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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贼道三痴     皇家娱乐指南txt下载     皇家娱乐指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七十六、和大姨子暧昧

    觥筹交错,酒酣耳热,周宣举着袖子一边喝一边擦汗,入秋这么多天了,天气还这么热,秋老虎呀,还是去把那件狼头图案的T恤穿上凉快。

    周宣离席往内院走去,他已经有三分酒意,一边走一边就开始松衣带,敞着胸膛,手里折扇哗啦啦的扇。

    走到小庭院,树荫匝地,秋蝉在?噪,更显得庭院静悄悄。

    周宣拉开卧室门的绳栓,推门就进,眼前的一幕让他目瞪口呆:

    一个梳着唐宫高髻的女郎站在雕花绣榻上,背对着周宣,身上的小簇团花长裙蓬蓬松松地掖在腰间,下身穿的是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将修长结实的大腿和圆润有致的臀部包裹得紧绷绷的,这女郎可能是觉得牛仔裤腰身太低,很不习惯,还在使劲往上提,勒得臀部两瓣如裂瓜。

    周宣愣神了,怎么回事,难道我又穿越回去了,这穿牛仔裤的女郎是谁?

    牛仔裤女郎听到门响,扭过头来,见是周宣,丰腴秀美的脸顿时惊慌失色,“啊”的一声低呼,羞得无地自容,蹲下身子,双手紧紧捂住脸。

    “原来是纫针妹妹。”

    周宣一颗心顿时火烧火燎起来,在唐国他也看到了不少美女,秦雀、纫针都美,林涵蕴虽小,却也活泼清丽,还有那个静宜仙子,容貌也许不好看可身材很赞,但这些美女一个个都是宽宽松松的长裙曳地,纵有曼妙身材也难凸显,这下子突然看到穿牛仔裤的纫针,那种强烈的性感简直让他无法抵挡。

    周宣只觉喉头紧,酒意上涌,有六分醉了,正好,酒壮色胆,手中的折扇“啪”地一声落地,神魂颠倒地走过去,用一种沙哑的、**的嗓音说:“啊,纫针妹妹,你真美,你干嘛穿这条牛仔裤,你是诱惑我?”

    纫针羞愧得真想钻进被窝里躲起来,颤声说:“我,我没有,我只是――”

    周宣的手已经摸上她的大腿,啧啧说:“真是美腿,牛仔裤就是这样肉肉的腿穿着才好看。”

    纫针身子都缩了起来,鼻间闻到强烈的酒气,稍稍移开捂脸的手,只见周宣两眼放光,那眼光好象是滚烫的,在她身躯上来回游弋,炽热的目光扫到哪里,哪里就感觉**辣。

    纫针受不了啦,推开周宣的手,说:“我要走了,周妹夫,让开。”慌慌张张站起来,牛仔裤是来不及脱了,急急忙忙把掖在腰间的裙子放下,一不小心布袜踩在光滑的床沿上,哧溜一下倒了。

    倒得太及时了,周宣伸臂揽住纫针的腰,顺势和她一起倒在大床上,纫针俯压在周宣身上,双手撑在周宣胸膛上想要坐起身来,周宣力大,单手揽住她腰肢她就动弹不得,另一手就去撩她的裙子,隔着牛仔裤不住抚摸她的臀和腿。

    纫针不敢出大声,虽然急、虽然怕,但却不是嫌恶,只是觉得不能在这个时候这样,她的父丧还未满一年呢。

    周宣**被酒劲激出来了,这些天来他可都没有过正常的那个生活呢,是男人就控制不住,更何况在他怀里是倾心于他而他也喜欢的温柔女子,凤阿监都说,对秦雀好也要对纫针好,他现在就想对纫针好,所以周宣就毫无顾忌了,腰一掀,一个侧翻,将丰腴可人的纫针压在身下,喘着大气说:“纫针妹妹,我喜欢你――”话不多说,嘴巴就印到纫针的红唇上。

    纫针双唇紧闭,脑袋摇来摇去,捏着拳头在周宣肩膀上敲打,可这人浑然不觉,任她打,是仗着纫针不会重重打他吗?

    忽然一只火热的大手伸到她胸前,抚在她丰挺酥美的双峰上。

    纫针“啊”的一声,嘴唇张开,周宣的舌儿又进来了,几下搅动,纫针就彻底晕眩了,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身在何处,捶打周宣的粉拳无力地垂下来,勾在了周宣的脖颈上。

    周宣手往下摸索纫针腰间,纫针并未把牛仔裤的金属腰带系上,松松的露脐,周宣就在脐间抚摩,觉得身下的纫针身子越来越烫,高烧一样,喉管深处的声音断断续续。

    纫针情动,周宣也是燥热无比,某处坚硬得不行,手颤抖着去剥纫针的牛仔裤。

    就在这时,庭院里传来秦雀的声音:“纫针姐姐,娘有话对你说,纫针姐姐――”

    原本双眸半闭的纫针猛地睁开眼,露出惊慌的神色。

    周宣并没有大醉,听到秦雀在声音也不敢动了,扭头看门,还好,门是虚掩着的。

    周宣跳起身,从门缝里往外看,只见秦雀叫了几声“纫针姐姐”见没人答应,就朝前院走去。

    周宣松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心想:“我这算不算是和大姨子偷情?应该不算,这大姨子我也要娶的。”轻轻将门栓上,回过头来还想继续。

    却见罗帐低垂,纫针已经把帐子放下了,听动静,纫针似乎在宽衣解带。

    周宣心狂跳,纫针妹妹太可爱了,这么善解郎意,迈步正要走过去。

    罗帐里的苏纫针压低了声音慌慌地说:“你不要过来!”

    周宣愣了愣,心想难道要脱光光给我一个惊喜?那就等等吧,这叫情趣。

    听得罗帐里“”衣物肌肤轻轻摩擦的声音,不一会,罗帐一分,纫针伸手拾起床边的绣鞋,飞快地穿好,站到了地上,原来她刚才是在脱牛仔裤,脸上红晕不散,唐宫髻微乱,说:“周――你帮我看看院子里有没有人?”

    又一个叫“周”的!

    周宣并没有被**冲得没脑子,也知道现在不是欢爱的时候,非常懊恼地长叹一声,拔开木栓,探头一看,扭头说:“没人。”

    纫针理了理鬓,又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衣裙,见周宣站在门口,不好意思叫周宣让一让,就想侧身从周宣身边挤过去,被周宣一把搂住腰,在她耳边说:“夜里到我房里来。”

    纫针怕得要死,这要是被义母和雀儿妹妹看到,那羞也要羞死了,没脸见人了,赶紧点头,先脱身要紧。

    周宣手一松,怀里的纫针就象兔子一样跳了出去,急走几步,才放慢步子,走到她房门前,回头往周宣卧室方向看了一眼,见周宣靠在门边笑嘻嘻地望着她,不禁大羞,赶紧进门去。

    秦夫人这时正从房里走出来,看到了纫针的背影,心里有点奇怪:“雀儿刚才那么叫她,没听到她应声,她到哪去了?”出门一看,贤婿周宣还靠在门边,眼睛望着纫针房门,脸上笑容很古怪,一看到她,赶紧笑容一收,说:“天热,小婿来换件衣服。”

    秦夫人看着周宣穿着那件古怪的短衫出去了,心里狐疑:“莫非纫针已经和周宣有私情了,哎呀,不妙,可不要抢了我雀儿的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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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七、喝酒误佳期

    秦雀里外找了个遍没看到纫针姐姐,走回来时在过厅遇到周宣,就问周宣,周宣说:“好象还在她自己房间里吧,我刚才进去换衣服看到她出来了一下。”

    秦雀“哦”了一声,看着周宣身上的T恤,问:“周――你还是喜欢穿你们澳国的衣服是吗?那让纫针姐姐照这样式帮你缝制几套好了。”

    周宣对男人的衣服不感兴趣,还是入乡随俗好,唐国女子的衣服嘛的确需要改良,清一色的长裙太单调,辜负了好身材,刚才纫针穿起兰雁牛仔裤就很诱人,但这暂时还只能在家里穿穿,若是走到大街上,就算唐国风气开放,讲究包容并蓄,也肯定要被指责为诲淫――

    “诲淫?好象是有那么一点哦。”周宣想到刚才和纫针的暧昧,面对眼神清澈的老婆大人不免有些惭愧,支吾说:“我无所谓,穿什么都行,对了,我上次为你画的服装款式纫针妹妹做好了没有?”

    秦雀含羞说:“已经缝制好了。”

    周宣喜道:“那太好了,快去穿上给我瞧瞧。”

    秦雀脸更红了:“不行,我娘找我有事呢。”赶紧进内院去。

    在秦雀的心里,现在已经把周宣当作自己依托终生的夫君了,那个凤阿监在公堂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她不是处子,周宣那个义兄更是说“行了房云了雨”,一想起这些,秦雀脸就烫,简直没脸见人。

    秦雀定了定心神,走到纫针房间外刚叫了一声:“纫针姐姐――”,纫针就走出来了,好象就等着她叫呢。

    “纫针姐姐,娘找你有话说。”

    纫针本来心跳就快,这下子更是胸如鹿撞,知道义母要和她说周宣的事了,到底会怎么说呢?如果不让她嫁给周宣那她该怎么办?这是父母之命呀。

    纫针忐忑不安,拉着秦雀的手说:“雀儿妹妹和我一起去见母亲吧。”

    秦雀赶紧摇头说:“我不去,娘已经和我说过了。”

    “说过了什么?”纫针问。

    秦雀吃吃的说不出话来,这让纫针很担心,犹疑着不敢进秦夫人的门。

    秦雀不忍心,压抑着羞怯,轻声说:“姐姐别担心,一切如姐姐所愿。”

    纫针脸通地红了,看着秦雀,秦雀脸更红,逃也似的回自己房间去了。

    纫针走进秦夫人房间,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母亲。”

    秦夫人“嗯”了一声,脸色有点漠然,没叫纫针坐,纫针就只好站着,刚刚放下来的心又提起来了。

    秦夫人在为亲生女儿吃醋,心想:“既然雀儿、纫针都要嫁给周宣,那就嫁吧,不过亲生女儿和义女还是要有区别的,可不能让纫针夺了雀儿的宠。”拖音卖调地说:“针儿哪,上次雀儿和你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吗?”

    纫针当然知道义母指的是什么,虽然羞怯,还是低低的应了一声:“是。”

    秦夫人又有点不悦了,纫针比雀儿胆子大呀,雀儿是问半天不说一个字,问:“那你是怎么想的?”

    纫针面红耳赤,又不敢不答,事关终生大事,可不能因为害羞而让义母误会为她不愿意嫁,那可糟糕,强颜说:“孩儿听凭母亲作主。”

    秦夫人沉默了一会,让纫针坐下,说:“针儿呀,你也知道,你雀儿妹妹与周宣的婚姻现在是满城皆知,不可能再让你代她出嫁了――”说到这里,故意停下,看纫针反应。

    纫针心猛地抽紧,紧张得双膝微颤,脸白得吓人。

    秦夫人心软了,毕竟纫针也算是她女儿嘛,轻笑一声说:“你雀儿妹妹说愿意和你二女共侍一夫,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纫针抽紧的心陡然一松,眼泪哗地就下来了,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秦夫人笑了笑,没再问,这还用问吗!

    纫针拭干泪,不好意思地叫了一声:“母亲。”

    秦夫人问:“针儿,你老父是去年何时过世的?”

    纫针回答:“是去年十月十九。”

    秦夫人点点头,说:“我们唐国都没怎么遵守‘父丧三年不得嫁娶’的古礼,但一年总还是要守的,所以你和周宣的婚事最快得在两个半月之后,这期间你可得谨遵女训,不要做出贻羞家门之事。”

    纫针脑袋“嗡”的一声,义母知道她在周宣房里生的事了?

    纫针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从义母房里出来的,失魂落魄,强烈的羞耻感让她想哭,她倒没有怨恨周宣,只怪自己不该跑到周宣房里穿什么牛仔裤,太羞人了!

    就这样,纫针心里埋下了一个结,认为与周宣亲热是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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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酒喝到半下午,周宣终于喝醉了,秦博士也醉了,秦博士的酒量很奇怪,喝甜米酒容易醉,喝烧酒反而是海量。

    家丁来福俨然是家丁头头,指挥新来的家丁田大壮和丁得胜先把秦老爷架到房中休息,又来扶周宣。

    周宣说:“我不用扶,我自己能走,我要入洞房了,爽也。”踉踉跄跄往内院走,嘴里还哼着“掀起你的盖头来,让我看看你的眉――”,一路哼着回到自己卧室,一交倒在床上,鞋子也不脱,等小茴香赶过来给他脱鞋,他早已梦周公去了。

    周宣这几天实在是够操心的,现在好了,老丈人出狱了、表哥跑了、大姨子暧昧了、虫店也前途广阔,心里很轻松,睡得好香,醒来时又是后半夜,小茴香趴在他脚边打瞌睡。

    周宣猛地坐起身,推醒小茴香问:“小茴香,我睡着时有谁来看过我?”

    小茴香揉着眼睛哈欠连天的说:“老夫人、小姐都来看过你。”

    周宣问:“哪位小姐?两位小姐都来了吗?”

