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美色是毒药
一行人下了葛仙山,乘车策马回铅山县城。
也真是奇怪,林涵蕴来时恹恹的,现在回去就跳泼泼精神旺得很了,嫌车厢闷气,要骑马,她的“云中鹤”没带来,就骑周宣的“黑玫瑰”。
周宣便步行,这崎岖道路步行反而更爽利,只是苦了铅山那几个官吏,一个个陪着周宣步行,美其名曰“安步当车”。
周宣走在“黑玫瑰”马左侧,问:“涵蕴,先前思远道长为你作法时,叮嘱你闭上眼睛,我看到你眼睛睁了一下又赶紧闭上,你看到什么了?”
林涵蕴道:“我看到八卦图在旋转,好象在不断升腾似的。”
周宣“嘿”了一声,说:“那是思远道长在转圈,把你转晕了。”又轻声说:“喂,涵蕴妹妹——”
“什么?”
“道蕴姐姐为何闷闷不乐起来了?不知思远道长对她说了什么,你去打探打探。”
探听秘密林涵蕴最感兴趣了,当即下马上车,见姐姐又戴起面纱来了,奇道:“姐姐不是答应周宣不戴面纱了吗?方才上山都没戴,怎么现在在车里反而要戴上?”
静宜仙子淡淡道:“我要戴,以后一直都戴。”
“姐姐怎么了?”林涵蕴撩起静宜仙子面纱一角看她脸色,手被轻轻打掉,静宜仙子嗔道:“涵蕴你真嗦,姐姐以前一直都戴面纱,你不早就习惯了吗?”
林涵蕴眼睛一转,装作委屈道:“姐姐好象不高兴?我病好了姐姐反而不高兴,那我还是继续病着好了。”
“说什么傻话!”静宜仙子赶紧拉起妹妹的手,柔声道:“你这两天病着可把姐姐急坏了,你现在好了。姐姐能不高兴吗?”
林涵蕴装可爱靠在静宜仙子胸前,问:“那姐姐怎么闷闷不乐的样子?哦,我知道了,是不是周宣那个家伙昨夜在马车里占了姐姐的便宜?我找他算帐,我骂死他,别看他当了侯爷,我照样骂他!”
“没有没有,哎呀,你小声点!”静宜仙子又羞又气。伸手来捂林涵蕴的嘴。
林涵蕴“唔唔”地说:“那姐姐为什么不高兴?姐姐不说,我就问周宣去。”
静宜仙子没法,只好说:“好好,姐姐和你说,你别对周宣说就是了。”
姐姐终于要招供了,林涵蕴心里暗自得意,点头道:“嗯,姐姐说。”
静宜仙子静默了一会,这才幽幽道:“思远道长说我红鸾煞气凛冽,就是因为近日不戴面纱的缘故。”
还有一句话静宜仙子深埋心底不敢说。思远道长言道:“静宜,你是天生适合修道之人,在俗世,不要说嫁人,就是亲近你的男子都会受到红鸾煞地伤害。”静宜仙子被这句话震惊了。
林涵蕴听姐姐说什么红鸾煞气凛冽,道:“我看看,我看看。”撩起静宜仙子的面纱看了看。说:“姐姐脸色很美啊,哪里凛冽了?寒风才凛冽。”
静宜仙子微微一叹,说道:“东汉王充《论衡言毒篇》把美色列为四毒之一,说美色之人,怀毒螫也,我便是那怀毒螫之人,望门三寡,害了三个人,想想恨不得早早死去!”
林涵蕴赶紧把静宜仙子紧紧抱住:“姐姐你不要吓我,我自幼没有母亲疼爱。只和姐姐最亲,姐姐再要离开我,那我也不活了!”说着哭了起来。
静宜仙子赶紧轻拍林涵蕴背脊,笑道:“姐姐说着玩呢,姐姐怎么舍得离开你!不管什么红鸾煞了,我既已入道门,就害不了别人——无量寿福。”
林涵蕴心道:“是呀,姐姐入了道门了还怕什么红鸾煞,戴什么面纱?难道姐姐是想有朝一日解除红鸾煞好嫁人?嘻嘻,姐姐想嫁谁?当然是周宣。嗯,我一定要成全姐姐这段姻缘,我是不会嫁给周宣的,但一定要让姐姐嫁给他。”
林涵蕴乘车行了一程,又要下去骑马。把她探听到的一五一十向周宣说了。
周宣皱眉道:“这可奇了。我也问了道蕴姐姐红鸾煞的事,思远道长说明年即会消除。怎么在道蕴姐姐面前却又那么说?这不两面三刀吗!”
林涵蕴笑眯眯问:“周宣哥哥,你问我姐姐红鸾煞干什么?若是明年红鸾煞能解除的话,你难道想娶我姐姐?”
周宣微微一窘,说道:“你胡说什么,我关心一下道蕴姐姐不行吗?”
林涵蕴故意道:“红鸾煞气凛冽,估计胆小鬼是不敢娶我姐姐的了。”一边看周宣脸色。
周宣神色不动,心想:“我才不信这些名堂,只要喜欢那就一定要娶,思远道长也鼓励我了,越凶越吉,不过道蕴姐姐似乎求道之心甚是坚定,而我已决心要娶林涵蕴了,再追求道蕴姐姐似乎有点无耻,缓缓,缓缓。”当即微笑不言,那意思是——走着瞧。
众人回到铅山县城已经是傍晚,歇了一夜,次日启程,一路再无耽搁,过贵溪龙虎山时也未去游玩,主要是静宜仙子提不起兴致,龙虎山是五斗米道的,与静宜仙子的灵宝派往来甚少。
五月十三日下午,信州侯车队进入洪州,去年重阳周宣曾在洪州大出风头,滕王阁斗诗赢了羊小颦、百花洲上以一只不起眼地黑背虫“摸不得”横扫群虫夺魁,赢了上万两银子,时隔八个月,旧地重游,身份地位已经迥异,他的死对头镇南节度使魏博、魏觉父子一个身死、一个入狱,洪州再没有能威胁他的人物了,对了,还有“赛郭解”宋武,不知此人现在如何了?
范判官带着两个府兵先行一步,去洪州刺史府报信,等周宣一行来到州衙前。陈济之父陈恕已经在门前相迎。
周宣滚鞍下马,以子侄礼相见。
陈恕赶紧扶起,笑呵呵道:“自去年重阳与周贤侄别后,老夫在洪州也常能听到有关周贤侄的传闻,都是佳话啊。”
寒暄数句,陈恕请周宣、范判官、祁将军入州衙坐下,静宜仙子等人也进内院拜见陈恕夫人。
周宣问:“陈伯父,陈济还在永安都护府练兵吗?近期可曾回来?”
陈恕道:“济儿四月中旬回来过,迎东宫去建州视察新军。东宫知道五月二十八日是林都护次子大婚之期,留下话说,到时他会赶到江州,与周宣表兄一晤。”
周宣道:“甚好,我也有事向东宫禀报。”
陈恕向周宣介绍了镇南都护府下辖的三州十三县的局势,魏博一党已被清理干净,换上的一批州县长官都是由东宫亲自遴选的、政声颇好地下层官吏,镇南节度使由他陈恕暂领。
当晚陈恕在洪州刺史府大开筵席,宴请周宣一行,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夏侯流苏偷偷出了府衙,孤身前往洪州烟花之地,找到鸣玉楼,却依然没有得到连昌公子的回话,夏侯流苏只好怏怏回到刺史府,与侍婢鱼儿小声商议,决定继续跟着周宣去江州。此时若是擅离,误了大事连昌公子定会怪罪,周宣在江州至少要呆半个月,连昌公子有足够时间赶来布置。
小婢鱼儿在心里说:“是夏侯小姐自己不愿意离开周宣吧,我在鸣玉楼听得多了,女子对她第一个男子总是念念不忘地,唉,小姐以后有苦头吃啊。”
夏侯流苏没想那么多,她陷于单方面的热恋中,她想:“清源应该可以与唐国相安无事的。那我就一直做周宣的侍妾好了。”但一想到陈思安的野心,她又忐忑不安,只怕事情没有她想得这么简单。
因思念江州的两位小娇妻心切,周宣次日便辞别了陈恕启程去江州,四十四名奉化府兵也是归心似箭,路上行程颇快,于五月十六日酉末时分赶到了江州东门。
此时城楼大门已闭,只留小门出入,祁将军高声叫门,把守城门校尉一看。月色正明,见是范判官和祁将军,赶紧命士兵城门大开,迎了出来。
周宣先陪着林氏姐妹去朝阳坊都护府,早有府兵先行去通报。林岱与长子、次子迎出坊门外。几十只红灯笼映得坊前一片通明。
林涵蕴骑着“云中鹤”冲在前面,欢叫着:“爹爹。爹爹,女儿回来了!”
林岱大步迎上,拉住马辔,扶林涵蕴下马,双手抓着林涵蕴上臂,仔仔细细打量,喜道:“涵蕴,你个子长高了不少啊。”
周宣下马行半跪礼:“伯父,小侄回来了。”
林岱赶紧扶起,也仔细打量周宣,半年不见,周宣气度雍容了许多,非复去年在江州那个白丁青年了,是他林岱有识人之明啊,瞧出周宣非是池中物,把臂笑道:“贤侄在京中的豪举,真让伯父欣慰啊,伯父日日盼你归来。”
静宜仙子这时下了马车,摘了面纱向父亲行礼,又与长兄与二弟相见,一家人喜笑颜开。
周宣进都护府小坐了一会,向林岱略述了京中之事,便即告辞。
林岱也不留他,送出坊门外,说道:“贤侄归家心切,明日再为贤侄接风洗尘。”
周宣与小茴香、三痴夫妇、夏侯流苏主婢,还有五辆马车朝朱雀坊而去。
朱雀坊离朝阳坊甚近,只有一里路,来到周府门外,见镇宅狮子威武、大红灯笼高张,一派豪门高第景象。
小茴香已经急不可耐上前拍门,锐声喊:“开门开门,姑爷回来了!”周宣忽然想起一事,拉住小茴香低声嘱咐:“小茴香,不要在雀儿她们面前说林二小姐还有公主地事,明白吗?”
小茴香甜甜一笑:“姑爷放心,小茴香明白,没成的事不能说。”
“这小丫头!”周宣摇着头笑。
朱红大门打开,家丁旺财和丁得胜一左一右探头出来,立即惊喜大叫:“姑爷回来了,姑爷回来了!”
周宣赶紧示意他们噤声,他要悄悄进后院,给雀儿她们一个惊喜。
周宣六人经侧巷、穿廊直到第三进,周宣先去向岳父、岳母请安。
秦博士老俩口见贤婿归来,喜得合不拢嘴,周宣去金陵已近半载,写了三封信回来,都护府那边消息更多,得知贤婿一路升官,老俩口真是做梦都要笑醒,秦夫人至此服了秦博士,说还是老爷有眼光,半路能拣回如此佳婿。
秦夫人道:“贤婿还没去雀儿那边吧,来,一起过去,雀儿要高兴得叫起来,还有纫针,纫针有六个月身孕了,肚子不小,一直算着日子等你回来。”
一群人还没走到第四进大门外,小茴香沉不住气了,叫道:“雀儿小姐,雀儿小姐,姑爷回来了!”
就听院墙内秦雀的声音嗔道:“哪个小丫头又来骗我,夫君怎么会在这夜里回来!——咦,不对,是小茴香的声音——小茴香!”声音里透着大惊喜。
“哎!”小茴香应道“是小茴香,小姐,小茴香回来了。”飞快地跑了进去。
秦博士老俩口看着周宣笑,秦博士道:“贤婿离家半载,府中上下都很是想念,便常有丫头仆妇开玩笑说姑爷回来了,雀儿被骗了几次——”
“夫君——”
秦雀飞奔着出来,一眼看到朗朗月光下的周宣,和几次梦里见到的一样,那样微笑着,秦雀猛地止住脚步,数月相思一下爆出来,望着周宣眼泪止不住流下来。
周宣一把上前将她抱住,凌空转了半个圈,在她唇上吻了一下,说:“雀儿,我好想你。”
“夫君——夫君——”
纫针腆着肚子、一手撑腰赶出来了,两个丫环在后面追着喊:“针儿小姐小心点,别跑!”
周宣放下秦雀,拉着秦雀的手赶紧迎过去,纫针不顾大肚子就扑过来,也是喜极流泪。
三十八、谁叫周芷若
“姐夫——姐夫——”
七岁的秦晓笛本来已经上床睡了,迷迷糊糊听到外面丫环、仆妇一片喧闹,说是姑爷回来了,他一骨碌爬起来,鞋子也不穿就跑出来,果然看到姐夫抱着雀儿姐姐和针儿姐姐在那说笑,孩子纯真的思念让他大哭起来。
周宣放开两位小娇妻,过来将晓笛抱起高高撑过头顶,笑道:“晓笛长高了一些了,晓笛干嘛哭,是不是你围棋玲珑题做不出来姐姐打你手心了?”
“不是不是。”晓笛哭道:“晓笛想姐夫了,还有小茴香姐姐。”
小茴香喜道:“晓笛少爷真乖,你有好多礼物,姑爷每至一处看到有好玩的东西就要给晓笛少爷买,都有半马车了,让人都搬进来吧。”
秦夫人笑道:“要说这宅子里最想周宣的要算是晓笛了,这些天听说他姐夫要回来,一天问好几遍,姐夫什么时候回来?姐夫怎么还不回来?晓笛要到江边接姐夫去。”
晓笛被母亲说得不好意思起来,低着头,冲天鬏因为睡觉解散了,现在是个披童子。
周宣放下晓笛,拉着他的手说道:“姐夫这次回来,就是接晓笛去金陵的,晓笛要不要去?”
“要!”晓笛脆声应道。
一家人欢天喜地进厅坐下,小桃、小梅、小菊这些丫头都来向姑爷见礼。叫小茴香姐姐叫得亲热,小茴香进过京了,见过世面了,得体地应对着,很有点大丫头地风范。
周宣先介绍蔺宁:“这位是老三先生的妻子。岳父、岳母两位大人称呼她阿宁即可,我一般叫她三嫂。”
蔺宁也如新妇见公婆一般向秦博士夫妇行大礼,又向秦雀、纫针行礼,秦雀赶紧扶住,与纫针一起口称三嫂,蔺宁感到很有面子,秦家人和周宣一样没把她当下人看待。
秦雀和纫针两个自见到周宣后,眼睛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目光里的情意浓得蜜里调油。觉得夫君皮肤比以前黑了一些,应该是长途跋涉晒黑了,夫君真是辛苦,两位小娇妻心里柔情万种,这时见夫君介绍三嫂,才注意到一直跟在周宣身后的那个身材窈窕的绿裙女郎,啊。不是羊小颦,她们原以为是羊小颦呢!
周宣见两位小娇妻注意到夏侯流苏,便招呼道:“流苏,出来见礼。”对秦博士夫妇介绍道:“这是小婿新纳地侍妾,复姓夏侯,名流苏,今年十七岁,边上这个是她侍婢,叫鱼儿,十三岁。”
夏侯流苏和鱼儿一道向秦博士夫妇行跪拜大礼。
若是去年。周宣事先不告知就纳妾,至少秦夫人是会不悦的,但现在这个女婿地位大不一样了,这种公侯高官,哪个不是姬妾成群的?所以丝毫不以为忤,微笑道:“起来吧,日后都是一家人了。”
夏侯流苏又向秦雀、苏纫针行大礼:“两位夫人在上,请受流苏一拜。”
夏侯流苏妩媚俏丽,容貌不输于羊小颦,秦雀和纫针无形中感到压力。女子的天性让她们不自禁的心生醋意。
纫针欠身道:“流苏姑娘,不必拘泥,我与雀儿都是很好相处的人,起来吧。”
秦雀眼望周宣,问:“夫君。羊小颦呢?当初她可是把我们吓得不轻。她胆大也太大了!”
周宣道:“小颦留在京里,我已重重责罚于她。这次她就不敢跟了。”当即将在京里的事以及此次归途在宣州、歙州、信州之事略略说了。
秦雀道:“夫君,雀儿也想看看夫君的故乡呢。”
周宣道:“那就明年去,明年信州百姓的日子会好过得多,父老乡亲请我明年回去看看,说有冤还要向我申诉,对了,雀儿地官职我都已谋好,一进京就入太医署任医博士,专为皇后、公主、宫女们治病。”
秦雀原有些担心入京后无所事事,一个人有点本事总要展示,以秦雀的医术让她闷在侯府里难免郁闷,听周宣这么一说,顿时笑靥如花,甜甜道:“谢谢夫君。周宣笑眯眯看着纫针:“针儿一到京中也有得忙了,皇后娘娘答应给云裳女装题匾,云裳女装要红遍唐国才行,还有,凤阿监早早定下要做你肚里孩子的义母了,哈哈。”
纫针眉开眼笑,含情脉脉看着周宣。
小茴香道:“老爷、夫人,姑爷急着赶回来,到现在晚饭还没吃呢,小茴香也没吃。”
秦博士夫妇和秦雀、纫针都是“啊”的一声,七嘴八舌吩咐厨下赶紧备饭菜,烧几样姑爷爱吃的小菜。
三痴和蔺宁自去前院歇息,周宣让人安排夏侯流苏住到第五进院落,就在原先羊小颦房间的隔壁,周宣跟着过去看,见那间专门摆放乐器的厢房一尘不染,便夸奖仆妇打扫得干净。
秦雀笑道:“这是夫君地女弟子打扫的。”
“蕊初!”周宣脑海里立即浮现那个两腮贴花黄、眉毛象黑蝉、嘴唇涂得好比黑色算盘子的那个好学、好拜人为师的少女,笑道:“蕊初还常来这里吗?”
秦雀道:“是,常来这里向我和针儿这两位师母问安,询问吾师可有信来,新填了什么词?然后便在这个房间调弄丝竹。”
周宣哈哈大笑:“明天叫她来,我诗词新作甚多。”
夏侯流苏留在这边用餐,周宣自回第四进,这时已经是亥末时分,秦博士夫妇带着晓笛回前院歇息。晓笛依依不舍问:“姐夫,我们明天就去金陵吗?乘船还是骑马?晓笛既想乘船又想骑马。”
周宣摸着他地脑袋说:“过几天去,姐夫答应你,既乘船又骑马。”
前来问安的家丁仆妇这时都散去了,第四进大厅只剩秦雀和纫针。还有小茴香、小菊这几个丫头,还有几个仆妇在厅外随时听候吩咐,虽是深夜,但每个人都感觉喜气洋洋,姑爷一回来就是不一样啊!
八样小菜、一壶琥珀烧酒,这都是周宣在江州时爱吃的,周宣让秦雀和纫针一左一右坐在他身边,齐人之福,顾而乐之。
两位小娇妻怕周宣独饮无趣。也备了杯、箸,秦雀喝烧酒,纫针喝米酒,陪周宣欢饮,一边絮絮叨叨说些琐事,真是无比温馨。
饭后小歇了一会,小茴香说水已备好。请姑爷周宣问雀儿和纫针沐浴了没有,要不一起沐浴?
两位小娇妻含羞说洗过了,秦雀道:“往日这时候,针儿姐姐早就入睡了,针儿姐姐是大肚子,需要多多的睡觉。”
纫针羞道:“雀儿妹妹每天要我多吃多睡,夫君你看我都胖得不成样子了。”
周宣又细细打量纫针,的确胖了好多,身材丰腴肥美,臀部圆滚滚地。胸脯尤其硕大,对襟夏衫地抹胸勒出深深的乳沟,白得耀眼。
周宣笑道:“很好,瞧这架势奶水一定足,不会饿着我孩
周宣去浴室洗浴,两个小娇妻都陪着去,不用丫头服侍,她二人亲自侍候,只可惜浴桶太小,不然的话周宣有意让两位小娇妻陪他共浴。
周宣浴罢。赤条条站在浴桶外擦拭身子,见两位小娇妻俏脸绯红,依然很不好意思,笑道:“雀儿、针儿,你们两个今晚都要陪我。我要好好疼爱你们。”
秦雀含羞俯。默认了,以前也有好几次她和纫针两个人一起服侍夫君。
纫针抚着隆起的肚皮说:“针儿不能侍候夫君了。就辛苦雀儿妹妹一个人了,嘻嘻。”
秦雀赶紧道:“别想逃,孕期也能行房的,不要太激烈就行。”
周宣笑出声来:“女名医在此,你是推托不了的。”一手一个搂着,来到他的那间大卧室,见房里摆设一如他离去之时,只是茵褥换上了凉爽的篾席,到处收拾得干干净净,好象他一直在这里住一般。
秦雀道:“夫君不在,我和针儿姐姐就都睡在这边,两个人好说话,夜里常常说地是——夫君现在干什么,会不会想我们?然后猜想夫君是在做什么?围棋、饮茶、填词、听曲——当然,还有陪羊小颦,还有夏侯流苏,嘻嘻。”
周宣在秦雀臀上轻轻一拍:“怎么,吃醋了?夫君今夜好好补偿你们。”
秦雀赶紧道:“不是吃醋,只是很想念夫君嘛。”
三人解衣上床,二女脱得只剩小内裤和抹胸,说以前小内裤穿着不舒服,现在不穿反而不习惯了,有种衣不蔽体的感觉。
周宣大乐,笑道:“总算调教出来了,不过今夜我要你们衣不蔽体。”说着先抱起纫针疼爱起来,小心翼翼,别有情趣。
半晌,纫针极乐了一回,便让周宣疼爱雀儿妹妹去,她吃不消了。
周宣转移阵地,*裸使劲疼爱起秦雀来,间深处,低笑道:“雀儿久未欢爱,又**了好些,好象新婚时。”
秦雀目光迷蒙,娇喘微微,双手搭着周宣肩头,感受如潮快感,喘喘道:“不是,不是,是夫君那里又壮大了。”
这话煽情效果不比春药差,周宣越勇猛起来,弄得秦雀要死要活,没高没低叫着:“夫君,让雀儿也受孕吧,雀儿好羡慕针儿姐姐,雀儿也要为夫君生孩子。”
秦雀去年十七岁,周宣与她欢爱时采取了一些避孕措施,今年十八岁了,是生儿育女地好年龄了,勇往直前道:“好,生吧,生吧——”狂飙突进,喷薄而出。然后又搂着说了半夜地话,次日红日高升犹未醒,,醒也不起床。只把床来叫,错,是左拥右抱在床上闲话。
周宣问秦雀今日要不要去医署坐诊?秦雀道:“不去,今天陪夫君,爹爹自会为我告假。”
纫针拉着周宣的手摸她圆滚滚的肚子,说:“夫君,你摸,小宝贝在踢我呢。”
周宣一摸,果然觉得那里凸起一硬块。不一会又软下去了,又凸到另一处去,不禁笑道:“小宝贝在娘胎就开始练五禽戏了,了得!”
