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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贼道三痴     皇家娱乐指南txt下载     皇家娱乐指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三十一、赢了剑侠的剑

    剑侠已经被这道“孙膑陷庞涓”的珍珑难局困扰了一整天,尝试了“夹”、“尖”、“点”等多种手段,都没用,现在尝试“大飞”,似乎有点眉目,但听周宣的意思,这“大飞”也是错的。

    “你如果解得开这个珍珑,我可以答应帮你做一件事。”剑侠开出条件了。

    周宣问:“你能做什么事?”

    不出所料,剑侠的回答是两个字:“杀人。”

    来福、车夫、汤小三都吃了一惊。

    纫针走过来扯扯周宣袖子,示意他不要惹这种亡命之徒。

    周宣拍了拍纫针的手背,表示不用担心,笑道:“我不喜欢打打杀杀,这社会很和谐,五湖四海皆兄弟,我没有要杀的人。”

    剑侠一愣,多少人为得到他这样一个承诺不惜花费万金,这狂妄小子竟然拒绝,真是岂有此理,冷冷说:“只要你解得开这道题,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但你若是解不出,那就休怪我不客气。”

    刀剑为证,剑侠的威胁是**裸的,周宣却不怕,微笑道:“我知道你不把杀人当回事,但你既然爱棋,那表明你也是个懂规矩的人,知道遵守规则,不然的话下个屁棋呀――我的条件不苛刻,我如果解开这道题,你背上的阔剑就是我的了,解不开,我这大好头颅就给你练刀。”

    周宣真可恶,要赢人家剑侠的剑,这是人家吃饭的家伙呀,剑侠没了剑,成何体统!

    剑侠见周宣这么有胆色,敢拿命赌,显然有恃无恐,剑眉一皱,问:“你以前见识过这个珍珑?”

    周宣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这样吧,我也出个珍珑局让你解,如果我们两个都解开了,或者都解不开,那就算平手,拍拍**各自走人,如果我解开了而你没解开,你的剑就是我的了,反之,我的脑袋就给你踢着玩,怎么样,敢赌吗?”

    剑侠沉声道:“赌。”

    周宣问:“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你先来。”剑侠右手朝小小的榧木棋盘一摊,他要看看周宣怎么解这道难题。

    周宣走到香案边,拈起一枚小小的黑子,现这黑子竟然是用极品和田墨玉琢磨成的,单这一枚指甲盖大小的棋子就价值数千人民币,白棋呢,隐隐有彩光流转,仔细一看,老天,这是最名贵的羊脂玉呀,我靠,这穷文富武也太过头了吧。

    周宣有点后悔,要是把剑侠这副棋子赢过来那就大财了,一万两银子也买不到呀,不过话已出口,反悔不得,当下凝了凝神,手中黑子“啪”的一声落在棋盘上。

    “小飞!”

    剑侠微微一惊,这手棋他也不是没想过,总觉得不象手筋,所以他采用更深入的“大飞”。

    周宣来破解,剑侠自然得应招,白棋应了一手,周宣不假思索又是一子落下,黑白交错,妙着纷呈,二十手一过,白棋大块无法做出两个眼,愤死。

    剑侠呆了呆,说:“刚才那一手我可能应错了,重来。”

    周宣说:“按规矩,你有三次机会。”麻利地把解题的这些棋子拣开,然后又重复开头那招“小飞”,看剑侠想得出什么新招。

    剑侠想了一会,剑眉一挑,换了一招应手,单靠。

    周宣对这些变化都很熟悉,见招拆招,好似身负独孤九剑绝学的令狐冲,潇洒应对,白棋再次被杀死。

    剑侠收了棋子,第三次变招,招数相当的精奇,周宣也暗暗佩服,他如果不是熟知正解,也难应得滴水不漏。

    白棋又死了,剑侠微微摇头,说:“你解开了,你赢。”双手一抹,棋盘上的数十枚黑白棋子自动两色分开,这不经意展露的功夫就很神奇。

    剑侠抱臂退后一步,等周宣出题。

    周宣记忆力好,对棋形敏感,凭记忆把一个复杂的大型死活题摆了出来,绵延四、五十个棋子,说了一声:“白先,白活。”就是说这个死活题是白棋要想办法如何做活。

    这道题出于日本最经典的死活题著作《不断樱》,又名《围棋阳论》,成书于公元1713年,作者是当时的日本围棋第一高手――名人井上因硕四世。

    在当时,《不断樱》是一部真正的独门秘笈,是日本围棋四大门派“井上家”的传家宝,不要说别派看不到,就是本门的弟子也是只知书名不知内容,只有掌门和掌门大弟子才有权学习。

    这部书里收集的死活题到底有多难,举个例子来说,中国的罗洗河九段以思路敏捷、局部计算精准著称,但对《不断樱》里的死活题却要在棋盘上不断试演,好半天才能解开一道。

    周宣绝不相信剑侠的棋力能够过罗洗河,而且能在仅有的三次机会中找到隐秘而且复杂的活棋妙手。

    剑侠一看这么大型的珍珑局,脸色顿时就变了,南唐时的围棋研究怎么能和千年后比,这么复杂的题他是听都没听说过。

    剑侠半天不落子,周宣不耐烦了,说:“大哥,你不会拖到晚上吧,这雨一停我就要赶路回城呢。”

    剑侠迟疑着落下了第一手棋,周宣随手而应,走了十来手,剑侠就知道不行,说:“再来。”

    连试三次,剑侠都没办法把白棋做活,额头的汗涔涔而下。

    周宣他们在山神庙已经呆了小半个时辰了,瓢泼大雨变成了秋雨绵绵,看来这雨一时是停不了啦。

    周宣看剑侠还对着棋盘流汗,咳嗽一声说:“这位大哥,这珍珑棋你慢慢看,兄弟我可是要赶路了。”

    剑侠抬起头来,问:“公子贵姓,家住何方?”

    周宣坦然道:“姓周,暂时在江州城中九莲坊安身。”

    剑侠点点头,慢慢解下背上的阔剑,双手递给周宣,有力地一躬身,说:“请周公子保管好此剑,不要卖给别人。”

    周宣一笑:“我知道你想赢回来,哈哈,下次来找我时记得把这副好棋子带上。”

    周宣赢了剑侠的剑,还惦记着赢人家的名贵围棋子,心可真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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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又见选秀姻缘

    蒙蒙细雨中,马车出了,山神庙只剩下剑侠一个人对着棋盘呆,冷冷清清。

    周宣还是和纫针坐在车厢里,沉甸甸的阔剑压在他腿上,手指轻轻叩击剑鞘,嘴里哼着“路见不平一声吼呀,该出手时就出手――”

    纫针笑着说:“妹夫,你胆子怎么这么大,拿命和人家赌这剑,真让人担心,呃,这剑很好吗?”

    周宣笑嘻嘻说:“我不知道这剑好不好,我只知道我不会输。”说着,右手抓住剑柄,将剑抽出半截,但见一泓幽碧,闪闪烁烁,照得车厢里的周宣和纫针两个人脸都绿了,更有一股肃杀之气让周宣毛直坚。

    剑阔十公分,长大约有一米一,车厢里狭窄,周宣没敢全抽出来就又推剑入鞘,啧啧说:“似乎是把好剑,赚了。”

    纫针吃吃的笑,她这时已经取下透纱罗面纱,笑起来嘴角上翘,丰润的双颊显出娇憨的样子,让周宣觉得她有点象后世的那个演员舒畅。

    老婆象少女林青霞,大姨子象舒畅,周宣忍不住呵呵笑起来。

    纫针以为自己脸哪里搞脏了,赶紧取手帕擦拭,周宣笑得更大声了。

    纫针红着脸、壮着胆说:“你笑我没擦掉污迹是吗,那你帮我擦。”说着将手帕递过来。

    周宣一愣,接过手帕,纫针调子已经稍微靠过来一些,仰起脸,眼睛闭上,睫毛闪得很快。

    这架势,周宣不陌生,他以前有个女朋友索吻就是这个样子,周宣心里有点跳跳的,大姨子这是怎么了,不对劲呀。

    周宣只好捏着手帕一角,在纫针左边眉毛上轻轻抹了一下,说:“好了,干净了。”

    纫针坐正身子,脸颊一阵阵烫。

    车厢里气氛有点暧昧,周宣就说:“纫针妹妹,说说你在宫里的事,那个才子皇帝李煜有什么趣事?”

    纫针睁大了眼睛:“妹夫,不能这样直呼皇帝陛下的名讳的。”

    周宣赶紧说:“对对,我一定注意。”

    纫针说:“皇上才华横溢,工书善画、能诗擅词,而且精通音律,欣赏有才华的人,妹夫这么有才,日后如果有机缘到京都见到皇上,一定能得到皇上的赏识。”

    周宣心想:“这李煜是一定要见的,现在还早,江州城我还没玩熟呢,美貌无双的小周后也是一定要瞻仰的,看看究竟美成什么样,竟让宋太宗赵光义那么痴迷,不过现在历史走进了分岔,赵光义那个流氓是没机会强暴小周后了。”嘴上说:“我这点小才哪敢进京,得靠纫针妹妹引荐才行。”

    纫针说:“妹夫又取笑我,我一个小小的景旭宫宫女有那么大的本事引荐才子吗,而且我现在也不是景旭宫的人了。”

    “景旭宫住的是谁?”

    “清乐公主呀,是我们唐国唯一的公主,皇上只有一子一女,太子李坚和清乐公主李斛珠,都是小周后娘娘生的。”

    这时,那个车夫又叫苦了:“苦也,一大早到现在,三个多时辰了,只吃了几个枣子,甩鞭的力气都没有了。”

    周宣探头一看,原来路边挑出一面酒旗,酒旗插在大樟树上,树下有个小酒店,车夫是看到了酒店所以叫苦,希望周宣请他吃一顿。

    现在大约是下午三点钟,离城还有十五里路程,大家肚子都饿了,水果不能当饭吃。

    周宣说:“别叫苦了,我请你喝两杯。”

    车夫“吁”的一声勒住马,喜道:“多谢周公子,多谢周公子。”

    小店有四张方桌,车夫、来福、汤小三坐了一桌,纫针当然不能和他们坐在一起,另坐了一桌,周宣呢,很大方地就和大姨子面对面坐了。

    这小店酒菜单调,只有甜米酒和黄牛肉,苦瓜、丝瓜、南瓜倒是不少,摆了一桌显得很丰盛似的。

    周宣看到酒店板壁贴着簇新的喜字,随口问:“谁还在这里举行了婚礼呀,四张桌子够摆婚宴吗?”

    店家过来了,二十来岁,斯斯文文的倒象是个读书人,只是眉头不展,好象挺郁闷,压低声音说:“新婚的就是在下,唉,不都是让皇宫选秀给闹的吗。”

    周宣一听又是一桩选秀促成的姻缘,大感兴趣,笑道:“怕被选到宫里去的一定是美貌贤惠的,老板有福气呀。”

    店家正要开口说话,忽然闭了嘴,因为后堂走出一个红裙女子,也是二十来岁的样子,一张银盆大脸,蒜鼻两侧生满了麻子,髻上还插着一枝花,笑容倒是可掬,给两桌端上热腾腾的米酒,神态亲热地对店家说:“小银,这大雨天生意倒好,好生侍候客人哦。”

    店家喏喏称是,等那女子进了后堂,就愁眉苦脸地对周宣说:“公子看到没,这位就是拙荆,她爹以前几次提亲我都婉拒了,可六天前突然借口选秀女,硬把女儿送到我家里来,我没有父母兄弟,势单力薄,没办法,就被招了亲,这小店原来就是她爹开的,现在我继承了,可我不想开店,我想读书考功名呀。”

    周宣目瞪口呆,选秀、选秀,这世上多少婚姻假汝之名以行。

    纫针把头快低到桌子底下去了,她忍不住呀,她想笑,尤其是看着周宣那愣愣的样子。

    周宣站起身拍了拍店家的肩膀感慨地说:“老板,你比我强呀,有喜欢你的的女子为妻也是福分,我看老板娘那样子就知道是个会疼丈夫的,是不是?”

    店家点头说:“那倒是。”

    周宣说:“那就行了,好好过日子,读书没意思,这太平盛世开个小店更自在。”

    “公子见识不凡,这样一开导,在下心里舒服多了,请问公子高姓大名?”

    “周宣,就住城里九莲坊,有事尽管来找我,我喜欢交朋友。”

    “在下廖银,能结识周公子真是太高兴了。”

    ……

三十三、创业第一步

    纫针抿一小口甜米酒,夹一小片苦瓜,牛肉碰都不碰。

    周宣大口吃着牛肉,说:“纫针妹妹,这黄牛肉挺好吃的,你怎么不吃些?”

    纫针说:“牛肉吃多了会胖的。”

    啊,这时候的女孩子就知道减肥了,南唐不是喜欢学大唐吗,不以丰腴肥白为美了?