    小茴香说:“是我们雀儿小姐呀,纫针小姐才没来呢!姑爷,我们雀儿小姐对你很好是吧,临睡前还亲手给老爷和姑父你调制了醒酒汤,小茴香这就去给姑爷端去。”

    纫针本来性情就温柔,寄人篱下自然更是处处讨好,和小茴香相处得也很融洽,但在小茴香心里,纫针小姐是会和秦雀小姐争姑爷的,所以逮住机会就要狂夸秦雀。

    小茴香去端醒酒汤时,周宣坐在床沿呆,长吁短叹,后悔莫及,喝酒真误事啊,纫针妹妹肯定悄悄来看过他,见他醉了,只好回去,浪漫**的佳期就这样被酒给耽误了。

    周宣哪里知道,纫针根本就没来,她的心结难解,哭了小半夜呢。\

七十八、健美五禽戏

    八月初五一大早,仆妇们都还没起床,周宣就在后园洗浴出来了,走过月洞门,看到庭院中、槐树下,一个红衣女子在翩翩起舞,不对,是习武。

    周宣瞪大了眼睛,这是秦雀,穿着红色的紧身窄袖的短衫,下身是宽大的红色马裤,裤管用黑缎带束着,头梳得平平的,在脑后盘成一个髻,腰肢勒得极细,整个人显得英姿飒爽,动作忽快忽慢,进退盘旋,有时敏捷轻灵、有时柔和恬淡、有时双臂招展如大鸟凌云翱翔、有时沉稳凝重如老熊当道――

    周宣看傻了,真没想到老婆大人竟是个练家子,也难怪,自古医、武不分家嘛,高明的医生都会点武术。

    秦雀看到周宣站在边上,就有点练不下去了,匆匆收功。

    周宣大力鼓掌,说道:“雀儿,你练的是什么绝世神功,教教我吧。”

    秦雀微微有些气喘,紧身短衫下的酥胸起伏加剧,牢牢吸引了周宣的目光。

    秦雀说:“这不是什么武技,是很平常的‘五禽戏’。”

    自周宣住进内院,秦雀就一直没练过,因为不想让周宣看到,这人的眼神太那个了,现在呢,无所谓了,被那样看着心里还暗暗欢喜。

    周宣心想:“原来是五禽戏,我以前在公园里见人练过,好象不大一样,嗯,雀儿的当然更正宗,后世的失传了,胡编的。”很热心地说:“我也想练,雀儿你教我吧。”有这样的美女教练,练什么都来劲。

    秦雀说:“长年坚持习练五禽戏,对外能活动身体各部位关节,让肢体轻健敏捷,对内可壮腰健肾、疏肝健脾、补益心肺,从而达到祛病延年之效,你要练,可让爹爹教你,爹爹习练五禽戏四十年了。”

    周宣笑嘻嘻说:“我要雀儿教我。”

    秦雀脸一红,推托说:“那――明天吧。”

    周宣好学不倦地说:“早练一天,身体早强健一天嘛,就今天,就现在,好吗?”

    秦雀拗不过他,说:“那好吧,叫纫针姐姐来一起练。”

    秦雀现在已存了二女共侍一夫的念头,只要和周宣有关的事,她都想着要和纫针一起做,要是让她一个人和周宣做的话那就太羞人了,纫针姐姐也许还会吃醋哦,所以这“五禽戏”必须拉纫针姐姐一起来练。

    纫针云鬓蓬松地被拉出来,眼皮肿肿的,有些憔悴。

    秦雀惊问:“姐姐你怎么了,病了吗?”伸手就要搭脉。

    纫针瞟了周宣一眼,见周宣正关切地望着她,赶紧低下头说:“我没事,就是夜里没睡好。”

    秦雀心想:“我也没睡好。”

    一男二女就在小院里练起来,周宣以前练过南派五祖拳,还会两下散手,模仿能力又强,跟着秦雀一举一动练得有模有样。

    再看纫针,动作就笨拙得可爱了,不过呢,美女随便伸伸手、踢踢腿都养眼,周宣连夸纫针练得好,鼓励她。

    纫针心情开朗了一些,与雀儿妹妹一起和周宣玩耍,她就不会那么羞愧,她现在已经不敢和周宣单独相处了,不是怕周宣,是怕其他人会流言蜚语。

    秦博士老夫妇俩这时都起来了,站在廊下看一婿二女练“五禽戏”,真是和和美美,其乐陶陶啊。

    老俩口相视一笑,甚感欣慰。

    秦夫人低声说:“老爷,那件事还是由你找机会向贤婿说吧,妾身看你们翁婿俩倒是很合得来。”

    秦博士捻着山羊胡子呵呵而笑:“好,就让老夫来和他说。”

    一家人用罢早餐,来福兴冲冲进来说徐刺史派人来送请柬了。

    徐府的人随后进来,竟然是那位季管事亲自登门,恭敬地说:“秦博士、周公子,我家老爷请两位赴宴,请现在就去,‘忘忧堂’上有高手对弈,请周公子也去手谈,马车已备好,就在门外等候。”

    周宣听说有高手下棋,很高兴,谦虚地说:“季管事怎么把在下信口说的话告诉徐大人了,在下的棋艺很差的,如何敢与贵府的高手抗衡!”

    季管事笑道:“周公子不要太谦,我家老爷很夸你呢,说周公子见识非凡,既然周公子说会下棋,那么就肯定不会是庸手。”

    周宣连说:“过奖过奖,的确是庸手,有负徐大人赏识。”

    略略准备了一下,翁婿二人就随季管事出门了,季管事乘马,翁婿二人乘车。

    马车辘辘驶过街市,秦博士见现在是谈心的好时机,清咳一声开口了:“贤婿呀,现在卢安走了,你看怎么办呀?”

    周宣挠头,不知怎么回答,心想:“卢安走了就走了呗,难道要我去把他追回来?”

    秦博士也觉得自己的问得不大对题,说:“老夫是说卢安走了,雀儿留下了,你看该怎么办?”

    秦博士不善言辞,说来说去还是没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好在周宣够机灵,理解力够强,说:“岳父大人,小婿明白您的意思,岳父大人您也看出来了,小婿对雀儿是一片痴情哪,小婿与雀儿已有夫妻之名,自然要行那夫妻之实,小婿是爽快人,在此厚颜问岳父大人一句,什么时候能真正入洞房哪?”

    秦博士听周宣把他的意思理解得这么透彻,真让他省心,笑呵呵地说:“你岳母说最快也要等到两个半月之后?”

    “啊,两个半月,这么久,挑良辰吉日也不需要这么长时间啊!”

    “贤婿你有所不知,因为纫针也要一起嫁给你,但纫针之父是十月十九周年祭日,总要过了周年祭奠才好成婚嘛。”

    周宣一听,大喜小忧,喜的是双姝入怀的梦想就要成真,忧的是今天才八月初五,离十月十九还很漫长,简直度日如年,遥遥无期啊,说:“岳父大人,小婿与纫针的婚期可以推后一些,但与雀儿是早已拜过堂的,是不是可以先入洞房?”

    秦博士也是过来人,对贤婿周宣急于入洞房的迫切心情能理解,笑道:“没办法,是雀儿说要和纫针一起的,一起就一起吧,贤婿再等等,好事多磨嘛。”

    周宣有点哭笑不得,雀儿怎么能这样呢,这不是折腾人吗!

    转念一想:“我和雀儿、纫针住在一个院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寻个机会和两位未婚妻分别偷偷情,哇,太刺激了,好期待呀。”\

七十九、忘忧堂

    马车驶到朝阳坊徐府,徐府除正门外,东西各有一个辕门,可供车马进出,周宣、秦博士乘坐的马车就由西辕门进去,驶过一个长百余米的大院,在一座垂花门楼前停下。

    周宣和岳父下了车,季管事领着二人步入垂花仪门,只见庭院幽雅,四周疏疏地植着梅树和细竹,一座翘角飞檐的三层木楼坐北朝南,每层楼都有五、六米高,三层总共高达二十米,巍峨峻美,雕梁画栋,周围有回廊环绕,三十根高大笔直的廊柱环列鼓形柱础上。

    一块大匾上书三个大字――“忘忧堂”。

    徐刺史在两个清客的陪同下迎了出来:“啊,周公子、秦博士,今日乃休沐日,无公务缠身,无案牍劳形,可以饮酒赋诗、清谈弈棋,偷闲一整日――请贤翁婿来,一是给秦博士压惊,二是相谢周公子的绝妙良方,请。”肃客入楼。

    盘旋直上三楼,只见一个近三百平方米的大厅,两侧用屏风隔成数十单格,每个单格里都铺着龙须草编的花纹精美的席垫,席垫上摆放着小小的红木几案,案上有棋枰、棋子,有些单格里已经有棋客跽坐着在对弈。

    周宣惊喜,这简直就是一个围棋比赛场馆嘛,刺史大人还真是位级棋迷呀,这是举行围棋赛吗,奖金多少?有没有应氏杯多?

    徐刺史对周宣惊诧的表情很满意,面有得色地说:“整个江州城的围棋好手全在这里了,还有不少慕名而来的外地名手,说句狂妄的话,都护府养的棋客虽多,但棋艺精湛的却寥寥无几,大多是托庇在林都护门下混饭吃的――周公子,徐某给你介绍这位新从庐州来的棋道高手――冯渊冯先生,冯先生是除了当今十八大棋士之外名头最响的棋客,原在庐州刺史蔺大人门下,慕徐某爱棋之名,特来相投,冯先生――”

    徐刺史左侧的那个中年人跨前一步,冲周宣、秦博士拱拱手,淡淡地说:“在下冯渊,见过周公子、秦博士。”也不等周宣还礼,就自顾对徐刺史说:“十八棋士名头虽响,但其中也不乏沽名钓誉之辈,在下这次助大人战胜舒、蕲二州之后,就准备云游列国,与这十八名手一一较量,定要让十八大棋士更名换姓、座次重排。”

    这冯渊一副名士疏狂的派头,见秦博士不过是医署小吏,周宣更是小吏之婿,便不甚为礼。

    周宣见为人厚道的老丈人拱手还礼,这姓冯的看都不看一眼,不由得心中有气,心想:“我周宣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才华不可谓不横溢,但待人接物还是这么彬彬有礼、谦虚谨慎,从不骄傲自满,你姓冯的有什么了不起,装什么十三?狂什么?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狂的资本?”问徐刺史:“徐大人,此人所言战胜舒、蕲二州是什么意思?”

    冯渊听周宣当面说他“此人”,脸顿时就放下来了。

    徐刺史对周宣印象极佳,昨天他就按周宣所说的良方,把他的三个痴儿送出了江州,命一个精明能干的管事、三个忠诚可靠的家丁陪着,带着一车斗鸡,周游唐国三十六州以鸡会友去了,府中一下子就清静了许多,好比多年痼疾豁然而愈,心情真是愉快。

    所以徐刺史完全没有留意冯渊的脸色,亲切地对周宣说:“周公子有所不知,本月十日,奉化都护府下辖的江、舒、蕲三州将举行一场围棋赛,每个州各出三名棋手,两两对抗,获胜的州将以奉化都护府的名义参加京都三年一次的唐国十大都护府风云棋战,最出色的一名棋手将成为宫廷棋待诏,隶属翰林院,正八品,所以各地棋手都是闻风而动。”

    周宣心下惊叹:“没想到唐国就有这样大规模的围棋赛,正所谓国运强棋运强,看来唐国的国力是在北宋、南汉、吴越之上,哈哈,妙,我有用武之地了,看能不能搞个棋待诏当当,陪皇帝李煜下下棋,还有公主、皇子,嗯,还有小周后,见识一下那个史上有名的美貌无双、红颜薄命的皇后,呃,现在不薄命了,四十多岁了吧,应该没什么看头了。”

    “徐大人,这位周公子是请来下棋的吗?”

    冯渊见徐刺史对周宣青眼有加,心想:“这医署小吏之婿有什么来头,徐大人何以对他如此客气?嗯,徐大人嗜棋如命,这姓周的小子想必棋下得不错,哼哼,看我灭他威风。”

    徐刺史笑道:“周公子的才智让徐某敬服,虽然没领教过周公子的棋艺,想必也是高手。”

    冯渊皮笑肉不笑地说:“既然是高手,那就让在下先来领教领教。”目光斜瞅周宣,挑衅意味浓厚。

    周宣上次下棋虐表哥卢安很带劲,但冯渊的棋力肯定不是卢安能比的,可不要没虐到人反被人虐,谨慎为上,笑道:“徐大人风趣,小生明明是低手却要说成是高手,让冯先生见笑了,冯先生从庐州远来,不是来找小生这样的低手较量的,自然是要和古六泉古老先生一决雌雄――”

    曹操果然跑得最快,说曹操曹操就到,有人在说:“古先生来了,古先生来了。”

    就见一位明眸皓齿的红裙少女陪着鹤童颜的古六泉上到三楼,立即就有好几个徐府清客围了上去,态度恭敬地问候,看来古六泉在徐府清客中的地位是然的。

    冯渊的目光立即就转到了古六泉身上,眼里有明显的嫉妒之色,他在庐州刺史府上被十八大棋士之一的董秋客压制,抑郁不得志,所以转投江州,心想古六泉年老体衰,棋力肯定不如以前,如能战而胜之那也就一举成名了。

    徐刺史最爱看强手对决,当即提议让冯渊和古六泉对弈一局。

    冯渊故作恭敬地说:“能向古大棋士请教,实乃在下的荣幸。”

    没想到古六泉说:“老朽今日身体不适,只想来看看诸贤对弈――”扭头对身边的红裙少女说:“三小姐不是说要找高手试试棋力吗,这位冯先生就合适。”

    那明眸皓齿的少女立即向冯渊敛衽施礼说:“请冯先生赐教。”

    冯渊甚是恼怒,古六泉当面拒绝他,却让一个稚龄少女和他对局,这分明是在羞辱他嘛。

    却听徐刺史笑道:“冯先生,这是小女丹媛,和徐某一般酷爱围棋,先生就指点她几招吧。”

    听说是徐府三小姐,冯渊不敢怠慢,客气地连说:“不敢不敢。”心想:“早听说古老头在教徐府女公子围棋,那么这位三小姐就是古老头的徒弟了,古老头让女徒弟出场,自然是想试试我的深浅,看来古老头对我也很忌惮的,哼,我且先击败他徒弟,再斗古老头不迟。”\

八十、杀鸡焉用牛刀

    徐刺史一妻四妾,育有三子五女,三个儿子是白痴,五个女儿却是一个赛一个的聪慧美貌,长女、次女分别嫁与池州刺史之子和舒州刺史之子为妻,这徐丹媛就是三女儿,与秦雀同龄,以前约秦雀下过棋,后来徐丹媛棋力长进,秦雀不是对手,就少来往了。

    徐府女公子与人对弈,自然有特别对局室,在大厅西端有一间清雅小室,徐丹媛小姐与冯渊的对局就在这里进行,观战的名额很有限,只有徐刺史、古六泉、周宣,还有另两位徐府清客。

    秦博士不会下棋,由季管事陪着去茶室饮茶。

    纹枰对坐,冯渊问:“徐小姐与古先生对局是什么棋份?”就是问古六泉让不让她子?

