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一毛不拔铁公鸡
刺史见商湛源从中作梗拒绝让周宣列名甲类棋士,很声道:“本官作证,周公子之棋的确略胜古老先生一筹,莫非商先生连本官说的话也不信?”
商湛源见刺史大人话,便陪笑道:“在下怎敢不信徐大人所言,不过在下想看看古先生与这位周公子的对局棋谱。”
要看对局谱,这明摆着还是不信徐刺史的话嘛!
徐刺史气得手直抖,对一边的舒州长史厉声道:“这就是你们舒州选送来的目无尊长的狂徒吗!”
舒州长史赶紧对商湛源说:“商先生,快快向徐大人陪礼道歉。”
在当时,唐国、宋国和南汉的棋风都是极盛,下得一手好棋的棋士很受人尊重,而十八大棋士更是各国王公贵族、高官巨僚重金礼聘的对象,商湛源虽然排名较末,但这次舒州刺史请他参加三州棋战也出了白银一千两,而且礼敬有加,这时被刺史属官长史逼令道歉,不由得怒上心头,傲气作,大声道:“棋战有棋战的规矩,若都不依规矩那还下什么棋,既然江州一力要将一个无名之辈列入甲类,那好,商某人退出,不参加了,可以吧。”
舒州来得另两位棋士也齐声说:“我们也退出。”
舒州长史大急,赶紧挽留商湛源,一边眼望范判官:“范大人,你看这如何是好啊?”
范判官全权负责此次三州棋战。见闹了纠纷,心里为难,他当然是倾向周宣地,但如果舒州棋士退出,那三州棋战也就难以为继,这没法向都护大人交待呀。
古六泉说:“商先生。老朽与周公子并不曾对局,但老朽看过周公子与游侠三痴的一局棋,周公子的棋力让老朽甘拜下风,商先生如不信,老朽可将那局棋摆给你看。”
商湛源冷笑道:“古先生这样说,是不是有损十八大棋士的名声呀,还没对过局就甘拜下风了,这与望风而逃有何区别?”
古六泉老脸通红。争辩说:“商先生看过棋谱便知老朽所言不虚。”
不料商湛源说道:“谁知棋谱是真是假,棋名是长期积累得来的,不是一张棋谱能证明的。”
徐刺史大怒:“那依你说应该怎样?”
商湛源说:“周宣就是不能作为甲类棋士参赛,乙类也就罢了。”
范判官说道:“这样吧,商先生先与周公子对弈一局,如果棋力相当,那周公子就作为甲类棋士参赛,如何?”
范判官已经够客气了,商湛源却是软硬不吃,一口拒绝:“不行。我乃十八大棋士之一,与无名之辈对弈那是降了我地棋格。”
棋谱也不看,试探棋也不下,把徐刺史气得手足冰凉。
一直没说话的周宣这时微笑道:“商大棋士果然有傲骨,小生敬佩,小生想送点银子给商大棋士。还望大棋士笑纳。”
商湛源一愣,心想:“怎么回事,想让我放过你,让你作为甲类棋士参战?看你态度还不错,可你不能当面说送我银子啊!”八字眉往下一耷拉,清高地说:“在下追求的是棋道的精深奥妙,岂能因为钱财——”
周宣不等他说完,伸出一根手指:“一千两。”
“一千两!”商湛源一下子闭了嘴。不再大谈棋道的奥妙境界了,盯着周宣看了一会,问:“周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宣说:“别无他意,就是想送一千两银子给你花。”
商湛源想了想。问:“你想拜我为师?”
周宣真想对着那苦瓜脸给他一耳光,忍着道:“那倒不是,就是想以一千两银子作彩头向商大棋士请教三局,商大棋士棋力高强,肯定轻松赢取这一千两,所以在下这银子等于是白送。”
商湛源还在考虑。
范判官说道:“这一千两彩头就由都护府出,看谁能赢取。”
另一位舒州棋士眼红这银子,挺身而出说:“商先生自重身份不肯对弈,不如让在下来和周公子下这三局,在下也是舒州名手。”
商湛源一听有人要抢银子,赶紧道:“且慢,周公子指名要与我对弈,我若不应战,岂不是被人认为是怯弱,自降棋格是指三州棋战,赌棋则无妨。”
周宣心里冷笑,说道:“在下还有一个小小的提议——”周宣每次开赌总有提议,“单单一千两银子还不够有趣,对于清高的商大棋士来
为银子下棋就太俗,在下提议,如果商大棋士万一不下,那以后就不能再自称十八大棋士之一了,就让在下顶替你的位置吧。”
商湛源怒道:“你做梦!”
周宣笑道:“是在做梦嘛,不是说了万一吗!”
商湛源怒问:“那你输了,又该怎么办?”
周宣说:“我肯定是输嘛,本来就是等于是白送你银子地赌局,你还要怎么样?总不能样样和我这个无名之辈计较吧,大棋士风范何在啊?”
古六泉见周宣要商湛源增加赌码,他自己却是一毛不拔,不禁会心而笑,古六泉清楚周宣的棋力,与商湛源应该是旗鼓相当,但商湛源平白多出一个赌码,一旦输了,就是身败名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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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宣见商湛源愤愤然不答话,就又说:“商大棋士若不肯应战,这事传扬出去,想必不会有人认为你是清高,只会认为商大棋士怯战,生怕保不住十八大棋士的名声,连送到手边的一千两银子都不敢要,唉,谣言可畏啊。”
商湛源脾气还比较怪,冷冷道:“休要激我,你越激我,我越不和你下。”
周宣点头说:“原来是这样,商大棋士果然高明,难怪能在十八大棋士之中站得稳稳的,不过呢,为商大棋士着想,在下建议商大棋士应该找个深山老林躲起来,谁也找不到你,谁也无法向你挑战,那样你就能永保大棋士的位置。”
徐刺史哈哈大笑起来。
商湛源胀红了脸,青苦瓜变成了红苦瓜,终于顶不住了,怒道:“那就来吧,让我看看你姓周的有什么本事!”
古六泉见商湛源沉不住气答应了周宣的无理提议,暗暗摇头,心中有预感,这商湛源要倒霉,倒不是说周宣的棋力一定强过商湛源,而是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一个输了什么都不损失,一个输了半世棋名付流水,棋未开战,周宣已经稳占上风,这才是攻心之术啊。
范判官说:“既然商先生答应对弈,那周公子与商先生的这三局就应该算是江州与舒州甲类棋士地对决,免得下了又下,徒费精力,诸位可有异议?”
商湛源点头表示答应,蓦然惊觉,绕了一圈,自己还是同意了周宣以甲类棋士参赛了,江州人下驷战上驷之计还是得逞了!
商湛源看了一眼舒州长史,见他也无异议,心道:“你们都畏于江州刺史的淫威不敢有异议,我又何苦要做恶人,反正你们以一千两银子请我来的条件是坐镇甲类,战胜江州和蕲州的两位甲类棋士,等我胜了周宣,再胜蕲州的,二千两银子就入囊了。”
这样一想,商湛源怨气顿消,苦瓜脸露出了笑意,说:“那就开局吧。”
“忘忧堂”三楼,先进行江州与舒州各三名棋士的盘上厮杀,古六泉地对局、傅延年的对局都少有人观战,众人都来看周宣与商湛源这一局。
猜先,商湛源执白先行。
棋盘上落后三十余子后,周宣对商湛源的棋风有了一定了解,此人酷爱实地,从布局开始就猛捞空,拼命占据地盘。
周宣就有意保留自己的棋风,基本上都是跟着白棋走,在中盘时开始力,挑起一个大型战斗,几番折冲下来,周宣有所收获,但因为前面白棋占据实空够多,黑棋形势依然落后。
商湛源这时已完全收起对周宣的轻视之心,心道:“这人棋力果然不弱啊,列为甲类棋士完全够格,我得千万小心,一定要战而胜之,先前已经中了他奸计了,逼得我没有了退路。”
这第一局下了两个时辰,商湛源终以一子之优赢下这局,抹了一把脑门的汗,心想:“好悬。”
周宣毫无颓态,笑呵呵起身去看另两局,古六泉赢了,傅延年输了,三番决战的第一轮,江州算是败了。
在徐府用罢午餐,周宣告辞回秦府,徐刺史送他出来,有点担心地问:“周公子,明日你能赢吗?”
周宣点头说:“明天能赢。”心想:“今天商湛源先行,等于我让他先,也才赢我一个子,如果按后世规则应该是我反赢他二子半,明天我先行,拿下他没问题,就要看后天的重新猜先了,如果被他猜到白棋先行那就有点麻烦。”
七、同意穿内裤
宣回到秦府,秦博士父女还在医署没回来,周宣向岳中秋节那天乔迁新居的事,秦夫人上次派秦雀说服周宣不成,知道女儿女婿搬出去住是拦不住的,就说:“雀儿说起来和贤婿是拜过堂了,就随你搬到朱雀坊,针尚未拜堂,就让她留在这里多陪老妇两个月吧。”
针就在边上做女红针线活,一听,芳心大急,绣花针刺破中指肚,一个鲜红的血珠迅渗出,“啊”的一声,赶紧用嘴吮住指头止血,眼睛望着周宣。
周宣看着针红唇吮玉指的模样,不禁想起前些日骗她亲舌头的事,心中一荡,对秦夫人笑道:“岳母大人说哪里话,难道岳母大人不要搬去吗,不然的话小婿想孝敬一下两位老人家都不方便,一家人在一起才热闹嘛,那边房子宽敞住着也舒适。”心想:“这个丈母娘事多,能离远点最好,可是为了针和雀儿,只好一起搬过去了,听说那边宅院很大,到时安排住房时稍微隔开一些,不要象现在这样抬头不见低头见,想和两位小娇妻调个情都不方便。”
秦夫人一听,眉花眼笑:“贤婿真是有心,老妇是肯搬的,就不知道你岳父怎么想,他这里住惯了的,等他回来贤婿劝说他几句。”
周宣心想:“还要我去劝哪!”口里唯唯称是,出门时对苏针说:“针妹妹。上次给我地衣服缝制得怎么样了?”
针赶紧跟着他出门,去自己房间取衣服给夫君看。
周宣跟在针身后也进来了,一进门就从后面把针抱住了,针低声急切道:“夫君,别这样,会被看到的——”
周宣把她半拖半抱到从门外看不到的一角。低声问:“针儿,手指头扎到了?让夫君看看。”
针侧过脸,粉面娇红,羞答答地竖起左手中指。
周宣看她那手势,忍不住笑个不停。
针不明白夫君为什么笑,正要问,周宣一把拉过她的手,将那根竖起的中指噙在嘴里。一下一下的吮吸。
针圆润地身子轻颤,声音也颤:“夫君,不用吸了,血已经止住了。”
周宣又吮了几下才作罢,把针身子扳过来,两个人面对面,息息相关,笑问:“针儿一听要留下陪义母,是不是很不情愿啊?”
针红着脸低声说:“侍候母亲是应该的,可是针儿不想离开夫君。还有雀儿妹妹嘛。”
周宣贴近针的脸,笑道:“针儿现在也很会说好听话了,是不是我的功劳?”
针睁着眼睛不明白,周宣嘴巴已经贴过来攫取了她的唇,这才醒悟夫君说的是逗弄了她舌头才变得能说会道的。
针一边和周宣亲吻,一边斜眼瞅着门外。战战兢兢呀。
互相吮弄了一会,针脸儿红红的将周宣轻轻推开,说:“夫君,来看看针儿为你做地狼头衫。”
周宣上次看到针正在缝制的那件棋盘格T恤现在做好了,而且胸口竹着一个青郁郁的狼头,那都是一针一线绣上去的,费了多少功夫啊!
周宣很感动,趁机又把针搂在怀里。轻抚她的腰臀,柔声说:“针儿辛苦了,这多难绣啊,以后不要做这种伤眼睛的事了。”
针把脸贴在周宣宽厚的胸膛上。乖乖的让夫君抱了一会,然后直起身子说:“可惜现在天都凉了,夫君不能穿了。”
周宣说:“我要穿,穿在里面。”
针一笑,问:“夫君,你们澳国秋冬衣裳是什么样的呀,你画出来,针儿为你缝制。”
周宣对男人衣服不感兴趣,能御寒就行,现在穿这长袍也习惯了,想了想,说:“对了,针儿看过我那条小内裤没有?”
针含羞点头,心想:“怎么没看过呀,还为夫君洗过呢。”
周宣说:“找上好的棉布,照那样式给我做两条,不穿那个我不自在。”
针说:“做是能做,可是那种能伸能缩地粗线唐国找不到的。”
周宣抓了抓头,忘了这时代没有松紧带的。
针问:“夫君,改用系带行不行?”
周宣说:道:“嘿嘿,系带小内裤,性感过了头。”由此想到一事,问:“针儿,你裙子里面除了蔽膝还穿了什么?”
针娇嗔道:“啊呀,夫君问这个干什么!羞人!”
周宣笑嘻嘻说:“要不,我自己撩开看?”
一跳,赶紧双手按住大腿。
周宣笑道:“我是关心你,总觉得你裙子里面光着不对劲,对身体健康不利,你跟我去小书房,我画个小内裤款式给你看,你照式样给你自己还有雀儿都做几条吧。”
两个人走到小书房,周宣用浓墨画了一条黑色系带小内裤,说:“就是这样。”
针红着脸说:“太羞人了,雀儿肯定不会穿的。”
周宣无语,心想:“真是咄咄怪事,穿内裤羞人,光**反而不羞人!”说:“都要穿,这是我们澳国男人的规矩,妻子一定要穿那个的。”
—
针“噢”了一声,低眉含羞说:“那好,针儿先做做看。”
这时秦雀回来了,在院里叫:“夫君——夫君——”
周宣应道:“在这边。”
秦雀进门就问:“雀儿听人说夫君下棋输了,是真地吗?”
周宣笑道:“三局两胜,输一局没关系。”
秦雀听过商湛源的名头,说:“商湛源很厉害的,夫君后两局好难下哦。”
周宣急于说服两位小娇妻穿内裤,说:“没事,雀儿过来看看,我给你和针两个画了一条亵裤款式。”
秦雀对服装的领悟力没有针强,看了一下没明白往哪穿,周宣在胯间比划了一下她才明白,俏脸绯红,嗔道:“夫君真胡闹!”
周宣正色说:“雀儿,你是医生,难道不明白穿亵裤的好处吗?”
针在一边说:“雀儿妹妹,这是夫君故国的规矩,做妻子的都应该穿成这样的。”
秦雀说:“我们唐国女子也有裈裤穿地,只是不常穿而已。”
周宣说:“我知道,就是那种开裆裤嘛,不行,要穿我画的这个,针儿,你这两天就给我做出来。”
周宣态度坚决,秦雀也不敢违拗,不吭声了。
周宣见两位小娇妻都同意了穿内裤,很高兴,但一想到在入洞房之前是无缘欣赏她们的内裤娇姿,心里又有点小郁闷。
一夜无话,次日,三州棋战江州对舒州的第二轮对局开始,周宣执白对阵商湛源,这一局再不能输了。
如果说第一局周宣对自己地棋力还有所保留的话,这一局则是全力以赴,使出了全身解数,从布局开始就力争主动,并利用一个星位“**燕”定式的骗招占到了便宜,短短三十余手就占据了优势。
商湛源形势落后,苦瓜脸拉得更长了,八字眉不住地掀动,苦苦思索翻盘的对策。
商湛源作为典型的古代力战棋手的风格,中盘战斗力不可谓不强,但无论他怎么四处挑起战端,在棋盘上掀起层层黑浪,但周宣就如中流柱岿然不动,优势始终保持,终局,白棋四子半胜。
赢下这一局,周宣确信自己的棋力长了,把握大局的能力比以前强,优势时面对敌手的挑衅更冷静,不与对手作无谓的纠缠。
商湛源的汗下来了,此局的完败给了他沉重的打击,全盘几乎没有象样的机会,自始至终被白棋压制,这个周宣太厉害了!
商湛源非常懊悔答应周宣的赌彩,明天第三局如果还是他输的话,那他就棋名扫地了,此后再不能名列十八大棋士,这让商湛源忧心如焚,左思右想,没有必胜之策,最后一咬牙,心想:“没办法了,如果明天局势实在不妙的话,我得使出绝招,虽然卑劣,但也是为了自救啊,不然的话我的棋名就毁了!”
周宣并不知道商湛源还有卑劣的绝招,他得胜回府,心情极好,确定自己长棋了,这是比赢了一万两银子还高兴的事,他直接进了小书房,准备把刚才的对局摆一遍,也就是复盘。
书房门开着,秦雀腰肢笔挺地坐在临窗的书桌边,执着毛笔书写着什么。
“哦,今天是五日一轮的休沐日,雀儿不用去医署。”
周宣蹑手蹑脚走进去,雀儿写得很专心,没有觉他进来。
周宣悄悄站在秦雀背后,忽然现秦雀今天的衣裙款式很眼熟,这不是上次他给雀儿画的那套古典韵味的女装吗!
