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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贼道三痴     皇家娱乐指南txt下载     皇家娱乐指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卷 玩在江州 九十一、令人震惊的彩头(第三更到,求月票)

    山道转弯处蹄声又起,周宣低声说:“林副董,可能是三痴又过来了,你少说话,我来应付。”

    林涵蕴听过不少“五痴游侠”的传说,无不是阴森森、血淋淋的,最近一次是两年前吴越国一位姓钱的太尉,不知得罪了谁,“五痴游侠”中的四痴就在钱太尉三千甲兵重重护卫的府第中割去了他的脑袋,当时钱太尉还和小妾睡在床上,那小妾竟然直到天亮了才知道和一个无头人睡了半夜――

    林涵蕴心想:“四痴就已经那么厉害,排名在前的三痴就更了不得了,周宣不会武艺吧,这人要是行凶可怎么办?老董又慢腾腾还不来,不然的话他应该还能抵挡一阵的。”

    这几天都护府内外都加强了警戒,就是为了防备这个三痴,没想到却在这里遇上了,林涵蕴虽然任性,这时一颗心也禁不住“怦怦”乱跳。

    大青马小跑着过来了,马背上的麻衣男子已将竹笠取下,露出峻傲的容颜,生硬一笑:“原来是周公子,差点擦肩错过。”

    周宣笑道:“原来是三痴老兄,老兄好威风啊,不是擦肩错过,是你的马蹄差点把我头皮掀掉一块。”

    三痴在离周宣马头三丈处勒住马,说道:“周公子,那道珍珑题我已得出正解,绝不会错了。”

    周宣耸耸肩说:“解开就解开呗。老兄该不会是隔了这么多天解开那道不算太难的珍珑题。还想到我这里取回那把剑吧!”

    三痴淡淡道:“怎么会,我只是想问一下那把剑还在不在你那里?”

    周宣看了看三痴肩膀,一截剑柄斜斜露出:“当然在。我珍藏着呢,原来老兄找到一把更好的剑了,很好,那把剑就算是你送我地了。”

    三痴冷冷道:“我输出去地剑就一定要赢回来,我还想和你赌一赌。”

    周宣精神一振:“要赌可以,你得拿出让我动心的彩头来。”

    三痴嘴角勾出冷酷的笑意:“我原没想好用什么彩头。这会想到了,这回我们赌个大地,就怕你不敢赌。”

    周宣笑道:“只要我认为值得的,就没什么不敢赌的。”

    一边的林涵蕴见三痴和周宣有问有答,似乎不象传说中那么凶神恶煞,插嘴说:“赌什么大的?”

    三痴对林涵蕴毫不理睬,缓缓掉转马头,对周宣说道:“想必你也知道我是什么人了。两个时辰内我会带彩头来找你,请不要回城就是,如果过了未时我没赶来,就请自便。”说罢。拍马而去。

    林涵蕴“哼”一声说:“我们到处跑,不信他能找得着!喂。周宣,你说他会拿什么来和你赌?”

    周宣皱眉说:“说实话,我不想和这个人赌,这人是亡命之徒,很危险!这样吧,我先送你回城,顺便通报都护府,就说三痴又出现了。”

    林涵蕴嚷道:“出现就出现嘛,也没什么大不了,江州那么大,就不允许人家到处走走!我才不回去呢,我要看你和他赌。”

    周宣笑道:“那好吧,我们先看水军去,我猜他是要和我赌棋,上回输了不服气,嘿嘿,这回我出一个级难解的围棋珍珑,让他把头都想白了才好,省得出来到处吓人。”

    林涵蕴提醒说:“若是他提出要和你比剑怎么办?他可不是剑、虫、棋三痴哦。”

    周宣咧着嘴说:“不会吧,比剑根本没得比,一剑就把我捅死了,这算什么赌,三痴不会这么不道德吧!”

    林涵蕴嘻嘻笑道:“难说哦,你怕了吗?”

    周宣说:“怕也没用,难道躲起来?只要是公平地赌,就是赌剑,我也不怕他,赌博怕就怕象你这样不讲理的。”

    “啊!”林涵蕴眼睛瞪得比牛眼睛还大:“我怎么不讲理了,你说,我怎么不讲理了?”扬起手中的鞭子作势要打。

    周宣双腿一夹马腹,枣红马朝前冲去,林涵蕴尖叫着催马追来。

    出了五里山道,眼前就是浩荡的长江,江水平缓,江面开阔,从南岸望北岸,至少有十里之隔,几乎是远水接天了。

    周宣手搭凉篷眺望了一阵,问:“林副董,这哪有什么水军啊,船都没有看到一只。”

    林涵蕴皱了皱鼻子说:“好象不是在这里,应该是上游一些,那里有个很大的水寨,占据江面好大一片,一眼就能看到的。”

    周宣擦汗说:“你怎么带路的,害我跟你瞎跑,热死了。”

    林涵蕴脱下家丁帽当扇子扇:“我不是要甩掉老董吗,老董虽

    很好,但整天跟着,也很烦不是!我们沿江岸往上游能看到水寨的。”

    两个人骑马溯江而上,走了一程,远远地见一人一马立在江堤上象雕塑一样,周宣眼睛稍微有点近视,看不甚分明,问林涵蕴:“那个是不是三痴?”

    ―

    林涵蕴讥笑道:“你是害怕三痴和你比剑吓破了胆了吧,那明明是老薰嘛,倒走到前面来截我们了。”

    老董见到周宣、林涵蕴也没半句话,只跟在二人后面。

    江面上隐隐传来“咚咚”的鼓声,在周宣听来很象端午节赛龙舟的鼓声。

    林涵蕴喜道:“这就是水军训练的鼓声,我们快去,晚了怕收船归寨那就不好玩了。”

    催马赶了数里,江面上出现了两艘二十多米长地大船,从到尾伸出很多船桨,好象百腿蜈蚣,在水面上划得飞快。

    烈日下,远处的水寨清晰可见,高高地哨塔耸立在江面上。

    三个人立在江岸上等着看热闹,但水寨冷冷清清,除刚才那两条百足蜈蚣船外,再没看到其他战船。

    林涵蕴意兴阑珊,说:“爹爹陪李大人不知陪到哪里去了,真没意思!周宣,我口好渴,我们去找点茶来喝,从这边绕过去五里路不到就是甘棠湖了,那时有卖茶水的。”

    说起甘棠湖,周宣印象太深刻了,他就是在甘棠湖畔的茶摊边遇到了现在的岳父大人秦博士,然后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想想都有点不可思议。

    三人绕过江边一片低矮的灌木丛,沿一条小路来到细波粼粼的甘棠湖畔,找到那个卖茶的老头,老头已不认识周宣,看他骑着高头大马而来,显然是有钱人家公子,赶紧斟茶奉上。

    林涵蕴解了渴,四面看看,说:“现在已经过了午时了,那个三痴怎么还不来?我说那人有点傻,我们是大活人,到处走的,他怎么好找到我们。”

    “周公子、林二小姐,两位是在这里赏玩湖光山色吗?”

    周宣听到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转身一看,那个和他斗过三场蟋蟀的清瘦文士骑在一头白鼻子黑骡上,向他点头致意。

    林涵蕴很不客气地说:“原来是你,是不是还想与我们斗虫,这次非赢光你的银子不可。”

    清瘦文士说:“暂时不斗,等我觅到更厉害的虫再斗不迟。”抬手施礼,跨骡而去。

    林涵蕴指着甘棠湖长堤说:“湖心有个烟水亭,我们去那边坐坐。”

    三个人牵着马刚走上长堤,就听得茶摊边有人唤道:“周公子,在下等你多时了。”

    只见斗笠麻衣的游侠三痴牵着马,正将手里的一碗茶一饮而尽。

    周宣回去,笑道:“老兄真厉害,就找到我们了。”

    三痴正了正斗笠,说道:“这地方很好找,你们除了入城就是来这里――你这就随我走吧。”

    “去哪里?”

    “自然是找个清净的地方大赌一场。”

    林涵蕴赶紧说:“我也要去。”

    三痴不置可否,上马朝庐山方向行去,周宣骑马跟在后面,看到三痴的大青马后鞍上搁着一个大麻袋,不知装的是什么?

    大约走了七、八里,道路蜿蜒向上,地势逐渐高峻,骑着马已经不好上去了。

    林涵蕴不耐烦,问:“这么走,都快走到庐山上去了。”

    三痴应声道:“没错,正是要上庐山。”突然从马背上一个倒翻,直扑老董,“啪”的一声,交手一招,老董身子向后一仰就栽下马来,三痴不等老董爬起来,踢起地上一个石子,撞在老董腰眼上,老董又倒下了。

    “你干什么!”周宣怒道:“要赌就赌,为什么要伤人?”

    三痴慢条斯理地将刚才空中翻身掉落到地上的宽沿竹笠拾起,戴在头上,说:“这个人一直想要对我动手,我只是先下手为强而已。”

    林涵蕴叫道:“你胡说。”跑到老董身边,一边扶他一边问:“老薰,你没事吧?”

    三痴不再看老董,面向周宣,问:“你可知我带来了什么彩头?”

    周宣说:“不管你带来了什么彩头,你先把林小姐和老董放了,我才会和你赌。”

    三痴微微一笑,将后鞍的麻袋拎下,解开束口,从麻袋里滚出一个人来,蜷曲着四肢绑得结结实实,应该是一个身材中等的成年男子却被捆成粽子似的一团。

    三痴把那人脸扳过来向着周宣,周宣一看,吃一惊,这不是选秀使李大人吗?

第一卷 玩在江州 九十二、棋奴和剑奴

    轻的李大人披头散,嘴巴塞着一团麻布,一根绳子里,眼睛惊恐地乱转,苍白的脸色沾着泥土,哪里还有半分颐指气使、养尊处优的派头!

    林涵蕴叫了一声:“李大人!”大眼睛里露出害怕的神色,这个三痴终于显露凶残杀手的本性了,老董都被他一下子打倒,这老董怎么这么不经打呢,平时不是挺厉害吗?

    三痴垂眼瞧着地上捆成一团的李大人,用脚尖踢了踢,说道:“我千里远来,就是为了取他项上人头,佣金是黄金三千两,但上次在山神庙被周公子赢了我的剑去,以至我行踪暴露,是以迟迟不能得手,前日得知此人要看水军,我巧为布置,今天轻松将他拿下,如果不是前面在山道上与周公子偶遇,他现在的脑袋已经提在我手上。”

    周宣说:“老兄的意思是用这位李大人的脑袋当彩头来和我赌?”

    三痴点头道:“正是。”

    周宣说:“赌脑袋,太可怕,我可出不起这样的彩头。”

    歪在地上的李大人斜眼看着周宣,露出哀求之意。

    周宣心道:“别这么看我,我不可能拿自己脑袋来赌你脑袋,再说了,我和你又没交情,论起来还有点仇,看你在公堂上那样子,我不落井下石就够意思了。”

    三痴说道:“你输了,我也不会要你脑袋,我要你脑袋干什么,你脑袋又不值钱――”

    掉脑袋虽然悲惨,但被三痴这么轻视地说他脑袋不值钱。实在让周宣恼羞成怒。恨不得有人出一万两黄金来买他脑袋!

    三痴接下来一句让周宣差点晕倒:“――你输了,你就终生做我的棋奴。”

    周宣知道有性奴,没听说过还有棋奴。这个三痴太恶心了,摇头说:“我不赌,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我现在活得很快活自在,怎好拿自己的一生来赌!”

    “什么。你不赌?”三痴似乎没想到周宣会不赌,说:“你如果赢了,救下这位李大人,你就能飞黄腾达,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周宣笑嘻嘻说:“这么说,我倒要谢谢三痴老兄了,送了这么个天大地富贵给我,老兄是不是认为和我赌必输无疑啊。”

    三痴冷冷道:“你若不肯赌。我也不强求,这就割了他脑袋走人。”

    地上地李大人除了身子被绑之外可能还被点了**,只有眼睛能动,这会狂眨眼睛。眼睛真的会说话,谁都明白他的意思: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

    林涵蕴说:“周宣。救救李大人吧,他好可怜,我知道你一定能赌赢地,你还没赌输过。”

    周宣说:“以前没输过不表示这次不会输,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对吧,三痴兄。”

    三痴面无表情地问:“我最后问你一次,你赌还是不赌?”

    周宣还没回答,躺在地上的老董开口了:“周公子,你一定要赌,一定要赢,不然的话会有很多人惨死,包括你的义兄林黑山。”

    周宣心中一动,问:“老董,这位李大人究竟是谁?”

    老董闭上嘴巴,什么也不说了。

    周宣见三痴反手要抽剑,赶紧说:“且慢,我赌。”

    那李大人身子不能动,耳朵却是极灵敏,敏锐地听到三痴拔剑的声响,不禁毛骨悚然,听到周宣这一声“我赌”,顿时眼泪鼻涕一起流出来,身子象抽了筋一样,不管赌输赌赢,起码暂时不会被砍头了。

    三痴露出笑意,将拔出一半的剑插回鞘中:“我知道你会赌地。”

    周宣既然决定要赌、要救这个身份神秘的李大人,那就要把人情做足,不要最后救了人却不得好,那太亏本了,不是哥们的风格,斩钉截铁地说:“我当然要赌!李大人好歹与我同席喝过酒,雅量非常,我们二人是惺惺相惜――是不是李大人?”

    李大人连眨眼皮,流露出高山流水遇知音的眼神。

    周宣慷慨激昂地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在下虽然不会武艺,但一颗侠义之心却是一点不差,这赌我赌定了,这李大人我救定了!”

    李大人又哭了,感动哇!

    三痴抱臂冷眼看着周宣,嘴角勾出讥讽的笑,说道:“先别忙着示好卖乖,要想好输了怎么办?我听说你还是新婚哪,你输了之后就得立即跟我走,帮我拎他的脑袋,免得脏了我的手。”

    周宣年不惯三痴这狂傲的样子,笑呵呵地说:“三痴兄,对彩头之事在下有个精彩地提议――”

    “哦,精彩的提议,你说

    “所谓赌局,就是要参赌各方都揪心赌局的结果,要牵肠挂肚、要魂梦系之,这才是真正有意思、够激烈的赌局,对不对?”

    三痴点头说:“说得对。”

    周宣一拍手:“原来三痴兄也这么认为,真是英雄所见略同,那好,我提议,三痴兄要增加你地彩头。”

    “什么?”三痴愕然问:“难道这位李大人的脑袋还不够份量吗?”

    周宣笑道:“李大人脑袋当然金贵,但对三痴兄你来说却是无所谓,输了也就是少了三千两黄金,钱财身外之物嘛,算得了什么,所以赌起来,三痴兄会少很多乐趣,无法全身心投入赌局,这样就不够刺激,不够酣畅――”

    三痴打断道:“你说,要我增加什么彩头?”

    ―

    周宣笑道:“三痴兄真是个爽快人,这样吧,你输了我也不会要你地脑袋,你武艺不错,就终生做我的剑奴、保护我安全怎么样?”

    “你!”三痴怒叱一声,眼睛里似乎射出紫芒,身子也突然高大起来,给周宣强大的无形压力。

    周宣硬着头皮坚决顶住:“如果三痴兄信心不足,那就算了,只赌李大人的脑袋好了,输了你也就损失点钱,说吧,怎么赌?”

    三痴瞪着周宣,半晌才垂下眼皮,淡淡地说:“你的激将法很高明,让人明知是套也要往下跳,好,就照你说的来赌,我输了,我终生做你的剑奴!”

    周宣只想扰乱三痴心神,在接下来的赌局中占据先机,没想到三痴竟真答应了,赶紧赞道:“好,三痴兄果然是性情中人,能和你这样的人赌,实在是痛快。”

    三痴遥望云遮雾绕的庐山,落落寡合地说:“如果这次赌不赢你,我这三痴的名号也的确可以除名了,为奴为仆正合适。”

    周宣心道:“这家伙真肯拼命呀,看来是孤注一掷、破釜沉舟了,嘿嘿,有必要和我这么拼吗,这人的确有点痴!”朗声道:“好,你赢了,我就是你的棋奴,我把我的三十六道绝妙珍珑题一一奉上,这三十六道珍珑题无一不是千锤百炼、级难解的死活题,精妙手段匪夷所思,每一题都使得你花十天半月去研究,包管你茶饭不思、痴痴如醉,通晓这三十六道珍珑,三痴兄就是天下第一围棋高手,二痴也不如你。”

    周宣是信口开河,想当然地认为三痴的棋不如二痴。

    周宣又说对了,三痴的棋的确不如二痴,三痴一直很努力,在剑法上他已经和二痴相差无几,但在棋艺上他一直无法突破被二痴让先的棋格,所以听了周宣的话,就象看到**情人一样眼神炽热。

    周宣说:“就请三痴兄放了老董,让他和林小姐回城,我随你上山,怎么赌都随你,我相信你是一个有良好赌品的人,不会和我赌那些我根本不会的东西对吧。”

    三痴不答,觉得和周宣说话一不小心就会被他用无形的绳索束缚住手脚,还是少理睬他为妙。

    奇怪,三痴不去为老董解**,却伸手扯断李大人勒口的绳子,取出塞在他嘴里的麻布,问:“你有什么表明你身份的物品?”

    李大人被三痴吓破了胆了,颤声说:“有,我有一块玉佩,在腰间帛鱼里。”

    三痴伸手从他腰间摸出那块玉佩,看了看,随手丢在老董怀里,说:“回去告诉林,后日午时之前不要派人来搜山,除非他想要看到三个脑袋。”身形如风,一把揪住林涵蕴后领,将她提上大青马背鞍。

    周宣都没看到他出手点林涵蕴的**,林涵蕴就软软的伏在马鞍上挣扎不得了。

    “上山吧。”三痴说了一句,一手提着李大人,一手牵着马,往远处的庐山行去。

    林涵蕴身子不能动,嘴巴却是大叫:“放我下去,放我下去!”

