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皇家娱乐指南TXT下载皇家娱乐指南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皇家娱乐指南全文阅读

作者:贼道三痴     皇家娱乐指南txt下载     皇家娱乐指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三十六、都已穿上小内裤

    末时分,秦雀跟随爹爹秦博士出了医署,一出门就感炯,有人盯着她看,抬眼一瞧,日思夜想的夫君牵着马缰笑眯眯注视着她。

    秦雀的喜悦腾空而起,叫了一声:“夫君——”,小跑了两步,又停下来,回头看了看爹爹,爹爹后面还有一群医署学生呢。

    周宣微笑着上前施礼道:“岳父大人,小婿回来了,特来迎岳父大人回府。”

    秦博士笑呵呵说:“贤婿呀,接雀儿的吧,老夫就不用你接了,我们翁婿回府再叙谈,老夫先走了,你和雀儿一块回来吧。”独自上了马车,车轮辘辘,驶远了。

    周宣笑道:“岳父大人真是风趣啊。”拍了拍马鞍:“雀儿,上来。”

    秦雀嫣然一笑,攀着周宣的肩膀踏蹬侧坐在鞍桥上,以为夫君又要为她牵马,没想到周宣双手抓着马鞍,敏捷地一跃而上,分腿骑上后鞍,两手环抱着她,执着缰绳,“驾”的一声,马蹄得得,跑路了。

    秦雀脸一下子通红,啊,同乘一匹马,这么多人看着,太羞人了,夫君总是这么肆无忌惮!

    医署那些学生一个个目瞪口呆,看着美丽的秦医生被这浓眉细眼的家伙搂在怀里带走,心情一下子都变得很沮丧,这姓周的小子简直就是无耻的炫耀嘛!

    秦雀低声道:“夫君,这样不好吧。”

    周宣笑道:“有什么不好,有伤风化?我是你夫君啊。我一回到家没看到我的雀儿,就急着来接你了,这里离朱雀坊可是人穿越半个城区,雀儿该不会要叫我步行回去吧?”

    秦雀赶紧说:“没有,没有,夫君真好。”

    周宣“嘿嘿”一笑,搂着小娇妻策马从观音桥上过,沿坊间大道往南。一路上。行人侧目。秦雀名气又大,人人都认得她,周宣名气也不小,周七叉公子嘛,林都护之侄,但即便是小夫妻恩爱也不能这样同乘共骑招摇过市呀!

    秦雀羞得抬不起头来。

    周宣东张西望说:“江州风气不行,少见多怪。相比洪州来说是落后了,需要移风易俗啊。”

    秦雀忽然现有个清瘦地文士一直跟着她和周宣,脸上表情是极不痛快的样子,便悄声问:“夫君,你的剑奴哪里去了,有个人一直跟着我们,不会是不怀好意吧。”

    周宣哈哈大笑:“他叫老四,是剑奴的堂弟。昨夜下棋输给了我。按约定暂做我的保镖三日,试用期间他如果表现良好的话,我会考虑让他转为正式的周府护院。兼虫奴、茶奴。”

    四痴愤愤地瞪了周宣一眼,可是昨晚的棋地确输得无话可说,没办法,只有忍了,等斗茶后再扬眉吐气吧。

    回到周宅,秦雀明显觉府中气氛不一样,家丁仆妇都是喜气洋洋好象过节似地,夫君真地很重要啊,他一回来整座宅院都鲜活起来。

    路上周宣已经和秦雀说过羊小颦的事,秦雀也不甚在意,不要说官宦人家,就是有钱的富商也会蓄养家妓,宴请宾客时可以叫出来献艺劝酒,家妓的地位比妾略低,以色艺取悦主人,秦雀起先以为只是一个普通家妓而已,但当她在针房里看到羊小颦时不禁大吃了一惊:这个家妓太美了!

    羊小颦盈盈上前万福,樱唇颤动,却没说出话来。

    周宣说:“小颦以后就住第五进,东厢房有个房间各种乐器都有,是上次徐刺史、还有其他人送的,以后都归小颦掌管。”

    仆妇进来请姑爷、小姐用晚餐,周宣知道羊小颦喜欢独处,便让仆妇以后把饭菜送到羊小颦房间去,又拨了一个小丫头供她使唤。

    秦雀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心里有点吃醋。

    用餐时秦博士对周宣笑道:“贤婿呀,老夫觉得今天的饭菜都格外可口,是厨娘知道贤婿回来了,格外卖力吗?”

    一家子人都笑。

    周宣说起洪州之行的经历,靠一只蟋蟀赢了七千两银子回来,把个秦博士夫妇惊得目瞪口呆,连叹贤婿生财有道。

    周宣结怨镇南都护府地事自然不会说,准备等下带上那个假山贼去都护府见林。

    沐浴后正要出门,来福跑进来说:“姑爷,你义兄,还有林二小姐来了。”

    “啊,黑山哥从京城回来了!”周宣赶紧迎出去,只见黑髯阔口的林黑山健步而来,大笑道:“宣弟搬新居了,做哥哥的还没贺喜,若不是小姑婆带路,我还找不到呢,前天来时说你去洪州了!”

    依然家丁打扮的林涵蕴见到周宣,心里没来由的一阵高兴,随即恼怒地想:“去洪州说都不和我说一声,太过分了,怕我跟你一起去呀,谁稀罕!”拉长声音说:“黑山哪,我爹爹已经认了周宣为侄,周宣成了我兄长,你是我侄孙,那么你该称呼周宣什么呀?”

    林黑山已经知道这事,丝毫不觉尴尬,只觉得有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周宣道:“林副董,你看看黑山哥是什么气量,哪象你这么小鸡肚肠——等下我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我先和黑山哥说两句。”把林黑山拉到一边,说了结怨魏觉之事。

    林黑山越听面色越凝重,最后说:“宣弟,立即随我去见都护大人。”

    周宣让来福从柴房里拖出那名假山贼,驾车前往都护府,四痴无可奈何地跟着。

    林涵蕴认得四痴,少不得又大惊小怪一番,周宣解释说他们现在已化敌为友,这次去洪州多亏他照顾“说不得”——

    “林副董,你还不知道吧,我们‘级秋战堂’的猛虫‘摸不得’现在是威镇洪州啊。”

    林涵蕴忙问:“怎么威镇洪州了?”

    “洪州一年一度地重阳节虫战你知道吧。规模真是浩大,有一千多只蟋蟀参战,你可知今年虫战地冠军是谁?”

    “啊,你这么说,难道是‘摸不得’?”

    “哇,林副董真聪明,一猜就中。”

    林涵蕴两眼放光,摇着周宣地手臂说:“快说。快说。我们‘摸不得’怎么夺冠的?每一场都要和我说。”

    周宣说:“此事说来话长。我先去见过林伯父后再来九难山房与你说,包管你听得热血沸腾。”

    周宣让四痴在辕门外等候,林黑山一把拎起那名捆成一团的假山贼,领着周宣大踏步直上旌节堂。

    林听了周宣所述,眉头深锁,先让人把那假山贼押进死牢,然后说:“宣侄。你惹地麻烦不小啊,魏博此人我深知,气量偏狭,心狠手辣,所幸宣侄有三痴保护,才得以平安归来,不过既到了我江州,他魏博是鞭长莫及了。倒不用太担心。我立即修书与魏博,阐明你与我林氏之关系,还有李大人之间情同手足之友谊。谅那魏博再不敢轻举妄动,但你与镇南都护府的仇怨是结下了,以后还得小心,魏博一有机会就还会对你下手的——黑山,就由你辛苦一下,明天带我信函去洪州,面见魏博,陈说利害,让他不要有意妄为。”

    周宣谢过林伯父,与林黑山退出旌节堂,林涵蕴等在外面呢,便一起去“九难山房”见静宜仙子。

    江州也是连下了三天地雨,今日午后始晴,三人走到“九难山房”时,正好一轮月亮驶出云隙,清辉洒满小院,月光下,道袍竹簪地静宜仙子宛若一丛幽菊,淡雅宜人。

    周宣、林黑山、林涵蕴入茶室坐定,林涵蕴就急着让周宣讲“摸不得”勇夺冠军地事。

    周宣看看静宜仙子,静宜仙子道:“今夜不讲茶道,周公子就说说在洪州的经历吧,女道也想听呢。”

    周宣便把滕王阁上斗诗、百花洲上斗虫、梅岭登高喝菊花酒,一一说了,周宣口才好,说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听得林涵蕴眉飞色舞,却忽然变了脸,带着哭腔说:“这么好玩,却不带我去,周宣,我恨你!”

    周宣苦着个脸望着静宜仙子,静宜仙子轻声一笑,薄薄面纱拂荡,说:“涵蕴,别小孩子气了,年后和周公子进京有得你玩的。”

    林涵蕴想到进京的事,这才又快活起来,盼望快快过年。

    周宣说:“我在洪州给伯父、道蕴姐姐、涵蕴妹妹都买了礼物,今日仓促没有带来,明天送上。”

    静宜仙子淡淡地说:“女道方外之人,何劳周公子费心买礼物,全部给涵蕴就是了。”

    周宣笑道:“给她没用,她还嫌烦——是一套茶具和一只花瓶,茶具可能不稀罕,但那只花瓶很不错,青翠入骨,细媚滋润,实乃花之精舍也。”

    林涵蕴问:“花瓶多少银子买的?”

    周宣说:“价不在高,在于不俗。”

    林涵蕴说:“我就知道你这个小气鬼只会买些便宜货来哄我们姐妹,我姐姐送你的‘温柔相’玉佩那可是无价之宝——”

    “涵蕴!”静宜仙子责备道:“你怎么象个商贾那样斤斤计较,还老提以前送出的礼物,让周公子笑话。”

    林涵蕴笑嘻嘻说:“我本来就是商贾嘛,我不是和周宣合伙开了‘级秋战堂’吗?对了,周宣你说‘摸不得’总共赢了多少银子?”

    周宣本着一个奸商地警惕性,猛打折扣说:“有二千多两银子吧,买礼物花了好几百两了。”

    果然,林涵蕴说:“就算一千五百两吧,你、我、阿布,三人均分了。”

    静宜仙子赶紧说:“涵蕴,你一小孩子要分什么银子,不象话!”

    林涵蕴叫道:“什么小孩子,我行过及礼了,我是林副董哎,当然要坐地分赃了。”

    坐地分赃都来了,周宣无语。

    静宜仙子岔开话题问:“周公子,你与人斗茶的日子近了,你要女道怎么帮你,你可得安排好。”

    周宣说:“是九月十九,还有四天,不急,只要道蕴姐姐帮我,我一定赢他。”

    ……

    周宣与四痴回到朱雀坊周宅,四痴现在也不到外面住了,就和三痴住在一个院子里,“摸不得”也是他养,心里虽然不承认,实际上已经成了周宣的护院和虫奴了。

    周宣到针房里坐了一会,秦雀也在这边与针闲聊。

    周宣问针成衣铺的进展,针说:“夫君上次手绘的十幅秋裙,我已全部裁制出来,交给请来的二十名裁缝,每种样式都已经缝制出十套了。”

    周宣喜道:“很好,等我和老四斗茶之后,我们成衣铺就要隆重开张了,开张典礼我已有绝妙的打算,保证轰动江州城,从此江州有钱的夫人小姐们都以穿我们成衣铺地衣裙为荣、为美,先独霸江州成衣业再说。”

    看看夜深了,针说:“时候不早了,夫君和雀儿妹妹快去歇息吧。”说着,嘴角一勾,低声娇笑。

    秦雀不好意思了,赶紧要先走,被周宣一把拉住,问:“先别走,两个在一起我好审问,我去洪州之前你们答应过我地话有没有忘?”

    “夫君说了什么话,我们不记得了。”两位小娇妻异口同声说,很有默契。

    周宣哈哈大笑:“看来你们都牢牢记住了为夫的话,嗯,很乖,现在我来检查你们两个穿上了我们澳国妻子必穿的小内裤没有?”

    针惊道:“还要检查?怎么检查?”

    周宣道:“当然是眼见为实了。”

    针面红耳赤,低声说:“夫君,我们都已经穿上了,不用检查了吧?”

    周宣心里大乐,问:“真地穿上了吗,谁能为你证明?”

    针指着秦雀说:“她。”

    周宣点点头,问:“那谁为雀儿证明,不能再由针儿证明了,双方你证我我证你那就是伪证。”

    针明白夫君的用心,说:“雀儿妹妹就由夫君亲手证明吧。”

三十七、云裳女装见胡姬

    彩银烛灯的光芒照在画屏上,映得画屏上的仕女图一好象动了春心,粉腮飞霞、眉目含情。

    “雀儿,快快宽衣解带,好让为夫亲眼检查吧。”

    周宣盘腿坐在栏杆大床上,眉开眼笑,兴致勃勃。

    秦雀俯低眉,手拈裙带,还象新妇一般羞涩不已,说:“那熄了灯再检查吧。”

    周宣觉得很好笑,雀儿与他同床共枕半个多月了,按着《冲和子玉房秘诀》什么姿势都肯做,尽情交欢后都是*相拥而眠,身上哪一处没被他爱抚过,没想到多了一条小内裤反而扭扭捏捏,还要吹灯了,忘了夫君大人是喜欢亮着灯亲热的吗?

    “熄了灯还怎么检查,总要明察秋毫才好。”

    轻言软语,半推半拒,秦雀的裙子终于被解开,粉色底裙撩起至腰间,刹那间的色彩对比让周宣呼吸一窒,雪白臀股间一条窄小的红色小内裤,露着可爱的圆脐,针真是好手艺,左侧系带是蝴蝶结样式,丝线竹边,鲜红颜色映得大腿和小腹腻白撩人。

    秦雀感觉周宣的嘴唇在她的大腿内侧亲吻,强烈的**让秦雀声音娇颤:“夫君——”

    “叫老公。”

    “嗯,老公——”

    只见小内裤的湿痕越来越明显,周宣知道小娇妻动情已极,便解开那系带小内裤,挨开她雪白双腿,俯上身去……

    小别胜新婚。小夫妻颠鸾倒凤,无比尽兴。

    云收雨散,两个人拥在暖暖的被底说甜蜜话,周宣问雀儿现在可知小内裤地好处?

    秦雀娇羞道:“除了让夫君快活还有什么好处呀!”

    周宣“嘿嘿”的笑,说了一通内裤的种种好处,简直说成了包治百病的神功元气裤了。

    秦雀问周宣在洪州经历,旁敲侧击问那小家妓的事,故意说:“夫君。既然小内裤有这么多好处。那要不要让府中的丫环们都穿上?”

    周宣失笑:“我只管我的小娇妻。丫环们爱穿不穿,我哪有那个神去劝她们穿内裤,没见我哄你们两个穿内裤都足足花了一个月时间吗!”

    “那——羊小颦姑娘要不要让她穿?”

    秦雀那点小心思哪里瞒得过周宣,五指扣着她的雪臀,重重揉捏了几把,笑道:“雀儿吃醋了?羊小颦才十三岁,和小香同龄。那是幼女,你吃什么醋呀!我喜欢她是因为她精通各种乐器,而且歌唱得好,唉,可惜凤阿监不在这里!”

    秦雀奇道:“凤阿监在这里会怎么样?”

    周宣说:“凤阿监若是在这里,就能看出你夫君是多么地坐怀不乱了,堪称重生之柳下惠。”

    秦雀很聪明,立即想起当初在公堂上被凤阿监说她是处子地事。美眸一转就明白了。问:“夫君是说小颦姑娘是处子吗?夫君怎么知道地,问她了?”

    周宣语塞,也懒得在和秦雀分辩。床上不是说理的地方,肢体语言才是王霸之道,伸嘴过去封住秦雀的嘴唇,腰一拧,又将秦雀压在身下,片刻功夫,红罗帐摇颤,**声再起——

    秦雀知道作为妻子要贤惠,嫉妒是很不好的,夫君没责怪她还来宠爱她,真让她感动,当即放开身体,竭力迎合夫君的爱抚,心里的一点点的醋意也烟消云散了。

    次日一早,就听到小香、小梅、小菊、小桃三个小丫头在院子里说话,象院子里停着一群小麻雀,叽叽喳喳。

    秦雀醒了,见周宣眼睛半开半闭,醒是醒了,就不愿起来,问:“夫君,起床吗,小丫头们等着练五禽戏呢。”

    两个人起床开门,小梅和小香赶紧来服侍,周宣说:“小桃,到后进去唤小颦姑娘也来一起练五禽戏,周府上下,个个都要强身健体,不要仗着府上有医署博士和医生,就以为可以随意生病。”

    众女皆笑。

    小香说:“姑爷你还不知道吗,雀儿小姐升官了,现在是医署助教了。”

    “啊!”周宣看着有点不好意思地秦雀,惊喜道:“雀儿当上了助教了,什么时候的事?哦,三日前,太好了,雀儿现在是有品秩的女医官了,了不得,为夫得好生相敬相敬。”深深一揖。

    秦雀满脸通红,低声说:“这都是因为夫君宽宏大量,允许雀儿婚后依然可以去医署任职,雀儿谢谢夫君。”万福施礼。

    羊小颦和她的小丫头绿儿来了,大家一起练五禽戏,热热闹闹,其乐融融。

    仆妇进来禀报说,来管事请姑爷到前院一趟,洪州来的杨车夫要回去了。

    来管事即来福,周宣随口封他一管事的虚衔,薪金比其他家丁高一倍,其实来福还是跟着周宣跑腿,哪里管什么事了,

    那头脑,但被称为管事,来福立即感觉不一样了,里的劲。

    周宣出去见车夫老杨,挽留他多玩几天,但老杨想家,急着回洪州,周宣便命来福取十两银子赏给老杨,稍等,他还准备让雀儿代笔,修书一封给陈济,告知路上经过。

    这时林黑山来了,斗笠背囊,腰挎朴刀,一副远行的打扮,说奉都护大人之命去见镇南节度使,先来问周宣还有什么事要交待。

    周宣便请黑山哥顺道去洪州刺史府见陈济,林黑山满口答应:“宣弟地朋友就是我林黑山地朋友,宣弟的敌人就是我林黑山的敌人,那个魏觉,哼哼,好歹想办法灭了他。”

    周宣怕林黑山在魏觉地地盘上吃亏,忙把他拉到一边说:“黑山哥,何需你出马,我那剑奴是谁你又不是不知道,要取魏觉的命还不是易如反掌。只是这样很可能引洪州与江州地战争,兄弟我悲天悯人,有点委屈只好自己忍了,这不都是为了黎民百姓吗!”

