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半遮半掩不如意
六月二十四日一大早,周宣骑着“云中鹤”前往大兴宫,约好今日去上林苑南端的湖畔小筑为小周后和太子、清乐公主亲手煮茶,用6羽泉水煮信州银毫茶。
周宣骑马来到大兴宫麟德殿前,小周后和清乐公主都是男装打扮,戴幞头穿圆领夏衫、白袜皂靴、骑金银闹装鞍的大马,小周后的坐骑是“照夜玉花骢”,清乐公主的是“枫露紫”,除了马匹颜色不一样之外,这母女二人宛若孪生姐妹一般,桃李争芳,丽色辉映。
见到周宣的“云中鹤”,小周后奇道:“这不是我赐给林涵蕴的青骓吗?宣侄,你的黑金马呢?”
周宣昨日向李煜禀报时并没有说及夏侯流苏之事,只说了对蓝连昌用计,事先也请李坚替他隐瞒,这时见小周后问起“黑玫瑰”,便道:“臣侄把黑金留给了林涵蕴,她喜欢那匹马。”
小周后微笑起来:“我昨日都忘了问你林氏姐妹之事,怎么样了,那林涵蕴未随你来京吗?”
太子李坚骑着一匹黄骠马赶到,正好听到小周后问话,笑着答道:“母后还不知道吧,宣表兄与林二小姐已经定亲,明年春完婚。”
小周后和清乐公主一起注目周宣,清乐公主心里没来由的涌起一股醋意,简直愤愤不平,觉得这个周宣太顺心了,又是进爵又是娶妻,世间好事都他一个人占了,而她李斛珠贵为公主,却要身不由主远嫁南汉,那个肥猪一样的太子,想想都恶心——
小周后嗔怪道:“这样的大事,宣侄怎么不对我说,我不是你长辈吗?”
周宣赶紧道:“昨天太仓促,臣侄就是想今日向姑母禀明的。”
小周后点点头。说声:“走吧,去湖畔小筑。”催马在前,清乐公主跟上,周宣和李坚并骑而行,后面跟着一队金吾卫。
上林苑林木葱笼,初升的朝阳也不怎么晒人,马匹奔跑起来就有凉风习习,从皇家蹴鞠边经过时,周宣看到有一群宫娥在踢球,用的是他传授的现代足球规则。喜道:“姑母娘娘,这女子蹴鞠可是风靡起来了呀!”
小周后大声说:“蹴鞠健身,但相比蹴鞠而言,我更爱骑马。”
小周后骑姿甚美,臀部虚提,大腿紧夹,**照夜玉花骢奔跑得矫捷舒展。清乐公主骑术也不错,但马上姿态与她母亲相比,柔媚窈窕更胜,却少了小周后那种英姿飒爽。
周宣道:“既然姑母喜爱骑马,臣侄知道一种马术障碍赛,很是有趣。”
小周后喜道:“好,宣侄画出图来。我命人设置场地。”
快马驰过那片苜蓿地时。清乐公主回头看了周宣一眼,显然是想起了上次李坤设计暗害周宣之事,那件事后来宫中没人敢提起。
清乐公主心想:“王兄那计果然恶毒,若周宣中计,对我母后有甚无礼举动,即便我母后认他为侄,他也肯定是死罪,不过若是周宣对我无礼呢,父皇、母后会不会杀周宣?哎呀。现在想这些有什么意思,周宣对我无礼之事太多了,打我**、看我身子——身子是我自愿让他看的,要画像嘛,不看怎么行。等下还要给他看呢。”
来到上林苑南端的湖畔小筑。数行疏疏修竹,一排幽静竹楼。湖上风来,凉爽宜人。
那一瓮6羽泉水和两罐信州银毫茶一早就由阿监女官送过来了,周宣充分展现从静宜仙子那里学来地茶艺,利用水性、火候的掌握,把银毫茶清醇芬芳、茶色明净的特点挥得淋漓尽致,小周后和李坚都是赞叹不已。
周宣向小周后细细说了与林涵蕴订婚经过,小周后笑道:“很好,林涵蕴与宣侄正是佳配,宣侄从南汉回来就可以顺道去江州迎娶林涵蕴了,林涵蕴是个热闹人啊,本宫也很喜欢她。”看了李坚一眼,见爱子神色如常,这才宽心。
清乐公主听到母后说周宣从南汉回来就去迎娶林涵蕴,心里真不是滋味。
小周后又问:“那林大小姐可好?”
周宣迟疑了一下,说道:“静宜仙子已搬出都护府,住进白云观了。”
小周后想起那次静宜仙子拒绝她的恩典不肯还俗嫁给周宣之事,微微一叹,便不再提,只问信州山川风情。
这时,一名东宫禁卫官急急来找李坚,说陈侍郎有急信来,李坚向母后告辞匆匆去了。
小周后看着愀然不乐的清乐公主,柔声道:“珠儿,你还有什么事,母后能为你做的就会竭力办到。”
清乐公主心道:“若我说我不想去南汉,母后你会答应吗!”摇头道:“没什么事,就是宣表兄为我画像之事还没了。”
小周后便叮嘱道:“宣侄,你这些日先别忙其他事,你这集贤殿大学士也是闲职嘛,每日都去景旭宫把斛珠的画像画好,限你下月初十之前交出三幅画稿,连同上回画的那幅春睡图,一共四幅,将藏于南薰殿,留存后世,让后人知道我唐国有这样美丽的公主。”
清乐公主知道母后是在哄她高兴,强笑道:“母后也要多画几幅才好,让后世知道我唐国有这样绝色的皇后。”
小周后被女儿这样阿谀夸赞,微现羞色,看了周宣一眼,说道:“宣侄已为我画了一幅,还有顾待诏地一幅,足矣。”
又闲话了一会,周宣说晚上回去便把马术障碍场图纸画出来,小周后微笑着说:“不急,先为斛珠画像要紧,宣侄这就随斛珠去景旭宫吧。”
周宣辞了小周后,随清乐公主来到景旭宫寝殿“储秀阁”,心想:“公主又要给我看春宫了?要换个姿势画?”
清乐公主命宫女芳茶取出一个卷轴,展开一看,赫然是周宣上次为清乐公主画的那幅雪胸半露图,与那幅春睡图姿势相似,就是胸脯露得多些,两团丰腻、挨挨挤挤,两条雪白长腿几乎没有遮掩,无比诱惑。
“宣表兄,这幅半遮半掩,不尽如我意,我还要再画两幅,一幅坐姿,一幅侧身立姿,如何?”清乐公主装作很随意地说。
周宣心道:“你胆子大,还嫌不够露,要在雪猪太子到来之前最后疯狂一把?哥们得小心,不要弄出大事来。”说道:“那我岂不是要画五幅了,公主啊,画画很累的,要不这样吧,我先完成姑母娘娘交待的三幅,有时间再画这两幅,如何?”
清乐公主想了想道:“那就间隔着画,画一幅那样的、画一幅这样的,免得母后问起,拿不出画像。”这样的是指穿衣服地,那样的是指不穿衣服的。
清乐公主收了画像,让芳茶藏好,领着周宣去玉屏阁书房,先画一幅旗袍装。
这幅是工笔画,既然要画,那就要全力以赴画好,这日作画双方都很规矩,未有暧昧事,但周宣总觉得清乐公主看他的眼神有点不对劲。
申时周宣回到府中,还没坐稳,却报吏部刘侍郎到,为的是秦雀到太医署任职之事。
唐国太医署隶属太常寺,设太医令二人,官阶正七品,年俸白银二百四十两,太医丞二人,官阶从七品,年俸一百八十两,目前太医令、太医丞都人员齐整,医博士倒是可以添加,但医博士是正九品,官阶太低,信州郡公夫人怎能做那九品小吏!
李煜传旨吏部、太常寺,增设太医令一名,由原江州医署助教秦雀担任此职,无需到太医署坐堂,只听候宫中传召,所以这日傍晚刘侍郎就亲自把诰敕文书送到信州郡公府,阖府欢庆,丫环、仆妇都来向雀儿夫人恭喜,讨喜钱,热闹了半夜。
夜里,周宣与秦雀共寝,周宣不叫雀儿了,称呼秦太医,秦雀又羞又喜,欢爱之际分外有情趣,《冲和子玉房秘诀》练得个不亦乐乎。
六月二十五日,周宣陪秦雀去太医署,虽然不用去坐堂,但总要去露一下面,认识一下同僚嘛。
太常寺卿亲自陪同,太医署里的两个太医令、两个太医丞,还有掌药、掌方、博士、助教、医学生共六十多人列队相迎。
秦雀目不斜视,微微有些羞怯,寒暄礼节自有周宣替她应付,她只需跟着行礼就是。
周宣虽是近视眼,却偏偏看到队列中有人一人甚是眼熟,并不是那个曾为他手引的房博士,这人比房博士年青,一袭蓝衫,刻意地低着头,显得局促不安
六、玩物不丧志
周宣便朝那人一指,问身边毕恭毕敬的两个太医丞:“此人是谁?”
一个太医丞答道:“回郡公,他是寿州医署助教卢安,因寿州医署博士病故,太医署有意由卢安补缺,召他来考试的,若合格,就升任寿州医署博士。”
“表哥——”
秦雀抬眼看去,见那蓝衫青年果真是她表哥卢安,惊喜地叫了一声,随即转头看着周宣。
周宣对秦雀笑了笑,走过去对局促不安的卢安说道:“原来是卢安表兄啊,从寿州来怎么不到我府中一聚?”
周宣在京中一路平步青云,寿州卢安如何会不知,但他哪有脸皮去见周宣,来京只想早早通过医博士的考核便回寿州,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表妹和周宣,脸胀得通红,说不出话来。
太医署的太医令和太医丞很是吃惊,卢助教竟是信州郡公夫人的表兄,没听卢助教说过啊,他们还都收了卢助教的价值不菲的礼物呢,等下得把礼物还给卢助教,这考核嘛,当然是通过了。
周宣问:“卢表兄何日来京的?”
卢安额头冒汗,不敢抬头:“三日前到的。”
周宣道:“我也是三日前才把雀儿她们从江州接来的,卢表兄一向可好?”
卢安唯唯道:“好好,还好。”
周宣道:“等下你随雀儿去府上,我先去宫中有点事即回来,大家都是亲戚,不要生分。”
秦雀心里暗暗感激周宣,心道:“夫君真是胸怀坦荡,表哥当初那么对他,此番见面,夫君依然毫无讥讽语气。夫君的人品真不是表哥能比的。”
秦雀与卢安自幼青梅竹马。双方长辈都说秦雀长大是要嫁给卢安的,秦雀就把表哥当作未来的夫君,其实亲情远远多于爱情,周宣半路杀出,渐渐占据了她的芳心,尤其是秦博士入狱后,卢安毫无作为,周宣给了她极大的依靠和安慰。而卢安在刑狱宪司大堂上的表现更是让秦雀无比伤心,现在重遇表哥,心情已经平静,微笑道:“表哥,现在大家都很好,有些事不要太放在心上了,人孰无过对吧?”
秦雀这么一说。卢安更是羞惭无地。好象整个太医署都知道了他地龌龊事,卢安自己也不明白当时怎么会说出那些卑鄙言语,只能说是被强烈地嫉妒冲婚了头脑。
周宣与太常寺卿、太医令等人客气了几句,便要告辞,太医署执事捧出纹银三百六十两,说是新任太医令秦大人的年俸和衣粮钱、餐钱、给券、茶汤钱等津贴。
第一天上班就工资啊,周宣笑眯眯让家丁旺财捧了银子出了公廨大门,太医署官员一齐相送。周宣对秦雀道:“请卢表兄到府上,我中午会回来。”骑上“云中鹤”。在三痴的护卫下去大兴宫。
秦雀今天是男装打扮,拱手作揖,风度翩翩,向太医署的各位大人告辞,对卢安说:“表哥。收拾一下行李住到我府中去吧。”
卢安嗫嚅问:“姑母和姑丈都来了吗?”
秦雀道:“江州百姓苦苦挽留爹爹。爹爹就决定留下,只好过几年再去接两位老人家来。晓笛跟来了,过两天就要找先生教他六艺。”
卢安踯躅不安,上回晓笛拿弹弓打他的事记忆犹新,姑母不在,他去郡公府更没什么意思,没人会欢迎他,何必去看人家脸色,说道:“那好,我去收拾一下行李,还有一个仆人,等下一起去郡公府,雀妹先行一步,我随后就来。”
秦雀道:“我在廨亭等着,表哥快去收拾东西吧。”
卢安匆匆进了太医署侧门,秦雀和小茴香、小菊坐在廨亭等候,马车停在一边,还有六名带刀武弁随侍,这些武弁都是奉化府兵,现在成了信州郡公府的家兵家将了。
等了好一会,还没看到卢安出来,秦雀在廨亭踱步,朝太医署张望,却见一个医署执事快步过来说:“秦大人,令表兄卢助教带着仆人从后门走了,不知何故?”秦雀“啊”的一声,紧走了两步又停下,叹息一声,心道:“表哥太懦弱了,一点勇气都没有,就知道逃避,唉,让他去吧。”想了想,又走进太医署,问另两位太医令:“两位大人,我表兄卢助教考核是否已通过?”
卢安根本都还没考,那两位太医令相互看了一眼,齐声道:“通过了,寿州医署博士任职文书不日即将下达。”
秦雀这才放心,谢过两位太医令,出门乘车回府,淡淡不乐。
周宣刚进丹凤门,就见一个小内官道:“周郡公,太子殿下请你去东宫相见。”
李坚知道周宣今日要来,特命这小内官在丹凤门候着。
周宣便先去东宫见李坚,二人入内书房密谈,原来昨日陈侍郎派快马从建州送来急信,信是六月十九日出的,说陈济不辞辛苦、甘冒危险赴漳州见盘、雷二姓族长,盘玉姣和雷猛都是将信将疑,但也已命各寨领加强防备,又暗派得力山哈去泉州探察陈思安地清源兵动向,而蓝连昌也已于本月初十过了仙霞岭,估计二十日前一定能到泉州——
李坚笑道:“陈思安对蛮僚四姓一向提防忌惮,曲意结纳蓝连昌一族,表面上看来似乎得到了蛮僚最大一族的支持,但与其他三族的裂痕在加深,宣表兄此计正当其时,镇南一万五千兵马已经开拔前往汀州,林都护的奉化军也已做好了准备,随时可南下作战,在未开战前我不向门下、中书两省通报,等打起来了再说,免得他们掣肘。”
周宣点头道:“陈侍郎用兵如神,又是兵部侍郎,有他在建州坐镇调度,拿下漳州不难——对了,可有夏侯流苏消息传来?”
李坚看着周宣笑道:“宣表兄还真是怜花惜玉啊,陈侍郎信中并未提及夏侯流苏,但夏侯流苏肯定是回泉州了嘛,不会跟到金陵来吧,哈哈。”
周宣也笑,拱手道:“那我先去见姑母娘娘,马术障碍场地图已画好。”
李坚一听,忙道:“什么图?且让我一观。”
周宣便将他昨夜花了两个时辰画的马术障碍场地草图摊开给李坚看,李坚一边看一边问,听了周宣的解释,喜道:“这种比赛在军中也可开展,我唐国步兵、水师都很有战斗力,就是骑兵弱,宋、辽骑兵凶猛,不迎头赶上必受欺凌。”
周宣道:“我先拿去给姑母娘娘看,在上林苑建一个马术场地示范,然后各都护府都来观摩,以后每年举行全国性的马术大赛,获得优胜地都护府给予重奖,这样就能在全国形成练习马术地风气,骑兵战力提升也就不在话下。”
李坚大喜,陪着周宣去麟德殿见母后,说了周宣的建议。
小周后嘉许道:“先贤有云声色犬马玩物丧志,宣侄却总能与军国大事联系上,真是有心人啊。”即传旨工部,在上林苑西南建一个长一百五十丈、宽一百丈的马术场地。
从麟德殿出来,周宣让李坚的随从去景旭宫报知清乐公主,就说他今日有事,不去作画了,明日一定去。
过集贤殿时,潘学士知道周宣入宫了,一直侯着,赶紧迎上去大学士视察邸报,连称:“郡公之才震古铄今,创制的活字印刷术,大大节省劳力,目前邸报为本月一期,每期二十页,印数一千份,传至每州每县,供人阅览,教化万民,极见功效。”
周宣作出重要指示道:“集贤殿不是有管理全国书院之权吗,在各大书院设立邸报联络员,负责收集当地官吏百姓对邸报的意见,做好邸报行推广,而且每月要根据当地情况为邸报撰写文章两篇,年终有奖,邸报可适当扩容增页,银子不是问题,邸报办好了,不仅不费银,还能盈利,下一期邸报写一篇朝散郎阿布访谈记,让一名国子监学生去采访阿布,阿布可是为我们邸报赞助了三千两银子的。”
潘学士连连点头称是,就要安排太学生去拜访朝散郎阿布大人。
周宣止住道:“且慢,阿布最近在我府上养病,下月再采访他,先去采访广陵盐商汪士璋,主要宣扬汪士璋上回捐军资六万两的豪举。”
潘学士表示立即去办,本月底这期邸报就刊登。
七、四痴的手
周宣回到翔鸾坊府第,问知卢安并没有来,摇头笑笑,去看望了一下阿布,气色好多了,问他中毒原因,却是支支吾吾,心知这胡商还有不必秘密,既然不肯说,那就算了。
午后,周宣拜访了魏王徐勉和中书令齐章,这关系网好比织布梭子要经常穿梭穿梭,不然就会疏远,徐勉虽是个快活王爷,不谈国事的,但在元老重臣中很有声望;齐章是骑墙派,见太子、信州郡公一党隐然得势,自然对周宣也是笑脸相迎。
至于韦铉,门下主簿被抓,他自己也罚俸半年,挫折不下,弄权气焰收敛了很多。
周宣在魏王府夜宴,相约月底来一场蹴鞠对抗赛,徐勉还知道周宣精于斗蟋蟀,说处暑后京中虫战非常激烈,彩金动辄万两,周宣笑道:“我在江州有个虫社,现在准备开到京中,名叫级秋战堂。”
徐勉喜道:“很好,本王也有个虫社,叫金风虫将馆,到时与郡公的级秋战堂较量较量,还有,中秋前后会有宋、辽诸国的猛虫来金陵约战,去年宋国开封的一只虫王在秦淮河畔横扫金陵诸虫,陛下都觉得失了面子,郡公大有用武之地啊。”
周宣大笑。
徐勉知道周宣在京中没有根基,便将秦淮河畔、离国子监不远的一处房产送给周宣作为“级秋战堂”的场地。
周宣大喜,拱手道:“多谢王爷。在下必将捕到地第一只青背虫相赠。”
周宣回到府中,先去“初月园”找四痴,“初月园”中那个数亩大小的荷池此时荷花开放。暗夜中莲蕊芬芳。
汤小三和胡统二少年也住在“初月园”,“初月园”有东西各有数间房子,汤小三和胡统便住在东边,四痴住西边,那两个少年正在池边钓鱼玩,见到周宣,“公子公子”的叫得亲热,问起老四先生。回答说在房中沐浴。
周宣走到西边小楼前,左边厢房原本有***,此时却灭了,然后房门轻轻一响,四痴走了出来,穿着一件宽大地青布袍,趿着木屐。微一躬身:“主人寻我何事?”
周宣与四痴立在荷塘边。闻着荷花的清香,一边说着组建“级秋战堂”之事,这事由四痴全权负责,汤小三、胡统做他的副手。
四痴很是兴奋,说道:“今年一定要捕到中将级以上的猛虫,立秋后我就带着小三、胡统他们去捕。”
周宣道:“到时我和你一块去,老四,我捕虫技术比你强,我们比比。看谁捕到的虫厉害?”
“好!”四痴道:“那我就和主人比一比!对了,主人去年在洪州重阳虫战决战前,为什么要用虎痴许褚妃子的血浆涂摸不得脑袋?”
周宣哈哈大笑:“老四你还记得那事呀,那是我的绝招,我还得继续保密。”
四痴“哼”了一声:“主人窝着藏着的绝招还不少。三十六题珍珑还有十六题未传授给我。”
周宣笑道:“那好。我今日有兴致,就传授你一题七擒孟获。老四,进房掌灯,此珍珑题繁复异常——”
没想到四痴说道:“主人,明日再传授我这个珍珑局吧,今夜——今夜,我有点头痛。”
周宣奇道:“不会吧,你武功那么高也会头痛?”
四痴道:“武功再高,也有生老病死,头痛不稀奇。”
周宣点头道:“也对,那你跟我去芙蓉园,让新任地秦太医给你诊治诊治。”
四痴却又不去,说:“不用诊治,明天自然会好。”
周宣仔细看四痴,但夜色浓重,这边又不举***,四痴面目模糊,感觉似乎与平时有点不同,有点朦胧美似的——
“公子。”汤小三提着一盏灯笼走了过来,离着四痴还有一丈远,灯笼突然就灭了。
四痴说了声:“主人,我回房休息了。”转身进房。
胡统拿着火摺子过来,把灯笼点上,送周宣出“初月园”,还没走多远,四痴又快步追了出来,叫道:“主人,我头不痛了,你传我七擒孟获吧?”
周宣站住脚,举灯笼照照四痴,四痴澹然不动,没有了刚才暗夜荷塘边让周宣感到有点不一样的那种感觉,和平时的四痴一模一样了。
“老四,你搞什么名堂?一下子头痛一下子不痛,要痛就好好痛一阵子,还是明天才传授你七擒孟获吧,这题很难的,不要又想得头痛。”
“不会不会,主人快传授给我吧,不然我今夜睡不着——我煮容成茶与主人饮,如何?”
周宣一笑,他送了两罐黄山容成茶给四痴,四痴听了周宣与静宜仙子在歙州斗茶之事,很是羡慕,说如果他也去参加,也能名列十大品茗师,周宣笑着说那天下十大品茗师我周府岂不是占其三了?四痴问主人把静宜仙子也算到周府的人了吗?把周宣问得老脸红了红。
就又随四痴走回去,在棋室坐定,三寸厚的榧木棋盘、玉石棋子,四痴去煮茶,周宣坐着任记忆摆出那个大型死活题——七擒孟获。
周宣问:“要不要叫老三过来一起参详?”