    三痴知道林涵蕴是林的女儿,为保不受打扰,就顺手把林涵蕴也抓去为质。

    周宣无可奈何,看着还不能动弹的老董,喊道:“先把老董放了吧。”

    三痴头也不回地说:“一个时辰后他自然行动如常,正好回去报信。”

    周宣只好弃了马,快马跟上,心想:“他刚才说林大人如果派兵搜山,就会搜出三个脑袋,李大人算一个,林涵蕴也差不多要算一个,还有一个脑袋是谁的?”

    周宣伸手摸摸自己脑袋,山风吹来,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第一卷 玩在江州 九十三、背美女上庐山

    想真荒唐,这庐山周宣以前来过,但却又是千年后,旋而上,直到岭,游览白鹿书院、东林寺、锦绣谷、龙宫洞、含鄱口,还有美庐什么的,没想到穿越千年回到南唐还能旧地重游,只是山路实在难走,累点倒没什么,周宣为他脚上的皮鞋心痛,当世独一无二的鞋子,他一直很爱护,想多穿两年,但今天看来是要废了。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我要回去,呜呜呜。”

    林涵蕴腰腹搁在马鞍上,头和脚向两旁耷拉着,家丁帽已不知掉到了哪里,髻也散了,头披垂下来,梢还拖到了地上,山路有荆刺,有时缠住梢,一扯,头皮好痛,林二小姐哭了。

    周宣安慰她说:“别哭了,你不是一直说要看我和别人赌博吗,这回你该大饱眼福了。”

    林涵蕴哭着说:“可先放我下来呀,我的头都快被扯光了。”

    周宣笑嘻嘻说:“头扯光了也没什么,东林寺快到了吧,你当尼姑去。”

    林涵蕴不哭了,手脚身子都不能动,只有嘴巴能动,牙齿咬得格格响,恨道:“周宣,我要咬死你!”

    周宣叫道:“三痴老兄,把林小姐的**道给解了吧。”

    三痴手里提着李大人自顾攀登,理也不理。

    周宣心里恼道:“看你神气到什么时候,等你成了我的剑奴我让你每天狂练三个时辰的剑,看不累死你。”捞起林涵蕴地长,胡乱替她打个结。免得乱蓬蓬缠到路边荆棘上。

    山路越来越陡峭。大青马显然是惯走山路地,跳蹿攀登,可就苦了马鞍上的林涵蕴。颠来簸去,如果不是周宣按住她的腰和**,她早不知摔下来多少回了!

    周宣大声道:“三痴,你太卑鄙了!”

    三痴猛地停下脚步,扭头森然问:“你说什么?”

    周宣道:“我不象你那样身有武艺,爬山已经很辛苦。还要扶着林小姐,极费体力,等上了山,我已经累得半死,哪还有精力和你赌胜,你说你是不是卑鄙?”

    三痴微微一笑:“那就用绳子把她绑在马鞍上好了。”

    林涵蕴大叫起来:“不要绑,我不绑,我宁愿这样搁着。”

    周宣说:“三痴。林小姐她一个小女孩子难道还对你有威胁不成,解了她**有什么要紧!”

    三痴问:“真地要解吗?”

    周宣说:“当然要解。”

    三痴将李大人放在山道上,走过来说:“这可是你要求的,等下不要又说我卑鄙。”

    周宣笑道:“在下又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其实三痴兄其实完全可以不和我赌,硬把我抓去当棋奴。”

    三痴淡淡道:“那样没意思。我讲究以艺服人,要让你输得心服口服,不然的话你也不肯把三十六道珍珑和盘托出。”

    周宣哈哈大笑:“我也讲究以艺服人,三痴兄,我们两个实在是有缘。”

    林涵蕴插嘴说:“果真是有缘,反正总有一个要当另一个的奴隶,一辈子的奴隶。”

    三痴伸手在林涵蕴后颈一拍,林涵蕴双手立即就能动了,抱住马鞍,身子慢慢滑下来,却觉腿脚酸软,吊着周宣地臂膀才能站起来。

    周宣看到绑成粽子似的李大人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又在向他表达:“周公子,也帮我求个情,我绑得好难受。”

    周宣心想:“这李大人是个男人,怎么生一双女人的眼睛,比林涵蕴的眼神还丰富,如果不是看到你有喉结和胡茬,还真要以为你是女扮男装了。”说:“三痴兄,我再向你求个情,给李大人也松了绑吧。”

    三痴冷哼一声:“不要得寸进尺,这个姓李的是个半死的人,你替他求什么情!”又对脚边的李大人说:“你该知足了,如果不是我要和周公子赌,你早山死去多时,现在让你多活一天,你该庆幸才是。”说着,二指勾住李大人背部地绳索,提着继续上山。

    周宣扶着林涵蕴爬了一程,林涵蕴筋络的麻痹才消除掉,甩开周宣的手自己走。

    从甘棠湖那边到庐山半山腰的东林寺就有近三十里路,而且还是山路,从午时三刻走到申时末,才从东林寺外地虎溪边走过。

    周宣这时还有雅兴谈什么东林寺慧远和尚“虎溪三笑”的故事,林涵蕴实在爬不动了,哭丧着脸说:“周宣,我走不

    膝盖打抖,我中午都没吃饭。”

    周宣说:“我也没吃饭。”扶着她继续爬山。

    又走了二里路,林涵蕴左膝一软,一下子跪在山石上,痛叫一声,坐在地上,起不来了。

    三痴喝道:“快走,不要磨磨蹭蹭,如果在酉末戌初时不能赶到那个地方,那就不必赌了,我割了他脑袋,你们两个抬无头尸回去。”

    李大人吓得“呃”地一声,小声地央求:“林小姐,你快起来赶路吧。”

    林涵蕴勉强站起来,左膝好痛,一瘸一拐走了两步,带着哭腔说:“周宣,我真的走不动了,怎么办呀?”

    周宣挠头,山路太陡,大青马已经没法骑,很多地方大青马上不去,都是靠三痴强的臂力硬扯上去的。

    ―

    三痴停下来说道:“既然林小姐走不动,那就留在这里好了。”

    这时日已黄昏,深山里天黑得快,山道两边密林深处传来野兽的低吼声,该是它们出来觅食的时候了。

    林涵蕴惊道:“不要丢下我,庐山有老虎的,我知道。”

    周宣没法子,伏低身子哀叹说:“命苦哇!来吧,我背你上去。”

    林涵蕴看着周宣宽宽的背膀,有点不好意思,嘴上却说:“我是你姑婆,姑婆走不动路侄孙背一程也是应该的对吧。”

    周宣叫道:“你再?嗦我就走了。”

    林涵蕴赶紧趴上去,双手扳着周宣的肩膀,起先双腿还不肯分开,被周宣站直了抖擞了两下,赶紧张腿夹住周宣的腰。

    周宣双手左右抄在林涵蕴膝弯下,跟在三痴身后攀登,口里说:“还好,还好,你还不胖,不然我惨到家了。”

    三痴冷冷道:“她会越来越胖的。”

    起先,周宣背着林二小姐还挺新鲜,隔着一层衣物感觉她腿滑滑的,手感不错,还有,林涵蕴有时忘了直起身,把前胸贴到他背心上,感觉还有那么小小的两团,聊胜于无。

    但是,没爬多久,周宣就觉得背上的林涵蕴越来越重,简直怀疑林涵蕴是孙悟空,起了两座山来压他。

    天黑下来了,三痴点亮一根火把,在前照着。

    周宣已经是气喘如牛,大汗淋漓,背上的汗把林涵蕴的前胸都映湿了,双手也顾不得抄林涵蕴的腿了,几乎是手脚并用在爬。

    林涵蕴起先还和周宣斗嘴,渐渐的不斗了,知道周宣很辛苦,很乖的搂着周宣脖子,让周宣好爬一些。

    不料周宣不领她的情,嚷道:“二小姐,你也该下来自己走走了吧,还死命勒我脖子,我都快被你勒断气了!”

    林涵蕴赶紧松开手臂,恼羞成怒:“不就是背着我走了点山路吗,改天我让老董背着你绕江州走一圈,算是还你人情,怎么样!”

    周宣将林涵蕴放下,喘了几口大气,笑道:“老董背不算,除非你背我绕江州一圈。”

    林涵蕴扑过去扭住狂掐周宣,周宣也没力气抵挡了,让她掐了个够。

    三痴等了他们一会,说:“好了,继续赶路,就快到了,还有大约三里路。”

    周宣也不知道现在是在庐山的哪个景点,是石门涧还是龙崖?是五老峰还是含鄱口?反正到处是树,到处是嶙峋怪石。

    周宣牵着林涵蕴走了一段路,林涵蕴一瘸一拐的一不小心脚又扭到了,周宣只好又背起她,这时才明白三痴的阴险用心,他真被林涵蕴累惨了,早知道这样,不如就让她绑在马鞍上。

    听得水声轰鸣,前面山壁上出现几道瀑布,在夜色下依然如白练般光。

    转过这片山崖,见三间草房静静地卧在山坳里,三痴松开马缰,说声:“到了。”快步走到草房前,将李大人丢在草房前空地上,独自推开柴门进去。

    周宣放下林涵蕴,两个人走到李大人身边,李大人低声说:“周公子,你帮我把绳子解了吧,我手脚已经完全没有知觉了,怕是要坏了。”

    三痴出来了,见周宣蹲在那给李大人解绳索,冷笑道:“周宣,听好了,我要和你赌三场,就以我的名号和你赌。”

    周宣早已想到,脸朝三痴,带着一种莫测高深的笑意说:“我们是赌剑、赌虫、赌棋对吗?”

第一卷 玩在江州 九十四、一剑捅个透心凉

    痴见周宣语气平静地将“赌剑、赌棋、赌虫”这三赌诧异之色,问:“你有把握赢我?”

    周宣说:“没把握,不过机会总有,三痴老兄,你也一天没吃东西了吧,我们是不是先搞点野味来烤着吃吃?”

    三痴冷笑道:“你倒还有胃口吃东西,想想马上就要抛家别妻终生为奴的痛苦吧,你就会什么都吃不下。”

    周宣说:“哦,原来三痴兄内心已然一片悲观,也别太悲观,做我的剑奴也不错,我不会亏待你的,偶尔也会出道珍珑题让你过把瘾,我那‘级秋战堂’也正需要人手,我会让你的‘剑、棋、虫’三方面的特长都得到充分挥。”

    三痴冷冷地瞪着他,一字一字地道:“我们先比剑。”

    林涵蕴“啊”的一声,担忧地看着周宣。

    周宣面无惧色,侃侃道:“老兄又落了下乘,我们这三赌堪称惊天动地、震古烁今,怎么能这么草率,象乡下小儿那样攘着袖子就干架!真正的豪赌之前,赌局双方应该把各自的精、气、神调整到最佳,这样才能充分展示赌技,才能激烈精彩,我先前不慎中了你的奸计,背林小姐上山累得半死,已经是喉咙冒烟、两眼昏花,你现在却叫我和你比剑,不如我站在这里不动,你一剑捅死我好了。”

    “你哪有那么多屁话,不就是想吃东西吗,我给你。”三痴吃不消周宣这张嘴,愤愤地返身入草房。出来时手里拿着两样东西。“呼、呼”两声掷向周宣:“吃,吃饱了等死。”

    周宣身手倒也敏捷,分别接住。是两只皮袋,一只是水袋,一只里面装着切成方寸大小的肉干,不知是什么肉?周宣拈出一块,尝了一下,味道真不错。有嚼头,拔开水袋木塞,猛灌了几大口,然后递给林涵蕴。

    林涵蕴皱了皱眉,掏出一方丝帕,仔仔细细擦拭水袋塞口。

    周宣瞪眼道:“你还嫌我脏!不喝拉倒,我还没喝够呢。”

    林涵蕴赶紧双手托起水袋就喝,喝呛到了。小脸咳得通红。

    周宣抓出一把肉干,林涵蕴尝了一块,说:“这是鹿脯。”

    周宣又递给李大人,李大人坐在地上。用手搓腿,手已恢复知觉。脚还是麻的,有气无力地说:“我吃不下,给我喝口水就行了。”

    上弦月地淡淡清辉洒下,群山静穆,林木森森,山崖那边传来瀑布地巨大轰鸣,山坳间幽静和喧嚣并存。

    三痴站在草房子前,冷眼看着周宣三人吃肉喝水,周宣还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这样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家伙还真少见。

    周宣拍拍手,说:“差不多了,赌局开始。”

    话音未落,眼前一道电光闪过,“噌”地一声响,一把青锋剑插在周宣脚边坚硬的石地上,入石五寸。

    周宣吓了一跳,跳着脚说:“干什么?搞偷袭啊!”

    三痴讥讽道:“对你还要搞偷袭?这把剑暂时归你,来,拔剑决斗吧。”

    周宣起先一拔,没拔动,双手使劲一拔,才拔出来,象高手那样曲指一弹剑身,“叮”的一声,说:“这剑一般,没有我府上那把‘三痴剑’好。”

    三痴道:“明天我就会到你府上将剑取回。”

    周宣笑道:“说得好,原来你已存了必败的信念。”

    三痴一愣,问:“什么意思?”

    周宣笑道:“你输了,成为了我的剑奴,我自然会将那把剑还你,让你佩戴着。”

    身后的林涵蕴“格”地一笑。

    三痴目露凶光:“废话少说,看剑――”

    周宣忙道:“且慢!你说我们先比剑有意思吗?我没练过剑,你一剑过来就捅我一个透心凉,那后面的围棋和斗虫还比不比了?”

    三痴的确没法出招,这个周宣剑都不会拿,浑身破绽,只要一招过去就必死无疑,说:“我不杀你,我只击败你就行。”

    周宣说:“那也不行,你一出手我至少重伤,难不成我一边吐血一边和你下棋,吐血名局吗!赌局要公平,既然三场赌局的方式由你定了,先赌什么后赌什么该由我定,我认为比剑应该放在最后。”

    三痴想想有理,收剑入鞘,把周宣的剑也收回去,说:“也好,那就先赌虫。”

    周宣两手一拍:“我无虫可斗。”

    三痴难得地脸露微笑:“这次赌个特别的,限时捕虫,以捕到的虫来决胜负,比的是捕虫地技巧、眼力,当然还有运气。”

    周宣赞道:“不错,这样

    意思,技巧、眼力我有,好运我更不缺,不过这地方蟋蟀吧,瀑布声那么响,连虫鸣都听不到。”

    三痴道:“离这不远有座废寺,那里有虫。”

    周宣小心谨慎的优点挥得淋漓尽致,说:“且慢,你要是事先悄悄在那放上一只青背好虫,然后装作是你捕到的,你说我还怎么和你比!”

    ―

    三痴一向自命行事磊落,遇到周宣却三番五次疑心他的人品,怒道:“我乃游侠,言必信、行必果,你再敢侮辱我休怪我不客气。”

    周宣笑道:“言必信、行必果,那就好,你带路。”心里说:“三痴老兄也是个不肯读书地,《论语》里说的言必信、行必果,后面紧接着一句是‘??然小人哉’,这是说你是小人呀,没文化真可怜,被人骂了还洋洋自得!”

    三痴走上前一把揪住李大人后腰,单臂举过头顶,大步向山坳后攀去。

    林涵蕴自然不肯一个人呆在这里,牵着周宣地手紧紧跟着。

    山坳里有条羊肠小道,不算太难爬,越过山坳,见眼前一座山峰岿然端坐,好象一尊巨佛,有简陋的石阶蜿蜒通上山去,石阶破损严重,有些地方完全歪斜着。

    三痴手举一人,如履平地般上去了,周宣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拉着林涵蕴,两个人小心翼翼拾级而上,约走了三百级,正走得腿软,见一条甬道斜插向左侧山腰,三痴的声音传来:“在这边。”

    周宣二人走过去,见一座佛寺临崖而建,庙宇十来间都倒得差不多了,只有中央的大雄宝殿而撑在那里。

    三痴说:“这里蟋蟀不少,好虫也有,有人曾在这里捉到过青背好虫,我们分头去捉,以明日阳光照到佛寺为限。”说着,递给周宣一个革囊,他自己手里也有一个。

    周宣一看,革囊里有一把小铲、一节竹筒、一个网罩,这是捕蟋蟀最简单的用具。

    三痴不再管李大人,自顾转到佛寺后园去了。

    周宣却没跟去,从怀里摸出一枚野果,这是他先前在山道上摘的,比山楂略大,轻咬一口,酸酸的,还有点甜味。

    林涵蕴翻白眼说:“周宣,你不去捉蟋蟀,倒先吃些果子来了,快去呀,别让好虫都让三痴捉光了。”

    李大人望着周宣,双目含泪,一把抓住周宣的手说:“周公子,本使这条命全仗周公子了,周公子若输了,那三痴真的会砍下我头颅的,他不是开玩笑的。”

    周宣说:“我知道他不是开玩笑,我自己也搭进去了,当棋奴,李大人没听到吗,比砍头也好不了多少,我会全力以赴和三痴赌胜的。”

    李大人稍稍安心,四望群山,黑沉沉的如猛兽蹲伏,让他胆战心惊,他现在就是想逃也找不到路,三痴肯定比他熟悉路,逃不掉抓回来少不了受皮肉之苦,没办法,只有看周宣的了,听说他斗虫、下棋都很厉害,剑法虽然敌不过三痴,但三赌两胜,还是很有希望的。

    却见周宣将那野果嚼烂,吐在竹筒口子上,然后找了一段塌圮的墙,把竹筒搁在那,又走回寺前,伸个懒腰说:“现在大概亥时还没到,时候还早,我先睡一会,养养神。”

    寺门有块大青石,周宣就仰天八叉躺在那,一口鹿脯一口水地享用起来,吃了半晌,塞好水袋,叮嘱林涵蕴二人说:“肉脯你们可以吃,水不能再喝了,等下我有大用。”说完,头枕双臂,闭上眼睛。

    林涵蕴等了一会,见周宣一动不动,心想:“你还真睡呀。”上前推搡周宣:“喂,你怎么回事,你愿意当棋奴,人家李大人还想保住脑袋呢。”

    李大人赶紧说:“是呀,周公子,先捉虫再睡不迟。”

    周宣语气严肃地说:“李大人,林涵蕴女孩儿不晓事也就罢了,你也以为我是睡觉吗,如此紧张的、性命交关的赌局我睡得着吗?我是在激烈思考,我不仅想着这场斗虫,还要想下一场的围棋,只有这两场我才有力一搏,斗剑我是输定的,可以看作三场赌局三痴已先胜了一局,这后两局我们必须胜,而这个时候,用心比用力更重要,明白吗?”