    林黑山肃然起敬:“李大人说得没错,宣弟真乃非常人也,所以李大人再三叮嘱我,年后一定敦请你入京,李大人需要宣弟的辅佐啊。到时哥哥少不得又要陪你走一趟。”

    周宣问林黑山要不要和车夫老杨同行。林黑山说:“我自骑马。三天即可来回,谁耐烦在路上磨蹭。”

    周宣送林黑山和车夫老杨出了朱雀坊,林黑山马背上拱拱手,纵马而去,老杨也谢过周宣驾驶马车走了。

    周宣回府,问知今天是休沐日,秦雀不用去医署坐诊。便带着秦雀、针一起去“级秋战堂”玩,针去过,秦雀还没去过呢。

    周宣和来福骑马,秦雀、针、晓笛、小香乘车,三痴、四痴步行,四痴捧着“摸不得”,一行人出北门,来到老鹤塘“级秋战堂”。

    廖银、夏翠花、汤小三、胡统这些人见到周宣回来了。个个兴高采烈。上茶楼坐着说“摸不得”大战洪州群虫的壮举。

    都护府的车夫老董驾车送林涵蕴过来了,林涵蕴“登登登”上楼,大声说:“周宣。我就知道你来这里了,‘摸不得’呢,快让我看看‘摸不得’。”

    “摸不得”已被汤小三收回虫室,林涵蕴便跟着汤小三去虫室瞻仰英雄之虫。

    周宣让廖银去找个饱学之士,为“摸不得”勇夺洪州重阳节虫战第一名之事写一篇四六骈文,大肆宣扬。

    林涵蕴看完虫上来听到了,说:“这事交给我,都护府里数百清客,会写的多得很,让他们每人写一篇,挑好的。”

    周宣说:“好,这件大事就让林副董去办,明天就要交稿,请书法好的用大楷书写,裱在木板上,然后让虫社伙计抬着,请一班人吹吹打打,在江州各坊宣扬我‘级秋战堂’的猛虫雄霸洪州地丰功伟绩,这得抓紧,今年地斗虫期也就剩一个多月了,要让‘摸不得’再为我们狠赚一笔银子才好。”

    周宣又问这半月来“级秋战堂”经营状况,廖银说江州城里地三大虫社和“级秋战堂”都举办了重阳虫战,可是“级秋战堂”除了“摸不得”没有其他猛虫,虫战搞得不红火,这些天总共才赚了一百多两银子。

    周宣笑道:“没事,现在‘摸不得’回来了,等明天那么一宣传,‘摸不得’就是家喻户晓的虫王,会有很多猛虫来挑战的,一天一场,每天都有银子挣。”

    胡商阿布听说周宣回来了,赶紧来见,说起成衣铺的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针说:“夫君,成衣铺的名字还没想好,夫君想一个吧。”

    周宣略一思索,说:“叫什么成衣铺的太俗,就叫‘云裳女装’吧,请人做块大招牌,开业时悬挂上。”

    阿布、秦雀、针都说“云裳女装”好。

    针说:“夫君,现在就去‘云裳女装’看看吧,看那些秋裙款式合不合夫君的意。”

    一伙人便成群结队进城去金风坊,林涵蕴也跟着去,四痴却说要留下,他要在虫店呆着。

    周宣呵呵笑:“老四,在我这里很好玩吧,生活丰富多彩,你们原先活得都没意思,安心在我这里呆着吧。”

    周宣叮嘱了汤小三几句,不得对老四先生无礼,老四先生是虫道高手,要好好向老四先生学习。

    众人来到金风坊“云裳女装”楼下,一个金碧眼地胡姬笑盈盈迎了出来,双手扶膝作出半跪的样子,娇滴滴地说:“妾身迎候夫君大驾。”

    这胡姬皮肤雪白,脸颊丰腴,双眸碧绿晶莹好象猫眼一般,鼻梁比阿布还高,很有立体的美感,笑起来格外娇媚。

    周宣往后一看,

    上来了,一副夫纲大振的样子,威风凛凛地说:“纱是我和你说过的周公子,赶快拜见——”,扭头对周宣说:“周公子,这位就是在下的第六房小妾,我让她来帮助针夫人料理这个店。”

    胡姬纱拉瞟了周宣一眼,跪倒说:“贱妾拜见周公子。”

    周宣不喜欢女人自称“贱妾”什么的。在家里他都让秦雀、针自称“我”或“雀儿”、“针儿”,不过纱拉是阿布地妾侍,他管不着,赶紧说:“原来是嫂夫人,快快请起,快快请进。”

    阿布说:“周公子直呼她纱拉就是了,不然她不习惯地,反而认为你是嘲笑她。”

    周宣心道:“还不是因为你这个阿布在家里太霸道。不过这也是国情。黑衣大食女人地位极低地。”

    针过去扶起纱拉。众人一起进到楼里,只见一楼临街四间店面有两间是卖各种衣料,针说:“夫君,蔡妈妈那些裁缝都在楼上缝制衣裙,上去看看吧。”

    除三痴、来福外,其他人都上了二楼,只见一间宽大的成衣作坊。十几个女裁缝在忙忙碌碌,东西两边板壁上悬着数十套鲜艳的女裙。

    周宣大为惊喜,这比他画出地款式更好看,色彩配比更符合当前唐国女子的时尚,看来针实在是服装设计的天才呀,赞道:“针儿辛苦了,这些衣裙之美出乎我地预料啊。”

    针近一月地操劳,这时得到夫君地夸奖。心花怒放。快乐的神情掩饰不住。

    林涵蕴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一套套美丽的女裙,十分欢喜。说:“周宣哥哥,我要这样的裙子,送我。”想要周宣的东西,她就叫起哥哥来了。

    周宣一笑:“好,你自己挑一套,再替道蕴姐姐选一套。”

    林涵蕴乐坏了,左看右看,挑花了眼,不知选哪套好了!

    针便为她选了三套,然后让她选其一,林涵蕴却三套都喜欢,都想要。

    周宣说:“这可不行,只能送你一套,我这是样品,等开业时再亮出来,你要的话,家丁服我再送你一套。”

    林涵蕴低声说:“小气鬼!”选了一套紫色的裙子,心形领,束腰,袖口呈扇形,非常娇俏。

    针说:“林小姐,要不要现在换上?那边有单间可供更换衣裙。”

    这话正中林涵蕴下怀,赶紧跟着针去了,不一会走出来,周宣只觉得眼前一亮,宛然《天龙八部》里地阿紫,细腰秀颈,明眸皓齿,活泼灵动,神色还有那么一点娇羞,毕竟穿家丁服习惯了,这下子穿上新裙子,颇不自然。

    秦雀、针都夸林二小姐真美,把个林涵蕴喜得小脸红扑扑,一声不吭接受赞美。

    林涵蕴替姐姐林道蕴选的却是和她这件样式差不多的红裙子。

    周宣说:“这不行,你选的道蕴姐姐肯定不喜欢。”

    林涵蕴说:“那你给我姐姐选。”

    静宜仙子个子很高,以周宣的目测,差不多有一米七吧,当即选了一套紧身旗袍样式的长裙,月白色,比较淡雅。

    林涵蕴欢天喜地坐上老董的马车回都护府去了,周宣和两位小娇妻也回到府中,却见“妙音楼”的头牌歌妓蕊初在等着周宣老师回来呢,一见面就盈盈拜倒,口称“吾师”。

    周宣说:“蕊初啊,填词有长进没有,唱一曲新词让为师听听。”

    蕊初惭愧说:“弟子日夜揣摩吾师地词作,愈揣摩愈觉得吾师之才渊如大海、深不可测,风格多变,集清峻、旷达、流丽、婉约于一身,弟子万万不能及,现在变得根本不敢动笔了,没填两句,就觉得和吾师词作相比,真是天壤之别,无颜再填词作曲了。”

    周宣背心冒汗,赶紧说:“必须要填,要多练才行,为师当年词作也很拙劣,但坚持每日填一阙,这才有今日地成就,不积)|里嘛。”

    蕊初恭敬道:“弟子谨记吾师教诲。”

    周宣说:“蕊初,你帮为师在平康坊找十个身材高挑、面目姣好的舞妓,我雇佣她们十天,每人每天十两银子。”

    蕊初虽然不知道周宣要请这么多舞妓干什么,但吾师这么风雅的人当然不会是纵欲淫乐,或许是要大宴宾客需要舞妓助兴吧,当即答应,又说:“吾师,听说洪州第一美人羊小颦今已归吾师,弟子一向仰慕羊姑娘乐器无双,能不能让弟子与她相见?”

    周宣笑道:“好啊,小颦上次听我说起你弹筝妙技.也很想结识你呢。”当即让丫环带蕊初进去见羊小颦。

三十八、人生五快活

    雀、针听周宣说要请十名舞妓,十人十天就需要一这可是一笔大开销啊,不知夫君要干什么,同声询问。

    周宣笑道:“这是宣传‘云裳女装’用的,开业时请十名舞妓穿上我们‘云裳女装’的衣裙,在大庭广众之下那么娉娉婷婷地走着,包管江州的夫人小姐们眼红,争相购买。”

    两位小娇妻都是目瞪口呆,唐国商业繁荣,各种营销手段也是层出不穷,酒馆雇佣美貌少女当垆沽酒来招揽客人的已经不新鲜,但成衣铺从来都是现订现做,很少做好来销售的,更不用说雇佣舞妓来试穿宣扬了。

    “夫君,这样行吗?”

    秦雀担心地问,她虽是医署小吏之女,心里还是有那么点清高的,对夫君从商内心并不赞同,只是夫君喜欢那些,她爱屋及乌也就有了兴致,现在听说要花高价请舞妓宣传,觉得有点不大妥当。

    针不说话,心里支持夫君的决定,夫君的想法总是异想天开,却都非常管用。

    周宣笑道:“女子服饰自来变得快,秦代的与春秋时不一样,唐代的又与汉代的不一样,逐渐朝精美、舒适、实用展,我就是要借‘云裳女装’把我们唐国的女子服饰推进几大步,让我们唐国的女子成为列国女子当中最美的,北宋啊、南汉啊那些百姓都恨不得移民唐国,娶唐国女子为妻,哈哈。这移风易俗之事就是要大肆宣扬,今年这第一批秋冬裙装走红之后,明天春夏就将有大举措,大批性感夏装就会应运而生,这没什么好害羞的,不敢抛头露面地就在家里穿给自己夫君看嘛,对不对,两位爱妻?”

    想起系带小内裤。两位小娇妻都是玉面酡红。如饮醇酒。

    针说:“夫君。这移风易俗之事不是那么容易的,夫君年后进京若能觐见小周后娘娘,娘娘就好奇装异服,夫君若得到娘娘的支持,那就容易多了。”

    周宣丰富的联想能力立即在脑海里现出这样的场景:

    李的小姨子兼妻子、唐国的皇后、五代十国第一美女,穿着性感吊带装、短裙,唐宫里的三千宫女也是一律地这种清凉打扮。哇,那将会是多么让人热血沸腾地场面啊!

    周宣笑道:“一步步来,做大做强,来,我们一起去听羊小颦和蕊初斗乐器,她们两个少不了也要较量一番地。”

    三人来到第五进庭院,就听到筝声“叮叮咚咚”,两个音乐少女已经斗上了。

    就见一间宽大的乐室。四壁陈列着各种乐器。八音部金、石、土、木、竹、丝、、革,数十种乐器样样俱全,蕊初和羊小颦各据一条乌木案。相对跪坐着。

    弹筝的是蕊初,筝是二十一弦筝,右手拨弹筝弦,演奏旋律,左手指法纷繁复杂,抹、挑、勾、剔,打、摘、撮、摇,让人眼花缭乱,耳朵里是清脆不绝的筝音,动听之极。

    周宣不会弹筝,也听不出这是什么曲子,但看蕊初拨弦的右手四指孤悬,宛若倒垂莲,拨弦时而松弛时而富有爆力,右手五指动个不停,间或一静,无声胜有声,动静之美、快慢之道运用得淋漓尽致。

    蕊初是拿出压箱底的本事,全力以赴了。

    两个斗筝的少女对周宣三人进来浑若不觉,完全渲染在音乐地世界里。

    一个大劈音,“铮”的一声袅袅不散,蕊初的一曲弹完了,长长的透了一口气。

    周宣轻轻鼓掌:“妙,妙,余音不绝,绕梁三日。”

    画着粗眉毛、涂着乌唇膏的蕊初冲周宣点头一笑,然后便回过头去对羊小颦说:“小颦姑娘,该你了。”起身将这二十一弦筝搬到羊小颦身前的几案上。

    羊小颦小腰笔挺,优雅地朝周宣三人点头致意,开始弹奏起来,姿势几乎和蕊初一模一样。

    针毕竟是宫里呆过的,皇帝李又是个音乐迷,所以她对乐曲也颇为了解,低声说:“夫君,她们两个弹的是同一曲子《骊山春晓》,是唐明皇制地曲子。”

    周宣“嘿”地一笑,心想:“弹一样的曲子才好显高下嘛,小颦还挺好胜的。”

    周宣是听不出蕊初和羊小颦谁更弹得好,觉得都很好听,听到后来,见羊小颦右手拇指和食指高摇动,左手食指和中指一下一上均匀地揉动筝弦,出一连串颤音——

    这颤音是蕊初刚才弹时没有地,有这颤音,乐曲愈加荡人心魄,仿佛春风拂面,远处的花香一阵阵袭来。

    蕊初的脸色变了,涂得乌黑的嘴唇显得更晦暗了。

    也是一个大劈音,音色似乎比蕊初弹的更高更纯,羊小颦的演奏结束了。

    周宣又鼓掌道:“妙,妙,余音不绝,也绕梁三日,加起来六日。”

    秦雀、针忍不住“嗤嗤”两声笑。

    蕊初脸有愧色,显然羊小颦之技是在她之上。

    蕊初起身走到羊小颦身前,忽然拜倒,说:“羊姑娘之技远在蕊初之上,蕊初愿拜羊姑娘为师,请羊姑娘收蕊初为学生。”

    “啊,又拜师了!”周宣瞪大了眼睛,这个蕊初只要见到某些方面比她强的就要拜师,她到底有多少老师了?

    羊小颦有点不知所措,盈盈妙目望着周宣求助。

    周宣笑问:“蕊初,你拜了多少个老师了?”

    蕊初说:“连羊姑娘一起就三个,蕊初最先的一个老师已经仙逝了。”

    周宣问小颦要不要收学生?

    羊小颦摇头。

    周宣说:“蕊初,你当着我这老师面拜别人为师,是不是失礼啊!”

    蕊初涨红了脸。长跪谢罪,嘤嘤说不话来,要哭的样子。

    周宣笑道:“我没有责怪你,我是怕你拜小颦为师后筝也不弹了,一弹就觉得这没弹好那没弹好,好比学步,最后变得路都不会走了,这岂不是糟糕。”

    蕊初惭愧得汗珠莹莹。

    说:“起来吧。有空就来和小颦姑娘一起切磋乐器得非要拜师才能学到东西地。可以偷师,哈哈。”

    周宣留蕊初用了午餐,蕊初说明日就把十名舞妓找来,请吾师放心。

    傍晚时四痴从“级秋战堂”回来,说“摸不得”下午就迎来了一场虫战,是半闲街另一家虫店听说“摸不得”是洪州重阳虫战的冠军,特来挑战。按周宣的分级法那是一只大校级的好虫,“摸不得”只用两个回合就将对手咬成重伤。

    四痴赞叹说:“‘摸不得’现在越来越霸气十足了——周宣,等四天后我斗茶赢了你,就带着‘摸不得’云游天下,挑战四方名虫,然后等它寿终正寝后葬之于名山,并立碑纪念。”

    周宣白眼相向:“谁答应你斗茶要饶上‘摸不得’?老四,你也太一厢情愿了。我们当初是怎么约定的。你问剑奴。”

    三痴倒是公正,说:“不关‘摸不得’。”

    四痴有点急了,说:“那干脆斗茶推迟一个月好了。这些日子我在虫店帮你照看‘摸不得’,帮你斗虫如何?”

    周宣忍着笑,说:“何必推迟,你干脆认输好了,我任命你为‘级秋战堂’的副总管,位在汤小三、胡统两位分管之上,怎么样?”

    四痴说了一声:“休想!”

    周宣呵呵笑,问:“老四,斗茶在哪斗?你带了茶具没有?”

    四痴说:“地点你定吧,茶具自然由你准备,我们斗的是茶艺,不是比茶具精美。”

    周宣说:“那好,今天是九月十五,离十九还有几天,我觉得太拖了,我们提前两天斗茶怎么样,我事太忙,早早收了你好办别的事。”

    四痴“哼”了一声说:“也行,那就明天傍晚。”

    周宣是想把与四痴斗茶之事早早搞定,免得老挂在那里,他还有“云裳女装”地事要办呢,反正多拖两天他地茶道又不会突飞猛进,没有静宜仙子帮忙就不行。

    当晚,周宣带着礼物去“九难山房”,静宜仙子一见那只插花瓷瓶,果然很喜欢,却又说:“周公子,你让涵蕴带来地秋裙女道不合适的,请收回吧。”

    周宣故意问:“不合适?是裙子肥了还是瘦了?嗯,道蕴姐姐这么窈窕,应该是裙子肥大了一些,我让裁缝改一下就好了,对了,道蕴姐姐的腰是什么尺码?”

    看不到静宜仙子的脸,但周宣注意到她脖子都红了起来,说:“周公子,女道不是这个意思,女道是出家修道之人,怎能贪图鲜衣靓服!”

    周宣说:“道蕴姐姐何必这么苦了自己!羽化登仙那都是传说,仙界不可知、来世亦不可知,切切实实能把握的就是今生今世,总要舒心畅意,得遂己愿才好,太多的清规戒律约束自己,反而是戕害性灵,我在澳国有一友,姓袁——”

    林涵蕴今晚就穿着那条紫色的裙子,很淑女地坐在那不怎么吭声,可周宣都不朝她多看一眼、夸一句,真是气人,打岔说:“喂,你怎么那么多朋友啊,上次一个品茶的姓张,这回又来一姓袁的。”

    静宜仙子忙道:“周公子请说,女道最爱听周公子朋友的故事,看一个人的性情、品味,从他交的什么朋友就能知道,周公子相交的都是一些风雅知趣之士,可见周公子——”

    静宜仙子不说了,觉得这么夸周宣夸得她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周宣一笑,张、张潮、袁中郎,这些著名文人都成他的朋友了,神交已久地朋友,单方面地神交,说:“我这位朋友才华横溢,为人放诞,他说人生有五快活,看遍世间美色、听过世间妙音、穿过鲜衣艳服、说过奇言妙语,这是一快活;堂前列鼎,堂后度曲,宾客满席,男女交,烛气熏天,花影流衣,这是第二快活;楼藏万卷书,约真正同心友十余人,分别著书,互较高下,这是第三快活;千金买舟,舟中置鼓吹一部、妓妾数人,泛家浮宅,不知老之将至,这是第四快活;这四样快活恐怕也难长久,十余年后,家资田产荡尽,然后一身狼狈,朝不谋夕,托钵歌妓之院,分餐孤老之盘,往来乡亲,恬不知耻,这是第五快活。”

    “啊!”林涵蕴惊道:“恬不知耻也算是快活?”

    周宣笑着说:“这其中意味就是太史公说的可与知道,不可与俗人言也。”

    林涵蕴鼓着腮帮子怒道:“你骂我俗?”

    周宣说:“不是,涵蕴妹妹是天真,俗可及,唯天真难及也!”

    静宜仙子忍不住笑,起身提着袍裾跑进内室,过了一会出来说:“周公子的朋友真是放旷妙趣之人,想必周公子也是志同道合,要求这人生五乐吧。”

    周宣笑道:“第五乐不要,乞丐头子做不来。”

    说笑了一回,周宣说起明日就要与四痴斗茶地事,静宜仙子沉吟道:“那就到西门外白云观斗茶吧,女道就是在那里出家修道的,因为府中琐事多,涵蕴年幼,所以迟迟没有去观中清修,真是惭愧。”

    周宣说:“好,那就白云观,不过道蕴姐姐该怎么帮我?不要让人瞧出破绽才好。”

    静宜仙子微笑道:“不妨,唐国斗茶的规矩就那么多,你明日午后来白云观,女道教你。”

    周宣喜道:“谢谢道蕴姐姐。”

三十九、调戏仙子

    女茗风来报:“二小姐,门客詹先生求见。”

    林涵蕴喜道:“他们交文稿来了。”出去了一会回来,手里拿着一叠稿笺,笑道:“姐姐、周宣,一起来看写‘摸不得’的妙文,选一篇最好的。”

    都护府门客数百,能文的也有数十,个个都参加了此次征文大赛,林涵蕴许诺选中的那篇稿子奖励五十两银子。

    周宣硬着头皮看了几篇,原来这古代文人狗屁不通的还真不少,好几篇文通篇没看到“摸不得”的名字,主角却是一个伊人,写伊人如何美貌出众、如何光彩照人,作又是如何仰慕,誓要追求到手——

    静宜仙子听周宣一说,笑道:“这是那些酸腐书生的通病,美貌伊人就是指蟋蟀‘摸不得’,至于追求云云那都是陈词滥调,不看也罢。”

    周宣拜倒腹狂笑,说:“道蕴姐姐,烦你选一遍吧,文字清通就行。”

    林涵蕴笑声银铃似的,说:“等下我去查查那几篇是谁写的,然后每人赐一只三尾雌虫以慰他们相思之苦,雌虫‘小将张苞’那里有很多,拿几只来就是了。”

    静宜仙子忍住笑,赶紧喝止,她这个妹妹可不是说着玩玩的,真会那样去做。

    终于选了一篇出来,这篇写得不错,剑拔弩张,排比滔滔,把“摸不得”大战洪州群虫的英雄气概写出来了,比较煽情。颇有感染力。

    林涵蕴办事倒是麻利,说:“我这就去找字写得好的门客连夜写出来,明早请木匠做块大板子裱贴起来。”

    周宣说:“不要用纸,用一丈黄绢书写吧,这样不容易破损。”

    林涵蕴答应一声,雷厉风行地去操办了,很有林副董地魄力。

    林涵蕴一走,静宜仙子独自和周宣相处就觉得有点不自在。说:“周公子。时候不早了。先请回,女道明日午后在白云观等你。”

    周宣一愣,来“九难山房”很多次了,静宜仙子下逐客令这是第一次,以前都是他自己见夜深了回去的,林氏姐妹虽然没说什么,但都看得出依依不舍。周宣真是个好谈友啊,说话风趣,常有奇谈怪论,寂寞的“九难山房”有他一来,立即充满了欢乐,他一走,林涵蕴也回别院去,“九难山房”就是一片孤寂。可是修道人又没有修炼到心如木石的地步!

    静宜仙子见周宣有点尴尬的样子。赶紧说:“涵蕴不在,就由女道送你吧。”亲自执着灯笼出院门、过侧巷、走过百米穿廊送周宣到西辕门外,这里比较开阔。月光倾泄下来,地上空明如水,数株古柏投下参差暗影,秋风飒然,树影就如水藻交横流动。

    周宣站住脚,看着清淡如月、幽雅如菊的静宜仙子,突然非常想看看她的面容,说:“道蕴姐姐,这夜里蒙面纱,会不会看不清楚路啊?”

    静宜仙子见周宣站在这里不走,她也不好转身就回去,说:“女道习惯了。”

    周宣一笑,说:“何夜无月?何处无松柏?但少闲人如我与道蕴姐姐两人耳。”一揖,扬长而去,留下静宜仙子一人在那怔。

    周宣嘴角含笑,心道:“谁让你下逐客令,我也小小的调戏你一下!”

    *********************

    蕊初为师效命很是卖力,一早就找齐了十名舞妓来到周府,都是平康坊身材、姿色上佳地舞妓,昨晚风声传出,竟有上百名舞妓来“妙音楼”找到蕊初,都想进入周府献舞,都说一入周府就身价倍增,蕊初就是明证,她现在是周七叉公子地高徒,来“妙音楼”指名要蕊初弹琴唱曲地士子多得排队,而且言语都很客气,不敢轻薄。

    蕊初花了小半夜的功夫精选出十名貌美艺精的舞妓,那些落选的舞妓有的竟当众落泪,哀求蕊初再对周七叉公子说说,她们宁愿不要银子也肯入周府舞蹈。

    一群花枝招展的舞妓象美丽的彩蝶翩跹飞入周府,从侧巷直入第五进小院。

    秦夫人皱眉说:“贤婿他这都是要干什么呀,又是养家妓,又是召集舞妓,是不是有点纵情声色啊?”