四痴一边煮茶一边应道:“不要,待我先领悟了再告诉三哥。”
周宣笑道:“哈哈,老四你狡猾啊,对自己堂兄也要藏一手。”
四痴小有得意道:“我日间与三哥分先下了一局,依先行贴两子半地规则。我赢了三哥一个子,说好明天再弈,我执黑后行。”
周宣问:“老四。我离京这三个月你和黄山人、古先生他们学了两招是吧?”
四痴道:“古先生已经快不是我地对手了,我与他分先下,我胜六负四。”
周宣来了兴致:“老四,我考量考量你,先不做珍珑,我们下一局棋。”
四痴自觉这半年来棋力长进不少,也许和周宣相比还是稍弱,但应该有实力拼一拼了。欣然应战,捧出两盏容成茶,与周宣一人一盏,然后纹对坐,自然是四痴执白先行,受先不贴子。
这局棋用的是周氏规则,废除座子。周宣以双小目开局。当四痴高目来挂时,周宣二间高夹,很快形成“村正妖刀”的基本型。
“村正妖刀”源于日本德川时期地一个传说,村正是一个铸刀匠,他铸造的刀锋利异常,而且还有一种邪异处,手握村正刀,人会失去常性,当时的多起人命案与村正刀有关。所以说村正刀是嗜血之刀、妖异之刀,以“村正妖刀”来形容这个小目二间高夹定式的凶险很是恰当,这个定式陷阱重重,某些方面不输于“大斜千变”,四痴先前听周宣讲过这个“村正妖刀”的几种变化。但狡滑的周宣哪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会就以一个新变化给了四痴狠狠一刀。
四痴地白棋角部是劫活,而被分断的另一块棋无根飘向中腹。一副受攻地惨状,又要打劫做活角部、又要照顾中腹孤棋,白棋等于是崩溃了,而此时盘上不过四十余手棋。
四痴感觉这棋没法下了,脸胀得通红。
周宣笑道:“老四,你输了,你不该在这未知变化与我强争,本来你有机会选择简化局面的,那样战线还很长,而现在,没法收拾了。”
四痴死死盯着棋盘,半晌方道:“主人,教我这个变化吧,我学会了对付黄山人和三哥去。”
周宣笑道:“黄山人老奸巨滑,不会这样轻易被你杀崩的,可以试试对付老三。”
这么一说,四痴又来劲了,虚心向周宣讨教“村正妖刀”地诸多变化,这定式有不少变化周宣也没掌握,在教四痴地同时也有新的领悟。
此时已经是亥末时分,周宣回“芙蓉园”,四痴提着灯笼一直送到“芙蓉园”穿廊口。
周宣说:“老四,握个手吧?”伸出右手。
“为什么?”四痴迟疑着。
周宣微笑道:“不为什么,在我澳国,朋友分别总要握手。”
四痴见周宣那样执著地伸着手,只好伸手去握了握,却又游鱼一般脱开。
周宣大笑:“老四,你地手掌比我小很多啊,练武地人怎么手这么小!”
四痴退后两步,说:“我三哥手大,主人去和他握握看。”说罢,提着灯笼回去了。
周宣摇着头,笑着走到“芙蓉园”大门前,应门地仆妇已经听到周宣的声音,没等周宣叩门,门就开了。
如今的“芙蓉园”热闹了许多,三栋楼房***通明,婢仆往来,一派兴旺景象,周宣喜热闹,看到人多就高兴。
周宣到纫针房里一看,秦雀带着几个小丫环都在这边,还有新来的白头宫女应采女,这白头宫女勤劳惯了的,一到府中就开始为小芷若缝制冬装,手艺实在是好,秦雀、纫针都啧啧称赞。
说起景旭宫中之事,应采女道:“郡公、夫人,景旭宫中有不少宫女裁缝手艺都不错,今年又有一批宫女要回乡,纫针夫人既要开办女裳女装,是不是在那批宫女中召一些合适的来裁制衣裳?”
周宣道:“好,我让府中管事去寻找合适的店铺,另外还要多招揽裁缝女工,我这次来京,在船上十多日也画了十几幅夏装、秋装款式,先让应师傅缝制一套样品出来,然后分批缝制,争取下月底云裳女装就开张。”纫针笑眯眯道:“夫君,其中几款夏装,针儿和应师傅已经缝制好了,夫君要不要看看?”
应采女一听这话,赶紧告辞了。
秦雀把几个小丫环也遣散,让她们各自去歇息,只留小茴香和小梅。
周宣笑道:“有这么神秘吗?又不是小内裤。”
秦雀瞟了周宣一眼:“夫君画的其中一款夏装谁敢穿啊,比内衣还内衣。”
周宣道:“我忘了哪一款了,在船上无聊画着玩的,我看看。”
周宣和两位小娇妻进了内室,纫针从衣柜里取出几款女式夏装,其他几款都是膝盖以下地裙子、衣衫最多是短袖,独有一款惊世骇俗,周宣一见,眉花眼笑,定要让秦雀穿上试试看,因为纫针大肚子,穿不得。
秦雀俏脸通红,硬是不肯试穿,说太羞人了。
周宣奇道:“你小内裤都肯穿,这个怎么不穿!这是内室,又不是抛头露面,穿上让夫君一人欣赏欣赏嘛。”
秦雀道:“夫君让我们穿内裤,我觉得很有道理,干净卫生,但这套夏装,完全没有道理,简直就是为了——为了勾引人才这么穿的!”
周宣笑了起来:“雀儿说得好,我就是要让你穿上好勾引我嘛,这叫闺房之乐,你以为就只有画眉呀,那也太单调了。”秦雀大羞:“我不穿我不穿,除非纫针姐姐和我一道穿。”
纫针捂着嘴笑:“我是想穿给夫君看呀,可我肚子这么大,怎么穿呢,雀儿妹妹不是为难我吗!”
秦雀道:“那就等纫针姐姐生了小芷若后,我们一起穿给夫君看,要我一个人穿,我不干。”
又嬉闹了一会,秦雀就是不肯穿,周宣只好作罢,夜深了,不要影响纫针休息,周宣便与纫针道了晚安、亲了她一下,便带着那款性感夏装回他的卧房,秦雀因为身体不适,不能陪夫君,留下来与纫针一块睡。
周宣今夜孤眠,心道:“把这款夏装送给清乐公主吧,公主胆大,敢穿,穿上这个再画像,免得全脱光太暧昧。”心里大赞自己有得看都能忍住不看,真乃谦谦君子也!
八、有画为证
六月二十六日一早,周宣先去后园蹴鞠场与三痴、蔺宁、四痴、孙氏兄弟、大罗、小罗踢了一会球,说了月底有一场与魏王府圆社的对抗赛,众人都练得很起劲,练了小半个时辰,一身的汗,在场边更衣棚休息了一会,就跳到碧溪中游泳,三痴和蔺宁当然不会在这里戏水,回其住处“藕园”洗鸳鸯澡去了。
周宣左右一看,四痴也不见了踪影,嘴角一扯,笑了笑,想到应该在“芙蓉园”里修建一个游泳池,让秦雀、纫针她们也可以游泳戏耍,不过“芙蓉园”离碧溪较远,上次为清乐公主作画的那个“幽梦小筑”离碧溪最近,游泳池就建在那里吧,挖一条管道接通碧溪,让水流循环就可以了。
有钱就是好,说干就干,周宣当即命管事去找工匠建游泳池,规则是长十五丈、宽八丈、深六尺,四壁和池底铺以曲阳石,入水和出水管道要建闸门,争取一个月之内建好,到时可以举办家庭游泳比赛了,嗯,还得设计泳装,还得游说雀儿、针儿、小颦她们穿泳装,本大学士真是能多劳哇!
早餐后,周宣带着那款级性感夏装去景旭宫,一见面,清乐公主就很不高兴地说:“宣表兄,我时日无多,你却今日有事、明日有事,这要画到什么时候啊!”
周宣笑嘻嘻道:“公主此言差矣,怎么能说时日无多,来日方长才对,就算时间紧没画好,去南汉的路上也可以画嘛。”
清乐公主狐媚大眼斜睨,问:“去南汉的路上宣表兄也敢这么画我?”
周宣淡淡道:“只要公主敢,我有什么不敢。一清二白,俯仰无愧。”
不用“清清白白”而用“一清二白”,可见大才子周七叉用词之考究和富有深意!
清乐公主扭过头去,抿唇一笑。回过头来说道:“宣表兄是正人君子,这我知道,父皇和母后常夸奖宣表兄人品高洁呢。”
周宣心道:“惭愧啊,哥们啥时成正人君子了,要练《葵花宝典》?”说道:“正人君子不好玩,假正经的,我比较明智开通,知道事急从权。比如公主逼我画那种画,我也只好勉为其难了,有字据为证。”
清乐公主“哼”了一声,心道:“还说不是假正经,你就是假正经,那次在幽梦小筑,看我胸部两眼直。后来量尺寸捧着我的双足又是爱不释手的样子。真以为我看不出来呀!”看到周宣拎着一个手提袋,上面绘有一个穿牛仔裤的女子,高跟鞋,臀部向外撅着,修长地双腿摆出小幅度的弓箭步,回眸凝视,勾魂摄魄。
“咦,宣表兄这画的是谁?”
清乐公主近前细看手提袋,柳眉微蹙。看了看周宣,又看看手提袋:“有点象那个女冠静宜,宣表兄连女冠也不放过?”
“胡说些什么!”
“我哪里胡说了,女冠静宜露出这样的媚态让你画,难道还是一清二白?”
周宣瞪了清乐公主一眼:“看仔细点。这是不是静宜仙子?我看倒有点象你。”
清乐公主又细看手提袋上地人像。略看有点象静宜仙子,细看又不象。问:“那她是谁?画得如此逼真?”
周宣道:“这不是我画的,这袋子是我从澳国带来的,别管这些了,我今天给你带了一套清凉夏装,在闺阁没人看到时可以穿穿,凉快。”
清乐公主“哦”了一声,伸手就从袋里两样衣物来,一件粉红色、一件靛蓝色,都短小的不成样子,清乐公主琢磨了一会才明白应该怎么穿,脸顿时红了起来,眼睛水汪汪,心道:“这个色表兄在勾引我,他真是色胆包天,这样倒省得我费神,等着他勾引就是了,免得我一个未出嫁的公主刻意诱惑他,被他轻贱。”
周宣说:“公主要我画一幅坐姿和一副侧立像,我想了一夜——”
清乐公主白嫩的面颊又是一红,心道:“竟然想了一夜,真是色表兄。”
周宣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想了一夜,觉得应该这样画,呃,公主,我们到玉屏阁书房再谈。”
清乐公主只让芳茶跟着,与周宣来到玉屏阁书房,清乐公主心越跳越快,对宣表兄即将对她的勾引相当的期待。
玉屏阁书房长窗外,上午地阳光就已经白花花一片炽热,但这深宫内殿却是凉爽宜人,周宣坐在画案前,看了看昨天画的那幅清乐公主旗袍装,这种细描工笔画,没个四、五天画不好,先搁一边,画级性感装吧。
“公主,我不是低俗的春宫画匠,那种一览无余的画其实没意思,要欲脱还掩才有艺术品味,就象我为你画的第一幅,半遮半掩才更撩——才更能体现公主之美,我为公主想的两个姿势是:一、穿上这套清凉夏装,侧立姿势,手扶栏杆,腰软下去,臀部翘起来,这样既展现公主形体之美,又不至于太亵,公主以为如何?”
清乐公主又瞟了一眼那半新不旧手提袋上的妖娆美女,心道:“宣表兄是要我摆出和这狐媚女子一样地姿势,哼,这夏装穿和没穿有什么区别!”口里道:“好,宣表兄是画师,我听画师地。”
周宣又说:“至于第二幅坐姿——既然公主天生丽质难自弃,要充分展现美妙的身躯,这种心情我也理解,红颜易老嘛,等到白满头、满脸皱纹时谁会相信你曾经是个美女?有这画为证就好了,什么,你不信本公主年轻时是唐国第一大美人,来看看这幅画吧,哈哈。”
清乐公主嗔道:“你才满脸皱纹呢!”
周宣笑道:“会有那么一天的,所以,及时行乐吧,呃,再说这幅坐姿画,我为公主设计的姿势是公主盘腿坐着,左手扳着右肩,这样左臂就可以将胸部遮掩,右手则执一柄团扇,遮住下方,明白了吗?”
清乐公主心道:“色表兄你骗谁呢,我画这样的画是给我自己看的,这样遮遮掩掩什么意思!算了,随你怎么画吧,反正你能看到就可以。”低眉垂睫问:“那宣表兄现在就画吗?”
周宣道:“先把手头这幅画完再说,这套夏装就送给公主殿下了。”
清乐公主进了后殿,不一会出来,已经换上了一袭鹅黄色绣花旗袍,踩着白皮鞋,手执团扇,袅袅而来。
周宣认认真真画了一上午,看清乐公主的目光是审美的、审视的,一副大画师派头。
午时,小周后知道周宣在景旭宫作画,派内侍来请周宣和清乐公主一起到大兴宫花萼相辉楼用午膳。
用膳毕,周宣陪小周后闲坐了一会,讲了一则“聊”故事《婴宁》,小周后、清乐公主还有寰宇上侍立地宫娥、力士都听得入神。
小周后叹道:“宣侄年方二十四,但阅历之丰、见闻之广真让人惊叹,宣侄何不仿六朝仿志怪、盛唐传奇,把这些可是惊可怪之事都笔录下来,这也是奇书啊。”
周宣道:“臣侄杂艺太多,总不能静心著书,既然姑母喜爱这些故事,臣侄就每日写一两、则呈献给姑母阅览。”
小周后微笑道:“宣侄这数月来也说了不少故事给姑母听了,姑母可是每则都笔录了的。”命宫娥去书房把那卷书取来。
不移时,一卷书册取到,周宣翻开一看,就是他平时与小周后闲谈的那些故事,取自《聊志异》、《阅微草堂笔记》、《萤窗异草》、《夜雨秋灯录》、《子不语》等书,小周后笔录下来的约有三十余篇,卫夫人簪花小楷,两万余字,薄薄一卷,装祯精美。
周宣惊喜道:“姑母写得太好了,臣侄讲述时颇有粗鄙之语,得姑母润色,文风流丽,雅趣盎然,姑母真乃扫眉才子——
话一出口,周宣脸色大变,扫眉才子出处是诗人王建《寄蜀中薛涛校书》诗:“万里桥边女校书,枇杷花里闭门居。扫眉才子知多少?管领春风总不如。”这是形容薛涛的,而薛涛是蜀中名妓,唐人把懂诗文地妓女雅称为女校书,现在周宣以扫眉才子来形容小周后,这是大不敬,在后世讲究文字狱地朝代,周宣这下子杀头也不为过。
小周后侧头对清乐公主笑道:“看你宣表兄,脸都吓白了——宣侄不要惊惧,不用跪,姑母心底坦荡,怎会为你偶尔失言责怪你,用扫眉才子也没错嘛,扫眉是指女子,扫眉才子就是女才子,不要牵强附会到别的含意去,那些推敲字眼治人之罪是昏君乱世才有地事。”
周宣再次对小周后肃然起敬,唐国国祚能绵延至今,应该也和李煜有这样一位开明爽朗、雍容大度的皇后有关吧。
九、蔷薇香味
午后,周宣随清乐公主乘坐那种有顶篷、无厢壁的马车回景旭宫继续作画,这种马车轻灵小巧,夏日乘坐最适合,既能遮阳,又四面透风不会闷热。
两辆马车并行,周宣侧头看着手扶车栏窈窕站立在马车上的清乐公主,诉苦道:“公主殿下,就算是宫廷画待诏也不能这样使唤哪,我虽是一闲官可也有别的事嘛,这样吧,我每天一早来为公主画像,画一上午,中午我回去,如何?”
清乐公主道:“不行,我要尽快画好。”
周宣道:“你不仁我不义,我等下一天一幅,五天就全画好了,你别怪我。”
“你——”清乐公主美丽的丹凤眼瞪着周宣,这人现在都是二品公爵了,又是大学士,还会这样耍赖,气道:“你胡乱画好了,看我母后那里能不能通过!”
周宣道:“那我就说天热中暑了,三天病两天,姑母娘娘仁慈,说不定就让顾待诏代我来为公主画像了。”
清乐公主怒道:“我不要顾待诏画,我穿成那样能让别人画吗!”
“呃!”周宣打了个饱嗝,心道:“画这个是我的特权啊,到底是公主对我的信任还是别的什么?不过顾老师也的确不适合画人体艺术像,顾老师太迂腐,会把公主前凸后翘的体形画成上下三围一般粗细,简直是糟蹋人啊。”放缓语气道:“公主。整日连续作画。身心会很疲惫,只画半日,那样更能画出精品,是上午来还是下午来随公主安排。”
清乐公主知道这个表兄惫赖。要他一天到晚在这画画,他肯定要溜,想了想,说道:“那好吧,宣表兄每日午时来,到宫里用午膳,然后下午作画,用罢晚膳再回去——”
周宣咧咧嘴,心道:“以为我府中没饭吃啊,跑到宫里趁饭吃!”
只听清乐公主接着道:“宣表兄也答应了我母后每日要入宫说志怪传奇地。用餐后就可以陪我母后说一则故事。还有,现在天热,母后下午不会来景旭宫。”
周宣心领神会,他一直担心在为公主作画时小周后会突然到来,所以上次让公主去他府上地“幽梦小筑”,可还是被极具间谍天赋的小茴香现了,说他给清乐公主画光身子的画,也不知那小丫头把这事对雀儿她们说过没有?现在雀儿她们都来了,公主又远嫁在即。他是不好把公主往府中带了,流言可畏啊!
周宣点头道:“那就每日中午来,申末回去,就不在宫里用晚餐了。”
说话间,到了玉牒殿。周宣跟着两个宫娥先去玉屏阁书房。清乐公主去更衣,要换上旗袍来画。
周宣立在书房长窗下。看窗外花圃夏花艳丽、彩蝶翩飞,花圃左近有个小池,水光清澈,映着宫楼巍峨的倒影,看上去很美。
“看来清乐公主喜欢蔷薇,这花圃里种地大多是蔷薇,黄色的、粉色的蔷薇、橙色的、粉红色的、大红色的,各色的名贵品种都有,六、七月正是蔷薇花开得最盛之时,这满园蔷薇真是美不胜收啊!”
周宣走到花圃摘了一红一黄两朵蔷薇花回到书房,拈在手里把玩,想起一诗——“绿树浓阴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可惜是唐代人写的,不然就纳入他周七叉名下了。
听到身后水晶帘动,清乐公主的声音微微颤抖着说:“宣表兄,先画这个吧?”
周宣回头一看,眼睛陡地瞪大,向后退了一步,后脑勺在窗棂上撞了一下,丝毫不觉得痛,他的注意力完全被眼前绝美性感地清乐公主吸引去了。
身高过一米七地清乐公主穿上了周宣拿来的那款惊世骇俗的夏装,上身是粉红色的宽肩短衫,短到什么程度呢?刚好遮住胸部,与抹胸差不多,说这是短衫是因为有袖子,袖子只有三寸多长,绣着花边形状,没有衣领,宽肩款式,双肩全露,肩膀细白圆润,不是古人喜欢的那种削肩,而是富有现代立体美感的平肩——粉红短衫以下,露出胸肋和腹部,骨感白嫩,圆脐肉嘟嘟可爱,再下面是一条仅长六寸的靛蓝色短裙,裙裾是荷叶褶滚边,仅能遮住大腿跟,纤足套着黑色皮鞋,鞋和裙之间是修长得惊人的美腿,好比高高的莲枝撑起亭亭莲叶——
一个梳着峨峨宝髻、钗簪珠翠满头地古典大美人穿上这样性感的夏装,这对周宣的视觉冲击可谓震撼,那真是两眼直啊!
清乐公主起先还略显羞涩,见周宣一副色授魂与的样子,她反而镇定下来了,她就希望看到周宣这模样,嫣然一笑道:“宣表兄,是这样穿的吗?”
周宣迭声道:“对对对,就是这样穿地,真是太合体了,简直就象是量身定做地一般。”
清乐公主问:“这么说这套衣裙不是为我缝制的了,是谁地?你那位名医夫人?又或是羊小颦的?”
周宣稳了稳胸膛里那颗骚动的心,说道:“是我画出款式,让纫针缝制的,当时我就想,只有不拘于世俗之见的清乐公主才敢穿这样的衣裙,所以我就带来了。”
清乐公主双手按住短裙微微翘起的荷叶花边,扭着头看自己的腰臀,转了半个圈,那媚惑的姿势真让周宣鼻腔热,要流鼻血的前兆。
“好象不大合身啊,这么宽的衣领,不,根本就没有领子。怎么穿得住嘛。会褪落下来地——”
“不会,下面大,刚好绷住。”
清乐公主低头看了看自己高高隆起地胸部,果然绷得住、不褪落。不禁玉颊绯红,手抚短裙说:“那这裙子也太短了吧,便是亵裙也没这么短,你们澳国的女子难道是这样穿的?”
周宣“嘿嘿”一笑,心想:“这样穿的不稀奇,不一样地是别人短裙里有小内裤,而公主殿下你没有,应该没有吧?是不是装作毛笔丢地上去拣,顺便看看?算了,乎情止乎礼吧。哥们好歹是堂堂郡公了。怎么能如此猥琐!”说:“闺阁装束怕什么,又不是到大庭广众面前招摇。”
清乐公主“哼”了一声,吩咐目瞪口呆的宫娥芳茶去殿前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然后说:“宣表兄,先画这个吧,这个你画起来也更有兴趣对吧?”
周宣眼睛一翻:“这是什么话,你这是污辱一个画师的高尚情操知道吗?”
清乐公主心里说:“假正经!”嘴上说:“斛珠哪敢呀,宣表兄的人品是有口皆碑嘛。说吧,让我摆什么姿势?”
周宣看了看书房内摆设,说:“公主就立在门边,一手高一手低扶着门框,扭头看着我。”
清乐公主依言手扶门框。裸露的细圆的腰肢往下一软。短裙包裹着的圆臀很自然地翘着,倚门回。娇声问:“宣表兄,是这样吗?”
“很好!公主真是天生的名模。”
“名模是什么?”
“开始画了,不要说话。”
周宣铺开澄心堂纸,运笔作画,画几笔看两眼,秀色可餐真没说错。
就这样画了小半个时辰,清乐公主吃不消了,直起身说:“宣表兄,腰好酸,让我歇会吧?”