旗袍立领的青色碎花紧腰短装,袖子遮住肘下三寸,袖口呈喇叭状,下身是六幅百褶裙,青丝滚边,这套衣裙穿在身材秀颀的秦雀身上,那端坐的背影显得幽深静美。
八、大白天亲热
秦雀午后在小书房研读药王孙思藐的《千金翼方》,觉得心不在焉,想起夫君在“忘忧堂”与商湛源对弈,不知现在决出胜负没有,夫君应该不会输吧?
秦雀又独自摆了一会围棋,针姐姐在她自己房里忙着缝制那种小亵裤呢,夫君说的他们澳国人的妻子真的要穿成那样吗?穿就穿吧,反正穿在里面没人会知道,哦,夫君知道。
想起有一天周宣会看到她穿着那种又窄又小的亵裤的样子,秦雀脸颊就烫,收起棋子重新坐回书案,铺开一张写药方用的高丽纸,提着小管中锋羊毫,想写点什么东西却又不知写什么,心里全是周宣那浓眉细目、笑口常开的样子,UU小说不自禁就写下一串“周宣、周宣、周宣——”
蓦然惊觉,不由得晕红双颊,又在每个“周宣”后面写上夫君二字,这样不会显得无礼。
换过一张裁得小小的高丽纸,一落笔又是“周宣”这两个字,着了魔似的,秦雀心想:“这应该就是《诗经》‘采葛篇’里所写的‘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这样想着就在纸上写下:
“彼围棋兮。半日不见,如三秋兮。”
写完觉得害羞,赶紧把这张纸和写“周宣”地那张一起折好夹在《千金翼方》书页里。
又取过一张纸笺,握笔踌躇,忽然想起表兄卢安,这会应该回到寿州了吧。回想小时候和表哥在一起游戏的情景,又写下这样几句诗:
“妾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想了想,又把那个“郎”字涂黑,“郎”现在是周宣了,以前也会想起表哥,但哪有现在对周宣这样想呀。简直心里全是他,如今想来,自己对表哥并不是那种男女相悦之情,而是自小的玩伴和姑表的亲情,因为自幼长辈们就说雀儿长大是要嫁给卢安的,所以心里就一直把表哥当成自己的夫君,周宣初来时才会那么厌嫌——
秦雀搁下笔,准备到前院等夫君回来,一扭头看到一个身影就在她背后,吓了一跳。随即娇嗔道:“夫君,你就爱吓唬人!”
周宣在秦雀背后已经站了好一会了,看到了秦雀写“彼围棋兮,半日不见,如三秋兮。”心里很感动,就很想去抱她、亲她。但雀儿不是针,相对来说针要柔弱一些,而雀儿地性格比较坚定,肯定会拒绝他的爱抚,弄不好搞得双方尴尬。
但周宣接着就看到雀儿写下李白《长干行》的四句诗,明白雀儿是想起幼时与卢安嬉戏的场景了,心里微微一酸,又看到雀儿把“郎”字涂黑。不由得想笑。
周宣不是小心眼的人,他完全体会得到秦雀内心情感微妙的变化,表哥已成淡淡的一抹儿时背影,他周宣才是秦雀的心上人。
听到秦雀地一声“夫君就爱吓唬人。”周宣心中一动,决定真的吓唬吓唬她,沉着脸,一声不吭,瞄了一眼书案红笺上的“骑竹马来”。
秦雀见周宣脸色不对,惊问:“夫君,你今天又输了吗?”
周宣淡淡地说:“赢了。”
“那怎么——”
秦雀察颜观色,顺着周宣目光案上的纸笺,心头一紧:“夫君看到我写这个了,他疑心我还在想着表哥,这怎么办?”
秦雀想解释,话到嘴边又咽下,少女的矜持让她羞于出口。
周宣用一种怆然伤怀的语调说:“雀儿,我周宣孤伶伶来到江州,幸得岳父大人收留,许我以婚姻,虽然我是第一次见到你,但很快就喜欢上了你,看到你和我拜堂的样子,我就在心里誓,要一辈子对你好,不让你受一丁点委屈,答应你的每一件事都会做到,你快乐时我会陪着你快乐,你不快乐时我也会哄得你快乐——我很努力,我尽量做好,我以后经历了这么多事,我终于得到了你的心,可没想到——”
“我还是离开吧。”
伴着一声深长的叹息,周宣慢慢转过身,一步步向门外走去,宽宽地双肩有点塌下,背影显得那么的忧伤,其实心里在数着:“一步、两步、三步——哎哟,要是雀儿不来拉住我,我可怎么收场啊!”
周宣深情表白时,秦雀美丽的眼睛里已
了眼泪,当周宣转身离去,秦雀的眼水就“哗”地流朦胧中,周宣怆然的身影已经走到门边,秦雀觉得,只要周宣一出这门,就会消失不见,再也找不到他,永远失去他——
“夫君——”
—
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唤,秦雀冲到门边,张开双臂从后面紧紧箍住周宣地腰,把脸贴在他的宽厚的背脊上,泣不成声。
“夫君,你不要走,雀儿心里只有你,雀儿喜欢夫君,非常喜欢——”
这些平时在心里说不出口的话情急之下源源而出,纷纷的泪水把周宣的背心打湿了一大块。
周宣想回过身去,秦雀力气还不小,双手箍得他紧紧的,怕他逃走似的,只好抚摸秦雀交叉在他胸前地双手,说:“你早说啊,吓唬我,我以为你还是不喜欢我!”
秦雀呜咽着说:“夫君,对不起,雀儿是喜欢夫君的,只是没说出来而已。”
周宣有点不好意思了,把个小娇妻吓得哭哭啼啼,罪过,罪过!笑道:“雀儿,快松开我,你力气好大,箍得我动不了。”
秦雀赶紧松手,周宣转过身来迎面抱住她,柔声说:“好雀儿,不要哭了,夫君错怪你了,向你道歉好不好,快,别哭了。”见秦雀白皙的面颊上满是泪水,便用唇去吻。
秦雀任由周宣抱着,心中有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这得更要珍惜不是,所以周宣吻她脸颊时她根本没想过要躲避。
周宣这家伙向来是得寸进尺地,吻着吻着就吻到秦雀的樱唇上,那细腻的触感,娇嫩得仿佛要在他嘴里融化——
秦夫人听到秦雀前面那声悲呼,不知出了什么事,忐忑不安地走到小书房门边,看到的却是爱女和贤婿搂得紧紧的在亲嘴!
秦夫人赶紧退后几步,觉得老脸烫,心想:“这两个孩子胆子也太大了吧,这大白天的搂在一起亲热,成何体统啊!”
秦夫人怕被书房里的女儿、女婿看到她而尴尬害臊,悄悄的回到自己房里,坐在靠背大椅上摇着头在那笑,心里只有一片宽容的慈爱,这要是针和周宣在亲嘴被她看到,那秦夫人是要严格训斥针的,至少罚抄一百遍《女训》——可是雀儿嘛,不是已经拜堂成亲了吗,小夫妻新婚燕尔,忍不住偷偷亲热一下也是情有可原的。
小书房里的秦雀第一次被噙住舌头,芳心乱跳,两只手不知往哪放,夫君热热的鼻息喷在她脸上,让她双颊滚烫——
忽然,秦雀用力把周宣推开,红着脸说:“门外好象有脚步声。”
周宣很有偷情的天赋,敏捷地闪到门边朝外一看,摇头说:“没人。”
秦雀走到书案前,翻开《千金翼方》,拿出写满了字的两张高丽纸笺,贝齿咬着下唇,薄怨轻嗔:“夫君,你看——”
周宣早就看过了,这时装作第一次看到似的露出惊喜之色:“我真是错怪雀儿了,原来雀儿这么爱我。”
秦雀抚着胸口说:“夫君这回真是把雀儿吓死了,心都快跳不动了。”
周宣看着秦雀纤手抚酥胸的样子,心里痒痒的,很想给她抚抚为她压压惊,说:“我也被雀儿吓坏了,伤心得觉得天地苍茫、人生无趣,简直想去东林寺出家为僧——”
一只小手盖上他的唇,秦雀温柔的声音说:“夫君别说了,还是雀儿不好,雀儿向夫君陪罪好不好?”
周宣色色地说:“好,那你夜里到我房里来,向我陪罪。”只是玩笑话,没指望秦雀会答应。
但周宣的人生总是这么充满了惊喜,秦雀竟低眉垂睫轻轻的“嗯”了一声。
周宣大喜,不敢相信似的,睁大眼睛问:“雀儿不要骗我。”
秦雀看着周宣那又惊又喜样子,心里挺爱惜的,想:“夫君已经和我成亲,我却不和他同房,他也没有怨言,对我还是这么好,刚才我都快把他气得要出家为僧了,这都是没有入洞房才会引起的误会,我早日把身子交给他就没有这些事了。”
秦雀是个有主见的女子,既然拿定了主意,就没有再犹豫,说:“不骗夫君,雀儿夜里一定来,亥时后吧。”
周宣喜得目瞪口呆,又应了那句大俗话——“有意栽花花不,无心插柳柳成荫”,我只是想和雀儿开个玩笑,没想到后果这么喜人!
九、烛影摇红开海棠
晚时范判官来到秦府,请周宣去看朱雀坊新宅。
要看新宅自然全家都去看,晓笛最踊跃,先就坐到马车里等着出了。
秦博士是不愿意搬家的,对秦夫人说:“就让贤婿他们搬过去,我们老夫妻还是住这里吧,几十年了住惯了,搬个新地方只怕夜里都要睡不着。”
秦夫人说:“先去看看,我们老两口搬不搬再说。”
周宣、针、秦雀、晓笛、秦博士夫妇、家丁来福、小香和老丫头,一伙人兴冲冲去看朱雀坊新宅。
朱雀坊在九莲坊的西南一侧,西边与朝阳坊相邻,街道宽广整齐,居住的都是豪门大宅,林都护送给周宣的这套宅院原是为女儿林道蕴准备的,自然修建得格外精美,占地面积至少是秦府的三倍,前后五进,每进都有房屋二十余间,有通廊连接各进,正屋两旁有侧巷、独厅、独院、独天井,后园很大,还有一个半亩大小的小池,池中种着荷,池水是从小浔阳江引来的活水,原先因为林大小姐爱花,所以后园种了很多花卉,这两年花木无人照料,枯死了不少,范判官已派花匠将后园清理了一遍,假山怪石,花树扶疏,让人赏心悦目。
门楼已经镶嵌上“周府”的大匾,朱红大门开处,二十多名家丁、仆妇、丫环、厨娘整齐地站在前院,迎接新主人的到来。
范判官说:“这些家仆都忠实可靠。周公子尽管放心,只有管事地人选未定,这个就由周公子自己定吧。”
宅子大得走一圈都累人,秦博士夫妇转了一会就在前厅坐着喝茶,一切都是现成的,人来就能住。老两口都很满意,秦夫人就趁机劝秦博士一起搬过来,说女婿又孝顺,住在一起更好。
周宣带着针、秦雀、小香和晓笛,兴致勃勃把大宅走了一个遍,只见曲院回廊,画栋雕梁,装饰清雅。宽敞宜人。
周宣尤其喜欢后园的小池,小池边还有一座八面开窗的亭子,是夏日纳凉的好去处。
“喜欢吗?”周宣问。
秦雀、针还没回答,晓笛已经快活地叫起来:“喜欢,这里真大,花又多,鸟又多——姐夫,我们今晚就住这里吗?”
秦雀拨了拨弟弟的冲天,笑道:“你倒是心急,明天了。明天搬过来。”
周宣决定,让岳丈、岳母和晓笛他们住第三进,他和针、秦雀住第四进,明天把一些用具搬过来,秦府佣人也过来就行了。
周宣等人回到秦府,天已昏黑。吃罢晚饭,洗漱完毕,就已经是戌末时分,照例到小书房教二女围棋,周宣想着提前到来地洞房花烛夜,有点神思不属,看秦雀的眼神很是火辣。
秦雀避免与周宣对视,装着很专心学棋的样子。但周宣现,她的脸一直都是是红的。
教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最后少不得又要创作一则聊故事,这次讲的是《青凤》。书生与狐女悱恻曲折的爱情让两位少女如痴如醉,觉得夫君的心里有太多奇妙地故事,和夫君相处真是快活有趣,各自回房时都是依依不舍,真相长夜厮守。
昏暗的小院里周宣捻了一下秦雀的指尖,意思是提醒她不要忘了赴约。
秦雀很轻的“嗯”了一声,快步回到自己房间,门关上了。
江州的夜还是这么静悄悄,周宣虚掩着门,脱掉长衫,穿着针缝制的那件短袖狼头衫,下面是小内裤,头枕双臂,很有耐心地等秦雀的到来。
等待的时光最漫长,周宣以为等了好久了,差不多都有大半夜了,听得坊间才刚敲过三更鼓,和雀儿她们在小书房分手才两刻钟呢,应该还要再等一会吧?
又等了好久,周宣有点焦躁起来,披着长衫趿着鞋来到院中一看,十四的月亮都已经升上天心了,都已经子时了吧,再看秦雀房间,***已灭,无声无息。
周宣心里哀叹:“两位小娇妻是不是样样要扯平?针骗了我一回,雀儿也要骗我一回?”
正有点恼火之时,却听秦雀的房门“咯吱”一响,闪出一人来,回身轻轻带上门,就朝这边走来,一眼看到月光下地周宣,愣了愣,快步上前,低低的叫了一声:“夫君——”
周宣大喜,一把就将秦雀抱住,在她耳边说:“我还以为你不来了,正准备去你房里找你。”
“啊”的一声说:“房里有小香的,怎么能去!雀肯定等急了,可是小香没睡着呀,她想到明天要搬新家了,高兴得好久才睡着——雀儿既然答应了夫君,就一定会来的。”
周宣“嘿”的一笑,一手抄在秦雀膝弯下,一手托着她地背部,将她横抱起来,春心荡漾地说:“我抱雀儿入洞房。”
秦雀将脸埋在周宣左胸,身子微微颤抖。
进到房里,周宣舍不得将秦雀放下,就象抱小孩子那样单臂抱在秦雀臀股上,将她高高托起,另一手去关房门,秦雀上身有点摇晃,赶紧抱着夫君脑袋。
单手没法点火,没办法,只好将秦雀放在床上,一放下,秦雀赶紧站起来。
周宣一笑,摸到火子点亮了两根红烛,是他晚边叫来福买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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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雀有点担心地说:“房间亮着会不会不好?”
周宣说:“怕什么,只要小香没醒来,别人看到我房间亮,难道会来凑着门缝偷看吗!小香这种小女孩一旦睡着了,把她扛去卖了都不知道的。”
秦雀“格”的一声笑,红烛下衣裙齐整,俏脸绯红,眼睛水汪汪的,见夫君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赶紧低下头去。
周宣拥她入怀,柔声说:“今夜是我们真正的洞房花烛,红烛当然要点了。”
秦雀“嗯”了一声,却又一下子避开周宣吻过来的唇,低声说:“夫君,你明天还要下决胜局,这样是不是不好啊!”
周宣说:“这有什么不好,阴阳和谐,棋力大进,好比斗虫前夜,总要让蟋蟀交尾,雄蟋蟀才会更有斗志。”
秦雀娇嗔:“夫君,那是虫子呀!”
周宣笑道:“一样,一样——”就吻住了秦雀的樱唇,抱着她滚到床上。
这回吻得深、吻得透、吻得秦雀娇喘“咻咻”。
今晚秦雀还是穿那套青花衣裙,腰肢小小,裙摆宽大,既优雅又性感。
“雀儿,你地眉毛真好看,所谓‘眉如翠羽’就是指你这种眉毛,仔细看,真有点青绿神彩——雀儿的脖子更好看,颀长象天鹅一般高雅——嗯,雀儿的皮肤真好,肤如凝脂说的就是雀儿你呀——”
周宣赞美到哪里,就吻到哪里,甜言蜜语,绵绵不绝,说得秦雀欢喜得脑袋晕晕地,直到上衣敞开,里衣也被解开,只剩薄薄红绡抹胸才醒过神来,手挡住周宣的唇,声音娇颤:“夫君,别这样。”
有时要温柔,有时要强硬,周宣说:“雀儿的身体不都是夫君的吗,是不是?”
秦雀说:“是。”
周宣支起身子,要一个支配的姿态,大大方方解开秦雀的的红绡抹胸,在两只*蹦出来的同时,秦雀急忙伸手捂着脸,羞不可抑。
眼前白花花的耀眼,熟透了的少女*浮漾,酥胸就象是两只倒扣的玉碗,饱满、圆润,乳蒂象两朵小雏菊,吸引着周宣亲近——
周宣极尽挑逗之能事,把个女神医弄得身子乱扭,双腿绞紧又分开,鼻息粗重,喉咙深处**不绝。
两个人身上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都没有了,*相拥,肌肤相贴,当周宣分开雀儿的腿时,手也在打抖,太激动了。
“夫君,不要——”
秦雀突然清醒过来,身子往后退。
“怎么了雀儿,这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呀。”
“夫君,雀儿有点害怕——我们是不是等搬了新居再这样呀?”
周宣箭在弦上了,哪还等得到搬新居!
“雀儿你是医生,应该知道*不得宣泄的害处,就算不得病,今晚肯定睡不着了,明天还怎么下棋呀,肯定是输!这要是输了个起头,那以后就有得输了,斗虫也要输,什么都输,反正我是从此一蹶不振了。”
没想到这一夜关系如此重大,简直影响周宣一辈子!