秦雀、纫针都笑了起来。
纫针道:“夫君,义父和雀儿都说我这是女胎,夫君喜欢女孩吗?”
周宣道:“男孩女孩我都喜欢——”
秦雀插话道:“我爹爹给针儿姐姐肚子里的小宝贝名字都取好了。”
周宣忙问:“取得什么名字?”
秦雀道:“周芷若。”
“啊!”周宣倒在枕头上,无语问帐顶。
等周宣洗漱后用罢早餐来到前厅。好家伙,宾客盈门,除了林都护没来,江州自徐刺史为,大小官吏齐聚周府,欢迎周大学士、周侯爷荣归江州。
以前周宣大婚时,江州官吏也是个个到齐,但那是看林岱地面子,现在不一样了,周侯爷已经成了朝中炙手可热地人物。与东宫太子称兄道弟的,这时不巴结更待何时!
周宣是喜欢热闹地人,当即便在府中设宴,又亲自去把林岱请来,范判官、祁将军和林涵蕴也一起来了,在老鹤塘开酒店的廖银与夏翠花夫妇听说周宣回来了,也急忙赶来相见,周宣留他们在府上饮了一日的酒,直到晚边方散。
次日一早,远在幕阜山的汤小三和胡统两个也赶来了。两个纯朴的乡村少年流露真心的喜悦,汤小三说道:“周公子,我二人是昨日晚边才得知周公子回来的消息,便连夜赶来,城门闭着进不来。就在城门外等候了一夜。爬在树上睡觉,等城门一开就第一个进城了。”
周宣笑着打量这两个“级秋战堂”地得力干将。说道:“小三、胡统,下月我便要进京,你们跟我去吗?”
“我二人跟公子去!”两少年齐声道。
还没说两句话,邀请周侯爷赴宴的官吏就来了,一来就是一群,互相争执谁先谁后,一个个排座次,一人一餐,都排到七月去了。
周宣一看,这哪行,这宴席没完没了,我岂能被这束缚,那不成了酒囊饭袋了吗!一一婉拒,说待他离开江州之日会大摆筵席宴请诸位高贤。
但林都护的家宴周宣是一定要去的,林都护亲自来请,把秦博士夫妇、秦雀、纫针两位侯爷夫人一并请去。
徐刺史也在,还有林岱夫人、林岱的两个儿子,林涵蕴也出现在席上,只没看到静宜仙子,周宣偷空问林涵蕴,却道她姐姐昨日便去白云观了,说不准备住在都护府,要在观里潜修。
周宣默然半晌说:“过两天我去看望道蕴姐姐。”
林岱已得范判官禀报,东宫太子对林涵蕴不即不离、态度暧昧,皇帝与皇后也未提纳采娶妃之事,但太子对林涵蕴有好感是显而易见的。
范判官是林岱心腹之人,自然要把在京中周宣与林涵蕴之事、以及归途二人共乘马车、神态亲密一一说来,只瞒了去葛仙山林大小姐也曾与周宣一夜同车这件事,这会让林岱难堪的。
林岱浓眉深锁,林涵蕴与周宣情投意合,二人结为连理那是美满地姻缘,以周宣现在的身份地位对他林家会有很大帮助,但现在的问题是,东宫态度不明确,他如果贸然把林涵蕴许配给周宣为妻,得罪了东宫那可不妙,周宣再有权势也不能和东宫比,那是储君,当今皇帝春秋已高,东宫随时可能成为唐国皇帝,虽说现在周宣与东宫关系极好,但涉及到女人就很难说了,所以林岱相当烦恼范判官道:“大人不须烦恼,东宫不日便要来江州参加二公子地婚礼,到时再看情况而定,大人也可问问二小姐,看她意下如何?”
林岱道:“道蕴昨日去白云观之前,向我辞行时对我说过,让涵蕴嫁给周宣,但我问涵蕴,涵蕴却说不嫁,兄妹关系更好。”
范判官嘴上不说,心里暗道:“哪有这样的兄妹关系,孤男寡女的在马车里一呆就是半天,唉,真不知二小姐是怎么想的,难道要嫁给太子,以后做皇后?看她现在和周侯爷亲密的样子,就算嫁给了东宫恐怕也断不了,一旦事,那岂不是天大地祸事!”
暂时地过渡章节,待初步解决了清源之事,周宣便要回金陵,南汉地雪猪太子马上就要来迎娶清乐公主了、羊小颦地身世也要浮出水面,有可笑、精彩的故事,敬请期待。
三十九、小妖精
都护府夜宴散后,范判官送周宣一家回府,林涵蕴要跟出来,被林岱喝止,林涵蕴委屈道:“在外面想着回家,回到家好没意思,姐姐又去白云观了,周宣哥哥夜里也不来品茶说故事,闷死了!”
这半年来,林涵蕴跟着周宣又是蹴鞠、又是健美操、看斗鸡、赌围棋,到处游山玩水,已经玩野了,哪里收得住心,现在只觉得都护府好象牢笼,但爹爹又严令她不许出府乱跑,至少要等林铎大婚后再允许她单独出府,林岱的意思是林铎大婚时太子要来,到时看林涵蕴到底名花谁主?林岱还真没想到他这个野小子一般的小女儿竟引得信州侯与太子双双垂青,让方镇大豪林都护既烦恼又快活。
周宣看林涵蕴小嘴噘得老高,不禁想起在马车里和她偷吻的情景,心中便是一荡,说:“涵蕴妹妹少安毋躁,我明天陪你去白云观看望道蕴姐姐,好歹要把她请回都护府,怎么样?”
“好啊好啊。”林涵蕴高兴了:“也只有周宣哥哥才有办法请得到我姐姐回来。”
既然周宣开了口,林岱不好不答应,点头道:“宣侄去看望一下道蕴也好,她这次回来也不知是不是旅途疲惫,有点淡漠不快。”
范判官送周宣步行回周府,明月升起,缓步纳凉。
范判官现在与周宣是很熟络了,知道这位平步青云的周侯爷不骄不躁,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当即避开秦博士一家。说道:“侯爷。下官有一句要讲。”
周宣隐隐猜到范判官要说什么,便让秦雀、纫针她们先回府,他有事要与范大人相谈,待秦博士一行走远后,方道:“范大人有话请讲。”
荡判官直言道:“侯爷何时向都护大人提亲,订下与二小姐的婚事?”
周宣老脸一红,心知一路上与林涵蕴地暧昧都被这位范大人瞧在眼里了,迟疑了一下,说:“我确有此意,只怕林伯父不允。毕竟我已有两位妻子。”
范判官笑道:“这个侯爷不必担心,三妻四妾寻常事,府上两位夫人也极贤惠,都护大人不会不允地,只是——”
说到这里,范判官停顿了一下,换了一种语气肃然道:“下官敬重侯爷。有件事不得不提醒侯爷,当初东宫作选秀使在江州时曾向都护大人提过亲,年初二小姐进京其实就是让皇帝、皇后看看,但皇后娘娘一直未有表示,也许是皇后娘娘认为二小姐的性情不适合作太子妃,但东宫自己却未明言,若东宫坚执要娶二小姐,恐怕皇后娘娘也是会答允的,所以侯爷必须考虑到这一点。”
周宣心道:“真是气人啊,涵蕴若不是遇到我这么个胆大的。那还真没人敢娶了,说不定就落得个东宫不娶也没别人娶的境地,年华蹉跎只好入白云观,可怜哪,这件事周宣哥哥一定要帮她。”说:“多谢范大人提醒,这事我会处理好的,过几日东宫便会来江州,我和他好好谈谈。”
范判官拱手道:“侯爷睿智,定会处理得当的,到时下官要求讨一杯喜酒喝。”
周宣哈哈大笑:“哪能少得了范大人。”
五月十九日上午。周宣带着三痴、蔺宁去都护府接了林涵蕴,林岱命老董跟着二小姐,五个人骑马出了江州西门前往白云观,林涵蕴好比出笼的鸟,一路上叽叽喳喳不停。快活得很。
夏至已过。炎炎烈日炙烤着大地,空气里有一种水汽蒸的热烘烘的味道。除了老董,其余四人都戴着笠帽遮阳,马匹奔跑时有风掠起,颇为凉爽。
周宣大声道:“这就是快哉风!”
四、五里地路程转眼即到,一条清浅的小溪潺潺阻路,溪上一座古朴木桥,对岸便是千株白玉兰,白云观就掩映在花树之中。
众人催马过桥,从白玉兰下过,白玉兰是三、四月间的花期,此时落花遍地,零落成泥碾作土,马蹄踏过,犹有余香。
道观大门紧闭,叩门久之,始有披女道童前来应门,认得周宣和林涵蕴,便开门请他们进去。
三痴、蔺宁和老董在山门殿等候,周宣与林涵蕴跟着那女道童过灵官殿、三清殿,来到静宜仙子清修的小院,院门闭着,林涵蕴叩门道:“姐姐,是我,涵蕴,周宣哥哥也来了。”
门很快开了,是茗风,很快,涧月也碎步跑出来了,静宜仙子到白云观清修,这两个贴身侍女自然也要跟来服侍,但都是妙龄少女,对道观寂寞的生活还是感到很苦闷,所以见二小姐和周侯爷来,都是欢天喜地。
林涵蕴问:“我姐姐呢?”
茗风道:“在后院凉亭静坐呢。”
林涵蕴拉着周宣的手往后院走去,一边说:“周宣哥哥,这回看你的了,你这三寸不烂之舌该威了。”
周宣听林涵蕴说到舌头,就盯着她地小嘴看了看,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林涵蕴也知道脸红,冲周宣皱了皱鼻子,忽然踮起足尖,小嘴凑到周宣耳边,低声道:“周宣哥哥,你能劝到我姐姐回府,我让你亲个够。”
哇,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哪歌里唱的?
周宣目不斜视道:“有没有搞错,是我让你亲个够。”
林涵蕴吊着周宣的膀子,整个人都挂在周宣身上了,说:“哼,周宣哥哥真坏,我知道你是占了我便宜,而且是大便宜,你还真以为我傻呀,连这个都不知道,我只是,只是觉得好玩而已。”
周宣回头看。茗风、涧月两个侍女故意落在了后面好几丈远。便道:“原来你是故意装傻引诱我,你简直是小妖精。”
“小妖精?”林涵蕴嘻嘻笑道:“不错不错,这绰号我喜欢,我们两个人时你就这么叫我。”
周宣自我感觉脸皮坚韧,没想到林涵蕴不输于她,还真拿她没办法,伸手就在她小圆臀上打了一记,说道:“我要用金箍棒痛打小妖精。”心里连念了三遍“我很纯洁”。
林涵蕴听到“金箍棒”这新鲜词,知道周宣又有故事,忘了**被打。忙问:“金箍棒,有什么典故?”
周宣道:“很长的故事,有空再讲给你听,涵蕴,我且问你,你到底要不要嫁给我?你占了我大便宜,不嫁给我似乎说不过去吧。”
林涵蕴道:“我想过了。还是不能嫁。”
周宣无语了,太失败了,这还怎么去搞定太子李坚呀,连林涵蕴都没答应嫁!
林涵蕴道:“周宣哥哥,我不是不喜欢你,我不嫁你是有原因的,我二哥结婚后你就要回金陵是吧,我还要跟着你去——”
周宣“哼”了一声:“休想!”
林涵蕴道:“周宣哥哥别急嘛,我若答应嫁给你,那就要纳采订婚什么的。然后直到真正结婚前再不能见面了,就象我二哥和丹媛嫂子一样,一年多不能见面,周宣哥哥你说我若一年多不能见你,岂不是活活闷死了?所以还是兄妹相称好。”
周宣又好气又好笑,更有一些感动,原来林二小姐还有这个心思啊,天真得可爱,真是个很纯很诱惑地小妖精啊!
周宣正要施展三寸不烂之舌,林涵蕴突然“嘘”地一声。指指前面小园,周宣一看,小园里栽种的还是白玉兰,没有观前的高大,花木中间有个精致地八角亭。开着八面长窗。清风徐来,树影婆娑。是夏日纳凉的好去处。
八角亭中摆着一张乌木案、三个龙须草蒲团,案上一个茶壶,三个茶杯,静宜仙子道髻高挽,竹簪斜插,一尘不染的月白色道袍软软的熨贴在她窈窕*上,这绝美女冠此时一手支颐、肘撑矮案,正闭目小寐,手边一卷纸色淡黄的《南华真经》,书页随风翻动——
“道蕴姐姐睡着了,我们不要打扰,悄悄坐到她身前去。”
周宣示意茗风、涧月二人不要声张,他拉着林涵蕴蹑手蹑脚走进八角亭,坐在乌木案前的两个龙须草蒲团上,一本正经似在打坐静修。
在道观里静宜仙子不再戴面纱,不施脂粉的脸颊白里透红,鼻梁笔直如玉雕,眉毛整齐秀气,唇线鲜明,唇色鲜红,闭着地眼睛睫毛细密,好一个美人夏睡图。
周宣有强烈的创作冲动,他要为静宜仙子画这样一幅画,当即悄悄起身,吩咐茗风急取纸笔颜料来。
纸墨颜料很快取到,林涵蕴抢着要磨墨,就把静宜仙子惊醒了,见是周宣和林涵蕴,赶紧坐直身子,俏脸羞红,赧然道:“宣弟和涵蕴呀,女道爱这里清凉,念诵《南华经》,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林涵蕴道:“姐姐,周宣哥哥要给你作画,你再那样手托着腮,闭上眼睛让周宣哥哥画。”
静宜仙子含羞摇头:“不要画,你们来有什么事?”
周宣道:“特来看望道蕴姐姐,不能聆听姐姐的茶道和箫声,夜夜惆怅。”
静宜仙子心里一痛,几乎要落泪。
“我一定要画道蕴姐姐!”
周宣现在胸臆间画意奔涌,就把一张澄心堂纸铺在地上,挥毫作画,他向顾闳中学画数月,已逐渐摆脱素描地束缚,运用毛笔很熟练了,而且他的见识比顾闳中广阔,他知道大写意、小写意、泼墨山水,见识过米芾、徐渭、八大山人和张大千那惊才绝艳的画作,一管长锋羊毫在手,挥洒点染、抹勒勾画,不时抬头看静宜仙子一眼,又低头奋笔作画。
宣弟如此专心,静宜仙子只好坐着不动。
林涵蕴和茗风、涧月两个侍女站在周宣身后伸着脑袋看,她们以前都见过周宣画画,但和今天大不一样。以前是一笔一笔、一丝不苟的。现在好似涂鸦,东抹一笔、西抹一笔,不知是在画什么?
周宣换了一支笔,蘸上红颜色,在一团墨色中画上红唇,又在两腮稍作氲染,再换一支小管羊毫,寥寥几笔,扫出一对闭着地眼睛,睫毛看似随意地一刷。形不似而神似,随即又勾勒出一只支颐地纤细白手,有力地在头项黑髻划了一下,一支瘦劲地竹簪出来了,脖子以下是大团地墨和留白——
这幅一气呵成,只用了两刻钟。
周宣搁下笔,站起身来。自己观赏了一会,自赞道:“这是我迄今为止画得最好地画,三个字,有**!”
林涵蕴三人看来看去,不敢说不好,也看不出哪里好,面面相觑。
静宜仙子理了理道袍,起身来看,笔法简约奔放,细腻处。纤纤手指好比白兰花,墨色留白一点红唇,淡雅中显出娇艳,笔墨生动,神态宛然。
林涵蕴问:“姐姐,周宣哥哥这画画得好不好?”
静宜仙子道:“宣弟会成为唐国屈一指的大画师。”周宣重新坐在蒲团上,说:“林伯父让我来请道蕴姐姐回府居住,林铎兄弟大婚将近,府里还有很多事需要道蕴姐姐操劳。”
静宜仙子摇头道:“府里管事众多,又有继母操持。何需女道插手,宣弟只需帮女道照顾一下涵蕴就是了。”
林涵蕴诉苦道:“姐姐不在府里,周宣哥哥就不会来九难山房,我一个人好孤单,爹爹也不让我出府。”
静宜仙子低着头。颀长的脖子宛若天鹅。轻叹一声道:“女道只在铎弟大婚当日回去——”停顿了一下,抬眼看着周宣。问:“宣弟还未向涵蕴求婚吗?”
周宣一窘,眼望林涵蕴。
林涵蕴笑嘻嘻道:“周宣哥哥求了,可我没答应。”
“啊!”静宜仙子睁大了眼睛:“这是为何?你,你不是喜欢和周宣在一起吗?”
林涵蕴道:“喜欢归喜欢,不见得就一定要嫁给他嘛,姐姐不也喜欢——呃,我不说了。”
静宜仙子已经是脸通红,说:“好了,你们回去吧,二十八日女道自会回都护府。”
周宣道:“那好,我每夜来观里向道蕴姐姐请教茶道,姐姐上次茶气凝聚成树木山峦之法还没传授给我呢。”
静宜仙子咬了咬嘴唇:“宣弟不要来,观里入夜不开门的。”
周宣道:“我有办法进来。”
林涵蕴道:“周宣哥哥可以爬墙。”
静宜仙子哭笑不得,嗔道:“你们是一定拢我清修,逼我回去了?”
周宣微笑不语,林涵蕴很干脆:“对!”
静宜仙子白了林涵蕴一眼,那一白的风情,让一边的周宣眼睛花。
静宜仙子想了想,周宣在江州,她真是没法清修地,宣弟一向胆大敢为,没什么他不敢做的,还是先搬回去,反正过些天宣弟就要去金陵的,以后只怕再无相见之日了,当下淡淡道:“那好,女道先回去住几天。”
林涵蕴大喜,暗暗朝周宣翘翘大拇指,周宣用手指敲了敲自己地嘴唇,林涵蕴脸色微红。
也没多少东西好收拾,观里有一辆马车,静宜仙子和两位侍女乘上马车,跟着周宣五人回城,过溪上木桥时,见对岸有三人乘马也要过桥来,见这边马车已经驶上木桥,便退了回去,立在溪边桥头。
这三人当中一人骑着匹雪白大马,腰杆笔挺,两道眉毛好似两柄精致的小剑,鼻如悬胆,唇若涂脂,任谁见了都得说这是个美男子,
三痴低声道:“主人,连昌公子来了。”
连昌公子自五月初十收到夏侯流苏密信,急与甘思谋商议,甘思谋半信半疑,这事很难说是真是假,李煜这么做也极有可能,而且兵部侍郎陈锴与其侄子陈济的确是在建州一带练兵,连昌公子如何能不急,一面让甘思谋先回金陵,打探此事的确切消息,请景王想办法挽回李煜成命,另一面派人飞报他姐夫清源节度使陈思安,而他自己则轻骑简从来追赶周宣,等追到信州,周宣已经去了洪州,追到洪州,周宣又回江州了。
就在周宣回到江州的次日,连昌公子也赶到了,想先见夏侯流苏一面,但一入侯门深似海,等了一天才看到小婢鱼儿露面,当即接洽见到了夏侯流苏,得知了详情,连昌公子命夏侯流苏继续呆在周宣身边,他要亲自和周宣谈谈,所以便追到了白云观外。
四十、你装我也装
连昌公子立马桥头,看着一辆马车、五人乘马过桥来,便故意与左右随从高声谈论夏日庐山之美,以期吸引周宣的注意力,他连昌公子如此英俊不凡,周宣不可能对他一点印象没有,只要对上眼睛,便可以寒暄攀谈了,没想到周宣只顾与林岱的女儿说话,看也没朝他看一眼。
眼见车马驶了过去,连昌公子急了,主动招呼道:“这位莫不是宣州诗魁宁夫人?啊,周公子也在,幸会幸会。”
周宣回头,装作才注意到,抱拳道:“原来是连昌公子,连昌公子怎么会在江州?”
连昌公子心有急事,不想拐弯抹角了,下马深深施礼道:“名满天下的周七叉、周大学士,瞒得在下好苦啊,自宣州惜春诗会输给周大学士之后,说实话,在下起先甚是苦闷,后来得知原来是周大学士,这才输得心服口服,周大学士七叉手成诗之才,在下岂敢望项背,好教大学士得知,在下此次是携友来游庐山的,没想到与大学士不期而遇,实乃幸事。”
周宣微笑道:“信州是我故乡、江州是我家乡,连昌公子在这里遇到我太正常不过了,我现在有事,不能相倍,告辞。”
连昌公子忙道:“大学士留步,在下仰慕学士之才,有意请教诗词,午后在朱雀坊招隐茶楼请大学士饮茶论诗,万望侯爷赏脸。”
周宣点头道:“那好,未时三刻招隐楼见。”拱手作别,往西门而去。
林涵蕴回头看连昌公子离得远了,才问:“周宣哥哥。这人是夏侯流苏一伙吗,他来干什么?”
周宣道:“自然是求我有事,哈哈,从宣州追到这里也真难为他啊。”
林涵蕴道:“周宣哥哥,夏侯流苏你打算怎么处置,就这么一直骗下去?我说她怎么这么傻?若是我。早就识破你的奸计了。”
周宣心道:“你更傻。”说:“能骗到什么时候就骗到什么时候,好玩。”
林涵蕴瞪着周宣道:“什么好玩,不会是最终假戏真做。你真娶了夏侯流苏做侍妾吧?”