    徐丹媛看了一眼师傅古六泉,说:“是让先,冯先生也请让先吧。”其实古六泉平时都是让她两子,但古六泉来之前交待她说让先。

    冯渊点点头,请徐小姐开局。

    黑白交错,棋盘上很快布下十余枚棋子。

    对这种古代布局,周宣觉得真是太落后了,象圈地运动,你一块我一块,注重大场不注重急所,但古棋一向不以布局见长,厉害的是中盘的杀力,清初国手黄龙士的棋谱后来流传到日本,当时日本最大的棋社“方圆社”组织高手研究,结论是,黄龙士的布局大约是三段水平,但中盘的攻杀有十三段,现代职业围棋段位最高也才九段,评黄龙士为十三段是表示黄龙士的中盘杀力已经强大到高山仰止、让人生畏的地步。

    周宣也是暴力围棋的崇拜者,对布局不怎么在意,所以他对冯渊在布局里表现的稀松水平并没有产生轻视之心,靠在窗前,闲闲的看棋。

    棋局进入中盘,双方的差距开始明显起来,冯渊的棋力显然高出徐丹媛一筹,布局时还不觉得,一到中盘,白棋就力不从心了。

    冯渊冷冷地斜了古六泉一眼,心想:“这个老狐狸,竟指使女弟子用让先来试探我,老狐狸如果只能让这女弟子先的话,那就绝非我的对手,肯定是让两子的,故意说是让先。”

    冯渊着法凶狠起来,他要中盘击败徐丹媛,免得让古六泉看出他后半盘官子的功力。

    白棋很难下,有条大龙连一只眼都没找到,徐丹媛白皙的脸颊有了细细的汗珠,落子迟疑不决。

    周宣旁观者清,现徐刺史的这位女公子喜欢眨眼睛,尤其是遇到棋局难处时那眼睫毛就象蝶翅般飞快地扇动,挺好玩的。

    冯渊招招不离白棋大龙的死**,逼得徐丹媛一个劲的逃,但前方又是黑棋的厚壁,前无去路,后有追兵,白龙只有死路一条。

    周宣看着徐府女公子蹙眉苦思、香汗滴滴的样子,深表同情,痛恨冯渊残忍,却忘了他自己也曾把美女棋手杀得大哭的。

    一条四十多个子的白龙死了,徐丹媛又羞又恼,在这么多人面前输得这么惨,太丢脸了,扭头对古六泉说:“师傅,你来和这个人下,打败他,为徒儿报仇。”

    古六泉已看出冯渊的棋力很强,他现在仓促上阵的话并无必胜把握,冯渊输了无所谓,他古六泉是十八棋士之一,一旦输了,声誉很受影响的。

    古六泉摇摇头说:“老朽说了,今日偶感风寒,身体不适,改日再和冯先生下。”

    女子下围棋比男子还好胜,徐丹媛见师傅不肯出战,愤愤地说:“冯先生,小女子要和你再下一局。”

    徐刺史笑道:“媛儿,不要胡闹,你不是冯先生对手,改日看古老先生与冯先生的对局吧。”

    冯渊见古六泉避战,气势更盛了,决定用激将法逼古六泉应战,让他心浮气躁,这样就更有机会赢,下棋不仅仅是棋盘上的较量,棋盘外的计谋也非常重要,尤其是对水平相当的棋手来说,心战往往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冯渊笑道:“徐小姐不愧是古老先生的得意弟子,如此稚龄就有这样的棋力,日后展不可限量,说不定十八大棋士当中又要添一位女棋士了――”

    徐丹媛心下一喜,没想到冯渊接下来说:“――徐小姐要和冯某再下一局也未尝不可,这样吧,下一盘让二子棋。”

    徐丹媛刚才说了师傅古六泉和她下都是让先,冯渊说让两子岂不是表示他的棋力在古六泉之上,对于一个棋手来说,这几乎是无法忍受的。

    但古六泉能忍,他就是那种先忍耐后力的棋风,先让姓冯的猖狂一时,等夜里研究一下这姓冯的棋路,明天一举将其击败,这才叫老谋深算,微微一笑:“三小姐,既然冯先生要指点你,你就再下一局嘛,机会难得。”

    冯渊心里暗暗佩服,这老狐狸真沉得住气呀,还想继续看我棋路,不行,不能让他诡计得逞,也笑道:“古老先生既然身体不适,不妨让刚才那个医署博士为你诊治诊治,有病冶病,没病防病。”转头找到周宣,放肆地说:“喂,去把你岳父叫来。”

    周宣大怒,脸上不动声色,没理他。

    冯渊的意思太明显了,古六泉终于变了脸色,徐丹媛已经愤愤地说:“你欺人太甚,难道我师傅是托病避战,怕你不成。”

    冯渊道:“冯某可没这么说。”

    古六泉深吸一口气,准备上场。

    靠在西侧长窗边的周宣折扇一收,知道该是他亮相的时候了,先是大笑三声,紧接着来一句关羽温酒斩华雄的名言:“杀鸡焉用牛刀!”顿时把满室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周宣轻摇折扇,潇洒地说:“小生不才,自认为可以轻松击败这位冯先生。”

    徐刺史父女、古六泉、徐府两位棋力不弱的清客,一个个都瞪着周宣,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冯渊激将法正要得逞,没想到这姓周的小子半路杀了出来,还说什么“杀鸡焉用牛刀”,真是气炸了肺,厉声问:“你要和我对局?”

    周宣“刷”地打开折扇,抗声道:“怎么,你不敢?”

    周宣的激将法更直接,不玩那些拐弯抹角的,直接羞辱冯渊。

    冯渊气得差点栽倒在地,脸红脖子粗,指着周宣说:“你这无名小辈敢和我下,你说,你输了如何处置,不然的话我可没空陪你这无赖轻薄子弟下什么棋。”

    冯渊怕周宣是在胡闹,输了拍**走人毫无损,这可不行,一定要惩罚他。

    周宣轻蔑地问:“输了你想怎么样?”

    冯渊大声道:“我赌银子三百两。”三百两银子是冯渊所能拿出的最多的钱了。

    “三百两?”这么点钱周宣还没看在眼里,笑道:“我瞧你这样子也不象有钱人,怎好赢你的银子,这样吧,若我输了我给你三百两银子,你输了,你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冯渊怒极:“好,就是这样,徐大人作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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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一、天下第一大才子

    徐刺史知道周宣好赌,吴功曹的儿子斗虫就输了他三千两银子,但和冯渊赌棋,周宣有那么强的棋力吗?说道:“下棋是风雅之事,两位不要伤了和气――周公子你真的要下这局棋?”

    周宣笑道:“徐大人怕冯先生打道回府之后我们江州赢不了其他二州吗?”

    冯渊一听,又是大怒:“棋上见真章吧,少耍嘴皮子,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什么货色!”

    周宣把冯渊气得半死,又恢复了彬彬有礼的样子,优雅地欠身道:“冯先生先请。”

    猜先,冯渊先行,拈起一枚白子“啪”地一声重重敲在名贵的榧木棋盘上。

    周宣想也不想就是一间夹。

    冯渊一愣,这棋的应手真少见,但少见是少见,也不是没见过,往往一些低手反而能下出匪夷所思的看似天马行空的棋来,因为是乱下嘛。

    徐丹媛见周宣挺身邀战冯渊,有点为她出气的味道,又惊又喜,如果这个人能煞煞冯渊的气焰那就太好了,悄悄问徐刺史:“爹爹,这位公子是谁?”

    徐刺史笑道:“这人鼎鼎大名,说起他来江州城可能没有人不知道的了。”

    “到底是谁呀,爹爹快说嘛。”

    “他妻子你认得的,就是秦雀秦小姐。”

    “啊!原来是秦雀的郎君呀,假婚的事可是传得沸沸扬扬呢。”

    “不要胡说,案子已查明,那是小人诬告,你看周公子仪表堂堂,难道会配不上秦小姐吗?”

    徐丹媛不再说话,细细打量周宣,然后走到师傅古六泉身边一起静观棋局。

    周宣思维敏捷,落子如飞。

    冯渊岂肯示弱,也比平时下得快,短短一刻钟,棋盘上已经布下四十余枚棋子。

    徐丹媛棋力有限,瞧不清黑白双方哪方占优,问古六泉:“师傅,这位周公子的棋怎么样?”

    古六泉注目棋局,全神贯注,徐丹媛问了两声才反应过来,摇头说:“奇怪,真奇怪!”

    “师傅,什么奇怪?”

    “这位周公子的棋路非常奇怪,老朽闻所未闻。”

    “闻所未闻,那是好还是坏呢?”

    “从棋局上看,周公子的黑棋虽然是后手,但现在已经后来居上,有一先的优势了。”

    徐丹媛再次睁大了眼睛,不看棋盘,却看周宣。

    周宣腰杆笔挺,端坐在那,嘴角含着神秘的笑,似乎一切都在他掌握。

    冯渊开始冒汗了,他怎么没想到周宣会这么厉害,单单是布局就已经不动声色地占据了优势。

    棋入中盘,冯渊开始力搅局,把棋局引向混战,四平八稳下去他的白棋怕是要凶多吉少,只有求战,在缠斗中寻觅战机击垮对手。

    中盘战异常激烈,冯渊把弦绷得很紧,每一手棋都撑到最满,宛若走钢丝,不容丝毫闪失。

    古六泉悄悄对徐丹媛说:“三小姐,现在黑棋有个胜的良机,就不知道周公子现这手棋没有?”

    “哪里哪里,在哪里?”徐三小姐急忙问。

    古六泉示意她不要说话,因为周宣在思考,这是周宣本局第一次长考,时机正合适,到了胜负关键处了。

    周宣考虑了大约十分钟,算清楚了,果断出手,凌空一挖,将看似连在一起的一大块白棋生生分成两块。

    冯渊定睛一看,一张脸陡然胀成猪肝色,随即血色退尽,变成青白色,他知道自己败了,败得无话可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徐府中除了古六泉怎么还有这样的高手?

    冯渊长叹一声,伸手搅乱棋局,起身到徐刺史面前一揖到地,语气酸涩无比:“徐大人既有这样的高人相助,又何必请在下来?就此拜别徐大人。”

    满室无声,看着冯渊落败离去。

    过了一会,古六泉老气横秋地总结说:“冯渊这一去,如果能好好琢磨与周公子的这一局,修心养性、戒骄戒躁,说不定真能一跃而成为大棋士。”

    周宣又开始谦虚了:“侥幸侥幸,真是侥幸,如果不是阴差阳错现这一招妙手,小生还真敌不过这个冯渊。”

    古六泉微笑不语,心里说:“你就装吧,你瞒得了别人瞒不过我,依老夫看冯渊和你下十局赢不了一局,只怕老夫也不是你的对手!这也真是奇怪,哪里冒出来的这么一位高手?秦博士哪里找来的女婿?”