    秦博士比较开朗通达,说:“夫人,你不要忘了贤婿地身份,他可是澳国王子,就是时下的那些高官富豪,谁府上不是娈童美婢、家妓成群?徐刺史前日唤我去领取委任雀儿为江州医署助教的公文时就说,秦大人哪,你那乘龙快婿是大富大贵之人,日后本官还要多多倚仗啊——以前徐刺史见到我哪会称什么秦大人,都是叫老秦,虽然显得亲近,但也亵慢啊,好象仆佣似的,对吧,夫人?”

    秦夫人点点头,这种人情冷暖她也完全体会到了,想想那次仆佣丫环几乎走光的凄惨,真是不堪回,人到老年最怕这个,现在这么兴旺热火,不都是因为有个好女婿吗!

    忽然想起一事,秦夫人压低声音说:“老爷,上回老妇问小香,小香说姑爷早已和雀儿同房共宿了,这个——”

    秦博士捻须直笑:“他们是早已成婚的人,同房共宿有什么奇怪吗?独宿反而不妙,琴瑟不和谐了。”

    秦夫人宽慰地想:“据小香说,贤婿并未与针同宿,看来孩子们还是守礼的。”

    ……

    第五进庭院中,舒舞袖、展歌喉,莺莺燕燕,脂香鬓影。

    周宣派人去“云裳女装”取那十款衣裙来,让十名舞妓穿上,袅袅娜娜地来回走步,叮嘱她们表情要端庄,不要做出狐媚相,身段不妨尽管妖娆。

    话是这么说,但那些舞妓个个朝周宣送秋波。周宣有点吃不消,秦雀和针可都在边上看着呢,两位小娇妻都有点醋意了。

    正好这时仆妇来报说林二小姐让人抬着一块大匾来了,周宣就委托针和

    练这些舞妓,让她们走得整齐划一就行。

    来到前院,赫然见一块一丈长、五尺高的巨匾,匾上蒙着黄绢,黄绢上笔酣墨饱写着一篇《摸不得洪州夺魁记》。用地是王羲之行书体。俊逸流丽。每个人都有杯盏大,很是醒目。

    周宣赞道:“很好,林副董很能干,记你一功。”

    林涵蕴得意道:“你洪州赢来地银子还没分给我,别以为我会忘了,还有,写这文的五十两银子润笔也要给我。那门客追着我要呢。”

    周宣笑道:“分红利也要等到年底,哪有赚一点就分的,那五十两银子我给,来福,给银子。”

    廖银请来地一部鼓吹手也到了,笙笛箫鼓、钹竽,吹奏的都是男子,图的是响亮和热闹。

    周宣雇一辆牛车放置巨匾。两名壮汉扶持。另两辆敝篷牛车坐着一众鼓吹手,吹吹打打,开始游街。廖银、四痴跟去了,晓笛由来福扛着跟着看热闹。

    市坊轰动,洪州人看不起江州人,江州人更瞧不惯洪州人,听说我们江州的蟋蟀在洪州夺魁,那真是扬眉吐气,男女跟了一大堆,塞街堵坊,万人空巷,“摸不得”成了虫英雄,江州其他三大虫社当即提出近日举行挑战赛,由三大虫社各自地重阳虫战冠军轮番挑战“摸不得”,欢迎虫友下赌彩。

    这些事周宣都交给廖银、四痴去办,四痴最爱做这事,对即将到来地斗茶浑不在意,不知是胜固欣然输可喜,还是自认为有必胜把握?

    午后,林涵蕴坐着老董地车来叫周宣一起去西门白云观,烦恼的是,三痴也跟着,周宣说不用他保护让他在府中呆着,三痴恍若不闻,如影随形。

    周宣心想:“跟就跟吧,以前我去都护府三痴也跟着,知道我是去向静宜仙子学习茶道,不过他好象没向四痴提起过。”

    出西门五里,一条清浅的小溪潺潺自西向东流过,溪上有一座木板桥,马车从桥上过时,板桥“嘎吱嘎吱”响。

    白云观就在小溪西南侧,背山面溪,景色清幽,一周黄墙,墙内宫观高峻。

    白云观可以说是林氏的私产,观主就是静宜仙子和林涵蕴的姨母,也是寡居后出家修道,青灯黄卷度残生。

    白云观门前种着数百株名贵的白玉兰,树形魁伟,郁郁葱葱,现在虽不是花期,但别有暗香浮动,林涵蕴说白云观有一百多年了,但这些白玉兰更长久,春季花开之时,如云如雪,就象是远处庐山的云雾飘荡在这里停留不散,所以这座道观就叫白云观。

    两个女道童来应门,入山门殿,两边有青龙、白虎镇守,周宣让三痴在山门殿等候,他和林涵蕴跟着女道童过灵官殿,从侧面绕过三清殿,来到一个清雅独院中,布置一如都护府里地“九难山房”,不仅静宜仙子来了,涧月、茗风两位侍女也在。

    入茶室坐定,静宜仙子让两位侍女捧出十个茶盏,这十个茶盏表面看上去是一模一样的,但仔细看茶盏外侧绘着的饮茶人的图案,会现这饮茶人依次翘起左右十个手指头。

    静宜仙子说:“周公子请记住,辨水时,当你看到是翘左手大拇指的茶盏,那就是春季的庐山谷帘泉水;当看到是翘右手大拇指,那就是雪后的谷帘泉水;翘左手食指那就是春季的庐山招隐泉水;翘右手食指就是白露后地招隐泉水;翘左手中指就是无锡惠山石泉;翘右手中指是州兰溪泉;翘左手无名指是信州6羽泉;翘右手无名指是广陵蜀冈峰泉;翘左手小指是浔阳江水;翘右手小指是白云观前地小溪水。”

    周宣笑道:“道蕴姐姐怎么有这样一套茶盏,简直就是专门为斗茶舞弊用的。”

    静宜仙子一笑,说:“你可不要记错了,女道再说一遍——”

    周宣记性很好,凝神强记,静宜仙子说了两遍他就牢牢记住了。

    林涵蕴在一边嘻嘻笑:“这回要让那个四痴——不,让老四先生栽个大跟头了。”

    周宣叮嘱过林涵蕴,不要在她姐姐跟前说起四痴,免得惊到她。

    周宣说:“辨水我是必胜了,但其他八难呢,九难之中我总要胜五难才行。”

    静宜仙子说:“既然那位老四先生说了不会自带茶具,那么前三难一造、二别、三器就没什么好比的了,也就是比后五难,你只要胜三场就行,到时女道会扮作你地侍女助你煮茶,这不算违犯规矩的,自来斗茶用茶童侍女的很常见,这样,女道可以在四火、六炙、七末、八煮这四项助你赢他,五水你已立于不败之地,至于九饮嘛,也要周公子强记才行。”

    周宣听静宜仙子要扮他侍女,心里着实荡了两荡,笑道:“九场全赢,老四先生非恼羞成怒不可,道蕴姐姐还是让他赢一两场才好。”转念一想:“不对,这老四先生若是虚晃一枪,其实是自带了茶具来的,那我前三场岂不是要输!”

    林涵蕴说:“不会吧,我看那人老四先生没你这么奸诈。”

    静宜仙子责备了林孙蕴一句,对周宣说:“周公子心思缜密,考虑得没错,这不得不防,但这前三难不好舞弊的,因为我们无法知道老四先生带来的是什么茶具和茶叶,所以这三场我们很难赢,水应该不会带,这个不用担心,到时随机应变,周公子多留心女道的手势就是了,女道再教你斗第九难——‘饮’时,什么茶盏会是什么茶水,要记牢,不要记混了。”

    ……

四十、风姿绰约的侍女

    实又一次证明周宣的多虑是对的,傍晚四痴从“级到周府,骡背上多了一个大革囊,鼓鼓的装了不少东西。

    周宣问:“老四,什么东西一大包?”

    四痴面有得色地说:“煮茶的小铜炉、碾木、罗合、水方、漉水囊、瓢碗茶盏、各色名茶,应有尽有。”

    周宣心道:“好你个老四,还真给我玩这一套,要不是哥们够精,就中你的计了。”表面上惊道:“你不是说没带茶具的吗,这都哪买的?”

    四痴一副妙计得逞的样子:“好笑,我会临时买茶具吗,我云游天下,四处为家,这茶具都是随身带的,不然我怎么饮茶?难道上茶楼喝那些不入品的茶吗!”

    周宣装出失策的沮丧,连说:“老四你太狡猾了,真是太狡猾了!我周宣自谓多智,没想到今日斗茶还没开斗就落了下风。”

    四痴得意洋洋,说:“算了,斗茶赢了我也不为难你,我还在‘级秋战堂’呆着,等‘摸不得’寿终正寝后再和我三哥一道离开,怎么样,够仁义了吧。”

    周宣心里暗笑,说:“老四,你不和我入京参加明年的元宵棋会吗?唐国十大都护府网罗天下围棋高手,三年一度的顶级棋战,你要是不能参加的话那真是太可惜了!”

    四痴道:“我与三哥到时自然会去观战。”

    周宣摇头说:“观战只是瞧个热闹,何如自己亲自上场痛快。”

    四痴睁大眼睛问:“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能亲自上场?”

    周宣说:“奉化都护府选送的三位棋手分别是我周宣、古六泉、傅延年,林都护和徐刺史考虑傅延年棋力偏弱,委托我留意另选一位,我本来考虑让老四顶上,可你要走,实在可惜!”

    四痴张着嘴巴,半晌说不出话。

    三痴说话了:“主人,让剑奴顶上吧。剑奴当日已立誓。终生侍奉主人。就算我四弟斗茶赢了主人,剑奴也是不会离开地。”

    四痴急了:“三哥,你怎么这样啊,我辛辛苦苦为你争自由之身,你倒好,还说我赢了也不走,还要和我争棋战名额!”

    周宣以一个棋战的名额让两兄弟翻脸。很有二桃杀三士的味道,呵呵笑道:“既然我这剑奴忠心耿耿,那就不用斗茶了嘛,老四你斗赢了也是白搭,一旦输了,就成了茶奴、虫奴、还有棋奴,嘿嘿,也许这正是老四所愿。”

    四痴眼睛瞪他堂兄。又瞪周宣。怒气冲冲地说:“茶一定要斗,不过既然我三哥甘愿为奴那我也管不着了,这赌彩得换换。我赢了,我作为奉化都护府的三名棋士之一去参加明年的棋战,输了,为奴为仆,悉听尊便。”

    周宣就是有这能耐,引导着赌局的进展,让局势对他越来越有利,你看,现在的斗茶他是稳赢不输了,名动天下的三痴、四痴都要栽在他手里,痴迷地东西越多就越好对付,四痴就比三痴好对付,只要能捏得住他地要害。

    周宣说:“老四你真奸诈,你这样岂不是稳赢不输了,你成了我地茶奴、棋奴,我照样要想办法让你参加十大都护府棋战,斗茶赢了是这个结果,输了也是这个结果,你稳操胜券哪。”

    四痴说:“那不一样,我赢了我是自由的,不受你约束,输了就象我三哥这样终生为奴了。”

    周宣反驳说:“你三哥怎么不自由了?只要他不损害到我的利益,他该干嘛干嘛,自由得很,你看他现在整天斗斗虫、下下棋,优游自在,却不强似以前混江湖?所谓主仆,只是一个名分而已,我什么时候把他当奴仆一般看待了,都是礼敬有加。”

    三痴恭敬地说:“主人说得对,四弟,你也和愚兄一道侍奉主人吧,这些日子,愚兄见你的确是快活了许多,在洪州你是整日笑口常开。”

    四痴瞪起眼珠子,倒也黑白分明:“三哥,你为虎作伥!我哪里快活了,我一点都不快活,我看到周宣就生气。”

    周宣说:“老四你嘴硬,心里快活嘴上死不肯承认,既然这样,那就茶室见高下,我要在你自矜的茶道上击败你,救你于悲惨江湖,从此过上幸福生活,唉,我的胸怀真是太博大了!”

    周宣、三痴、四痴,乘马策骡出了西门,过小桥,来到白云观外,四痴讥讽说:“周

    把斗茶之地选在这女道观,是不是早有布置?”

    周宣点头说:“当然要有布置,专门要你入圈套。”

    四痴冷笑道:“斗茶不是斗虫,你就是狂吃小蜜丸也是没用的。”

    林涵蕴在观门前等候,见这两大杀神一左一右陪着周宣来了,虽然这些日子见得多了,但脑子里他们杀人地传说还是消不掉,依旧有点害怕,没敢多说话,引着三人来到三清殿一侧的清修院中。

    周宣说:“白云观主是我远房姨母,所以借这清雅之地斗茶,这里有现成的茶具,还有贮存的各地名泉,老四可以一显身手了。”

    四人进到茶室,侍女装束的静宜仙子上前施礼,口称:“公子”。依然是蒙着面纱。

    周宣脚下一滞,眼睛有点直,静宜仙子以前都是朴素的棋盘格或是杏黄色的道袍,今日为扮侍女,穿上了葱绿色罗裙,披着嫩藕色的长帛巾,行步之间,风姿绰约,而且型也不是简单地道髻,梳成了俏丽地堕马髻,更显得整个人柔曼窈窕,宛若天仙。

    四痴放下手里提着的大革囊,瞅着静宜仙子问周宣:“这女子是谁?”

    周宣道:“是我的侍女蕴宜,也爱茶道,平日我常常指点她,今日斗茶,她是我地女茶童,煽风点火、注水端茶——老四,要不要我也给你找个茶童?”

    一边的林涵蕴暗骂周宣无耻,给姐姐取了个蕴宜的名字,颠倒说姐姐向他学习茶道,脸皮之厚,真是罕见。

    四痴又看了静宜仙子两眼,摇头说:“我不需要什么美女侍茶,茶道讲究澄心澈虑,美色会影响茶艺,也会影响棋艺,所以我生平最恨美色。”

    周宣心想:“莫非你们五痴游侠练的真是《葵花宝典》?”笑道:“斗茶之前,我先说一段禅宗小故事——”

    林涵蕴一听周宣要讲故事,立即竖起耳朵,只听周宣说道:

    “两位僧人与一位美人过河,没有桥,必须淌水过去,美人求僧人背她过河,乙僧不肯背,说不能近女色的,甲僧二话不说,背起来就淌水过去了,美女谢过甲僧,各自分头上路,乙僧走了一程,指责甲僧禅心不坚,近了女色,甲僧说他过了河就放下了,乙僧却还是念念不忘——老四先生就是那乙僧啊。”

    林涵蕴捂着嘴笑。

    四痴怒道:“我是乙僧,你就是那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甲僧。”

    周宣笑道:“稍安勿躁,老四你刚才都在说什么茶道讲究澄心澈虑,这会怎么火气就这么大了,难道想用嘴煮出茶来?”

    四痴大声道:“闲话少说,开始斗茶吧,茶之九难我们斗五场,分别是辨茶造、识水味、煮茶之快慢、茶色之高下、最后是饮——品茶味,要说出是什么茶叶、煮茶的是什么水?”

    周宣说:“好,一样一样来,先辨茶造。”

    辨茶造就是,通过眼睛看、鼻子闻,要说出这是什么茶、采摘是在几月?

    四痴解开他的大革囊,从里面取出六个拳头大小的陶罐,分别排在几案上,说:“周宣,我这有六种名茶,你先来辨识。”

    周宣腰板笔直地跪坐着,大咧咧地说:“蕴宜,逐一取那陶罐来,待我辨识。”

    静宜仙子盈步上前,玉手纤纤捧起左起第一个陶罐,返身向周宣走去,悄悄揭开盖子,看了一眼,嗅了一嗅,将陶罐递给周宣时翘起了左手小指。

    周宣盯着静宜仙子那白嫩如新剥葱管的小指头看,直到她缩回手指,这才抬起头来,装作又看又嗅的样子,然后说:“建州三月北苑茶。”

    四痴点头道:“北苑茶好辨,再辨。”

    静宜仙子又去捧来第二罐茶叶,翘起白嫩的左手中指。

    周宣一笑,说道:“四月常州阳羡茶。”

    四痴不说话。

    静宜仙子又去捧起第三罐、第四罐、第五罐,周宣一一说出茶叶的产地和采摘的月份。

    四痴脸色难看起来。

    静宜仙子捧来第六罐时,很奇怪地哪个手指也没翘,难道她不识此茶?

四十一、斗茶收四痴

    宜仙子不伸手指头,周宣就开不了口,两眼直勾勾盯荑玉手,等她翘起其中一只。

    静宜仙子迟疑着,右手四个手指象按箫孔一般起伏按捺,不知该翘哪只手指好!

    周宣心思电转,双手将静宜仙子的两只手连同茶罐一直捧住,笑道:“待我来细细辨识。”对静宜仙子微一点头,表示不用她翘手指头了,他自己来。

    静宜仙子轻轻抽回手,茶罐落到了周宣掌中,因为有面纱遮掩,看不到静宜仙子脸红,但雪白的脖子却从透出一抹胭脂色,直至纤细棱起的双肩锁骨。

    四痴说:“你说这是什么茶?”

    周宣施展他的忽悠神功,摇头笑道:“老四,你休要瞒我,这根本不是什么名茶!”

    四痴愣了愣神,说:“这怎么不是名茶?这茶绝不比先前五种茶差,只高不低,你辨不出来了吧,哈哈。”

    周宣嗅着罐里的香茶,说道:“这茶的确不差,但绝不知名,称不上名茶,若我所料不错,这是老四你四处云游时偶遇的某种茶叶,觉得不错,就采摘下来的吧。”

    四痴矫舌不下,说不出话来。

    三痴插嘴说:“主人说得没错,这是四弟在雁宕山现的龙茗,茶味之美不输于十大名茶,但外界却少有人知。”

    四痴点头道:“周宣,算你厉害,现在该我了,捧茶来吧。”

    静宜仙子早已端出一个盘子。上面五个越瓷茶盏,放着五种茶叶。

    四痴将五个茶盏一一看过,分别嗅了嗅,朗朗道:“越州兰亭三月花坞茶、四月天台茶、四月袁州金观音茶、三月湖州紫笋茶、三月州谢源茶。”

    周宣一听,和午后静宜仙子说过的半点不差,看来这四痴对茶道还真有两下子,说:“算你都猜对了——”

    四痴瞪眼道:“什么猜对了!我是看茶叶形状、闻茶叶香味辨别出来地。”

    周宣说:“那也是我的茶都是名茶,好辨识。哪象你这么卑鄙。从哪个山旮旯头里摘一些茶叶来想难倒我。老四你真无耻!”

    四痴胀红了脸,争辩道:“你没辨出来我也没说你输呀,而且这龙茗不出十年肯定名扬天下。”

    周宣宽宏大量地说:“不多说了,第一场算你平局好了。”

    四痴真是不忿,五种茶叶他全辩对了,可周宣的口气却是容让他似的,这平局平得窝囊。

    第二场——识水味。

    二十个茶盏。十个茶盏水波荡漾,十个茶盏空空,放置在四痴身前案上。

    周宣起身过来与四痴隔案对坐,说:“不瞒你,这十种水我都知道,我既然是东道主,这点便宜是应该占的,这就叫主场之利。但具体哪种水在哪一盏则需要辨别。我们各选五盏,我让你先选好了。”

    四痴说:“

    周宣很随意地把左侧五只茶盏轻轻移到一边。剩下的五只就是四痴的了。

    还是由周宣先来,品每一盏水之先他都倒出一半在一边的空盏里,以便四痴验证,每一盏水周宣都是茶盏转来转去品了又品,好象相当地认真和慎重,其实是看茶盏上人物图案手指地变化呢,然后将五只茶盏一字排开,悠缓地说道:“自左往右,分别是庐山雪后地谷帘泉水、庐山春季的招隐泉水、蕲州兰溪泉水、广陵蜀冈峰泉水,最后是我们江州的浔阳江水,这水其实不能烹茶,考验的是辨味的能力——老四,该你了。”

    四痴说:“我还不知道你有没有说对呢。”把周宣这边对应的五只茶盏取来一一品过,点点头说:“嗯,差不离。”

    下面该轮到四痴来识水味了,这和他验证周宣的五盏水不同,周宣已经说出泉水名,他只需辨别是不是这种泉水就行,相对来说容易得多。

    只见四痴好象练功似地深深吐纳,然后捧起一盏水,倒出一半在空盏里,品之再三,说:“这是信州6羽泉。”

    周宣取过边上那盏水,品了品,点头说:“没错。”

    四痴又品一盏,说:“就是无锡惠山石泉。”

    周宣也装模作样品品,看了看四痴那只茶盏绘的人物手指,说:“又被老四说着了,老四这是猜枚射覆的功夫吧?”

    四痴白眼道:“什么猜枚射覆,这

    品水的功夫,你没见我这些天从不吃荤腥吗!一般斗七日不能喝酒吃荤,免得损了辨味的能力,哪象你,天天喝酒吃肉,却能品出水味,真是怪哉。”

    周宣笑道:“有些人要靠苦练才行,有些人是天赋,比如我。”

    四痴“哼”了一声,取过第三盏水,品了好一会抬起头来皱眉说:“怎么回事,这也是庐山谷帘泉水!”