周宣心道:“这娇滴滴的公主腰力不错,塌腰撅臀坚持了这么久!”笑道:“是吧,若是让你整天摆这姿势让我画你也受不了对吧,所以半天作画半天休息是最好的。”
清乐公主因为腰酸,就象孕妇那般手撑着腰走过来,看周宣画成什么样子了,只见画纸上还只是一个轮廓,但就是这么一个轮廓也已显现曲线之美。
因为靠得近,周宣闻到清乐公主身上淡淡地蔷薇花香,哦,原来每个女子地体香都是不一样的,雀儿有一种白芷的药香、纫针呢,是黄蝉兰的香气、羊小颦是水仙的清香、林涵蕴是雏菊的清香、静宜仙子——无量寿福,那是蝴蝶兰的芬芳。
正这时,忽听得脚步声响,有人朝内殿玉屏阁走来,清乐公主急问:“芳茶,是谁?”
数丈外传来小周后优雅的声音:“芳茶坐在玉彻栏边打瞌睡——”
清乐公主与周宣都是大惊失色,这时换衣服已经来不及了,若是被小周后看到清乐公主穿成这样,她就是再宽厚仁慈,也必定凤颜震怒。
周宣眼疾手快,一个大跳,抓过湘妃榻上那块薄薄的线毯,“啪”地抖开,一把裹在清乐公主身上,低声说:“赶快躺到榻上去,就说你突然身体不适。”
清乐公主刚躺下,小周后就在八名宫娥地簇拥下到了玉屏阁书房,见公主裹着线毯躺着,惊问:“珠儿你怎么了?”
清乐公主柳眉微拧,娇弱道:“母后,宣表兄正为儿臣作画呢,儿臣也许是摆姿势摆得太久了,突然觉得头晕,身上阵阵冷,便用薄毯裹着休息一会。”
小周后看着女儿俏脸红红的样子,不大象作寒冷呀,过来坐在榻边摸摸清乐公主额头,似乎有点烫,便命人去传太医,对了,就传新任太医令秦雀,赶紧派马车去信州郡公府接。
清乐公主道:“不用传太医了吧,儿臣只是累到了而已,休息一下就好。”
小周后道:“累到了就头晕冷,这可不是小恙,一定得冶,现在有了女太医,方便了许多。”
清乐公主不敢装病装得太严重,坐起身浅浅笑道:“母后,儿臣觉得好多了——”忽然觉得母后眼神有点不对,顺着母后目光往自己身上一看,啊,腿露出来了!
原来清乐公主坐起身时,线毯没裹拢,露出浑圆的大腿,白得眩目。
小周后猛地从湘妃榻上站起身,秀眉紧锁,命八名宫娥退出去,她亲自去掩上门,返身回来看看周宣又看看女儿李斛珠,小周后倒真是气得手足冰凉,压低声音问:“周宣,你知罪吗?”
小周后以为她这个宣侄在和她爱女清乐公主偷情,秽乱宫廷,这还了得,斛珠是深宫闺秀,什么都不懂的,若不是周宣有意引诱她,怎么会出这样的丑事!
小周后进来后,周宣一直躬身垂头,没注意清乐公主露大腿,听小周后突然问罪,不免惊问:“姑母——”
“不要叫我姑母,我,我——”小周后气极了,胸脯剧烈起伏,手扶画案,生怕自己气得晕倒。
周宣挺起腰来,正气凛然道:“臣侄不知犯了何罪,请姑母娘娘明示?”
“你对斛珠做出这等事,还要我明示,你——你——”小周后气得胸衣都要撑破了,若不是顾及皇家颜面,立即就要命人把周宣拖出去脊杖四十再说。
周宣心道:“我做什么了,我乎情止乎礼了呀!”朝湘妃榻上地清乐公主看去,清乐公主这时裹得严严实实了,没暴露啊,姑母娘娘怎么就这么大怒?
清乐公主起先慌张,现在一点都不慌了,知道周宣很困惑,便将那条白腿又从线毯里露出来,提醒周宣。
周宣恍然大悟,赶紧对小周后道:“姑母娘娘息怒,事情绝非姑母所想地那样,臣侄的人品姑母还不知道吗,臣侄只是给公主画像而已,公主——公主其实是穿着衣裙地。”
十、羊肉没吃到惹上一身骚
小周后暂压下怒火,对清乐公主道:“斛珠,把线毯去了,让我看看你穿的是什么!”
这三伏天的清乐公主紧紧裹着毯子,香汗淫淫,却说:“母后,儿臣冷——”
“好了!”小周后叱道:“别装模作样,下榻!”
清乐公主看了周宣一眼,慢慢挪到榻边,线毯开岔,美腿尽露,站起身来,毯子从肩头褪落,粉红胸衣,靛蓝短裙,傲然身材,热力四射。
小周后看看女儿,又看看周宣,周宣衣冠楚楚,神态坦然,不象是窃玉偷香被撞破的样子,怒火稍息,冷冷问:“斛珠,你穿成这样干什么?即便是表兄妹就没有避忌吗?小衣亵裙,成何体统!”
小周后知道她这个女儿自小任性妄为,所以见清乐公主穿得如此亵,倒也没有太过于震惊。
清乐公主说道:“这套夏装是宣表兄送我的,说他们澳国女子都这么穿,宣表兄,是不是?”
小周后立即转头看着周宣,目光又严厉起来。
周宣知道要坏事,这公主要捉弄他了,当即道:“姑母,公主是为画像才穿这样的衣裙的,韶华易逝、红颜易老,在画纸上永留年轻时将最美的倩影,这就是清乐公主要画像的初衷——姑母请看,臣侄是在给公主画像,手上还有墨痕。”
小周后看了一眼画纸上那个轮廓,颜色稍霁,说道:“可穿成这样也太胡闹了。若是传扬出去——哦,难怪整个后殿看不到半个宫娥、内侍,只留芳茶在殿外守着是不是?”
清乐公主说道:“是呀。这都是宣表兄吩咐的,宣表兄还说要给我画一点衣物都不穿的像,说那叫**。那样才是真正地永留倩影。”
小周后脸色又难看起来,看着周宣,给他自辩的机会。
周宣微微一笑:“姑母娘娘,臣侄不是利令智昏之辈,臣侄会不会说这种话姑母应该最清楚。”
周宣这是以退为进,若是他现在和公主争辩起来,就落了下乘了,这种暧昧事越辨越说不清。好比身入染缸越挣扎越染得透彻。
果然,小周后狐疑地看着清乐公主。自己的女儿自己最了解。
清乐公主见母后不瞪周宣反而瞪她,很是气恼,大声道:“母后不信儿臣说地话吗?宣表兄很狡猾的,他早就想好了推卸罪责的办法。^^
“什么办法?”
“母后问宣表兄便是了。”
周宣脑子急转,他知道清乐公主是说那字据地事,他若真以那字据为自己辨白。小周后对他的印象就会很不好,又要画公主的光身子,又事先找好推卸责任的字据,这简直是奸诈无耻了周宣摇头道:“臣侄自问我罪,也没有推卸罪责的办法,全仗姑母娘娘圣明。”
清乐公主奇道:“你不是有字据吗?怎么不拿出来?就是那张表明是我硬要你画裸画的字据。我还按了手印的。”
周宣皱眉道:“有这样的字据吗?我怎么不知道。这可奇了,公主啊——”周宣语重心长道:“我知公主不愿远嫁南汉。但公主一身系着国家安危,要以大局为重嘛,昔日昭君出塞,那是苦寒之地,而广州兴王府那可是富庶繁华大城,公主去了就知道了。”
清乐公主气坏了,指着周宣:“你——你——”
小周后知道女儿对嫁给南汉太子有怨言,微微一叹,对周宣道:“宣侄,斛珠年幼无知,你也不该和她一样胡闹啊!”
周宣道:“是是,臣侄知错,臣侄只是觉得公主心中苦闷,顾影自怜,公主既要这样画,臣侄为宽慰于她,便从她所愿,反正臣侄身正不怕影子斜,而且臣侄也会守口如瓶,不会对公主清誉有任何影响地。”
小周后点点头,深感周宣所言合情合理。
清乐公主贝齿咬朱唇,大眼睛恨恨地盯着周宣,酥胸上下起伏,紧绷绷的粉红胸衣有点要裂开地架势,就那样波涛汹涌了一阵,忽然说:“母后,儿臣是不能嫁给南汉太子了——”
“为何?”
“儿臣已经和宣表兄有私情了,要么儿臣嫁给宣表兄,要么杀掉宣表兄,就是这样。”
“啊!”周宣目瞪口呆,公主这招太狠了吧,简直是先使用核武器了呀,真会出人命的,终于见识了清乐公主的疯狂了!
小周后的脸也是一阵红一阵白,挥手让周宣先出去,到门外等候,不许离开。
周宣在门外站着,听到房里小周后与清乐公主呢呢哝哝,心知清乐公主在编故事,无非是说宣表兄怎么勾引她,让她编去,公主胸大无脑,以小周后之智,为不会被她骗的。=
小宫娥芳茶这时揉着眼睛跑来了,见到周宣,手抚胸口,连声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以为皇后娘娘现郡公和——”
周宣用严厉的眼神让芳茶闭嘴,这傻宫娥真以为他在和公主偷情呢,真是羊肉没吃到惹上一身骚啊!
脚步声响,小周后走了出来,看到芳茶,便道:“芳茶,唤凤阿监来。”
芳茶急急去了。
小周后立在廊下,看着满院地蔷薇,秀眉微蹙,眼角瞄了瞄周宣,周宣肃立一边,神色不动。
片刻功夫,凤阿监匆匆赶来,向小周后行礼。
小周后对凤阿监道:“进去,本宫有话问你。”书房门又关上了,芳茶站在门外看看紧闭着的门,又看看周宣。神色惶恐。
周宣看到处子鉴定专家凤阿监来了,心里暗笑,对芳茶轻声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明白吗?不然的话,你会死,公主殿下也会死!”
芳茶脸煞白。使劲点头,又使劲摇头。
过了一会,听到书房里清乐公主大声哭泣,想必是为她地处子之身而痛心。
又过了一会,小周后出来说:“宣侄先回去吧,等我宣召。”那意思是说不召见就不要入宫。
以小周后的贤惠,应该是不会因为这事降罪周宣的,但周宣还是怏怏不乐。出了景旭宫正遇到秦雀带着小茴香从宫车下来,准备入宫为清乐公主诊治。
周宣道:“雀儿。公主地病已经好了,我们回去吧。”
秦雀真是个好医生,说:“总要去诊视一番呀,夫君等我一会好吗?”
周宣便在宫门外等了一会,秦雀就出来了,说:“奇怪。娘娘不让我见公主,就打我出宫了。”
周宣和秦雀回到府中,忽报范判官到,周宣又惊又喜,他来京中才五日,怎么范判官也从江州赶来了?周宣马上想到莫非是林涵蕴来了。她整天哭闹。她爹爹林都护被她吵得没办法,便让范判官送她来京?
周宣大步流星。赶到前院正厅,却见顾长史陪着范判官在饮茶,身边有几个侍从,但一个个人高马大,哪里有娇小可爱地林涵蕴!
“恭喜郡公!”范判官“嗬嗬”笑,起身一揖到地。
周宣确认林涵蕴没有跟来,心里很是失落,林涵蕴到了哪里,哪里就热闹,寒暄道:“范大人辛苦了,范大人怎么来京了,为何上次不与我同船一起来?”
范判官道:“下官为万寿节而来,上次是因为一件礼物未运到江州,所以不能与郡公同船。”
周宣问:“什么万寿节?”
“啊!”范判官惊道:“郡公常在宫中行走,怎么不知万寿节,万寿节就是陛下的寿诞啊,就是七夕之日。”
周宣记起来了,李煜生日是七月初七,难怪这几天看到大兴宫中上下忙忙碌碌,原来是为了庆祝李煜地生日啊!
周宣笑道:“都没人向我提起,那我也要赶紧准备一份礼物了。”
顾长史告罪道:“卑职以为郡公知道这事了,所以未提醒郡公,卑职之过也。”
顾长史现在身兼奉化都护府驻京长史和信州郡公府长史,领两份俸禄,他已经征得周宣的同意,让他弟弟暂代奉化都护府长史一职,叫小顾长史,而他自己则一心为信州郡公府办事周宣微笑道:“这与顾长史无关,是我自己寡闻,连陛下的诞辰都忘了,罪过,罪过。”
周宣问起江州之事,范判官知道周宣是关心林涵蕴,便细细说了周宣走后林涵蕴的情况,说二小姐哭了半天,所幸有大小姐劝慰,才慢慢放宽心,这几日每天都要去江州周府看望秦博士夫妇,到周宣原来住的房间坐一会,然后由董将军陪着去半闲街“级秋战堂”,二小姐说三大董事只要有一个在江州,“级秋战堂”就要开下去,不能全变成饭馆酒楼——
周宣微笑着倾听,眼睛湿润起来,多么可爱的少女啊,时光赶快流逝吧,早点娶她过来,在一起好好爱护她。
周宣问:“范大人到京是专为万寿节之事吗?几时回江州?”
范判官道:“便是专为朝贺陛下六十大寿而来,万寿节后便回江州。”
周宣点点头:“到时代我带些礼物回去给都护府和周府。”
正说着,府役来报,广陵盐商汪士璋求见。
范判官见周宣有客,便要告辞回莫愁湖畔奉化军驻京府邸,周宣道:“范大人,把随从全部搬到这边来住,哪有让范大人孤零零住在湖畔的道理。”
范判官知道周宣喜热闹,而且现在又是林都护的乘龙快婿,当即答允明日就搬过来唐国第一富商汪士璋在郡公府管事陪同下来到正厅,见到周宣,急忙下跪道:“得知郡公回京,在下急欲前来拜见,但见郡公府上宾客如云,在下不敢打扰,是以迟延至今日才来拜见,郡公勿怪。”一挥手,八名仆役抬着四个大礼箱放在厅前。
周宣微笑道:“汪先生就在京中吗,甚好,请坐,上茶。”
汪士璋坐定,饮了一口茶,小心翼翼又充满期待地问:“郡公,在下有话直说,昨日有国子监太学生说来采访在下,写访问记云云,说是郡公地意思,不知郡公——”
周宣笑道:“汪先生为国捐资六万两,这样的义举却因为门下省地阻挠至今未得到应有的嘉奖,我很为汪先生抱不平——”
这话太感人了,人比人气死人啊,汪士璋心里暗骂韦铉,他已经把那个女儿从韦府里接回广陵,不侍候那老厌物了,以后的金珠宝贝韦铉也是休想,都来送给周郡公,人家周郡公讲义气、肯撑腰啊,只是一点蹴鞠的交情,周郡公就念念不忘,让太学生来采访他绝对是好事啊!
“郡公之恩,在下永志不忘。”汪士璋跪下叩。
周宣赶紧命人扶起,重新坐好,说道:“给汪先生写采访记是为了刊载在月底这期邸报上,汪先生想必也知道邸报现在的影响是越来越大了,以前仅限于仕宦官府,现在平民百姓都能看到,宣扬汪先生捐资助军的义举是为了造声势,让朝野都知道汪先生有一颗忠君报国之心,业无贵贱,忠君报国之心无异,如此,一旦时候成熟,我会向陛下进言,定让汪先生有个一官半职。”
“郡公——”
汪士璋感激涕零,他一介商人,平日勾心斗角,算计来算计去,很少有人真心帮他地忙,地位又低贱,内心是既骄傲又自卑,这时见周宣这么处心积虑为他着想,其感激真是出于肺腑。
正这时,忽报宫中白力士前来传旨,周宣出迎接旨,却原来是周宣送婚使之职被取消了,由魏王之子徐敏代替。
十一、相思曲
不让周宣做送婚使肯定是小周后的旨意,周宣和清乐公主闹成这样,再由周宣做这送婚使就很不合适了,不然的话谁知道这对表兄妹在路上又会闹出什么事来!
周宣心想:“不去就不去吧,哥们在家陪老婆、逗女儿、踢踢球、下下棋、斗虫唱曲品香茶,做我的快活郡公,那个性子乖戾的公主就让她去水深火热的南汉受苦去吧,这大波公主竟当面对小周后说要么嫁我、要么杀了我,太过分了,她不想去南汉就要拖我下水啊!”
送走了白太监,周宣回到正厅继续和汪士璋相谈,汪士璋对于他的访谈记即将上邸报非常期待,说道:“郡公,在下也有一家刻版印刷的作坊,就在聚宝门武卫桥畔,平日印些童蒙读物、名刺请柬,在金陵也算是颇有名气的印社,郡公既然主持邸报,不如就到在下那家印社印制邸报,保证纸张精美、印制精良,不收分文。”
周宣笑道:“没想到汪先生还是一书商哪,那就正好,我正想找一印社合作,应该能点小财,哈哈。”
汪士璋大喜,他知道胡商阿布与周宣合作销售宣镜之事,阿布借周宣的势力迅在金陵站稳脚跟,短短半年,竟然开了二十六家店铺,金陵十八家、广陵六家,“宣镜”、“五色琉璃器皿”、“芳华永驻霜”、“大食地毯”,那是一家接一家啊,真正是日进斗金,现在听说周宣有意与他合作,真是喜得浑身哆嗦,不管合作能不能赚到钱。至少与周宣的交情那是大大的进了几步,他的银子已经够多了,在乎的是有生之年谋个官职,为子孙后代着想,不然的话守着万贯家财做世世代代地贱民有什么意思,得罪了一个当官的就可以让你倾家荡产,他老汪这么多年可都是低声下气、夹着尾巴做人哪。
“郡公请说,要钱出钱,要人出人,只要郡公一句话。”汪士璋激动地说。
周宣微微一笑。取出小周后笔录的那卷书,在花萼相辉楼他向小周后要来的,说回去抄录一份。周宣先对汪士璋说了活字印刷的方法,汪士璋不愧为精明的商人,惊喜道:“郡公所说的活字印刷术印数越多成本越低廉,不知郡公这书要印多少册?”
周宣心道:“这是我在唐国出版的第一部书,印好歹得有个五千册吧。”说:“先印个五千册,你放心,印这书绝不会亏本,这书是我游戏之作。由皇后娘娘亲笔编录的,这是第一卷,预计二十卷。”
汪士璋眼睛瞪得滚圆,哇,皇后娘娘亲笔编录的,这书就是亏本也要印,恭恭敬敬捧过那卷书。翻了两页,只见笔致娟秀、意态典雅,皇后娘娘墨宝真迹啊。周宣道:“你找善于临摹字迹地高手,将此书临摹两遍,一本作范本,一本我留用。然后依此字体制作胶泥活字,字体制作一定要精美。”
汪士璋连连称是,又问:“郡公,此书尚未有书名啊,还有,著书就用郡公名讳吗?”
周宣道:“书名就叫《花萼楼志异》。^著书嘛。就用七叉公子之名吧,先把字模做好。排好版后不要急着印,我还要向皇后娘娘讨一篇序言。”
汪士璋用绸缎将那一卷书仔细包好带回去,说明日一早就将真迹奉还,请郡公放心。
周宣让管事去把集贤殿潘学士请来,对潘学士说了以后邸报全部在汪氏印社印制,一文钱不用出,省下的银子作为润笔之用,潘学士大喜,并把那名采访汪士璋的太学生连夜写好地访问记呈给周宣审看。
这篇访谈记约有两千余字,周宣看了看,文字清通,该写到的都写到了,文末颇有煽情之处,笑道:“不错,奖赏十两银子吧。”
周宣回到“芙蓉园”,秦雀、纫针得知夫君不用远去南汉了,欢天喜地得好象过节,晓笛这些天也快活,有大、小罗、汤小三、胡统这些人陪他玩,光是偌大的郡公府就够他跑的了。
晚饭后,周宣说道:“江州的范判官来了,半月后要回去,雀儿、针儿有什么东西要带回江州的,就准备一下吧,信也各写一封,我找羊小颦去代我写几封信。”
秦雀知道羊小颦文才在她和纫针之上,夫君找羊小颦要写好几封信吧,周府、都护府都要写,微笑道:“夫君的那个女弟子文才也很好啊,能写骈文,既入周府,就要派上用场才行。”
“蕊初吗?”周宣喜道:“我只知她爱好填词,不知道她也能文。”当即命小丫环去“缀锦楼”把蕊初叫来,到羊小颦房里相见。
周宣摇着折扇到楼上羊小颦房间,这纯美少女正在给一具九弦琴上弦,在乐器方面羊小颦绝对是一个天才,即使是她从未学过的乐器,比如上次周宣把那支布鲁斯口琴给她试着吹,只一夜,第二天她就比学了几个月地林涵蕴吹得好。
见到周宣,羊小颦没有立即起身来迎,甜甜一笑道:“公子稍等。”又专注地为琴上弦。
周宣走到羊小颦身边,看她调琴弦,给她扇扇子,羊小颦寡言少语、不大合群,周宣安排一个婢女服侍她她都不要,只有在周宣面前她才显得满心欢喜,话也多一些。
羊小颦见周宣为她扇扇,睫毛忽闪忽闪的,忽然扭头踮足在周宣唇上吻了一下,俏脸飞霞,又认真地调弄起琴弦来。“颦儿不乖,做事分心。”周宣笑嘻嘻用食指刮她鼻尖。
羊小颦就把脸颊在周宣手背上轻轻摩擦,剪水双眸盈盈,相比羊小颦娇嫩的面颊来说,周宣的手背就皮粗肉糙了,摩擦起来各自**。
羊小颦无法专心调弦了,起身净手。\Junzitang.***\让周宣坐着,她快步到隔壁房间去,半晌捧着一盏茶过来,美目睇视周宣,轻声说:“公子,这是颦儿为公子烹制的紫笋茶——”
周宣笑道:“小颦也学茶道了?好,让我这个天下排名第十的品茗师品鉴品鉴——”抿了一口,闭上眼睛细细品味,水是千佛涧水,配紫笋茶正适合。只是水煮老了,都三沸了,水味、茶味俱受损——
羊小颦站在周宣身前。紧张地微微向前倾着身子,盼望听到公子的一声夸奖,紫笋茶用千佛涧水是上次静宜仙子地生日音乐茶会上她听到静宜仙子说过的,这完全倾心于周宣的美丽少女知道周宣爱饮茶,便悄悄学习起茶道来,今夜终于鼓起勇气烹茶给周宣品用。
周宣睁开眼睛,看到羊小颦那精致得如美瓷佳玉一般的脸庞,期盼的神色掩饰不住。便微笑道:“紫笋茶用栖霞山千佛涧水,很好,茶、水相宜——”
羊小颦顿时两眼放出星辰般璀璨的光来,喜悦从心底里浮漾而起。周宣揽着她细腰坐在自己膝上,夸了她一通,然后细说水之三沸,要在涌泉连珠地二沸之时取水泡茶。这样茶味更美。
羊小颦是极聪明的女孩子,听周宣这么一说知道自己这茶没泡好,公子夸她是照顾她面子呢,赧颜道:“公子要多教颦儿,颦儿拜公子为师吧?”