    徐刺史真是大惊喜,他原以为周宣最多算是个围棋好手,没想到周宣竟然把号称庐州第二高手的冯渊也给轻松地打败了,冯渊走了就走了吧,有周宣在更好,欣喜地说:“周公子,本月十日的三州棋战,你得算一个,加上古老先生,再另选一位强手,我们江州赢面极大,哈哈。”

    围棋很费时间,这两局棋一下,就已经是临近午时了,徐刺史设宴款待秦博士、周宣翁婿,徐刺史亲自作陪,席间对周宣是赞不绝口,周宣也算经得起夸的人,也被徐刺史夸得飘飘然起来,真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大才子,借着酒兴,吟诗一赠徐刺史:

    “何处仙子爱手谈,时闻剥啄竹林间。一枰玉子敲云碎,几度午窗惊梦残。缓着应知心路远,急围不忘耳根闲。烂柯人去收残局,寂寂空亭石几寒。”

    徐刺史鼓掌道:“好诗,好诗,以棋入诗,咏烂柯仙人谱,绝妙绝妙,徐某当录之悬于书斋。”

    酒足饭饱,周宣再上“忘忧堂”最高层,披襟当风,很是快哉。

    徐刺史过来说:“周公子,小女丹媛意欲向周公子请教一局。”

    周宣本来是想和古六泉下的,但古六泉先前说了身体不适,现在自然不好痊愈得这么快,和冯渊的这一局,让周宣有了充分的自信,冯渊的棋力是比十八棋士稍弱,但差得不会很多,现在周宣对唐国围棋的最高水平已经心里有数了,他这个业余强四段还是可以混一混的。

    周宣和徐丹媛小姐的这一局棋依然在西侧的清雅小室进行,徐府三小姐自动摆上两颗黑子,表示请周宣和她下让二子棋。

    秦博士这回过来观战了,他不会看棋他看人,这徐小姐怎么一会儿看棋一会儿看他贤婿周宣呀?而且脸带酡红,这情形可不大妙啊。

    再看他贤婿周宣,坐姿端正,关注棋局,目不斜视,一派正人君子模样,让秦博士甚感欣慰,贤婿人品真是没得说,老夫回去得和夫人商量商量,尽快让雀儿和贤婿洞房花烛,这事拖着也不象话,还让人有点不放心哪。

八十二、江州的夜晚静悄悄

    徐丹媛小姐下棋有这种习惯,每落一子就瞟一眼对手的反应,看对手是不是害怕呀、震惊呀、窃喜呀、愁眉苦脸呀、懊恼后悔呀……判断自己的棋下得好坏,看对手的表情也不失为一种有效的方法,但周宣这人怎么下起棋来就面无表情呢,眼观鼻、鼻观心,犹如老僧入定,但只要徐丹媛一落子,他马上就跟着应了。

    周宣知道老丈人就坐在旁边,所以他得老实点,对手可不是小女孩,少看为妙,家里还有两个未婚妻没搞定呢。

    周宣这局棋有意避免激战,免得一不小心把徐丹媛杀崩,看刚才这位徐小姐输给冯渊后那气忿忿的样子,还是让她一局吧,哥们也怜香惜玉一回,最主要的原因是这局没赌,周宣下赌棋下惯了的,不管多少总要赌点什么,不然下起棋来没劲。

    这局棋到最后不多不少徐丹媛赢了一个子,徐小姐心里的快活掩饰不住,嘴里连夸周公子真是高棋,比她师傅也只差那么一点点,还伸出小指尖,表示是小指尖这么一点点。

    周宣微微而笑,他现一个有趣的现象,这位徐府女公子和她那三位白痴兄长神态颇有相似之处,只是“桃谷三仙”是斗鸡,比较闹腾,而且有三兄弟,会斗嘴,下棋则比较安静,痴态不显。

    痴又有什么不好,难道非得世故深重、八面玲珑才是好?

    还是他在澳国的朋友张潮说得好哇:“情必近于痴而真,才必兼乎趣而始化。”对某种技艺痴迷才能了解这种技艺,才能真正体会其中的意趣,所以周宣对徐府公子的斗鸡和徐府女公子的围棋都很看好,前途无量哪,说不定以后可以和“五痴游侠”们较量较量。

    古六泉这回倒没来观战,但夜里,白与红颜这师徒二人研究周宣的这两局棋谱直到二更天,结论是,周宣对徐小姐这局棋实力似有保留,并未尽全力搏杀。

    这让徐丹媛小姐很不痛快,心里的快乐大打折扣,被人暗中让棋是比输棋更丢脸的事,徐小姐誓要苦习棋艺,争取早日达到师傅让先的水平,从让二子到让先,这是一道坎呀,跨过去就是名手。

    徐刺史真是热情,留秦博士、周宣二人夜宴之后才派车送翁婿二人回府,为感谢周宣给了徐府清净太平,送了不少礼物给周宣,文房四宝、琴棋书画、茶具酒器、柴窑越瓷……反正是徐刺史认为风雅之物都送了一大堆。

    秦博士不禁又忧心了,徐大人这怎么象是嫁女送嫁妆啊!

    秦博士把自己的担忧对夫人说了,秦夫人也有点担心,徐府势大,不得不防,赶紧把秦雀和纫针叫到房中密议,秦雀一听,笑了:“爹爹不知道,丹媛小姐下棋时就是喜欢看人的,而且丹媛小姐已经订了亲,未婚夫婿就是都护府林二小姐的哥哥呀。”

    秦博士颇不以为然,心道:“说到订婚,雀儿不也和卢安订了婚的吗,最后还不是给周宣娶了到手!”

    秦夫人其实很愿意让秦雀先和周宣圆房,抢在纫针前面才好,虽是平妻,也有个先来后到不是,弄得好还能先生个一儿半女,就是周家的长子长女,这很有讲究的。

    秦夫人委婉地把事儿一说,秦雀赶紧把双耳捂上,羞恼道:“娘,不要再提了,雀儿说了的,要等纫针姐姐一起的。”

    纫针呢,对前日抢先和周宣有过亲热心怀愧疚,劝道:“雀儿妹妹已经和周,周――”

    秦夫人嗔道:“不要周周的了,对自己的丈夫指名道姓象什么话!要叫夫君――雀儿,你也是,不许再周周了,在周宣面前更不许那样,这是为妇之道。”

    二女都低眉垂,嘤嘤称是。

    纫针接着说:“雀儿妹妹早和夫君拜过堂了,早日同房是对的,我还早着呢。”

    秦雀说:“不行,那次不算的,爹,娘,你们都清楚。”

    在秦雀心里,根本没把那次的拜堂当作她和周宣的婚礼,那是假的,既然她现在已经决定嫁给周宣为妻,那她就要真心实意再和周宣拜一次堂,就和纫针姐姐一起拜。

    秦博士老俩口听女儿口气坚决,也就不好再劝,这事挺尴尬的,再劝大家脸皮都挂不住了,只有相信贤婿的人品了。

    周宣并不知道岳父、岳母为他能早日入洞房如此操心,他洗漱完毕后就老老实实呆在房子里,并且早早的熄了灯,房门虚掩,躺在床上看昏暗中的帐顶。

    啊,这是一个多么值得期待的夜晚啊!

    周宣心潮起伏,满腹诗情,也许是骚情,难怪古人把诗人称为骚人,太贴切了。

    静夜里,周宣竖起耳朵在等那轻巧的脚步声在门前响起,然后房门“吱呀”一开,一具成熟的、肉感的**就会扑入他怀里,任他揉弄采摘――

    周宣意淫了好久,小院里还是静悄悄无声,远远的都听到敲过二更鼓了,是凌晨了,可爱的纫针妹妹怎么还不来?难道是要我过去?不会吧,她房间隔壁就是雀儿的房间,这不大好吧。

    周宣开门看了看,各房都没有灯火,郁闷,这江州的夜太静谧了,掉一根针都能声传三里,如果这时候去叩纫针的门,保证象炸雷那般响得吓人。

    周宣痛恨自己还不够无耻,没办法,只好又躺回床上看帐顶,继续等待,说不定下一秒纫针妹妹就来了,心里告诫自己万万不可象上次那么急色,要从容、要温柔。

    就这样,周宣睡着了,早上小茴香给他送来柳枝、牙粉,看到姑爷两脚还伸在床沿外,鞋子也没脱,就那样呼呼大睡。

    小丫头顿时热泪盈眶,姑爷真是太辛苦了,这些天为这个家那是操够了心,你看,一回到房里,连鞋子都来不及脱一躺到床上就睡着了。

    小茴香含着热泪,小心翼翼地把周宣鞋子脱掉,使劲把他腿搬到床上睡好,出门时看到雀儿、纫针两位小姐在等姑爷练五禽戏,就说:“姑爷还没醒,睡得好香,先不要吵醒他,姑爷这些天好辛苦呢。”

    两位小姐深以为然,夫君的确好辛苦,难得睡个安稳觉。

    两位小姐就在院里轻手轻脚的先练习五禽戏,一边等周宣睡到自然醒。

八十三、心理治疗师

    周宣醒来时都已经过了卯时(上午七点),秦雀、纫针已经练过五禽戏了,周宣匆匆洗漱后过来说:“雀儿、纫针妹妹,再陪我练一遍,我一个人练没劲。”

    秦雀眼睛看着脚尖说:“是,夫君。”

    纫针也跟着说:“是,夫君。”

    周宣又惊又喜,乐不可支,两位未婚娇妻怎么一夜之间都变得这么乖了?以前都是“周――周”的,是不是洞房花烛夜要提前了?至少雀儿的应该提前嘛。

    想到**处,周宣的五禽戏就有点变形,熊不象熊,象关节僵硬的僵尸;鸟不象鸟,象垂死挣扎的溺水者……

    秦雀也不好纠正他,一朝他看去他那眼神就炽烈得要冒出火花,太羞人了,夫君他怎么这么看我呢?

    每日一场五禽戏,健身养眼又传情,爽!

    早餐后,秦雀跟着爹爹秦博士去医署坐诊,那个蒋助教已弃家逃窜,这人会医术,做个游方郎中倒也饿不死他,刁奴宋大春抓到了,罚做三年苦役。

    秦雀去医署之前特来征求周宣的意见,如果周宣不让她去,她就只好辞去医署学生之职,心里她是非常喜欢继续给人治病行医的。

    周宣笑着说:“当然要去,既有朝廷俸禄,又能治病行善,何乐而不为?我周宣不喜欢把妻子养在家里当花瓶,雀儿有医道天赋,自然要让你充分挥出来,这样才觉得自己是个有用的人,对不对?”

    秦雀忍着眼泪使劲点头,夫君真是太好了,和唐国的男子想法很不一样,有这样的夫君真是我秦雀之幸,我以前怎么就没觉得夫君好呢?真是该打。

    周宣得知为秀女体检已经结束,一百二十名宫女选出来了,就等着启程赴京,本来说明天就要启程的,但选秀使李大人把奉化节度使下辖的江、舒、蕲三州跑了个遍之后,又说要看看奉化节度使的水军,唐国十大节度使当中有三个节度使拥有水军,都在长江上,其中尤以奉化水军最为强大,拥有大小舰只近千艘,水军将士万余人。

    周宣对那个李大人相当反感,那个刚愎自用的白痴,李煜怎么会派这种人出来选秀,整天东游西逛,这不是扰民吗?还要看水军,林涵蕴的老爹怎么就这么依他?

    想起林涵蕴,周宣有点奇怪,这小家丁怎么这两天都不来找他了,“级秋战堂”也不管了?我得找她和胡商阿布一起谈谈展虫社的事,要做大、做强,垄断江州的蟋蟀业。

    秦博士父女走后,周宣就让来福去都护府打听一下,林二小姐是不是在府上?快去快回。

    周宣一边等来福回话,一边陪晓笛玩了一会纸船、纸蚱蜢。

    秦夫人由小茴香陪着去坊间购物,周宣说让仆妇去就行了,秦夫人说要多走走,不然更胖了。

    秦夫人前脚一出门,周宣很快就想到纫针现在是一个人在房里,他得去问问纫针为什么失约,害他失眠。

    周宣让家丁田大壮陪晓笛玩,他快步进了内院,来到纫针的卧室前,见纫针背对着他,在一块长长的案板上比划,又在裁剪衣服呢。

    纫针因为是站着裁剪,上身微向前倾,臀部就向后撅起,年轻美好的**在柔软宽大的长裙下形成一道诱人的曲线。

    周宣蹑手蹑脚走过去,突然伸手从后面将纫针抱住。

    纫针“啊”的一声尖叫,使劲挣扎,头一下子顶在周宣下巴上,周宣牙齿一合,咬到了自己舌尖,痛得“啊哟”一声。

    纫针听出是周宣的声音,身子僵了一下,随后又奋力挣扎起来,声音紧张到了极点:“周――夫君,放开我,求你,放开我。”

    周宣没想到纫针反抗这么激烈,赶紧松开她的腰肢,大着舌头问:“针儿,你怎么了,是我呀,你的夫君。”

    纫针退后几步,离周宣远点,眼神惊恐,似乎周宣是变态色魔,颤声说:“夫君,你快出去,别人会看到的。”

    周宣是个非常细心的人,昨天就已经看出纫针神色不大对劲,明显的郁郁寡欢,但当时没在意,以为纫针是因为思念他夜里没睡好呢,这会见纫针如此过激的反应,知道其中定有缘故,便找一个绣墩坐下,忍着舌尖的疼痛,温和地说:“我就坐着和你说说话,这总可以吧。”

    纫针还是非常紧张,说:“雀儿妹妹不在这里,夫君快出去吧。”

    周宣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说:“我知道雀儿去医署了,我是特地来找你说话的。”

    纫针说:“不行不行,我要和雀儿妹妹一起的。”

    周宣莫名其妙,心想:“你和雀儿说好要一起和我拜堂成亲,这也就罢了,我能等,怎么和我说说话也要一起呀,难道单独谈谈心也不行吗?我这位小娇妻好象有点心理障碍了。”

    纫针镇静了一些,眼睛还是望着门外,央求说:“夫君你快出去吧,被母亲看到就不好了。”

    周宣心中一动,问:“针儿,你是不是以为我岳母知道我们在房里的事了?”

    纫针红了脸,点点头。

    周宣一想就明白了,肯定是那天秦夫人看出了一点点迹象,然后说了纫针什么,无非是父丧未满呀这些的,唉,真可怜见的,就吓成这样,都快成精神病了,我得给她治治,这病也只有我能治。

    周宣微笑着用舒缓的语气说道:“针儿,你真是太多虑了,我岳母怎么会知道我们那么点小事,她只是随口说几句而已,再说了,就算知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难道不是我周宣的妻子吗,你说,是不是?”

    纫针说:“是,当然是,可是纫针父丧未满,就和夫君那样,真是很不孝、很丢脸的,只怕夫君都会看不起纫针。”

    周宣哈哈大笑,问:“什么这样那样,我们怎样了?”

    纫针羞得抬不起头来,站在那手足无措。

    周宣说:“我只是抱了你一下、亲了你一下嘛,对夫妻来说这是很平常的事,我们又没有真的那个那个云了雨、行了房,我是喜欢你才那样做的,我怎么会看不起你!我知道针儿的生父还没做周年祭,到时我会带你去幕阜村祭拜的,和上次去不一样,下次我将以子婿的身份和你一道拜祭,针儿,你难道不喜欢那样吗?”