    纫针说:“唐国的女子都以小周后娘娘为楷模,娘娘绰约窈窕,自然是举国以纤细苗条为美了。”

    周宣点头道:“嗯,楚王好细腰,宫中多有饿死者。”

    纫针笑道:“那倒不至于,纫针可不想饿死。”

    周宣瞄着纫针淡青色襦衣下隆起的胸部,说:“纫针妹妹匀称,不胖不瘦,这样的身材穿衣服最好看。”

    纫针又羞又喜地说:“是吗,以前在景旭宫时,清乐公主就喜欢裁制各种奇装异服,常让纫针试穿,纫针也因此学得――”

    马蹄杂沓,一伙人骑着快马从店门前驰过,周宣瞥眼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赶紧跑到门外看,果然是林黑山的背影,带一张弓、插一壶箭,随从中还有架鹰牵犬的,一个个全身湿透,看来是打猎遇雨,现在急着赶回去。

    周宣大叫“黑山哥,山哥,我宣弟呀。”

    林黑山已纵马奔出一箭之地,扭头看到小店前的周宣,连忙放缓马步,对身边一个锦袍公子说了一句什么,那锦袍公子一点头,林黑山勒马掉头,朝周宣奔来,到店前一勒缰,**黄骠马前蹄高高举起,落下时堪堪到周宣身前五步。

    周宣赞道:“山哥好俊的骑术。”

    林黑山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问:“宣弟,你怎么在这里?”

    周宣说:“我陪我大姨子――呃,我娘子的姐姐进山扫墓,归途遇雨,就在这小店歇一会,山哥快进来喝碗甜米酒吧,这村酿味道不错,另外我还有一样好东西给山哥看。”

    林黑山也不下马,说:“不了,老哥今天被抓差,陪选秀使大人打猎,明天再来找你喝酒,现在选秀使大人急着回去。”说完,掉转马头,追队伍去了。

    周宣回到店里胡乱又吃了些东西,看看车夫、来福他们也吃得差不多了,就叫廖老板结账。

    廖银跑进后堂去一阵嘀咕,出来说:“周公子,你我一见如故,这顿酒钱我请了。”

    周宣知道他刚才进去是向老板娘请示,看来老板娘也挺依他,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廖兄弟以后进城就来找我玩,九莲坊秦府,对了,以后万一有个头痛脑热、上吐下泻什么的毛病,尽管来秦府找我,我那娘子就是个医生,你是我朋友,医药费全免。”

    廖银一愣:“秦府,秦医生,莫非是州医署的秦小姐秦医生?啊,真的是,周公子就是那位幸运的秦府女婿,周公子才真的是好福气呀,秦医生不但医术精妙更且医德高尚,江州百姓无不颂扬,周公子你真是太有福了。”

    周宣没想到秦雀名气这么大、口碑这么好,也感到很光荣,说:“为江州百姓解决就医难,应该的嘛,好了,廖兄弟后会有期。”

    纫针见周宣这么乐意当假女婿,不禁心下微酸。

    这时雨已经停了,太阳重新露头,一抹斜阳照得大雨后的田野淋漓青翠。

    周宣依旧骑他的老马,雨停了就不好意思再腻在车厢里陪大姨子了,围棋大师吴清源用“不搏二兔”来比喻下围棋要专心,追女孩子也是一样,老婆大人还没搞定,这大姨子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不要弄得搏二免最后一兔都搏不到。

    回到秦府已经是傍晚,洗浴吃饭不提,饭后周宣调教了一会“小将张苞”,就早早回房休息,颠簸了一天,而且凌晨三点就起来给小茴香作画,现在真有点困了。

    小茴香在门边探头探脑,周宣问什么事?

    小茴香走进来神神秘秘地说:“小茴香有件重要的事要告诉姑爷。”

    周宣知道肯定是关于秦雀的秘密,小茴香是他安插在秦雀身边的小密探呀,赶紧温言鼓励。

    小茴香问:“姑爷知道我家老爷为什么要收纫针小姐为义女吗?”

    周宣说:“岳丈大人心好。”

    “不是,”小茴香现在是一心为周宣着想了,“上午姑爷和纫针小姐走了以后,小茴香听到夫人和小姐的谈话,原来夫人是想把纫针小姐许给姑爷为妻,有意让姑爷和纫针小姐多多相处――”

    “啊!”周宣没想到自己又一次被秦氏算计了,虽然不是坏事,但心里还是不爽,怪不得苏纫针今天对自己这么暧昧呢,难道她愿意代替秦雀出嫁?

    小茴香见周宣得知如此惊天真相却没有怒,反而是一副痴想的样子,就问:“姑爷你怎么了,你不生气吗,难道你喜欢上纫针小姐了,这可不行,绝对不行!”

    在小茴香心里,秦雀小姐是她最亲近的人,她愿意撮合周宣和秦小姐,也是觉得周宣这人好,小姐嫁给周宣肯定会幸福,现在苏纫针插起来,要抢走小姐的如意郎君,这是小茴香绝不愿意看到的。

    周宣赶紧表态:“没有,我还是喜欢秦小姐的。”

    小茴香高兴了,小粉拳一握:“姑爷,要有信心,你和小姐一定能终成眷属的。”

    周宣笑了起来,大拳头一握:“对,要有信心,排除万难,打败表哥,娶到秦小姐。”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周宣带上来福、汤小三和胡统去老鹤塘那边的半闲街,周宣准备在那里买下一处店铺,做蟋蟀买卖,为日后成立虫社做准备。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有一家做蟋蟀买卖的虫店要连店带货一齐转让,虫店老板因为妻和小妾打架,妻娘家有点势力,逼着店老板把小妾卖掉,可小妾已经有孕在身了呀,搞得店老板焦头烂额,店没法开了,急着要脱手,开价八百两银子。

    周宣进去看了看,房子里外三进,有两个小院子、三排木房子,临街的那排房子有上下两层,总占地面积约有四百平方米,房子的木板壁呈深棕色,看来这房子有些年头了。

    周宣摇头说:“老板不象是诚心要出让的,这么漫天要价,这里又不是江州城内,是郊区、是乡下,哪有这么贵的店面,而且房子的木板都已经朽化了,我看至少是一百多年的旧房了。”

    虫店老板叫屈道:“哪有一百多年,才五十年而已,这位公子,我这已经是低价出售了,你说吧,你愿意出多少银子?”

    周宣伸四个手指头:“四百两。”

    “啊,你也太狠了吧,拦腰砍价,不行不行,最少七百两。”

    正一来一往地侃价,忽听有个小伙计叫道:“老板,你夫人娘家人又来了!”

    周宣一看,长街那头气势汹汹走来一群拿着长棍、短棒的男男女女,为的正是虫店老板的结妻子,这些天一直住在娘家,每天都来闹,今天是铁了心了,要砸店,要把住在里面的小妾打到流产为止。

三十四、姑爷受重伤

    周宣抓住那小伙计匆匆一问缘由,明白了这是一起悍妇欺夫凌妾事件。

    虫店老板悲愤道:“娘子,你要逼我卖她可以,总得让她把孩子生出来再卖不迟呀。”

    悍妇果然是悍妇,一脸横肉,手执擀面杖,厉声道:“谁知道那小贱人肚子里是谁种下的野种,你这老贱奴还要给别人养孩子吗?老娘嫁给你二十多年,你怎么就不能把老娘肚子搞大,老娘能吃能睡,身体健壮,哪里象是不能生育的?大家给我上,给我砸,抓到那小贱人往肚子给我打!”

    她娘家的两个兄弟,还有七、八个男女仆人,高喊一声:“打!”就要冲上来砸店打人。

    周宣闪身站在虫店老板身前,大声道:“谁敢砸我的店我揍谁!”双手一拍,摆个南拳桥手架势,他看出来了,这些男女都是村架子,没有一个能打的,要出头,得先惦量双方实力对比,不打没把握之仗。

    那伙人一齐都愣住了,悍妇瞪着黄的眼珠子问:“你是什么人,这是我家的店,怎么说是你的?”

    周宣恶狠狠地说:“这店我已经买下了,是我的私产,你们砸砸看,砸坏一件赔十件。”

    悍妇转头问虫店老板:“老贱奴,你真的把这店卖了,你想带着那小贱人逃跑?”

    虫店老板支吾了两声突然一梗脖子:“是卖了,你们要砸砸吧,不关我的事。”

    悍妇哪能这么甘心收兵,嘶叫道:“老贱奴骗人的,哪有这么快就卖了的,给我砸!”一撩裙摆,快步踏上三级石阶,抡着擀面杖就向店前做招牌用的那个半人高的青瓷罐砸去。

    周宣夹手夺过那根擀面杖,双手各执一端,曲起右腿,把擀面杖狠命往右膝一磕,“咔嚓”一声,两尺多长、虎口粗细的擀面杖被拦腰磕断。

    悍妇虽然凶,但也只是对自己老公才施展得出本事,见周宣这么狂暴,吓了一跳,赶紧退到自己两个弟弟后面,叫道:“哪里来的凶徒,敢管我吴家的闲事!”

    周宣双手各握着一截擀面杖,断口森森的木刺朝向那伙人,咬牙切齿地说:“哪个吴家,就是江州城里吴功曹的儿子欠我赌债也不敢不还,你们竟敢来砸我的店,来试试,看你们的骨头硬还是这棍子硬?”说着,“霍霍霍”,耍了两下双截棍。

    悍妇的一个兄弟听周宣说这话,脸上变色,问:“莫非你就是周宣?”

    周宣“哼”了一声,昂然不应。

    来福适时地跳出来,粗声道:“我家姑爷的大名是你能叫的吗,站稳?,别趴下,让我来告诉你们,我家姑爷是州医署秦博士的乘龙快婿,琴棋书画无所不能,兵法武功样样精通,正五品守备与我家姑爷结拜为兄弟,剑侠一看到我家姑爷就乖乖献上宝剑――”

    如果周宣自己来自吹自擂那就难免显得格调不是很高,所以这时候需要一个粗俗的、懂得仗势欺人的代言人,家丁来福完全胜任了这个角色。

    悍妇姓吴,正是和吴功曹牵着那么一点远亲,前天吴功曹儿子赌虫输了三千两银子的事早已传遍江州城的大街小巷,越传越玄乎,说平时趾高气扬的吴功曹父子给周宣送上银子还要连连磕头――

    悍妇的两个兄弟扶着悍妇低声说:“姐,这人连吴叔都不敢惹,咱们还是回去吧。”

    悍妇还不肯,被两个兄弟硬架着走了。

    周宣这才歪着嘴巴叫起痛来:“快快,拿把椅子让我坐到。”

    虫店老板躲过一劫,松了一口气,赶紧拖过一把竹椅让周宣坐,一边连连道谢。

    周宣将长袍撩起,又慢慢把西裤裤腿挽到膝盖上,哇,膝盖骨和小腿胫骨连接部肿起老大一个包,刚才充好汉狠命一磕,现在知道痛了。

    来福说:“姑爷,回去让小姐给你针灸一下,然后抹点伤药,好得快。”

    周宣一听,顿时转痛为喜,叫道:“对对,快回去。”对虫店老板说:“老板,你也不要谢我了,我还是那个价,四百两银子你卖不卖,不卖的话你这店迟早被令夫人砸得粉碎,那时就只能卖地皮了。”

    虫店老板虽然觉得这店四百两银子就卖了实在心疼,不过想想也对,刚才如果不是周宣帮他拦着,不但店要被砸,就是住在后院的小妾也要遭殃,咬咬牙说:“四百两就四百两。”

    周宣说:“那好,我先回去,你带上契约和物品清单来九莲坊秦府找我,注意,行动要快,不要再被你夫人堵在店里。”

    周宣自己揉了一会膝盖,骑上昨天租来的那匹老马,这马周宣已经花九两银子买下了,来福、汤小三、胡统三人步行,也没多远的路,十里路不到,半个时辰回到了秦府。

    半路上,周宣就让来福去州医署向秦博士和秦小姐报信,就说姑爷让人给打了,急需医治,不然命在旦夕。

    秦博士一听大惊,将医署的事务托付给蒋助教之后,与秦雀两个乘马车急急往府上赶。

    秦雀听来福说有七、八个人打周宣,擀面杖那么粗的棍子都打断了,吓得芳心“怦怦”乱跳,很为周宣担心,同在一个屋檐下相处了这么几天,周宣也象她自己家里人一样让她感到亲切,她不想周宣受到伤害。

    秦氏父女急急赶回府中,径直到内院周宣卧房,见周宣半躺在榻上,晓笛和小茴香正同他说话。

    “贤婿,你伤在哪里,快让老夫看看。”秦博士见周宣似乎还好,稍稍放心。

    周宣眼睛瞄着秦雀,嘴里“咝咝”吸气,似在强忍剧痛,说:“右腿膝盖被重重砸了一棍子,估计是粉碎性骨折,惨了,只怕要落下残疾。”

    秦博士伸手在周宣右膝上轻轻捏了两下,心中有数,面上不动声色,对秦雀说:“雀儿,你来给他治,老夫还要赶回医署处理要务。”话不多说,抬腿便走了。

    秦雀正奇怪她爹刚才还“贤婿贤婿”的关心倍至,怎么突然就走了?听到周宣又在那叫痛,便上前柔声道:“周公子不要担心,就是骨折也不怕,秦雀能治好你这伤的,保证不会落下残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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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与林涵蕴合伙

    周宣仿佛绝症患者有了特效药,无比惊喜道:“真的吗,那真谢谢你了秦医生,你治好了我的腿就等于救了我的命,这救命之恩我该怎么报答你呢?”