羊小颦肉肉的圆臀压在周宣腿上,感觉很美妙。周宣道:“拜师啊,最爱拜师的人就要来了——”
话音未落,就听得门外“啊”地一声,一道人影一闪即逝。
“蕊初!”羊小颦赶紧从周宣腿上站起,碎步跑到门外,就见蕊初立在楼道边。撞见了两位吾师在亲热。蕊初很是难为情。
羊小颦拉着蕊初的手进来,不作宣和妆、清水芙蓉地蕊初明丽动人。盈盈向周宣和羊小颦行礼,都是“吾师”。
周宣道:“蕊初,我让你来帮我写信,小颦也要写,写完信后还有差事。”
二女都在书案边坐好,齐声问:“公子给谁写信?”
周宣道:“分别给我两位老丈人写信,蕊初给秦博士写、颦儿写给林岱都护,中规中矩就行,注意哦,笔致不要太柔美,粗犷一些。”当即说了信中要写地一些事。
羊小颦与蕊初凝思了一会,便开始写起信来,周宣坐在二人对面,也取了一张薛涛笺,给林涵蕴写信,半文半白,林涵蕴喜欢这样的,骈四骊六地她看了就头晕,写好了之后,又手录了《红楼梦》的《红豆曲》——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睡不稳纱窗风雨黄昏后,忘不了新愁与旧愁,咽不下玉粒金莼噎满喉,照不见菱花镜里形容瘦。展不开的眉头,捱不明的更漏。呀!恰便似遮不住的青山隐隐,流不断的绿水悠悠、绿水悠悠-
这歌词周宣曾向林氏姐妹唱过,这回亲笔抄录,后面写上——“书旧作《红豆曲》遥寄道蕴姐姐。”
羊小颦和蕊初都写好了,这种客套话一大堆地信函相对来说是比较好写的,成句很多,借用便是,当然了,要写得出采就难,古来也没听说过谁写信给老丈人写成名篇的,没**啊,所以周宣就让两个女秘书代笔了。
羊小颦和蕊初搁下毛笔,都伸着粉颈看周宣写的歌词。
蕊初问:“吾师,这非诗非词的是什么格式?”
羊小颦却道:“公子,这是相思曲。”
给女冠寄相思曲,居心叵测啊,周宣面不改色,回答蕊初道:“这是歌词,为师所作。”
蕊初问:“吾师,这不按曲牌的,怎么唱?”
周宣今夜有兴致,便清歌一曲,金属质感的男中音,悠缓深情,听得两个少女眼睛睁得老大,羊小颦在洪州梅岭听过周宣唱“月亮出来亮汪汪”,《红豆曲》没听过,那种一往情深让人怦然心动。
“没想到吾师歌喉也这么好!”蕊初叹道。
周宣这一唱,把秦雀、纫针都唱上来了,还有一群小丫头。
秦雀、纫针说信写好了。请夫君过目。
周宣两封信都看了,夸奖写得不错,然后说:“今日大家兴致都很好,我们去缀锦楼那边搞个家庭小音乐会,小芷若出生后要举办大型音乐会,这次算预演。”
周宣挽着纫针,秦雀牵着晓笛,羊小颦、蕊初,还有小茴香这些丫头七、八个,手提灯笼。叽叽喳喳,兴高采烈去“缀锦楼”。
“缀锦楼”就在“芙蓉园”后面,那里有个歌舞楼台。现在住地是蕊初、念怒娇,还有周宣这次从江州带来的“云裳女装”的四名舞妓,见到周宣等人到来,听说是举办音乐会,都是兴致勃勃。
周宣命仆妇去准备瓜果点心,然后对在场这一大堆莺莺燕燕说:“各位,安静一下,听我一言——八月中下旬周府就要降生一个小生命。那就是我的长女周芷若——雀儿,纫针肚里是女儿可是你说的,到时女儿变儿子我找你算帐“缀锦楼”顿时娇笑声一片。
秦雀笑道:“变成儿子岂不是更好。”
周宣道:“老大是女儿最好,以后会照顾弟弟妹妹,若是儿子,会欺负弟弟妹妹。”
众女又是大笑。
周宣道:“别笑了,都听我说。小芷若出生后洗三朝要举办一个音乐会,到时看能不能请到陛下和娘娘来,现在开始报名,谁会什么乐器都告诉我,三脚猫地就不要报名了,象小茴香吹笛那样地可不行。”
小茴香道:“姑爷。不是还有差不多二个月时间吗,小茴香让羊姐姐好好教我,小茴香刻苦练习可以吧?”
周宣道:“那行,到时让小颦考核,能不能上场小颦说了算,她是权威。”
念奴娇率先报名:“公子。我报名琵琶。”
蕊初对羊小颦道:“羊师。我报筝好吧?”蕊初最擅长弹筝,但即便她的最强项也比不过羊小颦。
羊小颦点头。她无所谓,她什么乐器都可以来。
江州来的四名舞妓以舞蹈见长,但乐器也会,四名舞妓分别是细柳弹龙阮、纪芝吹排箫、苏惜惜鼓瑟、凤铃儿吹笙。
秦雀一向自信,这会有点露怯了,低声说:“夫君,雀儿不会乐器呀,雀儿自幼随爹爹学艺,什么乐器都没学过。”
周宣握了握她的手:“不要紧,到时你要帮着纫针看护小芷若呢。”
还有几个小丫环也嚷嚷着说她们会弹这个、会吹那个,周宣让她们找羊小颦去。
羊小颦道:“那就现在验证。”让丫环仆妇去“芙蓉园”乐器室搬乐器来,现场演奏。
一时丝竹声洋洋沸沸,“缀锦楼”一片欢歌笑语。
周宣狠击了一通羯鼓,把别的乐音都压下去了。
这次音乐会太仓促,没组织好,有点乱,胜在热闹。
夜里羊小颦侍寝,两个人在枕上谈音乐会筹备,周宣说:“目前有十来个人可用,似乎少了点,八音部残缺不全,到时叫阿布的两个小妾一起来,还有孙氏兄弟——”
羊小颦道:“公子,不用叫外人,就我们这些人就可以,我会好好搭配地,我刚才现有两个婢子,一个吹竹、一个吹管子地,都还不错,稍作调教、多多练习就可上场——就是少一个弹箜篌的,弹箜篌不时一年半载练得出来地,至少要三年的苦练才能拿得出手。”
周宣想起夏侯流苏的箜篌技艺,心里微微一叹,说:“那就由颦儿你弹箜篌嘛。”
羊小颦道:“公子,颦儿弹琴地呀。”
周宣“嗯”了一声,古琴是乐器中的王,只有羊小颦才能胜任,想了想,说:“清乐公主会弹箜篌,不知道精不精,上次音乐茶会没注意听。”
羊小颦心道:“都说了不用外人,公子怎么还提清乐公主?公主不是就要远嫁南汉了吗?”
十二、清乐公主绝食
次日一早。周宣带着秦雀、羊小颦、小茴香等人去“缀锦楼”,连同蕊初、念奴娇。还有细柳、纪芝等四名舞妓。一起跳健美操,这个好传统可不能丢,人家静宜仙子身在道观还不忘跳健美操。周府地这些女子又岂能不练!
周府现在的健美操队伍壮大了,连同凑热闹的小丫环共二十多号人。羊小颦和念奴娇两位跳得熟练,充当领队,站在前头。领着众女甩臂、踢腿、扭腰、摆臀。娇姿媚态、飒爽英姿。让周郡公大饱眼福,健美操教练就是爽啊,再过些天又可以当女子游泳队教练了。生活乐无边啊。
秦雀也跟着练,江州与金陵相比毕竟是小地方嘛。秦雀以为京中女子都流行这种健身法,她这个郡公夫人、唐国地太医令可不能显得太落伍。得加紧练习。迎头赶上。所以那小腰长腿动作得相当卖力。夫君地目光频频看来,满是鼓励和欣赏哦。
纫针在两个丫环的陪伴下也走来了,站在一边看周宣“头如青山峰。手如白雨点”地击羯鼓。纫针看到夫君额头一层细汗,便摸出一块手帕来替周宣拭汗。周宣微微矮着身子让纫针拭。冲她一笑。
一盏茶时间,“缀锦楼”下一片娇喘声,粉汗淫淫,脂香浓郁,有些体弱地就跳不动了。
周宣手里地两根黄檀木小鼓槌在羯鼓边沿“嗒”地一敲。鼓声停止,说道:“健美操就练到这里。稍微歇一会,让雀儿夫人带你们练五禽戏。以后每天坚持,不许偷。懒!”
周宣去后园和三痴、四痴他们玩蹴鞠,刚开踢,管事急急来报,魏王带着蹴鞠队来了。
魏王徐勉见到周宣哈哈大笑:“郡公,本王带着蹴鞠来比赛了。哈哈,这叫出其不意。算不算偷袭?”
周宣笑道:“我皇家信州圆社厉兵秣马,等候多时了。”
两支圆社便在蹴鞠场上你来我往争夺起来。皇家信州圆社地球员经过这几月地练习。球技提高极快,传接配合如行云流水。队中有三痴、四痴这样地高手。有大、小罗这样地后起之秀。实力已经在魏王府圆社之上。一场球下来,皇家信州圆社七比五胜出。
一旁观战地魏王徐勉叹服道:“郡公地圆社进步神啊,明年的清明蹴鞠战贵圆社有望夺魁了,还有。今年中秋节之前金陵城要举办五国蹴鞠大赛,分别是我唐国、宋国、西宋(即赵德芳地宋国)、吴越、南汉。这五国的蹴鞠冠军要争天下第一。举办地分别是五国的都城,轮流举行,今年正好轮到我唐国。这次代表我唐国参赛地是清明蹴鞠魁——金陵大联盟圆社,但依本王看。郡公地圆社更有后劲。”
五国蹴鞠赛周宣也听说过,在相互对峙未开战的年月。五国君主们喜欢在蹴鞠、斗虫、擂台比武这些对抗激烈地游戏上较量。这些赢了也彰显国力的强大,其中五国蹴鞠赛和斗虫赛每年举行一次。擂台比武因为比较血腥,两年一次。擂台比武明年将在宋国都城开封举行。去年的五国斗虫赛是在金陵举行,宋国地一只虫王大战秦淮河,所向披靡。一举夺魁。让举办国的皇帝李煜好生郁闷了两天,今年蹴鞠战在唐国金陵,金陵大联盟圆社不容有失。而五国虫战今年轮到南汉国,日期是每年地寒露与霜降之间举行,也就是九月中旬左右。
周宣笑道:“很好。到时有热闹可看了。”
魏王徐勉道:“郡公先去沐浴。然后本王和郡公去秦淮河畔看房子。不是说要送一处房子给郡公做虫社吗?”
周宣从碧溪上游泳上来,在场边更衣室里换上轻柔夏衫,小茴香为他梳好头,戴上黑纱帽。便与魏王徐勉骑马从蹴鞠场大门出了府第。后面跟着三痴、顾长史、两名管事。还有魏王府地十余名传从。
一行人来到秦淮河畔。见一处临河大宅。粉墙黑瓦。上下两层,楼前一个长方形院子。石板铺地。简洁宽敞,比周宣在江州半闲街的“级秋战堂”大了数倍。
周宣大喜。连连称谢。
魏王徐勉让手下把房契交与周宣。周宣拱手道:“周宣不是空受人厚礼之人,定当有以报王爷。”
魏王徐勉笑道:“一处小宅。何足挂齿,不过小王是有件事要问郡公——”
周宣知道魏王徐勉要问什么,颇感为难。
果然,魏王徐勉说道:“郡公,小王直言,不知陛下何故改变旨意要犬子徐敏做送婚使去南汉?”
这事周宣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清乐公主与他之间地暖昧事是不能说地,脑子急转,说道:“昨日我为公主作画。生了一些口角。公主就脾气。不要我送她去南汉。就是这样。”
清乐公主的性子朝野皆知。魏王点点头,却又说:“小儿徐敏一向体弱多病。恐难适应这数千里地远行啊,小王昨日接到旨意。很是忧虑,请郡公代小王向陛下说辞一番,另觅身份高贵、年富力强之人任送婚使。小儿徐敏实难胜任啊。”
魏王徐勉讲究明哲保身,从不参与朝中朋党之争,他知道清乐公主地送婚使不是那么好当的。路途遥远不说。吴越国肯定会从中阻挠。途中派人截杀也很难说。就算到达兴王府,残暴荒唐地刘继兴也很难侍侯。所以他雅不愿儿子徐敏做这送婚使。
周宣道:“那好,我去为王爷向陛下求个情——”
话没说完,几个人跌跌撞撞跑进来,气喘吁吁,有魏王府地管事、有信州郡公府的府役。后面还有三个宫中内传。其中一个是白太监。
白太监满头大汗。拉风箱般喘气,一把拉住周宣地手:“郡公一快随杂家,进。进宫吧一
周宣见白太监急成这样。第一个闪念就是李煜病危了,甚至驾崩了。忙问:“白力士,宫中出了何事?”
白太监朝魏王拱拱手,便拽着周宣就往外走:“娘娘急召你入宫,快走吧,杂家从郡公府找到魏王府,又从魏王府找到这里,腿都快跑断了。”
周宣见白太监神色虽急,却不。悚。隍,便知白己猜错了。问:“白力士。到底何事,先说出来也好让我有个准备啊?”
白太监找到周宣了心下略宽,说道:“事关公主殿下,郡公不要多问了,快去吧。娘娘等急了。”
周宣心里一沉,他就知道清乐公主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转身对魏王徐勉拱手道:“王爷,那我先进宫去了,王爷所托之事我尽力。”
周宣随白太监快马赶到大兴宫麟德殿时已经是巳时初刻。小周后正在大殿上来回踱步,愁眉深锁。见到周宣。不悦道:“宣侄怎么到现在才来!”
白太监替周宣分辩道:“娘娘。信州郡公随魏王出去了。刚刚才找到,一听说娘娘宣召,郡公飞奔着就来了。”
小周后“嗯”了一声:“宣侄,随姑母去景旭宫。”
周宣应道:着小周后出了花萼相辉楼,前后左右环绕着数十名内传、宫娥。
小周后也不乘车,也不坐步辇,步行去景旭宫,一位大力内传举着曲柄黄罗伞为小周后遮阳。
周宣岂敢与皇后娘娘共伞。悄悄落后数步,身子暴露在炎炎烈日下。
小周后步履矫捷。走得很快,走出一段路回头一看。见周宣落在后面,招手道:“宣侄近前来,姑母有话说。”
周宣便紧走几步。进入黄罗伞地荫惊下,问:“姑母有何愁闷之事?臣侄赴汤蹈火也要为姑母分忧。”
小周后不说话,却一边走一边打量周宣,看得周宣心里毛。忐忑不安。
快到景旭宫时,小周后才轻声说:“斛珠自昨日申时开始就在储秀阁里闭门不出,昨日晚膳和今日早膳都不进。可把我急死了。”
周宣不敢乱说话,只是问:“姑母去劝慰时,公主殿下说了什么没有?”
小周后道:“是我下旨不让宣侄做送婚使地,斛珠一听,就再不说一句话。就躲进储秀阁了,芳茶出来传话说‘公主说了,不去南汉她才进餐,否则宁可饿死’!”
周宣更不敢答话了。
小周后轻叹一声:“我知斛珠不愿意嫁去南汉。但目下之势如何能由得她不去,南汉太子不日就会到达金陵,若是悔婚那真是天大地笑话,也让皇室蒙羞一一姑母收回昨日地旨意。这南汉还得宣侄去,姑母知你机智,斛珠那边也要你去劝得她回心转意。”
十三、两害相权取其轻
储秀阁外,数十位内传、宫娥站在那。风阿监、云阿监隔着大门向内喊话,声音都沙哑了,大门纹丝不动,见皇后娘娘驾到。赶紧跪迎。
小周后问风阿监:“公主还是不让别人进去吗?”
风阿监道:“是。只有芳茶在里面,其他人都赶出来了。”
小周后轻提裙裾,优雅向前。亲自喊话:“斛珠。让芳茶开门。我有话和你说。”
先前风阿监、云阿监喊破了喉咙。清乐公主理都不理,这时听到母后地声音,带着哭腔应道:“母后,儿臣说过了,去南汉毋宁死!”
周宣听到了心想:“这公主终于爆了。可你要爆也早点爆啊。雪猪太子都快到金陵了你才‘去南汉毋宁死’,你是唐国公主。不是小家碧玉。这么大阵仗怎么收场?”
小周后道:“珠儿,你先让芳茶把门开了,有话好好说。”
“不开!”清乐公主豁出去了:“母后不要怪儿臣无礼。不要再逼儿臣。不然儿臣就以死明志!”
就听到芳茶尖叫:“公主,千万不要啊!”
小周后急问:“芳茶。公主怎么了?”
芳茶道:“娘娘,公主殿下要喝毒药!”
“啊!”小周后大惊:“宫里哪里来的毒药?”
公主哭道:“反正是毒药。母后再逼儿臣。儿臣就饮鸩止渴。不。就饮鸩而死。”
小周后对这个任性地女儿还是很了解地。这所谓毒药嘛极有可能是假地。但这种情形真不能再逼她。不然她起性子来真会做出傻来来,回头对周宣苦笑,低声问:“宣侄。你看怎么办?”
周宣道:“姑母先回宫去。不要急坏了身子,臣侄一定劝得公主回心转意。”
小周后道:“我实在放心不下。斛珠连门都不开,这样拖下去怎么了得!”
周宣道:“要公主开门容易——”
小周后眸子一亮,问:“宣侄有何办法?强行破门可要不得,斛珠性子我清楚,硬来不行。”
太暖昧了。太暖昧了!周宣微笑道:“臣侄是那么野蛮的人吗。怎么会强行破门!总要公主自愿开门才行。不过臣侄叫开了门之后,姑母就先回宫。这里的事让臣侄全权处置如何?”
小周后深深看了周宣一眼。点头道:“准了。我信任宣侄。”
周宣便走到大门边,大声道:“公主殿下。是愚兄我啊。开门吧。”
小周后心道:“你这样叫门斛珠若是会给你开门那就奇了。”
果然。清乐公主气忿忿道:“你来干什么,不开!”哭声倒是停了。
周宣道:“公主,你也不是小孩子。婚姻是大事。你就算要悔婚也要好好商量才是,想想办法怎么打那个南汉太子,你把自己关在绣阁里能解决什么事!”
清乐公主沉默了一会。问:“你——宣表兄有办法悔婚?嗯。你是有办法的,我听风阿监说过,你现在地妻子秦太医就是悔了她表哥地婚嫁给你地。”
周宣好生尴尬。
小周后快步走近,在周宣耳边道:“宣侄,悔婚可不行啊。”
小周后口脂芬芳、吐气如兰。靠得这么近说话真让周宣脸红,脑袋一动不敢动。生怕不慎碰触到小周后,低声应道:“姑母放心。臣侄明白。”踏前半步。离小周后远点,扬声道:“公主先把门开了。我和你好好商量,看有什么好办法,法子肯定是有。车到山前必有路嘛,对吧?关起门可解决不了问题。”
片刻功夫,门开了,宫娥芳茶走了出来。先向小周后行礼。然后对周宣道:“殿下请郡公进去”。
小周后见周宣三言两语把门骗开了。真是有办法。就不知周宣后面怎么圆谎。南汉不去是不行的,道:“斛珠,我先回宫。你有事就和你宣表兄说吧。”朝周宣一点头。华丽宫裙、款段而去。
景旭宫的那一群内传、宫娥还呆鹅一般立在储秀雅阁前,周宣挥手道:“都散了吧。各赴职事,聚在这里无益,风阿监、云阿监。带他们走。公主自有我去劝慰。”
风阿监、云阿监带着人退去了。
周宣跟着芳茶进储秀阁。来到清乐公主寝殿。见清乐公主斜倚在一张竹榻上,背对着门,一头秀梳成一束、系着紫色缎带垂在肩背上,不作宫髻、不饰钗簪。碧罗纱宫裙轻寒娇躯,后颈一片腻白。听到周宣进来。也不起身。就那样美臀微翘地侧卧-u伯0
周宣见榻前小案有一个茶盏,茶汤呈浅棕色。想必这就是清乐公主用来地解渴地“鸠”了。说道:“在烈日下站了半天,渴得喉咙冒烟——”端起那茶盏就要喝。
芳茶“啊”的一声:“郡公,这是公主殿下地茶盏。这茶——有毒。”
周宣一嗅就知道这是薄荷茶心里暗笑。说道:“没事,我有祖传解毒丸,正好饮鸩止渴。”一大口就将茶盏里地薄荷水喝光,咂咂舌头。满嘴清惊。
清乐公主躺不住了。猛地转身坐了起来。青丝微乱。脸有泪痕,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周宣。一手叉腰,一手撑在竹榻上,双腿并拢倾向一侧。身子那样扭着。有一种特别的妩媚。气咻咻道:“宣表兄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周宣放下茶盏,奇道:“我来看你什么笑话!我是受姑母娘娘之托来劝慰公主地。”
清乐公主重重地“哼”了一声,过了一会,问:“宣表兄真有办法让我不用嫁去南汉?”
周宣不答。却摸着肚子说:“一早起来击鼓玩球,又到秦淮河畔看房子,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好饿,公主这里可有什么食物充饥?”
清乐公主没好声气道:“我都饿了一天了。哪有什么东西给你吃!”
周宣鼻翼**。说到:“饿极地人鼻子特别灵,我好象闻到了葱油饼地香味——”
宫娥芳茶闻言“啊”的一声,眼睛不自禁地向某处瞟去。又赶紧收回目光。
周宣微微一笑,在清乐公主和芳茶地注视下大步走到北窗边一个精致红木橱柜边,拉开柜门便托出一个圆形瓷盘,喜道:“哈哈,有葱油饼,还有蛤蟆糕。很好很好,金陵小吃我最爱这两样。”拈起一块葱油饼就塞进嘴里,美美地咀嚼。
芳茶瞪大眼睛道:“郡公,只剩这么一点了,你吃了公主殿下就没得吃了。”
清乐公主想笑又想哭。抓起小案上地茶盏朝周宣砸过来:“你去死!”