    纫针赶紧说:“喜欢,谢谢夫君。”

    周宣又说:“我们纪念去世的亲人,是要在心里思念他们,记住他们,而不能过于注重一些表面的仪式,上次去慕阜村我就和你说过,你父母兄长若是泉下有知,是希望你快快乐乐地活着,而不是悲伤忧郁,对不对?”

    纫针眼睛明亮起来,郑重地点点头。

    图穷匕见,千言万语只为这一句,周宣说:“那好,你过来,让夫君抱抱。”

    纫针正听得感动,周宣突然来这么一句,大羞:“不行,这可不行。”

    周宣呵呵笑着,也没强求,知道纫针的心结虽然已松开,但要完全解开还需要一段时间,心理治疗就是这样,急不得呀。

八十四、香舌能治病

    周宣这么一开导,纫针心里轻松了很多,仿佛一块大石头被搬开了,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看周宣的目光就更温柔了,说:“夫君,你过来看,我在给你裁一件你喜欢穿的夏衫。”

    周宣走近一看,案板上摊着一块棉质布料,棋盘格花纹,瞧那大致的样式,应该是一件T恤。

    “夫君,我听雀儿妹妹说你喜欢穿那件狼头衫,那衫子也真的很清凉,夫君喜欢狼头的话,我可以在这件衫子上也绣一个青色的狼头,我的刺绣在景旭宫也是屈指可数的,公主当初还不想放我出宫,可我想回家,没想到家已经没有了,还好有义父、义母收留,还有夫君你――”

    周宣没想到两位未婚妻都这么关心他,幸福得象花儿一样,说:“刺绣好费眼力的,你照那样式做一件就行了,只好在家里穿穿,走到外面被人当耍猴的追着看。”

    纫针“扑哧”一笑,双颊皱起两个可爱的肉涡,忽然仰脸望着周宣,关切地问:“夫君,你说话怎么这样,成大舌头了?”

    周宣嘬着嘴“咝咝”吸气,痛楚地说:“还不是你撞的,害我咬到舌头。”

    “啊!”纫针红着脸道歉:“夫君,对不起,针儿不是故意的――我看看,咬得深不深?”

    周宣稍微低下头,象个吊死鬼一样伸着大舌头。

    纫针睁大眼睛细看,哇,舌尖一排齿痕,还在冒着血丝:“咬得挺深的,很痛是吧,我有时吃饭不小心咬到一下舌头都要痛半天,怎么办呀夫君,雀儿妹妹又不在这里,不然的话让她给你点一下伤药,会好得快。”

    周宣看着纫针那关切的样子,觉得不给她一个补偿的机会她会内疚的,说:“针儿你也可以给我治的。”

    “怎么治?我不会呀。”

    “很简单,你用嘴在我舌尖上吮几下就可以,这样伤口好得快,我们平时不小心伤到了手出了血,不就是先用嘴吮吗。”

    “真的吗?”纫针羞红了脸。

    周宣歪着嘴,一脸痛苦地说:“你不肯就算了,我找来福去。”转身要走。

    纫针一把拉住他:“夫君你真是的,找谁也不能找来福呀,那是个男的!还是我来给你治吧。”

    周宣心里暗笑:“纫针妹妹倒不糊涂,知道吮舌头应该是男女之间的事,嘿嘿,妙哉,虽然碍于礼法暂时不能洞房花烛,但小亲热一下总可以吧,谁敢说不可以我就鄙视他。”

    纫针飞快地去把门关上,然后走回来嗫嚅道:“夫君,你闭上眼睛好不好?你睁着眼睛我治不了。”

    周宣闭上眼睛。

    “夫君,你把舌头伸出来。”

    周宣伸舌头,过了一会,感觉没动静,睁了一只眼看,纫针粉脸通红,也闭着眼睛,正仰起脸慢慢贴过来。

    周宣怕她对歪了,无法接轨,就主动迎过去,接受治疗。

    舌尖被柔软的唇含住,停顿了一下,开始一下一下的嘬吮。

    周宣睁眼看着近在一寸的酡红娇颜,感受着那一下下温柔的吮吸,双手轻轻环住她柔软的腰肢,心里真是美,还把舌头伸得更长,以便得到更深入的治疗。

    纫针吮了一会,松开,睁开眼低低的问:“夫君,好些了吗?”

    周宣看着她那面红耳赤、娇羞不胜的样子,不忍心再逗她,突然双手捧起她的脸,在她濡湿的红唇上重重吻了一下,松开说:“好多了,谢谢针儿,那我先出去了,来福等下要找我有事。”

    周宣心满意足地来到前院,感觉**比直接“嘿咻”还有趣,这应该就是张敞所谓的闺中画眉之乐吧。

    来福回来了,后面跟着林涵蕴的车夫老董。

    来福大声说:“姑爷,林二小姐派她车夫来传话。”

    周宣横了来福一眼:“来福,不得无礼,这位是董将军。”作揖问:“董将军,何敢劳您大驾,请问有什么吩咐?”

    听说老董是将军,来福并没有心生敬畏,只是羡慕地望着老董,心想:“啧啧,都护府真是阔气,连车夫也能封将军!”

    老董嘶嘎的声音象磨刀,真是难听,说:“二小姐请周公子参加她的及笄礼,就在今日未、申之交。”说着,从袖里掏出一张大红的请柬递上。

    周宣接了请柬还想问老董话,老董略一拱手,头也不回就走了,很有性格的车夫啊。

    来福说:“姑爷,林二小姐行了及笄礼后就不能很方便地到处玩了,只怕虫店也不能来了。”

    周宣怅然若失,野小子一样的林涵蕴满十四周岁了,虚岁叫十五岁,行了及笄礼后就表示**了,就得待字闺中等着嫁人,越长大越不自由。

    周宣深为这时代的女子的命运而悲哀,其实最主要还是为自己从此要断了都护府这条路而郁闷,林涵蕴虽然任性,喜欢充人长辈,但他周宣还是很沾了林二小姐的光的,就说胡商阿布,虽说和自己很谈得来,但如果不是因为林二小姐,这胡商怎么肯把大马士革刀送上门?

    家丁丁得胜来报有个自称阿布的胡人求见姑爷,又说这个胡人昨天就来过。

    周宣在心里佩服了一下曹操,说:“请。”

    碧眼紫髯的阿布带着两个健仆进来了,笑口常开,朗声说:“周公子,在下特来恭喜,在下昨天就来过,听府上高仆说周公子和秦博士被徐刺史徐大人请去赴宴了。”

    周宣说:“怠慢怠慢。”

    宾主坐下,仆妇上茶。

    周宣说:“阿布老兄,我正想找你,你看,这是都护府请邀请我参加林二小姐及笄礼的请柬――”

    阿布眼露艳羡之色,对于唐国的各种礼制他可比周宣懂得多,女孩子的及笄礼一般都是请至亲好友参加的,周宣能受邀参加林二小姐的及笄礼,那就表明他和都护府的关系很不一般。

    周宣问:“不知道阿布老兄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

    阿布大惊喜,简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阿布如果能在都护府里露露脸,那以后江州那些贪得无厌的小吏再敲诈他时就得掂量掂量了!连声说:“愿意愿意,太愿意了。”

    周宣抬眼皱眉,作出思索的样子,自言自语说:“不知道少女及笄礼送些什么礼物才好?”

    阿布赶紧说:“这好办,备礼之事交给在下就是了,林二小姐比较活泼好动是吧,好,在下一定送上一份让林二小姐满意的礼物,不不,是周公子送的。”

    周宣摆手道:“我怎好借花献佛,这礼物就以‘级秋战堂’的名义送去,我和你是两大合伙人嘛,是不是?”

    “是是。”阿布感激地说:“周公子真是太关照在下了,在下祖辈三代远来唐国安身立命,从来没遇到象周公子这样见识非凡又热心仗义的人,阿布认识周公子,实在祖宗积德、三生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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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五、老虎屁股摸不得

    林涵蕴的及笄礼定于未、申之交,也就是下午三点在林府家庙举行,现在已经快九点了,阿布不敢怠慢,急忙回去准备礼物去了。

    周宣倒是悠闲,骑上老马,带上来福,往北门外半闲街的“级秋战堂”而来,远远的就看到虫店门口围着一群少年,不知在干什么?

    周宣下马过去一看,好家伙,原来是汤小三和胡统两个在收购蟋蟀,很多光着脚丫子的乡村少年手里拎着竹筒在等着验虫,伸着脖子,满脸期待。

    胡统坐在门前一张小方桌后,听汤小三说个数目,就付给某位少年几十文到几百文不等的铜钱。

    汤小三则坐在一条矮凳上,面前摆个大瓦盆,卖虫的少年依次把竹筒里的蟋蟀倒在瓦盆里,等汤小三定级论价。

    胡统看到了周宣,刚要叫,被周宣制止,负手在旁边看了一会汤小三评虫,微笑起来,小三眼力不错,给虫定级大抵准确,这些级别都是按他说的现代军衔制来定的,尉官以下级别的不收,适当收些三尾雌蟋蟀。

    这时,一个流鼻涕的少年从竹筒里倒出一只黑翅白斑的小蟋蟀,汤小三看了看,摇头说:“这是只士官级虫,本店不收。”

    鼻涕少年说:“你再看看,我这虫子很厉害的,打败了不少虫子。”

    汤小三笑着摇头,很多小孩子来卖蟋蟀都声称自己的蟋蟀如何如何厉害,打遍全村无敌手,想多卖几文钱。

    鼻涕少年怏怏地准备收虫入筒,一边的周宣忽然说:“等一下。”

    “啊,周公子来了。”汤小三站起身,脸上带着纯朴的笑。

    周宣拍拍他肩膀,又对胡统点点头:“干得很好。”

    汤小三指着瓦盆中那只黑翅白斑的蟋蟀问:“公子,这只虫有特别之处吗?”

    周宣蹲下身,仔细看了看,用芡草撩拨了几下,周宣的手法虽不如那个神秘的清瘦文士,但也算巧妙,可这虫毫无反应,好象一点斗志都没有。

    周宣问那个卖虫的小孩:“鼻涕虫,你怎么让你这虫开牙?”

    “鼻涕虫!”众少年都哄笑起来。

    鼻涕虫赧然道:“我都是用草尖戳虫**的,一戳,这虫就非常凶,真的很厉害的,不信的话就试试。”

    众少年又是一阵哄笑。

    周宣心中一动,他看过一本无名氏著的《虫王异相秘谱》,里面除了仔细讲述蟋蟀中的无敌高手――虫王的外观特征、产地、习性之外,还罗列了一些习性怪异的奇虫,这些虫没办法按一般标准来给它们定级,要靠实战来检验,眼前这只黑翅白斑的小虫就很象《虫王异相秘谱》里提到的“摸不得”,也就是老虎**摸不得的简称,绝大多数雄蟋蟀用芡草撩拨大牙就会奋起搏斗,但这种“摸不得”撩拨大牙没用,只有动它**它才会大怒。

    周宣吩咐道:“小三,取一只少校级的虫来,和它斗斗――鼻涕虫,你这虫如果赢了,我买下,付你二两银子,输了的话也给你两百文,不会让你吃亏的,本店讲究童叟无欺。”

    一听有二两银子,鼻涕虫兴奋得把两条青鼻涕吸进流出,说:“好,斗就斗。”

    简单点,不取斗盆来,就在瓦盆里斗。

    汤小三取来一只新收的少校级黄背虫,放入盆中,用芡草一撩虫牙,这只黄背虫就“嘟嘟”地叫起来,朝“摸不得”冲去。

    “摸不得”起先是左抵右挡,并不还牙。

    鼻涕虫急了,找来一根细草就要戳“摸不得”的**。

    周宣制止说:“别急,看看这虫的防守怎么样?”心想:“如果在不开牙的情况下被少校级虫轻易咬死,那就没什么价值。”

    少校级的黄背虫围追狂咬,总被“摸不得”闪过,几番折冲下来,黄背虫气势弱了,对一个光躲开不还牙的敌人,真是没劲。

    周宣暗暗点头,这虫有意思,能在少校级黄背虫的全力攻击下全身而退,这份敏捷就很了不起,当即取过芡草在“摸不得”的尾部一刷。

    只见这不起眼的黑翅白斑虫猛地掉过头来,一对白色的牙钳张开,白牙尖端还带着一缕赤色,好象白刃带血,鸣声如金石相摩,很是刺耳。

    那只黄背虫见敌人避战,它也就转身回到盆边,没想到先前懦弱无能的“摸不得”这时突然就冲上来,白里带赤的大牙咬住黄背虫的牙,奋力一甩,把体型比它大的黄背虫凌空甩出。

    黄背虫“啪”的一声撞在盆壁上,翻滚了两下六腿还没着地站稳,“摸不得”冲上来对着它的肚皮就是一剪。

    和上次“虎痴许褚”对“勾头廖化”一样,黄背虫被活活剪破了肚皮,死了。

    众少年都“啊”的惊呼,这只黄背虫刚才可是卖了三百文的,这么一下就死了!