    秦雀虽然觉得周宣言语有些夸张,但作为一个医生,这些话她是常听到的,也不在意,含笑敛衽,上前给周宣捏腿察看伤情,轻言细语地说:“这要什么报答,你在秦府,难道我好收你的诊金药费吗?”

    周宣看着美丽端庄的秦小姐近在咫尺,听着她的温柔话语,真是如沐春风,心想:“怪不得江州百姓都说秦小姐好,对病人她还真是好脾气呀。”

    秦雀医术已尽得秦博士真传,在疑难杂症的诊治上的还胜过她爹,手指隔着衣物在周宣右膝上捏了两下就明白这只不过是一点碰伤淤肿而已,想起她爹爹掉头就走的情形,秦雀明白了,白皙的面颊飞上一抹红霞,半羞半恼地说:“你这伤根本不用治。”

    周宣惊道:“啊,没得治了!”

    秦雀“咭”的一笑,随即板起脸说:“是说这点小伤根本不用治,好了,你歇着吧,我出去了。”转身就走。

    周宣嚷道:“秦医生,我腿真的很痛,你好歹给我治两下,这两天我事情很多,要跑东跑西,早点治好了不会耽误事。”

    晓笛也叫:“姐姐,你怎么不给姐夫治病呀,姐夫这么痛!”

    秦雀不理睬这个小帮凶,走到门边,想想又停下来,对小茴香说:“去把我房里的那个青囊取来。”

    小茴香取来青囊,秦雀从囊里拿出一筒细细的金针,不再露出温柔甜美的笑容,板着脸对周宣说:“免得你叫唤,给你扎两针吧,把袍子撩上去。”

    周宣心下忐忑,不知道秦小姐会不会借机小小的惩罚他一下,但随着金针刺破右膝表皮微微一痛,然后便是一种痒痒的酸胀感,非常舒服,好比平时挠痒挠不到的地方这时被挠到,全身毛孔都舒服得张开。

    金针柔软,用金针来针灸需要医生更高明的手法和经验,秦小姐自幼苦练针法,针上的力道运用得非常巧妙,三支金针刺在周宣右膝周围,依次捻动。

    秦小姐脸有点红,这个周宣,小腿上毛这么多,黑黪黪的难看死了,还有,她专心给他针灸,他眼睛却溜溜的往她脸上、身上乱看,真是无礼。

    过了一会,秦雀将三根金针抽出,用一块丝巾抹了抹,收入针盒,放回囊中,淡淡道:“等会让小茴香给你送一碗田七米酒汤来,帮助活血化淤。”说罢,在小茴香捧来的水盆里洗手。

    周宣觉得刚才还灼热肿痛的右膝现在几乎不痛了,明显能看到红肿消退了很多,活动了两下膝关节,也没觉得痛,喜道:“谢谢你呀秦医生,我要送你一个红包。”

    “什么?”秦雀揩净手正要出门,没听明白周宣说的什么意思。

    周宣说:“在我们澳国,医生给病人看病,除了收取医药费外,还要收红包,多的几十两银子,少的半两也行――”

    秦雀微微一笑:“我们唐国没这规矩,我也从不收病人的礼物。”扭身出门。

    过了一会,小茴香端来一小碗米酒冲泡的田七给周宣喝,这时苏纫针来了,自从昨天扫墓归来,苏纫针和周宣就熟络了很多,比秦雀和周宣的关系亲近得多。

    小茴香看到苏纫针到周宣房里来,小丫头就不高兴了,撇了撇嘴角,牢牢占据床前一个位置,就是不出去。

    纫针关心地问周宣的伤情,又问打架的原因?

    周宣正说着,仆妇来报,说姑爷的那位大胡子义兄来了。

    周宣翻身就下了床,大步出去了。

    纫针惊奇地对小茴香说:“雀儿妹妹的医术真神呀,周妹夫他刚才还呻吟叫痛,这么一会就好了!”

    小茴香得意地说:“那是当然,我家小姐是女华陀呢。”

    林黑山身边照例跟着家丁打扮的林涵蕴,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骨碌碌乱转,鬼精灵的样子。

    一见周宣,林涵蕴先叫了起来:“来福不是说你被人打了吗,怎么没事呀?”

    林黑山则怒气冲冲说:“宣弟,谁打你,告诉老哥,老哥为你出气。”

    周宣握着林黑山的手摇了摇,对林涵蕴说:“是不是我被人打得手断脚断,起不了床你才满意?山哥,你这个小姑婆太不正宗了。”

    林涵蕴跺脚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怎么了?打得你越狠越好。”

    周宣把林涵蕴逗生气了,这才笑着将自己买店面的事一一说了。

    林黑山哈哈大笑:“宣弟,真有你的,人家开价八百两,你四百两买下,厉害。”

    周宣笑道:“我可是帮那老板挨了一棍,这一棍如果砸在老板小妾的肚子上,那就出人命了,所以说我等于救了两条命,胜造十四级浮屠啊。”

    林涵蕴笑了,她已经忘了刚才生气的事,问:“周宣,你真打算开虫店呀,我和你合伙怎么样,我当老板娘。”

    “呃――”周宣身子一仰,差点摔倒。

    林涵蕴口不择言,又说错话了,小脸胀得通红:“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那个意思――黑山,不许笑,我是说我要当女老板。”

    周宣说:“那好,你准备投资多少银子?”

    林涵蕴说:“你出多少我就出多少?”

    周宣问:“你一小孩子又拿得出多少银子?”

    林涵蕴怒了:“谁是小孩子,我下月就要举行及笄礼了,咦,我和你说这些干嘛,我再小也是你姑婆,我有的是钱!”

    周宣问:“你哪来的钱,府上能给你多少零花钱?你该不会是向我黑山哥要的吧?”

    林涵蕴脸一红,当初准备花三千两银子买周宣的口琴,就是黑山侄孙给她出的钱,后来她把琴带到府里,她姐姐也很喜欢,说无论多少钱都要买下,她姐姐是管家的,每月上万两银子流水进出呢。

    林黑山赶紧说:“宣弟,小姑婆她的确有钱,你就和她合伙开店吧,她一直想自己挣钱呢。”

    周宣说:“合伙可以,看在山哥面子上我也不要你出多,就出三百两银子好了,我任董事长,你任副董事长,就是说你是我的副手,怎么样?”

    林涵蕴虽然不明白董事长是什么玩意,但肯定比副董事长大,不依说:“我要当董事长。”

    周宣说:“你当董事长的话虫店三天就得垮,你有钱,你一个人折腾去,我可赔不起。”

    林涵蕴气得直说:“你――你――你――”

    林黑山又充当和事佬:“小姑婆,你还是让周宣干吧,他干得好,你要协助他干,又好玩又有钱挣,岂不是皆大欢喜!”

    林涵蕴知道周宣侄孙没有黑山侄孙听话,硬要当董事长的话周宣肯定不干,说:“那好吧,重要的事你要向我禀报,我虽然是副董事长,但辈份上是你的姑婆,你得听我的。”

    其实周宣一听林涵蕴要合伙,那是求之不得呀,都护府是棵大树,靠着才稳当,古今都是一样的道理,想做点生意什么的,道上有人就事事通畅,不然就容易碰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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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五痴游侠

    今日三更,小爆,求收藏、求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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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妥了合作事宜,周宣突然说:“山哥,你等一下,我有把剑拿给你看。”进内院卧室抓着那把阔剑出来了,递给林黑山。

    林黑山是武将,宝剑宝刀见得多,阔剑一入手就惊道:“这是东天竺出产的玄铁剑,唐国很稀有的。”待抽出剑身,忽然脸色大变,问:“宣弟,你这剑哪里得来的?”

    周宣说:“怎么了山哥,这剑是我昨天赢来的,我昨天不是陪我妻姐进山扫墓吗,在山神庙里遇到背着这把剑的家伙,我和他赌围棋珍珑,把他的剑赢来了。”

    林涵蕴拍手道:“好玩好玩,周宣侄孙到哪里都想赢人家的东西,下次和人家赌的时候千万记得叫上我呀。”

    林黑山浓眉深锁,自言自语说:“这个人到江州来干什么!”

    周宣问:“山哥,他谁呀,难道是什么厉害人物?”

    林黑山举剑朝天,指着剑脊说:“宣弟你来看,这里刻着的就是那人的名字。”

    周宣、林涵蕴一起凑过去看,只见剑脊上镂刻着两个隶书体的小字――三痴。

    “三痴。”周宣觉得这两个字挺眼熟,好象哪里见过似的。

    “对,宣弟遇到的这个人就是‘五痴游侠’中的老三,人称‘剑虫棋三绝’的游侠三痴。”

    “啊,五痴游侠中的老三!”林涵蕴显然听过这人的名号,露出吃惊的样子。

    周宣心想:“原来那个冷傲的家伙名叫三痴,还称什么‘剑虫棋三绝‘,单就棋来说,估计也就业余三段的水平,就敢称绝,真是狂妄!”笑道:“那个三痴围棋水平不怎么样,我昨天已经教训了他,把他的剑都赢来了,这下子他该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

    林黑山奇怪地看着周宣,摇了摇头,说:“宣弟,五痴游侠个个都是极度危险的人物,杀人不眨眼,你下次再遇到这个三痴,还是少招惹,最好是把剑还他。”

    周宣没觉得那个三痴有什么可怕,对林黑山要他还剑很不以为然,问:“山哥,五痴游侠是黑社会组织――就是江湖帮派是吧?”

    林黑山说:“不算什么帮派,就是师兄弟五个人,一痴、二痴、三痴、四痴、五痴,合起来称‘五痴游侠’,干的是雇佣杀人勾当,一次杀人的佣金至少在白银五千两以上,这还是老小五痴的价,三痴的雇佣价应该是白银万两。”

    周宣咋舌道:“哇,这收费也高得太离谱了吧,谁雇得起!”

    “没错,”林黑山说:“价钱是高,但他们要杀的人绝对值这个价,都是各国高官权贵,二十年来死在他们手下的大人物总计有数十人,算起来一年不过一两个,好象不多,但他们每一次杀人,都会引起各国震动,影响极大――宣弟,你可知道宋国太祖赵匡胤是怎么死的吗?”

    周宣心想:“史书上不是说有烛影斧声的传言吗,说是他弟弟赵光义弑兄夺位,不过现在历史进入了岔道,赵匡胤似乎比正史记载的死得更早,既然黑山哥这么问,难道说赵匡胤是被五痴游侠杀死的?”

    周宣这么一说,林黑山就点头道:“宣弟果然聪明,一猜就中,赵匡胤是被五痴游侠刺杀的最有影响力的人物,我们唐国国祚能延续至今,和那次刺杀有很大关系,就是因为那次刺杀引起宋国极大的混乱,赵光义叔侄争位,内战不休,宋国国力就此一蹶不振,我们唐国、还有南汉、吴越这些国家才免于被强宋吞并,形成了现在长江南北四国并立的局面,而当初到底是哪个国家出钱雇佣刺杀赵匡胤的,至今还是个谜。”

    周宣问:“那赵匡胤是哪个痴杀的,不会就是这个三痴吧?”

    林黑山答道:“是一痴,一痴是五痴游侠中最难对付的,因为他只痴一样,就是剑,剑术深不可测,反正从来没败过,不过近十年来已经很少露面了,你遇到的这个三痴近年来最活跃,名头最响,据说剑术已经不弱于当年的一痴。”

    周宣很感兴趣地问:“一痴、三痴痴的是什么我已知道,那其他几痴呢?”

    林涵蕴抢着说:“我知道,我来说,二痴是剑和棋,四痴是剑、棋、虫、茶,五痴除剑、棋、虫、茶外还加一个鸡。”

    “鸡!”周宣奇道:“什么鸡?”

    林涵蕴白了他一眼:“就是斗鸡嘛,我们唐国百姓除了斗虫之外最爱的就是斗鸡。”

    周宣啧啧称奇,说:“斗鸡我可不会,得学学――”

    汤小三进来了:“周公子,半闲街的那个虫店老板来了。”

    虫店老板带着两辆马车,一辆马车装东西,另一辆载的是他的大肚子爱妾,一见周宣便拱手说:“周公子,房契在此,里面货物不多,我也没空清点了,全送给周公子,喏,这是钥匙。”

    周宣粗粗一看,说:“好,有劳老板随我一起去当面交接一下。”

    虫店老板有点为难地说:“不瞒周公子,我这是要带着小妾离开江州城了,现在回去怕被那些人堵到啊。”

    周宣拍拍虫店老板肩膀说:“好,我信你,小三、胡统,去我房里取二十锭银子来给这位老板。”

    不一会,四百两银子交讫,房契画押转让,那虫店老板还对周宣千恩万谢。

    林涵蕴兴致勃勃地说:“走,看店去。”

    林黑山说:“不行,我得立即回去向都护大人禀报,这三痴来江州,我怕有大事要生,宣弟,这剑我先带去,明天还你。”

    江州最大的官就是奉化节度使林岱,林岱又是南唐西南边陲的边防长官,如果宋国或者是南汉雇佣三痴来刺杀林岱,一旦得手,江州势必大乱,南唐的西南边境只怕难守,林黑山的担忧不无道理。

    林涵蕴却是无忧无虑,对林黑山说:“那你回去好了,我和周宣看店去。”

    周宣说:“山哥你去吧,我会照顾好林小姐的,午后就送她回都护府。”

    林涵蕴小嘴一噘:“谁要你照顾,我老人家江州城里里外外哪里没玩过!”