    周宣品了品说:“是谷帘泉水没错,但我那盏是庐山雪后的谷帘泉水,更加冷冽,你这盏是春季的谷帘泉水,细品,还是有细微区别的。”

    四痴把先前那盏雪后谷帘泉水拿过来再品,面有愧色,不说话。

    周宣说:“好了,我们原先也没说同一种泉水还分季节,算你说对了,来,品第四盏。”

    这第四盏,四痴品来品去,品了大半天说不出所以然,摇头说:“这盏品不出来,我肯定没尝过这种水,不在天下十大名泉之列。”

    周宣品了品,见茶盏上人物是翘着右手小指,便呵呵笑道:“老四你真糊涂,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就是白云观前地小溪水嘛。”

    四痴不服道:“这这,小溪水也算哪!这不是和我用雁宕山龙茗一样是糊弄人嘛!”

    周宣说:“是你糊弄人,我可没有糊弄人,雁宕山我从没去过,而这白云观小溪水你刚刚还从桥上过,一个真正痴于茶道地人,每到一处,一看到河水、溪水、泉水就都要去喝两口尝尝,要知天下水味,而不是仅仅局限于一些名泉,那小溪水清澈可爱,你怎么就没想到喝两口尝尝,这能怪我糊弄你吗?”

    四痴气得直哼哼,说:“这场算我输了,再来第三场吧——看谁煮茶度快?你用雪后庐山谷帘泉水煮北苑茶,我用惠山石泉煮龙茗,开始吧。”

    左右两个小室,四痴与周宣各据一间,那个身材美妙的侍女蕴宜自然要给周宣煽风点火,其实是周宣给她煽炉子,用碾木碾碎茶叶、漉水囊滤水……配合得倒也默契。

    四痴是忙得不开交,无暇注意这边,也根本没想到这侍女竟是茶道高手!

    短短时间,周宣掀帘而出,几乎就在同时,四痴也端着茶壶出来了,袅袅热气从壶嘴里升起。

    周宣是紫砂壶、黑瓯盏,注茶入盏,清香淡淡。

    周宣说:“我们似乎一样块,这第三场也算平手吧,接着就是比茶色的高下,请看我这盏茶,色泽青白,茶盏无痕,而老四这盏,色泽略还淡黄,摇晃之际,盏边有淡淡茶痕,这高下一目了然了吧。”

    四痴刚才为追求度,火候掌握得不大好,这时也只好认负,说:“还有最后一场——品茶味,我定要赢你。”

    周宣笑道:“老四,还比什么比,你已经输了还浑浑噩噩,前面四场你两平两负,这最后一场就算你赢了又怎样?”

    四痴“啊”了一声:“我已经输了?”还不相信似地。

    “莫非你想耍赖?敢做不敢当?”周宣问。

    四痴脸通红,看看三痴,又看看周宣,一咬牙,跪倒道:“主人在上,请受虫奴、茶奴、棋奴一拜,不管什么奴,随你怎么叫吧。”

    周宣笑呵呵说:“老四平身,你不爱听虫奴、棋奴的我便不叫,依旧称呼你为老四如何?剑奴也不叫剑奴,就叫老三,老三老四,很好很好。”

    四痴还是很不服气,立即给周宣出个难题:“主人,既然我已是你手下,那我就要参加明年的十大都护府棋战,我三哥自然也要参加,主人看着办吧。”心想:“把你挤得没得参加,哼!”

    周宣说:“自然都有得参加,这难不倒我,老三顶替傅延年,老四作为候补,随时待命顶替古六泉。”

    四痴问:“候补,这是什么意思?”

    周宣道:“就是说古老先生万一有个头痛脑热上不了场,你就顶上。”

    四痴说:“那好,等开赛前我给古六泉当胸一拳,打得他吐血,自然由我参赛了。”

    周宣彻底无语。

四十二、制作琉璃镜

    宣带着老三、老四回到周府,心情真是好,说:“为兄弟喜投明主,我格外赠送一局珍珑题——呃,老三,你现在从我这里得到多少珍珑局了?”

    三痴道:“回主人,已经有五局珍珑了。”

    “啊,已经有五局了,我总共才三十六局珍珑!”周宣说:“看来我得省着点了,不然的话半年不到就被你们兄弟二人掏光了,到时你们拍**走人,我岂不是冤!”

    四痴愤然道:“周——主人太轻看我们了,我们兄弟是那样的人吗!”

    周宣笑道:“开个玩笑不行吗?老四,你这修心养性的功夫有待加强啊,不要象个斗虫那样稍一撩拨就须牙大张,好斗的样子,你得象‘摸不得’学习,‘摸不得’对普通的撩拨根本无动于衷,只有动了它的**,才会愤怒起来,嘿嘿。”

    周宣进到三痴、四痴居住的独院,两兄弟都是过惯了苦行僧一般日子的,也不要婢仆侍候,院落里就他们兄弟二人。

    周宣留下一道复杂难解的死活题后就回内院去,远远的就听到笙歌缥缈,那是第五进的家妓和舞妓在调丝弄弦、轻歌曼舞。

    周宣先去第三进向岳父、岳母问安,询问会不会因为后院吹拉弹唱吵了两位老人家?

    秦老夫人说:“不妨事,老妇也喜热闹,隔着那么远不会觉得吵,现如今房子大嘛。要是象以前那样在一个院子里就会觉得太喧闹。”

    夫人没意见,秦博士自然不会说什么。

    周宣来到第四院一看,空无一人,连个小丫头也看不到,全到第五进听音乐、看歌舞去了。

    月明如昼,屋舍精美,那一群着轻纱、披丝帛的窈窕女子,在丝竹声中舒广袖、妩媚行。这光景美如梦幻。

    周宣站在院门边看了好一会。才被一个舞妓现。娇声道:“周七叉公子回来了!”

    其余舞女也都欢叫着:“周七叉公子、周七叉公子——”

    不明白这些舞妓怎么回事,不称呼周公子,都喜欢叫周七叉公子!

    周宣被一群身材曼妙地美女簇拥着,就好比T型台上顶级的服装设计大师和模特们一起出来谢幕,真是事业有成,春风得意。

    蕊初竟然还在这里,和羊小颦坐在廊下铺着的地毯上弄笛吹箫。

    周宣笑问:“蕊初。你老呆在这里,‘妙音楼’老板不骂你?”

    月下的蕊初,那种乌唇啼痕妆倒还有两分看头,笑道:“好教吾师得知,妙音楼老板是蕊初的姑母,蕊初能出入周七叉公子府第是蕊初的荣幸,而且两位夫人对蕊初也很和善,蕊初恨不能如羊师这样托庇公子门下。”

    蕊初还是称呼羊小颦为师了。羊师。真别扭。

    周宣见秦雀和针两个也是盛妆靓服坐在廊下,身后一圈站着小丫头们。

    丝竹声再起,周宣亲自下场给舞妓们示范走猫步。逗得满院都是“咭咭格格”的笑声。

    时,周宣派了两辆马车送这十名舞妓回平康坊,蕊初却要留下陪羊师。

    秦雀说:“夫君好久没教我和针儿姐姐围棋了,今晚教我们吧。”

    羊小颦和蕊初跟到第四进院子里来,说也想学棋,小梅、小菊这些小丫头也都说要学。

    就这样,周府的围棋普及工作如火如荼开展起来了,搞得秦雀、针有时要使唤一下丫头们,却叫了半天没人应,走到丫环房间去一看,好几个丫头席地坐着下棋呢,还争得面红耳赤。

    于是立下规矩,丫环们只有夜里闲下来才能下棋,每天最多两局。

    周宣这几日是两头跑,“级秋战堂”那边“摸不得”连战连胜,所向披靡,那些虫战主要是四痴和汤小三在操办,虽然没有洪州重阳棋战那么红火,但接连五天十场虫战下来,也获利一千五百余两,现在地“级秋战堂”已经凌驾于江州其他三家虫社之上,成为奉化都护府治下三州地最大虫社。

    “沐风社”冯老板主动提出加盟“级秋战堂”,把城里地“沐风楼”作为“级秋战堂”的分堂,周宣兼并江州虫社的计划初战告捷。

    不过入冬之后,蟋蟀会逐渐死亡,虫社就门可罗雀了,“级秋战堂”这边还能维持,夏翠花的茶楼、酒楼的生意很红火,而分堂“沐风楼”就要关门大吉。

    周宣与冯老板商量,考虑把“沐风楼”办成斗鸡馆,斗鸡是一年四季都能斗的,尤其是冬、春两季,农闲无事、年关将近,斗鸡之风极盛。

    冯老板答应去筹划此事,重金聘请鸡客和购买名种斗鸡,准备入冬虫社歇业后就开斗鸡馆。

    “云裳女装”的招牌也早已制

    等九月二十二日挂牌开张了。

    从九月二十日起,江州就象是逢年过节一般,每日上午和下午各有一次鼓吹、女乐游行,走在前面地是四个壮汉抬着一块宽三丈的巨匾,匾上蒙着红绢,写着斗大的墨字:

    “霓裳羽衣,明皇御制,昔日盛唐风流,今看云裳女装!”

    布牌后面跟着的是一个以大鼓为核心的庞大乐队,纵声鼓吹,渲染喜气洋洋的气氛。

    鼓吹乐队之后是十名妖冶妩媚的舞妓,一个个骑着高头大马,马匹配着银色的鞍子和装缀着珠宝地勒带,富丽堂皇,炫人耳目,这十名舞妓都是梳着时髦髻、戴着珠翠玉头冠,身穿各色奇异裙饰,有地手里拿着花斗鼓,有的捧着龙阮琴瑟。

    每到一坊空阔地,这十名舞妓就下马列队,在鼓乐声中袅袅娜娜地来回走步。衣裙绚丽,前所未见。

    围观人众摩肩接踵,看得是两眼直,议论纷纷。

    这时就有数十名受雇的闲汉,口沫横飞地向众人解说,这是金风坊新开地成衣铺——“云裳女装”的新款衣裙,据说是盛唐天宝遗风,城里很多贵妇小姐都争相购买。

    这三天游行下来。整个江州城都知道了“云裳女装”的大名。每日到金风坊“云裳女装”看裙饰的女子络绎不绝。一问价钱,吓了一跳,分三个档次,高档的售价高达三十两银子一套,衣裙上镶嵌的珠饰也是光华璀璨;中档的售价在五两银子左右;低档的也都在一两银子以上。

    “云裳女装”还没正式开张,里面地衣裙都是只看不卖,却已有很多女子留名预购。

    九月二十二日。“云裳女装”地金字招牌挂上了,都护府和刺史府虽然不便派人来恭贺,却按照周宣地意思送来了一人多高的大花篮,周宣自已命人在红绸上写着“奉化都护府恭贺‘云裳女装’开张大吉”、“江州刺史府恭贺‘云裳女装’开张大吉”,就算林、徐刺史知道这事,无伤大雅,也就是一笑了之。

    林黑山和林涵蕴自然要来,林涵蕴特地穿上了那条紫色的裙子。俏丽动人。一改江州百姓心目中林二小姐的小家丁形象。

    这日忙了一整天,“云裳女装”里两百多套秋裙竟然销售一空,周宣耗费一千五百多两银子、声势浩大的舞妓游行立竿见影。日销售额二千八百两银子,那些高档秋裙都是官宦女眷买走的,中档的裙装对平康坊地青楼女子吸引力很大,不穿“云裳女装”那就是没品味。

    阿布的第六房小妾纱拉很会算账,很快算出日销售两百套衣裙的净利是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周宣大笑。

    针蹙着眉头说:“夫君,我们卖出这么多,怎么才挣五两银子啊!”

    周宣笑道:“如果不算这一千五百两请舞妓、请鼓吹、请闲汉的钱,我们这次是大赚了,这种游行宣扬一年有个两次就够了,其余就是净挣的,不过别指望每天都能卖两百套衣裙,一天能净赚五十两银子就是成功,慢慢来,不要急,以后整个唐国的女子都要穿我们的云裳女装,现在银子还不够,不然的话要把十名舞妓都养到,走州串县到处宣扬才好。”

    衣裙**、丰腴诱人地胡姬纱拉那双碧绿地大眼睛看着周宣,赞叹说:“周公子之智真是无人能及,拙夫从商二十年,也不知道这样大肆宣扬的好处。”

    周宣说:“阿布老兄是商贾中的奇才,他不是想不到这样宣扬地好处,而是被世俗约束,怕被人嘲笑,商人的地位太低了,这是很不公平的,世人重农轻商,那都是浅见,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要为唐国商人争得与农同等的地位。”

    胡姬纱拉那窅缈的碧眸仰视周宣,无比崇敬似的,看得周宣吃不消,这黑衣大食女子怎么这么看人,简直让人想入非非。

    “云裳女装”现有二十名裁缝,每个人都是单独缝制,一个人需要两、三天才能缝制一套衣裙出来,周宣让这二十名裁缝分成四组,每人负责衣裙的一个部分,最后由手艺最精湛的裁缝联缀成裙,这就是最简单、最低级的流水线、批量生产,那些裁缝专做一样,熟能生巧,越做越快,原先二十人一天缝制不出八套衣裙,现在一天能缝制十五套。

    阿布听小妾纱拉说起这事,特来观摩,回去把这一方法用到他的五彩琉璃作坊和芳华永驻霜作坊,成效显著,不禁惊叹周宣是天纵奇才。

    十月初的一天清晨,周宣站在秦雀身后看她对着铜镜梳妆,那铜镜模糊得照得人脸变形,周宣对着铜镜半恼道:“这是我那美貌的雀儿吗,这镜子简直是糟蹋人!”

    秦雀嫣

    ,说:“这镜子用久了,等下让人送到磨镜铺去磨亮

    周宣想到一事,让人去把阿布叫来,问他能不能制无色透明的琉璃?

    阿布说:“无色琉璃难制,还没有人买,五色琉璃更好看。”

    周宣喜道:“这么你是能制的了,你找能工巧匠制成薄薄平平地一块无色琉璃。要极平整,一面涂上锡箔和水银,这样可当镜子用,若是制得好,比铜镜鲜明十倍,那将是闺阁必备的妆奁。”

    阿布又惊又喜,细问制作琉璃镜的工艺。

    周宣说:“具体怎么制我不清楚,我就知道要用极平整的透明琉璃。一面涂水银和锡箔。另一面就可以照人。你回去对那些匠人这么说就行了,多试几次,试一百次、一千次也要给它制出来,这是极赚钱的稀罕物,五彩琉璃别的胡商也有,但这琉璃镜只此一家,明年你随我入京。就要凭这琉璃镜叩开两京人的钱袋。”

    阿布急急回去,聚集琉璃作坊的能工巧匠,琢磨这琉璃镜地事,限定时日,要在两个月内制出第一面琉璃镜,开出巨额赏银,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那些琉璃匠没日没夜玩命般研制……

    为了三痴能代替傅延年出征明年元宵十大都护府棋战之事。周宣带着三痴先去找到傅延年。让三痴和傅延年对弈一局,杀得傅延年大败,然后送上一百两银子。说明来意。

    傅延年敌不过周府地一个家奴,满面羞惭,说:“在下全听徐大人差遣,周公子只要说服了徐大人,在下敢不遵命。”

    周宣就去见徐刺史,徐刺史并不知周宣嘴里说地老三就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刺客三痴,笑道:“徐某是没有意见的,不过此事如今不由徐某管,周公子得去问都护府范判官。”

    范判官却知道周宣手下这个剑奴就是游侠三痴,为难道:“这个这个,事关重大,周公子还是亲自去问都护大人吧。”

    林倒是很开通,说:“既然宣侄一意要三痴参加棋战,伯父就答应你,这数月来三痴已然凶性尽敛,宣侄虽不是高僧,却有点化凶顽的智慧,呵呵,难能可贵啊。”

    周宣笑道:“伯父大人,小侄还有一事相求,小侄上次与秦雀成婚,颇为草草,本月二十二日小侄要与苏针小姐成亲,秦雀也要重新拜堂,小侄在唐国并无其他亲人,只有林伯父一直爱护小侄,所以小侄想成婚之日,伯父大人作为小侄一方的长辈参加,不知伯父大人可肯答允?”

    林捋须而笑:“这是宣侄的大喜事,伯父怎能不参加,哈哈。”

    ******************

    十月十九日,周宣再次带着针去幕阜村,这回和上次大不相同,车马赫,婢仆数十,来到幕阜村,每个村民都送上一份礼物,那些村民见针这么阔气,一个个眼露羡慕之色,不住口夸针美貌贤惠,他们自小就看出针是富贵命。

    针表面上端庄矜持,心里极是快慰,这才是衣锦回乡的感觉,与上次回来那惨戚地样子相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来到父母兄长墓前,两个多月前的那寒酸的黄土小坟茔不见了,代之以三座典雅庄重的大墓,墓前雕有石兽把守,非常气派。

    这是周宣半月前派工匠来修整的,三日前还请了能仁寺的和尚做功德法事,渡亡魂,针并不知道这事,这时才听说,感激得眼泪涟涟,叫声:“夫君——”挽着周宣的手臂,把头靠在他肩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周宣伸手轻刮她脸颊上的泪珠,说:“针儿,不要哭,我们今天来是告诉你父母和兄长,苏针要结婚了,她要嫁给周宣这个男子,她会快乐一辈子地。”

    针使劲点头,摸出丝帕拭干眼泪,绽出一个甜美地微笑,拉着周宣的手,两个人一起跪在墓前,针祝祷说:“爹、娘、哥哥,针儿和夫君周宣来给你们修整墓**,再有三日,就是针儿的大婚之期了,求爹、娘、哥哥在天之灵,保佑夫君一生平平安安、长命百岁、无病无灾——”

    周宣祝祷说:“请岳父大人、岳母大人、针大哥,一起保佑针儿喜欢小婿一辈子,并早生贵子。”

    针忍不住“格”地一笑,含情脉脉望着周宣,想说句什么,却欢喜得什么也说不出口。

四十三、月下玉人吹箫

    月初在洪州时,周宣对陈济随口说起十月底要再娶一时并没有确定时日,也未邀请陈济,没想到陈济十月初派了一位仆人来问讯,得知婚期是本月二十三日,陈济便与表亲孙氏兄弟带着七、八位僮仆二十日上午从洪州启程,于二十二日午后赶到江州。

    周宣大喜,安排陈济与孙氏兄弟在第二进客房居住,与三痴、四痴下棋论茶、听蕊初、小颦调丝弄曲、看窈窕舞妓奇装艳服袅娜行……

    孙氏兄弟问:“周兄,蹴鞠圆社组建得如何了?我们两兄弟一直等你的消息呢。”

    周宣摇头道:“江州这边没有蹴鞠的风气,整个江州都没有一个圆社,我组建起来也找不到对手,要组圆社就要进京,那里圆社肯定多。”

    孙氏兄弟说:“对,东都、西都大大小小圆社百余家,要想在蹴鞠界一展宏图,就得入京。”

    周宣说:“我有意把‘级秋战堂’和‘云裳女装’往两京展,圆社到京都立足稳固后再组建起来,两位孙兄到时来助我一臂之力。”

    孙战、孙胜兄弟都是极贪玩的,喜道:“甚好,我兄弟二人早就想去京城了,那里人物风流,繁华鼎盛,各种杂戏玩乐花样繁多,强似洪州百倍。”

    陈济问:“不知周兄明年何时进京?”

    周宣说:“都护府范判官说必须在明年元宵节的前两日赶到西都金陵,从江州到金陵一千六百里水路。即便是顺流东下,行船也需要八、九日,所以正月初三就要出。”

    陈济摇头说:“那小弟不能与周兄同行了,小弟要过了初六才能动身,因为初六是我一位姑母地六十大寿。”

    周宣道:“济兄的姑母也是我周宣的姑母,只是我不能亲自前去贺寿了,我置一份礼物,济兄帮我带去。等我从京都回来再到洪州去向她老人家磕头。”

    说起魏觉派人追杀周宣之事。陈济道:“林黑山林守备那日到我府上拜会我父亲。说起你路上遇险之事,真把小弟惊出一身冷汗,后悔没派人护送你,且幸尊介武艺高强,不然的话小弟会痛悔终生。”

    孙战笑道:“周兄是那么容易被魏觉暗算的人吗!那魏觉自从被周兄带走了小颦姑娘,整个人就象霜打了一样,在洪州士流当中也无颜见人了。月初灰溜溜去了东都广陵。”

    周宣想起徐刺史见到都护府的范判官都要毕恭毕敬,便问:“济兄,镇南节度使魏博会不会因为你与小弟交好而对刺史府横加刁难?”

    陈济笑道:“如果是一般的刺史见节度使,那真和见皇帝没多少区别,节度使要罢免刺史也是很容易的事,只需上书禀奏即可,皇帝就会把那刺史调离地——”

    孙胜笑着插嘴说:“魏博想要为难我姨父,那他得掂量掂量。我姨父地长兄。也就是济哥地大伯是兵部侍郎,魏博除非想造反,否则岂敢得罪!”