秦雀咬了咬嘴唇,声如蚊鸣:“夫君,来——”
一双*勾在了周宣腰间。
………
烛影摇红,海棠开后,谁唱阳关?云收雨散。
十、商湛源的翻盘绝招
雀头枕着周宣的手臂,侧身缩在周宣的怀里,纷乱的宣的肩膀和胸膛上,少女那急促娇柔的喘息渐渐平静下来。
周宣怜惜地抚摸秦雀濡湿的*背臀,嘴里是甜言蜜语不断,终于得到雀儿纯洁的身子了,真惬意呀,虽然周宣很想再来一次,但想起小娇妻刚才那蹙眉忍受的样子,还是算了,来日方长嘛,慢慢调教,不要太猛反而使得雀儿对房事产生畏惧心理。
秦雀将脸埋在夫君腋窝处,闻着他的体味,听着周宣的甜蜜话,嘴里低低的答应着,心中欢喜无限:“原来是这样,雀儿终于和夫君做了这种事了,真奇怪呀。”
作为医署的学生,秦雀研读各种医学典籍,免不了会看到一些房中术的书籍,什么《*经》呀、《冲和子玉房秘诀》呀,秦雀都是稍一浏览赶紧掩卷,很害羞,现在不一样了,已为人妇,心想:“修炼房中之术可以益寿延年,也是养生之道,‘七忌’、‘九殃’很重要的,雀儿得和夫君练练,让夫君身轻体健、百病不生。”
想到日后要和夫君常常做这种事,秦雀脸又滚烫起来,扭了扭身子,把夫君抱得更紧了。
周宣手在小娇妻滑嫩的臀峰上抚弄,说:“雀儿,以后我们单独在一起时你得称呼我为老公,我叫你老婆。”
“什么,老公?老婆?”
“嗯。你叫我老公,我叫你老婆,这也是我们澳国地规矩,夫妻间都这么称呼。”
“夫君,雀儿觉得这不是很好听,老呀老的。”
“嘿。老好,是指天长地久、白头到老,表示我和雀儿要甜甜蜜蜜、相亲相爱到老嘛。”
这种话对初尝情爱滋味的少女太有杀伤力了,秦雀被巨大的幸福感包围,呜咽着叫了一声:“老公——”
周宣乐不可支,赶紧应道:“老婆。”
两个人又吻在了一起,真是如胶似漆啊。
静夜中,远处传来更铎声。声声入耳,四更天了,床边案上的大红蜡烛已经燃去了半截。
秦雀慌慌张张爬起身,内疚地说:“夫君,都四更天了,你还没睡呢,会不会影响到明天下棋呀?”
周宣说:“才两点钟嘛,还有时间睡,我想搂着雀儿睡。”
秦雀柔声说:“不行的,雀儿得赶紧回房。夫君好好睡吧。”飞快地穿上衣裙,红绡抹胸来不及系,就握在手里。
周宣开了门,秦雀走出门去,低声说:“夫君不要出来了,快回去歇息。”
周宣“嗯”了一声。站在门边看着秦雀走到院中槐树下,忽然快步回来,周宣以为她忘了什么东西,赶紧迎出去,没想到秦雀踮着脚尖飞快地在他唇上亲了一下,低声说:“老公,雀儿真快乐!”说完逃也似地穿过小院进到自己房间,门关上了。
“小娇妻还挺有情趣。”周宣摸摸嘴唇。“嘿嘿”地笑着,掩门上床。
啊,江州的夜晚静悄悄!
早上,针在小院中等夫君和雀儿妹妹一起练习五禽戏。等了好久都没见两个人起床出门,心中奇怪:“夫君有时会睡懒觉,但雀儿妹妹一直都是早起的呀,是不是人不舒服?”
正好看到小香过来,就问小香,小香说:“雀儿小姐身体好得很,哪会有病,是昨晚和小香谈新居的事睡得晚了,现在睡得正香呢,要叫醒她吗?”
针摇摇头,一个人无精打采地练了一会五禽戏,晓笛起来了,脸也不洗就去拍周宣的门:“姐夫,起床了,今天搬新家了,噢,噢,搬新家了。”
晓笛这一闹,周宣和秦雀就都醒了。
秦雀今天换了个型,梳成蓬松大髻,着半臂,披纱帛,裙拖六幅湘江水,鬓挽巫山一段云,美丽典雅,明艳动人,周宣眼睛就是一直。
秦博士诧异道:“雀儿,这么费时打扮干什么,快点,要去医署了。”
秦雀说:“爹爹,孩儿今天告个假,孩儿想去‘忘忧堂’看夫君对弈。”
自己爹爹是顶头上司就是方便,秦博士说:“那好吧,老父先去了。”
秦雀娇羞地望着周宣:“可以吗,夫君?”
周宣喜道:“有雀儿给我助战,我是斗志百倍呀。”
秦雀想起周宣昨天说的斗虫决战前要交尾的事,玉面
不敢抬眼看人。
针说:“夫君,针儿也要去。”
周宣说:“当然,一起去。”
针赶紧回房重新对镜梳妆,雀儿妹妹打扮得那么美,她可不能太被比下去。
晓笛有点失望:“姐夫,不去新家了吗?”
周宣说:“晓笛乖,自己去把你的玩具收拾好,等姐夫下完棋回来我们就搬新家。”
棋战是辰时开始,周宣带着两位小娇妻赶在前一刻到达“忘忧堂”,商湛源已经坐在棋一侧,似在闭目养神。
两位小娇妻都戴着帷帽、遮着面纱,盛妆靓服,娉娉婷婷,“忘忧堂”上地棋手一时都忘了即将面临的对局,交头接耳地打听这是谁家女眷?
徐刺史之女徐丹媛是秦雀的闺中棋友,赶紧来招呼秦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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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雀对周宣说:“夫君只管专心下棋,不要管我们。”找了个座位,与针、徐丹媛坐着低声交谈。
辰时正,对局开始,猜先,周宣再次猜到白棋,心下更轻松了,执白先行赢商湛源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经过昨日的一局,周宣现在更自信了。
周宣在布局上率先变招,走出商湛源从来没有见过的变化来,这是星位的一个经典定式,周宣对这个定式衍生的十五种变化都一清二楚,这种定式是千年围棋展的结晶,每一个变化都经历了无数才智棋士的千锤百炼,商湛源怎么可能有周宣懂得这么透彻,额头开始冒汗,每一步棋都想了又想,而周宣却是随手就应,似乎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
周宣这种不假思索的态度给了商湛源强大地压力,他感觉这样下去自己必输,看来卑劣的招数不使不行了,商湛源恨恨地想:“姓周的,这可怨不得我,谁不愿意光明正大赢棋,可你把我逼上了绝路,这棋我输不起,我输了我就完了,而你输了却没什么损失,所以抱歉,只好让你输了。”
周宣觉得非常奇怪,盘上才落下五十余子,虽然白棋棋型生动,先行优势明显,但黑棋远未到不能下的地步,完全可以拼的,可商湛源好象突然之间放弃了抵抗,每手棋都是跟着白棋应,完全没有了针锋相对、力争主动的拼劲,围棋就是讲究一种气势,可以输棋,但气势不能输,你可以杀得我满盘没一个活子,但我就是要和你拼到底!
“怎么回事,商湛源准备接受失败地命运了?不会吧,商湛源哪有这么淡泊,是不是另有奇招?”
但随着棋局的进行,白棋的优势越来越大,至大官子阶段,白棋优势已累积成了胜势,周宣判断了一下局面,至少能赢六子以上,作为高手来说,这样的输赢已经很大了。
商湛源也一直没拿出盘上奇招,而是认命般跟着周宣落子,似乎只想把这盘棋下完。
虽然如此,周宣也没有放松,全力下好每一手棋,白棋全盘厚实,五块棋都已两眼做活,而商湛源不仅形势落后,还有一块孤棋未活,奇怪的是,商湛源突然又凶猛起来,有好几次做活的机会却不补活,反而抢别的大官子,似乎在挑衅:“来呀,杀我大龙呀,有本事来杀呀!”
周宣觉得好笑,这棋目前的形势和他与三痴那一局有那么一点相似,当时他也是不顾大龙未活抢先做劫,逼三痴来杀他地龙,最终既赢了劫,又活了龙,逆转成功。
但现在这局棋和当日那局不一样的是,商湛源抢不到什么大官子,周宣放任他做活黑龙也是大胜之局。
既然商湛源不补,周宣也懒得杀他,围棋又称手谈,周宣这时表达的意思是:“我不杀你龙,照样赢你,你这龙最后还得补,不然的话不用我杀,自然无疾而终。”
秦雀一直没有走近看棋,怕影响周宣,徐丹媛过来看了一会,走回去轻笑道:“周公子大胜,看来商湛源快要推认输了。”
秦雀坐地位置与周宣斜斜相对,隔着三丈远,能清楚在看到周宣脸上细微的表情。
就在徐丹媛回来说周宣赢定的时候,秦雀突然看到夫君抬眼看了商湛源一眼,脸上瞬间出现呆滞的表情,下了一手棋,随即骇然失色,叫了起来:“怎么会这样!”
十一、咒禁术
局已接近终盘,棋盘上的官子都快收完了,商湛源那肯补活,周宣心道:“既然你要找死,脖子已经洗得这么白,那我就成全你,给你一刀。”拈起一枚白子,正要凌空点入破眼——
忽听商湛源“咦”了一声,似乎有什么奇异之事,周宣便没有落子,抬眼看了商湛源一眼,觉得商湛源眼神很古怪,嘴里还“叽哩咕噜”不知在说些什么,周宣指间拈着的那枚棋子便落下了,不是落在破眼的地方,而是填了自己白龙的一只眼,一块净活的白棋少了一只眼就成净死了!
“怎么会这样!”
周宣大叫起来,他明明是点进去破黑棋眼的,怎么会填到自己白棋眼里!自学棋以来下过几千局棋,从没遇到这样的怪事,就算是晕了头也不会这样啊!
商湛源八字眉耷拉着,好整以暇地落下一子,将那块黑棋补活,然后说:“你输了。”
的确,从局面上看,这棋周宣输定了,商湛源的棋活了,周宣反而死了一块,就算前面优势再大,也经不起白白死一块棋呀!
“绝对有鬼!”
周宣双腿一挺站起身来,他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满脸通红,脖子青筋绽起,指尖都快戳到商湛源脸上了,怒叫:“说,你对老子使了什么妖法!”
商湛源稳坐不动,瞧也不瞧周宣,慢条斯理地说:“我又没捉着你地手。棋是你自己下出来的,你自己失心疯,怪得了谁!”
秦雀、针、徐丹媛都过来了,徐丹媛一看棋局,花容失色,惊呼:“这棋怎么成这样了?”
秦雀抓起周宣左腕。给他搭脉,被周宣甩开,怒道:“我没病,搭什么脉!”
范判官、徐刺史、舒州长史,还有蕲州三名没有对局的棋手都围了过来,周宣把棋摆给他们看,愤激地说:“这棋我会输吗,这种棋都会输的话我还下什么棋。今天不把这事搞清楚,我绝不甘休!”
商湛源说:“下棋只看结果,这棋是我赢了,你难道还想耍赖!”
“耍你娘的赖!”周宣劈脸给了他一个耳光。
周宣手很重,商湛源半边脸顿时肿起来,捂着脸大叫起来:“你怎么打人,你不象个棋士,诸位大人,为在下作主啊!”
周宣气极反笑:“棋士就不能打人,就打你这种棋中败类。”
徐刺史是懂棋的。指点着棋盘对范判官道:“范大人,白棋在此是绝对优势,赢定地棋,为何会突然下出这样的不可理喻的棋来,应该是有古怪。”
范判官点头。
庄湛源见周宣在众目睽睽下打他,两位官长却不闻不问。大怒:“反正这棋我是赢了,闹到皇帝那里去也是我赢,下出的棋子还能收得回来吗!”
古六泉这时赢了棋也过来了,得知经过,捻着白须说:“商先生,如果老朽没记错的话,六年前你对黄学侣也下过类似一盘棋,那盘棋你一直劣势。但临近终局,黄学侣突然下了一步莫名其妙的恶手,黄学侣局后也感到奇怪怎么会下出那样的棋来!当然,和这局棋比起来就小巫见大巫了。周公子会填眼杀死自己的棋,无论如何老朽都不信!”
商湛源见古六泉说出他旧事,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成名之后,这绝招他只使过一次,这回对周宣是第二次,大声道:“下棋地人谁不会犯错,姓周的这次犯得过错比较大比较蠢而已——”手朝范判官、古六泉这些人一挥,“你们这帮江州人,上至官吏,下至棋手,合伙威逼我舒州人,想让我赢棋认输吗?商某头可断,这棋绝不认输。”
秦雀一直留心商湛源的一举一动,看到了他一闪而逝的慌乱之色,问古六泉:“古老先生,这位商先生在成为棋士之前是干什么的?”
古六泉对其他十七位大棋士都是了如指掌,说:“说起来这位商先生还和秦小姐是同行,十五年前是州医署的学生,后来下棋出名了,就放弃了医署的职位。”
秦雀更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对范判官、徐刺史说道:“范大人、徐大人,江州医署学生秦雀认为——这位商湛源对周公子施用了‘咒禁术’!”
一听这话,商湛源象被踩到尾巴那样跳了起来,嘶叫道:“你”
周宣一看商湛源这副气急败坏的样子,知道秦雀揭到了他的痛处,忙问:“雀儿,什么是咒禁术?”
秦雀说:“唐国医署设四科,咒禁科是其中之一,江州医署地蒋助教就是咒禁科博士,雀儿曾经向他学习过一些咒禁术,虽不精通,却也明白其理,就是以符咒禁、祝祷驱邪来治病的一种治疗术,高明可以摄人心神,这位商湛源肯定是对我夫君施了咒禁术,致我夫君短暂失神,以致于下出这无法理解的棋来。”
商湛源万万没想到这里会遇到懂得咒禁术的医学生,脸色已经变了,忽然听到“夫君”二字,好象抓到了救命草,叫道:“好啊,原来你是周宣之妻,你这话怎么信得!”
季管事急急来报:“徐大人,都护大人亲自来观棋了。”
徐刺史对商湛源厉声道:“商湛源,你若真是使用咒禁术来赢棋,牢狱之灾你是逃不了的。”与范判官急急迎接林去了。
历来咒禁科挑选学生,都要求心正无邪、品行俱佳,防的就是利用咒禁术来为非作歹,违犯重则处死,轻则流放。
商湛源冷汗涔涔,嘴硬说:“很好,都护大人来了,正好为商某主持公道,我就不信江州官吏都是不明是非地护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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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宣明白了自己下错棋的原因竟是类似后世催眠术的东西,真是开眼界,把咒禁术用到围棋上来,商湛源也算有才,笑道:“商先生,林都护最肯为民作主,等下他一到,你就跪地哀号,痛哭流涕,林都护就一定会为你撑腰的,你运气还真不赖,遇到了好官,你娘的,坏人有好运哪。”
商湛源满腹狐疑:“姓周的小子有这么好心,会提醒我!”
秦雀和针都想笑,心道:“夫君虽然言辞不雅,但也是被气的,这个商湛源太坏了!”
林宽袍缓带,在一群官吏的簇拥下来到“忘忧堂”,一路行来,徐刺史已把事情经过向林都护禀报了。
周宣看到林涵蕴也来了,还是青衣小帽,见周宣对她笑,小嘴一撇,大眼一翻,不理睬周宣,摆明不认他这个兄长。
商湛源果然如周宣所教,跪地高喊:“林大人,草民商湛源,与刁民周宣对弈,明明是草民赢了,刁民周宣死不承认,反殴打草民,大人请看,草民地脸都肿了,还打落了两颗牙齿,不慎被草民咽下肚去了,苦也!”
林不懂围棋,问古六泉:“古先生,这局棋在周宣出错之前,是谁占优?”
古六泉道:“断然白优,本来照棋士的风度而言,商先生早该认输了,这样硬拖着很让人瞧不起的,后面竟还利用那种卑劣手段致使周公子出错,这——”
“胡说!”商湛源大叫道:“那是刁民周宣自己下棋糊涂,我又没有抓住他的手硬要他往那下,怎能赖到我!”
林大喝一声:“掌嘴二十!”