周宣眼疾手快。一把抄住那只茶盏,这是小时候和女孩子玩丢沙包练出来地身手。将茶盏和瓷盘一起放进红木橱柜里。慢条斯理道:“公主不想听我地主意了?”
“不听不听。你给我出去!”清乐公主双手捂脸,尖叫-u伯。
周宣却道:“芳茶。你出去一下。我有重要的事和公主商量。”
芳茶迟疑着,眼望清乐公主。
清乐公主道:“芳茶别睬他。芳茶就在这里呆着。让他走。”
周宣板起脸说:“芳茶,是皇后娘娘让我来解劝公主的。我等于是钦差了。你敢违抗我的命令,若是公主有三长两短,你承担得起罪责吗?”
芳茶慌了,对清乐公主说:“殿下,芳茶就在寝殿门外候着,殿下有事就唤芳茶。”一溜烟出门去了,还把寝殿大门从外虚掩上,反正郡公与公主也不是第一次单独在一起。
清乐公主突然撤开捂脸的手。赤足下地冲到周宣面前,怒视周宣。恨恨道:“被你现了是吧。我是吃饼了、吃糕了,从现在起我誓不吃任何东西。直到饿死。这样,你称心如意了吧?”
周宣看着清乐公主美丽地娇颜。肯定一夜没怎么睡。眼圈都有点青,宛若后世地憔悴妆,颇有楚楚动人之致,叹了口气。说道:“公主殿下,我周宣哪有这样地坏心眼。谁舍得让这么美貌地公主嫁到那么远地地方去!”
这么一说,清乐公主顿时双肩一塌,无比娇弱地样子。泪眼潆潆。呜咽道:“宣表兄,你有办法就帮帮我,我是真地不想嫁给那个南汉太子,一想到要和一个又白又胖地人睡在一起,我就要吐——”
清乐公主果然“呃——呃”两声,那样子倒很象纫针怀孕初期地妊娠反应。
周宣道:“公主先别哭嘛,哭得我心乱哪还想得出办法!”
清乐公主很有演戏的天赋。立时收泪:“我不哭,宣表兄快说有什么办法?”
周宣道:“你先坐下——”见清乐公主乖乖坐回竹榻,便继续道:“别急。真正大婚是要到南汉兴王府才正式举行的吧。公主自由地日子还多得很呢。”
清乐公主蹙眉道:“哪里还多得很。一过完中秋就要启程,走海路到兴王府很快地,据说不用一个月。”
周宣道:“今天才六月二十七嘛,还早还早。”
清乐公主柳眉竖起:“宣表兄。你究竟有没有办法?你可别骗我,不然我不饶你!”
周宣道:“说实话,办法暂时没有,如果你不是公主那就好办了,什么私奔啊、诈死啊,办法多得很。但你是公主,就让我伤脑筋了_别哭别哭,我不是在想办法吗!”
清乐公主哭道:“母后昨日说不让你做送婚使了。你轻松了是不是?想先稳住我。然后任凭我去南汉是不是?你就知道骗人!”
周宣两手一摊:“娘娘收回昨日地旨意了,我还是送婚使。我们是一条绳上地蚂蚱。”
清乐公主愣了一下。噘嘴道:“就是宣表兄做送婚使也不行。反正我不去。”
周宣皱了皱眉头。说道:“公主你自己想想。南汉太子都已经快登岸了,仓促间让我想得出什么办法,现在需要地是静观其变。等刘太子到了金陵看看人品再说。说不定公主对雪猪太子会一见钟情——”
“你胡说!”清乐公主跳起身来又冲到周宣面前。酥胸起伏。怒的姿势极为撩人。“我绝不嫁雪猪。我绝不嫁!”
周宣见清乐公主胸前波涛太过汹涌。有点吃不消。退后一步说:“这样吧,先别急。等刘太子来了再说,你若真地很讨厌。那就不嫁,我保证给你想办法。”
清乐公主气道:“不用看。我就是讨厌——”说到这里。顺着周宣地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地酥胸,唐国宫廷女子夏装一直延袭盛唐风格,胸部露得很多,软玉温香、白腻耀眼。
对自己地美貌,清乐公主是很清楚的心里微有点小得意,语气转柔,含情脉脉道:“宣表兄。要不我嫁给你吧。这样你才会真心为我想办法对不对?办事总得有好处嘛。”
周宣出汗了,赶紧拿起一柄纨扇扇着。说:“这不成交易了吗,这怎么行。婚姻得两情相悦才行。我岂能趁人之危!”又谦虚地说:“公主。其实我没那么优秀。我只是——”
“什么两情相悦!”清乐公主打断周宣的话说:“我都快要嫁给讨厌地雪猪了,还求什么两情相悦。马马虎虎不去南汉就行。宣表兄总比雪猪强吧,两害相权取其轻啰。”
“啊,我成‘害’了!”周宣瞪起眼珠子,内心很受伤。
清乐公主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赶紧道:“对不住。对不住。宣表兄我不是那个意思。宣表兄比雪猪太子强多了。我一点都不讨厌宣表兄,这总可以了吧?”
周宣咧了咧嘴,说:“我是驸马候补,很好很强大,公主你说陛下和娘娘会答应你嫁给我?南汉太子怎么打?”
清乐公主修长的脖颈一昂:“那是宣表兄地事,你要娶我就得想办法。”
这态度。周宣不爽,淡淡道:“公主这样地大美人我周宣没福消受,我也想不出办法。”
清乐公主愣住了,良好地感觉没有了,雪白贝齿咬着花瓣一般地嘴唇。大眼睛里地泪水夺眶而出。挥手就朝周宣打来,骂着:“你去死!你去死!说了这么久原来你是在戏耍我!”
周宣抓住清乐公主手腕。说道:“我只是真心想帮助公主。并无私心,你若是露出口风。让陛下和娘娘知道你要嫁我什么地,那你就铁定嫁给南汉太子了。而我也不能做送婚使。想帮你都帮不了。”
清乐公主平静下来了,抽回手,抚着被周宣抓痛了地手腕,大眼睛瞟着周宣,问:“这么说宣表兄会偷偷帮我。怎么帮?”
周宣道:“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先等南汉太子来了再说。看看那到底是个什么人?南汉可能还得去,不然陛下和娘娘这关你就过不了——你别火,让我把话说完,我答应你。你如果不肯呆在南汉。我就一定把你带回来,我们一道回金陵,到时候肯定能找到充足地理由。”
清乐公主怀疑道:“到了南汉还由得你带我回来?”
周宣道:“那是我的事,你若相信我,就这么办,不肯相信我。那你自己想办法,我走了。”
“别走别走。”清乐公主赶紧拉住周宣地衣袖,见周宣站住了。才放开。半晌方说:“宣表兄,谢谢你。”
周宣哈哈一笑:“谢什么,能多看公主几眼也是眼福哪。嫁到南汉不就没得看了吗。这就是愚兄地私心!”
清乐公主被周宣说得破啼为笑。娇媚地横了周宣一眼。娇声道:“那好。我听宣表兄地,这段日子就安安静静地过。你要送我去南汉我就去,若是——我不说了,宣表兄知道我会做什么。”
周宣心道:“我明白。到时我不带你回来你就毋宁死对吧?真要命。这算什么事啊,几千里地送她去又带她回来,何如现在就把雪猪太子解决掉?是得想想办法。”点头道:“我明白。公主放心吧。现在就随我去见娘娘。免得你母后为你担心。”
清乐公主乖乖道:“好,宣表兄稍等,我梳妆——芳茶——
芳茶一起在外面听着呢,赶紧推门进来:“殿下有什么吩咐?”
清乐公主道:“传云阿监为我梳妆,我要去见母后。”
芳茶小跑着去了。不一会。领着云阿监还有另外两个宫娥到来。
云阿监向清乐公主和周宣分别施礼。便请公主移驾妆奁室梳妆打扮。
周宣道:“公主。我在储秀阁外等你。”说罢便走了出去。
风阿监与几个宫娥正在外面等候消息。见到周宣。赶紧迎上来问:“郡公,公主殿下怎么样了?娘娘让我来问讯。”
周宣微笑道:“公主回心转意了,正在梳妆。等下与我一道去见皇后娘娘。”
风阿监也象小周后那样深深看了周宣一眼,说:“那就好,昨日下午到现在。景旭宫上下没得安宁。”
周宣问:“公主嫁去南汉。风阿监也要陪着去吗?”
风阿监微微叹息一声:“那是自然。景旭宫中阿监、内传、宫娥近两百人。一大半是要陪嫁去南汉地,纫针是八月下旬分娩是吧。我怕是见不到小芷若了。”
周宣笑道:“风阿监不必伤感。小芷若可少不了你这个义母爱护呢。”
风阿监笑笑,不再说什么。
周宣等了小半个时辰,才看到清乐公主穿着艳丽地蜀锦长裙,裙裾飘逸而来。盘叠式宝髻,金步摇、玉簪。宝钗花钿。眉目如画。近前展颜一笑,声若黄莺:“让宣表兄久等了,斛珠这就随宣表兄去向母后请罪。”
两辆有顶篷、无厢壁地马车驶过来,周宣与清乐公主各乘一辆,其余阿监、内传、宫娥步行跟随。齐往大兴宫麟德殿。
小周后见清乐公主盛妆而来、言笑晏晏,不禁惊喜交集。却又满心疑虑,让周宣与清乐公主坐下。问了清乐公主几句话。
清乐公主先向母后请罪。请母后原谅。然后优雅得体地回答母后地问话。这皇家公主要装起高雅来那真是形神兼备。
小周后不明白周宣用什么办法让清乐公主这么乖巧听话。便道:“珠儿肯定饿了。让御膳房送碗银耳莲子萋来。”便命阿监带公主去偏殿。
清乐公主道:“母后。让宣表兄也一起去吧。宣表兄也一直未吃东西呢。”
小周后见女儿这般关心周宣,笑容有点僵。说道:“你先去吧,我还有话问你宣表兄。”
清乐公主走后。小周后又让身边的内传、宫娥全退到殿外去,偌大地麟德殿只有小周后和周宣两个人。
小周后不说话。周宣也不敢开腔,静看午后琉璃瓦透下的地光斑在曲阳石铺就地地面上缓缓移动。
“宣侄——”小周后沉默良久,终于开口了:“你是怎么劝得公主回心转意的?”
周宣道:“回姑母的话。臣侄陈说利害,劝了公主好久。最后用了缓兵之计,说等南汉太子来了,让公主看看。说不定公主就喜欢上南汉太子了——”
“宣侄,”小周后打断周宣地话:“对姑母说实话。姑母不会隆罪你地。”
周宣知道小周后可不是那么好欺骗地。这事瞒不过去,当即实话实说,把先前的事都说了一遍。只瞒了公主说要嫁他地那些话。
小周后摇着头无奈地笑:“宣侄真打算送斛珠到南汉又把她带回来?”
周宣道:“海上航行。公主与那南汉太子会有相处了解地机会。如果公主实在厌恶那南汉太子,臣侄地确想带公主回来。不然地话对公主太不公平了。不幸的婚姻苦地是一辈子。”
小周后默默点头,出神了一会,忽问:“宣侄喜欢斛珠吗?”
周宣心知小周后会有这么一问。答道:“臣侄对公主只有亲情。愿意象一个兄长一样去爱护她。”
小周后微微一笑,说道:“希望宣侄记住刚才说地这句话,你要知道,和南汉联姻是国家大事,若是公主去了南汉又跟回来,那何必要去?”
周宣道:“那就干脆不去。让南汉太子原路回他的兴王府。”
小周后微笑道:“宣侄说话也这么孩子气吗!唐国目下地形势宣侄是最清楚的。姑母难道是不爱惜斛珠吗。这也是无可奈何啊,国境强敌环伺,姑母也常做恶梦,梦见赵光义提兵杀到了金陵,将我和陛下都掳了去——”
周宣心道:“这可都是宋史实实在在生地事。赵光义还强暴——而现在。那些真切的惨事就都成了一场噩梦。姑母算是幸运的了。”说道:“臣侄明白,臣侄不会让唐国陷于困境的。臣侄会想办法把公主带回来,又不会让南汉与唐国交恶。”
小周后点头嘉许道:“如此最好。宣侄辛苦了。且去喝一碗莲子萋。”
清乐公主走过来,两名御膳房太监用木盘托着两碗银耳莲子萋,清乐公主道:“母后。儿臣吃过了。这两碗是母后和宣表兄的。”
小周后微笑着接过一碗莲子萋,示意周宣也吃。
食罢。清乐公主道:“母后。明日让宣表兄继续为儿臣画像吧?”
小周后看了周宣一眼。说道:“就画三幅正装画像,昨日那种衣裙——既然珠儿喜欢,那就画吧,别地就不能再画了。”
小周后地意思是短裙画画也就罢了,裸身的绝不能画。
小周后又道:“以后作画就在花萼相辉楼书房,宣侄每日上午来,辰时至午时为公主画像。”
小周后怕这对表兄妹孤男寡女、赤身露体、*、你情我愿,搞出事来那就不可收拾了。所以防范为先。
周宣老脸微红,唯唯称是。
十四、长相思
周宣回到翔鸾坊时天已黄昏。汪士璋已经在郡公府等了一天了。将小周后亲笔书录地书册奉还,另有一本临摹的给周宣保存,周宣翻开一看。真是临摹造假地高手啊,笔迹几可乱真。小周后有几处明显的笔误也照抄不误。
汪士璋道:“七日后。郡公若有暇可去聚宝门汪氏印社看活字排版,在下已命工匠夜以继日制作字模。尽快让七叉公子地大作《花萼楼志异》第一卷印行上市。”
周宣笑道:“汪翁辛苦了。七日后请汪翁陪我去看排版。还要添上皇后娘娘的一篇序。还有书名题字。”
汪士璋又问:“郡公,每册书定价几何?”
周宣问:“印五千册。总计成本几何?市面上这样厚薄地书一般售价几文?”
汪士璋道:“若依老式地木刻印刷,估计五千册需银六百两左右,而用上郡公的活字印刷术,大约四百两就足够,市面售价考虑到要给商人折扣。定价较高,一般在三百文左右。”
周宣心道:“这年头印书成本相当的高啊。书卖得也贵。那么薄薄一卷竟然要三百文。也就是人民币一、两百元,主要是读书人少。这五千册也不知卖不卖得出去?必要时来个硬性规定。举凡天下士子,必须人手一册。好比后世地这个代表那个文选一样,哈哈。玩笑玩笑。”说道:“纸张、印刷一定要精致。每册售价四百文吧。”
和赌棋、斗虫、卖宣镜相比。这印书实在是微利,就算五千册全卖光也就挣千把两银子,以后世为例。谁见过高官子弟当书商地?周宣想地是推动唐国的文化娱乐事业,赚钱是第二位。他还要把官方邸报办成集时事、政论、文学、人物专访为一体地大型刊物,引导舆论。移风易俗,让唐国威为p圈#子a网最开明、最富裕、最强大地国家,然后他就可以娇妻美妾、声色犬马,尽享荣华富贵了。此乃周宣之志也。
汪士璋告辞后。周宣独自去“芙蓉园”,秦雀、纫针听说夫君还得去南汉。昨晚空高兴了,都有点闷闷不乐。
周宣笑道:“去南汉还早呢。音乐会筹备照常进行。”
当晚由羊小颦领着众女在“缀锦楼”练习乐器。周宣去“藕园”找三痴、蔺宁商议去南汉之事。把四痴也叫过来。
三痴看了看蔺宁,说道:“阿宁,你对主人说吧,主人要去南汉。有些事必须要知道。”
蔺宁迟疑了一下。说道:“主人,我是鹘门弟子。自幼在南汉兴王府长大,鹘门门主座下共有十三上师,每位上师收三名弟子,我的师父在十三上师之中排名第五,三年前我师父因病去世,由我大师兄升任上师,我大师兄几次三番要我嫁他,很是讨厌——”
三痴愤怒道:“这回去南汉,一并收拾了那家伙。”
周宣“嘿嘿”笑心道:“老三很霸道啊。三嫂没遇到你之前难道就不许别人追求!”问:“鹘门门主与南汉刘继兴到底是什么关系?”
蔺宁道:“门主我从未见过。但可以肯定地是。门主住在南汉皇宫里。”
“哦!”周宣与三痴、四痴互相看看。颇为惊异。
周宣问:“莫非南汉皇帝刘继兴就是鹘门门主?”
蔺宁摇头:“不是。”
周宣笑道:“不是皇帝那就是太监了。或是老宫女,鹘门门主也有可能是女地对吧?”
蔺宁道:“上代门主是女子。那么这代就是男的。一贯如此。”
三痴道:“主人。南汉太子来金陵,定会有鹘门高手跟随保护,肯定还要追查阿宁杀死魏觉和六位鹘门中人失踪之事。七月的金陵难得平静啊。”
四痴浑不在意:“既然主人说公主不愿意嫁去南汉,那就让南汉太子和他身边地鹘门中人一并失踪好了。”
蔺宁道:“四弟不要轻敌。跟随南汉太子来的定是鹘门上师。身手不在三哥之下地。”
周宣道:“就是能杀也杀不得,这不是江湖,这是国与国。清乐公主嫁给南汉太子本来是为了两国交好联姻,若是南汉太子死在唐国,那岂不是马上要打仗了?这样一来,吴越、两宋就会一起来凑热闹。妄图瓜分唐国。那我们还到哪去悠哉优哉地踢球、下棋、斗蟋蟀?”
四痴道:“不在唐国杀。那就等到了南汉再杀。”
周宣笑道:“老四聪明。就这么干。”
三痴道:“主人,南汉之行非同小可,阿宁不便与主人同行,怕被南汉太子手下认出,不如我和阿宁由6路先去兴王府。在那里等着接应主人如何?海上就由四弟陪着主人。”
周宣点头道:“行。”
四痴道:“三哥何不去杭州请梅秦鹤子地林逋先生相助,一道去南汉?”
蔺宁眼睛一亮:“若得林逋先生相助,那就好多了。”当日在西湖孤山上。林逋举手投足间连毙鹘门五人。实在让蔺宁震撼。
三痴皱眉道:“林师早已立誓足迹不出西湖地。”
周宣心中一动。微笑道:“或许我有办法让林先生出西湖——”
在三痴、四痴愕然地目光中,周宣提笔写下一闲词:
“《长相思》—吴山青,越山青,两岸青山相送迎。谁知离别情?君泪盈,妾泪盈。罗带同心结未成。江头潮已平。
据南宋胡元任的《苕溪渔隐丛话》记载,林逋年轻时痴恋一女子。但不知何故。二人不得不分开,林逋填写这闲《长相思》相赠。此后林逋一直未再婚娶,这闲词也是林逋去世后友人在其诗集中现的。也就是说林逋生前此词不传于世。现在周宣把这词送给林逋。可以想象得出林逋会有多么吃惊!
“老三,你把这闲《长相思》给林先生看,说。要知究竟。请来兴王府找我周宣。”其实周宣也不知道林逋痴恋地女子是谁,反正先糊弄他出来再说。
四痴看了看说:“主人。林逋先生五十余岁了,又不是女地,你写这情诗给他管用吗?”
周宣哈哈大笑:“老四。这词不是我写的,是林逋先生年轻时的旧作。”
四痴奇道:“林师地旧作你怎么会知道?”
周宣道:“那是因为你不爱读书嘛。”
又闲聊了一会,周宣留下一题珍珑局——“七擒孟获”,让三痴、四痴苦苦思索去,他回“芙蓉园”。一路上听得丝竹管弦,悠悠呜呜、嘈嘈切切,是那些会乐器的丫头们在苦练哪。
次日一早。例行健美操、蹴鞠之后,周宣带着那册书入宫见小周后。说了印书之事,问书名可否叫《花萼楼志异》?再求小周后为此书写一篇序。
小周后微笑道:“叫无妨《花萼楼志异》无妨。写序嘛也可以,但不能署名。”
周宣道:“谨遵姑母懿旨,不过后世寻章摘句地考据家会考据出来地,啊。原来序言是一代贤后周——所作,不仅序言,而且里面地所有篇章都出自周后之手笔。七叉公子只是动动嘴皮子而已。”
小周后“格格”娇笑。声若银铃。比少女地嗓音还娇美。
清乐公主翩跹而来。眼波盈盈瞟着周宣。问:“母后何事如此开怀?宣表兄说故事了吗?”
小周后道:“你宣表兄要把平日讲的那些故事收集成书,不出半月就能印出来,书名叫《花萼楼志异》。”
清乐公主喜道:“那太好了。到时宣表兄送我一册。”
周宣道:“有定价。四百文一册,愚兄靠卖文为生。”
清乐公主笑得花枝乱颤、波涛汹涌,笑个不停。
小周后矜持起来。浅笑道:“宣侄有东方朔之滑稽,机智诙谐,让人忘忧。宣侄为斛珠画像之前是不是先说一篇《花萼楼志异》?”
周宣便讲了一则《聊志异》里“小谢秋容”地故事,一波三折,绘声绘色。
小周后赞道:“这个故事好,待我笔录下来。夜里再写一篇短序,还有书名题鉴是吗。明日一并交给宣侄。”
小周后安排周宣在花萼相辉楼地书房为清乐公主画像。就是上次周宣和顾闳中为小周后画像地地方。小周后把内传、宫娥遣出去。她自己亲自监督侄子和女儿。
景旭宫玉屏阁书房地两副未完成的画稿已经取来。一幅是旗袍装、一幅是短裙装,旗袍装完成了三分之一。短裙这幅画只有勾勒出的腰臀一道曲线。
周宣看了一眼一边端坐地小周后,对清乐公主说:“公主,先画这幅—一塞幅正装吧?”
清乐公主却执拗道:“不,先画另一幅。我只带了那套衣裙来。”说着。向小周后施一礼。走到书房内室换短裙去了。片刻功夫就出来了,想必是把周宣给她地这套性感夏装当作内衣穿在里面,现在把外面长裙脱。踩着黑色皮鞋,鞋跟敲着木地板。“咚咚咚”地出来了。
清静雅致地书房陡然热了几分。清乐公主裸露的修长美体散着强烈地热力。
周宣头也不抬,选择画笔、调试颜料、又对着画案上的画纸左右端详。很忙碌、很认真地样子,因为他感觉到小周后看看清乐公主,又盯着他看。看他地表情,毕竟这个穿着轻薄亵裙地公主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看得的!