周宣微笑不答,心里想着等太子李坚来江州时好好商议一下,就用断绝与清源的商贸往来挟制清源,一面加强建、汀二州的武备,必要时出兵平定清源,唐国要对抗北方强大地宋、辽,南面的清源必须先解决。
周宣送林氏姐妹回府。与林岱谈了清源之事。林岱心知李坚不比李煜,是想有一番作为的,有周宣辅佐,肯定不会偏安江南,解决清源割据是迟早的事,当即积极筹划起来,真要用兵,奉化可抽调一万兵马南下。
周宣回到府中,直接去第五进见夏侯流苏。问她可住得习惯?夏侯流苏心情忐忑复杂,眼睫低垂道:“流苏在这里住得很好,多谢公子关心。”
周宣坐在竹编大椅上,问:“流苏可知我今日在西门外遇到了谁?”
“谁?”夏侯流苏知道说的是连昌公子,心里一阵紧张。
“你猜猜?”
“流苏猜不着。公子请直说吧。”
周宣拉着夏侯流苏的一只手轻轻抚摸。眼见得这女奸细就面红耳赤、身子微颤起来,很敏感啊。微笑道:“那人也曾是你地仰慕,就是宣州的连昌公子嘛,流苏与连昌公子交情如何?”
夏侯流苏心下慌,忙道:“流苏在宣州虽与连昌公子有过往来,但仅限于弹琴赋诗,并无其他——”
周宣知道夏侯流苏还在为初夜无红而自卑,哈哈一笑,搂住她的腰坐在自己腿上:“流苏不必解释,我信任你,你是出污泥而不染地莲花啊,你身上就有莲花的清香。”
“公子——”,得到这样的赞誉,夏侯流苏幸福得要哭了,伏在周宣肩头珠泪盈盈,好不容易才忍住要把自己的真实身份说出来的冲动。
周宣道:“连昌公子约我去茶楼饮茶,流苏陪我去吧。”
夏侯流苏本想说不去,转念道:“好,流苏陪公子去。未时三刻,周宣带着三痴和夏侯流苏来到离周府不远的“招隐茶楼”,这茶楼在江州颇为有名,茶是庐山云雾茶、水一年四季都是庐山招隐泉水,每日都雇佣五名挑夫往来庐山挑运泉水。
连昌公子和他的两个随从早早等候,见周宣带着夏侯流苏来,心里暗惊,待见夏侯流苏并无异色,这才放心,笑道:“周大学士离开宣州地当日,坊间便盛传花魁流苏姑娘失踪之事,在下当时便想,流苏姑娘定是追随既多才又多情地周大学士去了,今日一见,果然才子佳人携手,真乃佳话也。”
周宣与连昌公子在楼上雅室坐定,其余四人分别侍立身后,茶楼老板亲自来斟茶,奉承道:“周侯爷来敝店饮茶,是敝店的荣幸,周侯爷在歙州斗茶之事已经传遍江州,让人津津乐道,小老儿茶艺粗疏,怕难入侯爷法眼。”
周宣知道这都是祁将军手下那四十多名府兵传扬出去的,微笑道:“你这里茶好、水好,我甚是喜欢,请上茶吧。”
店老板取来一套从未用过的新茶具,照周宣嘱咐,用二沸之招隐泉水泡云雾茶,而不是唐国人常见的煮茶法,店老板将周宣所说牢记在心,此后便以周侯爷之名推广此种品茶法,很快风靡整个江州。
周宣让三痴和夏侯流苏一并坐下品茶,连昌公子却没有叫两个随从共饮的意思。
周宣开口道:“听说连昌公子是清源人氏?”
连昌公子一愣,这谁说的,夏侯流苏说的?此时不容他多想,答道:“是,连昌三年前由泉州移居宣州。”
周宣点头道:“连昌公子搬来宣州是明智之举,清源局势颇有不稳。”点到即止,不再多说,悠然品茶。
连昌公子哪有心思饮茶,说道:“侯爷的话在下有点不明白,清源二州十六县也承平四十载了,有何不稳之处?”
周宣敷衍道:“没事没事,我只是信口而言。”
一边地夏侯流苏眉头微皱,心想:“事已至此,连昌公子还打什么哑谜呀,干脆就说陈思安都护是你姐夫,然后再开诚布公相谈不是更好吗!”
连昌公子在唐国当奸细头子三年,已经习惯隐瞒真实身份了,此时真相未明,他当然不想说自己是陈思安的小舅子,道:“侯爷,在下有家眷在泉州,若泉州有甚不稳,在下还要先去取了家眷离开泉州,请侯爷教我。”
周宣心道:“你会装,我也和你装,反正现在李坚还没来。”说道:“连昌公子也不必慌张,我只是略有耳闻而已,也许是子虚乌有之事,品茗忌谈俗事,且论诗词。”
连昌公子没办法,只好吟了一阙新填的词请周宣指教,如此坐了小半个时辰,周宣便起身道:“今日饮茶论诗尽兴,就此告别吧。”
连昌公子待要再说些什么,周宣拱拱手,袍袖一拂,带着三痴和夏侯流苏回府去了。
连昌公子无奈,只好在江州住下,想再见周宣一面,却再无机会,心道:“那就等李坚来江州时再说吧。”
五月二十六日,陈思安的信使赶到江州见连昌公子陈思安在信中叮嘱连昌公子一定想办法促成周宣南行,他要亲自与周宣见面,暂且虚与委蛇,让阻隔货殖往来之策缓行一年半载便可,清源正准备与吴越联手,吴越攻信州、歙州,清源出兵攻占建、汀二州,这二州都是故闽国百姓,只要善加安抚,立足不难。
连昌公子思来想去,很是烦恼,要周宣南下建州,非得他表明真实身份不可,否则周宣岂会听他所言,而且现在的问题是,他已与周宣见过一次面,一直是隐瞒身份地,现在说出来,难保周宣不疑心,说不定还会把他抓起来!怎么办?得找机会问问夏侯流苏可有办法?周宣似乎颇为宠幸夏侯流苏。
连昌公子不知道地是,他的住所四周早已被林岱与周宣密议后派人监视着,连昌公子见清源密使之事也很快报知周宣与林岱,那密使当日傍晚出江州南门时就被抓了起来,带到都护府密审,搜出连昌公子地回信。
林岱读罢大怒,急命人请周宣来商议。
四十一、一夫多妻真无奈
当夜戌时,奉化都护府旌节堂上,周宣、林岱、范判官、徐刺史在商议连昌公子之事。
林岱道:“陈思安可恶,竟欲勾结吴越联兵进犯我唐国,这些年陛下对他实在是过于仁慈了,以至养虎遗患,宣侄以为现在该如何应对?立即抓捕连昌?”
周宣问范判官:“范大人,连昌真实身份查清楚没有?”
范判官躬身道:“业已查清,连昌公子不姓连,姓蓝,叫蓝连昌,是闽地蛮僚大族,陈思安为结纳当地蛮僚,娶了蓝连昌之姐蓝香玉为妻,这蓝连昌倾慕汉人文化,好附庸风雅,以身有蛮气为耻,是闽地蛮族盘、蓝、雷、钟四大姓中与汉人最亲近的一族。”
周宣道:“伯父,小侄觉得蓝连昌此人可以利用,不宜打草惊蛇,至于如何利用,且等东宫来时再议,东宫不是派了快马来报,明日午时能到江州吗?”
林岱道:“明日宣侄与我一起迎候东宫,东宫能参加林铎之婚礼,实乃林某莫大的荣幸。”
周宣道:“伯父,明日让涵蕴妹妹与我一起去迎接东宫吧?”
林岱看了周宣一眼,猜不透周宣心思,林岱有点担心,若东宫与周宣为了涵蕴闹翻,他林家麻烦可就大了,周宣虽只是一个侯爵,但顶着东宫表兄的名义,似乎也有资格和东宫争风吃醋了,点头道:“也好。”
四人又商议了一会,便散了,周宣少不了要去“九难山房”见静宜仙子,林涵蕴也在,穿一件红绡衫裙,肌肤从薄薄的裙衫下都能透出白皙细腻来,眼波盈盈,林家二小姐也长成了啊。
周宣说了明天让林涵蕴和他一起去接李坚之事,林涵蕴凡是往都护府外跑的事她就乐意。
静宜仙子亲自为周宣斟茶。然后双手搁在膝盖上。坐姿极美,淡淡问:“后天就是林铎大婚。宣弟是准备喜宴之后就举家迁往金陵吗?”
周宣抬眼看着静宜仙子,静宜仙子微微低头,睫毛覆下。不喜不忧,恬静温婉。
周宣道:“天下真是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两日不断有百姓上门恳求秦博士继续在医署任职,说女神医秦小姐要随夫去金陵他们不敢挽留,但恳请秦博士一定要留在江州治病救人,江州百姓不能没有一个好医生——我岳丈也不愿意去江陵,商议之后,还是决定岳父、岳母两位老人家依旧留在江州,晓笛我带去金陵择名师教读,等过几年再把两位老人家接到金陵养老。”
静宜仙子“嗯”了一声。心里感着一丝迷蒙的欢喜:“宣弟的岳父、岳母留在江州,那宣弟偶尔还是会回来的,宣弟和江州还有割不断的联系,宣弟回江州应该会去白云观探访我,我对他说些什么?嗯,就泡一壶好茶请他品尝吧。”
林涵蕴哪里懂得她姐姐的美丽与忧愁,说:“周宣哥哥,你要想办法哦,你去金陵一定要把我也带上,不然的话。我就学羊小颦偷偷地跑。”
周宣心道:“羊小颦比你有心计,你要是跑出去那可真完了。”
奇怪地是,静宜仙子对林涵蕴这话却未予责备,难道林涵蕴事先征得了她姐姐的同意?
明天李坚便要来,有些事必须说清楚。不要找无谓地麻烦。周宣正要开口,静宜仙子起身道:“宣弟你和涵蕴好好谈谈。有些事要慎重,不要莫名其妙错过,女道先去歇息了,晚安。”说罢,步态优雅地出了茶室。
茗风和涧月也向周宣道了晚安,跟着静宜仙子出去了,这互道晚安也是她们向周宣学的,周宣对“九难山房”的影响可谓深远。
雅致茶室只剩周宣和林涵蕴两个人,林涵蕴便坐到周宣身边来,问:“周宣哥哥想到办法没有?”
静宜仙子不在,周宣就放肆了,两脚前伸,坐没坐相,笑道:“涵蕴妹妹要去金陵也可以,让李坚带你去,你做他地太子妃。”
林涵蕴坚决道:“我不!”大眼睛一转,见周宣似笑非笑的样子,便靠过来紧贴着周宣,笑嘻嘻道:“周宣哥哥舍得我去做太子妃啊?”
周宣道:“没什么舍不得?涵蕴妹妹做了太子妃,以后就是皇妃或皇后,那我就是国舅了,哈哈,国舅一般都比较奸诈,可以仗势欺人,祸国殃民,有趣!有趣!”
林涵蕴翻了个大白眼,伸手来掐周宣,口里骂道:“打死你这个奸臣,为万民除害。”
夏天衣服单薄,掐到很痛的,周宣赶紧抓住林涵蕴的手,往怀里一带,林涵蕴就扑到他怀里,胸口贴着周宣的胸脯,能清晰感觉到那两峰娇挺隔着两重衣物腻腻轻摩。
周宣一下子就火了,在林涵蕴圆臀上拍了一记,说:“你欠我的何时归还?”
“欠你什么?”林涵蕴知道周宣指的是什么,心里跳跳的,霎时口干舌燥起来,随即又舌底生津。
“欠我这个!”周宣捧着她脑袋,狠狠地吻上去。
林二小姐“唔唔”两声,双手勾住周宣脖子,宛转相就。
这一吻深长,吻得两个人都气喘吁吁,半晌分开,两个人嘴唇都是湿湿的,眼神暧昧,不知何时,周宣的右手已经抚上了林涵蕴地胸脯——
林涵蕴将那只手打掉,说话声音还有点喘:“亲够了没有,坏哥哥!”
林涵蕴越来越会嗲了,周宣被打开的手又覆盖上去,尽在掌握,说:“涵蕴,道蕴姐姐对你说了什么?没劝你嫁给我吗?”
林涵蕴推了一下周宣的手,没推开,就算了,低头看着胸前那只不停地动的手,小脸红红的说:“劝了,但你得想办法让我跟你去金陵,不然我不答应。”
周宣笑道:“那干脆后天我们也成婚吧,然后一起去金陵。岂不是名正言顺?”
林涵蕴嚷道:“那有这样仓促的。今年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然后才能亲迎。至少得等到明年春天才行。”
周宣咧咧嘴:“你别的糊涂,这个倒是一清二楚,这也没规定订婚后就不能见面嘛。哪来的这么多臭规矩,咱们推翻它!”
林涵蕴被周宣摸得受不了,推劲推开那只手,说:“嗯,我也不喜欢这些规矩,可是我爹爹那边通不过呀,要打破这规矩只有靠周宣哥哥你了。”
周宣点头:“那好,我会择机向林伯父提亲的,涵蕴,我问你。若是太子李坚要娶你怎么办?”
林涵蕴娇媚地白了他一眼,噘着嘴说:“亲也让你亲了,摸也让你摸了,我还怎么嫁给别人嘛,当然是铁了心嫁你了,哼,你还骗我说亲嘴无所谓,我姐姐说那是夫妻才能做的事。”
“啊!”周宣惊道:“你把这事都对道蕴姐姐说了?”
林涵蕴抿唇一笑:“自己姐姐嘛,说说怕什么,是那天我们把姐姐从白云观接回来。姐姐问起,我才说地。”
周宣好不尴尬,这下子他在静宜仙子面前温文尔雅地形象算是彻底毁了,整个一大尾巴狼啊,涩然问:“道蕴姐姐没骂我吧?”
林涵蕴嘻嘻笑:“没有。不过我姐姐脸好红。然后使劲劝我赶紧嫁你,不要磨蹭。”
周宣说:“我现在就回去对秦雀、纫针她们说。还有我岳父、岳母,——”
“别说别说!”林涵蕴急道:“难为情死了,我一直称呼她们雀儿嫂嫂、针儿嫂,现在我也成嫂嫂了,哎哟,周宣哥哥我还是不要嫁给你吧,这太羞人了!”
周宣无语,想想也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和雀儿、针儿她们说呢,是挺尴尬地,起身道:“我先回去了,你也别难为情了,我知道你胆子大得很,明天李坚来,你不要给我惹麻烦就是了,不然你会嫁不出去的。”
林涵蕴送周宣出去,茗风、涧月还在守在外面,问起静宜仙子,说已经睡下了。
林涵蕴一直把周宣送到坊门外,低声道:“周宣哥哥你放心,我谁也不嫁就嫁你。”
周宣一笑,紧握了一下她小手,说:“不胜荣幸。”
周宣回到府中已经是半夜子时,冲了一个凉水澡,去房里一看,瓷灯亮着,曲栏大床上睡着露胳膊露腿地秦雀,纫针要养胎,不能老是三人同眠,自在房里安睡。
周宣一上床,秦雀就醒了,睡眼朦胧问夫君怎么这么晚回来?
周宣略略说了清源之事,恐怕要用兵,秦雀惊问:“夫君要领兵打仗?”
周宣笑道:“我能打什么仗,我不会武艺、不懂韬略,领兵岂不是误国,唐国自有领兵地人——雀儿,我有件事要与你说。”
“嗯,夫君说。”秦雀侧过身,眼睛亮亮地看着周宣,神情有一丝幽怨,似乎知道周宣要说什么,等周宣一提起林涵蕴地名字,她就完全明白了,她问过小茴香,小茴香虽然没说姑爷与林二小姐亲嘴,但说了林二小姐常常呆在姑爷地马车里,秦雀就知道林涵蕴嫁给周宣是迟早的事了。
听周宣说完,秦雀道:“这是喜事啊,针儿姐姐那边夫君自去说,我爹爹、母亲那边我替夫君说。”嘴上虽如此说,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秦雀如此贤惠,让周宣有点小惭愧,心里狠狠鞭挞一夫多妻制度的诸多不合理,但既然身在唐国,那就身不由己,入乡随俗嘛,谁让哥们魅力难挡呢?无奈啊无奈!
次日上午辰时,周宣与林岱、范判官、徐刺史,还有林涵蕴,旌旗仪仗、甲牌斧钺,从数百人,迎出江州南门十里,正遇太子李坚在千名铁骑甲士的护卫下奔驰而来,随行的除四名东宫禁卫官之外,还有已受封四品明威将军的陈济。
见林岱、周宣等人恭迎道旁,太子李坚急忙下马,与林岱略一寒暄,便拉着周宣的手满面笑容道:“宣表兄,一别三月余。弟是无日不思宣表兄啊。弟在外时时留心京中消息,宣表兄的蹴鞠队与景王府圆社之战真是精彩。弟一想及,就要痛饮,哈哈哈。”
那场蹴鞠赛。两队群殴,景王李坚被周宣踢断了腿,李坚那时已经去洪州,是后来听人说起的,大笑不止,举杯遥敬宣表兄。
周宣笑道:“坚弟为国操劳,黑瘦了不少,有如此储君,何愁我唐国不兴。”
林涵蕴也上前见礼,李坚打量着林涵蕴。微笑道:“林小姐更见出色了,是和信州侯一道回来地吗?”
林涵蕴应道:意含情脉脉看着周宣,宛若花痴。
林岱在一边见了,额头冒汗,好在李坚只是笑了笑,并无愠色。
周宣和陈济拥抱了一下,好友相见,欢喜自不待言,周宣略说了途经洪州拜见陈济之父之事,便问永安新军练得怎么样了?
一提起练兵。李坚来劲了,大声道:“宣表兄,上马,我们边行边谈。”
众人一起上马,周宣与李坚并骑在前。林岱、陈济紧跟在后。
李坚道:“陈侍郎做京官真是可惜了。此次募练新军才显出陈侍郎的才干,文韬武略。无不精通,陈侍郎练兵用的是李卫公兵法,军纪严明,此次新募地三万步兵和五千骑兵,组建才三个月,就已经颇具战斗力,陈侍郎真有李卫公之才!只是我唐国战马奇缺,宋国有马却不卖给我唐国,陈侍郎已派人去辽国接洽,就算辽国肯卖马,怎么运到我唐国也是个大难题。”
周宣道:“6路被宋国阻绝,可从海路运,一艘二十丈地大船一次能运送战马几百匹吧?殿下,我唐国不仅要建强大的6地之师,还要建强大地水师,这水师应该是能出海的,敌无我有,才能成就霸业。”
周宣的话总是这么鼓舞人,李坚点头道:“宣表兄所言极是,海运战马之事我即命人去办,组建海洋之师待我回京报知父皇也会加紧筹办地——”低声道:“我知宣表兄之策略,日后若对吴越动武,6路由西向东挺进,我海洋之师可绕道东海岸奇袭,让吴越国腹背受敌,宣表兄之才不在陈侍郎之下啊。”
周宣心道:“好比围棋,我只是大局观比你们强而已。”说道:“殿下,对付吴越只怕等不到我们海洋之师练成。”当即将宣州遇连昌公子、夏侯流苏之事说了。
李坚起先听得直笑,宣表兄真是太会捉弄人了,将计就计,搞得清源人团团转,最后听到清源节度使陈思安欲联结吴越对唐国用兵,李坚怒了:“陈思安一向桀骜不驯,想借我与景王之争得利,没想到现在竟敢打建、汀二州地主意,很好,那就让他试试我唐国的新军吧。”
周宣忙道:“坚弟不要动怒,如能不战屈人之兵岂不是更好,到了都护府我们在细谈。”
浩浩荡荡的队伍回到江州,与上次作为选秀使来江州不一样,李坚这次是以储君的身份来的,江州百姓夹道欢迎,盛况空前。
李坚、林岱、周宣、范判官、徐刺史到都护府旌节堂议事,李坚问周宣有何良策应对清源与吴越地联手?
周宣道:“解决了清源,吴越自然就不敢动手了,这几日我多方了解了清源地局势,陈思安并非稳如泰山的,泉、漳二州十六县,山峦叠嶂,山区里居住地都是山哈人,我们称之为蛮僚,蛮僚有四大族姓,只有蓝连昌一族忠心于陈思安,其余盘、雷、钟三大姓貌合神离,对陈思安扶植蓝氏独大是很不满地,我以为我唐国暂不需对清源用兵,先截断与清源的通商货殖,然后暗中扶植盘、雷、钟三大姓,以钱物支持,让他们去对抗陈思安,后院起火,陈思安哪还有空谋取建、汀二州,老巢都要保不住,待我唐国新军练成,会合西南几大都护府之兵,乘乱一举灭了陈思安,安抚蛮僚,许诺给蛮僚的好处要一一兑现,公正处置汉、蛮之间的纠纷,如此,清源大局定矣。”
李坚击掌道:“宣表兄此论堪比诸葛亮之隆中对,有宣表兄,真乃唐国之幸。”
林岱、范判官、徐刺史一齐表示叹服。
周宣怡然受之,飘飘然有关云之长、孔明之亮。
夏侯mm又要被利用了,小道心有不忍啊!还有,静宜仙子怎么办?
四十二、太子爷不爽
大战略既已定下,接下来便要细化到具体如何实施?如何利用蓝连昌这枚棋子是其中关键。
范判官献计道:“殿下、都护大人、侯爷,卑职有一计,蓝连昌近日必然向侯爷表明真实身份,约请侯爷去见陈思安,陈思安表面上会对唐国臣服,然后派特使进京觐见皇上,路途遥远,信使往来,故意拖延时间,这一年差不多就过去了,陈思安借这机会厉兵秣马、一切就绪,便会与吴越联兵来犯,陈思安行的是缓兵之计,我们不妨将计就计。”
李坚笑道:“将计就计是信州侯的拿手好戏,宣表兄一直留着的那个女奸细应该派上用场了吧?”