    李大人连称:“明白,周公子你继续睡――继续思考。”

    周宣侧身睡倒,说了一句:“我若思考得太深沉,入了神,你们叫我一声,听到四周蟋蟀叫声此起彼伏时就叫我。”

九十五、暧昧的姿势

    山的秋夜已经有点冷,周宣蜷曲着身子侧卧着,很快的声,他今天的确累坏了,虽然他平时喜欢锻炼身体,现在不也每天勤练五禽戏吗,但背着人爬山这样的重体力活还真没干过。

    林涵蕴和李大人两个守在他身旁,两个人问答如下:

    “李大人,你看周宣是在思考吗?”

    “应该是吧。”

    “可怎么打起呼噜来了?”

    “……”

    林涵蕴见李大人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便轻声安慰说:“李大人你别急,周宣这个人是这样的,你别看他好象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其实他心里有数,上次我们‘级秋战堂’和一个人斗虫,那人拥有三只青背虫,而我们只有一只,我们如果输了店就没了,我都急死了,周宣好象一点也不急,可最后我们还不是赢了,都是周宣的功劳——这会还是让他睡一下吧,他好象挺辛苦的。”

    为了给李大人信心,林涵蕴把平局说成赢了。

    李大人郑重点头,周宣是他的救命草,除了相信周宣他还能怎么样!

    那个三痴一转到佛寺后园就再没出来,林涵蕴以为他在后园忙着捕虫呢,壮着胆悄悄摸过去一看,三痴双盘腿坐在一块石头上打坐呢。

    林涵蕴暗佩服周宣,原来现在还真不是捕虫的时机,三痴也在等呢。

    林涵蕴回到寺前,和李大人说了几句,李大人忧心忡忡的说不出什么有趣的话。林涵蕴好无聊。打个哈欠说:“哎哟,我也想睡一下,李大人。记得叫醒我们哦。”

    这寺前就数这块大青石平整,现在被周宣占了,看看周宣脚边还有很大一块空位,林涵蕴就躺在周宣脚边侧身抱膝而睡,不一会也睡着了。

    只有选秀使李大人孤夜无眠,双手互抚腕上青紫地绳痕。心里思绪万千,他很想偷偷找个角落躲起来,却又觉得和自己高贵地身份不符,周宣那边又有希望在,他不敢冒险,如果他逃跑被三痴抓到的话,说不定会立即砍头。

    李大人绕着大青石缓步而行,苦熬这艰难时光。忽想:“这是上天对我的磨砺,我决不可能这么轻易死地,周宣一定能助我逃过这一劫。”

    林涵蕴越睡越冷,睡梦里抱住周宣的腿。越抱越紧,脑袋几乎钻到周宣两腿之间。

    差不多是子夜时分。废寺残断壁下的秋虫开始此起彼伏地鸣唱。

    李大人身子一颤,赶紧去推周宣:“周公子,周公子,快醒醒,虫子开始叫了。”

    周宣翻过身来仰躺着,觉得胯间有什么东西压着,耿起脖子往下一看,啊,林涵蕴两手抱着他大腿,侧脸压在他两腿之间,姿势极度暧昧。

    周宣赶紧托起林涵蕴脑袋,脱身下地。

    李大人倒没注意这些,望着周宣说:“可以开始捕虫了吧?”

    周宣点点头,拎起那个装有网罩、小铲的革囊,走了几步,觉得喉咙痒,咳了几声才舒服些,可能是前面出了那么多汗,后来睡在青石上有点着凉,返身回去推醒林涵蕴:“林副董,起来了,捉蟋蟀去。”

    林涵蕴揉着眼睛跟着周宣走进废寺,李大人也跟在后面。

    周宣走到先前放置竹筒的地方,抓起竹筒一看,轻声笑道:“已经有只虫子自投罗网了。”

    林涵蕴恍然大悟道:“原来你嚼烂野果放在竹筒里是为了诱蟋蟀呀,你还真有两下子,快看看,这只虫子怎么样?”

    周宣说:“这黑灯瞎火的怎么看,火把早就灭了。”走到墙边拔起一根青草,左手捂住竹筒开口一端,不让蟋蟀逃掉,露点指缝,伸草下去撩拨竹筒里地蟋蟀,没两下那蟋蟀就“嘟嘟”叫了起来,接连叫了六声。

    周宣说:“这只虫子不怎么样,也就是士官级,不入流。”

    李大人非常失望:“这可如何是好?”

    周宣说:“急什么,离天亮还早呢,除非这里没有比这更好的虫了,只要有,我就有办法给它捉出来。”

    这座废寺占地约有五、六亩,乱砖碎石的显得很大一片,周宣三人蹑手蹑脚地走着,在那些蟋蟀叫声比较密集的地方周宣基本不停留,没有动手捕虫的意思。

    林涵蕴说:“喂,你不是说竹筒里的虫子不好吗,这里虫子这么多你怎么不捉?”

    周宣压低声音喝道:“说话轻一点——虫多的地方都没有好虫,好比真正的高手总

    独行。”

    —

    三痴耳力极佳,隔了十余丈听到周宣这句话,不禁点头,心想:“只知他围棋高深莫测,没想到对斗虫也是行家里手,比剑我们赢定,但斗虫、斗棋胜负还很难预料啊。”

    三痴感到了压力,同时也亢奋起来,他就是一个赌徒,受人雇佣做刺客也是为了挑战武艺地极限,在对方重重防守下斩而去岂不是酣畅之极的事?周宣实力越强,赌起来就越带劲,有了剑奴的彩头,果然更紧张、更刺激。

    周宣三人走过来了,三痴迎上去,低声说:“我已听好一只虫,这里你们不要来了。”

    周宣笑道:“好说,好说。”带着林涵蕴、李大人转身便往别处去。

    林涵蕴不平道:“真过分,好虫被他占了!”

    周宣说:“没有最好,只有更好。”

    来到原先的僧舍后园,荒草齐腰,碎石遍地。

    周宣示意都蹲下,不要出任何声音。

    三个人就那么蹲着,过了大约一刻钟,林涵蕴**乱扭,蹲不住了。

    周宣自言自语说:“奇怪,这里不可能没有好虫,怎么听不到虫鸣?”想了想,拿出竹筒,又撩拨那只蟋蟀。

    蟋蟀叫了起来,又是连叫六声。

    鸣声刚歇,距离周宣三人蹲伏处大约三米地地方突然响起更高亢的虫鸣,连叫了四声。

    周宣面露喜色,翘了翘大拇指,表示那只虫比竹筒里地这只强。

    周宣拿出网罩,听准方位,在一堆乱石中顺利捕到一只虫,依稀是暗红色的,说道:“这只稍强一些,大约少尉级,不过也不行,肯定敌不过三痴看好的那只。”

    林涵蕴噘着嘴说:“害我白高兴一场。”

    周宣微笑道:“急什么,有这只少尉级的虫,我就能捕到中尉级的,甚至上尉级的。”说着,将绣筒里的那只虫放掉,新捕的虫装进去。

    周宣走到后园另一端,用草撩拨新捕的虫,这虫立即愤怒在鸣叫起来,不多不少是四声。

    鸣声刚停,左前方七米外响起虫鸣,鸣声快捷短促,共叫了五声。

    周宣对林涵蕴附耳道:“这只不错,估计是只上尉级的虫。”

    蹑手蹑脚走过去,找到虫**,用小铲将洞**周围清理干净,网罩准备好,小铲使劲往下一捅,**里的蟋蟀受惊蹦出,正好落到了网罩里。

    周宣又把那只少尉级虫子放掉,将这只上尉级虫装进竹筒里。

    林涵蕴问:“

    “难说。”周宣眼望三痴方向:“若是三痴捕到黄背虫,那我们还是要输。”

    林涵蕴蹙眉说:“这还真是挺揪心的,主要是心里没底,不知道三痴会捉到什么级别的虫!”

    周宣没有半点着急的样子,说:“那就拼运气啰,我不信我们三人加起来的运气会比不过那个三痴,我看他做我的剑奴做定了——对了,李大人,三痴做了我的剑奴后就是我的私产,你不要叫林都护抓他杀他,不然我就亏大了。”

    林涵蕴嘻嘻笑说:“肯定不会的了,收三痴当剑奴多好玩,是吧,李大人?”

    李大人点点头,现在只要能安全脱身,别的一切都无所谓。

    李大人对斗虫是一窍不通,他原先对斗虫、斗鸡、下棋这些游戏是深恶痛绝,认为是无聊透顶的玩艺,恨不得严令禁止,他崇尚武力,认为秦皇汉武、开疆拓土才是高高在上的英雄,可没想到他恰恰被武力强制,要靠斗虫、下棋来拯救。

    这丑、寅之时正是蟋蟀最活跃的时候,周宣决定继续寻觅好虫,总要捕到校级虫才心里踏实些,后园转了一遍,撩拨竹筒里的上尉虫鸣叫了好几回,没听到有其他虫子的应战声。

    蟋蟀是这样的,级别高的雄蟋蟀鸣叫过后,方圆数十米的其他低级别的雄蟋蟀就不敢吭声,乖乖退走,这一片地方就是那只高级别蟋蟀的领地,领地上的雌蟋蟀就全是它的后宫妃子。

    林涵蕴听周宣这么说,笑得不行,走不动路了。

    正这时,忽听得前面十米远的地方传来三声短促的虫叫,随即寂然无声。

    周宣精神大振,低声说:“运气来了,这只虫应该是校级的好虫,捕到它,对付三痴就没问题。”

九十六、很纯很诱惑

    说有校级好虫,林涵蕴和李大人都很兴奋,跟在周宣近刚才虫鸣的地方,只见一堵七、八米长的砖墙倒在那里,到处都是坑坑洼洼,分不清是哪个是蟋蟀的洞**。

    周宣三人蹲伏在离砖墙三米远的地方,撩拨竹筒里的上尉虫,让它鸣叫,鸣叫的意思是向那只潜伏的校级虫示威:“我来也,我不怕你,我要秽乱你的后宫,霸占你的妃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周宣想象得到那校级虫怒不可遏、振翅长鸣的样子,可就在这时,他胸腔烟薰火燎般难受,一下子没憋住,咳嗽了两声。

    这下子糟糕了,校级虫再没声音了,一般级别越高的虫越狡猾,稍有风吹草动就销声匿迹,很难再捉到它。

    周宣退出十多米远,然后捂着嘴咳了个痛快,从腰间解下水袋喝了一口水润喉,对两个瞪眼看着他的人说:“有点小麻烦,不好抓了。”

    林涵蕴和周宣接触的时间不短,知道这家伙喜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既然说有小麻烦,那就是大麻烦,这校级虫看来是捉不到了!

    李大人欲哭无泪,心里哀叹:“难道我竟是要死在一声咳嗽下?”

    在黑暗里久了,大致也能看清身边人的表情,周宣低声说:“别哭丧着脸了,要有耐心,做什么事都要有耐心,我们就守在这里,过半个时辰再诱虫,我是不会让好虫在我眼皮底下错过的。”

    三个人也顾不得脏乱,随便找了个地方就席地坐下。林涵蕴紧挨着周宣。问:“那你等下还咳嗽怎么办?你怎么这么弱不禁风呢?”

    周宣气不打一处来:“你还好意思说,我如果不是背你背得一身汗,怎么会着凉。明天回去我要治病,诊金你给我出。”

    林涵蕴吃吃笑道:“你岳父你妻子都是医署的,要什么诊金,你尽管大病一场好了。”

    周宣忍无可忍了,林涵蕴坐在地上不好打**,就伸手去重重一抓。

    林涵蕴捂着**正要尖叫起来。嘴巴又被周宣捂住,警告说:“不要出声,李大人地命可全系在那只蟋蟀地大牙上。”

    李大人带着怨气低声道:“林小姐,你不要出声啊,我如果死在这里,林都护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林涵蕴气得直翻白眼,想争辩说是周宣先抓她**,想想没说。“哼”了一声,身子却贴得周宣更紧了,然后在他腰上、腿上猛掐。

    “这小妞手上有什么劲,就当是给我按摩。哈哈,爽也。”

    周宣这样想着。手上也不客气,也在林涵蕴腿上、腰上、臀上乱捏,捏着捏着,心里感觉怪怪的,惭愧,欲火给捏上来了!

    周宣觉得林二小姐和自己应该是属于哥们义气关系,和汤小三、胡统差不多,林涵蕴又整天一副家丁打扮,所以周宣很少把她当女人看待,现在抓捏她地圆臀和大腿,林涵蕴虽然瘦,但这两处却是肉多的地方,而且那细腻的肌肤隔着家丁服也来感觉得出来——

    周宣缩回手,鄙视了一下自己。

    林涵蕴见周宣不抓她了,以为是她凶猛的掐扭打败了周宣,嘴角含着得意地笑,不依不饶地乘胜追击,伸手去扭周宣大腿内侧,她知道这里的肉嫩,既怕痛又怕痒,哪知一抓之下,抓到一根东西,温热的,还挺粗,一手握不过来,心里奇怪:“这是什么玩艺,刚才掐时都没碰到这东西,从哪冒出来地?”

    周宣被抓了要害,闷叫了一声,赶紧打掉林涵蕴的手,呼吸一下子都急促起来,眼见林涵蕴那困惑的样子应该是想问他藏了什么东西?忙道:“别说话,蟋蟀差不多要叫了。”

    再看李大人,全神贯注地看着先前蟋蟀鸣叫的方向,对二人的小动作完全没留意,是呀,还有什么比那只能决定他命运的蟋蟀更值得他关注的呢?

    周宣尴尬稍减,以为林涵蕴注意力转移了,没想到这小妞双手扳着他一侧肩膀,伸长脖子,嘴巴贴着他耳朵问:“你说,你那里藏着什么东西,是不是准备比剑时对付三痴的武器?”

    周宣真地要晕倒了,很想冲她大吼:“这武器是用来对付你的!”又想:“不是说古代女孩子早熟吗,十五、六岁嫁人生子的普遍得很,这林二小姐怎么就这么白痴!”

    林涵蕴见

    答,又咬着他耳朵说:“别想装,我就知道你有绝招小张苞对付青背虫一样,赶快从实招来,那是什么?”

    周宣推开她,拎上革囊,躬着腰慢慢靠近那堆乱墙,倒不是蟋蟀有什么动静,而是要离林涵蕴远点,他有点吃不消,林二小姐这样不经意的、单纯懵懂地诱惑,比熟妇浪女露骨的挑逗还让人兽血沸腾,周宣自问不是柳下惠,这要是没李大人在边上,天知道会生什么事!

    周宣狠地撩拨竹筒里地上尉虫,那虫子又连叫了五声。

    断墙里的校级虫谨慎得很,潜伏无声。

    周宣想了想,去不远处抓来一只三尾雌蟋蟀,他刚才捉少尉虫就看到的,走回来,用网罩将二虫罩要地上让它们交尾,交尾完毕后,继续撩拨上尉虫,让它鸣叫。

    —

    不仅林涵蕴听不出上尉虫这次鸣叫和前几次有什么不同,周宣也听不出,但周宣知道,躲在断墙里的那史校级虫听得出差异,这是交尾过后的得意鸣叫,也就是说上尉虫把校级虫领地的雌蟋蟀给“嘿咻”了,愤怒吧,冲天一怒为红颜吧!

    断墙里响起激烈短促的鸣叫,还是三声,洪亮有力,听得“窸窣窣”的声音,愤怒的校级虫出来了。

    周宣举着网罩候在一旁,全神贯注,眼睛一眨不眨,只见一个小小的黑影从砖缝里一蹦而出,急挥手,网罩落下。

    这小虫相当敏捷,竟躲开网罩,跳进断墙的一道罅隙里。

    林涵蕴唉声叹气:“又跑了,这下真的糟了,肯定不会再出来了。”

    周宣伏低身子仔细看那道罅隙,知道这不是虫**,不会很深的,解下水袋,将剩下的小半袋水全部倒进罅隙里,然后举着网罩等着。

    果然,小虫受不了潮湿,跃出另觅巢**,正落入网罩里。

    周宣捏住网罩的口子,举到眼前一看,果然是只黄背虫,瞧刚才避开网罩的一跃,这虫至少有中校级的实力,和“小将张苞”差不多。

    周宣长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大功告成。”

    林涵蕴攀着周宣的肩膀跳:“噢,大功告成了,周宣你真有本事,不服还真不行。”

    李大人也是喜不自胜,颤声说:“周公子,真是天纵虫才,前无古人啊。”

    周宣呵呵笑,这下子不用小心翼翼了,翻动碎砖乱石,捉了一只三尾雌蟋蟀,是那种处女蟋蟀,和校级虫一起装在竹筒里。

    三个人回到寺前,见三痴负手立在崖边,眼望东方,听到动静,回头看来。

    周宣笑道:“三痴兄在高瞻远瞩什么?等待第一缕阳光吗?”

    三痴见周宣那得意的样子,知道他肯定捕到了一只不错的蟋蟀,心想:“我不信你能强过我捕到的这只?我这只虫子踏遍百里荒山也不见得能遇得到,你小子也该得意到头了,做我的棋奴吧。”淡淡的道:“那就下山吧,卯时开斗。”

    三痴头也不回率先下山,回到先前山坳的草房子里。

    周宣三个少不得你扶我拉,战战兢兢下石阶,到草房子外时,东边天际曙光初现,云彩变幻,美不胜收。

    周宣再向三痴讨水喝,三痴道:“没有了,要喝自己去提水。”手朝左边山崖一指。

    周宣找了一个瓦盆,将校级虫倾倒在瓦盆中,三尾雌蟋蟀依旧留在绣筒里,就是这么下山这么一会功夫,二虫已在竹筒里交了尾,处女变虫嫂了!

