针的“吃吃”的笑:“夫君真厉害,连人也能赢回来。”
周宣道:“我去叫她来拜见你,她名叫羊小颦,性子孤僻,不大说话,针儿不要恼她。”
针沉浸在夫君归来地快乐里,撒娇说:“针儿恼过谁呀,夫君这么说是不是怪针儿脾气还不够好?”
周宣笑道:“我地针儿是最温柔的小娇妻。”
针很自然地就问:“那雀儿妹妹呢?”
周宣说:“雀儿也温柔,两个小娇妻都是最温柔的,我周宣就有这福气,不行吗?”
针“格格”地笑,夫君真好,夫君一回来就觉得心花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