    林黑山骑上他的黄骠马走后,林涵蕴瞪着周宣说:“我们也出吧。”

    周宣带上原班人马和林涵蕴一起向北门外老鹤塘进,林涵蕴放着精致舒适的油壁车不坐,却要骑周宣的老马,周宣巴不得,他让来福和车夫坐一起,汤小三、胡统和他一起乘油壁车,哈,好享受,节度使小姐的专车坐着就是舒服。

三十七、初进都护府

    到了半闲街那三间店铺前,正看到先前那悍妇在指挥两个男仆砸门,她那两个兄弟也在,一见周宣,都愣了。

    周宣一扬手里的房契,抖抖手里的钥匙,喝道:“看清楚,这是谁的房子,还敢砸,是不是**痒想到衙门挨板子?”

    悍妇的一个弟弟视力好,看到房契上有他姐夫亲笔画的押,哭丧着脸说:“姐,这房子真的被姐夫他卖掉了,房契都在人家手上了!”

    周宣拿钥匙捅开那种古老的鱼形锁,大门敞开,说:“快滚,这是我周宣的店,不要聚在我门前妨碍我做生意!”

    “啊,老贱奴真的跑了!”悍妇尖叫着就想往里冲,要看那个小贱人还在不在?

    突然“啪啪”两声脆响,悍妇被打了两个重重的耳光,还没回过神来,又被猛地推搡倒地,一个清脆的声音叫道:“看你砸我的店,看你砸我的店――”

    林涵蕴小脸通红,捏着拳头,两脚不停地踢着地上的悍妇,踢一下骂一句。

    悍妇披头散,在地上打滚,昨天下过雨,街面还比较泥泞,三滚两滚就成了一头嘶声叫唤的泥猪。

    悍妇的两个弟弟虽然惧怕周宣,但看到姐姐被一个小家丁这么毒打,也怒了,一左一右冲上来,挥拳朝小家丁脑袋猛砸。

    周宣看到林涵蕴打人,早就站在她身边,防备她被人打,这时正要去救,却看到驾驶油壁车的车夫突然纵出,“扑扑”两腿,不偏不倚踢在悍妇两个弟弟的肘关节上,两个人的两条手臂顿时倒折过来,断了。

    周宣惊奇地看着那车夫,高手呀,真人不露相,都护府果然气派,一个车夫都有这样的身手。

    林涵蕴却不依了,埋怨说:“老董,你凑什么热闹啊,这两个脓包打得着我吗!来来来,我揍死你们。”向那两个捧着手臂呼痛的家伙冲去。

    悍妇两兄弟掉头就逃,滚在地上的姐姐也不管了,几个男仆也是一声喊,跟着跑了。

    悍妇一脸泥浆的爬起来,林涵蕴还想去踢,见她实在太脏,“呸”了一声说:“快滚,脏猪,别再让我看到你。”

    见悍妇连滚带爬地走远,林涵蕴拍了拍手说:“痛快,本姑婆今天总算行侠仗义了一回,周宣侄孙,你该如何谢我?”

    周宣说:“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店,我谢你什么,来,进来看看。”

    几个人前院后院的转了一下,虫店老板走得仓促,很多东西都没带走,这些东西置办起来怕也要一、二百两银子吧。

    作为一个虫店,这里的器物还是比较齐备的,临街的三间店面分上下两层,上层是茶座,供虫友们饮茶谈虫,下层中间是过厅,车马可进出,左边一间出售各种蟋蟀,右边一间出售各种斗虫用具,无非是斗盆、虫罐这些东西,档次不一,不过现在值钱的已经没有了。

    穿过前院,后面那排房子是个小型斗虫场所,布局和“沐风楼”底层差不多,没“沐风楼”那么大就是了。

    最后面那排房子是住家的,居家用品一应俱全。

    现在的问题是店里没有得力的人管理,小三和胡统太年轻,来福跑腿可以,当老板不行,忽然想到昨天遇到的廖银夫妇,那对夫妻不错,可以请来这里帮忙,还有这店里原来的一些伙计,考察一下可以留用。

    林涵蕴乐滋滋地问:“那我们的店什么时候开张,店名叫什么?”

    周宣说:“这店原来的名字取得不错,叫‘秋战堂’,不用改名了,就用这个,开张嘛,过两天,对了,黑山哥什么时候回军队驻地?”

    林涵蕴说:“本来这两天就要走的,不过我爹让他陪选秀使,估计要等选秀使离开江州他才走吧。”

    这时已经是中午,周宣就在附近找了家酒楼请大家用罢午餐,然后回城,来福和胡统就留在这店里先整理一下。

    来福说:“姑爷,让我弟弟旺财也来这里帮忙吧,他在城东一个财主家当家丁,那家人太坏,不把家丁当人,我弟弟早就不想干了,只是秦老爷又不需要那么多家丁――”

    “旺财?”周宣乐了:“好,叫他来。”

    周宣本来打算现在就送林涵蕴回都护府的,然后他去找廖银夫妇,可这林涵蕴这小妞还没玩够,要跟着一起去,没办法,只好带着她出了东门。

    找到廖银把事情一说,廖银大喜,他也是一虫友,立即进去向娘子请示,廖银嘴巴子挺能说,他娘子新婚燕尔,要做贤妻,尽量不泼辣,对廖银也很依顺,觉得这事的确不错,那里又可以住家,当即答应明天就去,这小店还是让她爹照应。

    “秋战堂”大局初定,就等择日开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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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宣带着汤小三送林涵蕴回都护府,都护府在城南朝阳坊,离九莲坊不远,整整一条街都是都护府的私宅,街口有士兵把守,闲杂人等不能进去,而节度使林岱林大人真正处理军政要务的地方是在城西军营,那里建有一座瓮城,驻有马、步精兵两万。

    周宣送林涵蕴到了朝阳坊坊门,正要回去,林涵蕴突然一拍额头说:“啊呀,我差点忘了一件大事,周宣,来,跟我进府。”

    周宣问:“什么事?”

    林涵蕴跳下油壁车,说:“我今天找你本来是向你要曲谱的,就是前天你在“沐风楼”吹的那曲子,现在和我进去,把曲谱抄一份给我,我顺便将三百两本金交给你,记住?,下个月你就要翻番哦,还我六百两。”

    “啊!”周宣瞪大眼睛:“你真黑,你到底是合伙开店还是放高利贷,你这样子我拒绝与你合伙。”

    林涵蕴一把拉住周宣不让他走:“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嘛,不过以后我的零花钱就从虫店的帐上支?,我也是副董事长不是!”

    周宣无语,不知道惹上这个年轻貌美小姑婆究竟是祸还是福?

    汤小三在门房等着,周宣跟着林涵蕴进去,都护府不是一般的大,曲院回廊、亭台楼阁,转得周宣辨不清方向。

    一路上遇到的仆妇丫环见二小姐拉着个年轻男子进内院来,虽然惊奇,却没人敢有半句异议,这二小姐脾气很暴的,还会打人,少惹她。

    林涵蕴拉着周宣进了一间大书房,只见两壁都是书架,盒装的、散装的各类书籍插着标识的牙签,雕镂精美的几案上摆放着象牙笔、泾县纸、徽墨、端砚这文房四宝,书案后还有一面立式折叠大屏风,有两米多高,曲折的朱红架子上镶嵌着水晶、玉石、珐琅、翡翠等贵重物品,屏风上画着花鸟虫鱼,着色鲜艳,满屏华彩。

    “周宣,纸笔在这里,还有不知谁磨好的墨,倒是省事,来,把曲谱录下来。”林涵蕴敲着书案说。

    周宣是学工笔画的,自然要练毛笔字,虽说没下苦功,但勉强能拿得出手,正襟危坐,提笔展纸,写下“红豆曲”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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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绝美剪影

    “红豆曲,是这曲子的名字是吗,不错。”林涵蕴这时已经将家丁帽摘下,坐在书案侧面,一手支头,看着周宣写字。

    周宣“嗯”了一声,又写下“1=F4/4――”,忽然叫声:“苦也!”把笔放下。

    林涵蕴忙问:“怎么了?怎么了?”

    周宣写出曲子节拍“4/4”时才醒悟南唐时没人识得简谱,更不用说五线谱了,当然了,五线谱周宣也不会。

    “林副董,我这记谱法你认不得呀,这是我家乡独有的记谱法,写出来你也不会认,怎么办?”

    “你这记谱法有什么稀奇,我琴谱、箫谱都会认,你写一段出来看看。”

    周宣只好写下一串阿拉伯数字,然后又是点又是线又是括弧的,侧头问林涵蕴:“看得懂?”

    没想到林涵蕴说:“你写的都是什么呀,你是在瞎写,鬼画符!”

    周宣气极反笑:“你不说自己无知却怪我瞎写,你脸皮可真厚。”

    周宣说话太不给面子,林涵蕴小脸红了红,又摆出长辈的架子,斥道:“没大没小,有这么和姑婆说话的吗,快想办法,我要我看得懂的曲谱。”

    周宣把手一摊:“我没办法,我只有把那曲子多吹几遍让你学会,你把八音宝琴拿来。”

    林涵蕴一听有理,说:“那好,我去拿,宝琴在我姐姐那里。”又叮嘱说:“周宣侄孙不要乱跑哦,老老实实呆在这里,不然被人当贼抓起来不要怪我。”

    林涵蕴说着站起身正要走,忽听屏风后有人叫道:“涵蕴――”

    秋日的午后,书房很安静,这一声骤出不意,不要说林涵蕴吓得哇哇大叫,就是周宣也吃了一惊,来书房好一会了,没想到屏风后面还有人,还一直不吭声。

    林涵蕴定了定神,抚着小胸脯问:“是姐姐吗?”

    屏风后面“嗯”了一声。

    周宣这时才品味出这“嗯”的一声的动听了,象箫管一样,说不出的低回宛转。

    林涵蕴走到屏风后说:“姐姐你在这里多久了,也不说一声,吓死我了。”

    那好听的声音说:“贫道在此静坐,默诵《黄庭经》,你们叽叽喳喳吵什么?涵蕴,这人就是卖你琴的那个人吗,这内院你带他进来象什么话!”

    林涵蕴笑嘻嘻说:“他叫周宣,不算外人,是黑山侄孙的义弟,也认我做小姑婆了,嘻嘻,姐姐,宝琴在哪,叫周宣吹《红豆曲》给你听,真的很好听。”

    周宣搞不明白屏风后的女子究竟是谁?既然是林涵蕴的姐姐,那就是林大小姐,却怎么自称贫道,真是怪哉!

    林涵蕴出来了,手里拿着那支布鲁斯口琴:“周宣,好好吹,吹得好有赏,小姑婆、大姑婆都有赏。”

    周宣接过口琴说:“你每次都说有赏,我却没看到赏在哪里?”

    屏风后面传出一声轻笑。

    林涵蕴说:“这次不骗你,真的有赏,快吹。”

    周宣就又把这《红楼梦》插曲吹了一遍。

    乐音一起,四周顿静,午后的阳光透过屋顶的琉璃瓦照下来,菱形光斑就在周宣脚边缓缓移动,显示着时光的流逝。

    别看林涵蕴平时野性十足没一刻安静,这时却听得入迷,靠在书案上托着腮聚精会神看着周宣的嘴唇。

    一曲吹罢,林涵蕴跳起来跑到屏风后:“姐姐怎么样,他吹得好不好,这曲子好听吧?”

    那箫管一般的声音说:“是不错,涵蕴你出去把笔墨拿来,贫道来记谱。”

    林涵蕴就出来把纸、砚、笔搬进去,又出来说:“周宣,我姐让你把《红豆曲》再吹一遍,她来记谱。”

    周宣挺感兴趣,想看看古人是怎么记谱的,当下抖擞精神,尽量把《红豆曲》吹得标准一些。

    过了一会,林涵蕴出来了,手里拿着一幅一尺见方的花笺,说:“周宣,我姐让你看看,她这谱记得对不对?”

    周宣一看,啊,上面是一排排奇奇怪怪的汉字,有的仅仅是汉字部,有的又比标准繁体汉字少了笔画,却又不是简体字,还有一些象蝌蚪似的古怪符号,天书啊!

    周宣老老实实说:“这种记谱法我看不懂,不知道是对还是错。”

    话音刚落,屏风后就响起呜呜幽幽的洞箫声,吹的正是《红豆曲》,这种古典韵味浓厚的曲子用洞箫吹奏比用口琴好听得多。

    周宣击节赞叹:“妙哉,妙哉,妙不可言!”