    周宣看着那只黄背虫,笑道:“你可真急色,不过急色好,表明你精力旺盛,战斗起来也是响当当的好虫。”

    林涵蕴说:“周宣,我们给这只虫取个响亮的名字吧。”

    周宣把脸转向李大人:“李大人,这只虫还是由你赐名吧,关系到我们二人的命运呢。”

    李大人慎重地考虑着,说:“我知道斗虫喜欢给虫取三国武将的名字,那我们这只虫就叫常山赵子龙吧。”

    周宣赞道:“不错,赵子龙长坂坡单骑救主,李大人现在需要的正是这样一员忠心耿耿的猛将啊。”

九十七、无耻之尤的三痴

    宣把“常山赵子龙”交给李大人看护,他往三痴指的水,林涵蕴自然要跟着。

    走到左边山崖,见崖底有一条山涧,碎珠溅玉,清澈可爱,两个人便覓路下到崖底,很多地方都是周宣先下去,然后林涵蕴撑在周宣伸直的手臂上跳下来。

    朝阳升起,山涧在山石间盘旋冲涮,飞溅的水花幻化出一道道彩虹,山涧两侧青黛色的悬崖,旁枝斜出的绿树,秋日不知名的野花露珠盈盈,空气清新得让人沉醉

    周宣牵着林涵蕴的手,两个人顺着山涧往下走了百余米,见原本逼仄的悬崖突然裂开一块,蜿蜒的山涧就在这里汇聚成一个小潭。

    周宣下到潭边喝了几大捧水,真是凉沁心脾,老想咳嗽的咽喉也清爽舒服了许多,仰头吼了几嗓子,畅快。

    林涵蕴喝水之后,又捧水洗脸,把裤管撩起来看昨晚摔伤的左膝,青紫一块,还破了皮,看周宣眼光从她受伤的膝盖扫过,却没半句安慰的话,生气地喊了一声:“周宣!”

    “干嘛?”周宣乜斜着细眼问。

    “我膝盖很痛你知不知道?”

    “我又不是医生,我知道又怎么样,再说了,不就是有点青紫吗,能痛到哪去!”

    “你——”,林涵蕴没得到温暖,却得到了抢白,更气了,踩着光滑的潭石想过来掐周宣,脚下一滑,如果不是周宣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她就掉到水潭里去了。

    周宣笑道:“这就叫害人不成反害己!喂喂。别再闹了。你给我呆到一边去,我要到潭里洗个澡,身上臭烘烘的?”

    周宣有点洁癣。每日必洗澡,昨天一身臭汗无法洗浴早已是浑身难受,这时见这样清澈的潭水,早有投入其中遨游一番地念头。

    听周宣这么一说,林涵蕴也觉得自己身上痒痒地,再看看身上。家丁服有的地方挂破了,有的地方染着青苔,脏得一塌糊涂,这小妞很奔放地说:“我也要洗。”

    周宣倒吓了一跳,提醒她说:“喂,你没忘了你是女地吧。”

    林涵蕴难得地脸一红,嘴上却说:“要你管,我偏要洗。”

    周宣心里有点跳跳的。压抑住邪念,严肃地说:“我不是吓你,你一下水就直沉潭底,潭底有水蛇。如果缠住你脚踝,那我想救你都不行。”说着。脱掉皮鞋,自顾解开夏衫长袍,一下剥光。

    林涵蕴“啊”的一声惊叫,没想到周宣这么无耻,说脱就脱,赶紧捂住眼睛,却没捂严实,看到周宣原来不是赤条条,下身还有一条小得不能再小的裈裤,天蓝色的,紧紧绷在结实的**上,难看死了。

    周宣试了试潭水,水很冷,不敢贸然跳下去,先活动了一下,然后捧水把全身浇了个遍,适应一下水温。

    林涵蕴抱膝坐在潭边圆石上,羡慕地望着周宣在潭里游来游去,心想:“我要是男儿就好了,那我就可以和周宣一样自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唉,身为女子太没意思了,小时候父母管,以后还要被什么丈夫管,真受不了,我恨及礼!”

    周宣游了几分钟,觉得水冷得不行,赶紧搓洗了几下,就爬上岸来,牙齿打战说:“水好冷,吃不消。”

    “冻死才好!”林涵蕴别过脸去。

    周宣一边叮嘱林涵蕴不要回头,一边飞快地脱掉小内裤,拿起那件脏袍子嗅了嗅,一股汗酸味,却又没别地衣服穿,没办法,只好又穿上。

    林涵蕴脱了鞋袜到潭边洗脚,雪白纤足一伸进水里就缩回来,说:“哇,水真的好冷,手不觉得,脚伸下去就觉得冷,周宣你要倒霉了,你本来就咳嗽,还跳到这么冷的水洗浴,非生病不可。”

    周宣是觉得有点不对劲,手脚都冷,赶紧“霍霍霍”练了一套五祖拳,身上才有点暧意,说:“没事,我强壮着呢,走吧,卯时快到了。”

    林涵蕴一边走一边问:“你说三痴得的是什么虫?万一他抓捕到的是青背虫怎么办?”

    周宣说:“我不信三痴有那么好运。”

    林涵蕴说:“万一他有呢?”

    周宣“嘿嘿”地笑,不答。

    林涵蕴见他坏笑,嚷道:“我知道你肯定还有应对的绝招,对了,你昨晚那根棍子藏到哪去了?”

    周宣见林涵蕴还念念不忘那根棍子,赶紧说:“别嚷,让三痴听到就不妙了,我告诉你绝招吧。”摸出腰间帛鱼袋,找出一粒小小的药丸,“看到没有,这是什么?”

    林涵蕴眼睛睁得

    几乎占了脸的一小半:“你怎么会带着这种小蜜丸?

    周宣笑道:“这就是运气,我本来不可能带地,但偏偏带了,人走运,真是没办法,三痴能耐我何!”

    两个人回到草房子,见李大人象保护自己的命根子一般守候着“常山赵子龙”。

    周宣故意问:“李大人,那个三痴有没有来查探我们这虫的虚实?”

    李大人说:“那倒没有。”

    三痴在左边那间草房子里重重的“哼”了一声。

    —

    周宣将小蜜丸用水调开,喂食“常山赵子龙”,林涵蕴在一边握着着粉拳鼓劲说:“多吃点,多吃点。”

    又过了一会,一轮红日出现在东面山巅,差不多是卯末辰初时分,三痴从草房子里搬出一个斗盆,相当地精致,比“级秋战堂”的斗盆还好。

    三痴默默地放出他昨夜捕得地虫,林涵蕴惊呼一声,这赫然是一只青背虫!

    林涵蕴看着周宣,心想:“真是太幸运了,还好周宣带着小蜜丸,不然的话就输定了。”

    周宣对虫的辨别能力极强,一眼看出这只青背虫有点眼熟,迅在脑海里过滤一遍,他在南唐见过的青背虫也就那么寥寥几只,除了林涵蕴从都护府里拿来的“名将张郃”外,就是那个清瘦文士的三只青背虫——“虎痴许褚”、“河东徐晃”和“义阳魏延”。

    周宣再仔细辨认,三痴放出的这只青背虫有一副深红色的大钳,和清瘦文士那只“义阳魏延”是一模一样。

    “不可能有两只一模一样的青背虫,绝不可能!这就是清瘦文士的‘义阳魏延’——我明白了,那个清瘦文士是三痴一伙的,难怪上次说赢了我除了要我的虫店之外还要另外一件东西,我还以为是口琴呢,现在才明白清瘦文士是想代三痴赢回那把剑!”

    周宣心里非常恼火,他没有想到三痴竟有这么卑鄙,把“义阳魏延”藏在草丛里装作是刚捉到的,太卑鄙了,比他给虫喂食兴奋药丸至少卑鄙一万倍,无耻,无耻之尤!

    三痴见周宣看着虫半天不抬头,以为他惊呆了,问:“还要斗吗?如果认输的话,我们就开始第二场赌局。”

    周宣抬起头来蔑视地看着三痴,用一种不屑的口气说:“怎么不斗,你认为我输了吗?你以为你卑劣地安排一只青背虫在那里就能赢定我吗?”

    三痴让人害怕过、痛恨过、诅咒过……却从没有被人鄙视过,简直莫名其妙,冷冷地问:“你怀疑这虫是我事先放在那里的吗?”

    周宣毫不畏惧地盯着他的眼睛,也冷冷地说:“你自己心里清楚。”

    三痴毫无愧色,也许是脸皮够厚,淡淡地说:“你可以选择不赌。”

    周宣说:“赌,干嘛不赌,我一定要击败你,任何阴谋诡计在真正的强面前都是没有用的!”

    “常山赵子龙”下到斗盆里,先就“嘟嘟嘟”连叫三声,气势比“义阳魏延”还足。

    三痴递给周宣一根草,他自己手里也有一根,开始撩拨虫牙。

    周宣观察他逗虫的手法,果然与那清瘦文士极为相似,绝对是师出同门,只不知那清瘦文士是四痴还是五痴?管他几痴,我照赢不误。

    周宣也下草撩拨虫牙,“常山赵子龙”亢奋地挥舞大白牙率先向“义阳魏延”冲去,二虫铿锵一口,咬在一起。

    三痴眉头微皱,周宣的这只黄背虫见到青背虫非但不害怕,反而主动出击,实在让他感到意外。

    李大人睁大眼睛,紧张地注视着盆中二虫激斗。

    周宣喉咙又痒痒了,赶快走远几步去咳嗽,等他走回来看时,“常山赵子龙”的大牙钳已经将“义阳魏延”紧紧按在盆底,占据了上风。

    周宣冷冷地看着额头冒汗的三痴,心想:“既然要卑鄙,就要卑鄙到底,你应该把那只‘虎痴许褚’请出来,那我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义阳魏延’本来就是那三只青背虫中最弱的一只,上次还输给了‘名将张郃’,要知道,再好的虫如果输过一次,折了锐气,等级自动降一级,也就是说现在的‘义阳魏延’是大校级,而‘常山赵子龙’本身接近上校级,又有小蜜丸提神,我不赢你谁赢你!”

九十八、高烧下的决战

    常山赵子龙”的大牙钳将“义阳魏延”深红色的大牙底,“义阳魏延”奋力挣扎,青背虫毕竟个头稍大,甩头挣脱开来,猛地一口咬住“常山赵子龙”的左前腿,一扯,生生将腿扯断,“常山赵子龙”完全不象别的虫那样痛得翻倒,没等“义阳魏延”松牙,白色大钳闪电般一合,夹在“义阳魏延”脖颈处。

    上次与“名将张郃”决斗,“义阳魏延”落败,脖颈受了伤,伤口才合拢不久,这会却被“常山赵子龙”咬个正着,痛得六腿狂抓盆底,好不容易甩开对手,飞快地退到一边,竟怯战了。

    输过一次的蟋蟀信心和毅力都会差很多,遇到挫折不会想到力拼到底,而是选择逃避。

    三痴震惊,他不相信青背虫会输给黄背虫,下草虫,撩拨手法精妙繁复,但“义阳魏延”就好比彻底痿了的汉子,任凭美女在他身上百般挑逗,就是软绵绵无法振作。

    周宣讥讽道:“三痴老兄,请注意风度,你现在就是把草撩断了都没用。”

    三痴惊怒,万万没想到这第一场斗虫竟会以他惨败告终,一夜苦苦的守候,捕到青背虫时的狂喜,却在短短半刻钟时间内经历冰火两重天,极大的心情落差使得三痴额头青筋绽起,虚空一抓,“义勇魏延”离盆飞起落入三痴掌中,看了两眼,猛地将虫丢在地上,踏上一脚,碾得稀巴烂。

    林涵蕴“哦哟”一声。退后两步。躲到周宣身后,这个三痴太残忍了,输了就把虫踩死。会不会狂性大连人也乱杀啊?

    周宣以一个强的宽容心态说:“老兄不必焦躁,接下来围棋你很有胜算的。”

    三痴吐纳了几次,才让心情平静下来,彬彬有礼地一伸手:“请到这边来。”

    周宣三人进到左边那间草房子,哇,外面看是简陋地茅草房。这里面竟是一个雅致地棋室,三脚鼎一般的香榧木棋墩,深黄色,庄重大气,棋子就是上回在山神庙里看到的用极品墨玉和羊脂玉琢磨而成地棋子。

    周宣扶膝跪在龙须草蒲团上,**压着脚后跟,问:“请问怎么对弈?”

    三痴对面跪坐着,平静地说:“一局定胜负。”

    古棋先行不贴目。执白棋先行等于是让先棋,所以古棋决战都以五局、七局、九局来争胜,轮流先行,以表公平。

    周宣说:“一局定胜负。岂不是有一方等于是让先了!”

    三痴道:“谁猜到白棋就是谁的运气好,猜先方法由你定。”

    周宣笑道:“既然由我来定。那我就不客气了,你猜猜我帛鱼袋里有几两几钱银子?”

    林涵蕴“扑哧”笑出声来。

    三痴冷冷注视周宣:“你很无耻!”

    周宣回敬说:“彼此彼此。”

    周宣只是开个玩笑,原以为三痴肯定不同意这种猜先法,没想到三痴竟说:“我猜不着,你执白先行吧。”

    周宣小小的惊了一下,这个三痴真让人不可捉摸,说他诚实吗,他竟用事先藏好的青背虫来赌;说他卑鄙吗,他竟大度地让周宣占据先行之利,要知道,高手争棋,这一先几乎可以决定胜负。

    周宣心想:“三痴很狡滑,肯定又有什么诡计,我得打起十二分小心,这棋一定不能输。”

    周宣不知道的是,三痴常与二痴下让先棋,对二痴的让先招法非常熟悉,他准备用当初二痴对付他地诡秘险棋来对付周宣,那种棋路相当于极高明的骗招,是二痴几十年心血浸淫,精深缜密,非同小可,对手如果落入其套中,就好比苍蝇撞入蜘蛛网,很难全身而退的。

    “啪”地落下第一手白棋,挂角。

    三痴略一思索,四间宽夹,古棋布局就是这样,比较松散,没有压迫力。

    周宣十余手迅占据大场,先手的优势稳稳把持住,看着对坐凝神下棋的三痴,心想:“估计你的棋也不怎么样,上次那个‘孙陷庞涓’的死活题你不是一时都做不出来吗?呃——那种高级死活题我如果不是见得多也不一定很快就能做得出来,不能大意,不能大意。”

    周宣提醒着自己,每一手棋都思考再三才落子,与他平时落子如飞大不相同,毕竟这关系到

    的脑袋和自己一生地幸福。

    下到五十余手时,周宣体会到三痴的实力了,行棋稳健,棋感敏锐,从目前看棋力不会低于那位庐州的冯渊。

    周宣肺管又冒起烟来,憋不住,赶紧起身跑到草房子外狂咳,咳得天昏地暗,面红耳赤。

    林涵蕴这会还不错,跟出来替他抚背,嗔道:“我说了吧,那么冷的水还跳下去,这会不会影响你下棋?”

    周宣自己摸了一下额头,好象有点烫,糟糕,烧就不好办了,得加快行棋度,争取中盘击倒三痴,磨官子地话怕撑不住。

    回到棋局旁,周宣审时度势,这时他的白棋已经领先不少,三痴地黑棋在左上方还有五枚孤棋,只要对这五枚孤棋起进攻,不求杀龙,在攻击中获利就行,只要这一场战役下来,就能扩大领先优势,而棋盘也相对缩小了很多,离最终胜利也就近了。

    —

    周宣本来就是攻击型的棋手,追杀大龙是他的拿手好戏,着法凌厉紧峭,招招不离三痴后脑勺,三痴的孤棋越走越重,被周宣左右逢源占了不少便宜。

    三痴长考了足足两刻钟,搭了一手想借力腾挪,周宣这时喉咙又烟得厉害,随手一长,然后跑到门外咳嗽,咳回来一看,脸色就变了,糟了,中招了!