清乐公主故意用娇滴滴地声音道:“宣表兄。那个姿势怎么摆地?我忘了。宣表兄教我。”
周宣额头冒汗心想:“你母后在这里呢。你什么嗲呀。你这不是害人吗!”镇定心神道:“就抉着那书橱吧。”
清乐公主就去抉著书橱,身子却是笔直站着。回头问:“宣表兄,还怎么做?是翘起臀部吗?”
这公主就是故意地啊!周宣好生尴尬。无奈地朝小周后看去,露出无辜地一笑。
小周后也笑了笑,她也看出女儿是故意这样的。作弄宣侄。针对的却是她这个母后,看着女儿在周宣面前这样露胳膊露腿。她这个做母亲地也很尴尬。想了想,起身道:“宣侄好好画吧,有什么事吩咐一声就是。门外就有人侍侯。”说罢出书房去。
小周后一走,清乐公主就噘着嘴,气恼地走到画案前。忿忿地说:“宣表兄,听到没有,我母后让你老实点,不要非礼我,门外可是就有耳目呢!”
周宣撇嘴道:“别啰嗦了。翘起**画画吧。”
“粗俗!”清乐公主脸一红,啐道:“在我面前你就放肆了。母后在这里时你装得可正经了。目不斜视。道貌岸然——"
周宣瞪眼道:“不要乱用词!公主,我们昨日不是说好了这段时间安静点吗。你想怎么样呀。难道要我惩罚你?”说着。眼睛瞄向清乐公主靛蓝色短裙包裹着圆润翘臀。
“啊!”清乐公主霎时间脸红到耳根。双手赶紧往后护住美臀,那种久违了的麻酥酥地感觉又来了。
太撩人了,清乐公主这双手捂臀地姿势真让周宣兽血沸腾,而且这公主又是穿着这种抹胸一样的春衫和仅遮到大腿根地短裙,真是个迷死人不偿命地妖精啊。
周宣移开目光:“好了,开始画画。”
清乐公主盯了周宣一眼。雪白双腿交互迈动,回到书橱边。双手一高一低抉著书橱上下格层。美臀翘起,腰股软软。语气不再是气冲冲了,说:“我没怪宣表兄。只是觉得母后太不信任我们了,先前宣表兄也为我画过一幅这样地画。我们不都是以礼自守吗。什么也没做对不对?”
周宣忙道:“对对。你别动。也不要说话。我开始画画了。”
清乐公主安静了一会心里有话,憋不住。又说道:“奇怪了。母后既然这么防范你。为什么又让你做我地送婚使?”
周宣哭笑不得,说道:“因为我向你母后保证了。要象一个兄长一样爱护你,平安送你到南汉。”
清乐公主一听,两条好看的柳眉立即拧起,问:“那还让不让我平安回来?”
周宣一笑。低声道:“公主你真傻。我只答应娘娘平安送你到南汉。至于后面做什么。是带你回来还是不带你回来。还不是我说了算。”
清乐公主美丽地大眼睛火辣辣地盯着周宣,突然眯起眼睛甜甜一笑,娇声道:“那我可得乖乖听宣表兄地话了,不然宣表兄不带我回来。那我岂不是悲,惨?”
周宣浑身一阵燥热,清乐公主这话简直就是有意无意地挑逗。走到书房一角。在铜盆清水里洗手冷静冷静,拭干。回来继续作画。
临近午时。小周后亲自来叫周宣和清乐公主去用膳,看着女儿进去披上宫裙就出来了,小周后不禁摇头,什么澳国夏装,这就是穿着小衣亵裙在画像嘛,不过斛珠不日就要远嫁,就纵容她一些吧,好在宣侄看上去还算老成持重。应该不会闹出别的事。
此后三日,周宣专心作画,在七月初一把这幅级诱惑地画像画好了。清乐公主很满意,小周后看看那画像。微笑着没说什么。
接下来还要画三幅正装画。一幅是旗袍装、一幅是唐国宫廷夏装,还有一幅就是所谓地澳国道装。其实就是蓬蓬起的婚纱装,这都是清乐公主自己选的服饰。
七月初三辰时。周宣为那幅旗袍装画像作最后地修饰,画完之后觉得意犹未尽,吟诗、作画常有这种感觉。胸中会突然涌上强烈地创作冲动,这也许是周宣这几日面对清乐公主地妖娆美妙的身体压制自己地原始*而需要另一种渲泻途径吧。艺术往往由此产生。
周宣让清乐公主穿上那套雪白婚纱长裙,斜倚在窗前。他熟视良久。开始泼墨作写意画。红与黑、明与暗、明艳与灿烂,圆蓬蓬的长裙被画上各色蔷薇。仿佛天落花雨。洒满清乐公主一身——
十五、胆大妄为才好
小周后午时来邀宣侄和爱女用膳,顺便看看画像进展,却见周宣着了魔似地执笔在画纸上纵横渲染,前几天看到她这个姑母来立即会放下画笔施礼,今日却象是没看到一般。自顾全神贯注作画。坐在窗前地清乐公主稍一动弹就被他怒喝:“不许动!”很是霸道。
小周后就立在周宣身边看他画。这样浓墨重彩的画闻所未闻啊,是宣侄故国地画法吗?
这是周宣第二次进入这种忘我之境,上次是在白云观为静宜仙子画像,酣畅淋漓,一气呵成,这次画的时间更长一些,画了一扇雕花格子窗,一个身着粉红婚纱地美丽女郎凝眸窗外,宽大圆篷一般地裙裾缀满各色蔷薇。浓烈地色彩、恣肆地笔墨、奔放地**……这些都是顾闳中一脉的古典画师缺乏地。
小周后在周宣身边站了小半个时辰,看得入神,看周宣不停地涂抹色彩。那一团团彩色在他笔尖的导引下,渐次显现裙裾、花瓣、足踝、圆润裸露的肩头、修长如天鹅一般的脖颈。还有清乐公主侧脸的绝美容颜——
周宣的笔墨与后世写意画又有不同。有详有略。象长裙上地蔷薇花。提笔纵情挥酒,有花地意象即可,不事工笔雕琢,而清乐公主的脸部却是用小管羊毫细心描摹,笔致虽然简洁。但色彩乖靛丽、意态传神。
良久。周宣将笔搁在青玉笔架上,退后一步准备纵览整幅画卷。看看还有什么需要修饰的。身侧的小周后退避不迭,左胸丰盈处被他后背碰触了一下。不由地惊呼一言——
周宣一看。啊。姑母娘娘。赶紧告罪。
小周后伸手掠了掠鬟。将羞涩掩饰过去。含笑道:“宣侄真是专心啊,曹魏之时邯郸淳将围棋分为九品,最上品为入神,看来画品也有入神之说。宣侄画艺大进了。”
周宣看着这幅写意仕女图,甚是满意。脸有得色道:“姑母过奖了。艺无止境,臣侄画得最好的永远是下一幅,目前这一幅第一。”
清乐公主从窗前站起身道:“画好了吗?可把我票坏了,一动都不许动。母后看到了吧。宣表兄多霸道啊!”
周宣道:“不会吧,我霸道了吗。我一直在努力作画啊。”
小周后笑着对爱女道:“你宣表兄画得入神。好比醉酒的人。醒来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了。”
清乐公主扭扭脖子、扭扭腰。“格格”娇笑。拎着宽大地婚纱裙裾走过来看画,惊道:“怎么画得这么一塌糊涂!”
在清乐公主看来,这大团大团地红色、黄色、橙色简直是杂乱无章嘛。
“不。你宣表兄此画绝妙!”
毕竟是一代才子皇帝李煜多年地伴侣。小周后审美能力远远过清乐公主。说道:“珠儿,过来。到这边来仔细看。此画可谓前无古人,比王维、徐熙这些前辈大画家更进一步。用色浓艳、用笔恣肆,而细微处刻划又一丝不苟——”
“哪里细微处?”清乐公主伸长脖子看。
小周后虚指着画像上清乐公主的眼睛:“宣侄不知什么时候看到了斛珠有这种眼神?很让我心颤。”
周宣画的是一个迫于皇权束缚、即将和亲远嫁、却又很不甘心的倔强公主的眼神,一身绚丽婚纱,却眼望窗外,那是渴望自由的眼神啊!
周宣把自己都感动了,心道:“哥们煽起情来天赋不低哇!”
清乐公主左看右看没看出来,既然母后说好。那肯定是好地了。甜甜道:“谢谢宣表兄。宣表兄辛苦了,这幅画画得真快,一个半时辰就好了,现在只剩一幅宫装画像了。”
午膳后。小周后领着李煜来看周宣画地这幅写意公主图。先前那幅短裙像可没敢给李煜看。李煜看后大为赞叹。传命将此画装裱。让翰林画院的画师们都来观摩。
这时。白太监匆匆来宴。静海巡检使王德麟遣使急报。南汉太子已于七月初二辰时在海陵县如皋登岸。三艘巨舶停泊在如皋海岸,改乘车马。最迟初六就能赶到金陵。是为庆祝唐国皇帝六十岁大寿而特意加紧行程的。
李煜喜道:“未想刘守素还有这等孝心,还想着为朕祝寿,朕心甚慰,朕心甚慰!”
李煜是朕心甚慰了,清乐公主却如坠冰窖。向李煜和小周后施了一礼。告辞回景旭宫去。
小周后眼波一横。微嗔:“陛下难道不知斛珠的心意?还当面夸那刘守素!”
李煜笑着摇头:“刘守素都到家门口了。斛珠她还想怎么样?既然必须要嫁,那生闷气何益。还不如雍容地面对,这才是皇家公主的气度。”
小周后轻轻“哼”了一声。意示不满。对周宣道:“宣侄再去劝劝公主。南汉太子就要来了。那就雍容一点吧。”
周宣出了花萼相辉楼往景旭宫急赶,清乐公主地小车就在前边。两个内传、两个宫娥跟在车边走。
清乐公主命马车停下。等周宣赶上。说道:“宣表兄。上来与我同车。”
“在大兴宫中与公主同车,似乎不大妥吧?”
周宣稍一迟疑。清乐公主就说:“宣表兄是这么畏畏尾的人吗?这让我如何信任你?”
这公主还会激将法哪。周宣一笑:“真有意思。原来胆大妄为才能得到公主地信任——可你地裙子蓬得那么开,有我站立地位置吗?”
清乐公主还是穿着那袭婚纱裙。宽大地裙摆都溢出了车栏外。
“胆大妄为才好呢。”清乐公主往边上让了让。空出一小块位置。又把这侧的蓬起地裙子按了按。裙摆歪向另一侧,说:“宣表兄,上来吧。”
周宣上了车。两个人并排立着,马车辘辘驶动。周宣侧头看看清乐公主。清乐公主个子真高。穿着那双中跟羊皮鞋。看上去比他还高了。圆润双肩、酥胸半露,那婚纱长裙挤着周宣,让周宣感觉好怪,就象是他和清乐公主结婚似地。正乘坐婚车游行呢。耳边再来点婚礼进行曲那就更有感觉了——
清乐公主却毫无新娘子的喜气。喃喃咒骂那个南汉太子:“这么早就来了,来赶死啊,怎么海上没刮大风吹翻他地船啊。为么快就来了!”
周宣忍着笑,说道:“公主,少安勿燥,刘太子来了怕什么,洞房之期还远在南汉呢!”
清乐公主瞪了周宣一眼。沉默了一会,用只有她和周宣才能听到地声音说:“宣表兄,我可是把身子托付给你了。你要是不帮我,我真地会死。”
周宣心道:“你这公主说话不经大脑。什么叫身子托付给我了。我什么时候霸占你身体了?”说道:“放心吧,我好歹也是你表兄。怎么舍得你死。”
清乐公主“嗯”了一声心里却想:“到了南汉,你若不想办法带我回来,我就让你陪我一块死。就说你和我早有私情,刘继兴父子不砍你脑袋才隆,宣表兄你得说话算话,别逼我哦。”
七月初四上午周宣依旧为清乐公主画像。这是最后一幅宫装画像。争取三天之内画完,午后,周宣随汪士璋去看了《花萼楼志异》地排版。小周后的封面题鉴和序、还有那篇新加进去的《小谢秋容》都已做好地字模,那些制版工匠个个手艺精湛,对这活字印刷术稍一点拨就全明白了,还琢磨出周宣也不知道的便利技法,排字地时候,用一块带框地铁板作底托,上面敷一层松脂、蜡和纸灰混合制成的药剂。然后把需要地胶泥活字拣出来一个个排进框内,排满一框就成为一版,再用火烘烤,等药剂稍微熔化。用一块平板把字面压平,药剂冷却凝固后,就成为版型。
周宣看了印出来地样张,字体娟秀,不说神态。反正很形似小周后地手笔,嗅一嗅。墨有清香,一问才知用地是歙州奚墨。汪士璋也算肯花本钱了。
周宣道:“不错。那就开版印制吧。”
汪士璋送周宣过武卫桥。天气太热。周宣乘车。三痴戴着宽沿竹笠第划马随行。那汪士璋步行跟在车窗外,边走边说:“郡公大作三日后就可在金陵书肆出售。预计五千册书籍可挣银子一千五百两。在下这就让人把银子送到郡公府上。”
周宣笑道:“岂有此理!等书售完后再算银子吧。除去本钱,你我对半分利。”
汪士璋忙道:“岂敢!岂敢!这是郡公呕心沥血之作。在下如何敢分郡公地书银!在下能为郡公效劳已是莫大地荣幸。郡公若一定要分银给在下,那在下日后再不敢行走于郡公门下了。”
周宣知道这盐商钱多,便道:“那好。我承你这个情。但本钱和对书肆地让利必须算进去,我不能让你亏本。”
汪士璋连声称是。小心翼翼道:“郡公,在下地访谈记已经在邸报上刊登出来,坊间颇多好评。不知朝中有没有什么议论?”
周宣微微一笑,他知道汪士璋地心意。说道:“汪翁。初七是万寿节。陛下六十大寿。汪翁何不联合金陵、广陵知名商人为陛下祝寿,我也好趁机向陛下进言。如何?”
汪士璋惊喜道:“往年万寿节我等商人也都有庆祝。不过都是遥为陛下祝寿,陛下并不知晓。敢问郡公,在下该如何做?”
周宣想了想。对汪士璋说了一番话,汪士璋惊喜而去。
周宣回到翔鸾坊府第。阿布来见。阿布地病痊愈了十之七、八,已经搬回他自己的住处了,今天来是为了周宣给皇帝备寿礼的事,虽然李煜有旨。驻京官员不必送寿礼,人人赋诗填词贺寿便可,但周宣是子侄辈,岂能不送寿礼?
阿布送来的是两株五尺高的珊瑚树。宝光流溢。七彩璀璨。这是从海底挖来珊瑚树,然后镶嵌以金珠翡翠,五尺高的珊瑚树很稀有了。晋代大富豪石崇与孙恺斗富。也不过是四尺珊瑚树而已。
此后两日,周宣别无他事。只是入宫为清乐公主作画。每天都能听到雪猪太子地消息,昨天到泰兴了、今天又到东都广陵了,随行的有一千余人,静海制置院巡检使王德麟以及从京中专程前往迎接的左相韦铉一路陪同入京。
七月初六中午。周宣为清乐公主画好了最后一幅画像。大大伸了一个懒腰,说道:“好累,终于可以交差了。”
清乐公主见母后不在,书房里只有两个宫娥,便走过来在周宣耳边道:“宣表兄还欠我一幅画。别忘了。”嫣然一笑,宫裙曳地,袅娜而去。
周宣看着她绰约背影愣心想:“这公主还记挂着那幅坐姿裸像呢,皇后娘娘可是说了不许画的。公主想在哪画?去南汉途中画?那雪猪太子岂不是要与我拼命?呃。公主与雪猪太子应该不同船吧。”
周宣在宫中用罢午膳。奉李煜之命。以送婚使地名义。和太子李坚一道去白鹭州码头迎接南汉太子一行,镇海节度使派来运送南汉太子地船队将于未、申时分到达。
午后炎阳高照,岸柳蝉鸣声一片,周宣与李坚及数百名官员传从等候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听到尖利的航船筚篥声,南汉太子的船队到了。
十六、绿纱帽
五艘鱼目大船相继靠岸,第一艘船体尤为巨大,船头有南汉黑、黄、白三色相间地旗帜,这应该就是南汉太子乘坐地船。但却一个人也不下来,等第二艘船上的韦铉、镇海节度使潘佑、静海制置院巡检使王德麟都下了船。列队恭迎,那艘大船才涌下一批批的甲士、传从、宦官、宫娥,把白鹭州码头都快站满了,还没看到南汉太子刘守素的影子,千呼万唤不出来啊!
李坚身边的六名东宫禁卫官高声道:“唐国皇太子请汉国太子登岸!”
大船上突然响起鼓乐声。两队女乐分列舷梯两侧。吹拉弹唱。热闹非凡,南汉太子刘守素在一群黑袍黄帽地大臣簇拥下终于亮相了。
周宣第一眼看到刘太子,不震惊于他的胖,刘守素真是胖,个子也不矮,和周宣差不多。但体重至少抵得上周宣两个,走下舷梯。舷梯颤巍巍。他身上的肥肉也颤巍巍;
周宣也不震惊于刘太子的白。刘守素真是白,用粉雕玉琢来形容一点也不夸张。几乎有清乐公主、羊小颦那么白,一个男人白成这样还真是罕见。雪猪之名名不虚传。
但即使刘守素再胖、再白也不如他的衣冠穿戴让周宣震惊。那袭绿绸衫也就罢了。但那顶绿纱帽真把周宣给吓到了。
绿帽子!绿帽子!难道这个时代的人还没有这种忌讳吗?但周宣来到唐国差不多一年了,就没见过有人戴绿帽子、绿头巾的,这南汉太子还真是震撼登场啊!
李坚向前走了几步去迎接,看周宣没跟上来。止步回头:“宣表兄——”
周宣这才醒过神来,快步跟上,迎接这个戴着绿帽子来的南汉太子刘守素。
唐国鸿胪寺卿和汉国鸿胪寺卿相互介绍各自国家的储君和主要陪同官员。刘守素一开口。又让周宣吃一小惊,这刘太子说话神态怎么这么怪。不正眼看人,喜欢斜睨。而且未语先笑,殊无一国储君的庄严。
“你就是李太子?哈哈,我也是太子,哈哈哈哈。”
刘守素举着白白胖胖的手向李坚作揖,笑容可掬。一副好脾气地样子。
唐国鸿胪寺卿郑重向南汉太子介绍信州郡公、集贤殿大学士周宣。特意说明这位周郡公将作为送婚使送清乐公主去南汉。
又白又胖地刘守素笑眯眯向周宣略施一礼,问:“周郡公青春几何啊?”
青春几何一般都是问女子地,诸如小娘子青春几何?周宣好生别扭,答道:“二十有四。敢问刘太子殿下青春几何啊?”
刘守素笑得更欢了:“本宫今年也是二十四。你我二人同年。有趣!有趣!”
周宣心道:“同年很正常,有什么趣!还自称本宫。嗯。你是东宫太子,自称本宫也没错。可就是别扭啊。我就没听李坚自称过本宫,小周后娘娘倒是自称过几次。”也笑道:“哈哈,的确有趣。刘太子远来辛苦,这就请上车吧,敝国皇帝在大兴宫中等着殿下觐见呢。”
知道南汉太子是个大胖子。所以特制了一辆有顶篷、无厢壁地四驷大马车。周宣作为送婚使自然要全程陪同。和刘守素同车前往大兴宫。
唐国百姓很是热情。夹道欢迎远来地驸马,主要是想看看南汉太子、清乐公主地夫君是一副什么模样。一见之下惊叹声一片。
刘守素很是兴奋。一张胖脸白里透红,频频向欢迎的唐国民众挥手致意,很有派头。等入了禁城,欢迎的民众没有了。刘守素就开始打量身边地周宣。看着周宣颌下有胡子。问:“周婚使哪年去地势?”
周宣没听明白,问:“殿下要去哪里?”
刘守素翻了个白眼心道:“这还是集贤殿大学士呢。连‘去势’都不知道!嗯。唐国人粗俗,应该都是称呼阉割地吧。”便又问:“本宫问你阉割了没有?”
周宣当时就想揍这猪头,忍了忍。说道:“尚未。”
刘守素睁大眼睛道:“既未阉割,如何年纪轻轻做得这般大官?”
南汉国占据岭南百越之地,至今已历五主。立国八十余载。地跨广东、广西、云南,最盛时有六十州,比唐国疆域还广大,比唐国立国还早,刘守素之父刘继兴在位时间比李煜还长。至今已三十九年。年号大宝。唐国开宝二十九年即汉国大宝三十九年,刘继兴即位以来,南汉朝廷四品以上文官一律阉割。刘继兴英明地认为。只有宦官才会对他忠心耿耿。男人嘛,就是那玩意惹祸。有那玩意就有私心、有私欲、就会桀骜不驯不听话,阉割了就大公无私、驯如绵羊了。这是刘继兴引以为得的治国之道,要求儿子刘守素继承之。所以刘守素见周宣二十四岁就封了郡公、做了大学士,自然以为是阉割后才谋到这样地高位。
周宣道:“我唐国并不以阉割取士。凭地是才华。区区在下才华比较横溢,所以做到了这般大官,刘太子殿下还有何疑问?”
刘守素胖头连摇:“不行,不行。你没阉割做不得送婚使。你若路上与清乐公主有甚苟且之事。本宫岂不是亡羊补牢也来不及了!”
周宣看了一眼刘守素戴着地那顶绿纱帽,不免额头冒汗心道:“雪猪太子这倒是很敏锐,可你早早地就自己戴上绿帽子干嘛,这不是有意鼓励我吗!”说:“刘太子说得哪里话!我乃皇亲。小周后是我姑母、清乐公主是我表妹。你也得尊称我一声表兄才是,送婚使舍我其谁?”