    周宣对隐在屏风后不露面、自称贫道、音乐造诣高的的女子非常好奇,就说:“其实这曲子主要是用来唱的,有歌词的。”

    林涵蕴果然问:“什么歌词,你唱唱看。”

    周宣清了清嗓子,唱道: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

    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

    睡不稳纱窗风雨黄昏后,

    忘不了新愁与旧愁,

    咽不下玉粒金莼噎满喉,

    照不见菱花镜里形容瘦。

    展不开的眉头,捱不明的更漏。

    呀!恰便似遮不住的青山隐隐,

    流不断的绿水悠悠、绿水悠悠――”

    ……

    周宣嗓子不错,金属质感的男中音,唱得很有感情,好象他就是《红楼梦》中警幻仙子所说的天下古今第一淫人贾宝玉,为不能把那么多mm都留在自己身边而惆怅伤怀。

    林涵蕴愣愣的,屏风后面也没有声音。

    过了一会,屏风后面那好听的声音才问:“周公子,这歌词谁写的?”

    周宣毫不客气地说:“作词作曲都是我――,”随后又谦虚地说:“林大小姐精通音乐,小生真是班门弄斧了,见笑,见笑。”

    屏风后的声音说:“贫道静宜,周公子不要错叫了――涵蕴,把这个送给周公子,不要老是失信于人,让人笑话你。”

    一缕斜阳从屏风后的长窗照过来,周宣看到一个窈窕的剪影显现在屏风上,是一个女子的侧影,头是碧螺髻形状,脖子高傲修长,胸脯隆起,腰肢一搦,曲线至臀部抛出一个美丽的弧,身材曼妙得让周宣呼吸一滞。

    “喂,什么傻,这是大姑婆赏你的。”林涵蕴走过来将一块青玉佩递给周宣。

    周宣接过来一看,是块比铜钱大不了多少的玉佩,玉色娇润,刻着的是一个五头三眼四臂的怪物,既狰狞又庄严。

    周宣看着林涵蕴说:“这是林大小姐赏的,那你呢?”

    林涵蕴叫了起来:“哇,你好贪心,这‘温柔相’玉佩,姐姐都不肯给我,却赏给了你,这是无价之宝知道吗,你这个贪得无厌的家伙!”

    屏风后的贫道静宜说:“涵蕴,不要废话,送周公子出去吧。”

    斜阳被树影遮住,屏风上的绝美剪影也消失了。

    周宣跟着林涵蕴出都护府,走到内外院相隔的拱门边,林涵蕴让周宣等一下,她去把三百两银子拿来,周宣说:“银子不急,明天让黑山哥给我带来,对了,林副董,你姐姐干嘛自称贫道?”

    林涵蕴本来兴高采烈,一听这话,脸就放下来了,呵斥说:“大人们的事你一个晚辈问那么多干什么,快走快走。”就在后面推搡着周宣。

三十九、表哥来了

    周宣出了都护府,叫上汤小三回九莲坊,到秦府时已经黄昏,秦博士父女也早已从医署回来了。

    周宣先到后园井边冲了个凉水澡,换上清爽夏衫,穿上那条斑马纹内裤,这些天来,周宣还是不习惯光**穿长袍。

    回到房间刚坐下,苏纫针笑吟吟走来说:“周妹夫,纫针有一样东西让你看,你可不能取笑我。”

    周宣看着苏纫针交领下露出的绣花抹胸,丰腴微颤,很期待地问:“纫针妹妹要给我看什么?”

    纫针回头冲门外说:“小茴香,进来吧。”

    小茴香从门边探出个脑袋,羞答答的不肯进来,没想到晓笛在后面推了她一把,喊道:“小茴香快进去,快让姐夫看看你。”

    小茴香正撅着**呢,被晓笛这么一推,一头栽进来,还好周宣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抓着的却是小茴香光溜溜的上臂。

    周宣一看小茴香那样子,大叫一声,退后两步,嘴巴张得老大,简直疑心是前天夜里他画的那个小茴香从画上跑下来了!

    蓝绸无袖吊带装,轻滑柔软,腰部还打了褶皱,显得腰很细,鹅黄色七分裤,露出半截白白的小腿,哇,脚上的木屐多了几条黑色的缎带,缠在足踝上,让这还没育的小丫头陡增性感,还有,鞋跟还钉上一块木垫,象个半高跟,再往上看,脖子上还挂着一串珠链,大小不一,颜色各异,很象周宣画的那串――

    “这这,谁裁剪缝制的?”

    小茴香穿了新式衣服浑身不自在,好象找替罪羊似的急着说:“是纫针小姐,是她让小茴香穿的。”

    周宣两眼放光,走过去一把握着纫针的手说:“纫针妹妹,你是天才,凭一幅画你就能裁出衣服来,你太厉害了,很好很强大。”

    周宣有点口不择言了,苏纫针手被他拉着,脸红得烫,又羞又喜,她没想到周宣会高兴成这样,说:“我只是喜欢这款式,就缝制着玩的。”轻轻挣开周宣的手,心虚地瞥了小茴香一眼。

    小茴香被这身衣服搞的手足无措,没注意到两个人的小动作,说:“小茴香要换回去,小茴香不穿这衣服。”

    周宣说:“这衣服很好看,小茴香穿上这衣服至少美了五倍。”

    小茴香很信服周宣,一听这话,不好意思地问:“真的吗?”

    这时秦雀过来了,笑笑的没说什么。

    秦夫人也过来看,说:“小孩子穿穿可以,凉快,过两年小茴香长大了就不能这样穿了。”

    南唐人对这么性感暴露的衣服自然是不易接受的。

    周宣兴致很高,说:“我们澳国服装款式很多,等下我画几款秦小姐、苏小姐都适合穿的衣服来。”

    秦雀和母亲对视一眼,都表示支持周宣画,让纫针缝制。

    周宣把她们母女俩的眼色都看在眼里,心里说:“想撮合我和纫针是吧?纫针妹妹容貌也很美,心灵手巧会做裁缝,这样的好女孩不能放过,不过秦雀你也别想就这么甩掉我,想嫁给你表哥,没门!”

    晚餐时,周宣把自己买下店面开设虫社的事向岳父岳母汇报,秦博士除了精通医术外其他生计一概不懂,是个医呆子,反正周宣说的他都赞成,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秦夫人慈祥地说:“贤婿呀,你银子不够就到老妇房里去取,你那二千两银子老妇给你保管着呢。”

    周宣说:“岳母大人说的哪里话,那些银子是小婿孝敬岳父岳母大人的,小婿不缺钱,小婿会挣。”

    秦雀低着头在桌子底下绞手指。

    家丁宋大春急急跑来:“老爷、夫人,寿州的表少爷来了。”

    满桌人都是一呆,象被施了定身法似的。

    秦雀最先反应过来:“表哥来了!”离席起身,想要迎出去,却又站住,看着母亲和爹爹,又小心地看了一眼周宣。

    秦博士夫妇起身迎出去,周宣也笑嘻嘻地跟出去,走过秦雀身边时,秦雀低声说:“周公子,请你不要乱说话好吗?”

    周宣有点生气,心道:“什么叫不要乱说话,难不成你表哥一来,我说话都得惦量着说,哼,我爱说什么就说什么。”面上笑容不减,说:“你放心,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

    秦雀没想到这时候他还说这话,脸一红,扭过身去。

    周宣大踏步来到前院,要见识见识这个表哥,周宣这些日子每天都想着表哥来了怎么办,怎么对付这个表哥?现在,表哥终于来了!

    周宣对着夜空深吸了一口气,这几天有些沉闷,而从现在开始,好戏要上演了,他不怕挑战,他要当着秦雀的面打败表哥,当然不是打架,而是要在人品、才能、勇气、智慧各个方面全面胜过这个表哥,让秦雀明白喜欢表哥那是大错特错、是年少无知,只有他周宣才是秦雀的良偶佳配。

    ……

    天已昏黑,一辆单辕马车停在秦府门前,有个老仆人提着一盏灯笼照着一位身穿蓝色缎袍的男子走上门前石阶。

    秦夫人唤道:“是小卢吗?”

    那缎袍男子赶紧应道:“姑母,是侄儿卢安。”快步过来,给秦博士夫妇行礼。

    周宣站在秦博士身后,借着灯笼的光打量着这个与秦小姐青梅竹马的表哥卢安。

    卢安今年二十二岁,身高和周宣差不多,难怪周宣穿他的夏衫这么合身,眉清目秀,白面书生的样子,比周宣少了三分阳刚,多了两分俊美,高高的鼻梁显示此人也很骄傲,单论相貌,实乃周宣之劲敌。

    周宣心道:“你帅,哥们就不和你比外表,和你论才华,琴棋书画任你挑。”

    秦博士一心想招周宣为婿,巴不得卢安不来,这时看他来了,有点懊恼,借故作说:“小卢,你怎么回事,本来十天前就应该到的,却迟迟到今日,你把婚姻当儿戏吗?你心里还有没有我家雀儿?”

    周宣暗暗翘大拇指,赞老丈人说得好,给这姓卢的一个下马威。

    秦夫人知道老头子的心思,她没见着侄儿还好,这下子活生生在眼前了,想起早逝的兄长,顿时亲情泛滥,早把平时周宣的种种好处忘到了脑后,严厉地瞪了秦博士一眼:“我侄儿迟来自然是有原因的,你没看到他风尘仆仆吗,肯定是急着赶路。”

    卢安又深深鞠躬说:“姑父埋怨得对,小侄也是心急如焚,狠不得插翅飞来,可是一个多月前寿州传言宋国赵光义手下大将呼延赞率五万大军来犯,全城警戒,侄儿身为医署助教,一旦有战事,救死扶伤是侄儿之责,警戒不解除,侄儿就不能动身,直到十天前才有确切消息传来,呼延赞出兵是对付赵廷美的,虚惊一场,侄儿这才匆匆赶来,马不停蹄,日夜兼程――”

四十、秦雀将远行

    “表哥――”

    秦雀潸然泪下,这些天愁肠百结,整日胡思乱想,不知表哥究竟为什么不来,现在终于得知真相,表哥并没有变心,喜不自禁,就想近前仔细看看表哥。

    卢安也叫一声:“雀妹。”迎上来。

    眼看两人就要执手相看泪眼,周宣闪身拦在中间,一把握住卢安的手,热情地说:“小卢你来了,这太好了,快请里边坐,还没吃饭吧,赶那么远的路,真是太辛苦了。”

    卢安不知这个浓眉细眼的青年男子是谁,说他是家丁吗穿戴不象,说他是秦府亲戚吗又不认识,但那笑脸和热情是谁都喜欢的,尤其是对奔波多日的卢安来说,更是感到心里热乎乎的,对周宣的第一印象极佳,紧紧握手问:“恕小弟愚钝,小弟以前和兄台见过面吗?怎么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周宣笑呵呵说:“说来话长,大家都是亲戚,我姓周名宣,年龄好象比你大,你叫我周兄就可以,来人,快给表少爷上茶。”心里想的是:“我娶了秦小姐,我们当然是亲戚,不然的话谁跟你是亲戚。”

    卢安以为周宣是姑父秦博士的什么远房亲戚,也没细问,被周宣挽着手步入前厅,亲热得好象多年不见的好友。

    秦博士老两口面面相觑,秦雀心里暗暗担心。

    卢安看到苏纫针,又不认识,看模样不象丫环,心想姑母家怎么多出这么些俊男美女来?

    苏纫针盈盈上前施礼,落落大方地说:“纫针见过表哥。”

    秦夫人介绍说:“小卢,这是你纫针妹妹,是姑母的义女,聪明乖巧,很得我们老两口的欢心。”

    卢安赶紧向纫针还礼,口称:“纫针表妹你好。”眼睛又看着周宣,想知道这位和蔼可亲的周兄又是什么亲戚。

    秦夫人与女儿对视一眼,说:“小卢,来,跟姑母进去,姑母有重要的话要和你说。”拉着侄儿的手进后堂去了。

    秦小姐低着头,碎步跟去,还没走两步,就听到前面表哥“哎哟”一声叫痛,赶紧过去一看,就见表哥捂着嘴巴在呻吟,又“呸呸呸”的往外吐血,走在前面的母亲还在莫名其妙。

    “表哥你怎么了?”秦雀大惊。

    卢安上嘴唇肿得厚厚的,皱眉说:“不知哪里飞来一颗小石子打在我嘴巴上,哎哟,好痛。”

    秦雀立即明白了,晓笛这几天一直在玩周宣买给他的弹弓,在后园打花、打鸟,越练越有准头了。

    “晓笛,你给我出来!”秦小姐生气地喊。

    黑灯瞎火的过堂一角,慢慢走出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是仗义的秦晓笛,两手背在背后,耷拉着小脑袋。

    秦雀走过去一把拉出晓笛别在背后的手,果然,一手弹弓,一手石子。

    “你你,晓笛你太过分了!”

    秦雀知道晓笛是周宣一伙,可是怎么也没想到晓笛会拿弹弓来打表哥,气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卢安又吐了一口牙齿血,说:“原来是晓笛呀,我是你表哥呀,你不会不认识我吧,去年我来这里还和你玩围棋呢。”

    晓笛突然弹弓一丢,放声大哭起来。

    周宣跑过来抱起晓笛,责备秦雀说:“晓笛是小孩子嘛,他在玩弹弓,不小心弹到小卢,又不是故意的,你做姐姐的这么凶他干嘛,这会伤害到他幼小的心灵知道吗?――小卢,你没事吧,一颗小石子算什么,咱们男子汉,哪会怕这点痛,对吧?”