    周宣压抑着内心的兴奋,让来福掏银子,胡统那边只有铜钱。

    鼻涕虫见银子那么小小的一块,就说要铜钱。

    拎着一贯足足一千文的铜钱,鼻涕虫在几个伙伴的簇拥下兴高采烈地走了,其余少年能卖的虫也卖掉了,剩下的都是没人要的,也都散了。

    周宣把汤小三、胡统叫进来,叮嘱他们好生喂养这只“摸不得”,虽然现在还不清楚这虫究竟达到了什么级别,但看它刚才那凶狠一口,至少比少校级高两级以上,也就是大校级,说不定还有少将级的实力,最妙的是,这虫其貌不扬,会让赌虫者认为是低等劣虫,用来扮猪吃虎那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周宣向廖银夫妇问了一下这几天“级秋战堂”的经营情况,惊喜地得知“级秋战堂”已经开始盈利,因为周宣与神秘文士的三场虫战已经名传江州十二县,每天都有各地来的虫友慕名来访,茶楼生意极好,各种斗虫器具都比其他虫店畅销,更赚钱的是汤小三收购来的虫,一般都能以收购价的两到三倍卖出,虫友都迷信“级秋战堂”的虫会格外厉害些。

    粗粗一算,“级秋战堂”开张七天来,除去开销,竟然赚了近百两银子,虽然看上去不是很多,但这只是刚起步,以后展起来,钱途不可限量啊。

    周宣很高兴,他这次特地带来了一千两银子,让廖银出面和紧挨着“级秋战堂”的两家虫店谈谈,看能不能把这两家虫店买下来,让三家虫店连成一片,扩大“级秋战堂”的规模。

    夏翠花说:“周公子,让我和小银一起去谈,我们店生意兴隆,那两家店惨淡,他们老板这几天也是愁眉苦脸呢。”

    周宣哈哈大笑:“廖兄弟和翠花嫂子夫妻双双出马,那还有什么搞不定!那就拜托了,银子不够派旺财到秦府取,我下午有要事,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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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六、倚天屠龙记

    周宣回到秦府刚好赶上吃午饭,一吃到热的、辣的菜就觉得舌尖好痛。

    秦夫人见周宣张着嘴在那吸气,便问:“贤婿,是不是菜太辣了?”

    周宣说:“不是,先前不小心咬到了一下舌头,已经好多了,就是怕烫,我等饭菜凉些再吃。”

    纫针埋头吃饭,眼皮都不敢抬。

    秦夫人说:“那等雀儿回来让她给你治治。”

    听到这话,纫针飞快地瞟了周宣一眼,周宣也正嘴角含笑看着她,羞得她赶紧又使劲吃饭。

    秦夫人接着说:“清凉消肿的药家里都有,老妇却是分不清,只有等他父女二人回来,贤婿不要紧吧,等下还要去都护府观礼呢?”

    周宣说:“没事,等下用个土方子再治一下就好了。”

    纫针手一颤,差点没把碗打到地上去,心里又羞又怕:“这个夫君,怎么胆子这么大,若是母亲问起是什么土方子那可怎么办?虽说为的是治舌头,但说出来那也太羞人了。”

    好在秦夫人并未深究,吃了一小碗饭后先回房休息去了,桌上只剩晓笛、纫针和周宣三人,一边侍候的是小茴香。

    周宣让小茴香吃饭去,顺便把晓笛少爷也带去,多喂他几口饭,吃得饱,长得快。

    现在好了,饭厅里只有周宣和纫针两个人了,接下来的事也不用细说,周宣又哄得纫针给他治舌头,一来二去,纫针似乎也上瘾了,日后周宣一有机会就叫她治舌头,她也羞答答同意,互相治舌头,周宣的理由是,舌头要常治,久之则口齿伶俐,吐字清晰,好比鹦鹉学舌要修剪舌尖一样。

    纫针装作深信不疑,其实她又不是傻子,怎能不知道周宣是在和她**,不过呢,既然夫君喜欢,那就依他?,这也是为妇之道嘛,只要夫君不要太过分就行。

    未时三刻,阿布来了,也不用健仆代劳,亲自抱着一个尺五见方的深棕色木盒小心翼翼地进门,可见是极贵重之物。

    木盒放在桌上,一股异香扑面而来,令人神气一清。

    “这是什么木材制的,这么香?”周宣惊讶地问。

    阿布面有得色:“这不是木材,而是一种海外香树的树脂凝结成的,唐国叫‘沉檀龙麝’,单单这个盒子没三千两银子就休想买到。”

    周宣的胃口被吊起来了,一个盒子就值白银三千两,那个盒子里面装的东西呢,岂不是价值连城了!

    阿布伸手在大盒顶端一个凸起的木钮一按,木盒盖子竟自动一分为二,向两边滑开。

    阿布见周宣并未对木盒自动打开感到惊异,心里暗暗佩服,周公子真乃非常人也,别人对此都要大惊小怪,他却安之若素,这份修养和笃定就已是人所难及。

    但阿布有绝对的信心让周宣惊异,谁看到盒子里的宝物不惊异的话那他就不是人,是先知或者神佛!

    阿布慢慢地将蒙在盒子里的一块雪白柔软的丝巾扯去――

    周宣探头一看,盒子里有两个五寸高的人形铜偶,应该是黄铜所铸,武士装束,盔甲鲜明,一个手里拿着一把刀,一个拿着一把剑,看材质和真刀真剑无异,只是比例缩小了数十倍,没看出有别的什么奇处嘛,林涵蕴会喜欢这礼物?

    阿布面带神秘的微笑,将木盒移至桌边,弯下腰歪着头,在木盒底座鼓捣了几下,很快地直起腰,将木盒推到桌子正中,只见盒子中那两个木偶武士开始移动起来,好象是一个逃、一个追的的样子,其实移动得很慢,沿盒子四壁移动,每绕一圈两个武士手里的兵器就对砍,刀剑相击,“铮”的一声响,转了七圈,响了七声,回到原先的位置,挺立不动。

    阿布注视着周宣的表情,看他是不是惊讶万分、欣喜万状,反正有幸看过这铜偶武士的人没有一个不直了眼,连夸:“巧夺天工、奇技淫巧的!”

    周宣是有点惊讶,这也太小儿科了吧,说:“我们就送这玩艺给林二小姐?”

    阿布听周宣的口气似乎不以为然,震惊得口吃起来:“这这,难道周公子认为这宝物不好吗?”

    周宣回过神来了,差点忘了这是什么年代,连声说:“好好,我是说太好了,太珍贵了,送给林二小姐是不是有点可惜?”

    阿布乐了,说:“不可惜,不可惜,都护府的小姐及笄礼,我们送有礼物如果太寻常会让人笑话的,在下想,这林二小姐家世豪富,金珠美玉什么的她自然不会看在眼里,只有另辟蹊径,找到一件能投其所好的宝物,林二小姐将门虎女,活泼好动,所以这铜偶武士她一定会喜欢。”

    周宣笑着点头:“对对,她会喜欢的,不知这宝物叫什么名字?”

    阿布说:“就叫‘铜偶论武’。”

    周宣说:“这名字不甚响亮,林二小姐喜欢夸夸其谈的那种,我想想,就叫‘倚天屠龙记’吧,刀叫屠龙刀,剑名倚天剑,神兵利器交锋的故事,所以叫‘倚天屠龙记’。”

    阿布击节赞叹:“妙!妙!周公子之才真是巍巍乎如高山、洋洋乎似大海啊!”

    看看时候差不多了,周宣带着来福、阿布及其两个健仆,分乘车马前往朝阳坊,到得坊门外,只见大队的兵马防卫森严,周宣心想:“一个都护府小姐举行及笄礼,有必要这样大张旗鼓吗?以前林涵蕴不是整天在外面乱跑吗,也没见要这样重重保护啊!”

    周宣递上盖有林岱林都护钤印的请柬,守卫的府兵恭敬地请他入内,却不让来福、阿布进去。

    来福无所谓,阿布大急,他出了血本送上这样绝世珍宝,如果连都护府都进不了,那可就亏惨了,可怜巴巴地望着周宣:“周公子――”

    周宣交涉说:“在下要给林二小姐送礼物,总不好让我自己扛着礼物进去吧,这位大胡子就是扛礼物的。”

    阿布赶紧把来福手里的“倚天屠龙记”抱到怀里,甘心做周宣的跟班。

    守卫去向领头的牙将禀报,牙将过来说:“原来是周公子,礼物可以让都护府的役事代为送进去,周公子一人进去就行了。”

    周宣说:“我这是极珍贵的宝物,交给别人我怎么放心,你看,光这‘沉檀龙麝’的盒子就值三千两银子,盒子里装的更是稀世奇珍,林二小姐见了必定欢喜。”

    牙将知道这次受邀观礼的客人无论哪个都得罪不起,陪着笑非常客气,但就是不肯让阿布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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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七、穿女装的林涵蕴

    一辆油壁车缓缓驶出,驾车的正是老董。

    周宣大喜,对那领头的牙将说:“将军请看,林二小姐来了,我来问她,如果她不肯让我的随从进去那我就算了。”

    周宣退后两步,等那油壁车驶过来,几天没见,他还挺想念这个咋咋呼呼的小家丁的,好比自家顽皮的小妹,有一种亲切感。

    “林二小姐,小生周宣有礼了。”周宣一揖,酸溜溜来这么一句。

    周宣想,下一秒车窗的青幕就会“刷”地拉开,大眼睛、尖下巴的林涵蕴会冲他叫:“喂,周宣侄孙,本姑婆这两天不在,‘级秋战堂’玩得怎么样了,给我挣到零花的银子没有?”

    但是,车厢里没有动静,可恶的老董竟然也不停车,依旧扯着马缰让马跑。

    油壁车从周宣眼前驶过。

    周宣愕然,不会吧,还没行及笄礼呢,就不理人了,装淑女也不能这么装啊!

    油壁车驶出两丈地,停住了。

    周宣笑着摇头,快步走过去,又叫了一声:“林二小姐。”心想:“林副董刚才是在打盹吧?”

    “是周公子吗,女道静宜,涵蕴没和女道在一起。”

    车厢里传出悠呜如箫管的美妙嗓音。

    周宣赶紧说:“原来是静宜仙子,小生受邀观礼,特备了一份贵厚礼物,府兵却不让我的随从进去。”

    送人礼物却自称贵重!林道蕴微微一笑,问:“是什么礼物?”

    周宣从阿布手里接过沉檀龙麝木盒,递到车窗边上,只见青幕一分,一双白皙修长的手伸出来,接过木盒,窗幕垂下。

    周宣睁大了眼睛,想看看林大小姐长什么模样,但他处在阳光下,车厢里相对昏暗,只看到那双白白的手,十指修长,指甲犹如透明的美玉。

    周宣对着车窗提醒说:“底座有个铜钮,往右旋转七圈,两个小铜人就会打起来。”

    听得车厢里隔一会传出“叮”的一声响,好象林大小姐还笑出了声,七响过后,那优美的声音说道:“很好,涵蕴一定喜欢,周公子费心了,这礼物有名字吗?”

    “这叫倚天屠龙记。”怕林大小姐不明白,周宣还作了解释。

    静宜仙子沉吟说:“叫屠龙刀不大合适,换个名吧。”

    周宣一听,额头冒汗,还真是,自刘邦以后,历代皇帝都认为自己是真龙天子,我把这刀叫“屠龙”犯了大忌,赶紧说:“小生鲁莽,险些铸成大错,多谢静宜仙子提醒,就请仙子赐名。”

    静宜仙子微笑说:“就是叫‘屠龙刀’也没什么要紧,游戏而已,道家就有斩龙伏虎的说法,也没见谁提出非议,只不过今天来观礼的有不少贵客,所以还是换个名字合适,依女道见,叫倚天龙鳞记可好?‘龙鳞’是魏文帝的佩刀。”

    周宣连声说:“好,太好了,静宜仙子真博学。”

    静宜仙子把沉檀龙麝木盒递出来,周宣去接时猛眨了几下眼睛想看清楚,隐约见车中人窈窕端坐,头戴小圆笠,圆笠轻纱垂下,遮住面部。

    周宣心想:“在车里戴什么圆笠嘛,明显是不想让人看到她容貌,唉,真有那么丑吗?可惜了!”

    静宜仙子让老董把看守坊门的牙将唤来。

    既然林大小姐开了口,那牙将还有什么话说,恭敬地请周宣和阿布入内。

    周宣吩咐来福和阿布的两个仆人就在附近找间茶楼等他们,便和阿布二人迈步入坊,忽听车里的林大小姐唤道:“周公子,请等一下,还是女道领你们进去吧,不然的话,把守府门的府兵也会?嗦的。”

    周宣喜道:“那真是太好了,有劳仙子了。”

    老董掉转马车,原路缓缓驶回,周宣和阿布跟在车边。

    把守坊门的牙将猜不透周宣是什么贵客,竟然让平时孤傲冷峻的大小姐亲自为他带路!

    周宣三进都护府,这回走的又和前两次的路不同,是从西辕门进去的,进了门就好办了,自有府役来侍候,静宜仙子就又乘车出门去了。

    周宣觉得奇怪,林涵蕴及笄礼马上就要举行了,静宜仙子这个做姐姐的怎么却往外跑?

    林府家庙在都护府的后园南端,占地数亩,高墙飞楼,宏伟庄重,庙门前有一池碧水,池上一座小石桥,过桥入庙门,前后三进,祭祖堂在第二进。

    周宣看到都护府的范判官陪着徐刺史在说话,边上还有一个穿戴华丽的老妇,原来是刺史夫人。

    刺史夫人得知就是眼前这位青年公子为她那三个儿子的痴病开出了绝妙的良方,当即表示了谢意。

    徐刺史道:“周公子,三州棋战本月十日在‘忘忧堂’举行,今日已是初六了,公子明天有暇还请来‘忘忧堂’,和古老先生一起商定第三位棋手的人选,江州是奉化节度使行辕驻地,棋战若输给其他二州,不仅我这个刺史汗颜,江州百姓也脸上上无光呀。”

    范判官笑道:“只闻周公子斗虫、音乐双绝,没想到围棋也这么厉害,依下官看这次江州获胜是没有悬念了,明年元宵节十大都护府的京都棋会下官也要赴会,到时就要与周公子同行入京。”

    正说着,听得脚步声杂沓,一群人进来了,为的正是那个目光凌厉、傲气十足的选秀使李大人,周宣的义兄林黑山随侍左右,另有四名带刀侍从,鹰视狼顾,极为警惕,似乎怕林氏家庙还会蹿出刺客来。

    两位选秀副使白太监和皇宫女官凤阿监随后进来,身边却无人护卫,看来这个李大人身份实在尊贵。

    周宣叫了声:“山哥。”

    林黑山冲他一笑,并没有过来叙话,握了握刀柄,表示公务在身,不便私谈。

    年轻的李大人见到周宣,一愣,问:“你怎么来了?”