林嗓门极大,这一声大喝震得四壁长窗都“瑟瑟”响,从他身后应声转出两个挎刀虞侯,一把摘去商湛源冠簪,揪住髻凌空提出棋座,掌嘴地竹批没有,就用巴掌,一五一十猛抽嘴巴子,这回是真把满嘴牙齿都打落了。
林环视在场诸人,说:“周宣是本节度使之侄,人品之佳众所周知,这贼犯竟敢诬称我贤侄为刁民,真是不知死活!”林这也是借机让众人都知道,周宣是他侄子,是林涵蕴之兄。
舒州长史怵然惊心,暗自庆幸自己刚才没为商湛源说话,这惹到了节度使大人的侄子,而且又是理亏,商湛源这回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林对徐刺史说:“徐大人,此犯利用咒禁术为恶,证据确凿,也不必再开堂公审了,徙五百里,罚在边军服苦役五十年。”
徐刺史躬身道:“是。”
商湛源口吐血沫,瘫倒在地。
成名之后,商湛源在对弈中只使用了两次咒禁术,战胜黄学侣的那次让他一举成名,跻身十八大棋士之列,而这一次却让他彻底完蛋,他今年四十三岁,除非他够长寿,服完五十年苦役还能以九十三的高龄放出来。
十二、拖小美女进矮房
州棋战江州与舒州的对决,以舒州惨败告终,舒州派士商湛源不仅输了棋,还鎯铛入狱,这让舒州长史诚惶诚恐,当面向都护大人谢罪。
林道:“日后挑选棋士,棋艺高是其一,更要紧的是棋德高尚。”
舒州长史连连称是。
周宣这时才上前见礼,口称:“伯父。”
秦雀和针自然要跟着给伯父大人见礼。
林见两位花枝招展的丽人一起盈盈万福,忙问周宣,周宣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两位都是拙荆。”
林爽朗大笑,回头找到林涵蕴:“蕴儿,快快过来拜见两位嫂嫂。”
林涵蕴一听,还要拜嫂嫂,而且一拜就是两位,周宣太可恶了,竟然娶了两个!
“涵蕴——”林提高了声音,暗含威煞。
林涵蕴顶不住了,磨磨蹭蹭挪步过来,对秦雀和针福了一福,嘴巴动了动。
秦雀、针当然以为她是说“拜见两位嫂嫂”之类问候的话,哪里会想到她说的竟是:“周宣,我恨死你了!”二女还都微笑着给她还礼。
林心情愉快,对周宣说:“贤侄,今日是中秋佳节,也是你乔迁新居的喜庆日子,现在已过了午时,伯父随你去朱雀坊,登门贺喜。”
周宣赶紧谢过,又说:“小侄都还没搬过去哪,筵席都没准备。”
范判官笑道:“周公子放心。这些都已安排好了。”
众人乘车往朱雀坊而去,徐刺史自然要去,连舒州、蕲州两位长史也急急备上一份厚礼前往。
来到朱雀坊周府,只见门庭若市,贺客盈门,秦博士正在疲于奔命地应酬。扎着冲天地晓笛快活地跑来跑去,小香在后面追:“少爷,不要乱跑。”
原来,就在周宣与商湛源对弈之时,范判官已经派人把秦府上下都请到这边来了,出动了五十名府役,二十辆大车,秦府有多少东西好搬。只用了一个时辰就将一应用具细软全部搬到了新宅。
宽敞的前厅足足摆了六十张筵席,每席四人,这两三百号贺客周宣绝大多数不认识,上来对周宣不是自称下官就是卑职,还有一些是江州名士,富商除了阿布之外想来贺喜都没资格,不知是范判官通知的还是这些江州官吏闻风而动?
席间,林林都护少不了又把他与周宣的关系当众宣扬,让人产生这样的感觉,林深以周宣这个义侄为荣。隐隐然有高攀之意。
江州官吏都是暗暗咋舌,猜不透周宣究竟是什么身份?如果是京城来的大贵人,可怎么成了医署老秦地上门女婿?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白丁,林都护凭什么对他这么看重?说周宣有才,什么“周无步”、“周七叉”,可都护从来都是只重武功。对诗词书画这些文人雅事不看重的。
吴功曹带着儿子吴宽过来与周宣作揖,满面堆笑说:“恭贺周公子乔迁大喜,犬子年幼无知,以前有不敬之处还望周公子海涵。”
周宣喜气洋洋地说:“吴大人怎么这么说,令郎也算是在下的虫友了,不打不相识嘛,哈哈。”
肥胖的吴宽受宠若惊,很吃力地一揖到地。说:“小弟对周公子的才华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改日小弟一定带上一群虫友到‘级秋战堂’斗虫,以后要斗虫的话就都去‘级入战堂’。”
周宣拍了拍吴胖子肩膀上的厚肉,笑道:“那就有劳了。请入席。”
林以半个主人的身份与周宣、秦博士一起坐在主位,面带笑容,频频举杯,看着熟悉地庭院,忽然触目伤怀,这本是他为长女道蕴准备的嫁妆,没想到接连三个女婿都无福消受这豪宅,住进来的却是毫不相干的周宣!
“若周宣是我儿道蕴的夫婿岂不美哉!”
此情此景,林都护心下难免会掠过这样的念头,但很快就自嘲地打消了这个荒唐的想法,不要说道蕴已经出家,就是周宣也不会娶,周宣此人心高气傲,认他为义子都不肯,岂会攀附都护府为女婿,更何况道蕴是未嫁而三寡,名声已然不佳,市井间克夫的传言更是——
林黯然一叹,举杯强笑痛饮。
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匆匆进来,对范判官耳语了几句,范判官笑了起来,起身说:“都护大人、周公子、各位,今日本来请了平康坊‘
’的女乐来弹唱助兴,刚才管事来说,妙音楼新来一蕊初,歌喉绝妙,弹得一手好筝,更且能诗擅词,因此自视极高,从不出外应酬,这次听说号称‘周七叉’周公子乔迁之喜,要女乐助兴,蕊初有心破例前来,只求周公子以‘浣溪纱’曲牌为她填词一阙。”
江州官员哄然叫好,说这真是名士风流、青楼韵事,周公子一定要把蕊初给请来。
周宣表面上淡淡矜持,其实心头暗喜,他还有一肚子诗词呢,缺少展露地机会,上次以两阙词力压李永固,觉得还不过瘾啊!
江州文风不盛,斗虫围棋倒是风靡,“周七叉”的名声虽然已经传扬出去,却没人请他赴什么诗会、词会,实在遗憾,没想到知音却在青楼!
在众宾客盛情敦促下,“周七叉”开始叉手了,不多不少就七叉,开口吟道:
“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
“妙哉!”
“绝妙!”
—
“太妙了!”
众宾客交口称赞,管事命人匆匆书写在纸上,匆匆去了。
众人慢慢饮酒,等那“妙音楼”的女乐来到,主要是想看看那个自鸣清高的蕊初歌妓有什么绝色绝艺?当不当得起周公子这阙好词?
周宣正喝得痛快,忽然感觉有人在背后扯他衣服,扭头一看是晓笛,晓笛说:“姐夫,小香找你。”
小香在大厅左侧角门边上朝周宣招手。
周宣向林告罪避席,走过去问小香什么事?
小香着急地说:“那位林小姐在与雀儿小姐吵架呢!”
林涵蕴和徐丹媛作为女眷在内院厅中由秦雀、针相陪,喝点甜酒叙叙话,怎么会吵起来呢?林涵蕴小姑婆没得当就把气撒到雀儿、针头上?
小香说:“姑爷,那位林小姐要雀儿小姐把上次那个赤燕坠子还她,雀儿小姐还不出,就让小香来找姑爷。”
周宣摇着头笑,赤燕坠是林黑山作为送弟妇的见面礼给了秦雀,那次他与卢安在小书房里下棋,秦雀把赤燕坠子还给了他,没想到现在被林涵蕴逼回,拿不出来了,也算是小惩罚。
从穿廊经过,来到第二进的小厅,只见秦雀胀红了脸,坐在案席后尴尬无比。
林涵蕴家丁帽拿在手里,象扇子那样摇着,说:“上次赏你赤燕坠,那是因为你是我周宣侄孙地妻子,是长辈给晚辈的见面礼,现在呢,周宣不肯做我侄孙了,还要我叫他兄长,还要叫你们两个嫂嫂,天底下还有比这更气人的事吗?既然我不是你们小姑婆了,那就把赤燕坠还我,快还我!”
徐丹缓在一边解劝,林涵蕴哪里肯听!
周宣迈步入厅,问:“是谁在此无理取闹,勒索财物,还有没有王法?”
林涵蕴一看周宣,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周宣,还我赤燕坠。”
周宣奇道:“你什么时候给了我赤燕坠?我记得那是黑山哥给他弟妇的见面礼。”
林涵蕴嚷道:“那就是我的,你当时没看到吗,黑山向我要的。”
周宣手一摊:“那我管不着,你找黑山哥要去。”
林涵蕴气极,却又驳不了周宣,眼睛睁得大大的,泪水在眼眶时打转,带着哭腔道:“周宣,你欺负人,我再也不理你了!”扭头往外就跑。
秦雀赶紧说:“夫君,快去劝劝林小姐,不要让人看到,这不好的。”
林涵蕴跑得好快,直接过穿廊,准备从正屋旁地侧巷出大门,周宣撒腿追上去,看看四周没有别人,伸手就在林涵蕴圆臀上揍了一记,声音很脆。
林涵蕴“啊”的一声,手捂**转过身来,怒目圆睁,跳着脚道:“你还敢打人,今天我就和你拼了!”挥舞着粉拳冲过来,象牛那样扎下头,准备用脑袋当武器来撞周宣。
周宣不敢躲让,身后就是坚硬的墙壁,脑袋撞上去那可不得了,看她冲到跟前,伸手在她左肩膀一推,林涵蕴身子一歪转了半个圈,差点摔一跤。
周宣伸臂将她拦腰夹住,拖进侧巷的一间放杂物地小矮房。
十三、收个女学生
宣将林涵蕴拖进侧巷矮房里,反手关上门。
“放开我,放开我,周宣,我要揍死你!”林涵蕴尖叫着,手乱抓、脚乱踢。
周宣将她放下,伸长手臂抵挡着她的乱拳,调笑道:“小妹,咱们聊聊?”
林涵蕴听到小妹这称呼,更是火冒三丈,挥舞着拳头没头没脑地乱打。
“喂,喂,林副董,别打人哪。”
周宣双手疾探,分别抓住林涵蕴左右手臂,将她推靠在墙壁上,有点不怀好意地说:“你就这么讨厌我做你哥哥?”
“讨厌,讨厌!”
“你不让我做你哥哥那做你什么?侄孙是不可能的,你想也别想。”
“就是侄孙,谁让你和我的黑山侄孙结拜的,我就是你小姑婆——快放开我的手!”
林涵蕴还是有点小胸脯的,因为生气,就在家丁服下急剧起伏着,双手被按在身侧墙上,两腿被挤住——
周宣也觉得这架势不雅,象小痞子欺负未成年少女,说:“你不要乱打人,我有话和你说,非常重要的话。”说罢松开林涵蕴的双手,同时往后疾退数步。
林涵蕴打了一下没打着,悻悻地交互揉着自己的小臂,说:“你抓痛我了,我要告诉我姐姐去,然后派老董来收拾你。”她不敢告诉爹爹。
“那好,我现在就去告诉我的伯父大人。说你非但逼嫂嫂还东西,还意殴打兄长——”
“啊,周宣你好卑鄙!”
“林副董,上次在茶室你甩门而出,你爹就想用家法好好教训你,若不是我苦苦劝住。估计现在你还趴在床上养**地伤,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哪。”
林涵蕴不吭声了,周宣好象说得没错,后来她回到“九难山房”,姐姐还在掉眼泪呢,连姐姐都受了爹爹的责骂,爹爹的怒火可真够大的,想想都有点后怕。
周宣说:“这样吧。如果林伯父在场,你就要称呼我为兄长,叫得越甜越好,私下嘛,随便叫啰,我还是叫你林副董怎么样?”
林涵蕴心里已经答应了,嘴上说:“那还不是你占便宜了,我小姑婆没得当了。”
“说你笨你还真笨,如果你不叫我哥哥,你以后就只能老老实实呆在闺房里绣花呀、骂骂小丫头呀、打打猫儿狗儿这些的。哪还能跟着我跑来跑去到处有得玩?你要明白你已经行过及礼了,就是黑山哥在这里也不敢再带你到外面去玩了,只有我行,林伯父对我是充分信任,上次问起你和我合伙开‘级秋战堂’的事都是和颜悦色,所以。你叫我哥哥好处多多。”
林涵蕴深感有理,说:“好了,我们出去吧。”这就表示和好了。
周宣说:“你快回内院,我得听曲去。”拉开门走出去。
“听什么曲?”林涵蕴跟在**后面问。
“有一个仰慕我才华地歌妓,听说我乔迁新居,非要上门来弹唱助兴,拦都拦不住。”
“是吗?”林涵蕴将信将疑:“对了,姐姐让我问你。什么时候去向她学习茶道?”
周宣说:“明天吧,戌时二刻来。”
林涵蕴不回内院了,跟着周宣到前厅听曲,她看到那三个嫂嫂就烦。徐丹媛也是她嫂嫂,未过门的亲嫂嫂。
周宣回到座位上跪坐着,林涵蕴看了看她爹爹脸色,见并没有吹胡子瞪眼,便放心地跪坐在周宣身边。
大厅正中铺着一块长两丈、宽一丈的红毡,六名梳着高髻、长裙披帛的乐妓坐在绣墩上正在吹奏竽、笙、排箫、横笛、、管这六种竹部乐器,曲调喜庆。
吹了一会,六名乐妓退下,绣墩也被搬移走,搬上来一个红色大鼓,鼓面倾斜,周围一圈布满铜钉,一个面目平庸的女妓执着两根小鼓槌上前,另有两个眉目姣好、身材窈窕的舞妓烟视媚行地走到红毡上朝众宾客行礼。
“咚咚咚”,鼓声响起,两名舞妓宛转起舞,手臂如蛇、细腰如柳,交领绣襦露出酥胸半截,沟壑深深、粉光致致,随着鼓声腰肢扭动,那鼓胀的酥乳就跳颤个不停,吸引在座宾客的眼球,如果目光有热度地话,那这两名舞妓的酥乳就要被熔化了。
周宣看到方才取《浣溪沙》词去见歌妓蕊初的那位管事站在一边,便走过去指着
妓问:“管事先生,哪位是蕊初姑娘?”
那管事赶紧说:“蕊初姑娘还没上场,在侧厅匀妆。”
周宣想想蕊初也算自己的追星族、崇拜,就说:“带我去看看她。”心想:“可不要是个丑粉丝。”
周宣跟着管事朝侧厅走去,林涵蕴也跟来了。
侧厅南窗下,一个穿绿衫绣襦、杏黄碎花长裙的女子背对着周宣,正照着铜镜在两腮上贴花黄,所谓“花黄”是一种鸟形图案,贴在腮上看上去很奇怪,小嘴又涂成乌黑,好象天冷冻成这样的,唇形涂成的形状就象是嘴里噙着一颗黑色的算盘子,眉毛呢,粗粗的,短短的,象两只黑蝉贴在眉头——
“哇,果然好丑!”周宣从铜镜里看到了这副怪样,站住了脚,不肯近前了。
那管事却叫道:“蕊初姑娘,周公子看你来了。”
那丑女转过头来,还好,一双眼睛倒还明亮灵动,还打量着周宣,问:“周七叉周公子?”
不愧是靠歌喉吃饭地,声音的确清脆动听,如冰棱相击、如娇莺鸣啼。
周宣微笑说:“在下周宣,姑娘不要随那坊间绰号乱叫,众宾客都在等着倾听姑娘的歌声呢。”说完赶紧回头就走,装着没听到身后的那声“周公子请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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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涵蕴倒是识破了周宣的心思,捂着嘴笑,说:“我看你兴冲冲去,急忙忙回,是不是看人家丑,很失望?”
周宣没理她,回到座位上,又过了一会,丑女蕊初出来了,只听“咝”的一声响,满堂宾客似乎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被蕊初之丑惊倒了。
周宣心道:“不至于吧,虽然脸丑点,但看身段还是绰约有态地,江州官吏太好色,刚才死盯着舞女的胸脯看,现在出来个丑点的,还没开唱就这样倒吸气寒碜人家,太过分了。”便带头鼓掌,叫了一声:“好。”
邻席的徐刺史对周宣说:“周公子也识得这元和盛妆?”