周宣心微微一沉,觉得夏侯流苏挺可怜的,想对他施展美人计,却反而成了他手里的棋子!
这些日子相处,周宣明显感觉夏侯流苏对他的态度已经完全变了,尤其是二人有了床第之情后,夏侯流苏对他简直是迷恋,也许仅仅是初尝*滋味的女子对肉欲的迷恋吧,谈不上爱不爱,可不管怎么说,他心里难免有点歉疚感——
“哥们是不是心太软了?夏侯流苏当初可是裙里藏刀想杀我的,若不是我机智,说不定就死在宣州了,这种女人不能留在身边,是巨大隐约,而且她是有武功的,早晚是个祸害,还是早点打了清净,她与我是敌国关系,注定是没好结果的,我留她一命就算不错了。”
周宣这样想着,口里道:“那我们就来个连环计,一面让陈思安怀疑蛮僚盘、雷、钟三姓与我唐国有联系,一面暗中派人通知盘、雷、钟三姓族长,说陈思安会对他们动手,让他们防备,这样三姓就不至于被陈思安打个措手不及。双方僵持不下对我唐国最有利。”
李坚连称:“妙哉!妙哉!”
这时周宣府上有人来报,一位自称连昌公子的人求见侯爷,说有极重要之事。
周宣笑道:“蓝连昌沉不住气了,殿下、林伯父、徐、范两位大人,那我先回府了。”
陈济和周宣一道回去,陈济自然要住在周宣府上,周宣与陈济把臂进了府门。俊逸不凡的连昌公子坐在门房里,颇不耐烦地应付着丁得胜和旺财的问话,见到周宣,赶紧起身施礼道:“周侯爷,清源蓝连昌有礼了。”
周宣一愣:“蓝连昌?连昌公子竟是姓蓝。我一直以为连昌公子姓连名昌呢,蓝公子有何重要之事要见我?请到厅中说话。”
来到厅中宾主坐定,小婢上茶,周宣道:“蓝公子有话就直说吧,是不是回清源缺少盘缠?本侯乐善好施,你尽管开口,莫要羞愧。”
连昌公子心道:“你把我当成上门打秋风的了。真是笑话,我族下有十万人,珠宝金银无数,岂是你小小信州侯能比的!”说道:“侯爷,在下并不缺钱,实有大事要与侯爷相商,请屏退左右。”眼睛看着陈济,不知此人是谁?
周宣道:“蓝公子有话但说无妨,这位是我至交,姓陈名济。其父是洪州刺史、伯父是兵部侍郎,他新任明威将军,刚从建州练兵归来。”
连昌公子已经知道唐国兵部侍郎陈锴在永安都护府练兵之事,听说陈济是陈锴之侄,暗暗心惊,含笑道:“原来是陈将军,失敬。”当即不再隐瞒,对周宣二人表明了自己身份。
周宣眉头微皱,眼神怀疑,淡淡道:“蓝公子城府深啊。一直欺瞒于我,现在表明身份意欲何为?”
连昌公子再三致歉,表明来意,说陈思安有意与周宣相见,清源依旧是唐国附庸。陈都护对皇帝李煜依旧是一片忠心云
周宣皱眉问:“连昌公子何以知道我有唐皇密旨之事?”
连昌公子心道:“夏侯流苏还有大用。此时不能暴露其身份。”便道:“不瞒侯爷,这是京中传来的消息。”其实汪思谋根本没来得及回话。
周宣思忖半晌。道:“蓝公子想必也知道了,太子殿下已到了江州,待我再禀明太子殿下再作决定,只怕陈都护是虚与委蛇、诚意不足啊。”
连昌公子忙道:“诚意十足,诚意十足,陈都护会先遣使进京纳贡,而且陈都护今年冬或明年春会亲自赴金陵觐见皇帝陛下。”心道:“缓兵之计,拖一时是一时,我姐夫是会去金陵,不过是带兵去的。”
周宣点头道:“陈都护肯入京觐见那就足见忠心了,蓝公子这就随我去见太子爷,表明陈都护忠心。”
连昌公子便跟随周宣去都护府拜见太子李坚,李坚起先怒气冲冲,说道:“陈思安得知我唐国要与其断绝通商,这才曲意求见,这种忠心,不要也罢,宣表兄,清源不必去了,父皇那边我会禀明。”
连昌公子苦苦相求,竭力表明陈思安地忠心,这些年一直未进贡实有不得已的苦衷,是因为山哈族人未收服,常常聚众闹事的缘故。
周宣在一边道:“殿下,我既奉旨南下,还是去泉州与陈都护见一见为好,若陈思安果有诚意,那就继续通商,若陈思安阳奉阴违,那就坚决闭关禁商,这样清源百姓也不会说是皇帝陛下抛弃了他们,而是陈思安不忠不义。”
李坚道:“既然宣表兄如此说,那就去见一见,辛苦宣表兄了。”
连昌公子暗呼庆幸,他原担心李坚、周宣会要求陈思安到江州来见,推托之词都想好了,没想到周宣根本没提起,看来这位风流侯爷喜欢游山玩水,要一路玩到清源去。
当下议定,六月初一周宣随连昌公子去清源,周宣也回府准备行装,三日后就要启程,秦雀、纫针原以为马上就要跟着夫君去金陵,没想到夫君要去了清源回来再带她们进京,此去泉州有二千余里,而且山路难行,往返差不多要两个月吧。
秦雀道:“等夫君从清源回来,纫针姐姐都快临盆了,小芷若要生出来了。”
纫针一脸幸福地道:“临盆之期大致是八月下旬,夫君一定要赶回来哦。”
周宣轻抚纫针的大肚皮,笑道:“一定早早的赶回来,等针儿生了以后再进京,皇帝应该会封我家小芷若为县主吧。”
女儿叫周芷若,周宣现在也认了,因为府中上下都这么叫,都赞这名字取得好。
夏侯流苏得知周宣要南下清源,心里暗暗欢喜,她并不知连昌公子是行缓兵之计、阳奉阴违,以为陈思安真要与唐国谋和,心里憧憬着真能与周宣在一起,做他侍妾亦心甘情愿,当即请求周宣带她去,她顺道回建州老家看看,还有,她熟知闽地风土人情,还可以为周宣通译闽地方言。
夏侯流苏理由如此充分,周宣当然得带她去。五月二十八日,奉化节度使林岱次子林铎与江州刺史徐庆之女徐丹媛大婚,不仅临近州县的官员来贺,十大都护府都派人送来了贺礼,又因为有太子李坚在,婚礼更是隆重,盛况不一一细说。
当晚周宣与李坚同席饮宴,忽有一小婢过来说:“周公子,二小姐有请。”
周宣看了看李坚,略显尴尬。
李坚笑道:“宣表兄不必顾忌了,母后早就对我说过,林小姐爱慕的是宣表兄呀,我起先还不信,这次一见,确信了,林小姐看你那是什么眼神啊,我再看不出来那真是无目也,宣表兄尽管向林都护求亲,弟不是心胸狭窄之辈,弟最看重地是与宣表兄不是手足却胜似手足之情。”
不愧为以后拥有三宫六院要当皇帝的储君,果然宽宏大量,周宣是万万不及的,敬服道:“坚弟真乃英主也,雄才伟略,仁慈友爱,愚兄敢不效死命乎!”话锋一转,说:“不如坚弟为我做媒,向林都护提亲如何?我是林都护子侄辈,不大好开口啊。”
李坚稍感不爽,毕竟林涵蕴是他喜欢过的女孩儿,不过周宣赞他是雄才伟略的英主,又如此坦诚请他做媒,足见兄弟情深、相互信任,便道:“那好,我这便去向林都护为宣表兄提亲,哈哈,侄儿变女婿了,佳话佳话。”周宣深深一揖:“有劳坚弟了,愚兄铭感五内,定当鞠躬尽瘁辅佐坚弟达成千秋伟业。”
明天差不多要回金陵了,刚评区有一书友写地如何推倒静宜仙子,小道狂汗。
四十三、冰肌玉骨真凉爽
李坚为周宣提亲,周宣跟着那小婢去见林涵蕴,婚礼男宾女宾各有筵席,秦雀她们都在女宾筵席大厅,小婢将周宣带到大厅后面的小园中,酉末时分,天已经黑下来,小园花树一团团灰蒙蒙的,只闻混杂的花香袭人,还有嗡嗡围绕的蚊虫。
入伏的天气极为闷热,周宣“哗哗”地扇着扇子,正要问小婢二小姐何在?就听小园深处传来林涵蕴的声音:“周宣哥哥,我在这边。”
周宣见前面一个花棚透出灯光,便走了过去,见是一架紫藤,一盏红灯笼插在花架上,身着粉红衫裙的林涵蕴从藤萝枝叶间突然跳出来攀着周宣的肩膀,说:“周宣哥哥,你怎么又要去清源了?不是说骗夏侯流苏的吗,怎么当真了?”
周宣赶紧“嘘”的一声,低声道:“你别嚷呀,这是计策,一定得保密。”
林涵蕴点头道:“嗯,我知道,周宣哥哥,你和我爹爹还有太子他们商议的是不是把陈思安引出来好抓他呀?”
周宣双手虎口轻掐林涵蕴的细腰,在她柳叶一般的眉毛上吻了一下,笑道:“你这倒是好计,不过陈思安没这么傻吧,他不会到建州这边来的,若约在边界见面,在有准备的情况下,斥候数十里,伏兵很难,混战起来弄不好把我小命搭进去,我何必冒这个险!”
林涵蕴点点头说了一句话,差点没把周宣噎死,她说:“是哦。太危险不要去。不然的话我就成了望门寡了。”
见周宣咬牙瞪眼的样子,林涵蕴“格格”笑道:“我说错了,我们还没订婚呢。”
周宣一手将她搂在怀里,一手使劲打她小圆臀,“啪啪啪”打了好几下。突觉肩头一痛,林涵蕴张嘴在他左肩咬了一口。
周宣捏住她地嘴巴,骂她乌鸦嘴,道蕴姐姐知道后非要气死不可。
林涵蕴把周宣手掰开,说:“不许告诉我姐姐,她真地会伤心的,周宣哥哥。我再也不说了。我让你亲一下好吧?”
周宣放开她,白眼道:“不稀罕。”
林涵蕴就粘上来,硬要亲,亲就亲吧,亲了好一会,亲得浑身燥热,汗津津的。
林涵蕴大眼睛水盈盈的,小嘴湿润,脸蛋红红。问:“周宣哥哥现在不生气了吧?”
周宣某处胀,赶紧虚腹躬腰,猛扇扇子道:“更气了,气鼓鼓,说吧。把我叫来干嘛。我正要向林伯父提亲呢,你这不是坏我好事吗!”
林涵蕴嘻嘻笑:“先别求亲。我还要跟你去清源呢。”
周宣道:“你这跟屁虫,走哪都要跟,这次不带你去。”
林涵蕴缠着不放,周宣不答应,只说他这次很快就回来的。
正闹着,园边传来静宜仙子地声音:“涵蕴、宣弟,快去正厅,爹爹找你们。”
周宣和林涵蕴走赶紧走出紫藤花架,见两个婢女各挑着一盏灯笼,身材高挑的静宜仙子盈盈立在中间,她今日未穿道袍,是入世的装扮,梳着典雅的宝髻,饰以花钿钗簪,身穿浅绿衫裙,淡雅秀美。
林涵蕴对周宣说道:“周宣哥哥,你看我姐姐穿这样的衣裙很美对吧?”
周宣目不转睛道:“是是,美极了!”
静宜仙子微嗔:“宣弟赶紧去正厅,涵蕴稍等,东宫出面为宣弟提亲了。”
周宣走了几步,又被静宜仙子叫住:“宣弟,你过两天要去清源吗?”
林涵蕴噘嘴道:“是哦,他不肯带我去。”
周宣让那两个小婢走开,低声道:“去清源只是个幌子,四、五天就回来的。”
林氏姐妹都知道夏侯流苏的事,明白这是针对清源地计策,林涵蕴这才释然,却又央求道:“周宣哥哥你带我去嘛,我看你怎么施展妙计。”
静宜仙子立即责备道:“涵蕴,你不要不知轻重,宣弟那是大事,你以为是儿戏呀——宣弟你快去吧。”
还是道蕴姐姐善解人意,周宣瞪了林涵蕴一眼,自回大厅,满堂宾客一见周宣来了,齐声恭贺:“周侯爷,大喜!大喜!”
陈济和林岱长子林锋迎上来,满脸喜色,陈济道:“周兄,都护大人有请。”
林岱这下子心病去了,红光满面,喜笑开怀,心里暗服周宣,竟能让东宫亲自为他提亲,可见二人地关系实非一般的朋友关系,让徐刺史把秦博士请上来,说了周宣与林涵蕴订婚之事,征求他的意见,毕竟周宣无父无母,秦博士夫妇才上他真正的长辈。
秦博士无所谓,这两天在府中中他还帮着秦雀劝秦夫人,秦夫人生怕林二小姐娶进门,她家秦雀就失宠了,怏怏不乐,秦博士说贤婿周宣不是那种人,林二小姐也不是刻薄的人,秦夫人想想也是,女婿现在位高权重,再不是当初那个要看她脸色的上门女婿了。
林岱见秦博士并无异议,捻须笑道:“宣侄——呃,是不是该称呼贤婿了?”
周宣倒身便拜,口称:“岳父大人,请受小婿三拜。”
林岱大喜,急命夫人桂氏前来见此佳婿,那李坚更是积极,已经命人去找雁礼,今日就为宣表兄纳采。
林铎的婚礼被周宣与林涵蕴的订婚之礼抢了风头,明明周宣对林涵蕴都熟得不能再熟了,还要装模作样问名。
这一夜闹腾到很晚才各归府第,次日是纳吉,周宣请了个卜占卦,得了兑宫之“地山谦”卦——“谦。君子有终。”
卜恭喜道:“恭喜侯爷。此卦大吉,无事不成。”
于是便行纳征之礼,送了几马车礼物去都护府。
至于六礼之第四礼——请期,也就是择定婚期,就要等周宣从清源回来再定。
林涵蕴还真担心得没错。自从订婚后,她就真的不能见周宣了,周宣来都护府她就得退避,躲在帘后偷看可以,出来见面就不行,更不要说搂抱着亲热了,身边好几个丫环跟着。
只是一个订婚就这样了。这让林涵蕴深感婚姻地无趣。她宁愿和周宣兄妹相称,然后偷偷摸摸暧昧,那样好玩。
六月初一,周宣带着三痴、夏侯流苏主婢,还有奉化军挑选出来地三百名精锐军士,依旧由祁将军率领,护送唐皇特使、信州侯周宣南下清源,连昌公子及其两名随从自然要陪同前往。
陈济也带着几个贴身武弁跟随周宣南下,他是去建州。
太子李坚、林岱、徐刺史、范判官。还有秦博士、秦雀、纫针等,送周宣一行出了南门,秦雀、纫针以为夫君真地要远行,含泪不舍,从江州去泉州比去金陵还遥远。要经过洪州、抚州、汀州。没有个把月是走不到,周宣安慰说他会尽快赶回来的。
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周宣辞别了送行,与陈济、连昌公子并骑在前,有说有笑。
连昌公子表面上虽然轻松谈笑,但心底有隐忧,感觉不对劲,周宣的眼神里好象总有那么一丝讥讽,似乎在说:“连昌,你这个蠢货,你想对我用计,我就将计就计。”
连昌公子甚是不安,他与李坤交往之事很多人都知道,现在他已表明了身份,周宣和太子稍一追查就能知道他与李坤地关系,他们怎么还这么信任他,为什么不提出让陈思安到建州相见?
连昌公子歆慕中原文化,熟读经史,自谓谋略过人,多谋之人必多疑,他对周宣南行地目地产生了疑心,找机会让小婢鱼儿提醒夏侯流苏,命夏侯流苏留心周宣地一举一动,若有不利于清源的言行立即告知于他。
夏侯流苏心道:“连昌公子就是多疑,周公子既已答应去见陈都护,还能使什么诈!陈都护向唐国表示忠心,唐国维持通商,这是皆大欢喜的事,看周公子在信州所作所为,他是个爱护百姓之人,怎会不允陈都护求和?”
周宣一行浩浩荡荡,当日越过马回岭,因为人数众多,无法住店,就在马回岭小镇外安营扎寨,以行军方式来统辖军士。
周宣自然是与夏侯流苏主婢同宿一个帐篷,周宣是侯爷,有简易行军床、有蚊帐,小婢鱼儿就是两块木板一拼铺上席子睡。
夏侯流苏以侍妾自居,服侍周宣宽衣解带,她自己也只穿贴身小衣上了周宣的床,看着周宣背着她向里侧卧,赤身露体、宽肩窄腰,只**一条式样奇怪的小短裤,紧绷绷的显得**硕大结实,不禁心里旖旎荡漾,伸手轻轻抚摸周宣后心,轻唤:“公子——”
周宣因为心里有事,不想和夏侯流苏亲热,含糊道:“嗯,流苏,早点睡吧,今日赶路好辛苦,天好热,你给我扇下扇子。”
夏侯流苏拿把团扇给周宣扇风,过了一会,听得周宣气息悠长,应该是睡着了,便停手不扇,自己准备睡,却见周宣转侧不安,迷迷糊糊道:“好热,热死了!”
夏侯流苏便又侧着身给周宣扇扇,小婢鱼儿轻声道:“小姐,让鱼儿来扇吧。”
夏侯流苏声音压得极低,怕吵醒了周宣:“不用了,我来侍候公子,你快睡吧。”
又扇了一会,周宣睡得香了,但只要扇子一停,周宣就又辗转反侧起来。
夏侯流苏心道:“六月地天气地确是热,但也不至于热成这样吧,公子真是太怕热了,我就给他扇一夜的扇子,反正我日间是乘马车,可以休息。”帐篷里点着一支大蜡烛,光线透入蚊帐,身着小衣亵裙的夏侯流苏一边给周宣扇扇,一边看着周宣的睡相,心想:“他的眉毛真黑,象墨笔涂上去的,很英气,鼻梁又高又挺,眼睛现在闭着,睁开时就含着笑意,他的嘴好大,阔嘴,嘴唇好象有点干燥——”
夏侯流苏一颗心荡来荡去,不自禁地凑嘴过去吻了一下周宣的唇,嗯,是有点干燥,公子是不是渴了?又伸舌尖在周宣唇上舔了一下,湿润他。
周宣半睡半醒地说:“流苏,别闹,睡吧,这天太热了。”伸手拍了拍夏侯流苏的脸蛋。
夏侯流苏颤声道:“我来让公子取凉。”解开小衣,裸出粉嫩胸脯,贴到周宣*后背上。
夏侯流苏是冬暖夏凉地体质,夏日肌肤凉凉的,贴到周宣背上真是舒爽。
周宣本来就没怎么睡,这会被两个凉中带暖的玉球顶住后背,哪还睡得着,心道:“这是你来招惹我,以后想起今夜的事恨我入骨我也没办法!”转过身将夏侯流苏搂着怀里,低声道:“你身子怎么这么凉,象玉石。”
夏侯流苏贴在周宣怀里,腻声道:“流苏天生就是这样,公子喜欢吗?”
周宣双手没停,遍身抚摩,叹道:“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
夏侯流苏身子酥软,声音娇颤:“公子又为流苏填词吗?冰肌玉骨,流苏如何当得!”
周宣心道:“这是苏轼咏后蜀花蕊夫人的词句,二十年前,后蜀花蕊夫人是与南唐小周后齐名地当世大美女,后蜀被赵匡胤所灭后,赵匡胤霸占了花蕊夫人,赵匡胤被其弟赵光义谋害,赵德芳割据西蜀南楚与赵光义抗衡,花蕊夫人也就落到了赵德芳手里,花蕊夫人比小周后年长,现在应该是年老色衰了,美人迟暮啊。”
夏侯流苏见周宣出神地样子,以为他是在苦思佳句,含羞道:“公子不必想着填词了,公子,公子下面好大了,让流苏服侍你吧。”
四十四、夜半无人私语时
帐篷里金兽铜炉焚着大食龙脑香,细细香气流溢,可以避邪驱虫,小婢鱼儿刚睡着,就被床上的两个人吵醒,她一听就知道周宣和夏侯流苏在干什么,在鸣玉楼呆久了,这些都已经耳熟能详了。
听得流苏小姐不停地低声叫着:“公子——公子——”,周公子倒是闷声不响,只有粗重的喘息,显得很卖力,床榻震响,到后来流苏小姐就叫不出清楚字眼了,喉咙里哼哼唧唧——
小婢鱼儿心想:“流苏小姐好象越来越喜欢周公子了,这有点不对劲哦,依我看连昌公子的意思不见得真要与唐国和好,引周宣去清源该不会是要杀周宣吧?不对,要杀周宣的话早可以杀了,想必是骗得周宣不阻断通商——哎呀,这个周宣怎么没完没了啊,流苏小姐都快断气似的,若不是我鱼儿见多识广,还真要以为小姐有多痛苦、要死要活呢!”