    三痴的圈套抖出来了,一手凌空飞点宛若一柄寒光闪闪的利剑直刺周宣心窝,有这一手棋,不仅黑棋出逃的大龙基本脱险,周宣的一条白龙反而显得眼位不全,攻守已经逆转,周宣前面累积的优势顿时化为乌有,还要为做活大龙努力,这全是刚才那招随手棋惹的祸,要是跳一手就不会是现在的局面,至少自身活棋没有问题。

    周宣第一次感到了揪心,喉咙又一阵阵的烟上来,这时也顾不得跑到门外去咳了,就捂着嘴狂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棋局。

    思考了一会,周宣又开始落子,先做活大龙再说,哪知三痴追大龙的手法极高明,不是一味杀棋,而是在攻击中把各处薄弱之处趁机走厚。

    数十手棋过后,周宣的大龙还是没活净,便宜却被三痴占了一大堆,形势已经落后不少。

    周宣咳嗽着,半天不落子。

    林涵蕴和李大人都不会下棋,但会看脸色呀,见周宣跪坐在那焦躁不安又迟迟不落子的样子,就知道形势不妙。

    李大人不安地搓着手,想走开到门外透口气却又挪不动步,看看棋局,又看看周宣,盼望周宣重新露出那种满不在乎的笑容。

    林涵蕴拿出水袋,拔了木塞递给周宣。

    周宣喝了一大口,那冰凉的潭水入喉,顺食道直达胃部,所过之处一片清凉,周宣晃了晃脑袋,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棋局还没有绝望,还有机会。

    周宣感觉全身烫,用手摸摸额头,却又觉得还好,不怎么热,他也没空想这是因为他的手也烫,自然摸不出额头的热度了。

    周宣苦思良久,目前的局面再四平八稳的进行下去白棋必败无疑,一定得另谋出路,那就是冒险,反正这样进行下去也是输,不如放手一搏,一个优秀的赌徒就是要在逆境中敢于孤注一掷,当然,冒险的结果也许是失败来得更快,但就是败也不能这样束手就缚,一定得拼,这时谁也靠不了,就算老天爷有意眷顾你,也得靠你自己去把机会拼出来。

    周宣置未活净的大龙于不顾,抢先手在右上角做劫,一边打劫一边跑龙,这对白棋来说其实负担更重,好处是扰乱了棋局,给三痴也增加了压力。

    三痴愤怒了,周宣太过分了,大龙未活竟脱先抢别的棋,这分明是藐视人,一定得狠狠教训他,赢他不算赢,要杀他大龙才过瘾。

    三痴动了杀心,主动放弃劫争,让周宣消劫获利,下一手飞镇既阻截白龙的归路,又破其眼位,原本就岌岌可危的中腹白龙在脱先一手后形势更严峻了,只要稍有不慎,大龙立即愤死,棋局也就结束了。

    这时的周宣,脑袋就象是在火里烤一般,高烧得焦头烂额,眼睛酸涩无比,眼泪汪汪的,全身滚烫,而手足冰凉。

九十九、谁使诈你使诈

    光在不知不觉间飞逝,这局棋从上午辰时开战,直到没结束,双方激战已接近三个时辰了。

    李大人面色苍白地站在周宣身边,脚站麻了都不知道。

    林涵蕴在椅子上坐一会,又走到周宣身边站一会,她知道周宣烧了,那热度就象是火炉,根本不用去摸,站在他身边就能感觉到热气。

    周宣嘴唇通红干裂,眼里布满血丝,鼻子已经堵了,只有张嘴呼吸,呼出的热气都能让整个屋子的气温升高,上身半俯,凝神贯注在棋盘上。

    林涵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第一次为一个男子感到心疼,突然使劲拍边上的桌子,尖叫道:“别下了!别下了!”

    林涵蕴叫声实在够尖锐,把两位对局从入神状态中拉回来。

    周宣嘶哑着声音问:“林副董,怎么了?”

    林涵蕴对三痴大声说:“周宣病了你知道吗,这棋就算你赢了也不光彩!”

    三痴看了一眼周宣,问:“能下完吗?”

    周宣张大了嘴笑道:“当然能,这棋我已优势。”扭头对林涵蕴说:“没事,我没有那么弱不禁风,一盘棋坚持不下来算什么男人!”

    三痴淡淡的反问了一句:“你优势了吗?”埋头继续下棋。

    若论黑白双方占据的地盘,的确是周宣多,前面他脱先赢得的劫争,获利很不小,但中腹那条白龙,已经蜿蜒六、七十个子。却还没看到活路。

    棋谚云:“棋长一尺。无眼自活。”就是说杀大龙是很难的,虽然现在周宣的白龙就象是走独木桥,桥下就是万丈深渊。稍有闪失就万劫不复,但对三痴来说,同样非常紧张,他也不能有任何错漏,一旦被周宣做活白龙,那他也只有认输。

    此时地周宣。浑身冒热气,好比火焰腾腾地天神,高烧没有烧得脑袋晕,反而极度亢奋,白龙在黑棋的重围中且战且走,倒真象是长坂坡杀个七进七出的赵子龙,骁勇善战,浑身是胆。虽然面前是杀了一层又一层地黑盔黑甲的三痴士兵,但周宣就是屹立不倒。

    但渐渐的,周宣感觉不大妙了,脑袋开始沉重疼痛。集中不了注意力想棋,他的精力已经被极大地消耗。如果不是身体够结实,早已倒在棋桌上了。

    林涵蕴记得以前有一次她生病高烧,姐姐用布巾浸凉水敷在她额头上,她觉得清凉舒服,便也取出自己的丝帕,从水袋里倒出水,将丝帕淋湿,就去敷在周宣额头上。

    周宣觉得额头一凉,果然舒服,但丝帕不吸水,水珠流得周宣一脸都是。

    周宣仰脸望着林涵蕴,微笑道:“二小姐也会照顾人吗?”一句话说完,又紧盯着棋盘,他已看到了活棋的妙手,现在需要地是精确的计算。

    周宣强撑着一步步计算,往日不需要一分钟的计算现在要算十分钟,终于脸露喜色,手颤抖着下出那手愚型弯。

    三痴一愣,这手棋他没有想到,这手棋从棋形来说很难看,愚型一般都是俗手,但三痴仔细一看,脸上血色瞬间退尽,脸比李大人还白。

    白龙活了,两眼做活了,黑棋怎么下都无法破它这只眼!

    三痴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最后是铁青,他知道自己输了,他输在不该强杀周宣的大龙上。

    周宣也知道自己赢了,苦熬三个多时辰,这一刻他却非常平静,脑海里瞬间回顾这一局,从左上蔓延的战斗波及全局,棋势奔腾,涛澜万丈,在三痴妙手阻击下,整个后半盘周宣都是如履薄冰,在黑棋的惊涛骇浪中白帆一片奋力冲驶,终于在最后一刻冲出重围。

    周宣有一种感觉,他长棋了,棋力是越压越长,心思是越逼越妙。

    林涵蕴和李大人两个见周宣与三痴都坐在那久久不下棋,不知怎么回事,但三痴脸色之差是一眼可见的。

    良久,三痴站起身,单膝跪下,拱手低头,涩声:“主人在上,请受剑奴一拜。”

    三场赌局,三痴两连败,这第三场比剑也就毫无意义,三痴这剑奴当定了。

    周宣哈哈大笑,站起身来,忽然身子一晃,如果不是李大人和林涵蕴一左一右扶住他,他就要一头载倒在地了。

    就在这时,忽听草房子外一人厉声道:“三哥,你怎能甘为剑奴!”

    灰影一闪,一人来到棋室内,一把将三痴扯起来。

    林涵蕴叫道:“是你!”

    周宣稳住虚浮的脚步,见来人一袭文士长衫,身形偏瘦,正是与他赌虫地那个清瘦文士,昨日在甘棠湖畔又见了一面。

    三痴面无表情地说:“我输了,我不能食言,从今日起,三痴就是周公子的剑奴。”

    :“很好,不愧是言必信、信必果的游侠。”

    清瘦文士大声道:“三哥,你没有输,是周宣使诈!”

    林涵蕴嚷了起来:“我们使什么诈了,你问问三痴,我们使诈了吗?输不起呀,想赖皮啊,无耻!”

    清瘦文士盯着周宣说:“你给你的虫子喂食了什么?黄背虫战胜青背虫,这是绝不可能地事!把你的帛鱼袋拿出来看看。”

    周宣恍然道:“原来你一直在跟踪我!”问三痴:“剑奴,是你派他跟踪我地吗?”

    —

    三痴躬身答道:“剑奴不知。”

    清瘦文士见三痴以剑奴自居,气极,出手如风,一把扯下周宣腰间的帛鱼袋,伸指一掏,掏出一粒小药丸来,质问:“这是什么?”

    周宣说:“这是虫食,怎么了?”

    清瘦文士气势汹汹地问:“这是什么药,为什么你的蟋蟀吃了这种药后会勇猛无比,以弱胜强?上次你那什么‘小将张苞’与我的‘河东徐晃’战成平手,我就已经疑心,没想到你果真使诈!”

    周宣头很晕,勉强支撑说:“这是我的养虫秘法,我拿什么喂虫要你管?虫规矩我违反了哪一条?”

    清瘦文士语塞。

    周宣反戈一击:“倒是你,故意把那只名叫‘义阳魏延’的青背虫放在废寺,让三痴以为是他捕到的,你这样的做法不卑鄙吗?我起先还疑心三痴,但想想我这剑奴人品应该是不错的,岂会做这样卑鄙无耻的事,原来是你!”

    三痴霍然抬头,盯着清瘦文士问:“四弟,那虫真的是你放的?”

    清瘦文士不答,却说:“三哥,你要做别人的剑奴,先要问大师兄、二师兄答不答应。”

    三痴见四弟不肯正面回答,知道周宣说得没错,长叹一声:“四弟,有你暗中助我,我都输了,这还有什么话说,你走吧,我这辈子跟定周公子了。”

    清瘦文士大急,眼睛一转,说:“既然三哥之意已决,那小弟就不勉强了,看来我们兄弟一场,从此要永别了——三哥,请受小弟最后一拜。”翻然拜倒。

    三痴叫一声:“四弟——”,伸手来扶,忽然腰眼一麻,身子顿时酸软无力,惊道:“四弟,你——”

    清瘦文士大声道:“三哥,我是决不让你当什么剑奴的,这是丢我们五痴游侠的脸!”说罢,将三痴扛上肩头,瞪了周宣一眼,出门而去。

    周宣三人追到草房子外,见清瘦文士扛着三痴已经跃上那边山崖,纵跃之快,猿猴走兽也比不上。

    周宣腿一软,一**坐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好不容易赢个剑奴来,却跑了,郁闷!”

    李大人看看西斜的红日,高天白云,山风阵阵,心情无比美好,还有点不可置信,问:“我们赢了是吗?”

    林涵蕴白了他一眼:“是赢了,你脑袋保住了,可我们怎么下山呀,你看周宣这样子,要不李大人你来背他?”

    李大人也是娇生惯养的主,平时虽然好武,但都是花拳绣腿,而且从昨天早上到现在,也快两天没吃东西了,自己走路都脚打抖,要他背周宣下山,那还不得一起滚下山崖摔死!

    周宣头晕,坐不住,干脆躺在地上,说:“林副董、李大人,你们去把那个榧木棋墩和玉石棋子给我搬出来的,这两样东西我要了。”

    两样东西搬出来后,周宣又指挥说:“点火子,把这草房子烧掉。”

    “啊,烧掉?”林涵蕴睁大眼睛。

    李大人这时脑子活泛起来了,点头道:“周公子说得对,这草房子烧起来,山下的人就能看到烟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

    周宣说:“是呀,三痴威胁老董说要明天午时才允许林都护派人进山,这要是等到明天,我都快死透了。”

    三间草房子熊熊燃烧起来,滚滚浓烟直冲云霄,几十里外应该都能看到。

    周宣躺在一块稍微平整一点的山石上,头枕着林涵蕴的腿,一只手下意识地伸进棋子盒里,把羊脂玉棋子抓得“刷刷”响,心想:“我这高烧不轻啊,没有四十二度也有四十一度,不然不会这么难受,***不要把我的脑子给烧坏了,烧成白痴就惨了。”

一百、吓坏小娇妻

    说老董当日被三痴击倒后,足足躺了一个时辰才爬起山,云雾缭绕,三痴押着周宣、林涵蕴早已不知在山上的哪一处?

    老董策马狂奔回城,却见城里大批军出动,盘查行人,严禁出城,士兵正挨家挨户搜索,还有大队的马弓手驰骋出城。

    老董揪住一个正要率兵出城的将领的马缰问:“都护大人何在?”

    老董现在虽是个车夫,但在奉化军的资历很深,那些将领都认得他,急忙道:“董将军,出大事了,选秀使李大人被五痴游侠的三痴挟持而去,都护大人正在州衙布置营救之策。”

    老董直奔州衙,见公堂下五花大绑跪着五个人,其中一个正是林黑山,另四个是常在李大人身边的那四名护卫。

    奉化节度使林和江州刺史徐庆立在堂上,也不说话,脸色一个黑,一个白。

    林惨然道:“徐大人,你我二人准备以死向陛下谢罪吧。”

    徐刺史嘴巴半张着,想说句什么,却说不出来,双手抖抖索索。

    老董直闯上来,跪禀道:“都护大人,三痴把李大人、二小姐掳上了庐山,还有周宣。”

    林急抢上来,追问究竟?

    老董把事情经过仔细说了一遍。

    林脸露喜色,搓着手说:“如此说李大人暂时还能保命,来人,传军令,点齐翁城二万兵马,搜山!”

    老董赶紧道:“大人。万万不可。那三痴说过,如果大人在后日午时前遣军进山,他就杀死李大人他们三个。这三痴的武艺实在是非同小可,末将无能,一招就被他打翻。”

    林捻着胡子沉吟,看了看堂下跪着的林黑山五人,这五人都是武艺高强之辈,却被三痴一一击倒。从容掳走李大人,看来立即派人搜山不妥,转头问徐刺史:“徐大人,贼人三痴要与周宣赌命,这周宣赌得过吗?”

    徐刺史小心翼翼地说:“卑职以为,贼人三痴既然号称‘剑、棋、虫’三绝,他要与周宣赌,不外乎这三样。周公子是不是会武艺卑职不知道——”

    老董插话说:“周宣不会武艺。”

    徐刺史说:“周公子在围棋和斗虫上是很厉害地,都护大人想必也有耳闻。”

    林说:“我未耳闻,只昨天知道周宣文才出众。”皱眉思忖半晌,说:“选精兵强将五百人。分别扮作樵夫、猎户、采药人,趁夜进山。先查探三痴在山中何处,切勿轻举妄动。”

    林黑山叫道:“都护大人,末将愿率军进山。”

    林黑山是周宣义兄,让他去正合适,林命人将五人松绑,叮嘱了一番,林黑山领命而去。

    徐刺史派人去通知秦博士,秦博士、秦雀父女此时已从医署回府,路上见士兵查问甚严,不知出了什么事?回到府上还没坐稳,就得到徐刺史派人报讯,说周宣与李大人、林二小姐一起被三痴掳去了庐山。

    秦府上下无不大惊,针知道周宣赢了三痴地剑的事,以为是三痴寻仇报复,和秦雀慌慌张张去周宣卧房把那把剑找出来,与秦博士乘车去州衙。

    来到州衙,得知林都护和徐刺史已去了甘棠湖,就又赶到甘棠湖。

    甘棠湖周围的闲杂人等已被驱逐干净,上万名军士整装待命,湖上烟水亭就是奉化节度使地临时行辕驻地。

    秦博士父女三人根本无法进去,怎么对那些军士解释都没用,还是老薰远远的看到,过来说了几句才放行。

    烟水亭上,以林都护、徐刺史为的江州各大军政官员齐聚于此,一个个面色凝重,气氛压抑。

    林黑山率五百名乔装打扮的精兵强将已经分路上山,庐山东西两麓方圆三百里,这五百人撒下去转眼间就踪迹全无,好象一杯水渗进了一座大沙堆。

    秦雀和针坐在烟水亭二楼一角,眼望暮色中的庐山,心里非常不安。

    天黑下来了,秦博士劝二女先回去,他在这里守候,二女不肯,表示夫君不回来就不离开这湖上一步。

    对面不知何时来了一位身材高挑的女道士,道冠椎髻,蒙着面纱,这时过来稽说:“秦小姐,女道静宜有礼。”

    秦雀一愣,随即醒悟过来,赶紧起身还礼说:“林小——不,静宜仙姑请

    静宜就在秦雀身边坐下,眼望庐山,默默无语,半晌道:“秦小姐不必忧心,周公子不是无福之人,我家涵蕴也不是薄命之相,应该能逢凶化吉地。”

    秦雀和针勉强笑了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没心情说客气话寒暄。

    夜里亥时三刻,两名扮作猎户的健卒飞奔着下山来报,已追踪到三痴的踪迹,在石门涧,李大人、林二小姐、周公子三人都无恙。

    林细问详情,两名健卒说不敢靠得太近,是在石门涧数里外的一个山头看到的。

    林叮嘱继续查探,切勿让贼人三痴察觉。

    次日一早,又有健卒来报,说现周宣在石门涧附近的一个小水潭里洗浴,林二小姐也在边上,似乎很悠闲。

    林与徐刺史等官员商议,猜想周宣是要和贼人三痴赌胜,但不知道赌到什么时候,一旦周宣落败,贼人三痴很可能立即杀死李大人,既然三痴说明日午时才允许奉化军进山,那么赌局很可能今晚就要结束。

    林传令林黑山,收拢人手齐聚石门涧,准备一入夜就突袭救人。

    —

    两名健卒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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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周宣,脑袋搁在林涵蕴大腿上应该是很惬意的事,只是高烧实在难受,呼吸急促,好象胸中有个大火炉在炙烤着,只有拼命呼吸,才能散一点热气。

    林涵蕴东张西望,嘴里轻声念叨着:“快来人呀,快来人呀——”

    原以为至少要一个时辰后救兵才会到,哪知没用一刻钟,就见山岭上奔来一群樵夫、猎户、采药人,领头的一位大汉短须阔口,远远地就叫着:“小姑婆,小姑婆,我义弟他怎么了?”

    林黑山已看清站着的是李大人,似乎无羔,那躺着的男子自然是周宣了,就以为义弟遇害了,心中焦急,虎目含泪,脚下力,狂奔而来。

    “黑山!黑山!”林涵蕴高兴地大叫起来,急急忙忙就站起身来,周宣的脑袋从她腿上滑到坚硬地山石上,“怦”的一声撞得好痛,把昏昏沉沉地周宣给撞清醒了。

    林黑山旋风一般奔上山坳,见周宣脑袋还长在脖子上,眼睛睁着还叫了他一声“山哥”,这才放心,一边问赌局经过,一边命健卒结三个担架抬三人下山。

    担架很快结好,林黑山亲自在前抬周宣,上山容易下山难,遇到陡峭处,林黑山都是高举双臂将担架抬过头顶,抬后面的健座则蹲着身子,尽量让担架保持平衡。

    傍晚时分,一行人来到甘棠湖边,早有军士抢先去报,烟水亭众官员尽数出迎。

    林涵蕴和李大人也歇够了,到了平地就下了担架自己走,只有周宣依然抬着。

    晓笛由来福扛在肩膀上也来烟水亭等了一下午,这时和秦雀、针两位姐姐一起欢天喜地迎出来,尖锐的童音叫着:“姐夫——姐夫——”,拍着来福的脑袋催他快跑。

    秦雀和针两个小跑着,迎面看到林黑山和一名军士抬着一个担架快步来了,二女几乎同时看到担架前端露出的一双脚,是夫君的脚,那双独一无二的靴子已经磨破,露出黑不溜秋的脚趾头。

    好比雷电骤然轰至,秦雀、针一齐定在那,心里惊惧到了极点:李大人和林二小姐都好端端的走着回来了,夫君却要抬着,夫君怎么了?