周宣哪知道什么元和盛妆,含糊说:“是呀,难得一见。”
徐刺史颇为激动地说:“这种妆容已失传近两百年,没想到在一歌妓脸上重现,果真是难得呀。”
周宣心想:“难道她那眉毛不是天生这么难看,而是故意弄成这样的?还有额头和脸,都贴得什么黄黄绿绿的乱七八糟,这什么元和盛妆啊,越化妆越丑,夜里出来能把人吓死。”
歌妓蕊初在红毡上跪坐着,一架银筝摆在面前,挽起袖子,皓腕如玉,十指纤纤按拨筝弦,“铮铮淙淙”的曲调就流淌而出,好比堂上吹过山间风,有一种清爽之气萦绕不散。
蕊初那涂得乌黑的唇轻轻开启,白牙微露,唱道:“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
歌喉欲断从弦续,蕊初一边弹筝一边唱这曲《浣溪沙》,清脆纯美地歌声和叮咚如山泉流淌的筝音相得益彰,配合极妙,很多宾客都闭目捻须、摇头晃脑起来。
一曲歌罢,蕊初起身遥向周宣致意,莺声呖呖道:“周公子填的这阙《浣溪沙》词,意味之隽永、虚实对仗之工整,实在让蕊初拜服,蕊初酷好填词,苦无名师,愿拜在周公子门下,请周公子一定收蕊初为学生,如周公子不肯答应,蕊初就跪在这里不起来了。”说着端端正正地面朝周宣跪下。
众宾客哄堂大笑,连称:“韵事,韵事,可为士林美谈。”一个个都请周宣赶快收下这个女学生,气氛相当的热烈。
周宣心道:“还是青楼女子胆子大,敢想敢做。”虽然这女学生打扮太难看,不养眼,但念她胆大真诚、求知若渴,那就收了吧,笑道:“蕊初姑娘,我可不教你怎样填词,这得靠你自己地悟性和灵气,当然了,我可以把我以前的一些旧作录下让你揣摩学习。”
丑女蕊初大喜,说道:“能随侍吾师左右,朝暮熏陶,蕊初就已经受用不尽了,改日蕊初将登门行拜师礼。”盈盈起身,向众宾客万福,退下了。
众宾客都恭喜周宣收得好学生,并不以青楼女子为嫌。
十四、亲亲亲亲就睡着
周府乔迁喜宴从午后一直延续到月出东山,众宾客这才告辞,远的乘车策马、近的打着酒嗝、踏着月色回去。
周宣执意要送林都护、范判官、林涵蕴到朝阳坊,反正离得近,还不到一里地。
在坊门分手,林涵蕴脆声说:“周宣哥哥,明天早点来学习茶道哦。”
周宣说:“涵蕴妹妹放心,戌时二刻前一定赶到‘九难山房’。”
林见二人“哥哥妹妹”的叫得亲切,真如一家人一般,很是欣慰。
周宣带着来福和丁得胜步行回府,一边走一边笑,他有一个美貌窈窕的女冠做老师,又有一个容貌丑陋的青楼歌妓做学生,真的很有趣。
回到周府,那些新家丁、新仆妇都恭敬地称呼他为老爷,周宣现在是新宅的主人嘛,不过周宣听人家叫他公子听惯了,突然听到一片“老爷”声,好象突然苍老了二十岁,赶忙说:“还是称呼我公子吧。”
一个蓝衫婢女上前说:“公子,两位少夫人请公子一回来就去后园“沐风亭”赏月,都在等着公子呢。”
周宣从侧巷、穿廊笔直来到后园,只见临池而筑的“沐风亭”上悬着四盏大红灯笼,盛妆靓服的秦雀和针正扶着栏杆俯看池水——
远远望去。月色下池水幽碧,沐风亭地翘角飞檐在夜空勾勒出线条刚劲的剪影,亭上灯笼晕红,凉风飒飒,扶栏而立的两位美人风鬟雾鬓、衣袂飘飘,有如月宫仙子临凡。
周宣不无得意地想:“这两位仙女都是我老婆。爽也!”
秦博士老夫妇,还有晓笛都在亭上,晓笛把一根竹哨吹得“嘀嘀”响,快活无比。
“夫君——”两位小娇妻一起迎上来。
周宣笑道:“两位少夫人真是好雅兴,赏月哪。”
秦雀“格”的一笑、针抿着嘴笑、秦博士老两口呵呵笑、晓笛在猛吹哨子。
周宣在亭中几案边坐下,几案上摆满了各种时令瓜果,赫然就有月饼,问:“岳父大人。这月饼起源于何时?”
秦博士说:“也有两百多年了吧,相传是唐明皇梦游月宫时吃了嫦娥仙子的仙饼,醒来命御厨照做,就那样传下来了。”
周宣慢慢吃着月饼,心沉静下来,每逢佳节倍思亲,想起千年后的父母和两位哥哥,心里有点酸酸地。
两位小娇妻都聪慧而善解人意,知道夫君想起了大海之南的澳国,便不再言笑。一左一右陪坐在周宣身边,只有晓笛还在绕着亭子一个劲地吹绣哨。
“晓笛,安静一会。”秦雀叫道。
周宣回过神来,笑道:“没事,晓笛尽管吹,过节嘛。要快快乐乐才好。”说着,伸手各握住秦雀和针的一只手,低声说:“我们到园中走走。”
三个人在碎石铺成的小道上漫步,月下花木婆娑、清影横斜,偶尔有一声宿鸟夜啼。
秦雀说:“夫君、针姐姐,我们三个人一起祭拜月神吧。”
针说:“好啊,叫人安排祭品来。”
不一会,两名仆妇搬来一张矮几。摆放瓜果供品,点上三支香,小夫妻三人恭恭敬敬朝月亮鞠躬,周宣听到秦雀和针两个口里都是念念有词。祭拜完了问她们说了什么?
秦雀娇羞地说:“不说。”
针说:“夫君,这可不能说,说了就不灵验了。”
周宣哈哈一笑。
秦雀带着揶揄的笑,问:“听说夫君收了位女弟子?”
周宣道:“是呀,过两天还要来拜两位师娘呢,就是长得丑了点。”
两位小娇妻都是一阵娇笑,真是其乐融融。
看看一轮明月已升上中天,秦博士在亭中唤道:“贤婿,早点歇息,你明天还有棋要下呢。”
周宣一拍脑袋:“是呀,我都快忘了还有对蕲州的三局棋呢。”
周宣的卧室在第四进的正中,右边一间是秦雀,左边一间是针,小香也有了自己地房间,在秦雀的右边,另外还有三个丫头、三个仆妇,三个丫头名字分别是小桃、小菊和小梅,小梅是安排服侍秦雀的,小菊服侍针,小桃闲职,随时听使唤,秦雀让小香侍候周宣起居。
这宅院比秦府方便了许多,每一进都有单独的小院和水井,洗漱时周宣偷偷对秦雀说:“雀儿,等下来我房里来。”现在好
用提防丈母娘了,避着针就好了。
秦雀心里是又怕又爱,低低的答应了一声。
周宣坐在自己卧房里等了一会,见秦雀还没来,心想现在小香又没和她一个房间,大大方方去就是了。
轻轻一推秦雀的门,门从里面拴着,周宣用指节轻轻叩门,隔着门板立即有人压低声音问:“谁?”
“雀儿好象知道我要来敲门,就在门边等着呢。”周宣这样想着,喉咙里很暧昧地笑了一声。
门轻轻打开了,周宣闪身入内,真有偷情的感觉啊,和自己老婆偷情,真是闻所未闻。
秦雀关上房门,脸儿红红,说:“夫君,你明日——”
“叫我什么?”
—
“哦,老公——”
周宣一把搂住她,来个深吻,吻得秦雀美眸迷离,忘了刚才想说什么了。
周宣喜孜孜地说:“这回可以和雀儿睡一整夜了,天亮我再回自己房间。”
秦雀一听要睡一整夜,想起昨夜夫君的刚劲猛烈,心里有点怕怕的,说:“老公,你明天还要下棋的,我们不要那样好吗?雀儿,雀儿那里还痛着。”
周宣看着秦雀那怯怯地样子,心下怜惜,雀儿虽然育得很好,但毕竟只有十七岁嘛,轻轻吻着她的嫩脸说:“好,不那样,过两天再来,我搂着雀儿安安心心睡觉就行,好吧?”
秦雀感激地叫一声:“老公——那我们上床歇息吧。”便服侍周宣宽衣解带。
周宣的那条珍贵的小内裤洗掉了,今天没得穿,脱掉长袍后,下身的开裆裈裤显得极可笑,干脆全脱光,光**上床。
秦雀含羞解带,脱去绣襦,解开六幅湘裙,只穿里衣和蔽膝上床,坐着拔去钗,一头乌黑的美盘旋着倾泄下来,直垂至腰臀。
“夫君,要不要熄灯?”
“不,我要亮着,好好看着我地雀儿。”
秦雀将钗压在枕头下,拉过薄薄的绸衾,很快躺下去,侧身向里。
周宣钻进被窝,将秦雀身子扳过来,隔着亵衣在她腰臀上抚摸,一边问她咒禁术的事。
秦雀说:“雀儿只知皮毛,咒禁术很难学的,要守五戒、行十善、知八忌、守四归,很繁琐,就不一一和夫君细说了。”
“这不和做和尚差不多了吗?”
“嗯,差不多,淫欲酒肉都得禁。”
“啊,那可禁不得,不然人生有何意味?我不信那个蒋助教禁得了这些,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利欲熏心想来害我们了。”
“夫君说得是,雀儿也看过蒋助教行医,有验的,有不验的,有时也要给病人吃药的,不是光画符念咒就行地——啊,夫君,你的手——”
周宣在她身上摸着摸着,就把她长及臀部的亵衣撩起,手伸进里面上下求索,秦雀粉红亵衣里除了白绫抹胸外,下面是光溜溜的,只在膝盖上有“蔽膝”遮掩,周宣地火热的大手就直接抚在她嫩滑的肌肤上了。
“雀儿,让夫君摸摸,就是摸摸,不干别的,摸摸摸摸我们就睡着了。”
秦雀不忍拒绝,两只玉臂搭在周宣肩膀上,放开身体任周宣爱抚。
渐渐的,白绫抹胸解开了,粉红亵衣被一直撩卷到酥胸上,皱成一团围在秦雀的脖颈间,两只如倒扣玉碗一般的嫩乳落入了周宣魔掌,轻揉重握,随指赋形——
秦雀微微喘息着,心想:“这样摸着,哪睡得着呀!”忽然觉得左乳一热,被夫君的大嘴含住了,只几下舔动,就觉得血液往脑门直冲,全身**,呻唤道:“夫君,不要——”
周宣含含糊糊说:“只是亲亲,不干别的,亲亲亲亲我们就睡着了。”
亲了左边亲右边,忙得不亦乐乎。
亲亲亲亲睡不着,周宣下面胀得不行,引着秦雀的手往下:“雀儿,你摸,夫君好难受。”
秦雀摸了摸,羞答答说:“夫君你说了不那样的。”
周宣说:“我们光光的搂在一起,不那样也要这样呀。”一边支起身子,膝盖挤开秦雀双腿。
秦雀没有推拒,只是说:“夫君说话不算话。”
周宣说:“顾不了那么多了,我要食言自肥一回。”身子覆盖上去,可以看到秦雀的两腿被越压越开。
……
烛影又摇红,海棠再开后,谁复唱阳关?云收雨不散。
十五、给纫针找工作
六日一早,周宣偷偷溜回隔壁自己卧房,没过一会,在庭院中和小八月香说话:
“小香,雀儿妹妹怎么又起晚了?”
“不知道哦,应该是搬进新房子起先高兴得没睡好吧。”
小香总能为雀儿小姐找到理由。
周宣便在房里伸了个懒腰,叫小香准备洗漱用具。
秦雀这边也起来了,自有丫环小梅服侍。
看到周宣、秦雀、针练五禽戏,四个小丫环也跟着一起练,周府早起健身的队伍壮大了。
因为秦雀是老师,大家都模仿她的一举一动,就把秦雀夹腿蹙眉的样子都学上了,尤其是四个小丫头,第一次学嘛格外认真,并从此一练到那个姿势就皱眉,练到另一个姿势就**腿根,秦雀红着脸多次纠正,却再也改不过来了,看来这第一印象实在是太重要了。
周宣自然知道其中奥妙,在去“忘忧堂”的路上还在笑,太好笑了,肚子都笑疼了。
三州棋战舒州已经输了,舒州长史一早去都护府向林都护辞行,带着两名棋士和几个属僚过长江,灰头土脸回舒州。
周宣对蕲州选送的甲类棋士的第一局,周宣仅用一个是时辰,执黑以五子大胜,蕲州没有什么厉害的棋士,也没重金去外地聘请名手,所以三名棋士和江州的这三位差距不小。轮三局全败。
=|徐府用罢午餐后,让丁得胜回去报信说他要去北门“级秋战堂”,晚点回府。
周宣骑上老马。带着来福,往北门而去,好几天没去“级秋战堂”了,昨天乔迁新居阿布和廖银来贺喜时也没空问他们。
来到老鹤塘一看,好家伙,门庭一新,原来地三家虫店已合为一家,左边那家开设茶楼酒座来招待各方虫友。右边那家全用于虫市交易,中间的,也就是“级秋战堂”的主体,把第二进各个房间的板壁全部打通,建成了一个规模不小的赌虫、斗虫的场馆。
周宣大喜,狠狠夸奖了廖银夫妇还有汤小三和胡统,这四人现在已经成了“级秋战堂”地顶梁柱,汤小三和胡统年龄虽小,一个十五岁,一个十四岁。但汤小三全面负责虫市交易,胡统则负责赌虫,并以举行过两次虫战,依靠虫友下注抽头获利三十两,很不错了。
周宣心怀大畅,让人去把阿布请来。商议廖银这几个虫店元老的薪金,周宣提议,廖银为“级秋战堂”总管,月薪纹银二十两,另根据虫店经营收入的纯利一百等分取其五作为奖励,夏翠花为总管助理,其实权力都在夏翠花那里,薪金奖励等同于廖银。汤小三和胡统叫分管,都是月薪纹银十五两,奖励为纯利一百等分取其三。
阿布自然是举双手赞成,廖银、夏翠花更是喜上眉梢。他们清楚虫店的收益,一百等分取其五,两夫妻就是十,按虫店目前的势头,估计到年底五个月时间就能赢利近三千两,那夫妻俩光奖励就是三百两,原先在东门外开那小店一年到头也挣不到一百两银子,周公子真是大好人,大善人,在“级秋战堂”这样干起来就太有劲了。
于是,虫店伙计都称呼廖银为廖总管、夏翠花为夏助理、汤小三和胡统就是汤分管和胡分管。
汤分管和胡分管都极满意这样的称呼,感觉重任在肩,霎时间少年老成起来。
正说着,就见吴宽吴胖子带着一帮子公子少爷摇摇摆摆地来了,这帮子公子哥都是江州中下层官吏之子,什么录事、司功、主簿的,吴宽一见周宣,大喜:“周公子,小弟带人来斗虫了。”
汤分管和胡分管早先被吴胖子打了一巴掌、推了一跤,虽然周宣狠狠赢了吴胖子三千两,出了一口恶气,但现在看到,还是怒目相向。
吴胖子现在连这两位也不敢得罪,陪笑道:“两位小哥,上次是误会,误会,等下请两位小哥喝酒怎么样?”
周宣笑道:“小三、胡统,和气生财嘛,以前的事就算了,以后再没人敢欺负你们了。”
吴胖子连连称是,胡统这才消了气,领着他们去斗虫馆赌虫。
周宣看了看吴胖子他们地虫,青背的一只都没有,最厉害的也不过是上校级,没什么看头,想想还是上次与四痴的那三只青背虫的三
过瘾,又想起三痴,这剑奴也不知被他师弟四痴带到为一个言必信、行必果的游侠,三痴应该主动回来当剑奴嘛。
又想起一事,去问汤小三:“小三,上次那只‘老虎**摸不得’怎么样了?”
一提起“摸不得”,汤小三来劲了,眉飞色舞:“公子,‘摸不得’太厉害了,前天还赢了一只上校级的虫,有人出一百两银子想买,我不肯。”
周宣道:“当然不能卖,‘摸不得’能赢上校级虫,挣一百两银子那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
汤小三兴奋地说:“公子,我看‘摸不得’赢上校级虫也很轻松,估计和大校级的斗也没问题,就是一时找不到大校级虫。”
周宣想了想,去找廖银,让他派人通知江州城三大虫社,还有城内一些酷爱赌虫的虫友,就说三日后地八月十九日辰时,“级秋战堂”将举行一场级虫战,由上次战胜“义阳魏延”的青背猛虫“名将张郃”迎战神秘怪虫“摸不得”,请各位虫友踊跃投注,一赌胜负。
汤小三惊道:“公子,让‘摸不得’和‘名将张郃’斗呀,‘张郃’很厉害的,弄不好两败俱伤。”
周宣道:“斗虫斗虫就得要让它斗,不斗的话霸气就会消减,我现在还不能确定‘摸不得’究竟是什么级别,也许是大校级,也许是少将级,如果是中将级那真是级大惊喜。”
—
廖银说:“好,一定尽数通知到,把三日后的那次虫战作为‘级秋战堂’最隆重的一场赌局,赚它一笔银子。”
周宣哈哈大笑,又进后堂亲切看望了“级秋战堂”地大功臣“小将张苞”。
“小将张苞”日子过得很滋润,虽然断了两条腿,伤了翅膀,但现在吃好喝好,还有拥有八房妻妾,汤小三和胡统有时收到三尾雌蟋蟀就送给“小将张苞”尝鲜,其艳福让周宣羡慕不已。
傍晚时分,周宣带着来福回城,阿布也是一下午陪在虫店,这时和周宣同路回去,欣喜地说:“与周公子合伙开店真是愉快,这‘级秋战堂’很快就能成为江州第一大虫社,然后再成为唐国第一大虫社。”
周宣道:“江州虽然不是小地方,但和东、西两都比起来那还是鄙陋了点,这里不可能建成唐国第一大虫社的,我们以后要把‘级秋战堂’开到两京去,阿布老兄,有没有兴趣?”
阿布又惊又喜,他一直想把“五彩琉璃器”和“芳华永驻霜”这两大赚钱的物品远销到唐国东、西两大都城,但没有靠山,凭他这个受人歧视的胡商,这水路二千多里的过去,层层盘剥,哪还能赚到什么钱!