    卢安知道姑父姑母极其宠爱这个小表弟,当然不敢埋怨什么,笑道:“没事,晓笛真是活泼可爱。”因为笑起来嘴皮子要扩张,扯动伤处,还真痛。

    晓笛还在哭。

    秦雀没办法,虽然她知道晓笛肯定是故意的,这时也只有替晓笛掩盖,安慰说:“好了晓笛,姐姐错怪你了,晓笛乖,不哭了啊。”

    周宣抱着晓笛出到前院,晓笛还在抽咽不止,伤心得不得了,难道是觉得瞄得不够准,打得不够狠?

    “晓笛,别哭了,你已经很够意思了,姐夫喜欢你。”

    晓笛一把搂住周宣的脖子,哭着说:“呜呜呜,表哥来了,要抢姐夫做了,晓笛不要他做姐夫,晓笛要你做姐夫。”

    周宣转头一看,苏纫针静静的坐在一边椅子上,似乎没听到晓笛说的话。

    周宣抱着晓笛走到院中,压低声音说:“晓笛别哭,姐夫向你保证,一定做你真姐夫,把这个表哥赶跑。”

    晓笛高兴了,问:“怎么赶跑,弹弓打不跑他的,我们叫来福来,让来福用大棍子把表哥打跑好不好?”

    周宣大笑,说:“要文斗不要武斗,晓笛不要再用弹弓打表哥了,我有办法对付他。”

    ――――――――

    后堂的秦博士夫妇正在为如何向卢安解释周宣是谁而大伤脑筋,最后还是秦夫人开口了,毕竟她是卢安的亲姑姑,说:“小卢啊,周宣是我义女纫针的夫婿,因为纫针父丧未满一年,所以不能成婚,又因为宫廷选秀使提前到达江州,你雀儿妹妹当然不能进宫当秀女,所以在六天前我和你姑父决定让周宣代婚,与雀儿假成亲,骗过街坊四邻,才避免被选入宫,雀儿是清清白白的,你不要胡思乱想。”

    卢安一听,这事还挺复杂,心里虽然有点酸酸的,但表妹他还是信得过的,表妹的人品没人敢怀疑,笑着说:“我也知道选秀使提前来江州的事,所以非常急,在路上夜里几次被恶梦惊醒,梦见雀妹被拖上了选秀使的大船,鼓帆远去,我追都追不上――现在总算放心了,这么说我还要谢谢周姐夫。”

    秦夫人说:“是呀,周宣这个人很仗义,对我们老两口也是孝敬有加,以后雀儿跟你去了寿州,我们老两口就得指望他了。”

    秦雀要嫁给卢安,自然不能呆在江州,而且卢安是寿州医署助教,随卢安去寿州是肯定的。

    秦博士虽然为女儿不能嫁给周宣而痛心,但这时也无法可施,摇着头说:“你们要去寿州就趁早,千万不能让人看到卢安在这里,不然的话一旦假婚的事败露,那就是欺君之罪。”

    卢安吃了一惊,说:“如果姑父姑母同意,小侄想连夜就带雀妹走,免得夜长梦多,被人看破。”

    秦夫人说:“你这孩子就是胆小,再急也不可能现在就让你们走呀,怎么说也要等明天,虽然嫁妆早已备好。”

    卢安说:“那就明天吧,明天夜里出,小心点总是好。”

    秦博士说:“也好,雀儿、小卢,你们一起去向周宣道个别,这些天他对我们秦府帮助很大。”

    秦雀想想也是,和表哥并肩走到前院,见周宣挑着一盏小灯笼正和晓笛蹲在瓦盆边赏虫,灯笼晕黄的光照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就象一副温馨的富有生活情趣的画,秦雀忽然心里很伤感,觉得挺舍不得这一切的。

四十一、表哥要当家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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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卢安走过去拱手说:“周兄,小弟有话对你说。”

    周宣起身,让汤小三来陪晓笛玩虫,看“小将张苞”欺负那只勾头。

    三个人到侧厅坐下,卢安开口道:“这些天多亏周兄为小弟遮掩,小弟不胜感激,明天小弟就要带秦雀妹妹去寿州,特来向周兄说一声。”

    周宣一惊,心道:“明天就走,这怎么行,竞争的机会都不给我,这太不公平了!”脑子急转,用非常忧虑的口气说:“不妥,大大的不妥!”

    秦雀一直低着头,觉得自己有负周宣似的,这时抬起头,睁着那双妙目望着周宣。

    卢安忙问:“有何不妥,周兄请说。”

    周宣欲语还休,话题一兜,先问:“听说小卢是寿州医署助教?真是年少有为呀,佩服佩服。”

    卢安以二十二岁的低龄当上寿州医署助教,领六十两官银的年俸,自己也常引以为傲,而且寿州医署孙博士年纪已经老迈,不出三年医署博士之位就是他的,想想都是踌躇满志,这时压抑住自得之情,故作谦逊地说:“哪里哪里,一介低品小吏,不足挂齿,不足挂齿,周兄快说,小弟明天和雀妹去寿州有何不妥?”

    周宣把卢安的表情看在眼里,初步确定卢安是一个功名心相当重的人,很好,怕就怕你爱起来不顾一切,只要你爱官、爱钱,那我就有办法对付你。

    周宣又不答,问秦雀:“秦小姐,你是江州医署的学生,辞职没关系吗?”

    秦雀低声道:“就说婚后不便再去医署坐诊,可以辞职的,而且我爹就是医署博士,这点方便还是有的。”

    周宣“嗯”了一声,却问:“可是秦小姐想过没有,你现在负责入宫秀女的身体健康,突然辞职,体检的工作没人做了,医署的男学生可不帮上忙,选秀使大人、州刺史大人不会怪罪下来吗,然后一追查,完了,有组织有预谋的假婚,选秀使大人肯定震怒,肯定要从严从快处理此案,那时不仅秦博士要遭殃,只怕小卢你也难逃罪责,助教之位肯定保不住,说不定就要下大狱。”

    卢安脸都吓白了,惶惶然看着周宣。

    秦雀深深看了周宣一眼,说:“秦雀还是考虑得太简单了,幸好周公子心思缜密,提醒得太对了。”

    卢安搓着手说:“对对,周兄说得太对了,明天一定不能走,依周兄之见,小弟和雀妹何时动身才万无一失呢?”

    周宣看了秦雀一眼,微笑不语。

    秦雀心里微叹:“母亲说得没错,表哥胆子是太小了,遇到稍微困难一点的事就拿不定主意!”说:“自然是要等选秀使离开江州后再动身了,估计还要再等七天。”

    卢安点头说:“那好,就再等七天,这个不急,平安第一。”

    秦雀说:“表哥,那我们进去和爹娘说一声。”轻提裙裾,婀娜地步出侧厅,往内院去了。

    卢安正要跟去,却被周宣叫住:“小卢你别去了,秦小姐一个人去说就行了,我们好好谈谈。”

    卢安对这个一心为他和雀妹着想的周宣非常感激,真是热心人哪,赶紧回来坐下,说:“周兄有事尽管说。”

    周宣问:“小卢,你年纪轻轻做到寿州医署助教的位子,年少得志,肯定有人嫉妒吧?”

    卢安点头说:“是呀,风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小弟在寿州医署也被医学生们所嫉妒,因为小弟比他们都年轻,职位却比他们高。”

    周宣点点头,以一个兄长的姿态语重心长地说:“所以你要好好珍惜,凡事要慎重,对了,你和秦小姐早有婚约的事应该有不少人知道吧?”

    卢安说:“是呀,去年我来这里,很多人都知道我是雀妹的未婚夫婿。”

    周宣郑重道:“那你就更要小心了,你这次要在这江州呆上七、八天,这期间尽量不要外出,不要被人看出破绽,对了,你现在这身绸袍不能穿了,得换衣服,你扮作一个家丁怎么样?”

    “家丁?”卢安瞪大了眼睛。

    周宣说:“对,家丁,你扮作一个家丁,这样就绝对安全了,就说是秦府新招的家丁,这样不会有人疑心,过了七天,你悄悄走人,我们就说是那家丁不大会做事,辞了,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实乃万无一失的良策。”

    卢安全靠周宣拿主意了,说:“那好,为了雀妹,我就做七天家丁。”

    周宣带着卢安到来福住的那个小屋,来福今晚在“秋战堂”守店,没在这里。

    周宣找出一套来福穿的青衫短褂让卢安换上,然后歪戴家丁帽,你还别说,卢安穿上来福的家丁制服还真合身,那样子很象初入华府的周星驰,当然了,没周星驰那么贼忒兮兮,上嘴唇还有点肿,显得有点可笑。

    周宣说:“那你今晚就在这睡吧,学做家丁就要学得象,虽然床铺简陋点,干净还是蛮干净的。”

    秦小姐到处寻表哥不着,听仆妇说到家丁住处去了,就带着小茴香过来一看,惊道:“表哥,你这是做什么?”

    卢安不想让表妹认为他一点主意没有,说:“为安全起见,我决定暂时扮作一个家丁,等过了这七天,我们就去寿州。”

    秦雀看了周宣一眼,心知这肯定是周宣的主意,把她表哥扮成下人模样,是恶作剧吧,不过周宣大部分话都说得很在理,她不好埋怨,只是说:“表哥不需要扮成这样子的,你好好在内院呆着,又有谁看得到你?”

    周宣说:“不然,这不是一天两天,而是七、八天,如果一直躲在房里不能活动活动筋骨透透气那是很难受的,而且男厕可是在前院,我朋友又多,人来人往的总会碰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小卢这么点委屈受不了,那就不配娶秦小姐。”

    卢安赶忙道:“为了表妹,这些我都能忍受,表妹你回吧,今晚我就在这睡了。”

    秦雀无奈,总不能把表哥拖到内院去,只好吩咐小茴香抱来干净的床单被褥,本来还想和表哥说说话,但周宣呆着不走,而且表哥也是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想必长途赶路也辛苦了,便请表哥早点休息,然后告辞。

    周宣拍着卢安的肩膀说:“兄弟,你也别太担心,没事的,凡事收敛一些,不就是七天时间吗,很快就会过去的,对了,你晚饭还没吃吧,我叫厨娘给你送饭菜来。”

    卢安真的很感动,这位周兄,比他表妹还心细,表妹都忘了他还没吃晚饭他却记得。

四十二、给我抛媚眼

    周宣回到内院卧室,不一会,小茴香来了,小茴香已经换回小婢裙衫,担心地看着周宣,怕他承受不了秦小姐即将去寿州的痛苦,小心翼翼地问:“周公子,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周宣问:“小茴香,你是愿意留在江州还是要去寿州?”

    小茴香说:“小茴香当然愿意留在江州了,住惯了的地方,谁愿意去寿州呀,可是小姐要去的话,小茴香还是要跟去的。”

    周宣微笑着说:“我会想办法让小茴香留在江州的,当然,你家小姐也留下。”

    小茴香高兴地问:“姑爷有什么好办法?”

    周宣沉吟了一下说:“我要先试试你家小姐,她如果对我一点情意都没有,说实话,那我对留下她的信心就没有那么足了,如果她对我还有那么一点情意,那就成了,因为她那个表哥配不上她――咦,小茴香,干嘛这么看着我?”

    “姑爷,你不会是想对我家小姐使坏吧?”

    “什么意思,使什么坏?”

    “比如说夜里偷偷跑到我家小姐房里去――”

    “哇!”周宣跳了起来:“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是那么卑鄙的人吗?”

    小茴香吓了一跳,赶紧说:“姑爷你小声点,不要让别人听见,姑爷不知道吧,自从姑爷住进了内院,我家小姐每晚睡觉前都要把门拴得紧紧的,还要搬一张靠背大椅抵着门,你说这不就是防姑爷的吗?”

    周宣哭笑不得,不过想想秦小姐这么防他也没错,谁家大小姐内院住进个陌生男人不提防的,除非这个大小姐很**,渴望被非礼。

    周宣仰头吟诗:“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看来我的高尚品德还没有被秦小姐理解呀。”

    小茴香眼睛一亮:“姑爷又吟诗了,其实小姐很喜欢姑爷吟诗,上次你吟的‘明月几时有’,我家小姐就抄录在纸上了,等下小茴香把姑爷刚才吟的两句诗也告诉小姐去――”

    “别,”周宣急忙喊停,“这两句诗不是我写的,是唐代骆宾王的诗,我只是借来抒一下不被理解的心情。”心想:“好悬,差点露馅,这文抄公不好当啊。”

    小茴香“哦”了一声,问:“姑爷刚才说要试试我家小姐,怎么试?”

    周宣说:“你去对秦小姐说,她即将远嫁寿州,我想给她画一张画像作留念,就这么说,去吧。”

    小茴香匆匆去了,一转眼就回来了,她的度可真快,高兴地说:“我家小姐答应了,问什么时候画?”