    二女不敢再想,眼泪却双双流了下来,泪眼朦胧中,耳边听到周宣的声音:“晓笛呀,姐夫病了,你雀儿姐姐呢,叫她快来给我冶病——”

    周宣话没说话,两张带泪的娇颜就出现在他面前,三根手指搭在他左腕上,两声“夫君”暖心田。

    周宣动着干裂的嘴唇,笑道:“雀儿、针,我没事,就是着凉了。”

    秦雀说:“夫君,闭上眼睛休息,我们赶紧回家,雀儿煎药给夫君冶病。”

    周宣心下一松,终于昏昏睡去。

一、齐人之福

    周宣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昏昏沉沉感觉有人把他扶起来喂药,中药气味好浓,他不肯张口。

    一个温柔的女声说:“夫君,这是‘小柴胡汤’,你病得不轻,要喝药的,来,张嘴。”

    好象是雀儿的声音,周宣乖乖张嘴,“咕嘟咕嘟”把一大碗苦极的药汤全喝了。

    秦雀和针一左一右扶周宣重新躺好,秦雀摸着周宣的额头,柔声说:“嗯,夫君再睡一会,出了汗,热退了,就会舒服很多。”

    周宣就又睡着了,梦境纷繁,一会儿梦到三痴哭着喊着请求收下他这个忠诚的剑奴,一会儿梦见那个清瘦文士举着一把散着熊熊火焰的刀追杀过来,一会又和林涵蕴在石门涧冷潭里戏水——

    三更已过,夜深人静,秦雀和针二人守在周宣床边,两双妙目片刻不离那张因为高烧而红的脸,才一天多时间不见,二人都觉得夫君消瘦了好多,胡子拉茬,眼眶都有点陷下去。

    针用绢帕浸水不时给周宣湿润一下干裂的嘴唇,见周宣呼吸依然急促,睡梦里扭动不安的样子,担心地说:“雀儿妹妹,夫君他病得不轻呀。”

    秦雀是医生,镇定得多。说:“夫君真是不爱惜自己身体。听林二小姐说他先是在石头上睡觉,已经有点着凉咳嗽了,第一天一早还跳进冰冷的水潭里洗澡。这些也就罢了,接着又和那个三痴下了三个多时辰的围棋,全是硬撑着地,幸好夫君体质强健,不然地话,早就高烧昏迷了。哪里能够赢下那局棋!”

    针问:“那夫君的病几时能好?他这样子好难受。”

    秦雀说:“等到寅、卯之交,法’助他固本驱邪,以夫君的体质,明天就能下地行走。”

    等到五更天,周宣果然出汗了,一身大汗,摸额头再不会烫手了。

    两位少女也顾不得害羞。把周宣脱了个精光,秦雀按“灵龟八法”在周宣地足少阳胆经的手太阳三焦经诸**用针,十余枚金针插在周宣手足和躯体上颤颤巍巍。

    一刻钟后,依次收针。周宣的呼吸明显平稳了许多。

    针亲自去厨下端来热水,稍凉后。为周宣擦拭身体。

    周宣这时醒过来了,晃了晃脑袋,不那么沉重了,低头一看,针挽着袖子在给他擦身子,而他是全身*的。

    周宣赶紧继续装睡,早被秦雀看到了,抿唇微笑,看着针继续为他擦身。

    针忽然停下,面红耳赤地低低叫了一声:“雀儿妹妹——”

    秦雀问:“怎么?”

    针嘴巴朝周宣**呶了呶,秦雀一看,脸也是一红,轻声说:“这表示夫君身体好多了嘛,好了,给夫君盖上薄衾,快中秋了,这夜里是一天凉似一天。”

    周宣听着两位小娇妻在身边轻声絮语,觉得非常安心,慢慢的又睡去了。

    再次醒来时,天已大亮,睁眼看到扎着冲天的晓笛和梳着双鬟髻地小香一高一矮站在他床边,两个人都一动不动,好象在比谁专心。

    “噢,姐夫醒啰,姐夫醒啰。”晓笛一看到周宣睁眼就蹦跳着出去了,应该是跑去告诉爹娘和两位姐姐。

    “姑爷醒了,来,把这碗药汤喝了,刚才还烫手,现在正好。”小香转身就端来一碗棕黑色的药汤来。

    周宣坐起身,现自己还是一丝不挂,没敢掀被子下床,苦着脸说:“小香,这药太苦了,我不喝,我病已经好了。”

    小香摆出忠于职守的样子,严肃地说:“不行,这是雀儿小姐吩咐了的,知道你快醒了,让晓笛少爷和小香在这守着,一醒就让你喝药。”

    周宣压低声音说:“小香,你把药端到门外阴沟里悄悄倒掉不就行了,我就说我喝了,啊,好苦!”

    周宣咂着嘴,皱着眉头。

    门外传来两声轻笑,秦雀、针进来了,一起向周宣瞪起眼睛,齐声道:“夫君,喝药。”

    周宣捧起药碗,眼睛转来转去,然后一闭眼,张开大嘴,一气喝干,还没睁开眼,一瓣剥好的桔瓤已经递到

    是针。

    —

    周宣吮着桔瓤,含含糊糊说:“先苦后甜,才是真的甜。”

    秦夫人也进来了,一看贤婿还光着膀子坐在床上,立即责备两个女儿,怎么还不给丈夫找衣物来?前院厅堂上的客人都坐满了,就等贤婿醒了好进来来探望。

    虽然贤婿病着,但秦夫人脸上掩饰不住喜气,现在,整个九莲坊,不,整座江州城的人都在关注着秦府,江州大小官员都来到了秦府,品秩低地连门都没得进,六品以下的在院子里站着,五品以上的大员才能在厅堂上坐着。

    秦夫人关切地询问贤婿身体如何,然后带着晓笛、小香走了,留下两个女儿服侍周宣换衣报。

    衣物早就放在了床头,就等周宣醒来换上呢。

    秦雀看看针,针看看秦雀,两个人都知道周宣是光身子的,羞得不敢上前服侍他穿衣服。

    秦雀贴着针耳朵说:“针儿姐姐,我们两个一起上。”

    针点头。

    两个人就一起过来,也不说话,掀开薄衾不由分说就给周宣穿衣,下身穿了一条深色裈裤,上身一件白色小衣,外罩一件有夹层地长衫,秋寒已至,衣服要加厚了。

    周宣傻傻的享受两位小娇妻地服侍,脸上一副痴笑简直让人疑心被高烧烧坏了脑子。

    “啊,这就是齐人之福,感觉真不错,两位小娇妻还没入洞房就对我这么好,以后有了鱼水之欢岂不更要把我当掌心上的宝?”

    梳洗完毕,秦雀让周宣半坐半卧在床上,说马上就有人来探望了,她们两个先回避,让小香来侍候。

    小香前脚刚进门,秦博士就领着一大群人进到内院了,能进内院的自然品秩更高,是节度使林、节度副使田连、徐刺史、范判官、选秀副使白太监,当然还有李大人和家丁打扮的林涵蕴。

    林涵蕴一进来大眼睛就滴溜溜打量周宣,见他笑眯眯眯靠坐在床上,虽然消瘦了一些,但精神好多了,便冲周宣眨眨眼睛笑了笑,向后退了一步站在她爹爹身后,装着很娴静的样子。

    林和徐刺史都没有立即向周宣问候,李大人紧走几步,到周宣床前,握着周宣的手非常关切地问:“周兄,身体可好些了?”他不称呼“周公子”改称“周兄”,显示二人关系非同一般。

    周宣笑道:“没事,我岳丈、我娘子都是名医啊。”

    满室皆笑,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周宣掀开被子就要下地,小香倒不怯场,面对这么多大官依然坚决执行秦雀的命令:“姑爷,小姐吩咐了的,你要在床上躺着静养。”伸手把周宣床前的木屐拿掉,不让周宣下地。

    众人又是笑。

    周宣无奈,向岳父大人求救。

    秦博士挥手让小香出去,周宣这才趿上木屐下地,向各位大人施礼,先说:“李大人、林都护、徐刺史,李大人遇险的事总算无险地过去了,表面上虽然是小生斗虫、赌棋赢了三痴,但其实是李大人的洪福所致,那种棋我能赢下来岂不是天意?”

    众人转而恭维李大人洪福齐天,心里都赞周宣会说话,这样一来李大人脸上也有光,皆大欢喜。

    周宣又说:“小生斗胆向各位大人求个情,因李大人之事疏于防范的关人等就不要治罪了,比如我义兄林黑山——”

    李大人忙说:“无罪,无罪,这怪不了他们,是那个三痴实在太厉害。”

    林沉声道:“那个三痴绝不能放过,‘五痴游侠’这一伙亡命之徒早该剪除了。”

    李大人看了看周宣,说:“林大人,追捕三痴的事暂不急,那厮武艺高强,逼得太紧反而不好。”

    又叙话了一回,众人告辞,李大人请周宣安心养病,隔日痊愈再设宴请他饮酒叙谈。

    周宣送诸位大人到院中,林都护看了看秦府内院,问:“周公子还与岳丈秦博士住一起吗?这与周公子身份不合,林某在朱雀坊有一空宅,倒也干净宽敞,如周公子不弃,就送与周公子吧。”

    周宣这还有什么话说,自然笑纳。

    林当即命范判官专门负责此事,清理府第,家什用具全部新购,婢仆数十人一应俱全,就等周宣病好后乔迁大喜了。

二、林道蕴出家之谜

    宣与岳父秦博士一道送诸位大人出门,那林涵蕴磨磨留下,被她爹爹一吹胡子一瞪眼,只好委委屈屈地跟着爹爹出去了。

    徐刺史看着秦府内外的大小官吏,大声道:“诸位同僚,周公子贵体尚未痊愈,就不要多打扰了,都回衙门去。”

    周宣团团抱拳,感谢众人前来看望。

    众官散去,周宣回到内院,想起今天还没练五禽戏,当即大声道:“针儿、雀儿,一起来练五禽戏吧,一天不练手生啊。”

    针门帘一掀,脸儿红红的出来,一根白嫩的手指搭在红润的唇边,做个“嘘”的手势,示意房里有人。

    周宣纳闷,房里还有谁?是来看望他的人吗?怎么跑到针房里去了!

    门帘再掀,出来两个人,一个是秦雀,另一个是宫装美妇凤阿监。

    凤阿监微笑道:“秦医生果然妙手回春,周公子昨天从庐山下来几乎不省人事,一夜之间就又生龙活虎了,皇宫内苑实在需要这样一位女太医,我还是想把秦雀带进宫去,周公子可肯答应?”

    周宣吃了一惊,看看秦雀,秦雀只是俏脸微红,并无异色,便笑道:“晚生第一次在刑司公堂上拜见凤阿监,说实话,觉得凤阿监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当时还力主要严惩晚生,没想凤阿监听了晚生一番真情告白之后,立即转而为晚生伸张正义,晚生这才知道凤阿监是一个心地非常善良,富有同情心的人。那种亲切的感觉就象是晚生地长辈。好象是晚生地大姐姐。”

    凤阿监禁不住笑出声来,心想:“这个周宣,一张嘴真是能说。什么话都敢说,可偏偏听起来就是这么让人舒服。”说:“好了,别再真情告白了,我不会带走秦小姐的,天下有情人要成眷属的嘛,不过我地确要向周公子要两件东西——就是周公子为秦小姐还有那个小丫头画的像。”

    周宣笑道:“原来是两幅画啊。凤阿监尽管拿去,凤阿监也喜爱书画?”

    凤阿监说:“我不爱书画,只爱画中人的衣裙式样,皇后娘娘更是喜欢奇装异服,我准备将这两幅画像带回宫去呈给娘娘御览。”

    送走了凤阿监,秦雀不让周宣练五禽戏,说伤寒不宜多动,要周宣回床上躺着。

    周宣说:“那好。我坐着,我看你们两个练,不练可不行,你们也有两天没练了吧。”

    两位小娇妻岂会不明白夫君大人的用心。夫君是把她们两个练五禽戏当舞蹈来看呢,那就练吧。就算是博夫君开怀一笑嘛。

    周宣笑嘻嘻看二女模仿虎、熊、猿、鹿、鸟之势,什么样的动作由美女来做都是那么好看,虎扑鹿跳、猿跃鸟翔都娇柔可爱。

    二女也频频瞟着周宣,又互相看看,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浓,简直忍俊不禁。

    周宣摸摸自己脸:“看什么,笑什么,我脸刻花了?”

    两位小娇妻更是笑得不行,也不练了,各自跑回房间去。

    周宣莫名其妙,他不知道地是,方才凤阿监看到秦雀与针时,这位宫中女官眼睛好毒,看出秦雀二人依然是处子,凤阿监觉得很奇怪,便委婉地询问周宣是不是有隐疾,如果是的话她有一个宫廷秘方可以推荐,二女尴尬得要死,不好说周宣没病更不好说他有病,最后实话实说要等针父丧满一年后才一起入洞房,凤阿监一听,对周宣是肃然起敬,和京城那些骄奢淫逸、好色无耻的王公贵族一比,周宣真是太高洁了。

    周宣见两位小娇妻都跑回房里去了,他也回房歇着去,觉得身体还是有点虚,刚躺下,仆妇来报,徐刺史又来了。

    徐刺史乘车已经出了九莲坊,想想又回来,今日是八月初九,三州棋战明天就要开始,蕲、舒二州的六名棋士在各自的州长史带领下已经到达江州,而原定为江州出战的冯渊被周宣打跑了,代替冯渊出战的周宣却又病了,这可如何是好?古六泉一个人绝对顶不住,因为舒州这次也礼聘到了一位高手,姓商名湛源,名列十八大棋士的第十七位,名气比古六泉还要大一些。

    徐刺史刚才看到周宣气色还不错,所以想回来问问周宣能不能参加三州棋战?

    周宣一听,说:“当然要参加,这是要捍卫江州围棋地荣誉,怎么也不能输给其他州府嘛。”

    秦博士劝阻说:“贤婿,这不大妥吧,围棋最是耗费精力,而且三州棋战,可不是下一局,而是要连下八天,每日一局,你病还未好,这样的棋战你不适合参加。”

    周宣正要陈说理由说服老丈人,秦雀进来了,向徐刺史施礼说:“徐大人,我夫

    参加本次棋战,他昨日强撑病体与贼人三痴鏖战三个他的身体已经损害很大,此所谓精移气变,若不立即加以调养,就会导致身体本质的虚弱,夫君,不是雀儿危言耸听,你如果病体未愈就殚精竭虑去博弈,或许表面不会有什么大地不适,但时日一久,失神的弊端就会显现,你就会觉得无法凝聚精神,思考一久就头晕,棋力也会大退。”

    秦雀比她老父能说会道得多,最重要地是说周宣棋力会大退,这个比较吓人,徐刺史不敢再强求,告罪说:“是徐某鲁莽了,周公子好生养病,徐某告辞。”

    不让周宣下棋比不让他吃饭更难熬,忙道:“徐大人,请稍等。”对秦雀说:“雀儿,那你说我几天能痊愈,才可以下棋?”

    秦雀想了想说:“至少五日。”

    周宣笑道:“不用五日吧,我一向身强体健,雀儿的医术又高明。绝对用不了五日。三天应该就能好吧?”

    秦雀心里暗笑:“夫君真是,连这个也要讨价还价,就算早好一两日你也参加不了棋战呀。”为了让周宣高兴。便点头说:“夫君是痊愈得比较快,一剂小柴胡汤下去高热就退了,一般人至少要三剂。”

    周宣转而对徐刺史说:“大人可以对蕲、舒二州的棋士说,昨日江州生了大事,都护大人和徐大人您都受了惊,所以棋战要推迟到十二日举行。谅那二州也不敢有异议。”

    徐刺史连连点头:“对,对,周公子真是足智多谋,徐某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这事好办,徐某这就去告知他们延迟棋战,哈哈,什么事到周公子面前就迎刃而解啊。”

    —

    周宣倒没有被夸得飘飘然,心想:“嘿嘿。这算什么足智多谋,是你们只知墨守成规,定了初十开赛就不能改日吗,笨!”

    秦博士送徐刺史出去后。秦雀埋怨说:“夫君,既然要延迟。那干脆再多延迟两日,把身体完全调养好了再去下棋岂不是更好?”

    周宣说:“推迟太多天别人会有怨言地,而且我也急着想下棋嘛。”

    秦雀摇摇头,没办法。

    这一天周宣就在床上静养,秦雀没去医署,留下来陪他,隔两个时辰就给他搭脉,根据周宣地身体恢复情况在小柴胡汤剂里添减了几味药,浓浓的又端来一碗,亲自监督,周宣只得喝了。

    傍晚时分,阿布、廖银、汤小三来看望周宣,说他们早上就过来了,州衙的差役充当秦府地家丁,拦着不让进,还好看到来福,问知周公子身体好了很多,他们便先回去了。

    阿布把那个“倚天龙鳞记”的铜偶带来了,说已请高明匠人修好,让周宣转交林二小姐。

    正好这时义兄林黑山来了,说了一会话,便把“倚天龙鳞记”带回都护府给林涵蕴。

    次日午后,徐刺史带着古六泉和另一位选定参战的棋士来到秦府,和周宣共商棋战大事,对徐刺史这个棋迷来说,州衙公务并不繁忙,所以三州棋战就成了州衙上下的第一件大事。

    徐刺史说:“蕲州不足道,从来都是垫底的,舒州这次咄咄逼人,不仅请到了商湛源,另两位棋士实力也很强,应该比傅先生强。”

    和古六泉一起来的这名棋士名叫傅延年,看样子比较朴讷,徐刺史当面说他不如别人,他也毫无愠色,连连点头说:“是,是。”

    徐刺史接着道:“这就是说我们必须要击败商湛源,按棋战规矩,不允许使用田忌赛马之计,每个州地的三名棋士必须分为甲、乙、丙三类,甲对甲、乙对乙、丙对丙,不能任意更改,按规定,古老先生应该排在甲类,这就必须对阵商湛源,如果古老先生年轻十岁,那战胜商湛源自然是不在话下,如今嘛,古老先生自己也坦承难占上风,古老先生是不是?”