所以这时听了周宣的话,阿布真是惊喜交加,既然“级秋战堂”能开到京城去,那他的“五彩琉璃器”和“芳华永驻霜”也就能到京城销售,以周宣和奉化节度府的关系,搞几艘官船运点商品去京城应该不算什么,要知道东都金陵和西都扬州,那都是繁华鼎盛、人丁五十余万地大城,有钱人多、贵妇人多,“五彩琉璃器”和“芳华永驻霜”一定能赚大钱,只要积累到足够的钱财,他就要回黑衣大食,去实现祖辈四代相传的夙愿——现在,周宣给了他希望!
“那太好了,在下一直想去两京,有周公子提携,那是无往不利,周兄弟,除了虫店之外,在下还想在‘五彩琉璃器’和‘芳华永驻霜’上与周兄弟合伙,周兄弟不需费心费力,一切交给我阿布,年终对半分银。”
阿布是出足血本了,但一想到能行销两京,“五彩琉璃器”又是本微利丰之物,这钱还是花得值的,真正地大商人就是要看得准,敢下血本,而且周宣这人也的确很不错。
周宣笑道:“阿布老兄,在下不想白拿你的血汗钱,我会帮你销售那两样东西,但我不要你一分银子,我只想请你帮我在江州开一家最大的成衣铺。”
“成衣铺?”阿布愣住了,周宣竟然不要他的对半分银,那至少是每年五万两银子啊。
“对,成衣铺,要把江州最好的裁缝都请到,要最好的店面,要最好的绫罗绸缎。”
周宣在心里说:“针儿,我给你找了份工作,你可得好好干哪。”
十六、两个大花瓶
阿布在北门分手,约好明日午后再来周府商议开成衣宜,周宣回到府中,仆妇来报,“妙音楼”的蕊初姑娘已经等候了一下午了。
周宣笑笑的心想:“看她拜师还挺有诚意嘛,算了,收下她吧。”
针在侧厅与蕊初说话,这蕊初还是眉毛如黑蝉、嘴唇象乌黑的算盘子、脸上贴得象鬼面、颊骨的胭脂涂得极浓,真是又艳又丑。
蕊初一见周宣进来,赶紧起身,盈盈万福,莺声呖呖:“拜见吾师,蕊初恭候多时了。”
针含笑道:“夫君,这位蕊初姑娘的曾祖母曾是上阳宫宫女,她的元和妆就是自曾祖母传下来的。”
周宣把针拉到一边,问:“针儿,你难道认为她这妆扮好看?”
针道:“是呀,针儿还想向她学这元和盛妆呢。”
“啊!”周宣赶紧制止:“针儿,我和你说,你如果画成她那鬼样子,我是不会喜欢的。”
针本来兴致勃勃,却被周宣兜头泼了一瓢冷水,委委屈屈地应道:“知道了,夫君。”
周宣刮了一下她鼻尖,笑道:“不高兴了?等下我和你说一件事,包你快活得要命。”
那边蕊初已经让一个头花白的老仆将拜师的束脩礼摆上,请周宣坐定,她自己拜倒在地,口称:“吾师在上,请受学生三拜。”
周宣看了看礼物。有腊肉干、有一轴束帛、有一壶酒、还有一张乌木小案,这应该就是课桌了,笑道:“起来吧,师傅引进门,修行靠个人,蕊初其勉之。”
蕊初起身。恭敬道:“谨记吾师教导。”又拜针师娘,问:“还有一位师娘呢?”
针对周宣说:“夫君,雀儿妹妹身体有点不适,早早就从医署回来了,在房里歇息呢,要去唤她来吗?”
周宣知道自己昨晚太孟浪了,说:“不必了,我等下去看看她——蕊初。拜师也拜了,你可以回去了。”
“啊!”蕊初睁着一双眼圈涂成蓝靛色地的明眸,说道:“学生既已列入吾师门墙,自然要随侍吾师左右,吾师夜读时学生也可磨墨铺纸、红袖添香。”
周宣目瞪口呆,心道:“我到底是收了位女学生还是娶了房小妾?就你这模样还红袖添香哪,蓦然回简直是厉鬼噬人,聊里都没有这么吓人的女鬼!”说:“这个这个,蕊初姑娘——”
“请吾师直呼学生之名。”
“嗯,蕊初哪。夜里为师还有事,不能教你,为师会抽时间录一些旧作供你学习揣摩的,你隔两天再来吧,不要天天来,这样会影响你在‘妙音楼’谋生献艺的。”
蕊初黯然退下。
周宣和针回内房看秦雀。还有一小段路要走呢,针问:“夫君要和针儿说什么事?”
周宣笑道:“秘密,暂时不告诉你,哈哈,对了,给我的小内裤做好了没有?还有你地雀儿的?”
针羞红了脸答道:“都做好了,清洗了一遍,已晾干。”
周宣喜道:“太好了。大家都要穿内裤,不许不穿。”
针说:“雀儿妹妹穿我就穿。”
周宣“嘿”的一声笑:“都要穿,一个都不能少,我会监督的。”
一听夫君还要监督。针脸更红了,脚下走得飞快,生怕周宣现在就监督她穿内裤。
两个人进了秦雀的房间,秦雀靠在床上看书,小香和小梅坐在床前矮凳上,天暗了,已经点上了灯。
周宣走过去在床沿坐下,轻轻拍着秦雀的白嫩的手背,明知故问:“雀儿你怎么了,是不是昨日搬家累着了。”
秦雀垂睫内视,说:“嗯,有点累,夫君不用担心。”
周宣:“今晚好好休息,我不会让人来打扰你的。”
秦雀心领神会,白皙如玉地脸庞飞了一抹红霞:“谢谢夫君关心。”
这种微妙的、只有你知我知的秘密让秦雀心底的快乐直往上冒,真想夜里夫君还来抱着她睡。
周宣让仆妇把晚餐送到秦雀房中,省得秦雀走动,他和针去和岳父岳母一起用餐。
秦夫人正为昨日江州大小官吏送的乔迁贺礼而犯愁,整整堆放了两个大房间。
周宣笑道:“岳母大人,明天您老人家亲自带着几个仆妇、丫环去慢慢清理,可以久放的先放在
不能久放的理出来处理掉,不用急,理个十天半月也
秦夫人很高兴,觉得自己老有所为。
看看戌时已近,周宣和二老说了一声,便带着来福和丁得胜步行去都护府,今夜是向静宜仙子学习茶道的第一课,他也备了一份拜师礼送给静宜仙子,当然不会是腊肉干、酒和小书桌,是针精心绣的一幅花鸟锦竹,是以前绣的,极其精美,还有两个古旧地双耳铜瓶,瓶内贮水插花,来福小心翼翼地捧着。
来到都护府西辕门,正看到林涵蕴和一个小丫鬟提着一盏灯笼在门口等着,说:“周宣,怎么才来,我等你好一会了。”
周宣说:“给道蕴姐姐准备拜师礼,来晚了点。”
“什么拜师礼?”林涵蕴瞅着来福一左一右抱着的两个旧铜瓶,不屑地说:“你就拿这两个瓶子糊弄我姐姐呀,你真小气,我姐姐上次送你的‘温柔相’玉佩至少可以买一百对这样的瓶子!”
“你懂什么,懒得和你说,我敢保证,道蕴姐姐见了一定欢喜。”
周宣让来福和丁得胜在门房坐着等候,他亲自抱着两个铜瓶去“九难山房”,那幅花鸟锦绣卷成一轴塞在怀里。
路上,周宣把三日后“摸不得”大战“名将张郃”的消息告诉林涵蕴,林涵蕴大喜,说:“太好了,我也要来观战,到时候你来接我。”
周宣奇道:“你让老董护着你来老鹤塘不就是了,还要我来接你!我没空!”
—
林涵蕴闷闷地说:“姐姐现在管得我好严,不让我出去了!”
周宣哈哈大笑。
“笑什么,幸灾乐祸的家伙!”林涵蕴在他后腰上拧了一把。
周宣说:“我来接你有什么用,道蕴姐姐不会让你出去地,十九日的虫战你是看不成了,可惜呀可惜,‘摸不得’很厉害的,说不定能赢名将张郃,这场虫战是我们‘级秋战堂’开业以来规模最大的、可以下注的赌虫大战,林副董真是太可惜了。”
林涵蕴被周宣撩拨得心痒痒,急道:“周宣,你一定要来接我去,你来接我,我姐姐应该会同意让我出去的。”
周宣逗她说:“我干嘛来接你,自找麻烦啊,你就会惹是生非,出不来更好。”
林涵蕴气道:“你——”
周宣快步跟上提灯笼的小丫鬟,提防着林涵蕴的殴打。
没想到林涵蕴这回并没冲上来又捏又掐,却换了一种语气,娇滴滴地说:“周宣哥哥,我可是你地妹妹哦,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对待自己的妹妹呢——”
“哇!”周宣叫了起来:“林副董,你掐我吧,扭我吧,千万别再这么和我说话,我全身三万六千根寒毛都竖起来了!”
林涵蕴想扮温柔可爱小妹妹,没想到周宣这么说她,“哼”了一声,原形毕露,凶巴巴地问:“那你说,要不要来接我?”
“我会考虑的。”
“考虑什么!你如果过了卯时不来接我,我就偷偷跑出来,然后大闹‘级秋战堂’,谁也玩不成。”
周宣恨恨道:“算你狠!”随即放声笑道:“和你开玩笑的,如此重要地虫战怎么能没有林副董参与,十九日一早,我亲自来接你。”
林涵蕴说:“嗯,这还差不多。”
来到清幽雅致的“九难山房”,一支孤箫正呜呜地吹着,曲调寂寞,显得天上那轮八月十六的明月如此之圆。
“姐姐,周宣来了。”
箫声顿止,道髻大袖的静宜仙子从小楼灯影里走了出来。
周宣抢上数步,微一躬身:“道蕴姐姐,小弟特来拜师学习茶艺。”
静宜仙子依旧薄纱遮面,听到“道蕴姐姐”这称呼,薄薄面纱又是一颤,迟滞了一下才说:“宣弟请进。”
进茶室坐定,周宣将两个铜瓶放在身前的黑檀木茶几上,又摸出一把小剪刀,“咔嚓咔嚓”剪起花枝来了。
林涵蕴笑道:“姐姐,周宣真好笑,抱来两个旧瓶子说是给姐姐的拜师礼,还说你一定会喜欢。”
静宜仙子没说话,注视着周宣修剪枝叶的动作,说:“没想到周公子竟然精通瓶花之艺,真让女道开眼界。”
十七、道蕴吹箫
宣两年中文系的书毕竟不是白读的,不光是会背几代一些闲书也感兴趣,他喜欢上斗虫,就是因为看了贾似道的《促织经》,而在看了明代袁宏道的《瓶史》之后,又对兴起于唐代、盛行于明清的瓶花艺术迷过一阵子,参加过学校的“瓶花社”,社里都是女生。
两个魏晋朝的铜瓶,分别插的是早黄木花和菊花,插菊花的那个瓶子还衬着一枝秋海棠,枝叶那么一修剪,花叶相映,鲜妍芬烈,姿趣横生。
周宣微笑道:“瓶花清赏,以茗赏为佳,小弟今夜来学习茶艺,特带来两瓶花献与道蕴姐姐,只可惜仓促找不到更好的瓷瓶,就以古铜瓶代替,菊也不是西施菊,不然更佳。”
林涵蕴见姐姐默然不语,问:“姐姐,你喜欢周宣送你的这两个旧瓶子?”
静宜仙子答道:“嗯,很喜欢。”
林涵蕴呆了呆,没想到真让周宣说着了,姐姐真的喜欢这两瓶花,转念一想,气愤愤地说:“周宣你就会讨好我姐姐,对我那么凶,还不带我去看虫战,你欺负人。”
静宜仙子听妹妹说周宣讨好她,面纱下的脸颊不禁一热,嗔道:“涵蕴,不许胡说。”心里却想:“周宣是有意取悦我吗?瓶子与花极相配,很费了一番心思的。”
林涵蕴说:“那姐姐答应我三日后去‘级秋战堂’看虫战。周宣说了会来接我地。”
周宣说:“你不是说我欺负人吗,我不来接了。”
静宜仙子看两人斗嘴,摇摇头,说:“茶室不宜喧哗争吵——涵蕴,你要去看斗虫可以,答应姐姐两件事。一是不要到处乱跑,上次就是跑到江边去才出了大事——”
林涵蕴插嘴说:“姐姐,如果不是我拉着周宣去了江边,就不会遇到三痴,那么李大人可就没救了,这还不都是我的功劳,李大人也很感激我。”
静宜仙子对这个脸皮厚的妹妹也没办法,说:“反正你跟周公子出去就要听他的话。等他送你回来若是说你在外顽劣不听话,那你以后也不要想出去了,爹爹的责罚我也怕。”
林涵蕴张了张嘴,不说话了。
周宣又从怀里取出那幅花鸟锦绣送上,静宜仙子展开细看,轻声赞叹说:“没想到周公子夫人不仅医术高,还有这一手刺绣的本事,真是心灵手巧啊。”
林涵蕴说:“姐姐,周宣有两个妻子呢,应该不是那个医生妻子绣地。是另一个,听说是这次返乡的宫女,不知怎么又被周宣娶到了!”
静宜仙子听妹妹的口气不象话,好象周宣是强抢民女似的,说:“好了,谢谢周公子的礼物。女道很感激,万万不敢认为这是拜师礼,女道还要在音乐、瓶花上向周公子请教呢。”
和林涵蕴不肯叫哥哥一样,静宜仙子也不愿叫宣弟,。
周宣毕恭毕敬准备听课。
静宜仙子问:“周公子可知这九难山房‘九难’二字的典故由来?”
周宣心想:“我知道《鹿鼎记》里有个九难师太,可你是道姑,难道还想由道入佛?”说:“惭愧,不知。请姐姐告知。”
静宜仙子嘉许地点点头,对周宣这种态度很满意,人的感觉就是这么怪,第一印象好。后面就处处顺眼,连回答不出问题也是优良品德的表现。
“道家有“九难十魔”地说法,6羽《茶经》也说“九难”,女道这“九难山房”有这两重意思,道家的不必提,只说《茶经》九难,一造、二别、三器、四火、五水、六炙、七末、八煮、九饮,‘饮’排在九,可见其最难,世上多有精于烹茶之人,却少品茗知味之客,是以女道上次听了周公子那两个朋友以茶结交的韵事,很有感触,女道想问的是——周公子愿学前八难,还是专攻第九难?”
静宜仙子双手交叉于胸前,腰背挺直,坐姿极美,说话的声音柔美轻缓,根本不用听她的是什么,只这说话的声音就让人着迷。
周宣说:“愿学第九难。”
静宜仙子又说:“这第九难可不只是坐着饮就成的,想要如你那位张姓朋友那般品鉴如神,必须辨识天下名泉之水、茶具的高下、各地名茶种类、采制是否适时?煮茶火候缓急是否合度?诸如此类,必须都要了然于胸——周公子,你还肯学吗?”