    周宣说:“就现在,到小书房去。”

    周宣先到小书房做些准备工作,研墨铺纸、选笔调色,然后静等秦雀到来。

    一盏朱红灯笼照破门外的夜色,秦雀进来了,她明显修饰了一下,头梳成优雅的花冠髻,簪着金步摇,蛾眉淡扫,隐现翠色,瑶鼻樱唇,明艳动人,穿着薄质花纱外衣,拖着曳地鲛绡长裙,比那天与周宣结婚时还盛装靓相。

    周宣看直了眼,心里说:“这么美的老婆要是被那个狗屁表哥抢去,我就拿块豆腐撞死。”

    秦雀见周宣两眼直勾勾盯着她,面色微红,低了低头,又抬起来,说:“周公子,你不许向那天画小茴香那样画我。”

    周宣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赶忙说:“不会不会,我先画衣服再画你。”

    秦雀“啊”的一声,脸更红了。

    “误会误会,我是说会画上衣裙把你身体遮住,啊――”

    周宣自己都“啊”的叫起来,越说越暧昧了。

    “抱歉,秦小姐,我有点激动,语无伦次了,我对你没有半点亵渎的意思,我对你是一片――”

    “好了,别说了,开始画吧。”

    秦小姐赶紧打断周宣的话,生怕他说出“爱慕”呀、“痴心”呀这些羞人的话。

    周宣请秦小姐摆这样一个姿势,左手叉腰,右手提着裙角,好象要高傲迈步的样子。

    秦雀说:“一定要摆这个姿势吗,我端坐着画行不行?”

    周宣说:“秦小姐身材高挑,坐着显不出你的美,而我也不喜欢画造型呆板的画像。”

    秦雀不吭声了,周宣不着痕迹的赞美让她颇为受用,没有哪个女孩子不喜欢听别人夸她美的,除非这人她极度厌恶,显然,周宣做人没有那么失败,秦小姐不讨厌他。

    小茴香早已找来黑碳头,并磨得尖尖的,周宣开始勾勒轮廓。

    苏纫针也过来了,笑吟吟说:“周妹夫给雀儿妹妹画像呀,纫针又要大开眼界了。”

    周宣笑道:“纫针妹妹来得正好,等下我画好了,请你照这衣裙样式给秦小姐裁剪一套。”

    周宣开始全力以赴地作画,这时的秦雀他可以目不转睛地尽情欣赏,画的过程就是一个感情积累的过程,秦雀是什么感觉他不知道,反正周宣是越画越觉得秦小姐美,五官精致得没有一丝瑕疵,林青霞有时呈现单眼皮,秦雀不会;林青霞有时眉毛显得粗,秦雀也不会,而且那种恬静庄容的气质更如芙蕖青莲般让人爱慕而不敢轻亵――

    如果说以前周宣非要娶秦小姐是出于男人的面子,那么现在他觉得自己是越来越喜欢秦小姐了。

    周宣给秦雀穿的是一套具有复古倾向的典雅女装,上身是旗袍立领的紧腰短装,衣扣依次斜向右胁,袖子遮住肘下三寸,袖口呈喇叭状,下身是一袭长及足踝的六幅百褶裙,飘逸宽大,因为右手提着裙角,所以绷出左侧腰臀的轮廓,还露出一截右小腿,踏着黑色的高跟小皮靴,短衫和长裙的颜色全部采用贵州腊染那种繁复的细碎青花,青丝滚边,看上去幽深静美。

    小茴香站在周宣身后,不停地咂舌头:“啧啧,姑爷画得太好了,小姐真美,小姐平时没展现的美,姑爷都给画出来了。”

    纫针心里有点泛酸,她看得出周宣有多么用心,以画寄情呀。

    这幅画足足画了一个半时辰,当然了,没让秦小姐站那么久,大致形态勾勒出来后,就让她坐在对面,因为周宣说要细致地描绘五官。

    虽然画的时间很久,但秦雀却没觉得有多久,在周宣凝视下她有点心慌,垂眉低睫也能感受到那目光的炽热。

    终于,周宣欣慰地说:“大功告成。”

    小茴香早已迫不及待地叫起来:“小姐,小姐快来看,姑爷画得真好。”

    秦雀走过去一看,一幅一尺多高的全身画像栩栩如生,着色淡雅,姿态生动,那种掐腰短装凸显她高挑身材和曼妙腰肢,喇叭袖皓腕呈露,飘逸长裙下露出一截白白的小腿,整个画像既端庄又妩媚。

    秦雀芳心一颤,脸霎时红到耳后根,吃吃说:“眼神,眼神画得不大对。”

    画里的秦雀眼波流媚,脉脉含情。

    还没等周宣解释,小茴香就为周宣辩护了,小丫头记性真不赖,说:“小姐,这就是姑爷上次说的艺术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呀,姑爷这样画是让小姐更好看嘛,姑爷,小茴香说得对不对?”

    “对,很对!”周宣笑逐颜开。

    秦小姐又瞟了画像一眼,低声说:“谢谢周公子,天很晚了,我先回房去了。”也不等小茴香,碎步走了。

    小茴香还在兴奋地叽叽喳喳,苏纫针接过秦雀的画像,说明天到绸缎铺去找相似花纹的衣料,款式好做,衣料难找。

四十三、给弟妇的见面礼

    次日,也就是七月三十,周宣一早起来到前院一看,卢安也起来了,青衣小帽,站在院里傻,看着别的家丁仆妇在打扫劳作。

    周宣走过去和他闲聊了几句,卢安说昨晚做了一夜恶梦,梦见假婚的事败露,他被撤职查办了。

    正说着,秦小姐出来了,叫表哥进去。

    周宣看着卢安的背影冷笑,这个胆小鬼,哪有能力保护秦小姐,看来我得想办法重重地吓他一吓,最好吓得他独自跑回寿州,那就完事大吉了。

    早饭时,卢安和秦博士一家,还有周宣、纫针坐一起吃,那一身家丁服很扎眼,秦小姐建议表哥还是换回自己的夏衫,卢安不肯,觉得这家丁服能保护他似的。

    这时,林黑山和林涵蕴来了,林黑山把三痴的玄铁阔剑还给周宣,副董事长林涵蕴很关心她的虫店,把三百两本金带来了。

    秦博士见了林黑山,口称下官,态度谦恭,毕竟林黑山比他高着好几级哪。

    林黑山被小姑婆林涵蕴调教得很懂得辈份高低,赶紧还礼说:“秦大人是林某义弟的岳父,也是林某的长辈,再要多礼的话就折杀林某了。”

    周宣看到秦雀想要避入后堂,便唤道:“娘子,这是我义兄林黑山,你也来拜见一下。”

    秦博士也说:“雀儿,此乃林守备林大人,快来拜见。”

    秦雀是公门中人,没办法,只好过来盈盈万福:“秦雀见过林大人。”

    林黑山见弟妇美丽端庄,很是欣喜,连声说:“好好,真乃我宣弟之佳妇也,不要叫我林大人,叫我山哥。”

    秦雀只好又低低的叫了一声:“山哥。”

    林黑山哈哈大笑,在身上一摸,摸出一把镶金嵌贝的精致小刀,要给弟妇作见面礼,想想不妥,问林涵蕴:“小姑婆,你身上带着什么珠玉没有?”

    林涵蕴来过秦府两次,秦府上下都知道这个家丁其实是个女孩子,却没想到她竟是林守备的姑婆,听林黑山这么一叫,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看着林涵蕴。

    林涵蕴一直在打量着秦雀,气鼓鼓的样子,心想:“周宣这小子还挺有艳福,妻子这么美,真是气人!”

    林涵蕴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周宣妻子美丽,她就要生气,对林黑山说:“干嘛,你要珠玉干嘛?”

    林黑山说:“小姑婆,你把珠玉先给我。”

    林涵蕴从香囊里摸出一个碧玉蝉,林黑山一看,说:“这个不好,小姑婆还有没有别的?”

    林涵蕴从脖子拽出一根红丝线,取出胸前挂着的一个玉坠,说:“这个值钱,上次在金陵花两千两银子买的。”

    这玉坠赤红色,雕琢成一只小燕子的模样,两只眼珠却是黑色的,黑眼珠并不是嵌上去的,而是浑然天成,玉匠根据赤玉上的两点黑斑妙手琢成眼珠,实在是巧夺天工。

    林黑山将赤燕坠子递给秦雀说:“老哥我第一次与弟妇相见,匆忙未置礼物,这个权当见面礼,请弟妇一定收下。”

    秦雀非常尴尬,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偷眼看表哥,却不知躲到哪去了。

    林涵蕴叫了起来:“啊,拿我的宝贝送人呀,不行,还给我。”

    林黑山忙道:“小姑婆,侄孙一定另送你一件宝玉,你是长辈,送出去的东西怎好要回!”

    林涵蕴比较服长辈这顶高帽,不作声了。

    林黑山再次将赤燕坠递给秦雀,秦雀收下了,还说了一声:“多谢山哥。”

    林黑山开怀大笑,使劲拍周宣的肩膀,大声说:“宣弟,你选蟋蟀有眼光,选弟妇也很有眼光啊,老哥我看弟妇就是旺夫宜子的福相。”

    周宣歪着嘴说:“山哥,你轻点呀,兄弟肩膀都快让你给拍塌了。”

    家丁宋大春来报,有个自称廖银的人求见姑爷。

    周宣对林涵蕴说:“林副董,我们请的虫店经理到了。”

    一伙人便一起去半闲街“秋战堂”,林黑山知道周宣出入无车,送了一辆价值二百两银子的双辕马车给他,拉车的是两匹壮年大马,连车夫都配备着,山哥真是够意思。

    出北城门时见守军检查往来行人严格了许多,原来林黑山昨天向节度使林岱禀报了游侠三痴现身江州的事,所以警备森严起来,林岱出入也是大批甲士护卫,还抽调了三千精锐士兵入驻州衙,保护徐刺史和选秀使。

    来到“秋战堂”,家丁来福已经把他弟弟旺财叫来了,还有胡统,三个人把“秋战堂”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干净净,招牌擦得锃亮,周宣和林涵蕴都很满意。

    廖银夫妇一看东西都是现成,立即忙乎起来,茶馆先开张了,周宣一伙先坐在那喝茶,显得生意很兴隆的样子。

    廖银娘子姓夏,芳名翠花,做起事来风风火火,手脚相当麻利,周宣深感自己找对了人。

    周宣让汤小三和胡统两个负责收购蟋蟀,经过周宣这几天的传授,汤小三和胡统看虫的眼力都有了大幅提高,两个人都要辛苦点,江州城郊都要走遍,收购好虫,有些拿不准的,再请周宣出马。

    廖银夫妇全面打理虫店,旺财当下手,还有“秋战堂”原有的两个小伙计,这店明天就可以正式开张。

    林涵蕴是巴不得早日开张,说:“明天是八月初一,好日子。”

    周宣说:“那好,就明天,明天上午辰时正式开张,让来?去订做八个大花篮,到时候排在店门两侧,然后请山哥为我们店剪彩。”

    林涵蕴问明白什么是剪彩后,很感兴趣,说:“黑山侄孙官太小,不气派,我请爹爹来为我们虫店剪彩,还有徐刺史,一并请来剪彩,怎么样?”

    林黑山瞠目结舌,小姑婆这闹得也太大了吧,一个虫店开张还要请节度使、请州刺史来剪那个什么彩,实在是太小题大做了,等下节度使大人非责怪我林黑山不可,整日跟着小孩子胡闹!

    周宣也觉得请省长、大军区司令来为小小虫店剪彩过于夸张,林涵蕴一顽皮少女,她老爹不见得卖她的账,却让林黑山为难,说:“如果节度使大人来,那我们肯定玩得不尽兴,受约束,依我之见,就请江州城内三大虫社派个人来捧个场就行了,同道中人嘛,也说得上话。”

    林黑山赶紧附和:“对对,沐风楼的老冯和我们都护府关系密切,其他二家虫社就由老冯出面邀请,他人熟。”

    林涵蕴想想有理,都护府虽然也养着虫客,但她爹其实不喜欢玩虫,只因为上至皇帝,下到百姓,举国玩虫,所以林大都护也要附庸玩一玩。

    “那好吧,我明天把都护府上的青背大将军张?带来,作为镇堂猛虫,一个虫店没有厉害蟋蟀坐镇可不行,别人会瞧不起的,还有,这‘秋战堂’的店匾我觉得还是不够威风,我们是新店,沿用老店名,不好,要换。”

    林涵蕴在充分行使她副董事长的权力。

    周宣觉得林涵蕴说得也有道理,想了想说:“两个名,你选一个,极品秋战堂或者级秋战堂。”

四十四、周宣也扮猪

    林涵蕴对“级”比较偏爱,说:“级秋战堂更有霸气,显示我们店里的蟋蟀都是精锐好虫――快找人去制作店匾,明天就要挂上呢。”

    周宣很势利地建议:“可否请林都护为我们题匾?”