又过了好一会,床榻上总算安静下来了,小婢鱼儿扛不住睡意,终于沉沉睡去。
夏侯流苏好久睡不着,偎在周宣怀里听他那强劲有力的心跳,心里充满了对周宣的感激:“公子对我真好,两位夫人都没带就带我去,为的是让我看一看家乡建州,可我却一直欺骗他,我哪里是建州人,我就是泉州人,父亲夏侯昀是陈都护手下的七品校尉,我来到他身边就是一个阴谋,他一直没有疑心我,对我这么信任——”
夏侯流苏越想越惭愧。觉得太对不起周宣了。心里有强烈的冲动,想把这一切都对周宣招供,求周宣原谅,她愿意终身侍奉周宣。
夏侯流苏仰着头,听周宣微微的鼾声。心道:“明日一早我就象公子坦白,公子也许会很生气,要打要骂我都承受,只要公子不赶我走就行。”转念一想:“哎哟,不行,蓝连昌也在这里,我若坦白了。万一公子怒。岂不是连累了他!看来只有等公子与陈都护缔结了和约之后我再向公子坦白,反正我夏侯流苏这辈子是公子地人了。”
夏侯流苏想通了,一颗心安定下来,抱着周宣甜甜睡去。
后半夜丑时,最是好睡地时候,从北面传来马蹄声,自远及近,在三十丈外停止,有巡夜的军士在低喝。不知说了几句什么就没声音了。
过了一会,有人来到周宣所在的帐篷外低声道:“侯爷,侯爷——”
夏侯流苏毕竟是身有武艺的,比较警醒,虽然上半夜被周宣折腾得身体酸软、困倦不堪。但这时一听到帐篷外的声音。立即就醒了,正想推醒周宣。却听帐篷外那人说:“——侯爷,有清源来地紧急军情。”
一听这话,夏侯流苏心一颤,身子一动不敢动,隐隐感到不安。
周宣坐起身来,应道:“稍等。”穿衣,悄悄起身下地,掀开帘幕,低声问:“什么紧急军情?”
那人禀道:“太子殿下让卑职连夜赶来报知侯爷,陈思安叛逆之心彰显,侯爷不必远道去清源了。”
“什么!”周宣声音一下子拔高,随即压低声音:“且到河边说话,轻声,蓝连昌就在那边帐篷,不要让他知觉。”说着,便出了帐篷,与那人向河边走去。
夏侯流苏心“怦怦”跳,她不想当奸细,不想偷听周宣的谈话,但前来禀报的人透露的话显然非常重要,事关清源陈都护,到底出了什么事,太子李坚会让周宣不必去清源?
夏侯流苏匆匆系上亵裙、披上小衣,赤足走到帐篷帘幕边,从缝隙向外一看,朦朦星光下,周宣与一个皂衣人立在三十步外的河岸说话。
夏侯流苏屏息凝神,静听周宣与那皂衣人的对话,虽然离了七、八丈远,二人说话声音也很轻,但在这静夜,以夏侯流苏的耳力还是能听清楚地。
只听那皂衣人道:“侯爷,昨日黄昏太子殿下接到仙霞山盘玉姣传来地密报,说陈思安有意与吴越钱穆联兵进犯我唐国,陈思安谋叛之心已昭然若揭,不必再去和他谈什么通商了,他那是缓兵之计——”
夏侯流苏手足冰凉,盘玉姣是闽国山哈四姓之一盘氏的族长,盘玉姣竟然背叛陈思安与唐国有联系,清源要与吴越联兵侵犯唐国,这是真的吗?
夏侯流苏身子都畏冷似的颤抖起来,听得周宣怒道:“竟有这等事?陈思安太奸诈了,我去清源岂不是入虎口!”
皂衣人道:“侯爷既有防备,哪会怕他陈思安,太子殿下与林都护连夜定下一计,可一举擒杀陈思安。”
周宣低声问:“何计?”
皂衣人道:“侯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南下,然后约陈思安在汀州与漳州交界的仙霞岭一带见面,为了让陈思安放心,侯爷可以过界到漳州一侧,约谈之时,看陈思安身边之人身手如何,若无特别厉害的高手,就让侯爷身边的老三先生出手,制服或杀死陈思安,若其身边有高手,那就不要妄动,怕万一伤到侯爷,侯爷用乃万金之体,不必冒这个险,自有其他办法对付陈思安——”
周宣问:“更有何计?”
皂衣人道:“陈侍郎的新军、还有永安、百胜都护府三路共计五万兵马伏在仙霞岭靠近汀州这一侧,待侯爷与陈思安会谈结束,便突然杀出,相隔不过百里,很快就能追上陈思安,当然,陈思安定然有防备,带来的兵马不会少,但我军有盘、雷二族相助,截断陈思安退路,陈思安就算杀出血路、逃得性命,只怕也已元气大伤。那时陈侍郎率军入闽。岂不是势如破竹?”
周宣赞道:“果然好计,陈思安想糊弄我,瞎了他地狗眼,就这么办,让那蓝连昌傻傻的跟着。到时候一把擒住,逼他归降,蓝氏在闽地很有影响地,哈哈,送上门来地,还自以为得计——来,随我去见陈济将军。我们再密议。”
周宣与那皂衣人去陈济与祁将军住的那个帐篷。四周又是静悄悄,只有河水在汩汩流淌。
夏侯流苏坐回榻上,盛夏六月,身子却微微颤抖着。
“怎么办?怎么办?”夏侯流苏在心里问自己:“陈都护约周公子见面真地是虚情假意、缓兵之计吗?嗯,很有可能,陈都护不是甘于人下之人,去年秋陈都护还亲自去了吴越,这么说与吴越联兵很可能是真,但盘、雷二姓背叛清源暗中向唐国投诚。这是陈都护万万没有想到地,这太致命了!”
夏侯流苏口干舌燥,自去茶壶里倒了一杯薄荷茶坐在榻沿喝着,她心里一团乱麻,她知道该怎么做。却又不想那么做。她想:“我应该立即把这事告诉连昌公子,不能再跟着周宣南下了。周宣随时可能把他抓起来,还有,必须尽快让陈都护知道盘、雷二姓反叛之事,要严加提防,想办法剿灭盘、雷二姓。”
但夏侯流苏也明白,一旦她这样做了,从今而后她与周宣就是彻底的敌对关系,她再不能呆在周宣身边了,侍奉周宣一辈子也就成了梦话和空想。
一颗泪滴到茶杯里,小小地杯水也能荡起涟漪!
夏侯流苏眼睛蓄满了泪,睫毛一眨,就有泪珠滑过脸庞,从尖尖下巴滴到手里举着的茶杯中,良久良久,她突然将杯中薄荷水和泪水一口喝干,将茶杯放回原处,躺回榻矮,她拿定主意了,她等着周宣回来。
周宣直到天亮才回来,站在帐篷外大声道:“流苏,起来赶路,要收拾帐篷了。”
夏侯流苏与小婢鱼儿走了出来,见三痴、陈济、祁将军都与周宣在一起,连昌公子也走了过来,与周宣敬礼打招呼。
军士将十二座帐篷一一收起,装在马车上,军士用行军锅烧了热水,众人吃了汤饼便上马赶路。
马车里,鱼儿见夏侯流苏眉头深锁,便问:“小姐,你怎么了?”
夏侯流苏道:“没什么,有点事要向连昌公子禀报,人多眼杂,找不到机会,鱼儿可有办法?”
鱼儿道:“小姐要与连昌公子见面比较难,小姐是周公子侍妾,一举一动引人注目,就让鱼儿去和连昌公子说,小姐有什么事?”
夏侯流苏摇头道:“这事我必须亲自和连昌公子说,不急,总能找到机会的。”
鱼儿道:“那好吧,我找机会和连昌公子先说一声,夜里扎营那会应该是好时机,军士们都很忙乱。”
这日傍晚,周宣一行来到德安县城,在城郊安营扎寨,德安县令闻知信州侯驾到,赶紧带人送来酒肉食物。
夏侯流苏终于等到机会,在一片小树林后见到了连昌公子,开口便问:“蓝公子,都护大人约信州侯见面是真心实意要求和吗?”
连昌公子见夏侯流苏脸色苍白、忧心忡忡,心知夏侯流苏肯定听到了什么,便道:“此乃缓兵之计耳,流苏你听到什么了,难道周宣有所察觉?”
夏侯流苏沉默了一会,便把昨夜听到的话一一对连昌公子说了,把连昌公子惊得目瞪口呆,冷汗“唰”地就下来了,喃喃道:“周宣狗贼好狠毒,要将都护大人一举擒杀,太毒了!”
夏侯流苏听到连昌公子骂周宣,心里很不舒服,冷冷道:“尔虞我诈,谈不上毒不毒,蓝公子快拿主意吧,该怎么办?”
连昌公子心头大乱,没留心夏侯流苏的口气,剑眉紧皱,恨声道:“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赶紧离开这里,尽快赶回去让都护大人先肃清盘、雷二族,后患不除,如何争天下!”夏侯流苏心头一紧,问:“今夜就走吗?”
连昌公子道:“早一刻就好一刻,周贼随时可能把我抓起来,对了,流苏你继续留下,周宣并未疑心你,你留在他身边还有大用。”
夏侯流苏对连昌公子还想利用她深感愤怒,她再也不想做奸细了,讥讽道:“蓝公子不辞而别,周宣难道不会疑心到我头上吗?你要我留下就是让我送死。”
连昌公子目光一厉,低喝:“夏侯流苏,你是这样和我说话的吗?”
夏侯流苏把脸扭到一边,看夕阳西坠,暮色渐渐笼罩。
连昌公子冷笑了一声:“你这次算是立了大功了,回去后都护大人定有重赏,但我们就这样走了,是不是便宜了那周贼,不如今夜你将周贼杀了,反正我清源与唐国已经势成水火,隔断通商也在所难免了,干脆杀了周贼,对唐国是一重大打击,周贼现在是唐国朝廷第一红人,又是李坚心腹,景王早就请我除掉周贼了。”
夏侯流苏气得脸都红了,周宣念及连昌公子是闽地大族,都没说要杀死蓝连昌,而蓝连昌临走还想杀周宣,这是绝不允许的,道:“要杀周宣,非我所能,连昌公子若有办法可以亲自动手。”
蓝连昌勃然大怒,他不会武功,夏侯流苏这么说明显是嘲弄他:“夏侯流苏,莫非你也想学盘、雷二氏背叛都护大人?你喜欢上周宣了?”
与夏侯流苏内心地伤痛相比,连昌公子这威胁地语气她根本无所谓,淡淡道:“我若背叛,就不会来告诉你这件事,周宣并没有疑心我,我尽可以做他的侍妾,可我没有那样做,我是泉州人,我是清源人,周宣知道爱护他的家乡信州,我夏侯流苏怎能背叛!”说到后来,语气激烈。
连昌公子默然半晌,道:“那就留周宣一命,不然的话,万一杀他不死,我们就走不脱了,今夜就走,若路上走散,就在洪州城外浮桥渡口相会。”
四十五、周郎妙计安天下
夏侯流苏回到帐篷,不一会,周宣带着德安县令、县丞,还有三痴、陈济、祁将军等人来了,在帐中坐定,饮酒叙话,又命人把连昌公子也请到帐中饮酒。
周宣让夏侯流苏坐在他身边一起喝两杯,见夏侯流苏脸上表情生硬,便悄声问:“流苏你怎么了,累着了?”
夏侯流苏苍白的面颊浮起两团红晕,细密的睫毛覆下,摇摇头,举起酒杯,尽量让语调平缓:“公子,流苏敬你一杯。”
周宣冷眼看连昌公子神色,明白夏侯流苏已经把昨夜听到的事告诉了连昌公子,心想:“流苏眼睛都不敢看我,应该是对我感到歉疚吧,她今晚会离开吗?”笑着着举杯碰了一下,说道:“我自谓才捷,但昨夜的词句就是续不好,用的是《洞仙歌》曲牌,这里还有几句,念给你听——人未寝,枕钗横鬓乱。起来携素手,庭户无声,时见疏星度河汉。试问夜如何?夜已三更,金波淡,玉绳低转——流苏,昔人贾岛有云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这阙残词也不知今生能不能续全!”
夏侯流苏心里大恸,得几乎要落泪,心道:“今夜一别,还有相见之期吗?再也不能聆听公子的名章隽句了,这阙《洞仙歌》就算续好,我夏侯流苏也听不到了,听不到公子亲口在我耳边吟唱——”垂睫忍泪,低声道:“公子大才,一定能续好的,流苏祝公子大富大贵、一生平安。”说罢,举杯一饮而尽。
周宣心里微微一叹。流苏对他是有感情的。但事已至此也没办法了,微笑道:“我也祝流苏一生平安,有困难我帮你顶着,记住哦。”
夏侯流苏再于忍不住了,珠泪涟涟而下。湿了衣襟,呜咽道:“公子,流苏生生世世感念你的恩情——”
对席的连昌公子装着被酒呛到,大声咳嗽起来,他越看情形越不妙,夏侯流苏这个贱人对周宣动了真情了,再被周宣说两句她可能要什么都说出来了!
周宣朗声大笑:“连昌公子酒量浅哉!”将杯中酒饮尽。
酒阑人散。德安县令、县丞告辞回城。说明日一早再来相送,周宣与陈济送出帐外,连昌公子严厉地盯了夏侯流苏一眼,也出去了。
夏侯流苏和鱼儿正收拾杯盘,一名军士进来道:“流苏姑娘,侯爷和老三先生在那边帐篷里下棋,让你先歇息,不用等他。”又进来几个军士,把案上地杯盘残肴都清理出去了。又抬了两大桶水进来,说是侯爷吩咐地。
军士退出后,帐篷里顿时冷清起来,夏侯流苏吩咐鱼儿到帐篷帘幕边守着,别让人进来。她要洗浴。鱼儿羡慕地看着夏侯流苏健美的体型。正要赞美两句,忽听夏侯流苏道:“鱼儿。把我马裤找出来。”
鱼儿赶紧找出连裆马裤,看着夏侯流苏穿上,腰带扎得紧紧,问:“小姐要骑马吗?”
夏侯流苏低声道:“鱼儿,收拾一下,我们马上离开这里,不要多问,快。”
鱼儿惊得手足无措,慌慌张张去收拾。
夏侯流苏站在幕门边,听了听外面动静,走了出去,来到三痴与陈济、祁将军合住的那个帐篷前,两名军士见是侯爷那个美丽侍妾,躬身施礼正要说话,夏侯流苏摆摆手,低声道:“我不打扰侯爷下棋,我看一下就回去。”
夏侯流苏从帐幕缝隙里朝帐里观看,见陈济、祁将军盘腿坐在边上,周宣与三痴纹枰对坐,周宣背对着她,跪坐着,腰杆笔直,拈子、落子姿势让她着迷。
“想见最后一面都不行,真是缘尽了!”夏侯流苏心里一叹,返身回去,见鱼儿已经收拾好一个包袱,无非是些衣物,手里还拿着那把漏影刀,是从榻上枕边摸出来的,说:“小姐,这是你的,现在取回来。”
夏侯流苏愤愤地一把夺过漏影刀,放回枕下,然后走到帐篷边,她需要一匹马,这几日天气晴朗,马匹都是拴在帐篷四周地木桩上,“黑玫瑰”就在这座帐篷的西北角,四腿笔直,马头低垂,似乎睡着了。
“黑玫瑰”是周宣心爱的坐骑,夏侯流苏不忍心偷“黑玫瑰”,朝边上一个帐篷走了几步,忽然又踅回来,轻轻抚摸“黑玫瑰”滑亮的鬃毛,马颈上那一条条小小鬃毛辫子还是前日出前她和鱼儿还有小茴香替“黑玫瑰”梳洗后编结的,现在她决定骑走“黑玫瑰”,让周宣恨她、派人抓住她——
猛听得有人喊:“着火了,着火了,帐篷着火了!”
夏侯流苏抬眼一看,就见不远处有两个帐篷同时燃起熊熊大火,火起得这么快,自然是有人故意纵火,除了连昌公子及其两个手下还会有谁!
夏侯流苏知道不能再犹豫,飞快地解下“黑玫瑰”的缰绳,牵到帐篷边,闪身进帐搬出马鞍,麻利地系上五鞘孔绦带,扭头对鱼儿说:“上马。”
小婢鱼儿听到外面马嘶人叫,以为是来抓她们的,吓得小脸煞白,背着包袱爬了几次没爬上马背。
夏侯流苏白了她一眼,嗔道:“怕什么,有什么好怕地!”踏蹬上马,然后俯身抓住鱼儿地上臂,一把将她拎上前鞍,左右一看,两个着火的帐篷四周人头攒动,都在急着救火,这边都没有人,当即催动“黑玫瑰”朝西奔去,那边是德安县城,绕过县城就是去洪州的官道。路边突然闪出一个斥候兵,喝道:“什么人?”随即看清是侯爷的宠姬,便往边上闪了半步,问:“流苏姑娘去哪里?”
夏侯流苏低声道:“靠近点,我对你说。”等那斥候兵稍一近前。她一掌拍在斥候兵天灵盖上。将他拍晕,纵马驰过。
“黑玫瑰”真是匹好马,马蹄起落,轻捷矫健,骑在马背上只有轻微的颠动。奔出半里地,夏侯流苏回头望,暗夜中火光犹在,嘈杂的人声乱纷纷传到耳边,想听听有没有周宣的声音,**地“黑玫瑰”依旧在不停奔跑,火光渐远。人声渐杳。把一切都抛在了无边无垠地黑夜。
夏侯流苏泪流满面,心里说:“公子,永别了!”一紧缰绳,“黑玫瑰”加向西南方向驰去。
帐篷地火很快扑灭了,军士各归营帐,不一会就有人来报:“侯爷、祁将军、陈将军,连昌公子和他的两名手下不见了!”
周宣装作奇怪道:“蓝连昌跑到哪去了?先到四周喊一喊、找一找。”
几十名军士四面去喊话寻找,周宣领着一群人回到他住的那座帐篷,不出所料。人去帐空,再一看,“黑玫瑰”都被骑跑了,算了,就当是送给夏侯流苏的吧。
为了瞒住一众军士。还得演一会戏。周宣暴跳如雷,怒道:“夏侯流苏哪里去了。快找!”
又一批军士四处寻找,66续续又回来了,说没有找到连昌公子和夏侯姑娘,其随从和小婢鱼儿也一概不见了,只找到跑边那名晕倒地斥候兵。
那斥候兵很快就苏醒了,向周宣禀报了夏侯流苏带着那个婢女逃跑之事。
祁将军是知道内情地,大声道:“侯爷,末将明白了,那夏侯流苏与连昌公子根本就是一伙地呀,定是听到了侯爷的什么秘密,这才趁夜逃走地。”
周宣恨恨道:“这贱婢,枉我那么宠幸她,竟是奸细,祁将军,约束部属,今夜之事不许对外声张,然后你亲自带人去追,一定要捉回蓝连昌和夏侯流苏。”
侯爷的宠姬竟是清源的奸细,传扬出去对侯爷声誉有损,那三百名奉化士兵一个个噤若寒蝉,哪敢再说什么,除了被祁将军挑选去追击地,其余各回帐篷歇息,心里却又暗自庆幸,这下子不用跋山涉水远赴清源了。
那神秘皂衣人是林岱地贴身武弁,低声问:“侯爷,要不要把那个连昌公子抓回来?有夏侯流苏一人回清源报信就足够了。”
周宣道:“不必抓了,夏侯流苏在陈思安面前说话不够分量,还得连昌公子亲自把这个天大的秘密告诉陈思安才行。”问:“派去和盘氏、雷氏联络的人已经出了吧?”
那武弁道:“五日前就已出,肯定能在连昌公子之前赶到清源,侯爷睿智,此计天衣无缝,清源陈思安不得安宁了。”
祁将军带着一队人马朝南边追下去,装模作样总要追一追嘛。
陈济道:“周兄,我明日就得快马赶回建州,看清源局势如何,若陈思安对盘、雷二姓用兵,我唐国就会立即进兵清源。”
周宣道:“要立即给盘、雷二姓以钱物支持,兵器弓箭都给,不要吝啬,一定要把这两姓收揽过来。”
陈济道:“明白,我准备亲自去见盘玉蛟和雷猛。”
周宣大声道:“上酒,我要与陈济兄作长夜之饮。”
这一夜周宣与陈济、三痴、林岱贴身武弁,还有两个领兵校尉喝了一夜的酒,天明时周宣已大醉,醒来时现自己躺在马车里,车厢里热烘烘象蒸笼,撩开窗帘一看,午后阳光耀眼,睡了大半天了。
三痴头戴宽沿竹笠,就在马车边悠闲骑马,见周宣从车窗里探出头来,便道:“主人,陈济将军已经分道前往建州,我们现在正在回江州的路上。”
祁将军也催马过来说:“侯爷,小将追出三十里,没有看到蓝连昌的踪迹。”
周宣道:“陈济将军会传令建、汀二州严把关卡,定要抓住蓝连昌。”
周宣是六月初一动身去清源的,六月初四就回到江州了,先到都护府见太子李坚和林岱,李坚听罢周宣叙说,鼓掌大笑。赞道:“宣表兄神算。这就叫周郎妙计安天下。”
周宣心道:“这话不中听,周郎妙计安天下,后面一句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我赔了一个美貌小妾和一匹名马。”想到夏侯流苏,不禁心下怅然。
林涵蕴听说周宣回来了。直闯进旌节堂来见周宣,兴高采烈地叫着:“周宣哥哥。”
林岱大怒,江州风俗,订婚后男女直到大婚前是不能见面的,否则对夫家不利,林岱因为长女林道蕴望门三寡,更是忌讳这些。他早就叮嘱过林涵蕴多次。没想到她就是不听话,怒气冲冲上前就要给林涵蕴几巴掌。
林涵蕴吓得赶紧躲在周宣身后,叫着:“周宣哥哥救我。”
周宣拉着伯父兼丈人的衣袖说:“岳父大人息怒,小婿不在乎这些地,在小婿地故国,男女订婚后相见无忌,所以请岳父大人不要责罚涵蕴。”
林岱被周宣几句“岳父大人”叫得怒气全消,两个女儿只有这一个佳婿,怎好不给面子。瞪了林涵蕴一眼,叱道:“怎么还叫哥哥?要称呼夫君才是。”
“夫君?”林涵蕴张口结舌,看看周宣,小脸通红道:“这怎么叫得出口,难为情死了!”小腰一扭。跑了。
林岱尴尬道:“贤婿多担待。涵蕴真是太不懂事了。”
周宣忙道:“岳父大人,小婿不喜拘束。最爱涵蕴天真无邪。”
林岱请东宫、周宣晚宴,到戌末才散。
周宣习惯性地往“九难山房”行去,回来了总要去见见静宜仙子,来到“九难山房”院门外,却被一小婢告知,静宜仙子前日回白云观了。
周宣怏怏出了都护府,却见朝阳坊外站着一圈人,秦雀、纫针、晓笛、小茴香、蔺宁,还有几个仆妇,都在等着周宣。
周宣赶紧去托着纫针地手臂,另一手摸摸晓笛的脑袋,笑道:“你们就知道我回来了?”