周宣心道:“反正没事,
你说话就养耳。”毫不犹豫地说:“愿学。”
—
静宜仙子暗暗欢喜,唤来侍女茗风和涧月,让她们去取水来,不一会,两个人分别端着三只青瓷茶盏来,这六只一模一样的茶盏一字排开在周宣面前黑檀木茶几上。
“周公子,这六种水分别是庐山谷帘泉水、庐山招隐泉水、无锡惠山石泉、蕲州兰溪泉、信州6羽泉、广陵蜀冈峰泉——周公子是海外来客,先前自然未品过这些泉水,请一一细品,若能辨出其中细微差别就算是成功。”
清雅可人地侍女茗风含笑取来一条黑色缎带,说声:“周公子,请蒙上眼睛。”
周宣知道蒙上眼睛有利于提高舌头的辨别能力,最好是把耳朵也堵上,当即接过黑色缎带,蒙上眼睛,在后脑打了一个结。
茗风的声音:“请周公子依次品这六种泉水。”说着,就有一只柔软小手拉起他的手,将一个青瓷盏递在他手上。
周宣捧着茶盏用舌尖点了一下盏中的水,纯净的泉水,并非茶水,便静下心来,又品味了一会,然后放下,摊开手掌,表示来第二盏。
六盏泉水一一品过,周宣又在心里体味了一番,开口道:“我已经能辨别出每种泉水地不同了。”
“是吗?”静宜仙子优美的声音里带有一丝惊喜:“茗风,打乱顺序,再把泉水端给周公子品鉴。”
周宣品了茗风递来第一盏,迟疑着说:“好象是先前的第四盏。”
静宜仙子没有吭声,示意把这盏再次端给周宣。
周宣又品了一下,笑道:“茗风也来戏弄我,这就是刚才那盏,这点我还是辨得出来的。”
茗风“格”的一声轻笑,又另取一盏给周宣。
又一一品览,周宣按第一次所品的顺序报出现在泉水的名次。
静宜仙子的声音说:“周公子,可以解开缎带了。”
周宣松开蒙眼地缎带,揉着眼睛问:“道蕴姐姐,我是不是错了好多。”
林涵蕴一直被姐姐禁止说话,这时开口了:“你都快错光了,颠三倒四。”
周宣好不惭愧。
静宜仙子赶紧说:“别听涵蕴胡说,周公子品鉴六次,对了三次,这已经非常难得了,女道初学茶道,可真是全错光。”
周宣又得意起来,心道:“看来我的味蕾够达,是不是这几天接吻接得多的缘故?哈哈。”
静宜仙子道:“这纯净的泉水易品,煮茶后地难品,因为茶香改变了水味,周公子要一步步来,女道以为周公子最终也能达到你那位张姓朋友的品鉴之境。”
周宣笑道:“全仗道蕴姐姐栽培。”
静宜仙子也不禁一笑,说:“今日就到这里,茶艺一道急不得,要长期熏陶、耳濡目染、增长见识、遍尝名茶才行。”
林涵蕴早就坐得不耐烦,赶紧起身说:“那走吧,周宣我送你出府。”
周宣坐着不动:“时候还早,还没到二更天,我想再听听道蕴姐姐吹箫,刚才进山房时就听到姐姐在吹,真是好听。”
周宣对美女吹箫有特别的爱好,看到美女双手一上一下执一根尺八箫,吐气如兰,箫声宛转,一曲吹罢,难免气短,所以玉颊晕红,酥胸起伏,真是美不胜收,若更联想到另一事,那就更心猿意马了。
静宜仙子也没推辞,取过一管紫竹箫吹奏了一曲,正是那《红豆曲》。
周宣如愿以偿地看到了静宜仙子道袍下的酥胸起伏,但因为面纱,只看到尖尖的下巴,和林涵蕴有点象,比林涵蕴更美更精致。
周宣很无耻地又创作了一词曲《紫菱州歌》,曲子他用口琴吹一遍,歌词他唱一遍,静宜仙子一一记下。
不觉二更已过,周宣告辞时说:“谢谢道蕴姐姐,这真是一个愉快的夜晚。”
静宜仙子心底的快乐在跳动,但总被什么压抑住,淡淡道:“周公子有空便来,女道随时恭候。”
送周宣出去时,林涵蕴说:“这真是一个沉闷的夜晚,一点意思都没有。”
周宣觉得肚子微微一痛,说道:“不妙,今晚冷水喝多了,怕是要闹肚子,我得赶紧回去。”林涵蕴一愣,笑得直不起腰来。
十八、种马不好色
宣回到府中已是亥末时分,见秦雀的房间已熄了灯,睡去了,他的卧室和针的卧室灯都还亮着。
听到动静,针从房里走出来:“夫君,你回来了。”
周宣应了一声,让针稍等,他先到自己卧室一看,小香趴在案几上打瞌睡,边上放着给他准备的洗漱用具,当个丫环也不容易,总得服侍主人上床后才有得休息,又遇到周宣这夜猫子,真是苦也。
周宣推醒小香,让她回房睡觉去。
小香揉着惺忪睡眼说:“姑爷还没洗漱哪。”
周宣说:“我自己会洗,以后我过了戌时末没回来,你就自顾睡觉去,把洗漱用品准备一下就行,听到没有?”
小香说了一声:“姑爷真好。”回自己小房间去了。
针站在门外等周宣,丫环小菊跟在她身后。
周宣挥手道:“小丫头赶紧回房睡觉去,别打扰我们。”
小菊吓了一跳。
针红着脸说:“夫君不要吓着人家小姑娘,夫君不是有话要对针儿说吗?”示意小菊回房歇息去。
周宣笑道:“我就知道不和你说那件事你觉都睡不着,嘿嘿,就怕和你说了你更睡不着。”大步进到针房间。
针猜了好长时间了,不知道夫君要和她说什么事,应该是好事,到底是什么好事呢?夫君真坏。要说早说,勾得人家心痒难熬!
周宣大马金刀在花梨木大椅上一坐,打量着针,一声不吭。
针被他看得心里直毛,有点不安起来,叫声:“夫君——”
“针儿。内裤穿上了没有?”
没想到夫君开口就问这个,羞道:“我说了地,要与雀儿妹妹一起穿。”
周宣摇摇头,心道:“这个针,什么都要和雀儿一起,要是她知道雀儿已经和我洞房花烛了,她会不会难受?嗯,得避着她点。”说:“你是姐姐。你得带头。”
针摇头道:“不行的,夫君你快说有什么事?”
周宣说:“过来,坐到我腿上我和你说,不然我不说。”
针忸怩着,看了看门外,走过去掩上门,磨磨蹭蹭走过来,被周宣一把拉过去抱坐到腿上:“好了,我开始说了——”
针本来还想撑拒一番,一听这话。安静下来了。
“——针儿,我问你,你是愿意一直呆在家里做点女红,还是愿意把你在服饰上的才艺运用得更广,让更多人看到你缝制的衣服、更多唐国女子穿上你缝制的衣服?当然了,她们是要付钱的。”
针横坐着。侧脸看着周宣有脸色,小心翼翼地说:“针儿全听夫君地。”
周宣在她的腿上轻轻拍了拍:“没事,尽管说出你真正的想法,为夫不会生气的,说假话我会生气。”
针说:“当然是想让更多人看到了,要是能挣钱就更好,夫君,其实针儿挺羡慕雀儿妹妹的。女神医,有本事,每天还要去医署坐诊,很多人都夸她医术高医德高尚。针儿真是比不上她!”
针觉得夫君脾气好,又宽容,就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周宣一边感受着针圆润有致的臀部对他大腿的柔软压迫,一边说:“针儿,你也有自己的才能,你能根据我画地衣裙款式就能缝制出来,这就很了不起,不是对服饰有天生的敏感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是吗!”针心里乐开了花,身子渐渐靠到了周宣怀里。
周宣手开始摩挲针的大腿,说:“所以我想充分挥你的才能,下午我和胡商阿布商量过了,准备开一个江州最大的女装成衣铺,我画十幅女式秋装,你做一套样品出来,然后让裁缝照做,反正这种宽大的裙装不需要考虑什么尺码,到时我再请人传扬传扬,保证能风靡江州。”
针心“怦怦”地跳着,夫君说的话与她心底久埋的那个梦想契合,她一直想缝制这世上最美的衣裙——
周宣又说:“针儿对唐国地服饰比我精通得多,我画的服装款式仅供你参考,你觉得要改进的、要添加的尽管动手就是,不要受约束,今年就以长裙为主,到了明年春夏,我将推出短装衣裙,希望能改变唐国女子的服饰的保守观念,不过我看你们也很放得开,有些贵妇长裙胸脯露得很多,针儿怎么不多露一点?”乜斜着眼睛朝针衣领下看,只见那胸脯鼓胀得厉害,估计应该比雀儿。
针又羞又喜,想着开成衣铺地事,心里跃跃欲试,夫君真好,和夫君在一起总有那么多惊喜!
周宣将她揽到怀里,在她耳边吹气说:“针儿,我今晚在你房里睡好不好?”
针身子一颤,用一种央求的口气说:“夫君,再等两个月好吗,到时候夫君想怎样就怎样。”
以针相对柔弱的性子,周宣要是软磨硬泡的话,是能抱她上床的,不过想想还是忍了,孝道毕竟是很重要的,哥们又不是*,何必摧残小娇妻的道德观念!
针见周宣一时没说话,心里有点慌,说:“夫君,雀儿妹妹与夫君已经拜过堂的,夫君何不——”
周宣笑了起来:“她也不肯呀,非说要和你一起,我真苦闷。”
针安慰说:“那我明天劝劝雀儿妹妹,她不能和我比嘛,我是有父丧在身。”
周宣“嗯”了一声,又抱着针耳鬓厮磨了一会,听听已三更,这才回房歇息,心想:“明早我得和雀儿通个气,针劝她时起先不允,劝之再三然后默允,嘿嘿,这样以后就不用在针面前偷偷摸摸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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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与蕲州棋手地第二轮交战,周宣后手又以四子胜,这样就以两战两胜结束了与蕲州棋手之战,江州获得三州棋战的优胜,周宣、古六泉、傅延年三人明年将为奉化都护府出战唐国在东都金陵举行的十大都护府棋战,那是三年一度的棋坛盛会,到时不仅唐国,就连南汉、北宋、吴越诸国地棋士也都会云集金陵,天下十八大棋士至少来一半,到时决出的棋待诏将与十八大棋士排名最末的古六泉决战争夺十八大棋士之位,不过现在看来似乎不用争了,商湛源的位子空出来了。
徐刺史见第三轮都不用下,江州就已经获胜,大喜,设宴款待三位棋士,周宣因为下午有事,小酌了几杯就告辞了,回到府中一看,阿布已经等在那里了,周宣把针叫出来,与阿布一起商议开成衣铺的事,为了让周宣继续他“周七叉”的名士风度,成衣铺就挂在苏针名下。
阿布不愧是极善钻营的胡商,说已经聘请到了五位江州最知名的裁缝,都是花大价钱从别的成衣铺挖来的,并已看好了一处店铺,在金风坊,原是开绸缎铺的,迎街五间店面,木楼上下三层。
周宣当即带着针随阿布去看店铺,来到金风坊绸缎一条街,这里是江州卖各种衣料和成衣制作的集中地,半里长的街道两边全是木楼,绸缎铺有近百家,成衣铺也有三四十家,熙熙攘攘,非常热闹。
阿布看中的那家绸缎铺名叫“云霞绸缎铺”,位置靠街东,向阳显眼,是个好店铺,老板因为要迁居西都广陵,所以准备出售此楼,开价一千五百两,还有库存的一些布料,作价五百两一起出售,合计纹银二千两。
周宣觉得不错,问针,针也说好,当即决定买下,二千两银子周宣还拿得出,上次阿布投资的五千两银子还没用多少。
阿布要替周宣付这笔银子,周宣坚决不允,只请阿布利用他的门路,帮忙购进一些质地优良、花色绚丽的衣料,周宣心想:“以后光顾这家成衣铺的应该是两类人,一是江州官宦和富商的女眷、二是平康坊的那些青楼女子,只有这些人在衣裳打扮上肯花钱。”
阿布在江州销售“芳华永驻霜”已经十多年,手下的伙计都熟悉谁家女眷舍得花钱妆扮,所以成衣铺草创之初可以借“芳华永驻霜”的路子销售成衣,而且周宣脑海里已经有了扩大成衣铺影响的绝妙思路。
周宣现在缺的是得力的人手,针虽然会制衣,但对经营之道是一窍不通的。
阿布说:“无妨,可以让在下的第六房小妾来助周夫人,她一向随我经商,通晓事故,很是圆滑。”
周宣问阿布有几房妻妾?阿布答道:“不多,十一房而已。”
周宣惊道:“还不多,种马了老兄!”
阿布道:“在下娶妾,都是历练她们帮我经商的,并非好色。”
周宣深感阿布的裙带经商的理念很先进,难怪他能财,必须向阿布学习。
十九、追查一个杀一个
当日,周宣就把“云霞成衣铺”买下,契约写的是苏针的名字,针看到自己名下有价值二千两银子的房产,心里很激动,把周宣的手攥得紧紧的。
留下两个家丁看守店铺,周宣便和针回府,连夜画出十款女式秋装,都是长裙系列,又画出几款女式皮靴,尖头,半高跟,让来福把图纸拿去给鞋匠试做,只要做得好就多给几倍工钱也无妨,因为周宣现唐国的皮革制造水平不低,上次他那双皮鞋爬庐山爬破了,来福去给他订做了两双乌皮六缝靴,穿起来还不错,就是式样难看。
秦夫人对周宣让针开成衣铺颇有微词,说商人都是贱业,她秦氏好歹也是官宦人家,怎么好开店与平民争利?
周宣心道:“古代医生也是贱业,大哥不要说二哥,大家都差不多,难道非要读死书就是清高?贤婿我就爱干那些行当。”
和丈母娘扯不清,周宣让秦雀和针去慢慢说服她。
针的任务很艰巨,不仅要说服义母同意她开成衣铺,而且还要劝说秦雀从了周宣,经过不懈的努力,义母同意她开店了,秦雀呢,红着脸咬着嘴唇说:“改日再说吧。”虽然没有立即答应。但看那样子很有希望。
又是一夜孤眠,八月十八日,这一天周宣比较闲,就在书房里搜索枯肠,录了十阙词,准备女学生蕊初来时给她。这十阙词以小令为主,都是《浣溪沙》、《清平乐》、《采桑子》、《踏莎行》这些精短地曲牌,因为长调都是北宋中后期才展起来的,如果冒冒失失录一阙长调出来,蕊初没见过这种曲牌,问怎么唱,那就麻烦了。
十阙词分别是晏珠、欧阳修、张先和周邦彦之作,词风清丽婉约。风格比较统一,佳作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周宣只是让这些佳作提前了数十年出现而已,不知数十年后当晏殊、欧阳修辈词兴湍飞填出这些妙词来,却又无意中现南唐国已经有了一位绰号“周七叉”的大词家,这些名章隽句全被他写过了,估计只能象曹操那样哀叹古人“周七叉”与他们暗合了。
这世道就是这么不公平,原创沦为抄袭,盗版反而成了正主。哈哈,太有意思了!
周宣不无得意地想着,让秦雀把这些词重新抄录一遍,因为很多繁体字周宣都是能认不能写,而且那天看了雀儿的书法,学的是柳公权的楷体。写得比他好多了。
午后,蕊初来了,拜读了周宣地十阙词作,欢喜赞叹,满意而去。
傍晚时来福兴冲冲地进来说:“姑爷,明天我们‘级秋战堂’青背猛虫‘名将张郃’大战神秘怪虫‘摸不得’,这事在里坊市井间已经传得沸沸扬扬,酒楼茶馆都在谈这事。都在猜测哪只虫能赢,说什么‘名将张郃’固然凶猛,但‘摸不得’也不是好惹的,曾轻松咬败一只上品黄背虫。估计明天去下注的人极多。”
周宣鼓掌道:“好,廖银干得不错,明天有好戏看。”
用罢晚餐,周宣跑到后园沐风亭下的小池游泳,这水是小浔阳江的活水,非常干净,秦雀和针扶着亭子的栏杆看他游,不停地催促他快上来,不要着凉。
周宣想什么时候能让两位小娇妻穿上泳装和他一起游那就爽了,只怕是任重而道远。
昨晚没去都护府向静宜仙子学习茶道“九难”,今晚一定得去了,正准备出门,门房田大壮来报,都护府的董将军驾车来接公子了。
周宣出门拱拱手:“董将军,有劳了。”
暮色中,马车出了朱雀坊,将到朝阳坊时,老董猛地一勒马缰,车厢重重一顿,周宣脑袋在车厢壁板上撞了一下。
“怎么回事,马车撞到人了?出车祸了?”
周宣探头出车窗一看,马车前方站着一个人,夜色昏蒙,看不大清楚,应该没撞上。
“董将军,怎么了?”
周宣一出声,那个黑糊糊的人影瞬间就到了车窗前,只听老董怒叱一声,右手如钩,带着一股劲风朝那人抓去。
那人也没见怎么闪避,老董一抓就落了空。
这回离得近,周宣看清了,忙道:“老董不要动手。”
老董收手不攻,握住腰间佩刀,慢慢抽出来。
那人根本不在意老董拔刀,朝车厢里地周宣深深一揖:“主人,剑奴来了。”
周宣跳下车来,握着三痴的手和蔼地说:“来了就好,来了就好——老薰,把刀收回去。”
三痴头戴宽笠,脚穿麻鞋,看得出是赶远路的样子,马也不骑了
苦行僧?
“三痴老兄从哪里来?”
“回主人的话,剑奴从雁宕山来。”
浙江雁宕山离江州一千多里,三痴就这么走来了,真是肯吃苦。
周宣就想带着剑奴回府,老董生硬地说:“周公子,大小姐有请。”
—
周宣想想,三痴要在他身边做剑奴,这事一定得让都护林知道,要得到林都护的同意才行,不然的话三痴会给他惹大麻烦。
周宣说:“董将军,带我去见都护大人。”
老董没说话,驾车缓缓而行。
周宣就和三痴步行,那三痴显然听到了周宣要去见林,却是什么反应也没有,也不怕把他抓起来砍头,只是默默地跟在周宣身后。
到朝阳坊门外,老董冷冷道:“周公子,这人暂不能进坊,等我先报知都护大人再定。”
周宣表示理解,不管三痴现在怎么温驯,毕竟十日前曾惊动了整座江州城,数万人马被他搞得日夜不宁,任谁都是心有余悸,不会信任的。
老董驾车进去了,不一会林涵蕴出来了,林涵蕴正在西辕门等周宣呢,见老董驾车回来了,以为周宣在车里,气势汹汹正要质问周宣为什么昨晚不来?老董说了一声:“贼人三痴在坊门外。”跳下车辕进府向都护大人禀报去了。
林涵蕴吃了一惊,让一个小丫环跟着,提心吊胆出来一看,周宣好端端站在那,风尘仆仆的三痴垂手恭立,哈哈,看来三痴真的是来当剑奴的。
林涵蕴胆子大了,走过来说:“周宣,他怎么来了?”
周宣笑道:“来抓你上庐山。”
林涵蕴戒备地看着三痴,见他木然而动,这才放心,对周宣说:“是来抓你。”
周宣忽然脸色一凝,把林涵蕴拉到一边叮嘱说:“记住,不要对任何人说他是游侠三痴,就称呼他剑奴,听到没有?”