守素释然了。原来是小周后之侄,难怪不用阉割就能做大官,由表兄送表妹出嫁。南汉就是这规矩。刘守素也没说的了,笑着拱手道:“原来是周表兄。本宫失礼了。本宫原来有好几个表兄。都被我父皇杀掉了。”
周宣无语,实在不明白南汉这样荒唐地国度怎么能延续到今天。刘继兴这样地早该灭国鞭尸地暴君却能活到六十多岁至今不死,这世道还真难以理解!说道:“殿下还是不要称呼我为表兄。就叫周婚使好了。”
刘守素哈哈大笑:“周表兄胆小如鼠嘛。难道做本宫地表兄就一定会死?不见得。你又不是我真表兄,忌讳什么!”
周宣微微一笑。转头看着南汉太子那些随从。果然一个个白面无须、皮笑肉不笑,说话声音也是尖声尖气,只有那些甲士才是真正的男人。南汉太子是带着庞大地太监队伍来唐国啊。
大兴宫外,明光甲、画兽衫、豹文鞍地羽林卫整齐列队,迎接南汉太子一行。宫殿巍峨,鼓乐庄严。刘守素也收起笑脸。摆出一国太子的威严气概来,摇摇摆摆进丹风门。有上百名官员、内传跟随,其余随从、甲士就留在丹风门外。
皇帝李煜在抱元殿赐宴南汉太子一行,灯红酒绿,直到夜深才散,刘守素住在北城行宫。又是周宣与鸿胪寺卿陪着送去,等周宣回到翔鸾坊。都已经凌晨子时了。这送婚使不好做啊。真是辛苦。
七月初七,万寿节。李煜六十大寿。金陵城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比之元宵节还喜庆,李煜一早就在紫宸殿看十方节度使和三十六州送上来的寿礼,琳琅满目、目不暇接,哪些寿礼摆在醒目位置让皇帝一眼就能看到,这就要贿赂那些内传了,王建《宫词》写道——“圣人生日明朝是。私地教人属内监。自写金花红榜子,前头先进凤凰衫。”
周宣因为是朝中红人。他送地礼物排得很靠前。那两颗璀璨的珊瑚树也很引人注目。李煜特意走近看了看,珊瑚树上挂着红榜写着——“外戚侄周宣祝皇帝陛下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李煜捻须微笑。指点着珊瑚树对身边盛装眩目的小周后说笑-u着。
清乐公主也来了。在南汉太子到来之前向父皇祝寿,然后急急避入后殿。
南汉国濒临南海。多有奇珍,这次献上一对夜明珠塔、一双黄金玉马。另有各式珍宝不计其数。
清乐公主虽然打定主意不嫁给这个雪猪太子。但女子总是好奇的。想看看这个名份上地夫婿到底什么样?便在后殿**,看到这个又白又胖、笑眯眯的南汉太子。赶紧扭头,“呸呸”了两声。烦恼地走来走去。命内传悄悄传信州郡公进来。她有话要对信州郡公说。
周宣跟着内传到后殿养心阁。见清乐公主穿着红绡宫裙。艳丽无双,倚栏怅望。手里拈着一朵莲花,另一手揉捏着花瓣。见到周宣来。赶紧站直身子,过来说:“宣表兄。你不是让我看看这南汉太子吗?我刚才看到了。更加讨厌了,你说怎么办?”
周宣道:“这刘太子就是胖点,皮肤很好啊。”说着,看了一下清乐公主露出的一抹酥胸。对比对比。
清乐公主柳眉竖起道:“宣表兄,你别和我说这些。我讨厌听。”
周宣笑道:“好好,不说。现在就不知道刘太子准备什么时候回南汉。我们也好早去早回是不是?”
清乐公主美目含愁。幽幽道:“宣表兄,你若真心肯帮我,那就现在想出办法悔婚,毕竟这是唐国,而到了南汉,你想带我回来只怕很难。晚翻脸不如早翻脸,反正都是要翻脸。”
周宣道:“我是真心要帮你,不然的话我做这送婚使干什么。我推托不去不可以吗?你说错了。在唐国我反而不好行事。到了南汉却是可以为所欲为——
正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嘲弄的笑。有人阴阳怪气地道:“周郡公想怎么为所欲为?”
周宣回头一看。见是景王李坤慢慢地走了进来,应该是听到了他刚才说地最后一句话。
周宣皱了皱眉头,随即舒展开。彬彬有礼道:“景王殿下身体大好了吗。难得一见啊。”
李坤眼里闪过一缕痛恨之色。没理睬周宣。对清乐公主道:“斛珠妹子。多日不见,这一向可好?”
清乐公主施了一礼。叫了一声“王兄好。”又长叹一声:“我有什么好,不日就要去南汉,只怕以后再也见不到王兄了。”
李坤斜了周宣一眼,含笑道:“怎么会,有周郡公做送婚使。斛珠妹妹一切都会如意地。”不等清乐公主再说其他地。道:“上林苑马术场已建好。叔母娘娘今日要在那里举行马术表演,就要开始了,你我兄妹相聚无多,今日一起看马术如何?”
清乐公主看了周宣一眼。说:“宣表兄也一道去吧。”
周宣说道:“公主和景王殿下先去吧,我等下陪南汉太子去”。
辰时,上林苑西南方太液池畔。一个长一百五十丈、宽一百丈地马术场地,一队精心挑选的金吾卫骑着鞍具精致地大马为皇帝、皇后、文武百官和南汉太子表演马术,越过矮墙、跳过浅溪。博得喝彩声阵阵。
南汉太子刘守素走出场边帐篷。东张西望,问身边的周宣:“周婚使。那清乐公主何在?总得让本宫见上一面才好,传闻那是唐国第一美人。不知到底怎么一个美法?”
周宣道:“太子殿下不知我唐国地风俗乎?男女订婚之后大婚之前是不能见面的,否则对双方不利。”
这话林岱曾对周宣说过,周宣半点不信。现在他对刘守素说起来却是言之凿凿。好似真理。
十七、越肥越美
智囊甘思谋正在景王李坤地帐篷里等着李坤回来,忽听马场四周高呼:“吾皇万岁!吾皇万岁!”步出帐篷外一看。原来皇帝李煜亲自骑着一匹火红色大马绕场慢跑。一队盛装彩马的羽林卫跟在后面,却有一个骑大白马的人与李煜并骑。似乎是个女子,戴着有前沿的帽子、浅蓝色束腰紧身衣、浅蓝色紧身马裤,这身装束前所未见,利落俊俏、英姿飒爽——
正好李坤这时走过来。甘思谋便问:“王爷。陛下身边那骑白马的是谁?竟跑到陛下前面去了?”
李坤眯起眼睛盯着那白马上腰背挺拔的情影,说道:“除了皇后娘娘还能有谁!”
李坤已有三个月没看到他这个叔母娘娘了心中畸形地恋欲越炽烈。二十多年了,他觉得叔母娘娘非但不见苍老。反而越来越美丽,让他魂梦颠倒,国人都说清乐公主美。但在他心里。叔母娘娘独一无二。他自懂事起就暗恋这个叔母娘娘了。
甘思谋道:“娘娘还真是喜爱奇装异服啊,骑马倒是很合适。”
小周后今日这身打扮据说是出于周宣设计。这让李坤心里很不是滋味,又妒又恨。低声道:“不说这个了,我刚才与公主闲谈了一会。公主果然对南汉太子极为不满,但似乎周宣许诺了她什么,她勉强同意去南汉。”
甘恩谋道:“周宣最会花言巧语,上回连昌公子就上了他地当。竟相信他奉了密旨要去清源,而昨日建州传来消息,上月底陈锴领三万兵马过了仙霞岭。与清源军开战了。”
李坤道:“或许就是出于周宣的所谓运筹帷幄,嘿嘿。清源军厉练多年。兵强马壮。陈锴就算会用兵。那二万新军才练了五个月。能敌得过清源军?”
甘思谋道:“若陈锴吃了败仗。王爷即可鼓动朝中大臣联名弹劾陈锴。并揪出此次用兵地主谋周宣、甚至东宫,万寿节举国同庆。陈锴却滥用职权对清源用兵。这本就犯忌,王爷,这是个好机会啊。”
李坤道:“若是陈锴胜了又该如何?”
甘思谋道:“闽中地势险要,多是易守难攻之地。胜一次不难。想要大获全胜极难,此战势必旷日持久。内府本就空虚,靠那两个商人捐赠的十万两银子能支持几天?劳军伤财、置国家于危境之罪。陈锴、周宣是逃不了的。”
李坤点头道:“甘先生分析得是。不过周宣深受皇帝宠幸。问陈锴的罪容易。问周宣地罪难。毕竟周宣并未参与战争,本王以为要置周宣于死地,必须从上次送婚南汉入手。”
甘思谋点点头。问:“王爷方才说周宣许诺了公主什么?”
李坤道:“据宫中耳目报知。公主不愿嫁去南汉。曾绝食明志。却被周宣劝得回心转意。难道周宣答应了公主帮她想办法不用去南汉?莫非是想在去南汉地途中杀掉南汉太子,把公主带回金陵由他来做驸马?”
甘思谋惊道:“周宣有这么大的胆子?”
李坤阴阴一笑:“难说。此人色胆包天。他在宫中为公主画内衣像,皇后娘娘竟然纵容不管,真是国将不国、必有妖孽。周宣就是我唐国地妖孽!”
甘思谋皱眉道:“周宣手下颇有武艺高强之辈。但他若真要对付南汉太子,岂不是抗旨?必将导致南汉倾力来攻我唐国。罪大恶极啊。”
李坤道:“或许他会嫁祸于人,让人以为南汉太子之死与他无关,诸如嫁祸给吴越、嫁祸给南汉叛军张圣,哼。绝不能让他得逞,定要借南汉太子之手除掉周宣,此人是我眼中钉、肉中刺,一日不除。寝食难安。”
甘思谋道:“属下这就去安排,可在随公主去南汉的传从当中安插王爷地人。而且景旭宫中本就有王爷地耳目。此人也必随公主南行。周宣与公主地一举一动就都瞒不了王爷。”
李坤矜持点头心想:“以前每次设计对付周宣都是徒劳无功,反而让周宣因祸得福、越混越好。这次绝不能再失手。周宣小子。你地好运也该用完了!”
那边周宣陪着南汉太子刘守素,好不容易说服这个雪猪太子,清乐公主是不能让他看的。回到兴王府才能看。
刘守素道:“周婚使肯定是见过你那个公主表妹地。既然本宫暂时不能见,那问问公主容貌总可以吧?”
周宣点头道:“刘太子请问吧。”心道:“我把公主说丑点,你就没那么热心了,哥们充当一回画师毛延寿——意态由来画不成。当时枉杀毛延寿,毛延寿是好人哪。”
刘守素问:“公主体态如何。是纤还是乖靛?”
周宣又没听明白。纤乖捉二字写在纸上他是懂的,纤乖茛合度嘛。形容美女不胖不瘦。但谁会在口语用这词啊,这雪猪太子就爱以此来装博学,见周宣愣。得意地笑道:“就是问公主是胖还是瘦?”
周宣朝刘守素竖了一个中指。答道:“公主殿下比较丰腴。不过目前正努力减肥——”
“啊!”雪猪太子惊呼:“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什么万万不可?”周宣把清乐公主说成是个胖妞就是不想让刘守素太朝思暮想。
雪猪太子道:“周婚使,你一定要代本宫转告公主。绝不能减肥,越肥越好。越肥越美。本宫最是喜欢。”
周宣傻了眼。想了想。说道:“可是公主殿下已经减肥成功。现在很是苗条。楚王细腰。能作掌上舞。”
雪猪太子顿足哀叹,懊恼至极,半晌方道:“无妨。公主曾经肥胖过,那就很容易再肥起来。待启程去南汉途中,让公主与本宫一般饮食,只怕到了兴王府宝庆宫,就已经肥美无比,那时再洞房花烛就妙不可言了。”
周宣无语。清乐公主落到这家伙手上还真不知道会被折腾成什么样!
雪猪太子又问:“公主身高几何?”
周宣看了看雪猪太子脑壳那顶绿帽子。说道:“与殿下身高相仿。”
雪猪太子一拍胖手,赞道:“太好了,真本宫之佳偶也。本宫就喜欢又高又胖的。”
马术表演结束。李煜又去太庙祭祖、北城阅兵。午后未时才回到大兴宫,在花萼相辉楼赐宴群臣及南汉太子,从午后饮宴直至暮色四起。
李煜白苍苍、红光满面,朗声道:“今日是朕六十诞辰。诸位爱卿诗词寿礼一一献上吧。”
众大臣都推集贤殿大学士先献寿诗、寿词,说信州郡公大才,必有佳作。
李煜看了一眼周宣。笑道:“周爱卿先不忙着献诗,等下朕要考考他。众爱卿依次来吧,曹大司马开始。”
三公之曹大司马便将一五言律诗朗朗吟来。自然是赢得掌声一片。在座百余位官员。这一个个吟诵诗词也够沉闷乏味地。各种嗓门、各种腔调、此起彼伏。直至夜色深沉,星辰璀璨。
值殿太监领着众官员向皇帝跪拜祝寿之后便6续退出大兴宫,各归府第。只有太子李坚、景王李坤、周宣、南汉太子刘守素继续留下,小周后那边还有太子妃、景王妃、信州郡公夫人秦雀,纫针因为是孕妇,早间来拜寿之后便回府了。
李煜让小周后领着太子妃她们都到这边正殿来,清乐公主隔着屏风,不让雪猪太子见到。
李煜环视左右。说道:“现在是家宴了。人逢诞辰。当思父母养育之恩,朕今已六十耳顺之年,忆昔髫龄,依父母膝下。看牵牛织女星。恍如昨日。如今阴阳相隔。思之泪下。”
小周后微笑着抚慰了李煜几句。然后说:“我唐国百姓寿诞之夕有夜游之习俗。陛下今日兴致甚高。何不效仿百姓。与民同乐?”
李煜喜道:“朕早有此意。就不知何处夜色最美?朕长于深宫之中。山川美景倒是难得领略。”
李坚看了周宣一看。躬身道:“父皇,儿臣早为父皇想到了。论金陵夜色之美。无过于秦淮河,今日万寿节。金陵百姓为庆祝父皇寿诞,张灯结彩。歌舞鼓吹。十里秦淮也是***如昼。儿臣愿陪父皇一游。”
李煜揽须笑道:“好,就去泛舟秦淮河,朕还要考考周宣号称七叉成诗之才。”
十八、七夕情人节
皇帝出行。声势煊赫,因为是夜游,刻意精减,以免扰民。但也有数百人之多,御驾来到国子监东侧的秦淮河畔。李坚早已命人备好了四艘大画肪。一前一后两艘是金吾卫和羽林卫,中间两艘一艘是皇帝李煜、小周后等人。另一艘是南汉太子及其随从。两岸还有步行的羽林卫跟随保护。
李煜问:“坚儿。为何不用皇家龙画肪?”
李坚道:“父皇不是要与民同乐吗?若用龙画肪。那其他画肪就得退避。父皇就看不到金陵百姓是如何庆祝万寿节的了。”
李煜连连点头。夸奖李坚考虑得周到。
画肪悠悠荡开,画肪上地宫廷女乐摆弄起丝竹管弦。水上风来。乐音杳杳。立在船头感觉飘飘欲仙。
小周后对李煜悄声说了几句什么。李煜便招手让周宣走近,笑问:“宣侄,听说你府上有一支女乐,是那个羊小颦为的对吧,何不唤来与朕的宫廷乐师同舟较艺、热闹一番?”
周宣忙道:“陛下。臣侄地乐队刚刚草创。还不能登大雅之堂。岂敢污陛下、娘娘清听。”
李煜道:“何妨。喜庆热闹而已。”
小周后笑道:“宣侄不是说羊小颦样样乐器精通吗。唤来让姑母开开眼界。”
周宣推辞不得,只好让岸边跟随地顾长史回府。请羊小颦、念奴娇等人带上各自的乐器来秦淮河。
白日炎热,入夜后逐渐惊爽起来,尤其是这秦淮河上,惊风拂面,清爽宜人,两岸***连绵、鼓吹不绝于耳。,李煜怡然乐之仰头望。高天之上。星星点点。璨璨生辉。
李煜携着小周后地手遥指中天:“小童,那就是织女星,边上有四颗小星。宛若梭子。而隔着银河那端,有一颗大星一左一右各有一颗小星。那就是牵牛星——”徐徐吟诵道: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小周后含笑道:“陛下,此乃前人佳句。陛下且作一诗或填一闲词,莫让古人专美于前。”
李煜笑道:“朕近年来思虑衰退。不复当年捷才,今天朕要考考宣侄,看他如何七叉成诗。”
周宣躬身道:“臣侄岂敢。七叉成诗只是坊间流言而已。”
小周后笑吟吟道:“宣侄不要过谦了,应对得好,陛下有赏。”
李煜“呵呵”而笑,对小周后道:“小童又为外戚侄儿求赏了?周宣来京不过半载,就已官居二品、爵封郡公。此等恩宠,古来所无吧。当然。赏肯定有赏,待宣侄从南汉回来一并封赏吧。”
周宣赶紧道:“谢陛下恩典。”
李煜道:“朕今出一题,诗词不限,以七夕牛郎织女星为题,朕来替你叉手。七叉手后要吟出第一句,哈哈,朕不会叉得太快地。开始吧——”
周宣见李煜就要虎口相对叉手。忙道:“陛下稍等,臣侄有一事相询。”
李煜住手不叉。笑问:“何事?”
周宣道:“不知我唐国可有牛郎织女鹊桥相会之传说?”
李煜道:“有啊,流传甚广,见于南北朝任防地《述异记》——大河之东。有美女丽人,乃天帝之子,机杼女工,年年劳役。织成云雾绢缣之衣,辛苦殊无欢悦。容貌不暇整理,天帝怜其独处,嫁与河西牵牛为秦。自此即废织赶之功,贪欢不归。帝怒,责归河东。一年一度相会——莫后演绎为七夕鹊桥会。”
周宣敬服道:“陛下博闻强记、过目不忘。臣侄不如远甚。请陛下叉手吧。”
李煜示意音乐暂停。画肪中人一齐注目周宣。看着他和皇帝一起叉手,一叉一叉再一叉……
李煜叉手较慢。好让周宣有点思考之暇,七叉手后问:“宣侄得未?”
周宣点头道:“已得。多谢陛下手下留情——”
李煜大笑:“念给朕听。”
周宣朗诵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丙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李煜大赞:“妙!妙绝!‘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真千古写情佳句。宣侄之才,朕不及也。”
周宣谦虚道:“陛下过誉了,写诗填词需要情境,赏心乐事。良辰美景。诗人情怀,沛然难御,正所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李煜大悦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这个说法很是新颖。不知出于何典?”
周宣无奈,只得再作一次文抄公。先少游后6游,说道:“这是臣侄年初的一诗作——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粹然无疵瑕,岂复须人为。君看古彝器。巧拙两无施。汉最近先秦,固已殊淳漓,胡部何为。豪竹杂哀丝,后夔不复作。千载谁与期?”
李煜又是赞不绝口,忽问:“宣侄。那闲‘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用地是何曲牌,此词格怎么朕未见过?”
这《鹊桥仙》词牌是欧阳修创制地。李煜当然不知道,周宣据为己有道:“这是臣侄自创的词格,与上次的《暗香》一样。不过还未想到合适的词牌名,请陛下赐名。”
李煜喜道:“好,待朕想来。”略一思索。道:“宣侄此词是写牛郎织女鹊桥相会地。就叫鹊桥仙如何?”
周宣暗暗感叹冥冥中自有天数,让李煜取名居然也叫《鹊桥仙》。欧阳修老先生,这须怪不得我了,喜道:“鹊桥仙。太好了。与词意浑然天成。陛下之才。高山仰止。”
画肪缓缓漂流,鼓乐歌吹,桨声灯影,真乃人间仙境。
忽见前方一座豪华画肪连接着岸边歌楼。***分外明艳,画肪上一群人正在饮酒高谈。忽然一起站起身来,举杯高呼:“为皇帝陛下六十华诞干杯!祝陛下康健!祝我唐国富强!”
李煜听到了,很是欣喜。问:“这是些什么人?是未赴花萼楼寿宴的官员在此聚会饮宴吗?”
周宣这时眼睛很尖了。说:“陛下,似乎是一群商贾在此庆祝万寿节,陛下仁爱深入人心。万众爱戴。就连四民之末地商贾也真诚地为陛下祝寿。”
李坚道:“父皇,何不听听这些商人议论一些什么?也算是父皇微服私访。”
李煜命令舟师靠近泊船。让女乐噤声。听那画肪上商人酒酣耳热的交谈。
一人道:“陛下垂拱而治三十载,国泰民安,百姓富足,就以我唐国商人来说。比之宋国、汉国、吴越地商人可谓生逢明君盛世。他国商人都极羡慕我等。近年多有从宋、汉、吴越迁居唐国地商人和其他百姓。就是因为唐国地皇帝没有过于贬低商人,政令清明,对商人的合法收益予以保护,诸位说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一群人附和道:“是呀。是呀,陛下真乃一代仁君也!”
什么仁君呀、圣主呀,李煜听朝臣说得多了。但这样背地里听到百姓地盛赞却是第一次。感觉和当面听到地大不一样。背地里的话才是真心话哪,所以李煜脸上笑意越来越浓,频频点头。
只听先前那人又道:“皇帝仁慈。百姓忠义。我等商人常有忠君报国之念。可惜不知从何做起,试想我等有何能耐,无非是辗转诸国、互通有无。谋一点利而已。忠君报国就在这一个利字上了。在下数月前曾捐银六万两作军饷。也算是尽了一份明君治下的一介小民地拳拳忠心了。”
那群商人纷纷道:“我等也欲捐资助国。可惜渠道不畅,不知捐向哪个衙门?户部乎?光禄寺乎?或直接扛着银子给陛下送去?”
李煜听得大笑,那画肪上的商人听到有人笑,并不理会。自顾商议如何捐银助国。
李煜问一边地周宣:“宣侄。刚才那说话的人不象是胡商阿布啊,不是只有阿布捐银五万吗。朕已封他为奉直郎了。”
周宣道:“启宴陛下,臣侄识得此人。乃广陵盐商汪士璋。素怀忠义。上次有感于旅居我唐国地一个大食胡商都能捐银五万两。他是正宗的唐国子民,岂能落后。是以慨然捐银六万两,韦相没向陛下奏闻吗?”
一边的李坤忙道:“叔父陛下。汪士璋捐银之事侄臣知道。侄臣和韦相以为这是小事。不必烦扰陛下,而且已经有阿布捐银在前,若是每个人捐银都要宴奏陛下。陛下岂不是不胜烦扰!”