秦雀笑靥如花:“刚听说夫君回来,我们就都赶来迎接夫君,到底怎么回事?去清源那么远怎么就回来了?”
周宣道:“怎么,嫌我回来得太快了?我是思念家里的两位小娇妻,化作一只青鸟飞去了清源又回来了。”
秦雀挽着夫君另一只手,娇嗔道:“就是鸟也没这么快,现在不是两位小娇妻了,是三位。”
纫针挽着周宣手臂,甜甜道:“不管怎么样,反正夫君提前回来了,真高兴。”
周宣一手挽一个小娇妻,笑道:“回家吧,慢慢走回去,当是纳凉。”
一家人嘻嘻笑笑回九莲坊,小茴香左看右看,问:“姑爷,流苏姑娘和鱼儿呢?”
小茴香并不知夏侯流苏地秘密,这些日子相处,对夏侯流苏主婢也有了好感,这时没见到,自然要问。
周宣叹了口气,不愿说夏侯流苏是清源派来卧底地,说:“流苏要回家乡,我不好留她,就让她去了。”
秦雀虽有疑问,见周宣愀然不乐,却是不便再问。
次日,周宣闭门不出,一心陪两位小娇妻,秦雀已经辞了江州医署助教之职,准备随夫去金陵了,夫妻三人还有晓笛和小茴香几个小丫环在后园“沐风亭”吃瓜纳凉,很是惬意。
周宣想起那个好学地女弟子蕊初,问秦雀:“雀儿,蕊初怎么一直没看到?”
秦雀道:“夫君回来地次日,我就派人去妙音楼唤蕊初来,却道蕊初姑母病逝,蕊初扶柩回乡了,蕊初家乡是星子镇的。”
周宣又问“云裳女装”之事,纫针道:“经营得不错,这些日子我每天都会去看一下,主要是阿布先生的六夫人纱拉在那里操持,每月纯盈利约在三百两左右。”
周宣道:“三百两不错了,江州毕竟是小地方,等到了金陵、广陵,云裳女装盈利要翻几番,针儿有得辛苦了,不过这得等小芷若出生后再说。”
苏纫针喜孜孜道:“这是针儿喜欢做的事,就不觉得累,夫君,要不要现在去金风坊看看女裳女装?”
天太热,周宣怕纫针中暑,道:“黄昏时再去看。”
纫针问:“夫君,我们搬到金陵,那这里的云裳女装成衣铺怎么办?一起搬去金陵吗?”
周宣道:“不用,这成衣铺依旧开着,让岳母大人每月收银子,她老人家老有所为,也开
秦雀将一片西瓜细细剔去瓜子,喂给周宣吃,微笑道:“夫君心比我们女子还细,真是想得周到,以后家大业大,可够夫君操心的。”
晓笛对于去金陵已经无比向往,问:“姐夫,我们什么时候去京城,是明天吗?”
周宣要晓笛做个斗鸡眼给他看,然后说:“这几天太热了,你针儿姐姐肚子里有小宝宝,怕热坏了小宝宝,我们月底再去好不好?”
晓笛点头道:“好,针儿姐姐地小宝宝是要叫我舅舅地对不对?”
秦雀、纫针笑着齐声道:“对,晓笛要做舅舅了,高不高
晓笛笑逐颜开,拿一把扇子扇纫针的大肚子,说:“小芷若乖,晓笛舅舅给你扇风。周宣大笑。
傍晚时,周宣陪两位小娇妻,还有三痴夫妇去金风坊“云裳女装”,阿布的第六房小妾胡姬纱拉一见周宣赶紧下跪相迎,周宣让秦雀将她扶起,问:“朝散郎阿布大人最近有没有回江州?怎么林铎公子的婚礼只见他送了礼来,却没看到人?”
金碧眼的胡姬纱拉恭敬道:“回周侯爷话,我夫君阿布本来是要赶回来的,却突然患病,只好留在金陵医治,写信让妾身备厚礼送到都护府,还特意让妾身禀报侯爷,请侯爷原谅。”
周宣忙问:“阿布得了什么病,严重吗?”
胡姬纱拉含泪道:“妾身也不甚清楚,若是小病,我夫君阿布硬撑着也要来贺喜林都护二公子大婚的,只怕是病得不轻。”
周宣安慰道:“纱拉你别着急,我过几天就要去金陵,定帮他寻访名医,呃——我的雀儿就是名医,定会治好阿布大人的。”
去年周宣买下给“云裳女装”做模特地四名舞妓见到周宣,七嘴八舌、娇滴滴叫着:“周公子、周侯爷——”这四名舞妓知道周宣不日将举家迁往金陵,便央求周宣带她们去金陵。
周宣笑道:“这个由针儿夫人作主,她是云裳女装的大老板,针儿你决定吧。”
纫针冲周宣甜甜一笑,说道:“夫君,在金陵开女裳女装需要人手,针儿以为还是带她们去吧。”
四个年轻美貌的舞妓欢叫起来,赶紧谢过针儿夫人、谢过周侯爷。
这时,都护府的两名武弁满头大汗的找来,叫道:“周侯爷,太子殿下到处找侯爷——”
周宣忙问:“有何急事?”
武弁道:“京中传来皇帝旨意,宣侯爷立即回京。”
四十六、疑似夏侯流苏
听到京中传来旨意召他回京,周宣吃惊不小,不知生了什么大事?匆匆对秦雀她们说了一声,让她们自己回府,便带着三痴随那两名武弁急急赶到都护府。
李坚一看到他便大声道:“宣表兄,父皇有旨。”
周宣赶紧跪下接旨,却是皇帝李煜命他尽快回京,南汉遣使来报,太子刘守素于六月初从都城兴王府出前来金陵迎娶清乐公主,预计七月中旬就能到达,钦命周宣为送婚使,护送清乐公主去南汉完婚,传旨周宣必须在六月底之前赶回京城,不得有误。
李坚道:“宣表兄,我们要同船回去了,六月初十出吧。”
周宣原以为刘守素要八、九月才来,没想到已经上路了,唐国第一美人真要被那这雪猪太子娶走?想起他数次为清乐公主画裸像的香艳情景,这公主脾气虽然不怎么好,但那绝美的娇颜、那细腰长腿、那圆滚滚的翘臀,人世间的尤物啊,远嫁到南汉那个荒唐国度是不是太可惜了?
周宣道:“那好,初十出,这些天我得好好理一下家事。”
林岱留周宣晚宴,商议周宣与林涵蕴的婚事,周宣知道自己这次去金陵,接着又要远赴南汉都城兴王府,没个半年来不了江州,厚颜道:“岳父大人,涵蕴与我情意甚笃,一心想随我去金陵,小婿斗胆,不如就让涵蕴这几天与我完婚如何?”
林岱张大了嘴,半晌方道:“贤婿。这似乎不大妥当吧,我林岱两个女儿,长女已出家修道,只有涵蕴这个女儿了,怎好如此仓促出嫁,这岂不是让江州百姓笑话?”
周宣也知道以林岱这一品大员的身份,是非常看重这些的,赶紧道:“小婿失言,岳父大人莫怪。小婿是担心涵蕴会哭闹嘛。”
林岱道:“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哪能样样依着涵蕴的性子!贤婿回去择个佳期,明年春日完婚最好,今年太幼,她才十六岁。贤婿还要去南汉,明年春最合适,贤婿以为如何?”
周宣还能说什么,只有唯唯称是。
就听到后堂林涵蕴“呜呜”大哭起来,嚷道:“我不嫁了,我不嫁周宣了。我就要跟周宣去金陵。”林涵蕴还以为不嫁周宣就能跟周宣去金陵呢!
周宣见林岱要怒,赶紧道:“岳父大人万万不要责骂她,待小婿去劝劝她如何?”
林岱见周宣甚是宠爱林涵蕴,也自欣慰,道:“那好。贤婿去劝劝她。反正这次是决不能跟你去金陵地,不然的话,不禁江州百姓要笑话我林家,连京中官吏都要笑我林岱老糊涂,不会管教女儿——小艺,带姑爷去找小姐。”周宣跟着婢女小艺进后堂。没看到林涵蕴的身影。一直走到正厅后园才看到林涵蕴拿一根柳条恨恨地抽园里的花木,见到周宣。将手里柳条一丢,冲过来噘嘴问:“周宣哥哥,你带不带我去金陵?”
周宣让几个婢女走开点,他拉着林涵蕴的手走到秋千架边,让林涵蕴坐在上面,轻轻推着她玩。
林涵蕴急道:“周宣哥哥你说话呀,要是等到明年春天你来娶我的话,那我可能就已经死了。”
周宣“呸”了一声,骂她“乌鸦嘴”,正想着怎么说服林涵蕴,林涵蕴突然在她自己手腕上打了一下:“该死的蚊虫也欺负我!”
周宣拉起她的手一看,不远处灯光照过来,只见白白的腕部肿起一粒圆圆地红疙瘩,便用指尖沾口水在那红疙瘩上抹了两下,消肿止痒的土办法啊。
林涵蕴啐道:“脏死了,我房里有薄荷露。”
周宣瞪她:“你嫌我脏,你也不知道吃了我多少口水!”
林涵蕴小脸一红,嗔道:“那你也吃了我的——”
周宣笑道:“是,我们相濡以沫对不对。”
林涵蕴伸手在周宣肩膀上打了一下:“不许转移话题,快说,带不带我去金陵?”
周宣道:“这里蚊子咬人,不是约会的好地方,到你绣房去,我还没看过你的绣房呢,是不是一团糟啊。”
林涵蕴便牵着周宣的手穿廊过户去她地闺房,几个婢女在后面跟着。
记得去年周宣第一次进都护府,林涵蕴一身家丁打扮,就是这样牵着他的手,丫环仆妇人人侧目,一年不到,周宣成了都护府的姑爷了,堂而皇之要进林二小姐的闺房。
林涵蕴的闺房也是一个独立的小院,洁净清雅,林涵蕴说都是她姐姐帮她布置地,然后婢女丫环每日收拾,她才不管这些呢。
服侍林涵蕴的几个侍女向周宣施礼,口称:“姑爷。”
周宣微笑领受,一副男主人派头。
林涵蕴羞道:“不要叫他姑爷,我不嫁给他了,还是称呼他周公子才对。”
周宣伸手在她小圆臀上打了一下,笑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进去,为夫今日好好教训教训你。”将林涵蕴半拖半抱向她的卧室走去。
林涵蕴又笑又闹,捏着小拳头打周宣,一边向丫环仆妇们求救:“救命——救命——”
四个丫环、四个仆妇站在那一动不动,眼睛看着别处,眼角瞄着新姑爷把二小姐拖进绣房,二小姐一直嚷嚷着救命,一进绣房,突然就没声音了,丫环仆妇们纷纷动脑筋,猜想新姑爷拿什么把二小姐的嘴给堵上了?周宣一进门就用舌头把林涵蕴的嘴堵上了,林涵蕴也是奇怪,周宣用口水替她抹蚊子叮地红疱,她嫌脏。这会却一点也不嫌了,起先还捏着拳头打周宣,过了一会,就环抱着周宣地腰了。
相濡以沫地亲了一会,周宣放开她,坐到绣榻边抓起一把团扇,边扇边道:“热死了,又闷又热,是不是要下雷阵雨?”
话音刚落。“轰隆隆”打起雷来,一阵大风刮得门窗“砰砰”直响,院中地仆妇丫环在喊:“要下大雨了!要下大雨了!”一阵忙乱的脚步声,想必是收拾东西去了。
林涵蕴赶紧坐到周宣身边,抱着周宣一条手臂说:“哇,你是神仙哪。说要打雷下雨就打雷下雨啊!”
“看下雨去。”周宣揽着林涵蕴的腰,两个人来到窗前,看夜空闪电、看露在屋脊上的树梢在狂风中摇摆,雷声隆隆,黄豆大的雨点密集地洒落下来。
周宣笑道:“涵蕴,下这么大地雨我回不去了。今夜我就在这里睡怎么样?”
林涵蕴皱了皱鼻子,说道:“你这次若是能带我去金陵,我今夜就留你在这睡。”
周宣道:“嘿嘿,你愿意你爹也不肯哪,不出半个时辰。都护大人就要派马车来送我回去。”
林涵蕴撇嘴道:“我们以前也不是没一起睡过。那次你和我姐妹两个睡了一夜呢。”
林涵蕴太天真了,周宣忙道:“你不要乱说啊,那次是带你去治病。”
林涵蕴嘻嘻笑:“我才不会乱说呢,周宣哥哥,你有没有想过把我们姐妹两个一块给娶了呀?”
“呃!”周宣无语,内心地隐秘心思被揪住。一时无话可说了。
林涵蕴一个劲地笑。歪着脑袋看周宣表情。
周宣正色道:“少胡说八道,我对道蕴姐姐是敬爱。很纯洁的。”
“那对我呢?”林涵蕴问。
周宣捏了捏她脸蛋道:“对你是宠爱,很不纯洁。”
林涵蕴“哼”了一声,说:“我现在顾不上我姐姐了,金陵去不成我自己都好惨,周宣哥哥到底有没有办法啊?”
周宣摇头:“没办法,你刚才也听到了,你爹爹下了死命令,不管怎么样这次是绝不让我带你去金陵地。”
林涵蕴带着哭腔道:“我一定要去嘛,周宣哥哥你快想办法,看着周宣哥哥离开我会伤心死地。”
周宣柔声道:“我也舍不得离开你嘛,可是这次实在没办法带你去,而且我一到京中,马上就要作为清乐公主的送婚使去南汉,也没时间陪你不是——”
林涵蕴道:“我可以跟你去南汉嘛。”
周宣道:“我是奉旨出使南汉,怎么能带妻室!”
林涵蕴道:“我不是你妻室,我是你妹妹。”
林涵蕴缠夹不清,没道理好讲的,周宣道:“不管是妻子还是妹妹,都不能带,这是朝廷大事,你是都护府小姐,这点规矩不会不知道,我答应你,从南汉一回来就来接你去金陵,以后再也不分开,好不好?”
林涵蕴搂着周宣的腰,把脸埋在周宣胸前,抽抽噎噎,她刚才听她爹爹那严厉的口气,就知道这次是没希望跟周宣去金陵了,越想越难过,哭个不停。
周宣安慰了她半天,才止住哭泣,仰起头说:“周宣哥哥,你要想我,要常常给我写信,我虽然不喜欢写字,但一定给周宣哥哥回信,或让我姐姐代我回信。”
周宣一一答应,这时,外面仆妇唤道:“二小姐,送周姑爷回府的马车来了。”
周宣双手捧着林涵蕴地脸,在她唇上重重亲了一下,说:“我回去了,过两天我要去向道蕴姐姐道别,你陪我去。”
林涵蕴撑着伞送周宣出了垂花仪门,看着周宣上了马车,忽然叫道:“等一下。”跑到马车边,对着车窗里的周宣说:“周宣哥哥,明天来接我到你府上玩,都没几天了,我要和周宣多呆一会。”
周宣柔情涌起,道:“好,明天一早就来接你。”
周宣回到朱雀坊府中,对秦雀她们说了初十日就要回京。皇帝要差他去南汉。
原以为要月底才出,现在突然提前到初十,今日已经是初五了,只有四天的准备时间,秦府上下顿时紧张起来。
秦雀、纫针赶紧去对秦博士夫妇说这件事,老夫妇连夜就要为晓笛收拾东西,府中上下一片忙乱。
亥夜时分,雨已经停了,檐下还在滴滴答答。周宣忽然听到第五进传来弹奏箜篌的声音,悚然一惊,夏侯流苏最喜弹箜篌,难道是流苏回来了?
周宣独自朝第五进走去,静夜中,箜篌声显得清空旷远。在雨后清凉的夜风中悠颤。
羊小颦那个专门摆放乐器地厢房透出灯光,周宣走到门边一看,一个素衣女郎在拨弹一架龙凤形箜篌,这女子挽着一个简单地反绾髻,头无珠翠,朴素至极。面上也是没有半点脂粉,宛若清水芙蓉。
这不是夏侯流苏,这女郎以前好象没见过,很是面生,她是谁?怎么半夜在这里弹箜篌?
周宣立在门边。静听这素衣女郎弹箜篌。心里想着夏侯流苏,微微一叹。
素衣女郎耳朵甚尖,听到了这声叹息,双手一合,抚在弦上,抬头一看。惊喜道:“吾师回来了。请受弟子一拜。”急急起身,碎步上前。拜倒在周宣足下。
这女郎说话的声音特别清脆动听,颇为耳熟,周宣道:“快快请起,你是谁?”
女郎起身仰起那张洁净明媚的脸:“吾师怎么连弟子都不认得了,弟子是蕊初啊。”
“啊,蕊初!”周宣诧异万分:“你是蕊初?”
素衣女郎睁着黑白分明的妙目:“弟子是蕊初啊,今日才从星子镇回来,听说吾师从金陵归来,赶紧来拜见,两位师母说吾师去都护府还未回来,弟子便在这边等候。”
周宣惊奇地上下打量蕊初,这个原先梳妆打扮成黑蝉眉、算盘唇、贴花黄、染红腮所谓元和盛妆的妙音楼歌妓,现在不施脂粉竟是这么清纯雅致,嗯,对了,蕊初姑母去世了,她在丧期不能梳妆。
周宣笑道:“原来是蕊初啊,你不妆扮,为师都认不出你来了。”
这好学不倦地歌妓喜道:“弟子在江州常能听到吾师在金陵地消息,吾师才华横溢,果然名震京城,弟子亦甚感光彩,吾师能否把这半年来的诗词让弟子手录诵读学习?”
周宣道:“诗词甚多,今日天晚了,明日再念给你听。”
蕊初道:“吾师先念一诗或一阙词让弟子一饱耳福吧,听到好句,有好心情。”
周宣“嘿”然一笑,当即念了一阙《青玉案》,说:“这是年初在京中赏元宵时所填。”
蕊初已经翻来覆去念诵这阙《青玉案》,对周宣吾师一脸地崇敬。
秦雀遍寻周宣不见,来到第五进,才看到这师徒二人在吟诵诗词,笑道:“夫君,已经三更了,该歇息了——蕊初姑娘就在这边歇夜吧。”
六月初六,鸡蛋要晒熟,太阳还没出来就已经是燠热无比,周宣一早去接林涵蕴,林岱见周宣亲自来接,也不好阻拦,只要周宣不忌讳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林涵蕴见到秦雀和纫针,很不好意思,平时咭咭格格嘴不停,这时讷讷的说不出话来了,最后还是称呼秦雀、纫针为“嫂嫂。”
此后三日,周宣忙着安排搬家之事,都护府拨了两艘二十丈大船,一艘是东宫及其侍从乘坐,另一艘是周宣一家乘坐,给周宣的这艘船就是年初送林氏姐妹去金陵地那艘豪华大船,二月间由金陵返航地。
这几日周宣是忙得团团转,林涵蕴形影不离地跟着,兴致勃勃帮着周宣安排这安排那,好象她也要随周宣去金陵似地。
汤小三、胡统已经住进了周府,随时可以出,夏翠花因为老父体弱,不能远离,和廖银依旧经营“级秋战堂”,但因为汤小三和胡统都去金陵了,“级秋战堂”怕是开不下去,只好全部开酒楼茶馆。
金风坊地“云裳女装”成衣铺由胡姬纱拉经营,秦老夫人不时去视察视察。
到了六月初九,大部分要搬去金陵的器物已经运上了船,一切都准备停当,只等明日启航了。
四十七、寂寞健美操
这日黄昏,周宣沐浴更衣后去都护府接了林涵蕴出来,一同去白云观向静宜仙子道别,“黑玫瑰”被夏侯流苏骑走了,周宣没有合适的坐骑,就借了蔺宁的红鬃马骑着。
周宣、林涵蕴在三痴和老董的陪同下来到白云观外,女道童开门让周宣和林涵蕴进去,二人来到静宜仙子清修的那座酷似“九难山房”的小院,院门紧闭,叩门久之无人应答。
林涵蕴奇道:“难道我姐姐外出了?”
女道童道:“没有啊,静宜仙子就在院里,可能是在后园,听不到敲门声。”
林涵蕴道:“我来喊——”
周宣制止道:“道观清修之地,大喊大叫象什么话,看我的。”走到院墙边那株老柳树下,纵身高跃,手抓树干,腰一挺就在上了院墙,这内墙也就六尺高,一跃而下,开了院门让林涵蕴进去。
林涵蕴挽着周宣手臂向后园走去,一边斜睨着周宣说:“周宣哥哥跳墙倒是很拿手,孟子说过一句什么——逾墙什么处子?”
周宣笑道:“逾东墙而搂其处子——我搂你。”勾住林涵蕴的小腰将她往身边一搂。
林涵蕴“格”的一声笑:“这是我姐姐的住处,你跳墙进来不是要搂我姐姐吗?嘻嘻,你早搂过了,在信州,姐姐不是与你共骑一匹马吗?周宣想起那次还乡之行,搂着道蕴姐姐细软的腰肢感觉真是美好,那样的机会不知还有没有?问:“涵蕴你什么意思呀,三番五次说你姐姐和我怎么样,难道你还真想我把你们姐妹一块娶了?”