    周宣心道:“好家伙。兵部侍郎就是国防部掌实权的副部长呀,难怪陈济在洪州敢和魏觉分庭抗礼!”说:“原来济兄的大伯在京城,那小弟是要去拜见的。”

    陈济道:“本来小弟是要和周兄一起入京的,现今要延迟数日,那小弟就修书一封,到时周兄带去见我大伯就是了。”

    这日傍晚,周府内外一阵忙乱,秦博士夫妇带着秦雀、针都搬回了九莲坊老宅,准备明日周宣上门迎娶。

    周宣这新郎官倒是清闲,一切迎亲事宜自有范判官派人筹备,周宣优哉悠哉与陈济、孙氏兄弟在夜色下先出北门去“级秋战堂”,陈济三人亲切看望了老朋友“摸不得”。

    这时的“摸不得”已经英雄迟暮了,没有了一个多月前在洪州勇挫群虫夺冠的威风,饭须耷拉着,背壳失去了光泽,那对曾让群虫心惊胆战地白里带红的大牙也合不拢了。

    汤小三伤心道:“老四先生说,‘摸不得’活得过小雪,活不过大雪,小雪已过,大雪也只差十日了。”

    前三日“小将张苞”死了,汤小三、胡统都很难过,“小将张苞”永远是“级秋战堂”第一功臣

    当初的大敌老四先生现在也成了“级秋战堂”的人

    少年重情义,心软,周宣安慰道:“不要难过,虫有虫命,‘摸不得’也算是风光一辈子了,等它寿终正寝,我们一起为它送行。”

    一伙人又回城去金风坊看“云裳女装”。

    “云裳女装”现在已经拥有四十名裁缝,周宣还从先前那十名舞妓当中选了四位年龄在二十岁以下的舞妓,每人花五百两银子买下作为“云裳女装”的常驻模特。

    这四名舞妓体态妖娆、年轻貌美,是江州最红的舞妓,本来五百两银子一个是绝对买不下来的,但这四名舞妓哭着喊着要到周府来,老鸨不放她们就绝食相抗,周宣感于她们地挚诚,许诺她们只要为“云裳女装”表演三年以上就还她们自由之身,嫁人、远行都可以,虽然不能脱乐籍,但只要主人放任她们,那她们就是自由地。

    周宣说这话时,那四名舞妓四双美眸一齐盯着他,一个个眼神火热,娇声道:“贱妾愿终身侍奉公子,只盼人老珠黄时不至于至于流离失所就好。”

    周宣看着四位舞妓诱惑的眼神,心里有点惧:“这要是一起上,哥们吃得消乎?”

    陈济、孙氏兄弟见到“云裳女装”的新式衣裙,赞叹不已,说:“洪州人一向认为江州人鄙俗,有乡村气,现如今江州有了周兄,这就要倒过来了,我们洪州人要对江州人羡慕不已了。”

    陈济、孙战都已成婚,周宣就让他们两个各挑选数套衣裙回去送给各自地爱妻。

    回到周府,夜已深,周宣叮嘱仆役好生侍候客人歇息,他独自进内院去。

    第三进,空无一人,岳父、岳母、晓笛都回朱雀坊去了。

    第四进,只有一人,是小香,秦雀特意留下服侍他的,因为小梅、小菊她们都不在,小香好无聊,已经睡着了。

    半轮残月这时才升起来,在庭院中铺下一层寒霜色,十月下句的天气,夜里已经很冷了。

    周宣搔踯躅,他一向热闹惯了,大婚前夜这么冷清让他倍感寂寞,一想到明晚此时就可以双姝入怀,心里又是火热,忽而寂寞,忽而火热,好比冰火九重天,弄得一颗心浮浮不定。

    一缕箫音宛转而起,在如霜的月色下沁人心肺。

    “是小颦在吹箫。”周宣朝第五进院落走去。

    月色明暗,光影参差,羊小颦跪坐在院中一丛花树下,执一管紫竹箫,呜呜吹奏,看到周宣走进来也没有停止吹奏。

    周宣跪坐在她身边,看着羊小颦细腰鹅黄色的卡带系着蜜色金线六幅裙,上身是粉色团花交领衫襦,窄袖裸露纤细的手腕,手指修长,在洞箫孔上伸缩按捺,灵活得象小精灵在舞蹈。

    一曲吹罢,羊小颦这才抬眼看着周宣,一点樱唇因吹箫而濡湿,显得无比诱人。

    月光在这绝美少女的脸颊上、手腕上、手指是镀了一层冷,如极品青瓷一般有光泽。

    周宣张开手掌包住羊小颦的小手,觉得少女的手象冰雕的,低声问:“冷吗?”

    羊小颦定定的望着周宣,幽深的眸子如梦如露,微微点头。

    “进房去。”周宣扶起她进到她卧室,服侍羊小颦的小丫环坐在小炭炉边打盹,周宣让小丫环回房歇息去。

    周宣听羊小颦刚才的箫曲显得颇为冷清,问:“小颦,你不高兴吗?”

    羊小颦摇头。

    周宣不明白她摇头是的确不高兴还是表示不会不高兴,安慰了她几句,她又不说话,只好说:“那你早点睡吧,我回前院去了。”起身要走,羊小颦却又牵着她的衣袖不舍。

    周宣看着她那娇弱可人的样子,柔声问:“小颦,你是不是觉得这些天我冷落了你?”

    羊小颦不点头也不摇头,长长的睫毛垂下,象幽帘遮住大眼睛,一只手朝她的绣床指了指。

四十四、洞房花烛夜

    对羊小颦手指绣榻的娇憨姿态,周宣口有点干,笑是说好了吗,等你长大一些。”话是这么说,心里还是很难把这楚楚动人的小家妓当作十三岁的幼女,小香也是十三岁,却比羊小颦足足矮一个头,身材就象一条直笼统的棍子,哪有羊小颦这样凹凸有致!

    羊小颦拉着周宣的衣袖不松手,说了一个字:“冷。”

    周七叉公子心想:“一个人睡是好冷清哇,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和这小家妓睡,只要坐怀不乱就行,抱一下没关系吧——”

    “姑爷,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快回去洗漱歇息吧,明天是姑爷和雀儿小姐、针儿小姐的大喜日子呢,要养足精神才好。”

    一连串的话如爆豆般蹦出,只见老资格的小丫环小香双手畏冷地捏着衣领,眼睛警惕地盯着周宣和羊小颦。

    “小香不是早回房睡觉了吗!”

    周宣觉得这事挺可笑,轻轻拍了拍羊小颦的脸蛋:“早点睡,吃好睡好,快快长大。”返身和小香一道出了第五进院门。

    小香还着重说了一句:“两位小姐特意留小香照顾姑爷呢。”

    周宣“哼”了一声,心道:“留你下来监视我啊!我还怕了你一个小丫头,真是岂有此理!不过小香这小丫头很仗义,当初我刚到秦府时只有她和晓笛对我好,对我有恩哪,只是这小丫头太愚忠。处处维护她的雀儿小姐,本姑爷和小家妓说会话她也要管,这丫头真是没家法了!”

    ********************

    十月二十二日,恰逢官员休沐日,江州大小官员齐来周府贺喜,就连奉化都护府治下地舒州刺史和蕲州刺史也都派属官长史来恭贺,周宣这一回的婚礼与上次那种小打小闹是完全不一样了,堪称江州有史以来最隆重的婚礼。就连五年前林长子的婚礼也有所不及。因为周宣喜欢交朋友。三教九流的只要是有趣的人他都肯交往,为人和气,不骄不躁,是以贺喜的人极多。

    一直到午后申时以前,周宣就象一只高旋转的陀螺在近千名来宾中周旋,平时也算口齿伶俐,这时恨不得多生出十张嘴。应酬不过来啊。

    申时,周宣在陈济、孙氏兄弟地簇拥下,披红挂彩,骑上一匹金鞍银络地火红色大马,身后跟着两顶花轿,然后是庞大地鼓吹乐队,喧嚣震天,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堵街塞巷。一路过金风坊、东市,来到九莲坊秦府大门外。

    鞭炮“噼哩啪啦”响了半天,硝烟弥漫。喜气气氛出来了。

    望着秦府大门,周宣感慨万千哪,两次婚礼,天壤之别,那回匆忙草率简直就是闹剧,今天才是我周宣真正大婚的日子。

    一进大门,满院子的女眷、仆妇和丫环,这些女眷大都是江州五品以上官员的小姐,这时作为秦雀的闺友来打“杀威棒”。

    周宣赫然看到林涵蕴和她未过门的嫂子徐丹媛也在,林涵蕴双手握着一根包裹着绢帛的木棍,率先冲上来拦腰在周宣腿胯打了一下。

    周宣叫道:“哇,好痛,轻点!”

    满院笑声鼎沸。

    拦门诗、催妆诗一一念过,几番周折,两位新娘子终于出现了,梳着高髻,戴着饰满珠宝地桃形金冠,绯色婚裙描金绣彩,一手搭在小婢肩头,一手执纨扇遮面。

    陈济、孙氏兄弟这些男方迎亲齐声念《起轿诗》,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簇拥着骑大马的新郎和乘花轿的新娘子回周府。

    林夫妇已经坐在了高堂上,周宣领着两位小娇妻上前磕头。

    林捻须微笑,很是欣慰,丰韵犹存的林涵蕴继母却笑得很勉强,显然对周宣这么个莫名其妙的侄子占尽了都护府便宜而甚感不满。

    这次婚礼比上次的假婚繁琐百倍,那近千人的级筵席就把周宣搞得晕头转向,敬酒、答礼,走马灯般旋转不休,直到主持婚礼地正宾徐刺史朗声笑道:“新郎、新娘入洞房。”周宣这才精神抖擞起来,在鼓乐声中,用红丝带牵着两位遮着流苏红盖头地小娇妻向第四进

    去,一群小婢提着灯笼照路。

    洞房温暖如春,红烛高烧,龙麝芳香,前院的箫鼓声逐渐沉寂,宾客逐渐散去,只有两位小娇妻端坐在床边,遮头的红盖头边沿地细碎流苏轻轻拂动。

    周宣喜孜孜走近去,口里念着:“一、二、三——”左右手各抓着两位新娘子的红盖头同时掀开,现出秦雀、针明眸皓齿、又羞又喜的两张俏脸,燕瘦环肥、春兰秋菊,各有动人之处。

    周宣笑道:“雀儿,我好辛苦,终于堂而皇之入洞房了——针儿,我好着急,等了这么久,今日遂我心愿。”

    两位小娇妻都羞红了脸。

    秦雀说道:“夫君,雀儿今天真是快活,终于真正和夫君拜堂了,今天其实是针儿姐姐和夫君的大喜日子,我先回房去吧。”起身要走,却被针拖住,羞涩道:“雀儿妹妹你说了的,我们一起侍奉夫君。”

    针是第一次,巴不得拉个伴壮胆,秦雀却是知道怎么回事的,哪里好意思和针一起二女侍一夫,粉脸通红挣扎着要走。

    周宣笑道:“不许走,今天是我们夫妻三人的洞房花烛夜,岂能冷落其中一个!”不由分说拥着二女上床。

    针这时问了一句:“夫君,你那条澳国带来的牛仔裤呢?雀儿妹妹想穿穿看。”

    秦雀羞答答脱去长裙,小衣也一并去掉,只留一条红色的**小内裤,然后穿上那条兰雁牌牛仔裤,细腰翘臀,极为合身,若是两个月前,秦雀穿这牛仔裤肯定显得单薄,没有现在这么肉感诱人,经过周宣的雨露滋润,这十七岁的女名医已经出落得更加白嫩水灵了,牛仔裤绷着的两条长腿让周宣眼神瞬间炽热起来,问:“入洞房,谁先?”

    针赶紧说:“雀儿妹妹先。”

    周宣抱住秦雀的小腰,低笑道:“那就雀儿先,雀儿也是我的老师,授我房中术。”

    秦雀被夫君抱住腰,火势的大手在身上那么一**,全身顿时失去了力气,刚穿上的牛仔裤又被剥去,上身只留一件粉色亵衣,亵衣里的抹胸也被揉成一束勒在*下方,勒得一对*向上挺翘,周宣一只手就从宽松的亵衣下方伸进,握住一只腻乳轻轻**。

    盘腿坐在一边的针的看着夫君与雀儿妹妹亲热,无比新奇,看到害羞处,双手紧紧捂住脸,但耳朵却还是听得到那急促的喘息和**,眼睛不看也没用,满脑子都是那肢体纠缠的火势姿势——

    只听雀儿妹妹的**声越来越急,简直就象要断气似的,夫君似乎仍在毫不怜惜地挞伐,大床震动,罗帐上悬挂的环珮叮当直响,雀儿妹妹叫道:“针儿、针儿姐姐,我们,我们一起,侍奉夫君——”

    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针的手腕,将她的手从脸上移开,随即火热的唇就堵住她的嘴。

    和夫君亲嘴,针可不是第一次,立即启唇相迎,舌儿轻触、打转、吮——

    针轻声叫着:“夫君——夫君——”,迅迷失在周宣强有力的怀抱中,身上的衣物被一件件剥去也不知道,丰腴白嫩的*宛若春天的花树舒展在周宣眼前,那一对半球形的嫩乳白如精瓷、腻如羊脂,手摸上去**得几乎连手掌都要融化掉。

    更惹火的是那条系带小内裤,竟然是黑色丝缎的,映着雪白的大腿,让周宣血脉贲张,不愧是“云裳女装”的席服装设计师,真是太诱惑了。

    与秦雀相比,针显得丰腴肥美,肌肤滑腻柔软,****抚摸起来极为爽快,等到最后一片遮羞布也被周宣扯开了,针就是双腿大分,蜜桃成熟流汁,任君采摘了。

    周宣亲吻着身下意乱情迷的小娇妻,缓缓进入——

    针抱着周宣的脑袋,破瓜疼痛时这温驯少女也没有呻唤,只使劲亲吻夫君,承受夫君铭心刻骨的深入爱抚……

    红烛爆出灯花,洞房春意融融,二女一夫大被同眠,不知东方之既白。

四十五、偶尔小荒淫

    婚后的次日上午,周宣领着秦雀、针一起回九莲坊博士老两口又接回来一起住,老夫妇看着小夫妻三人和和美美的样子,老怀大慰。

    昨晚洞房花烛夜虽然香艳*至极,但秦雀的感触并不是很深,只有中秋节前的那个夜晚最让秦雀难忘,那夜她第一次和夫君搂在一起,夫君教她说老公、老婆,表示天长地久、白头到老,说得秦雀心都醉了,爱极了夫君。

    苏针浅笑着与秦雀并肩站在夫君身边向二老行礼,从容大方,容光焕,仅仅一夜之隔,她就象换了个人似的,有一种美丽从肌肤深处透露出来,这是妇人之美,针原先颇为畏缩,与周宣有点小亲昵都生怕被人看到,现在她不怕了,她真正成为周宣的妻子了,那种身心有依靠的踏实感觉真是美好。

    唐国官吏的休假制度实在是宽松,婚前三日、婚后七日秦雀都可以不去医署坐诊,现在江州医署都是她父女二人说了算,一言堂有时也不失为一种好体制。

    二十三日,周宣又是应酬了一整天,带着秦雀、针去都护府向林夫妇磕头。

    二十四日,周宣陪陈济、孙氏兄弟游庐山,带上两位小娇妻,还有羊小,想起上次林涵蕴埋怨不带她去洪州玩,周宣就去都护府邀请道蕴姐姐和涵蕴妹妹一起游庐山。

    静宜仙子婉拒了,只让林涵蕴跟周宣去。

    周宣再三邀请。静宜仙子只是不去。

    林涵蕴说:“周宣哥哥,我姐姐不喜欢凑热闹的,要不哪天你专请我姐姐一人游山吧。”

    周宣“呃”了一声,赶紧说:“那好,待宾客散后我专请道蕴姐姐游庐山,涵蕴妹妹也不要跟着,僮仆也不要,就小弟和道蕴姐姐两个人。这样够诚心诚意了吧?”

    不用看。静宜仙子肯定脸红了。声音都羞涩得颤:“女道不是那个意思,涵蕴乱说地,女道玄门中人怎好与你同游!你们快去吧,早去早回。”

    林涵蕴跟着周宣出了府门,小嘴抿着,大眼睛骨碌碌的转,好一会都不说话。也不知在想什么?

    庐山不比洪州西郊的梅岭,山路崎岖难行,羊小颦上得了梅岭,绝对上不了庐山,周宣让来福找了十名脚夫,抬着六副藤舆,让秦雀、针、羊小颦、林涵蕴坐藤上山,剩下一副藤舆空着。谁爬山累了就坐上歇息。

    这种藤舆用庐山上的木藤编织而成。坚韧无比,用作肩舆绝不用担心它会断裂,坐上去有个凹槽。很舒适,由两个健壮脚夫抬着,陡峭山路也极稳当。

    一行人乘马的乘马,坐肩舆的坐肩舆,刚出了朱雀坊,就见汤小三和胡统两个人赶来,汤小三手里捧着一个木匣子,神情黯然。

    周宣明白了,“摸不得”死了,接过木盒子说:“小三、胡统,我们一起上庐山,找个风水宝地把‘摸不得’给葬了,待明年秋虫再生之时,我们‘级秋战堂’会有更多象‘摸不得’这样的猛虫。”

    四痴骑着他的白鼻子黑骡,朝木匣子看了一眼,别过头去。

    这日天气晴好,初冬地太阳暖暖地照人,一行三十余人从庐山北麓登山,走地就是上次三痴抓着李永固上山的那条崎岖山路,先到五老峰下“白鹿国学”游玩,陈济上庐山就是来看这所与西都金陵国子监齐名的书院。

    周宣带着两位小娇妻一个小家妓,与三痴、四痴、汤小三、胡统,还有林涵蕴,找了一处风景幽绝之地,四痴用短刀挖了一个墓**,三痴拔出玄铁剑在一侧岩石上“沙沙沙”刻下一行字:

    “一代猛虫摸不得长眠之地。”

    周宣致悼词说:“摸不得起于草莽,天赋异禀,不怒则已,一怒狂咬,其先屈于乡野小儿之手,后遇明主,携之征战奉化、镇南都护府治下六州,大小七十一战,未遇一败,白牙戟张,群虫俯,无敌寂寞,郁郁而终,可称独狐求败。”

    埋葬了“独孤求败”,众人进“白鹿国学”看陈济与学子们讲经论文。

    “白鹿国学”有七十多名学生,来自唐国南部四大都护府治下的十四州,一个个自认为满腹经纶,有安邦定国之才,一旦出山就要居高位、展宏图,他们也听过周七叉的大名,今天一睹真容,也没多英俊嘛,竟然娶了两位如花似玉的妻子,还有一个小家妓——

    “哇,这小家妓太美了!尤物尤物,世间尤物!”

    学子们一个个用嫉恨的眼神瞪着周宣,周宣很明白他们地心理,不想过于刺激他们,离开“白鹿书院”继续登山,在石门涧凭吊了那座烧成了灰烬的草房子。

    林涵蕴指着那块大青石对秦雀、针说:“两位嫂子,那天周宣高烧就躺在这里,好可怜喔。”

    针挽着周宣的臂膀,无比怜爱地说:“那次夫君真是受苦了!”