    古六泉手抚白髯叹道:“是呀,廉颇老矣,此次胜负关键就全在周公子身上了,周公子,老朽想看看你昨日与那三痴的对局。”

    周宣就引着二人去小书房,他从三痴那里得来的榧木棋墩和玉石棋子就放在那,如此名贵的棋具连徐刺史都没见过,不禁啧啧赞叹。

    周宣把那可称呕心沥血的一局一招一式摆给古六泉看,古六泉看到周宣的白棋陷入重围,看不到活路,连说:“这棋糟了,这棋糟了,周公子,你是白棋吗?”

    古六泉不相信周宣能在这样困难的局面下逆转翻盘!

    周宣微笑不答,继续摆棋,直至大龙愚型成活,说道:“至此,三痴认输。”

    古六泉张口结舌良久,对周宣深深一揖,诚恳地说:“周公子之棋,老朽甘拜下

    朽此来,本想与周公子对弈一局,如果周公子能胜老周公子作为甲类棋士迎战商湛源,但现在看了周公子撑着病体下出地这一局,老朽就知道不用下了,老朽自问棋力不弱于周公子,但周公子在行展现的胆识和决断老朽是望尘莫及呀!——徐大人,有周公子来对付商湛源,胜算很大。”

    徐大人捻须大乐。心里一块石头落地。说十二日一早会亲自来接周宣去“忘忧堂”,便与古六泉、傅延年告辞而去,

    周宣独自一人坐在小书房里。闲敲棋子,痴痴出神,在估摸自己棋力到底长了多少,原来是业余强四段,现在应该有强五段了吧,强五段和现代职业棋手也完全可以一搏了——

    周宣想得心潮澎湃。连秦雀进来都没有觉。

    “夫君在想什么?”

    周宣回过身来,笑道:“当然是想我的雀儿了,真是心想事成,一想你,你就来到了我身边。”

    秦雀脸一红,迟疑了一下,终于开口说:“夫君会不会怨我?”

    “咦?”周宣奇怪了:“我怨你什么,雀儿对我这么好。雀儿为什么要这么问?”

    秦雀是昨日听了凤阿监一席话,觉得自己已经和周宣拜了堂成了亲却不和他同房,心里第一次有了内疚感,所以才会这么问。担心周宣对她有怨言,这时见周宣毫无芥蒂。心里就更觉得夫君好,岔开话题说:“对了夫君,雀儿听爹爹说都护大人要送一座宅院给你,那宅院在哪个坊?”

    周宣答道:“说是朱雀坊,朱雀坊离这里也近,不过两里地。”

    秦雀看着周宣,小心地说:“夫君,雀儿听人说那座宅院原来是都护大人给林大小姐准备的嫁妆。”

    “原来是嫁妆啊,哈哈。”周宣笑了起来:“不过林大小姐现在出家修道了,用不着嫁妆了,林都护就送给我——雀儿,有什么不对吗?”周宣看到秦雀脸上现出一种奇怪地表情。

    秦雀说:“夫君以前问过我林大小姐为什么出家修道,雀儿没对夫君说是吗?”

    周宣心想:“我问你你不说,不问你看来你却要说了。”说:“嗯,是没说,管她呢,各人追求不一样,林二小姐追求自由自在地玩耍,林大小姐却想地是修道绝俗、羽化成仙吧。”

    秦雀摇头说:“不是的,夫君,雀儿和你说,其实这位林大小姐挺可怜,她嫁了三次,死了三个丈夫,江州百姓暗地里都传言都护府地大小姐命中克夫,谁娶谁死,所以再也没人敢娶,林大小姐伤心欲绝之下就出了家。”

    “啊!”周宣惊倒:“都嫁了三次了!”想着屏风后那绝美的剪影、车窗里伸出的莹白修长的玉手,心里丧然若失,难怪林涵蕴一听问起她姐姐为何出家的事就恼火,都嫁了三次了,这这这也太那个了!

    秦雀又说:“说是嫁了三次,其实是一次也没嫁出去。”

    周宣糊涂了。

    秦雀补充说:“每次林大小姐都没过门,那未婚夫婿就死了,接连三个都这样,星相卦士说这是望门寡,是最凶恶的一种红鸾煞。”

    “原来是这样!”周宣深深地同情起林大小姐来,原来林道蕴出家为女冠并不是因为长得丑嫁不出去,而是未过门就连死三任丈夫,从此与青灯黄卷相伴,这样地命运真是太可悲了,尤其是林道蕴这样的绝色佳人,真是让周宣太怜悯了。

    “所以呀,雀儿觉得朱雀坊的宅院是不是不大吉利?”秦雀说出她真正想说的话。

    周宣是不信这些的,就算真有这些,各人有各人的命,岂能一概而论,笑道:“雀儿你要搞清楚,林都护给我那宅院可不是当她女儿嫁妆给我的,嘿嘿。”

    秦雀娇媚地横了他一眼,说:“给你你也不敢娶。”

    其实秦雀也不信那些,林大小姐的三个丈夫又不是在那宅院里死地,怎么也怪不到那宅院头上,只是她母亲秦夫人深信这些,又出于不想让女儿、女婿搬出去的心思,所以让秦雀来对周宣说。

    周宣又说:“这是林都护的一番美意,我们如果因为市井那些不稽之论就拒绝,不仅伤林大小姐的心,林都护也必然恼羞成怒,那我看我们在江州也算混到头了,得移居他州才行。”

    秦雀一凛,赶紧说:“夫君说得是,雀儿错了,一切夫君拿主意便是。”

    周宣趁秦雀认错心虚之际,拉住她地手抚摸了几下,想要得寸进尺抚摸其他地方时,秦雀红着脸挣脱开跑了。

三、野蛮的红颜知己

    月十一日午后,皇宫选秀使团的三艘大船、四艘护卫江州,顺江东下,返回京城。

    周宣带着秦雀和苏针到江边送行,凤阿监拉着苏针的手嘀嘀咕咕也不知说了些什么,针脸红红的,还点着头。

    选秀副使白太监看着满船精挑细选出来的秀女,倒是没有太监常有的那种欲壑难填的乖戾,爽朗地笑着,对周宣说:“周公子,杂家一直想看你斗虫,可惜没有眼福,周公子日后游京城,一定来景阳宫找杂家,杂家引荐你去见几位酷爱斗虫的王侯,那赌金可是动辄白银几千两哪。”

    周宣口里应着:“一定,一定。”眼睛四处搜寻那位李大人,却始终不见踪影,心想:“不会吧,要走都不来谢我一声,虽然哥们高尚,施恩不图报,但脸都不露悄悄的离开这算什么事?可不要救了条白眼狼给自己惹麻烦!”

    七艘大船,白帆鼓风,沿江驶远,真的是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周宣心里颇为不爽,带着二女闷头正要回去,林、林黑山过来了。

    林眉骨棱起、面带威煞,此时却含着笑,向周宣拱拱手,却对秦雀说:“周公子病体痊愈,女神医功不可没啊,林某想要向女神医暂借周公子半日,不知可否?”

    秦雀胀红了脸说:“林大人有事尽管吩咐便是。”

    林朗声笑道:“那好,林某这就将周公子带走了,放心。只是赴家宴而已。一定在夜里时之前将周公子送还秦医生。”

    周宣便让来福送秦雀、针回府,他与林同乘一辆敞篷马车,这种车类似于春秋战国时常见的那种战车。可站可坐。

    秦雀小声的喊:“夫君,不要多饮酒呀。”

    周宣说:“知道了。”

    都护府车队没有从北门进城,而是绕道西门,从西门入城,就是朝阳坊了。

    路上,林问起三痴甘愿为剑奴地事。说:“五痴游侠虽然凶残,但言出必行倒是不假,三痴既然答应做周公子地剑奴,肯定还是会来的。”

    周宣心想:“林都护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要不是等三痴一来就要立即捕杀?那可是我的私产,拼命赢来地,怎么能让你们杀掉!”问道:“林大人,晚生想问一件事。当年一痴刺杀赵匡胤,那宋国上下就没有派人报复吗?”

    林摇头道:“一痴剑术之高,当世无匹,宋国先后派出了五批高手追杀一痴。却没一个能活着回去,而且诸国纷争。一痴避入他国,宋国也无可奈何。”

    周宣又问:“五痴游侠二十年来在各国也杀了不少人,各国怎么不联合起来剿灭他们?”

    林呵呵笑道:“各国之间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哪能齐心做一件事!曾经有传言说,聘请一痴刺杀赵匡胤的正是其弟赵光义,涉及家族权力争斗,这就更扯不清了,可以说雇佣五痴游侠杀人的往往是与被杀关系密切之人——”

    说到这里,林脸色一变,声音压低:“这次三痴来刺杀李大人,又是谁出的佣金?”

    周宣说:“这个却是不知,三痴肯定也不会说,五痴游侠这么点信誉应该还是有的,只知道佣金是黄金三千两,好象高出了三痴平常的要价啊,黑山哥上次说三痴地佣金是白银万两,折合黄金一千两。”

    林沉思了一会,说:“周公子的意思林某明白,三痴若真肯来做周公子的剑奴,林某也不会捕杀他,李大人安然无恙,三痴已无威胁,如果意气用事一意要杀他只会招来其他几痴的报复,林某不会做那种蠢事,李大人也是这个意思,目下第一要务是要找出背后指使。”

    周宣微微一笑:“这也不难知道,杀死李大人谁得到的好处最大谁就是指使,虽不敢说百分百,*也不离十。”

    林应该想到了什么人,脸色变得很难看,半晌方说:“先不说这些了,林某今天请周公子来是要和周公子商量一件事,关于小女涵蕴的,先不谈,到了府上再说。”

    周宣心下“突”的一跳,暗想:“干嘛,林涵蕴的事和我商量干什么,难道真地要招我为都护府的女婿?不会吧,哥们虽然相貌堂堂、人品高尚,却是一介白丁,无官无职,而且已经有了两位妻子——嘿,不要自作多情瞎想了,这是不可能的事

    蕴还太小,再说了,我对那个假小子也不是很有感觉真的娶回来管不住她。”

    车队从西辕门进入都护府,过垂花仪门,来到一个独立地院落,花树扶疏,小楼掩映,林肃客入内,见楼下立着一人,眉目俊朗,戴软幞头、圆领开衩衣、乌皮六缝靴,含笑迎上来:“周兄,小弟等候多时了。”

    周宣惊道:“李大人,你没上船吗?”

    李大人笑道:“小弟与周兄是生死之交,没和周兄道别,小弟怎敢就走!周兄不要再称呼什么李大人了,就直呼小弟的字永固吧。”

    周宣也就不客气,握着李大人地手笑道:“我就说呢,永固老弟怎么不辞而别呢,来,我们兄弟要好好喝两杯。”周宣酒瘾比棋瘾小不了多少。

    林听周宣称呼李大人“永固老弟”,笑着摇了摇头。

    李永固说:“好,小弟正有此意,要和周兄一醉方休。”

    —

    林赶紧说:“李大人,你今夜就要启程回京,可醉不得,周公子呢,病体初愈,林某刚才请周公子来时,周夫人特别叮嘱少喝酒,哈哈。”

    周宣本来想说没事,尽管喝,听说李永固今夜就要走,奇怪地问:“永固老弟,你既然要回京,怎么不和凤阿监、白副使他们同船去?难道是担心再有刺客?三痴应该不会再来吧。”

    李永固笑而未答,眼望林。

    林代为答道:“五痴游侠个个心高气傲,倒不必担心他们会死缠烂打,但其幕后指使会不会另派刺客就很难说,所以李大人佯为乘船回京,实则由6路快马赶回,黑山侄孙也由护送前去。”

    李永固与周宣把臂步入小楼,精洁雅室只有一张长条型几案,两个蒲团。

    李永固说道:“周兄,小弟今日借林都护宝地宴请周兄,只有我们两个,小弟要与周兄深谈。”

    林朝二人作揖退下,随即便有数名婢女端上菜肴酒具,菜只四样:“峨嵋玉栮菜”、“金齑丙**鱼”、“荷花莲蓬鸡”、“八宝素菜”;酒有两种:“灞陵酒”和“葡萄酒”。

    两个人推杯换盏,各自饮了两杯,李永固年轻英俊的脸庞带着激动的神情,说:“周兄,小弟此番随选秀使团走遍了唐国三十六州,行程五千里,历时大半年,只结交了周兄你一个挚友——”

    周宣心想:“瞧你以前那高高在上、冷傲逼人的样子哪里结交得到朋友,这次三痴抓你也算是给你的磨砺,对你的健康成长有利哇。”举杯道:“来,为我们的友谊干杯。”

    李永固举杯一饮而尽,笑得更欢了,说:“不仅认识了周兄这样的挚友,小弟还找到了一位红颜知己。”

    周宣一愣,心想:“你有红颜知己了?谁?不会是林二小姐吧!”

    李永固马上证实了周宣的猜想,说:“对,就是林涵蕴小姐,小弟在庐山上,除了周兄,就是林小姐能给小弟安慰,小弟当时惊恐忧虑,林小姐却总是笑靥常存,似乎知道我们一定没事,小弟在林小姐身边感到很安心。”

    周宣嘴巴张大合不拢,林涵蕴能是红颜知己吗,应该是野蛮女友吧?且慢,女友也算不上吧,问:“永固老弟,林二小姐是不是对你有什么表示了?”

    “没有。”李永固举杯停在唇边:“没表示不要紧,等我回到京城,禀过母——亲之后,就来江州下聘礼,待林小姐满十六岁时迎娶就行。”

    周宣问:“就这么简单?”

    李永固说:“是呀,就这么简单,周兄认为有什么不对吗?”

    周宣伸长手臂隔案拍了拍李永固的肩膀:“老弟呀,你喜欢一个女子,也要问问她喜不喜欢你。”

    李永固不明白:“林小姐为什么不喜欢我,我是——”

    周宣摇头,这个李永固太自以为是,好象他喜欢别人,别人就一定要喜欢他,看来三痴给他的教训还不够,还得我再教训教训他,让他懂点道理。

四、自作多情

    庐山石门涧的一日一夜,那种令人揪心的恐惧和煎熬希望、周宣递过来的水袋、林涵蕴随随便便的一句安慰:“没事的,别怕——”……这些已经在李永固李大人心底形成磨灭不去的烙印,现在的周宣和林涵蕴是李永固除了父母之外最可亲近、最可信任的人,周宣是他的挚友,那么林二小姐自然是他的红颜知己了,而且他第一次见到林涵蕴在后园追着猫打,就觉得此女很特别,与他常见到的那些女子大不一样,本着以身相许的千古报恩准则,所以李永固大人想到要娶林涵蕴,昨日在林林都护面前稍露口风,林都护虽未明说,但那意思应该是答允的,没有不答应的理由啊,现在只需回京得到李永固的父母同意就行。

    李永固见周宣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便诚恳地说:“周兄,有话尽管说,小弟愿听教诲。”

    周宣笑了笑:“老弟,这世间,男女之情最奇妙,可以生死相许,可以反目无情,人生在世,要找到一份真爱不容易哇,愚兄有幸,找到了两份——”

    “啊!”李永固睁大了眼,都说找到一份真爱已不容易,这位周兄一下子就有了两份,太有幸了吧,问:“除了那位秦小姐,周兄还有哪份?”

    周宣呵呵笑道:“这个就不必细说了吧,反正男女之情要讲究两情相悦,不能一厢情愿,老弟不能因为你有那么一点喜欢林二小姐就认为她也一定会喜欢你,就去谈婚论嫁。可以先做朋友。然后看看能不能两情相悦。”

    李永固奇道:“男女之间也可以做朋友吗?”

    这问题实在白痴,周宣念他是古人的份上,耐心道:“当然。你以为男女之间除了谈婚论嫁就没别的事了!”

    李永固苦恼道:“可小弟马上就要回京,做朋友都没有时间呀。”

    周宣手一摊,说:“谁让老弟当这么大官呢,不自由吧,老弟不是俗人,不能象唐国一般百姓那样先成婚后做朋友。还不知道合不合得来就硬凑到一起,婚姻不幸由此而生。”

    李永固沉思了一会,忽问:“周兄,你是不是也喜欢林小姐?”

    周宣一愕,瞬间有被人识破用心地羞惭,他这么热心地给李永固讲解什么男女之情、什么两情相悦,其实内心深处未始没有不想让林涵蕴嫁出去地念头,这下子被李永固尖锐地指出。难免尴尬,好在他脸皮不薄,哈哈大笑掩饰过去,说道:“老弟说笑了。林二小姐还年幼,她也一直把我当作她黑山侄孙一般看待。好充长辈,老弟你也看到了,林二小姐完全是一派天真,哪里知道什么男女之情!”

    李永固点点头,握着周宣的手说:“和周兄相谈真是有趣,总能听到新奇之论,小弟听说周兄明年初要去京城参加元宵棋会,小弟等下就与林都护说一下,请他允许林二小姐也随你入京,这样我们三人就能相聚了,我也试着看能不能和林二小姐成为朋友。”

    李永固也是个急性子,立即出楼找林都护,周宣了跟了出来。

    林都护就在小院中桂花树下踱步,听了李永固说要邀请林涵蕴进京游玩,林都护想了想,点头道:“明年元宵棋会奉化军也要派人与会的,都护府会派范判官率人前往,到时就让涵蕴跟着去吧,反正她也喜欢玩,在京城如有失礼之处,李大人要多多包涵啊。”

    李永固说:“都护大人多虑了,林小姐对我有大恩,就象周兄一样,都是报答不尽地,天大的事我也要给他们顶着。”

    林又把李永固拉到一边,密语良久,瞧那凝重的脸色,显然不是在谈林涵蕴的事。

    暮色四起,小院昏蒙,林拱手道:“李大人,车马装束已准备好,这就出吧。”

    李永固过来执着周宣的手:“周兄,好朋友,明年一定来京城看望小弟,到时我们真正的不醉不休。”

    李永固这人洗去先前地傲气和刚愎,还是很真挚的一个人,值得做朋友。

    “一定来!”周宣紧紧握住他的手说:“老弟,愚兄祝你一路平安。”

    脚步声轻快,林涵蕴跟着林黑山进来了,显然是林都护让林黑山叫她来的。

    “李大人你还没回京呀,船不都已经走了吗!”林涵蕴叫道,又看

    :“周宣,你怎么在这里?”