林涵蕴难得地叹了一口气:“周宣哥哥我和你说实话吧。也只有你才能娶我姐姐,其他人就是敢娶,我姐姐也不嫁,我看得出来,我姐姐很喜欢你,姐姐和你在一起就很快活。”
周宣道:“喜欢不见得就能婚嫁,要看有没有缘分——涵蕴。我明天就要走了,你不要在道蕴姐姐说这些,免得惹她不高兴。”
一想到周宣明天就要去金陵,林涵蕴情绪一下子就低落下来。也没心思把她姐姐强烈推荐给周宣了,噘着小嘴不说话。
两个人走到栽满白玉兰的后园,就听到静宜仙子柔美的声音在叫着:“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周宣与林涵蕴惊奇地对望一眼,紧走了几步,透过白玉兰地枝叶,见八角凉亭上,静宜仙子背面而立。茗风、涧月、阿芬、小荣大大小小四个侍女并排站着。随着静宜仙子的口令而挥手、扭腰、摆臀、踢腿——
静宜仙子浅色道袍用一根丝绦松松地束着,衣领上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高挑苗条的身子有韵律地扭动着,轻薄道袍因动作而荡漾出圆臀长腿的轮廓,夕阳晚霞又为这绝美轮廓镶了一道粉红的边。
静宜仙子一边有节奏地摆臂踢腿,一边说道:“每日枯坐,缺少健身,久而久之,腰腹会生出赘肉。体态会变得臃肿难看,这套健美操每日早晚各练习一次,可以美体塑身,保持体型,继续。再来一遍——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林涵蕴想出声。被周宣伸指头捺住嘴唇,示意她不要惊动静宜仙子她们。
林涵蕴低声道:“我姐姐想念在金陵的日子呢!”
周宣不说话。眼睛有点湿润,想着道蕴姐姐这样花一般地女子将在这寂寞道观默默老去,闲时还跳跳健美操,身材保持得再好又有谁怜惜欣赏呢?口里低诵着:“只有名花苦幽独,嫣然一笑竹篱间。”
八角亭上的健美操锻炼结束了,静宜仙子用香帕擦拭着汗水,对四名婢女道:“出出汗,身心舒爽,是不是?”
四名侍女原先受静宜仙子影响,喜静不喜动,现在又要跟着静宜仙子喜动了。
静宜仙子在铜盆里洗了洗手,忽见周宣和林涵蕴从花树下走出,惊道:“宣弟、涵蕴,你们怎么进来的?”
周宣道:“院门没关呀,一推就进来了。”
静宜仙子责备地看了小荣一眼,怪小荣门没关好,差点被宣弟看到她跳健美操的样子,那可就难为情了,掠了掠鬓,问:“宣弟不是去清源了吗,怎么就回来了?”
周宣道:“清源没去成,半路上夏侯流苏跑了——”
林涵蕴道:“姐姐,周宣明日就要去金陵了,皇帝召他有急事,现在来是向姐姐告别地。”
静宜仙子一颗心陡地一落,虽然知道周宣迟早要离去,但这一刻真的到来,却是这样难挨,强笑道:“那先祝宣弟一路平安了,女道明日就不去送了——涵蕴你去金陵吗?”
林涵蕴噘嘴道:“爹爹不肯我去,而且周宣哥哥回到金陵马上就要作为送婚使护送清乐公主去南汉完婚。”
静宜仙子“嗯”了一声,说道:“宣弟,请到前边茶室小坐。”
周宣跟在静宜仙子身后,看着她微微汗湿的道袍裹在腰臀上,鼻边嗅到蝴蝶兰芬芳的香味,真想轻轻搂住她的细腰,说一声:“道蕴姐姐,还俗吧。”
来到茶室,静宜仙子不让茗风、涧月动手,亲自为周宣煮茶,敬茶的姿势温婉动人,只是眼睛不与周宣对视。
周宣默默品了一会茶,品不出水味,也品不出茶味,心思不在这上面啊。
暮色笼罩茶室,小婢阿芬点上清油灯,灯焰昏黄。
静宜仙子问:“宣弟与涵蕴的婚期定下来了没有?”
周宣道:“定下了,明年正月十五,我来江州迎娶涵蕴。”
静宜仙子微笑道:“恭喜宣弟,恭喜涵蕴。”
先前那女道童进来说道:“天晚了,观主请周公子和林二小姐出观。”
静宜仙子起身道:“宣弟。女道送你出去,明日,明日女道就不去相送了。”
几个人走到山门殿,三痴、老董见周宣出来了,便出观门牵过马来。
静宜仙子也不说话,出了白云观一直走到小溪畔木桥边,伫足道:“宣弟。女道就送到这里了,祝你去金陵、去南汉都顺利平安。”
一轮弯月斜挂山巅,夜风拂来,满是花木地清香。
周宣望着静宜仙子地眼睛。似有泪光盈盈,不禁心情激荡,突然拉起静宜仙子的左手,在她纤纤玉指上吻了一下,说道:“姐姐,我一定会来找你地,姐姐珍重。”说罢。拉着林涵蕴的手过桥去。老董和三痴牵着四匹马跟在后面。
走到桥那边,周宣、林涵蕴回头看,静宜仙子一动不动站在溪边,夜风拂起宽大道袍,好似静美的雕塑或剪影,半晌,静宜仙子冲这边摇摇手,返身回去,很快消失在白玉兰下。
回城途中。林涵蕴要和周宣共骑,两人一起骑“云中鹤”,林涵蕴靠在周宣怀里哭,周宣就一路哄她,直到都护府林涵蕴才止住哭泣。把周宣拉到阴暗处。使劲亲吻周宣,吸住周宣的舌尖不放。以至于周宣舌尖痛了半宿。
六月初十,朝阳初升,东宫与信州侯的船队泊在江岸等待启航,江州大小官吏都来送行,江州百姓来送行的也有数千人。
李坚、周宣立在码头上向众人告别,李坚没什么好留恋的,与林岱、徐刺史等人略谈了几句,拱拱手便上船去,他从金陵带来地东宫属官、侍从、禁军、就有三百余人,分两条船乘坐。
因为年初那次水路去金陵曾遇水盗,林岱这次派祁将军领五百水军分乘两条兵船,务必护送东宫和信州州一家平安至京。
周宣这条船也有数十人,偌大的周府去了一半人,秦雀、纫针、哓笛,还有小茴香、小菊等丫环八人、来福的弟弟家丁旺财也跟去,还有十来名仆妇、四名“云裳女装”的舞妓,以及汤小三和胡统两少年,三痴地蔺宁自然也要同船去金陵。
林涵蕴牵着“云中鹤”,委委屈屈道:“周宣哥哥,云中鹤你骑去,你没匹好马可不行,记得明年元宵,骑着云中鹤来接我,我天天等你。”
周宣听她说得可爱,真想抱着她使劲亲一下,但江岸上密密麻麻都是送行地人,众目睽睽之下,他周宣可以不在乎,但不能不考虑林岱地感受,这惊世骇俗的一吻会让林涵蕴受非议地,柔声道:“好,等着我,你要乖乖的。”
林涵蕴使劲点头。
周宣朝林岱夫妇深施一礼,请求不要把林涵蕴禁在府中,有老董护着可以在江州到处散散心,“级秋战堂”就让林涵蕴去管着。
周宣又去和秦博士夫妇道别,秦雀、纫针都含泪依依不舍,只有晓笛急着要登船。
汤小三、胡统也在哭着和父母告别,说周公子答应了,等过两年把他们两家人全接到金陵去。
这时,一辆马车驶到码头,一个清脆动听的声音叫道:“请让一让,让一让——”
周宣一看,却是他地女弟子蕊初,微笑道:“蕊初,你也来给为师送行啊。”
蕊初走近前突然跪在周宣面前,脆声道:“弟子愿随吾师去金陵,早晚请教诗词,还要向羊师请教音律。”
羊师就是羊小颦,蕊初上次弹筝输给羊小颦,便拜了羊小颦为师。
周宣踌躇道:“蕊初,你是妙音楼地人,怎好随我去金陵。”
蕊初道:“启禀吾师,妙音楼本是弟子的姑母开的,如今弟子的姑母已经仙逝,弟子前几日知道吾师要举家迁往金陵,弟子决心追随吾师,已将妙音楼歌妓全部遣散,只带一小婢,万望吾师收留。”
秦雀、纫针都喜爱蕊初,对周宣道:“夫君,蕊初现在无亲无故,不如就收留她吧,夫君不是曾说要组建家庭乐队吗,蕊初最是合适。”
周宣点头道:“那好,到京中你可以与小颦作伴,来人,把蕊初姑娘的东西搬上船去。”
蕊初欢天喜地,连忙谢过周宣吾师和两位师母,带着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上船去了。
林涵蕴在一边瞧得眼泪汪汪,心想一个歌妓都可以随意跟着周宣哥哥去金陵,她这个都护府小姐却要守那些臭规矩,如果肯让她选,她宁愿做一个歌妓,只要能跟在周宣哥哥身边。
看着五艘大船缓缓驶离江岸,林涵蕴跳着脚哭,一只手被爹爹紧紧扣住,不然她就要沿着江岸跑起来了,周宣立在船尾不停朝她挥手,喊着:“涵蕴不要哭,等着我——”
林涵蕴哭得天昏地暗,爹爹的手松开了,换了一只柔软的手,耳边听到姐姐的声音:“涵蕴,不哭,半年时间很快就过去地,那时候你和他就能长相厮守了。”
静宜仙子说不来为周宣送行,可忍不住还是来了,帷帽面纱,立在人群后面,本来想看着周宣上船后便悄然回道观,听林涵蕴哭得伤心,便上前安慰,而她自己何尝不是泪眼朦胧呢,一颗心象是硬生生缺了一块,觉得人生萧索无味起来,这一刻真有青灯黄卷的感觉——
哦,看破红尘原来是这样的,可她真的看破了吗?昨晚宣弟在小桥头突然吻她的手,说一定会来找她地,宣弟这话什么意思?
静宜仙子半拥着哭泣地林涵蕴,抬头朝江上看,五艘大船已不见踪影,唯见长江天际流。
一、韬光养晦
云帆鼓风,船去如箭,江州码头上送行的人群转眼模糊成一片灰影,江流曲折,天高地远,却也扯不断这浓烈的离别之情。
周宣在船尾伫立良久,回思与林氏姐妹的往事,一个温柔娴雅、一个天真活泼,离得愈远,形象愈鲜明。
秦雀说:“夫君,进舱里坐着吧,这日头太晒人了。”
周宣便回到主舱坐定,这艘大船就是年初林岱送两个女儿进京的那艘豪华大船,长二十余丈,宽七丈,上下三层,下层前舱住船工、后舱放杂物和车马、上层建有四个隔开的院落,宛若街巷一般,周宣和秦雀、纫针、晓笛便住在当初静宜仙子住的那个精美院落,雕梁画栋、红毡铺地,极尽豪奢。
周宣看到那张湘妃塌,不由得想起那次静宜仙子晕船、他为静宜仙子手引足趾双**之事,真是旖旎呀,问:“雀儿、针儿,你们感觉怎么样,不会晕船吧?”
纫针坐在一张靠背大椅上,手执纨扇轻轻摇着,孕妇就是怕热,说道:“我不晕船,去年随选秀大船回来我就不晕。”
秦雀道:“我是第一次坐船,没感觉晕,就是晕也不怕,两根金针扎下去就好了。”
晓笛攀在雕花窗格上看江岸风景,嚷道:“晓笛也不晕,晓笛好快活啊!”
秦雀笑道:“晓笛就知道玩,现在好了,跟着姐夫去金陵,玩的人又多,不要荒废了学业才好。”
周宣道:“每日规定好功课,学半日、玩半日,小孩子不要硬拘着他学这学那。以后我们小芷若出生,我就给她尽量多的自由,不要太过分,她爱怎么玩就怎么玩。”
秦雀掩嘴笑道:“那我们的小芷若岂不成了林二小姐了!”
纫针道:“林二小姐也很好啊,我和雀儿都喜欢她。”
秦雀忽然想起一事。问:“夫君,南汉太子是说下月中旬到金陵对吗,在金陵最多呆一个月吧,然后夫君就要送清乐公主去南汉,那岂不是不能守候小芷若出生了?小芷若出生应该是在八月下旬。”
纫针就关注地看着周宣脸色,她当然企盼生小芷若时夫君能陪在她身边。
周宣摸了摸纫针白胖的手背,抚慰道:“我一定想办法拖到小芷若出生后再启程,就让南汉太子在金陵多玩几天嘛。陛下和娘娘也巴不得清乐公主晚几天走的。”
正是三伏天气,气候炎热,另一条船上的李坚知道宣表兄有一位夫人是大肚子,特意关照领航地兵船,午时便泊船江岸水驿,众人上岸歇息,在水驿用饭。待申时又重新登船启航,反正时间充足,不急着赶路,而夜里行船则非常凉爽,接连几日都是晴朗天气,明月朗照,夜航度更快,李坚干脆下令夜里行船,白天歇息。
沿江水驿早已得知东宫与信州侯水路进京的消息,抽调人手。准备五艘大船近千人的饮食,是以一路顺风顺水,六月十四日就到了池州,日间在水驿歇息,池州刺史为的官吏前来拜见。
夜里继续航行,李坚邀周宣到他船上长谈,天上一轮明月,江心一团游荡的散月,但见素月分辉,长河共影。船行水上,波荡无声。
周宣和李坚并立船,披襟当风,连呼爽快,东宫侍从摆上几案、酒菜。让殿下和侯爷坐着赏月长谈。
李坚叹道:“深宫之中。如何识得这大好河山!弟自去年作为选秀使走遍三十六州,始知山川雄奇。立誓要让国家强盛、百姓富足,天幸有宣表兄助我,这半年来,我唐国处处显示兴旺繁荣之象,想想都觉得意气风。”
周宣微笑道:“坚弟一定能成为一个好皇帝地,我敬坚弟一杯。”
两人碰杯,一饮而尽,相视大笑。
周宣道:“陈济想必已经到了建州了,蓝连昌应该还没到泉州,殿下应早作准备,若清源内乱,我唐国出兵应迅捷才行,机会难得。”
李坚点头道:“弟此次出京,父皇给了我总制东南三大都护府军政的权力,其中就包括与清源接壤的永安都护府,我已让陈济将军传令给陈侍郎,密切关注清源局势,两万新军和永安都护府的两万兵马随时可以杀过仙霞岭,镇南都护府的一万五千府兵也已整装待命,还有林都护的一万兵马,一旦战事开启,随时可以挥军南下,陈思安虽说号称八万精兵,但如果盘、雷二姓内乱,陈思安就顾此失彼了。”
周宣道:“就怕朝中有人掣肘。”
李坚沉思了一会,道:“出兵就出兵了,消息传回朝中差不多要一个月,战事都快结束了,不作持久战,能攻则攻,攻不下就退。”
周宣道:“陈思安父子两代经营,在清源势力根深蒂固,若想一举荡平只怕不易,我以为最好的结果是攻下漳州,连结盘、雷二姓,逐步削弱陈思安的势力,逼他臣服。”
李坚赞叹道:“宣表兄所言甚是,当初陈侍郎也是这般说地。”
周宣道:“吴越钱氏得加紧提防,说起来我们唐国真是四面受敌啊。”
李坚道:“所以与南汉和亲显得尤为重要,父皇派你作为送婚使就是考虑到你足智多谋,能随机应变。”
周宣道:“定不辱使命。”
二人谈到半夜,就在这边船上抵足而眠。
十六日,船过铜陵,接连下了两天大雨,为安全计,决定泊舟上岸,等雨停洪峰过后再行船,这样拖延了几日,船队于六月二十二日上午巳时抵达金陵白鹭洲码头。
东宫的船先行靠岸,以中书令齐章为的文武官员前来迎接东宫殿下,周宣这艘船上的人都拥上船头。小茴香眼尖,看到了前来迎接的信州侯府的人,对秦雀、纫针两位夫人介绍道:“那是顾长史大人、那是大孙公子和小孙公子、那是老四先生、那是踢球的大罗、小罗兄弟,羊姑娘也来了,那边是林黑山将军。好多人啊,倾府出动了。”
秦雀、纫针心里甜蜜蜜,对未来地日子充满了期待,夫君既是侯爷又是大学士,与东宫殿下关系又如此的好,都是京城居不易,有夫君在,就居易了。
大船靠岸。周宣扶着大腹便便的苏纫针率先下船,随后手牵晓笛的秦雀。
林黑山大步上前,握住周宣的手,爽朗大笑道:“宣弟,你果然把两位弟妹接来了,太好了,以后热闹了。啊,苏弟妹肚子这么大了,那我林黑山岂不是要做伯父了!”
秦雀和纫针赶紧向夫君地这位义兄行礼,口称:“黑山哥。”
林黑山眼睛一扫,问:“宣弟,我小姑婆呢,她没跟来?”
周宣道:“涵蕴这次没来。林黑山眼睛瞪了起来,问:“宣弟,怎么回事,你不是要娶小姑婆吗?”
周宣心道:“我以前说过要娶林涵蕴吗?黑山哥听谁说的?”
秦雀赶紧道:“黑山哥。林二小姐已与我夫君订婚,明年春完婚。”
林黑山大喜,咧开大嘴直笑。
四痴抢步上前施礼道:“茶奴拜见主人和两位主母。”
周宣哈哈大笑道:“老四,两个多月不见,你倒是养得白胖了不少,细皮嫩肉的——”
清清瘦瘦的四痴赶紧摸自己的脸,刹那间地神态颇似女子。
三痴道:“四弟,主人和你开玩笑呢。”
四痴便向三哥、三嫂施礼,一眼看到汤小三和胡统,大喜:“小三、胡统。你们也来了!”
汤小三和胡统赶紧过来见礼:“老四先生,公子要在京中开级秋战堂,我二人就跟来了。”
四痴兴致勃勃道:“好,太好了,过了处暑就可以捕虫了。到时你们两个跟着我。今年一定要捕到上将级的极品好虫,运气好的话捕到虫王那就无敌了。”
两个少年被四痴这么一说。摩拳擦掌,热血沸腾起来。
黄星鉴、古六泉也过来见礼,周宣道:“两位老先生怎么也来了,这毒日头地,赶快上车,回府再叙。”
在众人乱纷纷热闹相见之时,羊小颦如孤梅淡菊悄立一边,盈盈妙目凝视周宣,盯着周宣的一举一动,眼里柔情无限,见到众人见礼见得差不多了,这才轻提裙裾上前,拜倒在周宣足下,叫了一声:“公子——”又对秦雀、纫针二人叫了一声:“夫人——”
周宣扶起,握了握羊小颦那柔若无骨的玉手,微笑道:“小颦这次很乖,没让**心。”
羊小颦晕红上颊,美艳不可方物。
蕊初过来向羊小颦施礼,口称:“羊师。”一脸的喜色。
羊小颦见到不施脂粉、不作元和妆的蕊初也是一愣,随即便认出这是江州妙音楼的蕊初,露出腼腆一笑:“蕊初——”
来迎接的一大伙,晓笛只认得林黑山、老四先生和羊小颦这三个熟人,分外亲热,叫着:“羊姐姐。”
羊小颦摸摸晓笛地冲天鬏,甜甜一笑。
李坚过来道:“宣表兄,你现在就随我去见父皇、母后吧。”
周宣道:“我还是等陛下召见吧,我两位妻子也要一起觐见陛下和娘娘。”
李坚道:“那好,明日再会。”
李坚带着人先走了,周宣在林黑山的陪同下回信州侯府,祁将军带着一百名精锐府兵留下,其余四百名奉化水军随船回去。
林都护在江州就叮嘱了祁将军,命他率这一百名精挑细选的府兵长驻侯府,闲时看家护院,去南汉就跟随护卫,这一百人就作为周宣的贴身亲兵了。
翔鸾坊信州侯府内外喜气洋洋,家丁仆妇一个个精神饱满地恭候侯爷和夫人的到来,周宣笑吟吟领着两位小娇妻去他地住处“芙蓉园”,两位小娇妻暗暗惊叹,这府第实在太大了,江州地周府已经够大了,但与这座府第相比,恐怕三分之一都不如。
“芙蓉园”里有三栋木楼,数十个房间,从江州来的八个丫环、十多名仆妇全住进去还绰绰有余,蕊初和四名舞妓住到“芙蓉园”后面地“缀锦楼”,念奴娇也住在那边,管事来向周宣请问羊小颦住何处,要不要搬出“芙蓉园”?
周宣道:“小颦不动,依旧住芙蓉园原来的房间。”
管事点头唯唯,心想:“侯爷对羊姑娘果然另眼相看,幸好我未擅作主张让她搬出去。”
忙乱了半天,刚刚把秦雀等人地住宿安排妥当,前来拜见的官员又到了,魏王徐勉亲自登门,还有集贤殿的潘学士、宗正寺、光禄寺的官员,周宣设宴款待魏王及其他官员,林黑山、顾长史作陪,正饮酒叙谈之时,宫里白太监来传旨,宣信州侯及夫人明日一早紫宸殿觐见。周宣把白太监留下,一起喝两杯,直至戌末时分方散。
魏王徐勉等人离开后,周宣问林黑山、顾长史这两个多月京中生了什么大事?
林黑山道:“无甚大事,只有卫将军皇甫继勋似乎病好了很多,见到老哥我是皮笑肉不笑。”
周宣道:“黑山哥要多提防那个皇甫继勋,太子殿下让你领金陵八卫之一的忠武卫是大有深意的。”
林黑山肃然道:“是,我明白。”
顾长史道:“侯爷,近来景王韬光养晦,少有活动,京中相对平静,侯爷在信州雷厉风行整顿吏治之事已传至京中,口碑极好,据说陛下几次对大臣们提起,夸奖侯爷。”
周宣微笑道:“景王不韬光养晦也不行,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还得韬光一段日子。”
众人皆笑,正说着,府役来报东宫殿下驾到。
雪猪太子即将上场,此人既荒唐又可笑,南汉之行更是又惊险又好玩,书友们拭目以待吧。
二、奇装异服见君王
太子李坚与周宣一路小声说话,大声笑,显得心情无比愉悦,原来李坚傍晚奉李煜之命前去探望景王李坤,见自幼欺压他的这位王兄左腿绑着木板、脸颊的还留有牙印的痕迹,李坚表面上安慰,心里乐开了花。
周宣问:“景王羞惭否?”