    秦雀问:“那个名叫三痴的劫匪抓住了没有,得严加惩治才好。”

    针赶紧附和,必须严惩。

    三痴、四痴背过身去装作看风景,周宣这两个小娇妻都不知道眼皮底下的老三就是劫匪三痴。

    林涵蕴乐不可支,指戳了一下周宣的后腰,向周宣抛了一个眼神,为有共同的秘密而窃喜。

    由黄龙潭前行四、五里,来到苍茫空阔的含鄱口,午后阳光直射,可以看到远处一望无际地鄱阳湖,湖上云霞升腾,湖面碎金闪烁,好象是一个巨大地聚宝盆。

    孙氏兄弟指着烟波浩渺的鄱阳湖说:“我们明天去湖上泛舟,来江州不登庐山、不游彭蠡泽那就是白来。”

    周宣没去过鄱阳湖。喜道:“好,明天我们一起去,租一艘大船,请一部鼓吹,在湖上消磨一整日。”

    跟着林二小姐来的老董这时插话说:“彭蠡泽去年以来啸聚了大股水盗,有数百人之众,快船十余艘,抢劫渔民和过往商船。杀人

    =.|遣水军前去征剿。”

    孙氏兄弟虽然好游玩,却是胆小,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嘛,说:“那还是先不去了,待水贼肃清后再游玩不迟。”

    ……

    两日后,周宣送陈济、孙氏兄弟回洪州,相约明年正月在西都金陵相会。

    天气一日冷似一日。十一月中旬下了一场雪,江州城一片莹白,周宣带着娇妻美婢在后园赏雪,和晓笛两个人挽着袖子滚雪球,周宣滚了一个大雪球,晓笛滚了个小雪球,把小雪球安在大雪球上,一个歪脑袋地雪人就出现了。

    秦雀、针穿着狐裘、捧着手炉笑眯眯看着夫君象小孩子一般闹腾。心里感着淡淡的欢喜。过日子就是这样,平静安详,和夫君在一起随时有小快乐。只是过年后夫君就要去西京,这一去至少两、三个月,真舍不得呀。

    当夜周宣和针同宿,逢单日就是针啊,一夫二妻同眠只可偶尔为之,有秦雀这个女名医在,周宣还是荒淫不起来的。

    欢爱过后,针枕着周宣的臂膀,侧身半抱着周宣,手在他胸口上轻轻抚摸,说:“夫君,明年针儿与你一道进京吧,针儿可以请凤阿监把你引见给皇后娘娘,只要娘娘赏识我们的‘云裳女装’,那就能风行整个唐国了。”

    周宣抚着她的细腰**,丰腻满手,觉得意犹未尽,严肃道:“好,我带你去,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针听夫君口气郑重,赶紧说:“夫君说什么针儿都会答应的。”

    周宣笑了起来,低声道:“那让夫君再宠幸你一回。”腿就搭上来。

    针没想到夫君要她答应的是这事,羞道:“不行地,雀儿妹妹说夜里最多只能行房一次,不然对夫君身体不好。”

    周宣笑道:“管她呢,我身体壮着呢,上回我不也和雀儿梅开二度——”

    “啊,雀儿妹妹也这样,她都没和我说!”针觉得有点醋意。

    周宣怕针从此对秦雀生出隔阂,说:“也是我强求雀儿地嘛,我现在也强求针儿一回,好不好?”就动手动脚。

    针也就半推半就,从了夫君。

    次日一早,雪色映窗,天色大明,小香都已经催了好几回练五禽戏了,周宣就是赖在被窝里不愿起床,还把针也搂着,不让她起来。

    忽听一个仆妇到了院中,对小香说:“姑爷还没起床吗,那个胡商一早就在前院等了,说是琉璃镜制好了,在那一个劲地笑。”

    周宣一听,猛地掀开被子,飞快地穿上衣袍,套上靴子开门出去,匆匆洗漱后就跑着去前院。

    只见碧眼紫髯地胡商阿布双手捧着一个方形木盒,献宝似的舍不得放手,就那样捧着等周宣出来。

    “周公子,鄙人终于制出了第一面琉璃镜,哈哈,太绝妙了,比铜镜明亮十倍,周公子真是天纵奇才,不是你点拨,那些工匠就是一百年也制不出这种镜子。”

    周宣微微而笑,心道:“漫说一百年,五百年也制不出来呀,欧洲也是十六世纪才造出这种镜子,哥们别的明不了,好歹把这制镜业推进个六、七百年,也算是造福唐国美女们,免得她们明明是花容月貌,照着扭曲的铜镜却认为自己长得这么歪瓜裂枣,心生自卑!据说古代有不少美女不知道自己有多美,胡乱嫁给村夫,佳人常伴拙夫眠,恐怕就是这个原因。”

    阿布打开木盒,揭开重重包裹的丝帛,捧出一面菱形镜,镶着红木镜座,镂刻精美。

    周宣对着镜子一照,看到一个浓眉细眼、黑须长的男子——

    周宣吃了一惊:“啊,这是我吗?怎么老得这么快!”再仔细一看,不是老得快,是因为从没有刮胡子,两鬓络腮、须浓密,宛然伟丈夫是也。

    周宣见自己的尊容并未变形,还是那么帅,赞道:“好手艺!阿布老兄,夜以继日地干吧,就等着银子哗哗往你钱袋里流吧。”

    阿布喝水不忘掘井人地说:“上次鄙人要把五色琉璃和芳华永驻霜地收益与周公子对半分银,公子高风亮节,不肯接受,但这琉璃镜是公子所创,公子若再不肯接受对半分银的话,那鄙人也不敢让工匠制这镜子了。”

    周宣呵呵笑道:“我不会滥做好人的,有银子怎会不要!上次不肯接受是觉得无功不受禄,如今嘛——等你这琉璃镜挣到钱后,你我对半分银,互利互惠,哈哈。”

    阿布道:“请公子为这种镜赐名。”

    周宣想了想说:“就叫宣镜吧。”

    不说阿布去督促工匠加紧制作,要在进京前制出一百面宣镜,周宣捧着这面菱花镜回到第五进,秦雀、针都是惊喜不已,没见过这么明亮的镜子,脸上细细的绒毛都看得见!

    没想到的是,这世间第一面琉璃镜却很短命,当天下午就被晓笛摔裂了,当时陪晓笛一起玩的小丫头脸都吓青了,晓笛见姐姐都很惊慌的样子,也吓得要哭。

    周宣知道了,安慰说:“不要紧,这镜子虽然宝贵,却没人宝贵,不要吓着晓笛,改天让阿布再送两面来,以后小心点就是了,珍贵地东西总是容易毁坏地,不然也不会这么珍贵。”

    五天后,阿布重新送来两面宣镜,说起易碎的事,阿布还有点忧虑,周宣笑道:“正因为易碎,才能重复挣钱嘛,象以前铜镜那样一用几十年那我们还不得喝西北风!”

    阿布如醍醐灌顶,悟了。

一、雪夜美人痴

    国开宝二十八年冬,这年江州的雪下得早、下得大,这天,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又漫天而下,周宣一早冒雪去了刺史府“忘忧堂”,和范判官、徐刺史、古六泉先生商议年后进京事宜,决定分乘三艘船,都护府这边一艘大船、一艘战船,周宣这边一艘中型船,正月初三启程。

    周宣说了胡商阿布要与他们一道进京的事,范判官知道那胡商与周宣的交情,答允让阿布的船跟在他们船的后面。

    周宣在刺史府用过午餐后,带着来福和三痴、四痴赶到北门外“级秋战堂”,把阿布也叫来,年终理账,要放年假了。

    廖银、夏翠花夫妇把“级秋战堂”自八月初一开业以来的每一笔收入和支出记得清清楚楚,虫社及茶楼、酒楼四个月共获纯利四千五百一十三两银子。

    周宣当即按原先约定纯利一百等分取其五给廖银夫妇奖励四百五十两银子,把夫妇二人喜得合不拢嘴。

    汤小三和胡统两个人也各得到一百三十五两银子的奖励,两个纯朴少年捧着银子连说:“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周宣说:“不用谢,这是你们辛勤劳动所得,‘级秋战堂’从今天起放年假,明天我派人用马车送你们回家,还有,你们回家和你们爹娘商量一下,明年下半年我可能会带你们进京,小三、胡统,你们自己愿不愿意?”

    汤小三和胡统齐声道:“公子到哪里我们就跟到哪里。”

    周宣又给虫社的每个伙计都了五两、十两不等地奖励。剩下的还有三千五百多两银子,三等分,阿布获一千一百八十两银子。

    阿布坚决不收,说:“虫社草创之初,还需要大量的钱财,鄙人这份就当作虫社的本银好了,周公子也知道,鄙人不缺这点银子。”

    周宣知道阿布不会收。便命来福全部装进银箱带回周府。“级秋战堂”这边就由廖银夫妇和来福的弟弟旺财看守。夏翠花把她爹娘都接到这里来住,过年也都在这里了。

    回到周府,天已黄昏,周宣匆匆吃了晚饭,去内院取了一面宣镜,连同一千二百两银子,准备乘车去都护府。宣镜送给静宜仙子,银子是林涵蕴的,说起来这一千二百两银子真是小打小闹,自搬到朱雀坊以来,周宣府中日常开销全部由都护府列支,阖府家丁、仆佣、丫环都有三十多人,哪个月不花上几百两银子,尤其是两次大筵席。一次乔迁、一次大婚。花费都是几千两银子,收得的礼金却是周宣饱私囊,都护大人林认了这个义侄真是赔足了钱财。

    “公子。公子——”

    周宣止步回头一看,一个小丫头踏雪追上来,跑得急,滑了一跤,赶忙爬起来。

    这是服侍羊小颦的那个丫环福儿,周宣问:“什么事?”

    小丫环福儿拍着身上地雪,气喘吁吁说:“公子,羊姑娘请你到她房里去一下。”

    “有急事吗?”周宣问。

    福儿摇头说:“小婢不知道,羊姑娘上午就在找公子了。”

    周宣说:“告诉羊姑娘,我先去都护府,回来就去见她。”

    周宣带着来福乘车来到朝阳坊,把守坊门地牙将一见是周府地马车,立即放行,还毕恭毕敬行军礼。

    一下马车,雪又纷纷扬扬下起来,周宣披着大氅、捧着装宣镜的木盒,来福抱着一小箱银子,主仆二人在两个提灯笼仆妇的照引下径直来到“九难山房”外,院门闭着,叩门,侍女茗风来应门,惊喜道:“周公子来了,这么大的雪也来!”

    周宣笑道:“怎么,不欢迎?”

    茗风喜孜孜说:“怎么会,周公子是我家仙子最爱见的人,周公子,请。”

    小厅两只铜盆里炭火微红,比外面温暖得多,周宣将手里的木盒递给侍女涧月,脱去大氅,上面薄薄一层积雪,茗风接过,走到廊下去抖雪。

    身材高挑的静宜仙子从里门走出来,头戴帷帽,帽沿垂下粉色轻纱,嫩黄色地绣襦长裙依然飘逸,丝毫没有冬装的臃肿,语带欣喜:“周公子——”只叫了一声,又觉得语气不太合适,不知说什么了。

    周宣让来福放下银箱,在外间等候,笑道:“道蕴姐姐,这是一千二百两银子,是虫社盈利,涵蕴妹妹是虫社三大老板之一,这是她应

    静宜仙子“嗤”的一笑:“涵蕴是小孩子,和她当什么真,这银子你搬回去吧。”

    周宣笑道:“涵蕴妹妹早就问我要银子了,我再不给的话她要掐我,没事的,虫社今年挣了不少钱,也让她高兴高兴,当初她也是出了三百两本银的——涵蕴妹妹今晚怎么没在这里?”

    静宜仙子道:“以为你不会来,嫌女道这里冷清,好象听门客说传奇去了。”当即让人去请二小姐来。

    周宣从涧月手里接过木盒,放在几案上,说道:“小弟还有一样东西送给道蕴姐姐,姐姐来看。”

    周宣送的礼物一向很合静宜仙子地意,这时走近来,看着周宣一层层解开纱帛,捧起一面鹅蛋形地镜子,***映过,璨然耀眼。

    “这是小弟创制的一种琉璃镜,取名宣镜,鉴人纤毫毕现,并不走形,明若秋水,朗若星辰,铜镜不能比,普天下所无,特来送给道蕴姐姐,小弟在江州,多蒙姐姐照顾,心里常怀感激,所以一有好东西先就想到要送给姐姐。”

    甜言蜜语周宣是张口就来,可怜静宜仙子何曾听到过这样的温存地话,尤其是并非血亲的年轻男子,薄薄面纱一个劲地颤,喉管里“嘤嘤”两声,却没说出话来,忽然腰肢一扭,碎步进了侧室。

    茗风、涧月这两个侍女睁着两双妙目看着周宣。

    周宣指着镜子说:“道蕴姐姐要进去照镜子,快捧进去吧,小心点,一摔就碎的,唉,可惜我至今还没见过道蕴姐姐的仙姿,缘一面啊!年后就要进京,不知何时再来见道蕴姐姐!”

    周宣的感慨如此深沉,两个侍女自然会为他传达,只听内室细微的说话声,好一会静宜仙子才出来,语气尽量平淡:“周公子,女道明年要陪涵蕴进京的,涵蕴年幼,女道放心不下。”

    周宣大喜,细眼睛都睁圆了:“那太好了,小弟可以继续向道蕴姐姐学习茶道、聆听姐姐的妙音了,真是太好了!”

    “什么太好了?”

    林涵蕴脆如银铃的声音从帘幕外传来,随即绣幕一分,这娇俏精灵的少女跳了进来,跺着脚抖落小皮靴上的积雪。

    周宣说:“道蕴姐姐要与我们一道进京,太让人高兴了!”

    林涵蕴不满地看了静宜仙子一眼,说:“姐姐,不是说好了事先不让周宣知道,到时上船时再让他惊诧的吗,怎么就被他知道了,这样可就不好玩了!”

    “好玩,很好玩!”周宣走到那只银箱边说:“林副董,来点你的银子。”

    林涵蕴两眼放光,问:“虫社的吗?分我多少银子?”

    得知是一千二百两,林涵蕴乐坏了,当初她的三百两本银还是向姐姐要的,她虽然生于豪奢之家,锦衣玉食,要什么就有什么,但那都是仆人经办,她手上可从没过一百两银子,银子,还是攥在自己手心里实在啊!

    静宜仙子哂笑道:“你这个小财迷,也不怕周公子笑话。”

    林涵蕴一手一只银锭掂着玩,歪着头望着周宣,笑靥如花,娇声说:“是自己哥哥嘛,怕什么笑话——周宣哥哥,是不是?”

    林涵蕴一嗲,周宣就有点后脑勺麻,说:“没事没事,今晚抱着银子睡觉都行,哈哈,道蕴姐姐,小弟告辞了,府中还有事,年后就要远行,总要安排妥当才好。”

    周宣回到府中,自己提个灯笼由侧巷、穿廊直至第四进,想先进去和雀儿她们说一声,然后去见羊小颦,却看到前面侧巷伸出一盏昏黄的小灯笼,随即转出一高一矮两个单薄的身影,撑着一把油纸伞,灯笼光照见的三尺之地,雪花象飞蛾扑火一般聚集落下。

    “公子——”

    羊小颦的声音象冰凌在碎裂,清脆、幽冷,让人无限怜惜,恨不得捕捉到这声音好好呵护。

    周宣赶紧迎过去,问:“小颦,找我有什么事?”

    油纸伞下的羊小颦无语。

    小丫头福儿说:“公子,羊姑娘等你一天了,我们在院门站了好久,脚都冻僵了。”

二、羊小颦失踪

    宣伸手一摸羊小颦撑伞的手,冷得他手指痛,简直嘛,责备道:“我说了从都护府回来就会来见你,你到底有什么急事?这样冻坏了身子怎么办?”

    羊小颦薄薄的樱唇微颤,想说什么,长长的睫毛扑扇了一会,却还是无语。

    周宣放缓语气,拉着她的手温言道:“来,进去说话。”

    三个人进到羊小颦的房间,将严寒关在门外,福儿赶紧往火盆里添木炭。

    周宣看羊小颦的脸蛋冻得青,象越窑青瓷一般,便双手捧起她脸颊,冷如寒玉,轻轻替她揉了揉脸蛋,说:“小心长冻疮,好一块紫一块,好难看的。”

    小丫头福儿年龄小心思多,见周宣给羊小颦又是揉脸又是搓手,看着自己也是冻得红的小手,心里说:“我的脸也冷、手也冰‘也怕生冻疮,公子却不给我**,还不是因为羊姑娘生得美吗,唉,做美女就是好!”

    羊小颦睁着美丽的大眼睛,任周宣**,还是周宣自己不好意思了,住了手,问:“小颦,这么急着找我有什么事?”

    羊小颦走进里间,取出一个卷轴出来,在周宣徐徐展开,却是一幅字,全是“寿字”,金文、大篆、小篆、隶书、楷体、行草……还有很多周宣不认识的书体,但都知道写的是“寿”字,大大小小数十个“寿”字写满了二尺条幅,隐隐组成一个大大的“寿字”。

    一瞬间。周宣地心柔软得酸,今天是十二月初一,是他的生日啊,以前他只过公历生日,所以都忘了自己是农历十二月初一出生的了,上次回江州在随家庄的路边客栈里,他和这小家妓睡在一张床上,问知小家妓是正月初一生的。他才记起自己生日是十二月初一。随口那么一说。没想到这小家妓就牢牢记在了心里,今日等了他一整天,提着灯笼在雪地里等他回来,就为了把这幅“寿”字给他祝寿!

    “雀儿和针儿都不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当然,我也没和她们讲,要是讲了,她们肯定会记住的。”

    周宣笑道:“小颦。亲我一下,祝我生日快乐。”

    羊小颦脸色微红,抿了抿樱唇,突然就踮起脚,蜻蜓点水一般在周宣唇上触了一下,然后退开一步,俯低眉,手拈裙带。还好。手没朝内室绣床指,但即便这样已经让周宣很受考验了,真想把这娇怯怯不说话的小家妓给宠幸了。思来想去,还是以待来年吧。

    “小颦,等我从京城回来吧。”

    周宣很暧昧地用手指勾起小家妓地下巴,让她抬起脸来,在她白里透红地脸颊上轻轻弹了一下,看是不是真地吹弹得破?

    ***********************

    腊月二十三恭送护宅天尊上天的夜晚,苏针突然呕吐,小菊急报公子和雀儿夫人。

    家里有医生就是这么方便,秦雀给针一搭脉,愣了一会,这才展开笑脸,说道:“针儿姐姐有喜了!”回身对周宣福了一福:“恭喜夫君。”

    周宣吃了一小惊,他觉得自己还小得很哪,才刚过二十三周岁就要做父亲,一下子还真适应不过来,愕然了好一会才喜道:“太好了,成功一次。”

    针脸红得要滴血,心里欢喜得要笑出来,自月初月信不来,她就已经存了这种感觉,一直不好意思问秦雀,怕万一不是惹笑话,却原来是真的,她怀了夫君的骨肉了!

    秦博士老夫妇听说此事,赶紧来看望,秦博士也给针号了脉,确认有喜。

    秦老夫人早就盼望抱外孙了,高兴之余也颇感遗憾,被针抢了先了,雀儿还是先与周宣同房的!

    不过针也有失落之处,夫君说她有了身孕不能带她去西京了,得好好在府中养胎,“云裳女装”也不要象以前那样太操心。

    当晚周宣和秦雀同床共枕,周宣说:“雀儿,争取今晚也成功一次,等我从西京回来,两个小娇妻都成了大肚婆了,有趣有趣!”

    想着把两个如花似玉的美女弄大了肚子,周宣在被窝里哈哈大笑。

    秦雀半羞半恼在他肩头轻轻咬了一口。

    ……

    转眼就是除夕,三痴、四痴也在周府过年,游侠似乎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没听说他们有家,但这堂兄、堂弟又是怎么来地?

    三痴、四痴不说,周宣也不问,人谁没有一点秘密呢?就象他周宣是从千年后来的一样,这秘密怎么都不能对人说。

    几个有家世的

    早回家过年了,大多数家丁婢仆都是把周府当家的,府主仆四十余人齐聚前院正厅,几个大火盆烧得旺旺,美酒美食盈案。

    周宣东张西望,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后来才意识到是没有“春晚”看,那是鸡肋,食之无肉、弃之有味,不禁大笑起来,让几个平日滑稽的仆佣说些笑话、让羊小颦弹了一曲琵琶,他自己兴致上来了,清唱了一段《难忘今宵》,遇到不合景的歌词就含糊过去,博得了满堂喝彩。

    秦博士老夫妇年老精力差,守不了岁,早早带着晓笛睡觉去了,周宣让两位小娇妻也早点歇息,两位小娇妻都不肯,要陪着夫君守岁。

    于是,周府就临时举办了一场围棋对抗赛,会下棋的丫环们都参加,无论输赢,都有奖励。

    秦雀授三子和针下了一局,周宣负手在一边看,见针形势吃紧,便指点了两招,引来秦雀的娇嗔:“夫君好偏心,我不玩了!”

    周宣笑道:“为夫最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若是针儿欺负你,我也会帮你地。”

    三痴、四痴兄弟也激战正酣,周宣给他们地奖励是一局精妙珍珑题。

    当远处传来四更鼓声,周宣悄悄走到羊小颦身边,示意她到侧厅,对她说:“小颦,今天是你十四岁生日了,送你一串珠子当礼物。”从帛鱼袋里取出一串指顶大的珍珠项链,每一颗都一般大小,圆润细腻,好似羊小颦的肌肤,这一串珍珠价值千金。

    周宣把珠链系在羊小颦脖子上,赞道:“小颦你真美,珠玉因你而生辉。”

    羊小颦睫毛上翘,幽深地眼睛定定的望着周宣,樱唇微颤,叫了一声:“公子——”

    周宣笑道:“上回我生日你亲了我一下,今天你生日我要亲还你对吧?”

    羊小颦已经樱唇微噘,美睫阖下了。

    ……

    正月初一,周宣带着两位小娇妻给秦博士老夫妇磕头,便出门去都护府给伯父林贺岁,林留他小夫妻三人喝春茶、吃春饭,又问了后天进京之事,让周宣不必担心家里,什么事都有都护府关照,尽管放心去参加元宵棋会便是。

    初二日周宣为准备行装忙忙碌碌,决定来福和小香去,来福跑腿,小香侍候周宣起居,当然了,还有老三和老四。

    傍晚阿布过来,说他的大船已经准备好,泊在了江之南岸,一应货物也全部运上了船,其中就有一百面宣镜,这一百面镜子分为上等品和中等品两类,只等明日启程了,问周宣有什么货物要带,他可以一并代运上船。

    周宣说:“我只带十套‘云裳女装’,等上了船空闲下来后,再画十幅衣裙款式,我就凭这薄薄十张纸闯京城。”

    临行前夜,小夫妻三人又睡到了一起,缠绵了半夜,爱恋的话没完没了,千叮万嘱,叮嘱得周宣睡着了。

    唐国开宝二十九年正月初三,远赴西都金陵的船队起航了,都护府的大船和周宣的中型船都是呜呜鸣号,船头雕画着巨大的鱼目、虎口,还有一艘护送的战船,上下三层,有一百水军,带强弓硬弩,其时鄱阳湖水盗已被剿灭,林派兵船护送只是预防万一。

    阿布的一条长达十五丈的大商船跟在战船后面,也驶离了江岸。

    秦雀、针望着站在船舷边上朝她们挥手的夫君,眼泪止不住流下来,秦博士老俩口好生劝慰,这才止了眼泪。

    一直看着船队消失在江流转弯处不见,良久良久,两位小娇妻才登车回府,一进府门就看到小丫头福儿哭丧着脸说:“雀儿夫人、针儿夫人,羊姑娘不见了!”