    林涵蕴乐了:“对对对,找我爹写,我爹的一手欧阳询体行书写得绝妙,这事交给我了。”

    商量已定,又已是中午,到附近酒楼吃喝一顿,然后按前面的分工各自忙碌去了,周宣反而得闲,事都交给别人去干了,他带着来福先回秦府去,那讨厌的表哥还在,心里总是一个疙瘩,得先想办法解决掉表哥。

    回到秦府,见苏纫针遮着面纱、带着小茴香准备出门,因为秦府的马车载秦博士父女去了医署,车夫偷懒,就停在医署门前不回来,卢安倒是带着车夫和一个老仆来,但卢家的车夫吃罢午饭就倒头呼呼大睡,这些天赶路也的确辛苦,纫针想让家丁宋大春去租辆马车来,却找不到宋大春,这个家丁太不敬业了,最近是三天两头往外跑,看来是想跳槽了。

    见周宣回来,小茴香喜道:“好了,姑爷回来了,让姑爷带我们去买衣料。”

    这是周宣义不容辞的任务,当即让纫针和小茴香上车,他坐在车夫边上,来福就不用跟去了。

    小茴香说:“绸缎铺都集中在金风坊,我们去金风坊。”

    金风坊有一条街全是绸缎铺,纫针、小茴香兴致勃勃一家一家逛过去,周宣很有耐心地陪着,他以前的女朋友也是个逛街狂,他早练出来了,偷空悄悄问小茴香表哥有什么新动向?

    小茴香知道周宣关心的是什么,说:“姑爷去半闲街后没多久,小姐就跟着老爷去医署了,什么事也没生,嘻嘻,表少爷老实得很,门都不敢出。”

    周宣陪两个女孩子逛了一个下午,各色衣料买了几大包,还有各种丝线、绣花针、大剪刀、小剪刀,反正是女红用具买了一大堆,钱当然是周宣付,苏纫针好象心安理得。

    **************

    表哥卢安呆在秦府好无聊,表妹秦雀去了州医署,和蔼可亲的周兄和一伙人去北门了,周宣的义兄竟然是五品守备,真把卢安吓了一跳,所幸他避得快,没让守备大人现秦府有这么一个形迹可疑的家丁。

    午后,卢安在书房里翻看了一下医书,没什么兴致,想指导晓笛两盘围棋,晓笛不理他,说周姐夫比他下得好,姐姐都下不过周姐夫。

    一听这话,卢安心里“咯噔”一声,问:“晓笛,周宣经常和你姐姐在一起下棋吗?”

    晓笛实在是太聪明了,他说:“是呀,姐姐经常和姐夫在一起下棋,每天夜里都下到好晚好晚,姐姐最喜欢和姐夫下棋了。”

    “啊!”卢安退后两步,一**坐在高背大椅上,觉得手有点抖,喉咙有点紧,心里直酸。

    “表哥,别听晓笛胡说。”

    书房外传来秦雀的声音,她今天特意早点回来好陪陪表哥,正好听到晓笛前面那句话,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生怕表哥多心,赶紧掀帘子起来,冷冷地盯了弟弟一眼,慢慢地问:“晓笛,你是说姐姐天天和周公子下棋吗?”

    晓笛比较怕姐姐,小脑袋耷拉下去,冲天鬏也向前耷拉,投降似的,哼哼着说:“晓笛记错了,姐姐只和姐夫下过一盘棋。”

    晓笛一口一个“姐姐姐夫”,让卢安的心酸了又酸。

    秦雀见表哥脸色不好,便叫晓笛先出去,解释说:“表哥,雀儿的确和周公子下过一局棋,那是因为雀儿觉得他住在内院不便,想让他搬出去,他却提出下一局棋,如果雀儿赢了,他就搬出去,雀儿自以为棋力不弱,没想到他更强,所以他就一直在内院住着了。”

    这么一说,卢安更是醋劲大,因为他这时才意识到周宣住的竟是秦雀的闺房!

    秦雀一看,表哥脸色更难看了,她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孩,如何猜不到表哥心里所想,走过去将手轻轻按在表哥手背上,柔声说:“表哥,雀儿是什么样的女子难道表哥不清楚吗,过几天雀儿就要随表哥去寿州了,表哥难道不高兴?”

    卢安看着秦雀清丽的面容、听着她温柔的声音,顿时安下心来,笑道:“我当然高兴了,我从十五岁起就常常做梦把雀妹娶回家――”说着,手想去搂秦雀的细腰。

    秦雀往后一退,避过,微笑道:“表哥真是,表哥十五岁,雀儿才十岁呀,来,表哥,我们去下棋,当年雀儿的棋都是表哥教的,去年雀儿都还下不过表哥呢。”

    两个人到小书房去纹枰对弈,卢安赢了一盘,心情舒畅,不过想起表妹曾和周宣下过棋,心里还是有点不爽,问:“雀妹,那个周宣棋艺如何,你怎么会输给他?”

    秦雀说:“周公子棋力是比我强,雀儿不是他的对手。”

    卢安见表妹这么心服口服,顿觉不爽,“哼”了一声说:“等他回来,我和他下一盘,让他知道强中更有强中手。”

    秦雀忙道:“表哥不要和他下,雀儿陪表哥下就行了。”

    卢安不明白表妹的好心,问:“为什么,你难道怕我下不过他?”

    秦雀和周宣下过一局,觉得和周宣棋力相差相当悬殊,那局棋她根本连象样点的机会都没有,而和表哥下,表哥只不过比她略胜一筹而已,表哥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气量小一些,现在对周宣已有成见,如果再下棋输给周宣,表哥会受不了的――

    卢安见秦雀一时没回答,似乎真的认为他棋力不如周宣,忿忿道:“下都没下过,你怎么就认为我不如他,我偏要和他下。”

    门外传来周宣爽朗的笑声:“小卢要和谁下棋呀?”

    进来的却是小茴香,然后才是周宣。

    小茴香快活地说:“小姐,那种花纹的衣料买到了,纫针小姐和姑爷挑了一下午――”

    “知道了,小茴香先出去,我们在下棋,要安静。”

    秦雀生怕小茴香说出周宣为她画像的事,虽然她问心无愧,就怕表哥胡思乱想。

    卢安笑得有点勉强:“周兄,小弟听说周兄是棋道高手,想请教一局。”

    周宣何等的敏锐,立即察觉卢安的异样,那眼光有明显的嫉恨,怎么回事,谁把我给暴露了,好人做不成了?做不成就做不成,那就正面来斗。

    周宣笑嘻嘻说:“我那三脚猫棋艺,怎么敢和小卢你对弈,听说小卢在寿州也是有数的高手。”

    “咦,你怎么知道?”卢安奇怪了,他的棋力在寿州下层小吏当中的确是佼佼者。

    周宣呵呵一笑:“名传遐迩嘛,反正我是不敢和你下。”一边说,一边看了看卢安与秦雀的棋局,心里有数了。

    周宣越不肯下,卢安就越要下,非下不可。

四十五、表哥找虐

    秦雀在一边暗暗着急,周宣是在装,是在故意示弱,可表哥却浑然不觉,被周宣牵着鼻子走,秦雀想提醒一下表哥,但表哥这时候肯定不会听她的,反而会误会她,怎么办?她一定要帮表哥。

    终于,周宣被逼无奈,颇不情愿地和卢安坐到了棋盘两侧,收掉盘上的棋子,二人猜先,周宣猜到了白棋。

    秦雀一看周宣猜到先行的白棋,心知表哥更没有赢的希望,眼看周宣就要落子,当即开口说:“周公子,秦雀有一样东西还你。”

    周宣和卢安都转过头来。

    秦雀将早上林黑山给她的见面礼赤玉燕还给周宣,说:“这是你义兄的,秦雀不能收,周公子以后送给自己的妻子吧。”说罢,坐到一边,双手扶膝,静静地准备观棋。

    周宣明白秦雀的意思,这是向他表明她秦雀心里只有表哥,提醒周宣不要处心积虑对付他表哥,这是徒劳的。

    这是当头一棒啊,打得够狠,周宣面不改色将赤玉燕收入怀中,淡淡地笑道:“我早知道秦小姐会把这玉还给我的,只是没想到是这时候。”手拈白子,“啪”地敲在棋盘上。

    随着这“啪”的一声,秦雀心头也是一颤,忽然想:“我是不是太狠心了?不应该这么打击周宣的――”,这么一想也就生出对周宣的歉疚之情,好一会不敢看周宣下棋。

    周宣被秦雀这一下打击得有点难受,但随后现秦雀目光躲躲闪闪不敢正视他,他立即体会到了秦雀那微妙的心理变化,心里一喜,信心空前膨胀,微笑着面对棋盘那端的对手。

    表哥卢安很是得意,表妹刚才的举动明显表明是彻底站在他这一边的,这让他有了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仿佛周宣是小小的可怜虫,咦,这可怜虫还在笑,哼哼,那就在棋盘上再给他一个沉重的打击吧。

    棋子敲在棋盘上,清脆的声响不时响起,一刻钟后,棋盘上已经布下数十枚黑白棋子,卢安脸上的表情更得意了。

    秦雀有点奇怪:“难道说表哥优势了,周宣会下不过表哥?”起身移步过来看,周宣抬起头冲她温和一笑,秦雀没来由的就是脸一红。

    棋局已进入中盘,纠缠着的黑白棋子从左上角互相追杀到中腹,粗看局势是白棋领先,但仔细一看,秦雀现白棋在左上角竟然有一块死棋,原来一开局周宣就被杀死了一块。

    表哥落子愈轻松,每落一子就挑衅似的看周宣一眼。

    秦雀悄悄打量周宣,这人挺腰端坐,浓黑的眉毛,细长的眼睛,薄薄的嘴唇抿着,神情专注,虽处下风却不慌乱,但是,白棋真的处于下风了吗?

    秦雀继续关注棋局进展,黑白四条大龙扭杀成一团,表哥的黑棋因为一上来就杀死了白棋一个角,所以现在优势明显,只要大龙不死,这棋就不会输。

    秦雀看着周宣努力寻觅战机的样子,心忽然软得不行,好象怕看到周宣失败似的,又觉得表哥那得意洋洋的样子有点过分。

    时间流逝,棋盘上的空地越来越少,棋局已进入大官子阶段,虽然周宣在中盘战中占了不少便宜,但因为开局死了一个大角,损失实在太大,盘面四个子左右的劣势还是无法挽回,但周宣依然在兢兢业业地下着。

    卢安认为自己赢定了,心想:“周宣棋艺平平呀,表妹怎么会认为我不如他,哼哼,现在见分晓了吧,大扫他面子,痛快!痛快!”斜眼瞅着秦雀,一边折扇连摇,自命潇洒。

    卢安一身家丁打扮却摇着折扇,脸上神情还那么骄傲,让秦雀看了感觉很别扭,凑近棋盘凝视对局,看白棋还有没有转机,忽然见周宣对她一笑,嘴角朝棋盘左上角呶了呶。

    秦雀见周宣笑得有点奸诈,哪有半点要输棋的沮丧,就细看棋盘左上角,这一看就看出奥妙来了,这个白角看似死了,其实没死干净,黑棋应该再补一手才是净杀。

    秦雀吃惊不小,这个周宣太狡猾了,角上竟隐藏劫活的手段,一旦开劫,白棋随便抢两手大官子,表哥黑棋就必败无疑。

    “我要不要提醒一下表哥?”秦雀心里摇摆不定,再一想,现在就是提醒也晚了,黑棋如果在角上补一手,那么白棋也等于连走两个大官子,本来黑棋也没领先多少,哪里经得起出让两个大官子!

    “这个周宣在棋盘上的心机太深了,表哥哪里是他的对手,一直被他耍得团团转,可笑表哥还洋洋自得――哎哟,周宣太坏了,他是故意造成黑棋要赢的假象,最后突然出击把黑棋击垮,让表哥乐极生悲。”

    周宣出手了,在左上角小尖一手,要做活。

    卢安一愣,低头细看,这下子看明白了,劫活,眼看胜利在望却凭空出现这么一个大劫,卢安懵了,好半晌不下子。

    秦雀叹息一声,柔声说:“表哥,你输了,我们下不过周公子的。”

    秦雀特意用上“我们”这两个字,但卢安还是被这句话激怒了,愤然说:“笑话,我下不过他,我只是一时大意,没看到这里有棋,被他捡了一盘而已,来,周兄,我们再下一盘。”

    周宣谦虚地说:“我是趁小卢一不小心捡了一盘,今天就到此为止吧,还是不要再下了。”

    卢安觉得在表妹面前丢了脸,本着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来的精神,拉着周宣非要再下。

    周宣冲秦雀耸耸肩,一摊手,表示这不能怪他,是她表哥非要逼着他下。

    秦雀不想再看表哥被欺凌,说:“那你们下吧,我先去给表哥安排一下房间,还是住进内院里好。”

    秦雀走后,棋盘狼烟再起,周宣这回不再客气,施展最凌厉的招数,自始至终压着卢安打,卢安起先还以为上盘输是大意失荆州,要在这盘扳回来,也很凶猛地和周宣对攻。

    低手和高手玩对攻,结果可想而知,卢安被杀得死了一块又一块,满盘死子累累,脸胀得通红,拈子之手在抖。

    周宣用那种恨铁不成钢的口气说:“我和秦小姐对你说了多少次,不要下不要下,可你偏要下,你真是找虐呀。”

    卢安血都要被气得吐出来了,喘了两口大气,突然将手里的棋子一丢,大步出了小书房,跑着回家丁来福的房间,关上房门,自怨自艾地舔伤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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