    周宣淡淡道:“爱邀而来。”

    徐刺史赶紧过来给李大人见礼,那卑躬的样子完全不象坐镇一州的正四品大员。

    李大人摸不清周宣路数,林都护怎么会邀请一个医署小吏的女婿来观礼?

    未、申之交已到,鼓乐声中,林涵蕴在父母的引领下步入祭祖堂。

    林二小姐这回当然不会穿家丁服,明显是新浴后,一头乌黑的秀梳成双鬟髻,穿着女童的两截衣,布鞋素袜,一派天真。

    周宣有点看得呆了,他没见过林涵蕴的女儿装,常见她青衣小帽晃来晃去,这时见她梳着双鬟髻,布裙静雅、低眉无语的样子,简直象是换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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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八、选秀使的眼神

    奉化节度使林岱年近六十,须斑白,因为长年习武、镇守一方的缘故,身躯雄壮,行步矫健,顾盼之间不怒自威。

    而节度使夫人似乎四十岁还不到,应该不是林岱的原配妻子,周宣记得林涵蕴说过,她母亲在她五岁时就去世了。

    这林夫人虽已不年轻,但肌肤白腻,脸上笑容带着媚态,少了一些高官命妇的端庄。

    节度使夫妇与林涵蕴立在堂前,一一恭迎各位观礼的嘉宾,请入祭祖堂上的两排蒲团盘腿坐定,那林涵蕴就象个木偶人一样不停地施礼。

    不用说,周宣排到了最后,他上前向林都护夫妇作揖说:“晚生周宣,经常听人说这样一句话,‘生不用封万户侯,但愿一识林都护’,晚生今日初见,只觉林都护虎威凛凛,却又言谈亲切,方知传言不虚也。”

    林岱本来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周宣,心想:“这小子就是侄重孙黑山的义弟,涵蕴怎么死活要请这人来观礼?好象还一起开了个什么虫店,真是胡闹!”对周宣其实颇为不满,但听到“生不用封万户侯,但愿一识林都护”,不禁朗声大笑起来:“周公子真是过誉了,林某何敢比韩荆州,哈哈,周公子请――”

    周宣举步入内,阿布抱着‘倚天龙鳞记’如影随形。

    走过林涵蕴身边时,林涵蕴双手互握合于胸前微微躬身向周宣施礼,眼角朝大胡子阿布捧着的盒子一瞟,声音极低地问:“你送什么礼物给我了?”

    有这么一句话,木偶人林涵蕴顿时就活了。

    “涵蕴!”林都护严厉地呵斥。

    林涵蕴赶紧低下头去,周宣看到她小嘴不满地噘着。

    观礼嘉宾分成两排跪坐在林氏家庙祭祖堂的蒲团上,每人面前都有一张几案,几案上放着作为礼器的酒具,正宾是徐刺史夫人,赞者是徐丹媛,算是林涵蕴未过门的嫂子,还有一名少女捧着一个四方浅沿木盘,盘里是衣物和簪。

    阿布在周宣身后放一蒲团,手捧宝盒,庄严跪坐,能参加唐国正一品节度使小姐的及笄礼,真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

    林岱骈五骊六地说了一大通,无非是说小女林涵蕴长大**了,又回忆了一下林涵蕴生母的慈祥令德,然后宣布及笄礼开始。

    在林氏列祖列宗神位前铺一张席子,林涵蕴跪坐在上面,臀部轻压足踝,双手扶着膝盖,小腰笔挺,目不斜视。

    赞者徐丹媛近前,脱了绣履,雪白布袜踩在席上,把林涵蕴双鬟髻解散,一下一下梳理垂腰长,把乌黑亮的头盘成一个尖尖的椎髻。

    正宾徐刺史夫人上前高声吟颂祝辞:“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然后膝盖着席为林涵蕴插上笄簪。

    林涵蕴在徐丹媛的扶持下起身,观礼的嘉宾一一上前祝贺,献上礼物,选秀使李大人送上的是一卷帛书,说:“这是皇后娘娘为林涵蕴小姐亲笔抄写的《女训》,本使出京时,皇后娘娘嘱咐小使带来的。”

    众宾客一片惊叹声,说皇后娘娘为林二小姐的及笄**礼亲笔抄写《女训》,圣眷之隆,实在是无与伦比,可作传家之宝。

    林岱夫妇赶紧跪下,与林涵蕴一道谢恩。

    那李大人将林岱夫妇搀起,又想去扶林涵蕴,林涵蕴“蹭”的一下自己就站起来了,她身后的徐丹媛忍不住抿着嘴偷笑。

    林岱人情练达,阅历极丰,察觉这位年轻的李大人看林涵蕴的眼神颇为炽热,心中一动:“难道他看上了我家蕴儿?他这是第二次见到蕴儿啊,昨天初见时,蕴儿还在后园追着一只猫打,说猫咬死了她的鹦鹉。”

    想起李大人的身份,林都护不禁喜忧参半。

    徐刺史送的礼物是名贵的海兽葡萄纹铜镜,林涵蕴对这些礼物都不在意,一心想着周宣身后那个大胡子捧着的木盒里装的是什么?会不会是一件活物?青背蟋蟀?嗯,有可能,肯定是汤小三他们捕到的。

    终于,轮到周宣捧着木盒上来了,在场贵客都是有眼光的,仔细一看,这木盒竟是“沉檀龙麝”做的,都暗暗吃惊,和周宣当初想的一样:盒子都如此珍贵,盒子里面装的宝物岂不更是无价之宝?

    林涵蕴眼睛睁得极大,看着周宣按木钮,盒盖自动滑开,就已经小小的惊呼了一声,等到周宣旋转底座铜钮,那两个小铜人打起来时,林涵蕴雀跃起来,脆声说:“有趣,好玩,太好玩了!”

    林岱吹胡子瞪眼,这时候又不好当众责骂她,好在众宾客都被铜人武士吸引,对林涵蕴失礼之举无人留意。

    林岱怕这个女儿又说出不合适的话,赶紧让徐丹媛和另一位捧盘的少女陪林涵蕴去东房加衣,换上素色的襦裙,没有任何花饰,腰肢用四指宽的布带束着,显得简单朴素,衬着林涵蕴的小脸、大眼睛、尖下巴,有一种清丽的韵味。

    林涵蕴先向父亲和继母行大礼,然后又端坐席上。

    正宾徐刺史夫人又高声吟颂祝辞:“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无疆,受天之庆。”

    徐丹媛为林涵蕴拔去钗,重梳髻,把林涵蕴又黑又厚的长梳拢上去盘成一个贵族女子的翻卷荷叶髻,少女捧上珠光宝气的钗冠,徐夫人为林涵蕴戴上,又回东房更换大绣襦长裙礼服,粉红色富贵花衣缘,华丽绚烂,宽大的裙裾拖曳在地,交领里是绣花抹胸,这种雍容华贵的裙饰周宣以前在历代名画《簪花仕女图》中见过,但林涵蕴穿在身上却不大好看,因为她胸脯太小了,撑不起来。

    周宣心想:“林涵蕴十四周岁了,胸脯还这么扁平,算是育晚的了,据说女孩子育得晚个子长得高,嗯,静宜仙子身材就很高挑,比雀儿还高一些。”

    加服完毕,接下来林涵蕴要进行才艺表演,一般富贵人家的女儿及笄礼上都是鼓琴弹筝、鼓瑟吹笙,却见林涵蕴从袖底掏出一件亮晶晶的物事,五寸余长,一端镂空成一排小孔,众宾客都没见过,当然,周宣除外。

    林涵蕴脆声说:“小女子林涵蕴以此八音八琴吹奏一曲《百鸟朝凤》,请各位长辈亲友清听。”

    林涵蕴便吹了起来。

    周宣微笑着随着音乐节拍而点着头,心想:“林涵蕴这些天在口琴上下了不少功夫,吹得似模似样了。”

    周宣没有留意他那听曲陶醉的样子被选秀使李大人看在眼里,眉头皱起,颇为不悦。

    一曲吹罢,众宾客欢喜赞叹,连夸林二小姐才貌双绝、娴雅贞淑。

    最后,林涵蕴又跪在父母面前,聆听教诲,并表示:“儿虽不敏,敢不祗承。”

    及笄礼结束,林都护请众宾赴宴,众人6续出了林氏家庙,周宣自然又走在了最后。

    刚走到碧池小石桥上,林涵蕴拎着裙角追出来了:“喂,周宣,走那么快干什么,我有话问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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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玩在江州 八十九、绰号“周七叉”(上架第一天,求月票支持)

    夕阳西下,晚霞如火,周宣就在小石桥上站住,看着林涵蕴穿着华丽的竹襦盛装飞跑着过来,就象是一只翩飞的巨大的彩蝶。

    “周宣,你那‘倚天龙鳞记’哪里得来的?”花蝴蝶林涵蕴追上来问。

    周宣一拍阿布的肩膀:“林副董,请允许我向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级秋战堂’新上任的副董事长――阿布副董,那件绝世宝物就是他找来的。”

    阿布赶紧躬身说:“在下全是按周公子吩咐去办的。”

    “阿布副董?”林涵蕴打量着碧眼紫髯的阿布:“这个胡商在‘级秋战堂’的职位有我高吗?”

    周宣笑道:“肯定没你高,连我有时也要听你的,他怎么能有你高!”

    林涵蕴高兴了,说:“周宣,夜宴后到西隅的月亮门那边等我,我会叫小丫环带你进内院的。”

    周宣心想:“你现在盘绾簪,不是小孩子了,我再和你瞎混可得小心自己的脑袋,你那老爹领兵这么多年,双手不知沾了多少人的鲜血,肯定杀人不眨眼,哥们惹不起啊。”说:“等下天都黑了,我不去,男女有别,有事现在就说。”

    林涵蕴又想过来拧周宣的手臂,看到阿布在边上,勉强忍住,说:“我是叫你去看看那‘倚天龙鳞记’,我刚才见两个铜人打架好玩。就在底座铜钮上多扭了几下。想让它们多打一会,只听‘嘎嘣’一声,铜人再也不动了。你去帮我修一修。”

    “啊!”周宣和阿布两个黑眼珠对绿眼珠,半晌无语。

    陪着李大人走到后园门口的林见这位年轻的李大人神色古怪,边走边回头,林也回头一看,眉头一皱,对次子林铎耳语了两句。林铎便快步朝周宣他们走来。

    林涵蕴看到二哥林铎过来了,知道肯定是来责备她地,对周宣了一句:“别忘了,我在月亮门等你。”飞也似地往另一条跑了。

    林铎走过来,望着林涵蕴的背影摇头,及礼没用啊,还是这么野!对周宣说:“周公子,请吧。”

    那边的林解释说:“李大人。小女涵蕴就爱和这些晚辈戏耍,这周公子是黑山地义弟,算起来比涵蕴低了两辈,黑山是不是?”

    林黑山应道:“是。涵蕴小姑婆还硬要我义弟也叫她姑婆。”

    李大人朗声大笑,和林都护并肩行去。

    ――――――――――――――

    都护府夜宴果然豪奢。***辉煌,轻歌曼舞,水6珍馐流水一般端上来,浅尝几箸,就又撤下,美酒饮尽就有女侍斟满。

    周宣独踞一案,畅怀大嚼,酒到杯干,侍候他的女侍最是忙碌,斟酒不迭。

    傲气的李大人似乎认为这里的每个人都应该对他低眉俯,见周宣一介布衣这么旁若无人地饮酒,瞧着就有气,冷笑一声,难了:“周公子,本使先前听你把林都护比作韩荆州,这倒是很贴切,但周公子你岂不是也自比诗仙李太白了吗?这是不是有点狂妄啊?”

    周宣微笑,满饮一杯,酒气上呛,只觉胸胆开张,豪气顿生,看来展示才华的时候又到了,朗声道:“在下与李大人并不相熟,李大人对在下也不了解,何以凭一句话就认为在下狂妄?”

    李大人“哦”了一声,讥讽道:“本使知道你有斗虫之才,在市井小儿中称雄,莫非周公子的诗才也和虫才一样,在市井中扬名乎?”