    秦雀、针都是大吃一惊,忙问究竟?

    福儿说:“两位少夫人送公子去江岸后,羊姑娘就收拾了一个小包袱自己背在身上,小婢问要她去哪里?她说了四个字——‘追公子去’,就出门了,走得也快,小婢追不上。”

    “啊!”秦雀、针面面相觑,周宣上船时她们都在边上看着,羊小显然没赶上周宣的船,她一个单身女子出门,又这么美,遇到坏人怎么办?夫君回来得知她走失了定要怪她们两个。

    秦雀急命府中六名家丁立即朝东北方向追寻羊小颦,一定要找到她。

三、我给姐姐手引

    周宣乘坐的这艘船长达八丈,是奉化都护府采用了水密隔舱和钉接合术的新式楼船,坚固稳当,即便触礁受到沉重撞击也不易沉没,悬四帆,逆风也能航行,帆师、师、舟子三十余人,船上相当舒适,和一座小宅院差不多,还有马厩,养着两匹骏马,四痴的那头白鼻子骡也带上了船。

    周宣望着江岸寒风中为他送行的两位小娇妻,心里非常不舍,但现在也无法把她们都带到京城,总要他自己先有了立足之处才行,多则半年、少则四个月,他应该能在京城闯出一片天地,然后把雀儿、针儿都接到京城,针儿嘛自然是经营“云裳女装”了,至于雀儿,我得给她在京城太医署里谋个职。

    船帆鼓风,越驶越快,岸上送行已经面目不清,周宣忽然想起羊小没来送行,这个沉默寡言的稚龄美女真是让他捉摸不透!

    大船顺江东下,一日一夜可航行近二、三百里,比6路去金陵要快捷得多,但正月初三这一天,船队顺水顺风驶出四十多里,刚过鄱阳湖湖口,领头的大船却缓缓泊在了江边,舟子喊话。其余几艘船也都停了下来。

    都护府范判官和林氏姐妹乘坐的那艘大船放下一只小舢板,两个舟子朝周宣乘坐地这艘船划来,来到船下喊话说:“周公子——周公子——范大人请你过去有要紧事相商。”

    周宣便下到小舢板,划到大船边,坐吊篮上到大船,林黑山和范判官就迎了上来,范判官说:“周公子,下官考虑不周。没想到大小姐竟会晕船。本来这种大船稳如平地。一般都不会晕船的,大小姐平时也乘马车来去,也没见她晕车,没想到一上船就晕得如此厉害,有舟子说煎姜汤可以治晕舟,下官急命厨子煎姜汤奉上,可大小姐不爱吃姜。不肯吃,周公子的夫人是女神医,周公子耳濡目染,想必另有好方法。”

    其实呢,这范判官是知道林大小姐对周宣青眼有加,请他来劝林大小姐喝姜汤的,这行程耽误不得呀。

    都护府这艘大船更是豪华,长达二十余丈。宽七丈。船上竟如街巷布置,分四个宅院,林氏二姐妹居住的宅院最奢华。雕梁画栋,红毡铺地,婢仆往来,宛然都护府景象。

    “九难山房”的两位俏婢涧月和茗风迎上前来,蹙眉说:“周公子来看看,我家仙子受苦了,公子想想办法。”

    两个俏婢带着周宣直入闺阁,香闺温暖,淡淡甜香,静宜仙子半坐半卧在一张湘妃榻上,林涵蕴在给她轻揉背心,见周宣进来,赶紧坐直身子,叫了一声:“周公子——”又觉得要呕,赶紧用手帕捂着嘴。

    林涵蕴噘着小嘴说:“周宣哥哥,你看我姐姐她好难受,姜汤又不肯喝,你劝劝她吧。”

    周宣看着静宜仙子那娇柔的模样,不禁想起有孕在身的针,想法有点小邪恶:“谁让仙子怀孕了?”这戏谑地念头一闪而过,心里知道静宜仙子肯定是晕船,说:“道蕴姐姐,晕船喝姜汤是最有效地,不喝地话好不了,人很难受的——”

    船停下,静宜仙子就舒服些了,说:“实在喝不下,女道自小不吃半点生姜,一闻到那味就要吐。”

    周宣说:“那把窗户打开试试,透透气,看看河岸风景。”

    侍女推开木窗,一股冷冽的寒风直灌进来,林涵蕴脖子一缩:“哇,好冷!”赶紧披上貂裘,侍女茗风也赶紧为静宜仙子披上裘衣。

    静宜仙子靠着窗栏、眼望河岸皑皑积雪,说道:“嗯,这样心口是舒服些了。”

    周宣说:“可是这大冷天的,老吹风也不行啊,船是不晕了,却又着凉了。”

    静宜仙子听周宣这口气似有埋怨的意思,心情一下子变得很阴暗,淡淡道:“那女道上岸,乘车回江州便是,不要耽搁了你们的行程。”

    林涵蕴嚷道:“这怎么行,姐姐一定要陪我去西京的,我听门客说西京非常好玩地,什么玩的东西都有。”

    周宣笑道:“道蕴姐姐说的哪里话,不就是一个元宵棋战吗,赶不上棋战,小弟不参加就是了,怎么也要和姐姐同行,一起到金陵才好,不过小弟有一种不吃姜也能治晕船的方法,是在我岳父的医书上看到的,不知道姐姐肯不肯试试?”

    静宜仙子正为刚才的负气话羞惭,赶紧道:“那太好了,女道自然肯试。”

    周宣让两位侍女关上窗户先退出去,只留林涵蕴在这里,然后说:“这是

    引术,按摩‘鸠尾’和‘厉兑’二**就能治晕车、晕妹妹给姐姐按压这两个**位试试看。”心想:“古人太暧昧,按摩就按摩吧,非要叫手引术,嘿嘿,手引,哥们很容易想歪哦。”

    懵懂的林涵蕴说:“我不会认**,周宣哥哥还是你来吧。”

    静宜仙子急道:“涵蕴,你来。”

    林涵蕴见姐姐着急地样子,忽然开窍了,笑嘻嘻说:“姐姐,周宣也是你兄弟嘛,他现在又充作医生,医生为病人冶病不用忌讳什么地,讳疾忌医可不好哦姐姐。”

    静宜仙子又羞又急,作势道:“看你再说,姐姐打你。”

    林涵蕴“格格”笑:“好了,我给姐姐手引——周宣哥哥说,两个**位在哪里?”

    周宣说:“先按‘厉兑**’。‘厉兑**’在第二脚趾根部外侧半寸处,用拇指和食指夹住,每次揉约一个呼吸的时间,重复十次。”

    林涵蕴听了,不由分说就脱去姐姐地绣履,又脱白色地布袜——

    周宣把火盆移近些,免得静宜仙子足冷。

    静宜仙子两只雪白纤足裸露在周宣眼皮底下,羞得不行。却又不好让周宣出去。他是医生呢!

    林涵蕴捏着姐姐的脚趾头。故意不捏准部位,歪着头问:“周宣哥哥是这里吗?什么,不是!那是这里吗?也不是,这手引怎么这么难啊,还是周宣哥哥来吧,帮我姐姐手引。”

    静宜仙子赶紧缩起脚,双腿蜷着。象个美人鱼的姿势,说:“不劳宣弟动手,女道自己来手引。”

    静宜仙子不叫“周公子”了,改口叫“宣弟”,其中微妙心理,实在费琢磨。

    周宣看着静宜仙子那一双美足,很有把玩的冲动,说:“自己不好手引的。这需要平躺着。缓缓呼吸,还是让小弟来吧。”

    周宣当仁不让,双手齐。准确地捏住了静宜仙子的左右足第二脚趾概况的“厉兑**”,轻轻一揉,静宜仙子只觉得血冲脑门,两耳“嗡”地一声,简直要晕过去,若不是面纱遮掩,可以看到她地脸艳如朝霞。

    林涵蕴赞道:“周宣哥哥,你还真有两下子,不愧岳父和妻子都是州医署地名医,你的手一到,我姐姐整个身子都颤抖起来了,很有效,是不是姐姐?”

    唐国女子还未缠足,并不认为纤足比贞操还宝贵,也没有后世那种被男子摸了手就要砍手、摸了脚就要自杀的畸形贞烈,但不管怎么说,两个脚趾头被周宣这样捏住,那种羞耻感也是非常强烈的,更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刺激感觉从脚趾瞬间传遍她的全身,使得无法控制地战栗起来——

    周宣一脸严肃地说:“道蕴姐姐,放松身体,平静呼吸,呼吸——放松——”,双手拇指、食指捏住那纤细骨感的脚趾一下一下地揉动,眼睛看着那纤巧柔美地天足,足.+[淡青色的纤细血管显得那么鲜活动人,让周宣真想捧着亲吻。

    远远不止十下,静宜仙子那两个脚趾头都被揉得又红又烫,哪里能平静呼吸,酥胸剧烈起伏,一手伸到面纱底下,似乎在捂着嘴。

    周宣终于罢手,说:“厉兑**按摩得差不多了,这鸠尾**我不能给姐姐按摩了,姐姐自己按摩吧。”

    林涵蕴说:“鸠尾**在哪里?周宣哥哥不要偷懒,你手引得很好,你看我姐姐,很受用的样子。”

    周宣说:“鸠尾**在心窝正下方,最底下肋骨下面一点点,很好找,这部位小弟不好替道蕴姐姐按摩了,姐姐自己来,一边揉一边调匀呼吸,要气息悠长,此**治晕车晕船是立竿见影。”

    静宜仙子病了似的娇呻道:“周公——宣弟,你出去一下好吗,女道自己揉。”

    周宣说:“好,我过一会再来看望姐姐。”走出静宜仙子的闺阁,径直出了小院,心里颇觉遗憾,不知静宜仙子手揉胸口又是一副什么样子,西施捧心?

    范判官一直候在院门外,没有两位小姐相召他是不敢进去的,哪能象周宣这样抬脚就进!

    “周公子,大小姐她怎么样了?”

    “应该没事吧,等下我再进去看看,差不多就可以重新启航了。”

    范判官奉承道:“周公子真是无能不能啊,什么难事到周公子手里都能迎刃而解!对了,周公子还是搬到这边大船来吧,这边还宽敞得很,周公子不就是一婢一仆,还有那两位老三、老四先生吗,尽住得下。”

    林黑山也说:“是呀宣弟,搬过来吧,哥哥要找你喝酒也方便。”

    周宣是喜热闹的人,能和黑山哥、林氏姐妹同船旅途也不会寂寞,不然的话,虽然两船只隔着几十丈远,但想要说一句话也难,真是“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范判官当即命舟子用小舢板去把周宣地婢仆运过来,一面指使府役清理出五间房来,就在林氏姐妹地对面。

    侍女茗风出来说:“周公子。我家仙子请你进去。”

    周宣一边走一边问:“仙子好些了是吗?”

    茗风应道:“是”。

    静宜仙子一见周宣就说:“宣弟,让他们开船吧,女道觉得胸口不闷了。”

    周宣道:“好,我这就去对范大人说,让他命舟工收帆,船不要驶得太快,道蕴姐姐适应一段时间就肯定没事地。”

    来福、小香、三痴、四痴都到了大船上,船队重新启航。航比先前减慢了许多。

    周宣一直呆在静宜仙子房里。随时准备着给道蕴姐姐揉“厉兑**”。

    也真是奇了。船驶出十余里,静宜仙子再没有晕船迹象。

    *****************************

    秦雀派出六个家丁去追寻羊小颦,其中两个家丁在江边码头问了很多船夫,都说没有看到有美貌女子独自雇船东下的,另外四个家丁往金陵方向追出三十里,也是毫无踪迹,似乎羊小颦一出周府就消失了。

    当夜。六个家丁拖着疲惫地身体回来,秦雀、针见没有找到羊小的消息,非常焦急。

    秦博士皱眉道:“贤婿临行时说了的,我们有难处就去找都护林大人,先前送行时,林大人也说过,有什么难事尽管去找他,羊小颦走失之事。如果由都护府出面派人搜寻。那就一定能找到。”

    这时都已经亥时了,秦雀说:“明日一早,雀儿就和针儿姐姐一道去见林伯父。”

    次日卯时。秦博士、秦雀、针三人就到了朝阳坊外,府役进去通报,这天寒地冻的又是正月春节,都护大人还高卧未起呢,听说宣侄的两位妻子人求见,不知生了什么大事,赶紧起床匆匆来见。

    秦雀、针施礼后说明来意,林松了一口气,心道:“原来是走丢了一个小家妓啊,也许是早就想逃跑了,昨日府上很多人都去江边送行,她就趁乱跑了,哪里是去追赶宣侄啊。”说道:“不用担心,伯父立即让人告知徐刺史,让他派捕快、衙役四处追查,一定把那个羊小颦找出来!另外我再修书一封,派快马从6路追赶,截在宣侄他们船队的前面,告诉宣侄这件事,说不定那家妓真地在船上了。”

    徐刺史听说周府走失了小家妓,倒也没有怠慢,派了捕快、差役往江州各县追查,却是毫无音讯。

    秦雀私下对针说:“针儿姐姐,那个羊小颦是夫君从洪州赢来地,会不会偷偷跑回洪州了?”

    针点头说:“很有可能,这羊小颦也太忘恩负义了,亏夫君那么待她,夫君前脚走她后脚就跑了!”

    ********************************

    羊小颦挽着一个小包袱,里面有些碎银和衣物,戴着帷帽,有面纱垂下遮住绝美容颜,步行出了坊门,她早就留心到朱雀坊门前停着不少马车在招揽客人,找了一个看上去面目和善地车夫,一言不就掀开车帘坐到那车夫的马车里。

    那车夫觉得奇怪,问:“姑娘去哪里?”

    羊小颦说:“彭泽县。”她知道彭泽县是去金陵的水路必经之处,她想先赶到那里然后在江边等候公子的大船到来。

    车夫说:“姑娘,彭泽可有一百多里路呢,正月里这冰天雪地的佣金得加倍才行,三两银子。”

    车厢里应道:“好!”

    车夫不放心,怕等下到了彭泽,这姑娘却没钱给他,问:“姑娘是朱雀坊哪位老爷府上的?”

    车厢里应道:“周府。”

    车夫喜道:“原来是周七叉公子府上的呀,小人这就套马,立即出。”

    车夫是个实诚人,并没有因为羊小颦是一孤身女子就打什么坏心眼,又知道是周七叉公子府上地,周七叉公子那可是都护大人之侄啊,所以一路上对羊小颦都很是恭敬,午后申初时分长驱一百多里赶到彭泽县。

    羊小颦让车夫不必进城,直接到江边码头。

    那车夫在江边码头收了三两银子后掉转马车准备回江州,看看天色已晚,想起彭泽县城还有一个远房表哥,平时来往得少,这回既然到了这里,就买了一些礼品上门权作拜年,正值那表哥的长子娶亲,殷勤留下喝了三日酒,等他回到江州时,徐刺史派出的衙役已经全城搜问一遍,没有打听到消息也就不了了之了,无人问及这车夫是不是有个孤身女子雇车东去的事。

四、上错船

    泽县荒寒的江边码头上,冷风低啸,枯柳衰杨的枝条压断,“咔吱”一声响,一蓬雪沫就纷纷扬扬落下。

    羊小颦小髻垂髫,红色帷帽,葱绿色的小袖对襟旋祅和湖州绫长裙,身材秀美颀长,远望绰约如仙,在积雪泥泞的江岸边极为醒目。

    正月初三,外出之人还很少,江岸码头很是冷清,寥寥十几个船夫、旅人,还有江边客栈围炉烤火的伙计,这时都站在了门前看羊小,纷纷猜测此女身份,若说是大户人家私奔的侍妾,却又没看到男子同行;若说是早早出来揽客的船妓,却又没看到花船、画舫,真是奇怪!

    有几个轻浮男子就上前搭讪,邀请羊小颦入小店喝杯酒暖暖身子,费了诸多口舌,没听到一句应答,这女子只是翘望着江水上游。

    其中一个淫邪男子就故意在羊小颦身边挨挨靠靠,还想撩起她面纱看她容貌——

    羊小颦猛地推开那男子,从腰间小革囊里抽出一把五寸小刀,刀身泛着青光,血槽深刻,显然极为锋利。

    几个轻浮男子都吓了一跳,赶紧离远点,站在客栈檐下用污言秽语来调戏轻薄羊小颦。

    羊小颦朝他们看看,记住他们相貌,等下让公子来收拾他们。

    过了一会,来了一个笑容可掬的中年妇人,戴鹿胎冠子,描眉涂唇,衣裙俗艳,亲切地问:“姑娘是在等人吗?”

    这话一下子问到了羊小颦心里。她已经等了好一会了,眼看天色就要黑下来,不免着急,当即点点头。

    那俗艳妇人说:“姑娘是在等船下来是吧,从上游来的船有地不经过这条水道的,那边也有一条分岔水道。”指了指对岸。

    “啊!”羊小颦有点慌神。

    那妇人察言观色,又问:“姑娘要等的那个人乘的是大船还是小船?”

    羊小颦终于应声说:“大船。”

    妇人立即说:“大船不由这边过的,你看刚才从上游下来的就是一条小船。”

    这妇人说完就等着羊小颦求她帮忙找船过岸。一边细细打量这孤身女郎。虽然被面纱遮着看不到眉目。但这身段、这腰肢、这白如葱管的手指,绝对是一个美女,看这裙饰,很是精美,装束不似婢仆,应该是从大户人家跑出来的侍妾,心道:“待老娘把她骗上船。调教一番,做了船妓,绝对是棵钱树子,真是新年有好运,不费一文钱就能弄到这样一位美娇娘!”

    妇人等了一会,没见这女郎出声,就又说:“姑娘要等人还得过江去等,这天色都晚了。不然地话错过可就不妙了。”

    羊小颦还是不吭声。她是极聪慧地女子,见这妇人未语先笑、目光闪烁,不敢太信这妇人说地话。决定再等等。

    这时,上游驶下一条九丈长的朱红色大船,昂巨腹,三面大帆,船快如离弦之箭。

    妇人的谎言不攻自破,羊小颦“哼”了一声,跺了跺冻得麻的脚,跑到离水边最近的一块高高的岩石上,使劲挥手,锐声喊:“公子——公子——”

    五十丈外的江心水流激荡,红色大船飞快驶过,船舷靠这边一侧有个戴胡帽、披斗篷地男子在几个随从的簇拥下正朝这边望着,在羊小颦看来这不就是她的周七叉公子吗!

    “公子——公子——”

    羊小颦沿江岸奔跑起来,一边扯掉帷帽垂下的面纱,露出绝美娇颜,奋力追着大船。

    大船驶出一百多丈,渐渐放缓了度,越驶越慢,显然是要停下来。

    羊小颦欢喜得眼含泪花,提着裙裾沿着江岸跑下去,越跑越快,就象是一只绿色的蝴蝶在飞。

    大船放下一条小舢板,两个舟子、两个仆妇驶到江岸,羊小颦娇喘着刚好跑到,扶着仆妇的手下到小舢板,两个舟子立即摇橹划桨,小舢板迅向大船划近。

    羊小颦喘息稍定,问:“小香?”

    两个仆妇都是慈眉善目,笑道:“在船上,都在船上。”

    羊小颦上到大船,仆妇引她进舱,羊小颦觉得不大对劲,公子既然看到她在江岸上,现在接她上船了,怎么没在甲板上等她,公子不是这样摆架子的人啊!

    羊小颦停住了脚,右手伸到小革囊中,握住刀柄,叫了声:“公子——”

    仆妇道:“公子在里面等着姑娘呢。”

    羊小颦退开两步,又叫了一声:“公子——”

    船舱下有人应道:“公子来了!”

    木阶“咚咚”声响,上来三个人,左侧一人身材高瘦,四十来岁,披着单薄葛衫,也不怕冷,双眼鼓突,眉毛象两把扫帚,嘴角咧着,一副自命不凡的样子;右侧是个五十来岁地儒生,儒冠青衫,眉目疏朗,仪表非俗,总是一副智珠在握、似笑非笑地神情;居中是个胡帽貂裘的青年男子,就是羊小颦在江岸看到的那位,根本就不是周宣!

    羊小颦心知上错了船,虽然惊慌,却不害怕,说:“下船。”

    胡帽貂裘地青年男子大约二十六、七岁,身材修长,容貌俊秀,眼睛格外有神,顾盼之间有种威权之势,显然是养尊处优、颐指气使惯了的,先是看到江岸一窈窕女郎在向他招手,心知很有可能是认错了人,笑道:“接那女子上来,看看容貌如何,美的留下,丑的就丢到江中喂鱼鳖。”

    那个披葛衫、环眼帚眉的大汉说道:“公子,此女是绝色。”

    青年男子扬眉道:“是吗,杜先生是鹰眼,自然看得清,快停船,派板接来。”

    此时一见。果

    国倾城之色,而且年龄似乎还很小,纯美中含着稚气抿着,不由得让人生出怜爱之心。

    青年男子微笑问:“姑娘贵姓,找的是哪位公子?”