    李永固见林涵蕴有催他快走的意思,不禁有点难过,心想:“周宣说得对,我还真是一厢情愿,不过呢,机会还有,等明年她到了京城,我再多陪她到处游玩游玩,说不定就日久生情了。”

    周宣笑道:“李大人想在这里多玩几天,不好吗?”

    林涵蕴说:“好啊,太好了!哎,周宣,你那个‘倚天龙鳞记’为什么只能转七圈,多转几圈铜偶武士怎么就会不动弹?”

    林知道他这个女儿扯起这些玩的事就没完没了,说:“涵蕴,李大人的确要回京了,你敬他一杯酒,祝他一路平安吧。”

    “灞陵酒”正是送别的酒,林、周宣、林涵蕴一起举杯为李大人送行。

    李永固一行十人,扮作客商,在夜色下乘马离开了都护府,为避人耳目,林都护并未远送。

    —

    林涵蕴嘻嘻笑道:“李大人被三痴吓破胆了,还扮作客商,真好玩!”

    林瞪了她一眼,斥道:“不许乱说。”

    周宣说:“林大人,小生也要告辞了。”

    林说:“不急,林某还有事要与周公子说,酒既不宜多喝,就请到小女道蕴地‘九难山房’品茶如何?”

    周宣说:“怎好打扰静宜仙子清修。”

    林叹了口气:“无妨,道蕴虽然怕人打扰,但象周公子这样的雅客到哪里都是受欢迎的,我听道蕴说周公子对茶道也很有造诣?”

    周宣说:“惭愧,只知道喝而已。”

    林一笑,对林涵蕴说:“蕴儿,你也一起来。”

    林涵蕴似乎知道爹爹要对周宣说什么事,低着头默默跟在后面。

    来到枕石流水的“九难山房”,静宜仙子出迎,周宣以为这次能看到林大小姐地真容了,没想到还是轻纱蒙面,不过那高挑曼妙的身材已经让周宣呼吸窒了窒,束腰地棋子格道袍不经意间就将窈窕显露,腰细得让人恨不得用手去量一量,看是不是盈盈一握?正因为腰细,就更显得胸脯诱人地隆起——

    周宣看着静宜仙子在前引路,那细腰窄臀有韵律地轻微扭动,柔软道袍荡起水波一般的涟漪,那种美真是让周宣无比怜悯:“这样花枝一般的美女就这么在深院里寂寞老去吗?可惜呀,太可惜了!据说女子太美会克夫,这静宜仙子的身材已经是极品,就不知道脸究竟有多美?”

    入雅室,周宣踞坐西席,林都护、林涵蕴对面跪坐,涧月、茗风两名侍女一边伺候。

    静宜仙子煮出茶来了,亲自为三人斟茶。

    周宣看着她那十指纤纤施展茶艺,一连串动作优美之极,在茶香缭绕中宛若舞蹈,悠若箫管的声音低低的道:“周公子,这是庐山云雾茶,生长于悬崖峭壁之上,也算难得。”

    周宣细看白里透青的越瓷茶盏里那淡绿色茶芽微现茸毫,数十枚茶芽整整齐齐竖在水里,浮出水面又沉下去,如此再三,好不神奇。

    抿一口,香气清高,味醇甘爽,周宣不禁眯起眼做出陶醉之态,其实是在看静宜仙子弯着腰为她父亲斟茶的姿态,那扭折的腰和臀真是韵美优雅啊。

    林都护品了两口,开始谈正事了:“周公子,林某一介武夫,说话爽直,周公子请多担待。”

    周宣忙道:“都护大人不要折煞小生,有话请讲。”

    林都护看了看林涵蕴,说:“周公子是不是和小女涵蕴一起开了个虫店?”

    周宣脸一红:“是小生冒昧了。”

    赶紧说:“林某没有责怪周公子的意思,只是觉得蕴儿与周公子很投缘——”

    周宣心中一动:“怎么,真要把林涵蕴许配给我?不是说有意许配给李永固吗?”

    只听林接着说道:“如果周公子不嫌弃,林某愿认周公子为义子,周公子和涵蕴也就是兄妹了,日后在一起也方便。”

    周宣一听,顿时就明白了林的用意,心里挺恼火的:“我又没想娶你女儿,你急什么!称什么兄妹嘛,你要把林涵蕴许配给李永固就直说,我父母健在的,我可不想当谁的义子!”

五、义父金毛狮王

    被雄霸一方的奉化节度使收为义子,这是多少人想都事,这意味着飞黄腾达的开始啊,所以林根本没想过周宣可能会拒绝,捻须静等周宣惊喜交集地拜倒在地,称呼他为“义父”。

    但事情并不如林所料,周宣脸上的笑容僵在那里,身子跪坐在几案后一动不动。

    茶室内的气氛一时极为尴尬。

    静宜仙子赶紧说道:“爹爹,周公子与黑山侄孙是结义兄弟,爹爹收周公子为义子,是不是乱了辈份呀。”

    林涵蕴一直不敢说话,这时见姐姐开口了,便也跟着起哄:“就是,以后黑山称呼周宣是宣弟呢还是宣叔祖?”

    林也以为周宣是顾虑这个才没有立即答应,爽朗地笑道:“这有什么,你和黑山照样兄弟相称便是,不要紧的。”

    周宣的本事就是能在尴尬的局面下应对自如,微笑道:“都护大人,小生有一个故事要讲。”

    “哦?”林的脸色不自然起来,耐着性子说:“周公子请讲。”

    周宣朝静宜仙子拱了拱手说:“小生上次对静宜仙子说过,小生不是唐国人,是从远在南方大海数万里外的澳国流落到这里的——”

    林涵蕴插嘴说:“是呀爹爹,周宣他好可怜哦,亲人朋友都不在了。”

    “住嘴!”林都护严厉地呵斥女儿,随即察觉自己口气太生硬。勉强一笑,对周宣说:“周公子,请继续说。”

    周宣叹息一声说:“小生地父母就不必说了,提起来就伤心,这里只说说小生的义父,姓谢讳逊。义父他有一头金黄的长,武艺高绝,人称‘金毛狮王’,义父十分宠爱小生,当那场大难来临之时,是义父舍命把小生救出,躲避敌人的千里追击,千辛万苦逃到了大海边。只要上了海船就能逃生,但此时的义父却伤重不治,撒手而去——”

    周宣声音动情而低缓,极富感染力:“所以,每当想起义父,小生就心如刀绞,简直想追随义父于地下!”

    林是聪明人,知道周宣是不想认他做义父,至于“金毛狮王”的故事是真是假,没必要深究。反正可以借此下台就行,当即沉声道:“林某不知道周公子还有这样地伤心事,是林某冒昧了,义父、义子之事再也休提。”

    为了不想当别人的义子,周宣把“金毛狮王”谢逊都搬出来了,累啊。说道:“能拜在都护大人膝下,其实是小生之幸,但小生是极重情之人,谢逊义父为小生而死,小生不可能再认人当义父了,若都护大人不弃,小生愿持子侄之礼,称呼都护大人为伯父。”

    林一想:“伯父就伯父吧。这个周宣现在与李大人关系密切,林某是不能得罪的。”展颜笑道:“有侄如此,林某之幸也——涵蕴,快快拜见兄长。”

    林都护就是要用兄妹之礼把周宣与林涵蕴的关系约束在一定范围内。所以赶着让林涵蕴拜兄。

    林涵蕴太不乐意了,原以为周宣不认义父就没事了,却认了什么伯父,辈份照样连升两级,侄孙变兄长了,这对好充长辈的林二小姐来说简直难以忍受,嚷道:“周宣和黑山同辈,他应该称呼我为姑婆,小姑婆!”

    林喝道:“蕴儿,不得对兄长无礼,快快见礼。”

    周宣看林那着急的样子,觉得很好笑,心想:“我又不是迂夫子,林涵蕴叫我一声兄长就能把我捆死?叫吧叫吧,该干嘛还干嘛。”

    林涵蕴赖在蒲团上不肯起身。

    周宣站起来,先向林一躬到地,叫了一声:“林伯父。”

    林含笑欠身:“宣侄免礼。”

    周宣又对悄立一边的静宜仙子深施一礼说:“小弟周宣拜见道蕴姐姐。”

    静宜仙子窈窕身子不可察觉地一颤,稽还礼说:“周公子,女道已经是方外之人,公子不要以俗世之名相称了。”

    林生怕周宣在长女面前受挫就不再称呼林涵蕴为妹,忙道:“道蕴,周宣现在也算是我们林家人一样,是至亲,涵蕴平时不也是叫你姐姐的吗!”

    静宜仙子无奈,只好低低地叫了一声:“宣弟你好。”

    周宣最后来到林涵蕴面前,林涵蕴睁着愤怒的大眼睛瞪着他,那眼神是在威胁他“闭嘴”。

    周宣呵呵一笑,作揖道:“涵蕴妹妹,愚兄这厢有礼了。”

    林涵蕴小脸白,周宣的这声“愚兄”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哇,太恶心了!

    林催促道:“蕴儿,快快给宣哥还礼。”

    林涵蕴猛地站起身来,恨恨地盯着周宣说:“要我称呼你兄长,除非你让林黑山叫你叔爷爷!”

    林涵蕴飞快地跑出茶室,听得木屐声渐行渐远。

    林又恼怒又尴尬,气冲冲地对长女说:“道蕴,为父平时军务繁忙,家事全由你操持,涵蕴如此任性无礼,可不都是因为你放纵她吗!”

    静宜仙子当着周宣的面被父亲责骂,羞惭无地,长跪谢罪,面纱下传出压抑的啜泣声。

    周宣赶紧说:“林伯父,这怎么能怨道蕴姐姐呢,而且涵蕴妹妹说得也没错,涵蕴妹妹天真率直,这也正是我和永固老弟都欣赏的呀。”

    周宣担心林涵蕴受罚挨打,就把李永固推出来抵挡。

    林一听,果然消了气,摇头说:“宣侄现在是自家人了,不然的话让别人看笑话,说我林某不会管教女儿。”

    又品茶闲谈了一会,周宣告辞,见静宜仙子默然自伤的样子,便说:“道蕴姐姐。小弟想向姐姐学习茶道,不知可否?”

    林笑道:“宣侄真是好学不倦啊,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斗虫击剑,没有宣侄不会地——道蕴,你也可以借机向你宣弟请教诗歌曲赋嘛。”

    静宜仙子淡淡的应了一声:“是”。

    周宣回到秦府正好亥时,两位小娇妻一起迎上来。

    “夫君。你喝了好多酒吗?”秦雀闻到了周宣地酒气,责备地问。

    周宣说:“没喝几杯,李大人回京,为他送行嘛,总得意思一下。”

    周宣又说起他认了林当伯父

    蕴为妹妹的事,秦雀、针心里都是松了一口气,那都已经行了及礼了还整天跟着她们夫君,这会惹人闲话的。

    洗漱后各自归房。周宣喝了庐山云雾茶,比较提神,这两天又休息得好,这会实在睡不着,想想自来江州,就没享受过夜生活,还不知道江州的歌楼妓馆什么模样,哪天得去见识一下,在南唐,这应该是合理合法地事。朋友聚会、接风送别都离不开青楼歌妓,这就叫名士风流嘛。

    周宣胡思乱想一回,更是了无睡意,便独自举烛来到小书房,在榧木棋墩上摆死活题玩。

    秋夜寂寂,玉石棋子敲在棋墩上出清空的脆响。周宣很喜欢听这种地声音,很诗意呀,可惜没有他人在场,不然就要吟诗一了。

    —

    “夫君,还不睡呀。”

    细碎的脚步声响,一盏红纱灯,进来两位小娇妻,果然是要一起入洞房。共进共退的,什么事都是两个人一起。

    周宣笑道:“雀儿来得正好,来陪我下一盘棋吧。”

    秦雀放下红纱灯,微笑道:“雀儿哪是夫君的对手。只有任你欺负的份。”

    这话有点暧昧,周宣的联想能力又是强,那细长地眼睛立即一亮,有点火辣地盯了秦雀一眼。

    两个人开始纹对弈,这回是让三子,依秦雀的棋力,让三子应该是可以下地,但不知怎么,秦雀在周宣面前毫无斗志,往往周宣一攻上去,她就退缩,百余子不到,秦雀的局势就落后很多了。

    “不下了,下不过夫君的。”

    秦雀笑着搅乱了盘上的棋子。

    一直静坐一边地苏针突然怯怯地说:“夫君,针也想学围棋,夫君教我。”

    针看到周宣与秦雀坐着对弈,自己却什么也看不懂,心里有点酸酸的。

    周宣喜道:“好啊,我教你,看你要多久才能达到雀儿的水平?对了,雀儿你也一起学,我教你更厉害的布局,在我们澳国,围棋是没有座子地,布局变化更多、更复杂。”

    秦雀赶紧热烈响应,虽然在与夫君对弈时提不起求胜之心,但在学棋上可不能输给针姐姐。

    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秋雨,书里一男二女下围棋,“叮叮”的敲棋声和少女柔美的说笑声宛然聊境界,周宣也有这种自觉,于是在讲解了几个布局定式后,给两位小娇妻讲了一个“小谢和秋容”的故事,并说这是他写的。

    秦雀、针二人听得非常感动,二女相约,绝不互相嫉妒,要一起侍候好夫君。

    周宣大乐。

    *******************

    八月十二日,江、舒、蕲三州棋战开始了,徐刺史一早就派季管事接周宣入徐府,“忘忧堂”上已经是棋士云集。

    范判官、舒州长史、蕲州长史都在,见周宣到来,范判官赶紧迎上来,他已知道都护大人认亲之事,对周宣地态度格外亲热,说:“周公子,朱雀坊的宅院已经修葺一新,一应用具、僮仆、丫环都已备齐,周公子随时可以迁入,还有,都护大人吩咐过了,朱雀坊周宅的一切用度全部由都护府列支,周公子什么时候乔迁?”

    周宣心想:“林伯父对我真不赖,不但送我大房子还连开销用度也全包,似乎女婿也没有这般待遇吧,哈哈。”说:“就请范大人帮小生挑个良辰吉日吧。”

    范判官说:“下官已查过历书,八月十五中秋节这日就适宜乔迁动土,并且有添丁进口的吉兆。”

    周宣说:“好,那就三日后乔迁新居,这几天可辛苦范大人了,到时小生一定要好好敬范大人几杯。”

    范判官喜道:“周公子客气了,周公子尽管专心下棋,这些事都有下官去操办。”

    周宣谢过范判官,上到“忘忧堂”三楼,却见一群棋士在吵吵嚷嚷,说什么“卑劣伎俩”、“阴谋诡计”等等。

    一个八字眉、苦瓜脸的家伙声音最大:“周宣是谁,我们听都没听说过,哪位是周宣,站出来。”

    周宣心想:“怎么回事,又有人想找茬?”走过去“刷”地打开手中折扇,摇了两摇,方道:“我就是周宣,哪位找我?”

    在场的十余名棋士一齐注目周宣,八字眉、苦瓜脸的家伙上下打量了周宣几眼,拱手道:“在下商湛源,见过周公子。”

    原来这位就是商湛源呀,名列十八棋士的第十七位,可看模样怎么不象个下棋地,倒象个生意不好的小贩?真是人不可貌相。

    周宣还礼道:“原来是商大棋士,久仰,不知商大棋士有什么指教?”

    商湛源见周宣言语客气,也尽量文质彬彬地说:“周公子,在下有一事不明,要请教周公子,按棋战规矩,各州棋力最高的棋士排在甲类、次之的排在乙类、再次之地为丙类,甲对甲、乙对乙、丙对两,两两决战,这样才会避免以下驷对上驷的弊端,江州棋士当以古六泉古先生为,可为何古先生却排在乙类,而周公子却在甲类?”

    周宣一笑,问:“商大棋士肯定是甲类的,是不是怕小生这个下驷对上你这个上驷呀?”

    商湛源倒也干脆,说:“正是。”

    古六泉和傅延年这时也到了,古六泉上前道:“商先生,这位周公子的棋力实在老朽之上,老朽绝无虚言。”

    商湛源拉长苦瓜脸讥讽地说:“古先生为助江州赢得本次棋战,竟不惜自降身份,屈居一无名之辈之下,这份苦心实在让在下佩服。”

    周宣见这商湛源左一个“下驷”,右一个“无名之辈”,对自己是尽情藐视,不禁心里有气,思忖着怎么给商湛源沉重一击,只是商湛源不比冯渊,排名既在古六泉之上,在棋艺上肯定有不凡造诣,自己万万大意不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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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五大快活:
看遍世间美色、听过世间妙音、鲜衣艳服、奇言妙语,这是第一快活;
堂前列鼎,堂后度曲,宾客满席,花影流衣,这是第二快活;
楼藏万卷书,知心友十余人分别赋诗,互较高下,这是第三快活;
千金买舟,鼓吹一部、妓妾数人,泛家浮宅,不知老之将至,这是第四快活;
十余年后家财荡尽,一身狼狈,朝不谋夕,托钵歌妓之院,分餐孤老之盘,往来乡亲,恬不知耻,这是第五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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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宣,女婿,古代娱乐业皇家娱乐指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皇家娱乐指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皇家娱乐指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