    周宣说:“在下地诗才,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应该正好压李大人一头。”

    此言一出,林、徐刺史、范判官等人都是失色,徐刺史不住摇头,喃喃说:“狂生,狂生,弄不好要掉脑袋啊。”

    李大人讥讽的笑容僵在脸上,将酒盏往几案上重重一顿,大声道:“好,本使今天就要看看你怎么压我一头――来人,取笔墨纸砚。”

    周宣说:“何须笔墨,口占即可,不知李大人是要和在下比吟诗还是比填词,我无所谓,李大人随便出题,悉听尊便。”

    那李大人见周宣一副恃才放旷的派头,心想:“莫非此人真有大才?”说:“就各填一阙词,请林都护出题。”

    林沉吟着,很宽泛地出题说:“就以春雨为题吧,词牌不限。”

    周宣双手互握,学温庭筠那样叉手,叉了七叉,笑道:“我已得了一阙,如果李大人也得了,就请李大人先朗诵。”

    在座宾客无不吃惊,史上才思敏捷以“曹七步、温八叉”为最,曹子建有七步吟诗之才、温飞卿作诗时双手虎口对叉八下,八韵诗就出来了,而这个周宣,坐在那里一步未动,双手只叉了七

    填好一阙词了?那么此人之才岂非更胜曹子建、温飞

    ―

    年轻气盛的李大人也很吃惊,说:“你既已先得,自然你先吟诵。”

    “好,那就由在下先来,李大人可借这时间赶紧构思,哈哈,我这阙词用的是唐玄宗教坊曲牌《定风波》。”周宣又满饮了一杯,徐徐吟道: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两壁的女乐已经在林的示意下停止了丝竹管弦,周宣清朗的嗓音响彻高堂,众宾客表情各异,有佩服地、有赞叹的、有闭目摇头吟哦的、有看李大人脸色的……

    那李大人在心里将周宣口诵地《定风波》词默诵了一遍,击节赞道:“清空旷达,凡脱俗,果然好词!”

    看来这位年少俊傲李大人虽然对周宣心有不满,但却不是颠倒黑白、卑鄙猥琐之人,懂得欣赏好词。

    既然李大人开了口,众宾客也都纷纷夸赞。

    李大人目视周宣,这时已不存藐视、讥讽之意了,说:“周公子的确填得好词,但我觉得这阙词应该是周公子宿构,而非口占之作。”

    周宣朗声一笑:“那就请李大人再出题。”

    李大人略一思索,说道:“今日是八月初六,再过九日就是月圆中秋佳节,就请周公子以中秋明月为题填词一阙如何?”

    周宣说:“没问题,张口就来。”心想:“把‘明月几时有’再吟一遍就是了。”

    李大人怕他又有宿构,以前就填过中秋词,决定提高考题难度:“还请以《念奴娇》为词牌。”心想:“《念奴娇》词牌在民间流传不广,就算你周宣通晓词律,对《念奴娇》肯定不甚熟悉,不信你一时半会能填得出来!”

    周宣脑子飞一转,应道:“好,就是《念奴娇》。”

    以李大人为地众宾客一齐注目周宣,只见他又开始叉手,一下、两下、三下……不多不少正七下,然后便是举杯一饮而尽,朗声笑道:“有了,各位听好了,《念奴娇.

    “桂花浮玉,正月满天街,夜凉如洗。风泛须眉并骨寒,人在水晶宫里。蛟龙偃,观阙峨,缥缈笙歌沸。霜华满地,欲跨彩云飞起。记得去年今夕,酒溪亭,淡月云来去。千里江山昨梦非,转眼秋光如许。青雀西来,娥报我,道佳期近矣。寄言侣,莫负广寒沈醉。”

    满堂寂寂无声,夜风送爽,带来后园桂花树的芳香。

    又是李大人带头喝彩:“好词,周公子果然有才,本使倒是小看你了,既有周公子佳作在前,本使就不献丑了,来来,饮酒。”

    周宣原本对这位身份神秘高贵、性子却是刚愎自用的李大人很反感,但从今晚他对绝妙好词不存芥蒂地赞赏,看来此人倒也不是很可厌,还懂得艺术欣赏。

    徐刺史两面玲珑道:“周公子固定有才,但李大人之雅量也是无人能及,果然是包容万物的心胸啊。”

    众宾客也都一起附和。

    都护府夜宴之后,周宣就有了两个绰号――“周无步”、“周七叉”,才高八斗半,词丽胜飞卿,那两阙词更是童叟皆知,青楼传唱,很多文士再遇到下雨就不急着躲雨了,即便带着雨具也不用,而是赤头淋雨,手执竹杖,一边吟诵《定风波》词,一边缓缓地走,全身湿透成却自以为是旷达,就是落汤鸡也是凡脱俗的落汤鸡。

    筵席散后已是亥时初刻,周宣当然不会傻到去月亮门见林涵蕴,和阿布直接出了都护府,来福和阿布的两个健仆在坊门等了好久了,接到各自的主人各归府第,阿布心满意足,今天见到江州的顶级高官,还一起喝酒,这要是说出去还不吓死那些伧夫俗吏,看他们还以后敢不敢再故意刁难、敲诈勒索!

    周宣回到秦府,洗浴睡觉不提。

    次日一早,周宣刚和两位未婚妻练罢五禽戏,正亲密地交流练功心得,廖银就从老鹤塘那边赶来了,说他妻子翠花经过昨天一下午和小半夜的唇枪舌剑、讨价还价,“级秋战堂”左右两家虫店老板已经同意出让店面,一家索银四百两,另一家三百八十两。

    周宣很惊讶,他知道那两家虫店,在建筑规模、占地面积上都不会输于“级秋战堂”,当初他能以四百两的低价买下“级秋战堂”,是因为救了那个老板的大肚皮小妾,而夏翠花就凭嘴皮子把价压得这么低,实在是太强了!

第一卷 玩在江州 九十、又见三痴(精彩即将到来,求月票支持)

    银请周宣去画押接收房契,周宣欣然命驾前往。

    就在周宣、廖银、来福三人出了九莲坊往北的时候,两骑快马从朝阳坊奔出,马上乘客一个身材矮小,蓝色斗篷把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另一个目光呆滞、面无表情,除了将军不当要当车夫的老董又会是谁?

    两骑一路奔到九莲坊秦府门前,二人下马,小个子把斗篷一掀,露出脑袋,大眼睛、尖下巴,正是都护府的林二小姐,只见她繁复高雅的荷叶髻已解散,随便挽着一个抓髻,一伸手从袖里掏出一顶家丁小帽戴上,然后又脱去斗篷,原来里面早已穿上了家丁服。

    秦博士、秦雀父女正准备驾车去医署,看到家丁打扮的林涵蕴,都是吃了一惊,心想:“昨天不是行了及礼了吗,怎么还是这模样到处跑啊?”

    “周宣呢?我昨晚叫他帮我修铜偶,他竟不来,害我空等,我今天杀上门来兴师问罪了。”林涵蕴气势汹汹地说。

    秦雀有点想笑,说:“林小姐,我夫君刚去半闲街‘级秋战堂了’,你快马赶去,在北门应该能追上。”

    秦雀好心回话,林涵蕴却给了她一个白眼,觉得她称呼周宣为“夫君”真是刺耳,叫声:“老董,我们走。”骑上她的大白马,驰骋而去,老董骑枣红马,紧紧跟跟随。

    秦雀见林二小姐风风火火的样子,忽然有点担心,问:“爹爹。林二小姐不会真的怪罪我夫君吧?”

    秦博士说了一声:“不会。”闷头坐进车里。心里又开始担忧了,这徐刺史小姐地威胁还没消除,这都护府已经**地二小姐又凶猛地来了。贤婿呀,这就全看你人品过不过硬了,要富贵不能淫才行呀!

    林涵蕴、老董二人马快,果然在近北门的街口追上周宣三人,周宣正准备去找阿布,收购虫店是大事。总得和阿布副董商量一下,不能搞一言堂嘛。

    看到林涵蕴,周宣惊喜道:“林副董,我正想找你,有大事在宣布,却怕你出不来。”

    林涵蕴一听有大事,忙问:“什么事?”把兴师问罪的念头先搁一边。

    周宣说了收购两家虫店地事,林涵蕴大喜。问:“那我们‘级秋战堂’的实力现在算江州第几了?”这小妞对排名最感兴趣。

    “第四总有吧,照这样展下去,很快就会独占鳌头的。”

    “不错不错,真的很不错。这两几天本小姑婆不在,你倒还折腾得风生水起。走,去‘级秋战堂’看看,本小姑婆要视察新店。”

    周宣看着她那身家丁打扮,问:“林副董,你今天怎么出得来,都护大人不管你了吗?赶紧回去抄写《女训》吧。”

    林涵蕴瞪了他一眼:“我爹陪李大人视察水军去了,我偷偷跑出来的,怎么了,你管得着,我还没兴师问罪呢,我叫你昨晚在月亮门等我,你怎么不来,害我傻等,后来听府役说宾客都走光了,真把我气死了。”扭头说:“老薰,把那‘倚天龙鳞’给他,叫他修,不修好我绝不肯干休。”

    周宣见老董背着的那个四四方方地大包袱,说:“现在给我干嘛,等到了‘级秋战堂’再说――来福,你去请阿布老爷到‘级秋战堂’,我们三巨头要商议展虫社的大计。”

    周宣、林涵蕴等人来到半闲街,只见“级秋战堂”左右两家虫店的伙计都聚在“级秋战堂”门口,他们知道虫店很快就要易主,正央求夏翠花、汤小三继续雇佣他们。

    夏翠花见周宣来了,赶紧说:“周公子、林小姐来了,他们是老板,你们求他们吧。”

    “呼啦”一下围上一圈人,把周宣、林涵蕴围在中间,七嘴八舌表忠心。

    林涵蕴见这么多人求她,很得意,抢着说:“只要你们好好干活,为‘级秋战堂’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就雇佣你们。”

    众伙计听不大明白,听到有个“死”字,有几个就犹豫了,其他的还是踊跃赴“死”,林涵蕴当即拍板雇佣。

    那几个犹豫了的伙计后悔了,嚷着:“我也要为‘级秋战堂’而死,雇佣我吧。”

    周宣笑着摇头,侧头看到胡商阿布急冲冲骑马赶来了。

    “级秋战堂”三巨头在茶楼坐定,另两家虫店老板拿着房契,签订不平等条约,周宣在房契

    自己的大名并画押,问林涵蕴:“林副董,你要不要不然我以后把店独吞。”

    林涵蕴撇嘴说:“画什么押,搞得手脏死了,你是我侄孙,我还能不相信你吗,谅你也不敢黑心独吞。”

    ―

    周宣又请阿布画押。

    阿布忙道:“在下和林小姐一样,绝对信任周公子。”

    房产交接完毕,剩下的琐事自有勤劳能干的廖银夫妇去干,周宣准备回城,徐刺史邀他今天去“忘忧堂”商议第三位棋士地人选。

    林涵蕴说:“不行,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今天要陪我玩一整天。”

    周宣有点头大,说:“二小姐,你要玩就在这虫店玩,瞎指挥一下也无妨,我是大忙人,我哪有空陪你玩。”

    林涵蕴扯住他袖子不放,说:“一整天呆在虫店有什么好玩,今天又没有赌虫的,你陪我去江边,我们也看水军去。”

    周宣摇头道:“不行不行,等下让都护大人现,我就是罪魁祸了。”

    林涵蕴怒道:“胆小鬼,我们可以远远的看嘛。”

    周宣没办法,心里对水军操练也好奇,想见识一下,老鹤塘这里离长江不过十里路,去就去吧。

    周宣牵出他的老马,林涵蕴不屑地说:“这马在城里骑骑还行,到野外跑不起来有什么劲――老董,把你地马给周宣骑。”

    老董极听林涵蕴的话,二话不说就把枣红马地缰绳硬塞在周宣手里,他换乘周宣的老马。

    周宣见枣红马毛色纯净,蹄大腿健,应该是一匹好马,他这几天骑温驯的老马倒是骑得熟练了,踏蹬骑上,还没坐稳,林涵蕴就在他马**上抽了一鞭子,枣红马猛地直蹿出去,周宣差点摔下马背,还好腰力够强,把持住了,扭头要骂林涵蕴,见林涵蕴骑着大白马飞一般地从他身边,带起一阵风。

    “来呀,追我呀,追得上我算你本事。”林涵蕴送来一阵银铃似的笑。

    周宣笑着摇头,对他来说,这个“追”字可是另有含义,他没想过要“追”林涵蕴,只把她当小妹,家里已经有两位娇妻,左拥右抱,齐人之福就行了,多了身体也吃不消对吧。

    老董不愧是领兵打仗的,马术极高,温驯的老马被他一勒、一夹,便使出全力奔跑起来。

    周宣见老董骑着老马都赶在他前头了,起了好胜之心,壮起胆,纵马急驰起来,很快过老董,朝林涵蕴追去,两个人一前一后驰出半闲街,朝西北方奔去。

    眼前是连绵起伏的丘陵,山不高,林木郁,林涵蕴当然路熟,周宣跟着她跑就是了。

    到了一个三岔路口,林涵蕴放缓马步,等周宣追上来,再看老董,被他们甩得没影了。

    林涵蕴很快活地“格格”笑,指着一条岔道说:“我们从这边走。”跃马先冲过去,周宣赶紧跟上。

    这是一条山路,狭窄崎岖,马只能小跑。

    林涵蕴说:“这是一条远路,我是故意走这条路的,让老董找不着我们。”

    话音未落,就听得急促的马蹄声从后面响起,两个人心里都想:“哇,老董好厉害,骑那匹老马也来得这么快!”

    扭头看去,来的不是老董,一个戴宽沿竹笠、麻布衣裳的男子骑着一匹青色大马急驰而来,快到周宣二人跟前也不勒马减,这山道不足四尺宽,没有两马并骑。

    只听“嘘溜溜”一声马嘶,麻衣男子**的大青马竟离地飞腾起来,从周宣二人头顶飞蹿过去,碗大的马蹄堪堪从周宣脑袋上方两寸不到的地方带着劲风掠过,惊得周宣赶紧伏低身子。

    一人一马眨眼冲出五、六丈,绕过山道不见了。

    林涵蕴骂道:“混蛋,别跑,我要抽你几鞭子。”

    周宣赶紧伸手抓住她缰绳,说:“别骂,这人我认得。”

    林涵蕴问:“这混蛋是谁?”

    周宣说:“就是上次我赢了他剑的三痴。”

    “啊!”林涵蕴睁大了眼睛:“就是那五痴游侠里的老三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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