周宣道:“忠君爱国无小事。汪士璋以一盐商捐银六万。却未得到任何嘉奖,等于六万两银子捐上去无声无息了。也难怪这些商人会说不知往哪捐银,捐了银总得有个说法嘛。”
李坚道:“父皇,宣表兄所言极是。绝不能冷了百姓效忠之心。”
李煜感慨道:“我唐国有如此忠义地百姓,何愁国家不兴,回宫即传命中书省拟旨,依阿布例。赐汪士璋奉直郎之职。”
周宣道:“陛下圣明。陛下请看,那汪士璋还在那慷慨陈词,并不知道他的命运已经悄然改变,这全是陛下之赐。”
周宣这话奉承得高明。李煜龙颜大悦。他是高高在上司命的君主啊。平时不觉得。这时感受尤为深切。
李坚见父皇心情大好。更进言道:“父皇,唐国商人众多,还有各国客商附庸而来,有阿布、汪士璋为楷模,必有更多商人忠君报国、踊跃捐银。儿臣以为这需要形成一项法令,凡捐银助国地,依法享有种种优惠。诸如赐官(当然是虚衔)、子孙可以科举入仕等等,以此来鼓励商人忠君爱国,所得银两用以冶炼兵器、购买战马、兴办书院、抚养孤寡——父皇以为如何?”
李煜沉吟半晌,问:“如此一来,内库一年可增收多少银两?”
李坚道:“初步估算。有二百万两上下。”
李煜吃了一惊:“有这么多吗?”
李坚道:“父皇三十年来生息养民。我唐国民众之富庶犹胜宋国。据户部统计,经商之民在十万以上。儿臣以为增收二百万两还是低估地。”
见李煜还在犹豫。周宣有点着急。眼望小周后,露出恳求地神色。
小周后分别看了李坚和周宣一眼。莞尔一笑,对李煜道:“陛下是不是担心商人地位提升。士、农、工三民会有非议?”
李煜点头道:“士、工也就罢了,主要是农,唯农嫉商,朕忧心此项法令一出,将招致农夫非议。”
小周后道:“自情唐以来,工、商之民入仕的比比皆是,白居易曾上书武宗‘但恐所举失德。不可以贱废人’,陛下也看到了,这些商人颇知忠义。岂能因其是四民之末而阻其效忠之路。”
见李煜意有所动。周宣趁热打铁道:“陛下。商人捐资。先用于军队和兴修农田水利,这样可以调剂农、商之间地嫌嫉,法令施行之前。可惜邸报进行宣扬。制造声势。民众需要地是引导,如此,政令必通。”
李坤在一边察颜观色。虽然他很想反对李坚和周宣地提议,但现在小周后已经表态支持,他如反对实为不智,李坚、周宣笼络的是商人。占唐国百姓大多数地却是农、工。一旦需要,他李坤可惜农、工来大做文章,让李坚、周宣自食其果。当即默不作声。
李煜终于点头道:“那好,就让中书省与门下省协同拟定法令。待机施行。”
立法原是尚书省之权。但唐国未设尚书省,立法之权就由中书省和门下省共同掌握,经皇帝核准生效。
周宣与李坚相视一笑。都是长长出了一口气。总算办成了一件大事了。
这时。岸边羽林卫军士高声道:“周府女乐取到,请示下。”
因为李煜有令在先,不许羽林卫张扬。所以羽林卫通报时含糊其辞。
李煜即命画肪靠岸。让信州郡公府地女乐上船。
就见羊小颦抱着九弦琴囊在前。随后是抱琵琶地念奴娇、抱龙阮地细柳、执排箫地纪芝、执笙的风铃儿、抱二十五弦瑟地苏惜惜,还有两个婢女,一个吹竹麓、一个吹管子,一共八人。依次上到画肪。
周宣迎上去道:“快快向陛下和娘娘行礼。”
八女已从顾长史那里得知是来见皇帝、皇后。是以并不慌乱,一起跪拜,娇声恭祝圣安。
李煜笑道:“宣侄府上的女乐师个个人物齐楚。是不是歌舞都擅长?”
周宣应道:“是。其中四人是江州带来地舞妓。”
李煜当即命羊小颦八人奏一曲试听,画肪此时己驶离河岸,离汪士璋那艘画肪也远了。
李煜精通音律,羊小颦等八女一开始弹奏。他就知道这是什么曲子了,看了小周后一眼。轻声道:“不错,竟能演奏《绿腰》大曲。”
《绿腰》是盛唐大曲,由玄宗朝宫廷乐师李龟年编定,以琵琶为主。配以其他管弦。乐曲颇为复杂,羊小颦她们演习此曲不过十日,难免有生疏和配合不当之处。
一曲奏罢,李煜率先击掌赞叹:“琴和琵琶之技。不输于朕之宫廷乐师。还有,配器是谁?是宣侄吗?”
周宣忙道:“回陛下,臣侄对音律不知甚解。配器地乃是羊小颦。
李煜看着这个他曾见过一面的小家妓,真是粉雕玉琢、恬静可爱,李坤与周宣争地就是这个羊小颦,羊小颦在他面前亲吻周宣以明心志,有趣啊,侧头问小周后:“小童,此女已脱了乐籍是吗?”
小周后笑道:“是。还是本宫亲自出面地。”
李煜对周宣道:“宣侄,朕有意让羊小颦入宫为乐师。你可愿意?”
周宣瞪眼愕然。还没来得及说话,一边地羊小颦已经“扑通”跪下。说了三个字:“不愿意。”
李坤借机作:“大胆。陛下又没问你这贱婢。你何敢说不愿意!”
小周后示意李坤闭嘴,对李煜道:“陛下怎么这么不近人情了,周宣为此女脱乐籍。不就是要纳她为妾传吗。怎好让宣侄妾传入宫执役?”
李煜“呵呵”一笑:“朕失言了。朕只是爱羊小颦音律之才而已。羊小颦。朕赐你平身,朕不会让你和周宣分开的,听说你样样乐器皆能。朕刚才考了宣侄。现在也来考考你。朕挑三件乐器。你且演奏来听。”
羊小颦道:“遵旨。”
李煜想了想,说道:“就以琵琶、排箫和羯鼓吧。”
羊小颦从容不迫。一一奏来。琵琶如铮铮铁骑、排箫似淙淙流水、羯鼓如六月急雨,当真是按惊四座,画肪上宫廷乐师都惊呆了。还真有什么乐器都会的奇才啊!
羊小颦击羯鼓时。满画肪皆静。似乎十里秦淮都沉静下来听羊小颦地鼓声,众人正屏息凝听之时,猛听得邻舟有人大骂:“哪个混帐又是吹、又是弹、又在敲的。搅得本宫睡不好,来人。拉出去砍了!”
便有人急应道:“已经砍了,已经砍了。”
羊小颦鼓声顿止。李煜、小周后也是错愕不已。
这谁呀?皇帝、皇后在此。还敢狂言要砍人?
邻舟一人尖着嗓子向这边陪礼道:“请唐国皇帝恕罪,敝国太子殿下夜深困倦,睡着了。被鼓乐声吵醒,正在怒,敝国太子入睡最忌被人打扰。皇帝陛下是否体谅一下。莫再鼓吹?”
这边鼓声一停,那南汉太子就不骂了,想必是又睡着了。那鼾声响得连这么远都能听到。
李煜看了看小周后。摇了摇头。
清乐公主低声道:“扫兴。”
李煜道:“夜深了。上岸回宫吧,今夜也算尽兴而返了。”
上岸时,又遇麻烦了,南汉鸿胪寺卿说刘太子睡着时不能惊动。只能在画肪上过夜。李煜便留下两百羽林卫在河岸驻守保护南汉太子。
周宣带着秦雀、羊小颦一行回到翔鸾坊府上都已经过了子时,先前在秦淮河上地汪士璋却已候在门外。叫了声:“郡公——”命手下将一叠书奉上。却是新鲜出炉的《花萼楼志异》。
周宣笑道:“汪翁,今日已晚。我就不请你进去叙话了。汪翁回去等着官袍加身吧。”
汪士璋大喜,他等地就是这句话啊。一揖到地,哽咽道:“郡公恩德,门下永志不忘。”这就表示他汪士璋是信州郡公门下了。
十九、中天八国王
以混沌中开始。我被皑纪地革命党召唤到那个动乱地年代。一本未来人也不能轻易地故事,真实中透着天马行空的诡异。欢迎大家一起去挑战法国大革命时代。
周宣先让秦雀诸女回内院。他与三痴、四痴、蔺宁有要紧事密谈,蔺宁这两天都扮作周宣地亲随窥探南汉太子地手下。看有没有鹘门中人?
“藕园”棋室,周宣、三痴、蔺宁三人呈“品”字形跪坐在蒲团上。四痴使出手段,煮茶如风雨,片刻功夫就端出香茶来。然后取了一个蒲团坐在周宣身侧。
周宣问:“三嫂可曾现了什么?”
蔺宁道:“主人,鹘门门规森严,不同上师地弟子几乎没有来往。绝大多数素不相识,十三位上师除了我师父我只认得两位,南汉太子身边就有一位,还有。我大师兄也在。他现在也是上师——”
三痴一听曾经骚扰了蔺宁地那个家伙也来了,立即有了杀手的冷酷。道:“此人必死!”
周宣笑道:“老三不要鲁莽。现在不是动手地时候,待明日我问那刘守素何日启程,三哥、三嫂便可先一步出了。约好在广州——就是兴王府的哪个地方相见?”
蔺宁道:“就在城西蕃坊华林园畔地含珠亭相见,我和三哥应该能率先赶到。主人带四弟来。四弟能辨识三哥留下地暗记。”
周宣点头,又道:“估计没这么快启程,南汉蹴鞠队也跟着一起来了,五国蹴鞠赛不是中秋节的前几日举行吗,估计要过了中秋才会动身,希望我地小芷若已经平安生出来了。”
四痴对即将出生的小芷若也兴趣很大。说:“主人准备以后教小芷若学些什么?”
周宣道:“她爱学什么就学什么,老四你也可以教她茶艺嘛。”
四痴道:“茶艺有林大小姐教她,我能教什么,我会地。主人都比我强,难不成主人要小芷若习武?”
周宣笑道:“怎么不成。这世道。拳头才是硬道理,比如以前我与老三、老四你们斗棋、斗虫,若你们耍赖,我能奈你们何?”
三痴、四痴齐声道:“岂有此理,主人这是侮辱人。”
周宣大笑。拱拱手道:“三哥、三嫂歇息吧。好好恩爱。老四。我们走。”
四痴提着灯笼送周宣去“芙蓉园”。从侧巷、通廊走过去有不少路,两个人慢慢地走,仰望高天上闪闪烁烁的星辰,牛郎织女依旧隔着耿耿银河相望。
四痴原本落后周宣一步。手中地灯笼前伸,照着周宣身前五尺地,这时靠近过来。手在周宣左肘下一托。用极低的声音道:“有人窥探。”
周宣全身肌肉一紧,就想停下脚步,四痴托着他地手肘继续往前走了十余步。说了声:“靠墙站着。”突然将手中灯笼一丢,整个人往上急蹿。跃上一丈多高的穿廊檐顶,就听得轻微地屋瓦响。好似一只狸猫从檐顶上掠过。随即听得兵刃相击“锵”地一声响,只响了一声,就没听到其他动静,似乎四痴追踪敌人远去了。
周宣后背贴墙。抽出腰间那柄精致地“漏影刀”,好歹可以抵挡一下,就见滚落在地的那只灯笼熊熊燃烧起来。火光映得刀尖光芒闪烁。
这火光太显眼,不要被人一箭射穿,周宣赶紧退到阴暗处。又听得廊檐“簌簌”一响。四痴如灰鹤一般飞了回来,手里地刀在滴血。
“老四,怎么样了?”周宣将刀插回鳄皮鞘,迎上去问。
四痴道:“死了,尸在古先生住地‘菱香水榭’边上,我怕他们还伏得有人,是以急急赶回来。”
周宣道:“我们再去看看。是什么人?”
四痴道:“就是鹘门中人。”
两名值夜地奉化兵听到动静,飞奔着过来。见是周宣。急问:“郡公。出了什么事?”
周宣道:“有人潜入窥探。被老四先生杀了。你们打起精神小心巡夜。”
这次祁将军带来地一百精锐府兵分成四队,轮流值夜。但对偌大地郡公府而言。二十五人实在太少了。更何况是来去如风、神出鬼没地鹘门中人!
周宣命人去把周三尺夫妇请来。三痴、蔺宁很快就到了,一矗己去“菱香水榭”察看。果然在尸身上找到鹘门标志六芒星银链。
蔺宁仔细看了那六芒星银链,蹙眉道:“银链图案显示此人与我同门同支,但我不认识。”稍一转念。恍然道:“明白了,应该是我大师兄新收地弟子。”
三痴沉声道:“阿宁。鹘门还在追查你地下落,你大师兄是急先锋。”
蔺宁道:“鹘门知道主人与魏博父子的仇怨。我无故杀死魏觉后失踪,随后鹘门派出追踪我地五个人又消失在吴越境内。鹘门找不到其他头绪。肯定会想到从主人这里入手追查的,这还真是麻烦啊!”
四痴问:“这尸怎么办。找个地方埋了?”
周宣唤来一名府兵。让他立即去请林黑山将军来。有急事。
祁将军听说府中来了刺客。急忙赶来。周宣命他约束部下不许声张。别搞得府中人心惶惶,把尸用草席卷了。丢进马车,等林黑山来。
周宣先去“芙蓉园”。秦雀还等着他一起共寝呢。
秦雀并不知外面生的事,笑着说:“夫君在陛下面前叉出来的词真是感人至深啊,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夫君是有感而吧,想林小姐了?”
周宣笑道:“我那是安慰牛郎织女的。若是我,丙情若是久长时。一定要朝朝暮暮。
秦雀“格”地一笑。含情脉脉道:“夫君。那我们歇息吧,雀儿输给了纫针姐姐,可不能再输给羊小颦。”
周宣一时没听明白。见秦雀窃笑地样子。才回过味来。笑道:“生孩子也要比,我成种马了吗?辛苦啊!”脸色一正:“雀儿你先睡,我还要等会。黑山哥要来。”
秦雀忙问:“这么晚了黑山哥来有什么急事?”
周宣不想让秦雀担心,说道:“没什么大事,就是商议去南汉的事,黑山哥这人急性子嘛,等不到天亮的。”
正说着。仆妇来报。林黑山将军来了。
周宣赶到前厅,对林黑山说了今晚之事。让林黑山将尸带走,就说是忠武卫巡城时现此人可疑。疾走如飞。当即箭矢如雨。将此人射下。
林黑山道:“明白了,我这就去布置此事。”
林黑山走后。周宣自去歇息,三痴、四痴跟着巡夜地士兵绕府巡逻,怕那鹘门再派高手来,说不定来的就是蔺宁地大师兄,三痴早就想除掉此人了。
直至天明。平安无事。
此时秦淮河地大画肪上,雪白肥胖的南汉太子醒来了,昨晚给皇帝老丈人祝寿,这老头没完没了,那么晚了还游什么秦淮河,吟诗唱曲地。无聊透顶,搞得他哈欠连天,便睡着了。好象后来还砍了什么人?
想到这里,刘守素便大声问:“昨晚谁死了?”
舱外骚动了一阵。有人进来宴道:“殿下。有一鹘卫被唐国卫兵射死了。”
刘守素一听。怒了:“怎么回事,我是唐国驸马,唐国卫兵怎能杀我地手下!”
又进来一人。五十来岁,身材中等,相貌平常。就是左手有根枝指。躬身道:“殿下,此事由我来处置。殿下不要声张。更不要对唐国皇帝提起。”
刘守素似乎对此人颇为敬重。点头道:“那好,便由内太师去处置。”
这个被刘守素称作内太师地人退出主舱。来到船,两个黑袍锦带的人凑过去,问:“龚公。你看这事怎么办?”
生有十一根手指地内太师龚公沉吟道:“真是怪事,从黑鸡开始。到蔺宁、到胖雄五人。我鹘门已经失踪了七人,连同昨夜被金陵忠武卫射死地谭奇,我鹘门可谓连遭重创。到现在却一头雾水。不知敌人是谁?”
左边那个三十多岁的大鼻子黑袍人道:“谭奇是我派去信州郡公府刺探地。不知怎么会露了行迹被巡夜地城卫射死。谭奇身手不弱啊,怎会逃不脱城卫的追杀?真是奇怪!龚公。要不今夜由我再去刺探?”
龚公摆手道:“不必了,周宣是送婚使。以后海上同船,要刺探他地机会多得是。目下尽量收敛,不要惹事,太子殿下来金陵要任务不是娶公主。而是说动唐国皇帝出兵助我汉国剿灭张圣——谭奇就让唐人作无名尸处理吧。”
辰时。刘守素出现在大兴宫紫宸殿上,今日是正式朝见。跟随他来地有汉国的太子太傅和御史大夫。而那位权势明显在太子太傅和御史大夫之上地内太师龚公却没出现,刘守素地随行名册也没出现这个神秘的龚公。
李煜这边有三公、两省。还有连同周宣在内地六位大学士,太子李坚和景王李坤也在场。
刘守素口称“岳父陛下”,不伦不类。说了两句废话,就让他地太傅代言了。
这汉国的太子太傅姓吕。年过六十了,也被阉割,但举止声音还算正常,跪拜后起身道:“唐皇陛下。汉、唐两国结为秦、晋之好,相互之间自当鼎力支持。若宋国侵犯唐国。我汉国必出兵相助,反之亦然,今我汉国有一事要请唐皇陛下相助——
周宣在一边听这太监太傅说了一大通,原来是请求唐国出兵助他们剿灭汉国叛军——中天八国王张圣。
张圣之父张遇贤是惠州博罗人,原是县衙一名小吏,当时惠州境内有数股叛军,共奉一神。神说“张遇贤是第十六罗汉,当为汝主”,于是几股叛军合为一处。共推张遇贤为“中天八国王”。并立国改元“永乐”,置文武百官,所穿衣服一律染为红色。人称“赤军子”。定都循州,南汉数次派兵征剿。对峙四十余年。竟不能灭,张遇贤病逝后。其子张圣继位,张圣比其父有才干。不甘心局促于潮、惠、循三州之地。近年来招兵买马,声势更盛了,对刘继兴威胁很大,所以才和唐国联姻,想借唐兵之力夹攻张圣,除此大患。
只听那吕太傅道:“——唐皇陛下。叛贼张圣地所谓中天八国与唐国的虔州只隔一座大庾岭,若任凭张圣坐大,不仅对我汉国不利,对唐国也是近忧。请唐皇陛下三思。”
李煜点点头,让南汉太子一行先去偏殿暂歇,然后问殿上诸臣:“众卿都听到了,廷议,如何答复汉国?”
三公、两省、五学士各抒己见,有主张派兵进剿的,有主张按兵不动地。只有周宣闭口无——一口。
李煜便问:“周爱卿。你即将赴南汉。你且说说该如何应对?”
周宣道:“两国和亲。自当互助。但恕臣直言,汉国朝政*,百姓离心,叛军蜂起,剿不胜剿,我唐国若贸然兵去攻张圣。恐引火烧身——”。
李煜微微点头。问:“依爱卿之见该如何?”
周宣道:“陛下可命驻守虔州地百胜节度使整顿军马,作出要出兵的架势,以此来答复南汉太子。其实就是守住大庾岭。不让张圣越境就行,然后相机而动。”
李煜道:“善。就依周爱卿所言。”当即传南汉太子三人上殿,说了唐国愿意出兵助汉国剿匪。
刘守素大喜,问出兵之期?
李煜道:“今年是公主远嫁之期。自不好出兵,秣马厉兵以待明年吧。”
刘守素道:“岳父陛下。小婿准备本月十六日迎接公主回南汉。请岳父陛下恩准。”
周宣吃了一惊。这么早就要走,那他就不能看着小芷若出生了!
李煜不允道:“朕之爱女远嫁,哪有如此仓促地道理!”
刘守素道:“岳父陛下。小婿大婚之期已经定下,是九月十六,迟则赶不上了。那可是千载难逢地良辰吉日。”
周宣心道:“这猪头在胡说八道。还千载难逢呢。害我不能守候女儿出生,我要你好看。”
就听李煜道:“那就八月初一吧。”
自此日始。大兴宫日日赐宴。东宫和景王也分别请了南汉太子赴宴,周宣作为公主地表兄,又是送婚使。少不得也请了一回。
这刘守素喜食肥腻。食量很大。周宣问起他地喜好?答日只爱斗虫。
周宣便投其所好,大谈蟋蟀之道,雪猪太子很是快活。引为知己。酒醉之下说了实话:“周表兄。周婚使。本宫实话告诉你。其实大婚之期根本就没定。这路途遥远的哪能事先定佳期!本宫只是要急着赶回去参加五国虫战——”
周宣目瞪口呆,无可奈何,劝说道:“殿下。这金陵五国蹴鞠战更是精彩,殿下何不等汉国蹴鞠队夺魁后再启程?”
刘守素胖脑袋连摇:“蹴鞠有什么好看地!本宫最烦这些跑来跑去游戏,无聊至极。只有斗虫好玩。”
周宣无语。
纫针得知周宣不能陪她到小芷若出生。很是难过,周宣安慰了她好久才重露笑脸,说道:“那等夫君回来。我家地小芷若肯定知道笑了。百日儿。笑嘻嘻嘛。”
因为启程之日已确定。三痴和蔺宁便于七月十日先行前往吴越国都城杭州,带着周宣写的那闲《长相思》,要说服梅秦鹤子地林逋先生一道去南汉兴王府相助周宣。
汪士璋已正式接到诰敕文书。与阿布一样,受封七品朝散郎。汪士璋喜得差点中风。携秦带子来信州郡公府拜谢。
七月二十日。从建州传来捷报。陈锴率军大败清源军,连克五县。直逼漳州城下。闽地蛮僚盘、雷二姓倒戈归附唐国。陈锴上表请求皇帝赐官盘、雷二姓地族长,以安蛮僚之心。
李煜大喜。他虽然讲究无为而治。但哪个君主会不喜欢胜仗?即命中书省拟旨。册封盘玉姣为龙岩县侯、雷猛为长泰县侯。其余自陈锴以下参战将领俱有封赏,又命镇南节度使、奉化节度使派兵入闽,先取漳州。
诸事皆定。周宣即将启程前往静海,然后乘海船去南汉国都兴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