    羊小颦还是两个字:“下船。”

    但此时大船已经重新扯上帆,摆正船舵,顺流驶下。

    羊小颦奔到船舷边。望着后退地江岸和滔滔的江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青年男子闲闲而立。也不担心羊小颦会跳江,慢条斯理地说:“姑娘遇到了我是姑娘之幸,你一孤身女子出外寻人,只怕人没寻到自己却要跳入火坑,岂不是糟糕!你且在我船上暂住,我来为你寻人——姑娘找的是哪位公子?”

    羊小颦却是樱唇紧抿,一言不。

    青年男子毫无愠色。依然含笑道:“姑娘不说,那肯定是找李公子了,在下就是李公子。”

    羊小颦象冰美人那样不言也不动,对这位自称李公子的男子自以为机智的话无动于衷。

    青年男子扭头道:“把这位姑娘请到小雅轩暂住,好生侍候。”又对羊小颦说:“姑娘不必惊惧,在下最是儒雅,不会冒犯姑娘的,姑娘住下。若有大船从后面过来。再找你的公子也不迟。”

    上来两个婢女,两个仆妇两个婢女前后左右挟持着羊小颦,羊小颦也未抗拒。淡然下到船舱里去。

    李公子望着羊小颦窈窕背影,左手轻揉右手大拇指,笑意愈浓。

    那中年书生似笑非笑道:“公子一向喜欢强硬手段,这回怎么如此温柔款款?”

    李公子笑道:“此女国色天香,还是处子,我自然要以王道待之,掳其芳心才显我的本事,就好比杜先生、甘先生两位乃世间奇才,只有我才赏识你们,待你们以国士之荣宠,你们自然肯为我效命。”

    被称为杜先生地鹰眼大汉和甘先生地儒生一齐拱手道:“公子之恩,天高地迥,我二人誓死效忠公子。”

    羊小颦被两个婢女扶持着来到小雅轩,这小雅轩莺莺燕燕一群女子在说笑,无一不是美女,盛妆靓服,让人眼花缭乱,羊小颦清泠泠往那一站,所有女子无不黯然失色,一齐没了声音,一双双嫉妒地眼睛盯着羊小,好一会才七嘴八舌说:

    “原来公子有了新宠了!”

    “玉瓶儿你要失宠了!”

    “好了不起吗,冷冰冰的样子!”

    羊小颦只不说话,被两个婢女拥到一间布置精美的阁子里,羊小颦一见有窗子,赶紧过去推开,望见滔滔江水,稍稍安心。

    天色昏暗下来,这船驶得极快,没看到有船从后面来。

    婢女送来晚餐,羊小颦没动筷子,两眼望着寒冷的窗外,心里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那个李公子本着欲擒故纵之计,也一直没来见羊小颦。

    天黑下来了,羊小颦起身出阁,慢慢地走,两个婢女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这船虽然大,但上百人聚集在一条船上,到处都能听到有人在说话,羊小颦把这些话都听在心里,得知这船也是去金陵,那李公子是一位大贵人。

    羊小颦暗暗点头,水路去金陵也只是七、八天路程,等到了金陵再找公子不迟,只要她自己拿得定主意,就不怕李公子来骚扰。

    想到这里,羊小颦摸了摸腰间的那柄小刀。

    往回走时,忽然听到那李公子的声音,在她的头顶上,是大船最上层,只听那李公子说了一句:“魏博已被我说服,我答应成事后让他独领镇南、昭武之地。”

    羊小颦当然知道魏博是谁,心里非常吃惊,放慢脚步,听得那李公子又说:“唐国西南五大都护府——镇南、百胜是我地人,昭武、建州不是,至于奉化,我半年前就密访过林,这老狐狸模棱两可,显然是见风使舵,谁得势就拥护谁的。”

    另一个声音说:“这次林的两个女儿进京,那幼女林涵蕴似乎是冲着那个人去的,公子,决不能让林与那人联姻啊,应该从中破坏之,最好是公子爷把林二小姐给娶过来,公子爷风采远胜那个人,只要多与林二小姐见几次面,林二小姐肯定一片芳心全系在公子身上。”

    那李公子呵呵笑,说道:“我真是命苦,成了和亲的王昭君了,我还答应娶魏博的女儿呢,哎哟,那魏博之女实在是丑,日后真要娶进来我一面都不会见。”

    好几个人一起笑将起来。

    羊小颦慢慢走过去,听不到说话了,心想:“这李公子到底是谁?似乎要对林二小姐不利,我家公子与林府交好,这肯定要牵涉到我家公子,待我见到公子时一定要把这事告诉他。”

    此后数日,大船一路顺风,过安庆、池州、铜陵,估计再有三日就能到达西都金陵了。

    这几天李公子每天都会来羊小颦房里坐一会,说一些俏皮话,无奈羊小就是一声不吭,若不是上船时说过“下船”两个字,简直要以为她是哑巴。

    见惯了其他女子的阿谀奉承、撒娇弄痴、妖媚放浪、争风吃醋,李公子对羊小颦这清莲般的佳丽更感兴趣了,心想:“等到了金陵再好好调教,定然教你什么话都说出来。”

    羊小颦满脑子都是周宣地模样,心里祝祷:“公子快来吧,小颦害怕。”

五、遭遇假水盗

    化都护府的船队因为静宜仙子晕船的缘故一直没有鼓范判官问了长年往返这条水路的舟师和师,舟师说能在本月十二日之前赶到金陵,范判官这才放心。

    周宣每日与静宜仙子学习茶道、与古六泉、三痴、四痴下棋、与林黑山饮酒、与林涵蕴斗嘴,船上的日子倒是逍遥自在。

    四痴在船上看到过静宜仙子几次,虽然服饰不一样,但那身段很眼熟,而且也是蒙面纱,便问周宣:“主人,这位做道姑的林大小姐怎么那么象你在白云观的侍女蕴宜?”

    周宣惊道:“老四好眼力,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来来来,我与你说个天大的秘密——”

    四痴比较喜欢探秘,听说有秘密,精神就是一振,问:“什么秘密?”

    周宣把四痴拉到一边,低声道:“老四,这个秘密我从未对别人说过,你可得为我保密。”

    四痴说:“自当为主人守秘。”

    周宣叹息一声说:“我是为情所困哪,自从我见到林大小姐,她那优雅风姿不由得让我心生爱慕,但她是方外之人,我是有妇之夫,我要守礼不是,所以这份情意只好深埋心底——”

    四痴接口道:“所以你就找了个身材与林大小姐相似的女子,戴上面纱扮作林大小姐,聊以过瘾?”

    周宣瞪眼道:“老四,你这是什么话,太粗俗了吧。简直是亵渎我纯洁的情感,这叫寄情,懂不懂?真后悔对你说了这么个大秘密!”

    四痴“哼”了一声,自顾走了,周宣暗笑,斗茶舞弊之事就这样被掩盖过去了。

    初八日,船队过了铜陵两百里,前面一百里就是芜湖县了。黄昏时天又下起了雨雪。江上风大浪高。二十丈大船也颠簸得厉害,前几日江平浪缓,夜里都是航行了地,今夜这风雪交加的样子,又刮的是东南风,范判官不敢冒着雨雪逆风行船,而且怕林大小姐又犯晕疾。便命舟师寻一处合适的江岸泊船,待天明后再航行。

    周宣在给静宜仙子画像,这幅已经画了两天了,可见其用心,画里的静宜仙子已经还俗,穿上了雪白的婚纱长裙,鲸鱼骨裙架圆圆蓬起,更显得纤腰一搦。低胸微现乳沟。脸上表情优雅从容,眼角眉梢流露欢喜之意,髻也换了。垂下的梢还来点波浪卷,眉翠唇红,是一个美丽的新娘。

    周宣解释说:“这是我们澳国地道袍,女道士就穿这种裙装,白色代表洁白无瑕,圆蓬蓬地裙摆代表深邃无垠地天道,天圆地方嘛对吧。”

    林涵蕴惊叹道:“哇,周宣哥哥把姐姐画得真美,真象是一尘不染的月宫仙子,咦,周宣你什么时候看过我姐姐的容貌了?奇怪奇怪太奇怪了!”大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怀疑姐姐与周宣背着她有了不可告人之秘。

    茗风、涧月两个侍女也是啧啧赞叹说:“画得真美,画得真像!”

    静宜仙子觉得奇怪:“周宣把我容貌画出来了?不可能啊,我在他面前一直都是戴面纱的。”走过来一瞧,顿时呆住了,两尺画幅上,一个绝美俏佳人身穿奇异美丽的长裙,风姿绰约,眉目如画,虽说不是画得很像,但只要见过她容貌的就知道画的正是她!

    “宣,宣弟,你什么时候,见过女道地相貌了?”静宜仙子心情激荡,说话都有点结巴了。

    室中四女一起盯着周宣,有点三堂会审的味道,林涵蕴的眼睛睁得尤其大。

    周宣故意含糊其辞地说:“我只是乱猜的嘛,心里想着道蕴姐姐应该是这样子的,就这么画出来了。”

    林涵蕴哪会相信这话,嚷道:“我不信,周宣你肯定见过我姐姐,是什么时候,是我姐姐让你看的,还是你自己偷看?”

    周宣叫屈道:“我冤枉啊,我真没见过道蕴姐姐的真容,道蕴姐姐可以作证。”

    林涵蕴又去逼问她姐姐,搞得静宜仙子很尴尬,好象她与周宣之间有什么私情似的,无力地辩解说:“涵蕴,姐姐真地没给宣弟看过真容,一直都是戴面纱地,而且每次宣弟来,你不也都在吗!”

    这话简直是欲盖弥彰、越描越黑,显得心虚。

    林涵蕴说:“有好几次我都不在,就你们两个在!”

    茗风、涧月两个侍女苦苦忍笑,真是辛苦。

    周宣也不替静宜仙子辩解,笑嘻嘻看热闹。

    静宜仙子被林涵蕴逼得没办法,突然摘下头上的帷帽,帷帽前沿垂着的面纱当然也一并撤下了,露出竹簪道髻和一张羞红地脸。

    周宣一呆,终于看到静宜仙子的真容了,原来她长得和林涵蕴还是不大一样,脸比林涵蕴长,但相对她那高挑的身材来说正合适,眉梢微挑,眼睛很大,这个与林涵蕴很象,嘴巴小,下巴尖,鼻梁比林涵蕴高,面部立体感很强,很娇、很艳,娇如嫩蕊,

    花,却不是浓妆艳抹那种艳,象是从面部肌肤表层下艳——

    周宣的画是按着长大后的林涵蕴来画的,当然画不出静宜仙子这种骨子里的美,也难以想象淡雅如菊、以茶为友、寄情音乐的静宜仙子竟会是这么的娇艳!

    静宜仙子有点羞恼地说:“涵蕴你看看,这画的是我吗,是有点象没错,可更象你呀,把你画得长大稳重一些而已,你再仔细看看。”

    林涵蕴看看画稿,又看看姐姐,扭头问周宣:“是不大象啊。”

    周宣笑嘻嘻说:“没事,我马上修改,立即就会象起来的。”

    林涵蕴看着周宣那坏笑的样子,忽然醒悟了。笑着来掐周宣地上臂,尖声道:“好哇,你是故意的,姐姐,周宣太狡猾了,我们姐妹俩中他奸计了,他就是想看姐姐的真容呢!”

    静宜仙子听妹妹说得太不象话,大羞。姐妹俩中奸计。这让外人听到不知会怎么想。赶紧又戴上帷帽,理了理面纱遮好,嗔道:“涵蕴,别胡闹了,这张画像就算是宣弟为你画的好了。”

    周宣道:“涵蕴妹妹要我给她画短裙装,这是专门给道蕴姐姐画的,涵蕴妹妹画这个道裙不合适哦。”

    静宜仙子不言语了。她无奈做了女道士,其中痛苦只有自己知道,怎肯让妹妹也走她这条路!

    周宣重新提起画笔说:“请道蕴姐姐稍等片刻,待小弟修饰一下,虽画不出姐姐冰雪之姿、窈窕风骨,好歹也要有点形似——道蕴姐姐,可否摘下面纱,让小弟再仔细看看?”

    静宜仙子脸上红晕还未退去。摇头不肯。

    林涵蕴劝道:“姐姐。让周宣看看嘛,刚才都已经看过了,多看几回已经不打紧了。”

    静宜仙子坐不住了。扭腰穿过侧门,走了。

    周宣作出凝神悬想的样子,在画中人的眼角眉梢上重新修饰,一边的林涵蕴说:“嗯,这回更象了,周宣哥哥,现在该画我了。”

    周宣叫道:“你想把我累死啊,我手都酸了,明天画吧。”

    忽听得外面有人在喊:“啊,有一条破船飘过来,在呼救!”

    周宣将笔一丢,跑了出去。

    林涵蕴叫着:“等等我,等等我。”急奔过来拉住周宣地手。

    两个人跑到船尾甲板上,就看到一群舟子探头探脑在看,林黑山也在,雨这时停了,只有细小地雪花还在飘,昏暗苍茫地江面上,几支火把在煌煌照耀,一艘半倾的船,船舷上攀坐着一群人,在嘶叫:“救命啊,救命啊!”其中还夹杂着女子的哭叫。

    林黑山吼道:“快想办法救人!”

    这艘半沉的船顺流而下,从奉化都护府的那艘战船边上擦过,有几个人抓住水军抛下的绳索,被拽上船去获救了。

    林黑山叫道:“用绳钩,拖住这条船。”

    几十名舟子聚集在船尾右舷一侧,人人手里一条五爪铁钩,连着长达十丈的粗大坚韧地绳索,这本来就是用于航行救援的。

    沉船渐渐漂近,林黑山大吼一声:“甩钩!”

    霍霍声响,数十把五爪铁钩如怪蛇夭矫弹出,约有二十根的绳索迅绷直,那是钩住那艘沉船了,绳索的另一端是绑在船舷孔洞上,完全吃得住力。

    周宣只觉得大船微微一颤,再看那沉船,已经止住了漂流之势。

    几十名舟子一齐用力,慢慢将沉船拉近,四架长长的木梯搭下去,问道:“爬得上来吗?”

    沉船上的人哭喊着道谢,说:“能爬,能爬!”66续续爬了上来,有十九人,加上兵船那边救上的六人,一共二十五人,一上船就跪倒一片,拜谢救命之恩。

    范判官这时也出来了,问他们是什么人?为何翻船?

    一个浑身*的黑汉子说道:“小人们是广陵小盐商,为挣一点蝇头小利,年前送了一船盐到湖口,前日回航,思乡心切,方才雨雪也未停船,不慎撞上江边突出地岩石,若不是大人相救,我们就要葬身鱼腹了。”

    周宣觉得这伙人有点古怪,不大象劫后余生应有地样子,有几个一边哀嚎一边东张西望,而且刚才明明听到有女人的哭声,这时却没看到有女人,全是一些壮汉,当即喝道:“你们都原地不要动,先搜身。”

    黑大汉一愣:“我们是落难之人,身上没有银两,救命之恩,容后再谢。”

    周宣大声道:“黑山哥,小心无大错,让军士搜搜他们,看他们身上有没有兵器。”

    林黑山一向服周宣之智,当即命军士去搜这些人的身。

    林涵蕴惊问周宣:“难道这些人都是坏人?”

    周宣笑道:“是不是坏人,搜搜他们身上有没有武器就知道了,宁可错搜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这大船上也有五十兵军士,这时过来二十人。正要

    那黑大汉叫道:“小人们身上是带着一些刀剑,出外经商,谁不带把刀啊,不然地话遇个水盗怎么办?”

    周宣问:“那么你们看我们这些人象水盗吗?”

    黑大汉讪笑道:“这位大人说笑了,你们怎么会是水盗!”

    周宣说:“那好,请你们先把武器交出来。”

    黑大汉扭头看看同伙,突然爆一声狂吼:“杀!”那十九人一齐站起身来,从怀里抽出短刀短剑。向围着他们地奉化军士杀去。奉化军士猝不及防。登时被砍翻五、六个。

    那黑大汉双腿一蹬,从两名军士的头顶跃过,好比一只大黑鹰向站在周宣身边的林涵蕴扑下来。

    林涵蕴吓呆了,出一声震人耳膜的尖叫,却不知道躲,她身边的周宣一把揽住她的腰,就地一滚。躲开黑大汉在扑击,当即有三名军士拔刀向黑大汉杀至。

    黑大汉好生厉害,手里一柄五寸短刀,上下翻飞,眨眼功夫就杀死了这三名军士,朝周宣、林涵蕴追去,眼看就要追上,忽然当胸挨了一脚。“腾腾腾”往后退了三步。还没看明白那只脚是从哪里踢来的,下巴上又重重挨了一脚,倒在地上。牙齿咬烂了舌尖,喷出一口鲜血。

    三痴、四痴拦在了周宣身前,他们两个刚才还在研究珍珑棋局,听到砍杀声才迅赶来的。

    那边林黑山大怒,好心费力却救了一群强盗上来,挺朴刀接连砍倒五名贼人,奉化军士兵也奋力杀死了四名贼人,其余贼人见势不妙,翻过船栏跳进冰冷地江水里。

    林黑山叫道:“狗贼逃得快,一个活口没抓到!”

    四痴脚踩着黑大汉后颈,说:“这里有个半条命地活口。”

    忽听得战船那边大声惊呼,火光腾起,似乎是船帆燃烧了起来,肯定是刚才救上去地那六个贼人放的火。

    林黑山大声问:“祁将军,贼人擒住了吗?”

    战船那边有人应道:“杀死了四个逃了两个。”

    林黑山叫道:“赶快救火。”

    那祁将军喊道:“守备大人放心,很快就能扑灭,幸好是雨雪天气,不然的话还真有点麻烦,贼人使用了极易燃烧的鱼油。”

    范判官、林黑山望了一会,见战船那边火光渐渐熄灭,这才放下心来。

    林黑山怒道:“这是哪里来的狗贼!”朝四痴踩着的黑大汉走来,对着他脑袋就是一脚,踢在他耳朵上,顿时鲜血从耳孔里流出。

    “说,你们是什么人?”问了几遍,没见吭声,以为此人坚强不屈,就又踢了一脚,“咔嚓”一声,脖子都踢断了。

    周宣说:“黑山哥劲太大,一脚就踢死了,不过我刚才听这黑大汉叫了一句,做鬼也要为湖上的兄弟们报仇——范大人,黑山哥,为湖上地兄弟报仇是什么意思?”

    林黑山与范判官对望了一眼,心中惕然,林黑山说:“难道是鄱阳湖残余的水盗来报仇?”

    周宣指了指黑大汉的尸说:“这贼是冲林涵蕴来的,刚才就是想抰持她。”

    范判官命军士检查黑大汉尸身,看有什么表明其身份的东西没有,但黑大汉除了一把刀,身上什么都没有。

    ****************************

    在奉化都护府船队前方十里的一处江湾,骗羊小颦上船的那位李公子正与杜先生、甘先生数人站在船头,九丈大船扯起帆顺风逆流航行,六十名舟子奋力划桨。

    暗夜里远远的见火光腾起,李公子笑道:“大黑鱼得手了,甘先生妙计神鬼难测啊,待我们赶到,一番冲突,救下林家两位小姐,林岂能不感激我,说不定就会把两个女儿一并嫁给我,哈哈,妙,太妙了。”

    那半老儒生笑道:“公子爷,属下听说林大小姐面带红鸾煞,望门三寡,现在出家为女道士,公子爷还敢娶?”

    那李公子凛然道:“我命由我不由天,我要做地就是逆天地事,怕什么红鸾煞!”

    这时,一边的鹰眼杜先生沉声道:“公子爷,火被扑灭了,这不对头啊,应该燃烧一阵子的!”

    甘先生皱眉道:“难道大黑鱼失败了?”命舟师暂缓前进。

    没过多久,忽听江面上有人在喊:“甘先生,救命啊!”

    甘先生急问:“怎么回事?失手了?”

    江面上人冻得牙齿打战,说:“一上船,就,就被识破了!”

    李公子轻叹一声,朝杜先生呶呶嘴。

    这姓杜地葛衫汉子取过一张弓来,眯了眯眼,一箭射出,将那喊救命的声音射灭,幽幽泛绿光的眼睛在江面上搜寻,又连五箭,将跳水逃生的六人一一射杀。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2642/ 第一时间欣赏皇家娱乐指南最新章节! 作者:贼道三痴所写的《皇家娱乐指南》为转载作品,皇家娱乐指南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皇家娱乐指南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皇家娱乐指南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皇家娱乐指南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皇家娱乐指南介绍:
【起点第四编辑组签约作品】
人生五大快活:
看遍世间美色、听过世间妙音、鲜衣艳服、奇言妙语,这是第一快活;
堂前列鼎,堂后度曲,宾客满席,花影流衣,这是第二快活;
楼藏万卷书,知心友十余人分别赋诗,互较高下,这是第三快活;
千金买舟,鼓吹一部、妓妾数人,泛家浮宅,不知老之将至,这是第四快活;
十余年后家财荡尽,一身狼狈,朝不谋夕,托钵歌妓之院,分餐孤老之盘,往来乡亲,恬不知耻,这是第五快活。
――――――――――――――――――――――
皇家娱乐指南vip书友群:583999o
皇家娱乐指南书友一群:15482262
皇家娱乐指南书友二群:6491o215
皇家娱乐指南书友三群:39733679
周宣,女婿,古代娱乐业皇家娱乐指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皇家娱乐指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皇家娱乐指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