林涵蕴一撇嘴:“说说怕什么,你收服了一个有名地刺客当剑奴,岂不是很得意的事,让大家都知道才好,以后上街带着,别人看了都怕。”
周宣呲牙咧嘴说:“我告诉你,三痴这人脑子有点毛病的,他现在已经自认是我剑奴,忘了自己曾经是杀人不眨眼的游侠三痴了,所以他很温驯,但是你如果叫他一声三痴,他就会清醒过来,就会狂性大,先会杀掉你,然后杀掉我。”
“啊,为什么是先杀我?”林涵蕴惊道。
周宣说:“谁叫他三痴他就杀谁,不信你可以试试看。”
“我不试,要试你试。”
“看在你是我小妹的情份上,我再提醒你一句,就是在背后也不许说他是三痴,因为你对人说了他是三痴,那人肯定也会对别人说,最终会传到他耳里,他就会一个个追查,是谁知道他是三痴的,追查一个杀一个,最终在‘九难山房’地漱石泉上把你杀了。”
周宣说得阴森森,那口气就好象林涵蕴的尸体正在漱石泉上浮呀浮似的——
林涵蕴吓得跳起来,漱石泉她太熟悉了,周宣太可恶了,竟用这么具体的位置来吓他,这让她以后怎么敢去漱石泉边嘛!
林涵蕴小脸青,手指死死掐着周宣的手臂,恨恨地说:“我是不会说,哪天你自己会不小心说出来,然后他在沐风亭上把你杀死。”
周宣“嘿嘿”一笑,说了声:“走着瞧吧。”
老董出来了,身后跟着一队府兵,全副盔甲,手按刀柄。
“周公子,都护大人让你带他进去。”
周宣、三痴跟着老董,在一群府兵的夹峙下去见都护林,到了旌节堂前,三痴又被数名押衙、虞侯拦住,只周宣一人上堂。
“宣侄,坐。”
林都护微笑着招呼,并未露出如临大敌的样子,虽然外边已经布置得如铁桶一般。
周宣见过礼后坐下:“伯父,您说这三痴我是收还是不收,看他那架势我是赶都赶不走的。”
林都护笑道:“既然来了那就收,不过你得千万小心,不要让别人知道他是三痴,我这边已下了严令,有敢泄露三痴身份,立斩,就是涵蕴那边——”
周宣笑道:“涵蕴妹妹那边没问题,我刚才吓了她一下,她现在连三痴名字都不敢提了。”
林捻须而笑:“那就行了,伯父会派高手帮你盯着这个三痴地,若觉他有异心,就设法擒杀,就算他再厉害,在江州城里他就是死路一条——好了,你去道蕴那里学习茶道吧,让三痴在坊门外等候,这凶神可不能让他留在府里。”
周宣觉得派人监视三痴不大妥,不过也不好再多说,躬身退出。
二十、苦练房中术
痴不能呆在都护府里,周宣就让他在朝阳坊门外等候是乘老董的车来的,就没有带来福和丁得胜。
来到“九难山房”,林涵蕴也在,见周宣只一个人,问:“那个人呢?”
周宣笑而不答,眼睛看着林涵蕴身后,吓得林涵蕴赶紧转身,却什么都没有,于是就冲上来扭打周宣,周宣也没客气,管他什么伯父宣侄的,在林二小姐的小圆臀上捏了好几下。
入茶室坐定,静宜仙子也没问周宣昨日为什么没来,开始给周宣讲天下十大名泉,上回品鉴的那六种泉水就是位列十大名泉里的,庐山就占其二,实在是山奇水秀。
周宣记忆力极佳,静宜仙子讲过一遍后,他就基本上记住了,和老师有问有答起来。
林涵蕴坐在一边,以手支颐,一双大眼睛看看姐姐,又看看周宣,人无聊就会胡思乱想,林涵蕴就想:“姐姐对周宣真不错,以前她和谁有这么多话说呀!周宣在我面前脾气很坏,竟敢打我,在我姐姐面前装出斯文的样子,谈什么花呀、茶呀、吹箫什么的,都是我姐姐喜欢的,这坏家伙想干什么,他该不会是喜欢我姐姐吧,想让我姐姐嫁他?我姐姐都出家修道了,不会再嫁人了,那些嚼舌头的女人说我姐姐会克夫,我偏不信,姐姐又不是庐山上的老虎,咬得死人吗?先前死的那三个莫名其妙地人怎么能怪我姐姐。手都没拉过呢,就会毒死他?”
林涵蕴忽然有个绝妙的主意,她想让姐姐嫁给周宣,看周宣会不会死,周宣这人这么坏,肯定不会那么容易死。坏人总比好人命长。
林涵蕴想着想着,自己就笑了起来。
周宣说:“涵蕴妹妹,去漱石泉边给我舀一碗水来。”
林涵蕴吓了一跳,见周宣那细眼睛笑笑的样子,知道是在吓她,恨恨地说:“我到沐风亭下舀水给你喝,喝死你。”
静宜仙子嗔道:“涵蕴,你怎么说话的。你明天还想不想去看虫赛了?”
林涵蕴顿时没声音了。
周宣见静宜仙子今天只给他讲水,没让他品鉴,就问:“道蕴姐姐,今天不品鉴泉水了吗?”
静宜仙子似乎愣了一下,把脸转向林涵蕴。
林涵蕴就说:“你还喝哪,前天不是说喝多了冷水肚子痛吗!”
周宣呵呵笑道:“我那是哄你小女孩玩的,道蕴姐姐的水这么干净,怎么会肚子痛!”
林涵蕴嚷道:“好哇,姐姐你听到了吧,周宣专门这么骗我。欺负我!”
优雅从容地静宜仙子这时也禁不住笑出声来,赶紧直了直腰肢,说:“周公子和你开玩笑你也听不出来,好了,别闹了,象什么样子。茗风、涧月——”
两名侍女款款地走出来,周宣又开始品鉴名泉,这次比上回有长进,八次对了四次。
初时分,林涵蕴送周宣出来,叮嘱说明天早点来接她去“级秋战堂”。
朝阳坊门外,三痴一动不动地立在那,看上去好象挺寂寞。大名鼎鼎的游侠三痴、让人闻名丧胆的刺客三痴、号称“剑、棋、虫”三绝的三痴,现在沦为剑奴了,实在是太可悲了。
周宣走过去,说声:“回去吧。”在明明的月光下向朱雀坊走去。隔着五步,三痴跟在他身后。
周宣扭头看了看三痴那竹笠芒鞋的样子,虽然走得慢,依然有气势逼人的感觉,杀手气质难改啊,说:“三痴老兄,别以为做我剑奴委屈,我不会亏待你的,等下我就赏你一道珍珑题,包管你乐不思蜀,棋艺突飞猛进,过二痴。”
三痴暗淡地眼神陡然一亮,很有礼地说:“谢主人。”
回到府中,周宣命仆佣给三痴准备晚餐和洒扫卧房,让三痴单独住在一个独院客房里,三痴和家丁们混在一起住显然不合适,毕竟人家名气有那么大,列国王公贵族听到三痴之名都是睡不安寝。
周宣把上次赢来的玄铁剑还给三痴,把榧木棋墩和玉石棋子也搬到三痴房中,三痴原本木然的神色终于有些松动。
周宣说:“剑奴,赶远路辛苦了,早点休息,今天就不给你珍珑题了,明天跟我去斗虫,记住,别有事没事飞檐走壁,学着做一个平常人,打打杀杀没意思,下棋斗虫才有趣。”
周宣回到内院,想想还是没把收个杀手当剑奴的事告诉岳父岳母和两位小娇妻,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秦雀、针的房间灯都亮着,听到周宣回来了,针迎出来,脸上笑容有点古怪,低声说:“夫君,雀儿妹妹答应了。”
周宣一愣,随即醒悟过来,装作惊喜的样子:“啊,真的吗,针儿肯定费了不少口舌吧?”
针有点酸溜溜地说:
,嘴巴都说干了,才答应的,夫君进去吧。”
周宣在针耳边低声说:“针儿真贤惠,为夫好想搂着你睡。”
针一下子脸红到耳根,眼波如水,心里那么一点幽怨消失得无影无踪,也低声说:“夫君,两个月很快就会过去的。”说完,闪身进了自己卧室,面红心跳。
这一夜,周宣就在秦雀房中歇宿,上床前,秦雀含羞取出一卷帛书让周宣看,周宣奇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看书哪!”
秦雀羞得抬不起头来,低声说:“夫君,这就是夫妇在闺房里。”
“春宫吗?”周宣乐了,光着身子坐在帐里展开帛书一看,卷几个篆字,基本上不认得。
“雀儿。这字我不认得,这到底是什么书?”
“这是《冲和子玉房秘诀》,论——论房中术地。”
—
“啊!”周宣喜出望外,娶个女名医就是好哇,还懂房中术,这个得好好练练。
周宣虚心好学地说:“雀儿。这帛书的字我认不全,你手把手教我吧?”
秦雀面红耳赤,虽然羞涩,但为了让夫君身强体健、益寿延年,只好低低应了一声,献身说法,开始了香艳的课程。
秦雀羞答答地指导周宣的一举一动,每一个动作都有讲究。都含有修身养性的真意。
周宣感叹:“这才是真正地言传身教啊!”
老师教得步骤有点慢,学生心比较急,老师还没讲到地地方,学生就忍不住先动手了。
秦雀说不下去了,被周宣撩弄得气喘吁吁,都记不起《冲和子玉房秘诀》写的是什么了,心想:“下次再教吧,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来。”
……
八月十九日一早,周宣带着三痴和来福去朝阳坊接林涵蕴。一起往北门而来,一路上都听到有人呼朋唤友,说要去“级秋战堂”看斗虫,互相争执着到底是“名将张郃’”厉害还是神秘的“摸不得”更凶猛?
胡商阿布在北门口等周宣,众人来到半闲街,只见半条街都是人。天才夏翠花创造性地实施了门票制,不管你赌不赌虫,要进“级秋战堂”看斗虫,一律每人收取十文,即便这样,经过打通扩建的“级秋战堂”斗虫馆也是人满为患。
吴宽和一伙江州中下层官吏的公子少爷都来了,准备下重注赌虫。
周宣和廖银夫妇商量了一下,觉得人太多妨碍斗虫。提出下注高于十两银子的才能进入斗虫馆观战,其余地就在院子里或街上,同样可以下注赌虫。
最终进入斗虫馆地还有八十人,青背猛虫“名将张郃”与模样不起眼的“摸不得”分别在黑陶罐里被端出来让虫友品虫下注。两块大牌子,大书“名将张郃”和“摸不得”的虫名,“名将张郃”是四胜零负、“摸不得”是一胜零负。
原以为“名将张郃”名声在外,上次又击败了另一只青背虫“义阳魏延”,押“名将张郃”地虫友肯定多,没想到很多人要走偏锋,赌“摸不得”胜的人也不少,赔率竟然不相上下。
周宣有意考考三痴,问:“剑奴,以你的眼力看这两只虫子哪只会赢?这只青背虫就是赢了你师弟‘义阳魏延’的‘名将张郃’。”
三痴显然已经知道四痴与周宣赌虫的事,仔细看了看两只虫,说:“这只青背虫已没有了全盛的锐气,应该是与‘义阳魏延’拼杀太过,两败俱伤,降了半品了。”
周宣赞许地点点头:“好眼力,再看看这只黑翅白斑的‘摸不得’。”
三痴踌躇说:“这只虫看不出来,瞧它地大钳,粗壮锋利,不象是黑背虫能有的,既然主人让它与青背虫斗,显然也非凡品。”
林涵蕴一直很老实地不怎么敢说话,这会见三痴也不是那么凶神恶煞,胆子渐大,说:“这黑虫能厉害到哪去,看‘名将张郃’不一口咬死它!”
就在这时,三痴突然扭头看着门口,露出讶然之色。
周宣回头一看,只见一个清瘦文士站在那,手里托着一个盘子,盘子上用蓝缎遮盖着。
游侠四痴又追来了!
周宣有点头大,上次虫店开张这四痴就带着三只青背虫来砸场,不知今天又想干什么?这可是“级秋战堂”的第一场豪赌,可不能让他给搅了!
三痴脸上的惊讶之色一闪而过,随即恢复冷漠的神情。
四痴也不过来与师兄打招呼,手托盘子站在角落里。
周宣走过去问:“你来干什么?”
四痴冷冷地说:“你不解除我师兄剑奴的身份我会天天给你找麻烦地。”
周宣说:“愿赌服输,你师兄是自愿做我剑奴的,你把他带到雁宕山他也要回来认主
,难得的忠仆啊,你这样象女人一样纠缠不休只会给烦,你还真以为天下任你们纵横了?”
四痴听周宣说他象女人。脸色一变,说:“你把三十六道珍珑局教给我师兄,然后解除主仆关系,我师兄自然会走。”
周宣气得笑起来,看着一边地三痴说:“好哇,剑奴。原来你是忍辱负重想偷师学艺,学我三十六道珍珑题,没门!”
三痴躬身道:“剑奴已誓终生侍奉主人,保护主人周全,若违此誓,天厌之!”
周宣心想:“天厌之,厌谁呢?”说:“那好,你叫你师弟快滚蛋。”
四痴怒道:“我是来赌虫下注的。你凭什么赶我走?要走我就把这里的人全赶走。”
柜台上赌银已经堆得很高了,怕有几千两了吧,这要是被四痴闹散了,“级秋战堂”的名声也就全完了。
周宣暗暗后悔收了三痴当剑奴,这家伙就是个祸害,说:“你要赌虫可以,下注吧,你别捣乱,不然的话我叫三痴从早上练到晚上,练剑。没得停,剑奴嘛,不练剑怎么行!”
“你!”四痴现在才知道这周宣很无耻,恨恨地说:“要我不捣乱也行,你答应再和我赌一场。”
“又要赌,赌什么?你们师兄弟除了会杀人就那么几下子!”
“我要和你斗茶。”
周宣听到斗茶。心中一动,问:“怎么斗?”
四痴道:“自然是斗茶之九难了。”
周宣心道:“我才刚学,你就来了,好歹也得多给我点时间嘛。”问:“什么赌注?”
四痴道:“我赢了,你出让三十六道珍珑题,并将我师兄逐出周府,或命令他回雁宕山隐居——”
周宣“嘿嘿”地笑:“命令他隐居,还不如命令他去当神仙。逍遥快活!”
四痴问:“你答不答应?”
周宣道:“你再说说你输了怎么办,看看赌注诱不诱人?”
四痴咬牙道:“我若输了,我做你地茶奴。”
周宣哈哈大笑:“很好,等你做了我的茶奴。然后你们老五也来与我赌、老二也来、老大都来,全部输给我,分别做我的剑奴、棋奴、茶奴、虫奴、鸡奴,嘿嘿,鸡奴,真是闻所未闻。”
四痴冷冷地盯着周宣,咬着牙,若不是三哥说了要保护这家伙周全,他早就拨刀相向了,五痴游侠什么时候被人这么轻蔑过!
“少做白日梦,赌不赌?”
“不赌。”周宣摇头说:“没兴趣,我不想收那么奴仆,吃我地喝我的,还给我惹麻烦。”
四痴怒道:“那我就掀翻这斗虫馆,我师兄只说保护你,只要我没向你动手,师兄就管不着。”
周宣看了看三痴,三痴没反应,看来是默认他师弟的说法,这剑奴也太不地道了!
周宣看着四痴说:“你为了你师兄还挺舍得血本的,他该不会是你亲哥哥吧?”
四痴说:“不是同胞兄长,是我堂兄。”
周宣“哦”了一声说:“那好,既然你这么愿意和你堂兄同甘共苦,要入周府为奴,我就成全你,一个月后开赌。”
“为什么要一个月后,就三天后。”
“要赌就一个月后,不赌拉倒。”
四痴想了想,说:“那好,九月十八日我来找你,十九日开赌。”说罢,朝三痴微一躬身,说了声:“三哥保重。”托着盘子走了。
林涵蕴一直在旁边听着,这时把周宣拉到一边说:“让我姐姐帮你赌,一定赢。”
周宣窃笑道:“我正有此意,不过我自己也得学学,还得精心准备,舞弊不能露破绽,象四痴那样把那只‘义阳魏延’放在废庙里让三痴捉到,这手段也太拙劣了,这是他们耍赖在先,怨不得我们,对吧?”
林涵蕴连连说对。
“叮”的一声铜响,停止下注,虫战马上开始。
看赔率:“名将张郃”十赔七、“摸不得”十赔十四。
周宣到柜台上问了问,本次虫战共收到三百七十名虫友地三千五百两银子和五万二千三百七十文的赌注,如果“名将张郃”胜出,“级秋战堂”就能获利十二分之一,也就是四百多两银子,而如果“摸不得”胜,因为“摸不得”赔率高,“级秋战堂”就只能挣百把两银子。
周宣很想自己押一把,赌“摸不得”胜,但根据虫社约定俗成的规矩,两只虫都是“级秋战堂”的,那么“级秋战堂”的人就不能参与下注,以防故意操纵赌虫,如果有一方的虫是外社来挑战的,那就可以随便下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