李坚道:“他倒是神态自若,我这王兄一向善于掩饰。”
周宣提醒道:“坚弟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嚣张的景王不可怕,内敛含恨的景王就有点可怕了,坚弟还得继续加强对两大禁军——金吾卫和羽林卫的控制。”
李坚道:“弟明白,皇甫继勋的威胁极大,金陵八卫共四万精兵,现在只有林将军的忠武卫是忠于我的,皇甫继勋是名将之后,与朝中一批老臣关系密切,又不能无故削他兵权,颇为难办。”
周宣低声道:“陛下龙体康健,景王或不敢轻举妄动,一旦陛下龙体欠安,就很难说了,坚弟今后还是少出京为妙。”
李坚郑重点头:“宣表兄考虑得是。”
李坚来此别无他事,就是来找周宣说说他见了景王之后的畅快心情,坐了一会,便告辞了,说明日宫中相见。
李坚刚走,府役又报朝散郎阿布大人来了。
黑衣大食商人阿布歪坐在步辇上,由四个健仆抬着,三个月不见。这碧眼紫髯地大个子竟瘦成了皮包骨头。见到周宣,挣扎着要下辇行礼。
周宣赶紧止住,让他坐着不要动,惊问:“阿布老兄,你怎么竟瘦成了这样?”
阿布含泪道:“能再见到侯爷,鄙人死而无憾了。”
周宣道:“怎么说这样地话。有病治病嘛!我妻秦雀已随我来京,我马上叫她来给你诊治。”命身边侍女赶紧去请雀儿夫人来。
秦雀带着小茴香和小菊匆匆赶来,秦雀给阿布望、闻、问、切了一番后,秀眉微蹙,思索了一番,说道:“阿布先生病得奇怪,似乎是中毒之象。”
“啊。中毒!”周宣、林黑山、孙氏兄弟等人都很吃惊。阿布也是一脸的震惊。
秦雀以“灵龟八法”掐指默算,然后从小茴香手里接过青囊,取出三根五寸长的金针,刺入阿布头顶百会**和两足涌泉**,先以“烧山火”之手法,再换以“透天凉”手法,阴阳转换数遍,就见阿布脸色突然变成青黑色,惊呼:“鄙人眼睛看不到东西了!”
秦雀急急写了一张药方。让人赶紧去抓药,安慰阿布道:“阿布先生且宽心,你体内郁积的毒要先散出来,这样服药才有功效。”
半个时辰后,阿布服下了第一帖药。秦雀又给他把了脉。点头道:“应该没有性命之忧了,但这种奇毒我从没见过。阿布先生近两个月服食、接触过什么有毒之物吗?”
阿布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表情怪异,忽然愤怒、忽而悲伤,半晌说出几个字:“鄙人明白了。”
既然阿布不肯说,周宣也就不再多问。
这时已近三更,周宣命管事安排房间让阿布住下,林黑山告辞回忠武卫驻地。
周宣和秦雀回内院“芙蓉园”,秦雀道:“夫君今夜去羊姑娘房里睡吧,羊姑娘也挺痴心的,竟敢不远千里独自去金陵找你,雀儿自问都没有这个胆量。”
周宣笑道:“这种胆量还是不要的好,小颦能平安来到我身边算她运气好。”
羊小颦以为周宣不会来地,已经睡下,听到周宣敲门,飞快地点亮银灯,赤足跑来开门,门一开就扑到周宣怀里,樱唇微颤,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她真是太快乐了!
周宣关上门,拥着羊小颦进内室,坐在绣床边沿,一把将羊小颦搂在怀里,让她分开腿坐在他腿上,说:“小颦,让我好好看看你。”
羊小颦一脸的娇羞,藕色的小衣、紫罗兰亵裙,眉目如画、肤光如雪,瓷娃娃一般精致可爱,因为睡时把抹胸解开了,圆润两团小小羊在薄薄小衣下影影绰绰,分外诱人。
周宣托起她下巴,要她眉毛上吻了一下:“小颦你真美,这些天想我了没有?”
羊小颦双手勾住周宣脖子,睫毛一闪一闪,剪水双瞳朦朦胧胧,低声道:“想,每日每夜都想,想公子爱我一万次。”
这是上回周宣离开金陵的前夜对羊小颦说的话,周宣笑了起来:“嗯,永远一万次,怎么也爱不完。”
羊小颦欢喜得美眸盈盈,脸忽然红到耳根,她不象秦雀、纫针那样穿了内裤,紫罗兰亵裙里是无遮无掩的,又是这样分腿坐在周宣**,感觉娇嫩处已经被抵住——
周宣一笑,解衣上床,放下罗帐,恣意欢爱。
云收雨散,周宣一身的汗,抓起枕边纨扇使劲扇,羊小颦却不管热得冒汗,贴身搂抱,嘴唇嗫嚅再三,开不了口。
周宣问:“小颦,我们是最亲密地人了,你有什么话难道和我都不能说吗?说——”
羊小颦鼓起勇气说:“公子,纫针夫人肚子好大啊,她真美!”
闻弦歌而知雅意,周宣哈哈大笑:“小颦是不是也想那么美?”
羊小颦俯卧着,双手抱头,把脸埋在香枕上,枕巾揉得皱巴
周宣侧身曲胧而卧,脸上笑嘻嘻,一手轻抚羊小颦小腰和圆臀,那起伏流畅地曲线完全可以谱成一支曲,太美了,十六岁的羊小颦已经完成长成了。
周宣道:“纫针已经二十岁了,而你还小嘛,过两年吧,过两年我再把你肚子搞大,哈哈。”
两个人又相拥着说了一会话,周宣说等他这次从南汉回来,就带羊小颦去辽国寻亲,羊小颦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从她不停地亲吻周宣的胸膛,可以看出她心里有多么高兴。
周宣又说等小芷若出生后,要举办一个家庭音乐会,和上次庆祝静宜仙子生日不一样,这次以音乐为主,羊小颦的海豚音和乐器才能要尽情展现,还有蕊初和念奴娇都要上场表演,周宣的羯鼓现在也似模似样了,可以充当家庭乐队的一员。
一夜缠绵不提。
六月二十三日,周宣一早起来沐浴,小茴香带着晓笛去后园蹴鞠场看孙氏兄弟、大罗小罗他们踢球,林涵蕴不在,这女子蹴鞠队没主心骨了。
秦雀、纫针两位小娇妻正为穿什么衣裙去觐见皇帝、皇后而愁,一齐向夫君请教。
周宣道:“针儿就穿我设计的那件孕装百褶裙,既典雅又舒适。”
纫针喜道:“好,我听夫君的。”
秦雀问:“夫君,那我呢?”
周宣道:“也穿我设计的云裳夏装,浅色调,上身是束腰短装,下身是宽大裙裤,怎么样?”
秦雀有点犹疑:“夫君,觐见皇帝、皇后是多隆重地事呀,穿这种奇装异服,会不会有失礼仪?”
纫针替周宣回答了:“不会的,雀儿妹妹放心,皇后娘娘最喜奇装异服,夫君不是说了吗,皇后娘娘还穿夫君设计的旗袍呢。”
周宣与秦雀又去看望了阿布,见他气色明显好多了,秦雀道:“这一剂药连服九贴,毒性即可排出体外,但病因我没找到,阿布先生以后自己饮食方面要注意。”
阿布道:“鄙人明白,鄙人这条命是侯爷和夫人所救,大恩不言谢,鄙人就什么也不说了。”
周宣心道:“你也来个大恩不言谢哪,这是我惯用的招数啊。”说:“阿布老兄,不要光顾着赚钱,好好处理一下家庭的事。”
阿布连连称是,神色间流露隐忧。
忽报景旭宫凤阿监到,周宣领着秦雀、纫针出迎。
中年美妇凤阿监带着两个宫娥春风满面而来,一见纫针,大喜:“纫针肚子这么大了,几时临盆?”
纫针含羞给凤阿监行礼,答道:“应该是八月下旬。”
凤阿监喜道:“纫针,我和侯爷说好了地,你肚里孩儿要认我为义母。”
纫针道:“有凤阿监爱护,纫针求之不得,先代小芷若谢谢凤阿监了。”又要施礼。
凤阿监赶紧扶住道:“不要多礼,小心动了胎气——小芷若,哈,原来名字都取好了,这名字很好。”
周宣微笑道:“凤阿监辛苦了,一早来有何吩咐?”
凤阿监道:“皇后娘娘知道侯爷地两位夫人到京了,陛下已下旨召见,娘娘知我老成晓事,又与两位夫人是旧相识,命我来迎候两位夫人。”
秦雀、纫针连称:“不敢不敢。”
于是备车前往大兴宫,另有一车礼物要献给皇帝、皇后和公主。
三、和皇后打赌
辰时三刻,周宣带着秦雀、苏纫针来到大兴宫紫宸殿外,内侍高呼:“宣信州侯及两位夫人觐见。
李煜坐在镶金嵌贝的黄花梨木大椅上,戴明黄色头巾,轻袍缓带,含笑看着周宣夫妻三人走进殿来,说道:“苏纫针有孕在身,不必行大礼。”
周宣和秦雀都拜了下去,苏纫针怎好不拜,一起向李煜行了跪拜礼。
李煜急命宫娥扶起,让内侍搬来三个绣墩让周宣三人坐了,先问苏纫针:“苏纫针,你曾在景旭宫中执役吗?朕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后殿传来明朗清脆的笑声:“陛下有过目不忘之能,竟也有失忆的时候吗?待我来看看,认不认得苏纫针?”
衣香鬓影,裙裳翩跹,一队宫娥簇拥着一个身材高挑、气质高贵的丽人来到殿中,这丽人竟然穿着紧身的天蓝色牛仔款式长裤,上身是白绸衬衣,梳一个巍巍颤颤的高髻,插一支赤玉簪,眉目淡淡修饰,樱唇不染自红,把朴素和妖冶、古典和现代,这格格不入的审美范畴完美地结合在一起。
秦雀和纫针都看得愣神,周宣是见过小周后这装束的,此时再见,依然惊艳,赶紧跪迎:“臣侄叩见姑母娘娘。”
秦雀、纫针也赶紧跪下。
小周后坐到李煜身边,微笑道:“快快请进,安坐。”打量着这两位侄媳妇,大肚子的自然是苏纫针,另一个就是江州女名医秦雀了,果然秀丽端庄,温言道:“苏纫针。抬起头来,让本宫认一认。”
苏纫针微微仰起脸,含羞带怯地叫了一声:“娘娘——”
小周后细看了一番,摇头道:“我也没印象了,看来要叫斛珠来认。”
一边的凤阿监道:“娘娘,纫针有了身孕后丰腴了好多,难怪陛下和娘娘认不出来。”
小周后点点头。又问了纫针临盆之期,听说秦博士父女把脉测知纫针肚子里是个女孩,很感兴味,问秦雀:“有几成把握?”
秦雀对这个很有自信,说道:“回娘娘,有十成。”
小周后与李煜相视而笑。小周后笑吟吟道:“宣侄一向喜欢与人争胜打赌,这次姑母也与你打个赌,若果真是女孩,即封永丰县主,若是男孩,就不受荫封了,怎么样?”
周宣又跪下道:“那臣侄就代尚未出生的周芷若谢过陛下和娘娘的恩典了。”
小周后笑道:“如此说这赌我是必输无疑了。连名字都取好。周芷若,嗯,清秀的名字。”
李煜道:“周宣,朕听说你这次回信州祭祖做了不少大事,且把你地经历一一说给朕与娘娘听,宣州、歙州的趣事都要说说。”
周宣便把他在宣州斗诗夺花魁、夏侯流苏夜奔、歙州斗茶捧红黄山容成茶和浮丘茶、信州闯谢氏赌场、擒匪红糖、一举清理上饶吏治、开办书院和义庄之事一一说了,周宣口才好,说得那是一个绘声绘色,李煜和小周后听得津津有味。李煜还命内侍把周宣的几阙词录下来,他要好好赏鉴。
周宣将手里一卷帛书让宫娥转呈小周后,小周后展开帛书一看,点头道:“重修周氏宗祠记,真是太好了。有宣侄这样的子弟实在是我周氏之德。”
李煜叹道:“开书院、建义庄。宣侄可谓大仁大义了,朕要将宣侄此举昭告天下。若内府富足,朕还要在全国开办书院和养济院,使我唐国万民知书达礼,即便孤寡亦老有所养。”
周宣赶紧高呼陛下圣明、仁慈云云。
小周后又为周宣求封爵了:“陛下,信州侯代陛下行此仁义惠民之事,陛下是不是要有所封赏啊?”
李煜点头道:“当然有赏——”想了想,说道:“爵位升两级,为信州郡公,正二品,食邑两千户,女儿周芷若一出世即封永丰县主。”
周宣谢恩,这样,他就从国侯升为国公,再要升的话就是郡王和王了,慢慢升吧。
周宣道:“陛下,信州之事臣侄曾似了条陈向门下省通报,韦相没有向陛下禀报吗?”
李煜道:“韦铉向朕禀报过了,信州刺史黄源要告老还乡朕准了,新任刺史人选也已定下,即日赴任。”
周宣道:“陛下,那谢氏十虎之谢元皓还逍遥法外,请陛下降旨严办。”
李煜道:“宣侄不日就要去静海迎候南汉太子,抓捕谢元皓之事就由大理寺去办吧。”
周宣道:“陛下,那谢元皓来头不小,只怕大理寺不敢拿他。”
李煜皱眉道:“谢元皓是何人?”
周宣道:“此人是门下省主簿。”
李煜道:“区区一主簿,大理寺岂有不敢拿办的道理!”
周宣道:“陛下,臣在谢氏赌场见到一匾,题为谢氏博艺场,陛下可知那匾是何人所题?”
李煜微微一笑:“是朝中哪位高官?”
周宣道:“陛下圣明,是韦相所题,而且韦相与谢氏十虎之谢元皓关系密切,谢元皓有一女就是韦相的小妾。”
李煜眯目不语,半晌才缓缓道:“谢元皓革职严办,韦铉御下不谨,罚俸半年。”
周宣暗暗摇头,这个李煜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地主,史传称其“性宽恕,威令不素著,好生戒杀”,说好听点是仁慈,但作为乱世君主其实是软弱,指望他严惩韦铉是不可能的。
周宣道:“陛下、娘娘,臣侄给陛下带来了歙砚、奚墨和澄心堂纸,给姑母娘娘带来了信州6羽泉水、银毫茶,改日臣侄亲自煮茶请姑母品鉴。”
小周后含笑道:“宣侄茶艺能名列十大品茗师、围棋能赢排名十八大棋士排名第四的黄星鉴、新组建的蹴鞠队就能杀入清明圆社夺魁战的前四、绘画能让顾闳中佩服、诗词——”看着李煜,嫣然一笑。
李煜笑着接口道:“诗词能让万乘之尊感叹后生可畏。”
周宣连道:“不敢不敢,陛下之才,臣侄难望项背。”
小周后道:“只要是宣侄感兴趣的,就能做得出色,宣侄可称我唐国第二大才子。”
周宣心领神会,恭敬道:“姑母过奖,臣侄能附陛下骥尾,何其荣幸也!”
李煜哈哈大笑,心情愉快。
小周后忽问:“宣侄,那宣州花魁可曾随你来京?她倒是有眼力,本宫要见见她。”
刚才周宣并未说出夏侯流苏是清源奸细,这殿中人多耳杂,难保不泄露出去,一旦泄露那反间计就无效了,而且夏侯流苏也肯定会因此受到陈思安地严惩,杀头都有可能,这是周宣绝不愿意看到的,说道:“夏侯流苏并未来京,此事说来话长,改日再详细向姑母禀报吧,先说说公主大婚之事。”
小周后道:“宣侄能多劳,此番斛珠赴南汉完婚,指名要她宣表兄为送婚使,宣侄有劳了。”
周宣心道:“原来是清乐公主点名要我去呀!”口里道:“臣侄自当效劳,只不知南汉太子何日能到?公主这边又何日启程?”
李煜道:“南汉太子从海路来,据其先遣使来报,大约下月中旬能在海陵县如皋一带登6,宣侄下月初便要去静海,会同静海制置院巡检使王德麟一道把南汉太子迎接进京,至于何日启程,等见到了南汉太子再议。”
周宣心道:“还要我到海边去接那雪猪太子?这太没意思了,陪公主嘛我还勉为其难。”表面唯唯,心里颇不乐意。
小周后见周宣不是很爽快的样子,微微一笑,对李煜道:“陛下,周宣刚刚远道回京,他的两位妻子都还没熟悉府中情况,就让他赴静海迎南汉太子似乎有点不近人情,迎候南汉太子之事就另派人去,宣侄只等斛珠启程赴南汉时,陪同前去便是了,陛下以为何如?”
李煜当然没有不答允的。
小周后道:“宣侄,斛珠听说你回京了,很是高兴,说你还欠她两幅画,宣侄这半个月就不要理别的事了,把斛珠的画画好,唉,一旦远嫁,隔着数千里,归宁也难,以后只有对着斛珠画像寄托思情了。”
周宣唯唯称是,心道:“只怕不止画两幅,至少四幅,人体**要画两幅。”
小周后道:“宣侄这就去景旭宫见斛珠吧,纫针也算是回娘家是不是?”
小周后见纫针大腹便便,行动笨拙,便命两个大力宫女用步辇抬着纫针去景旭宫,在宫中乘步辇这可是皇帝、皇后才有地尊荣,小周后对侄儿周宣地宠爱可见一斑。
四、画画要一丝不苟
纫针坐在步辇上,心情激动,白嫩丰腴的面颊浸出细细汗珠,就好比去年初冬大婚之前周宣陪她回幕阜村,衣锦还乡的感受特别强烈,她,苏纫针,去年是景旭宫一个小小宫娥,如今作为信州侯夫人,不,作为信州郡公夫人回来了,意气风吗?嗯嗯,不过表面上要尽量谦逊才是。
周宣、秦雀,还有凤阿监和两个宫娥跟在步辇后步行,来到景旭宫门前,纫针强烈要求放她下来,周宣便扶她下了步辇。
女官云阿监领着几名内侍、宫娥等候在景旭宫门前,见到周宣三人,赶紧迎上来,叫了一声:“侯爷,啊,纫针还认得我吗?”
纫针叫了一声:“云阿监——”就要万福施礼。
云阿监赶紧扶住道:“纫针,不,现在要称呼信州侯夫人——好好好,依旧称呼纫针,纫针富态了好多,真是旺夫宜子的富贵相啊,早在宫中执役时我就瞧你与其他宫女不同,沉静娴雅,心灵手巧——”
这时,原先与纫针相识的内侍、宫娥都围过来,七嘴八舌叫着:
“纫针姐姐——”
“纫针姑娘——”
“周夫人——”
“侯爷夫人——”
纫针挽着周宣手臂,脸颊红扑扑,一一和众人打着招呼,应对得体,落落大方,哪里还是去年那个羞怯的宫娥!两辆马车驶了过来,车上是三痴和侯府管事,载着两马车礼物来了,是纫针给景旭宫上下的礼物。
还是礼物最实在,景旭宫处处欢声笑语,好象过节一般。
纫针抬眼四望,看到一个白头宫女站在宫门边向她微笑,赶紧走过去,一边对周宣说:“夫君,这是应采女师傅。针儿当初在宫中多蒙她照顾,女红裁缝也是应师傅所授。”
周宣道:“我是应师傅已经见过面了,我给皇后娘娘和公主设计的衣裙都是应师傅缝制的。真是好手艺。”
应采女握着纫针的手轻轻摩挲,满脸慈爱,就好象纫针是她的女儿,说道:“周侯爷人品才学俱佳,纫针好福气啊,肚子都这么大了!”
纫针对周宣道:“夫君,可不可以把应师傅接到我们府中养老?”
周宣道:“好啊。应师傅对纫针有恩,自当报答,让应师傅颐养天年。”
应采女连连摆手说:“不可不可,万万不可,老身年近六十了,只会给侯爷和纫针添麻烦。”
周宣道:“应师傅不要客气,我这就去向公主要人。应师傅且去收拾一下。等下就跟我们走。”
一群兴高采烈的内侍、宫娥簇拥着周宣、纫针、秦雀三人向玉牒殿走去。
清乐公主早就站在殿前承漏的吉祥缸边,望着周宣挽着两个女子笑嘻嘻走来,差不多三个月没看到了,这个周宣除了晒黑了一点外,别的一点都没变,尤其是那谑笑地神态,仿佛从不曾离开她的视线,让清乐公主不由得心跳加快。
清乐公主心想:“那个孕妇就是苏纫针了,难看死了。还笑得那么好,哼!另一个容貌体态都还可以,不过也不能和本公主比呀,看上去周宣还对她们两个宠爱得不得了的样子,大庭广众下也这么手挽手。整个金陵城有哪个男子会这样?”
一想到雪猪太子不日将至。她就要远嫁南汉,清乐公主就心烦意乱。见不得别人快活,眼睛一转,浅笑着迎上,娇声道:“宣表兄,三月不见,宣表兄风采更胜往昔,这两位就是我表嫂了,斛珠有礼。”
纫针见到公主,就想从周宣臂弯里抽出手来行跪拜礼,周宣扶住道:“你现在是公主地表嫂了,怎么能行此大礼,公主也吃不消是不是?”
清乐公主巧笑嫣然,说道:“是呀,纫针嫂嫂让我仔细看看——嗯,有印象,我记得纫针嫂嫂,真是太对不住了,早知道你要做我表嫂,我怎敢让你要宫中执事,应该派人好生把你侍候着才是。”
周宣笑道:“那这样岂不是拆散了我与纫针的姻缘,纫针不出宫如何能嫁给我!”
清乐公主“格格”笑道:“没事,只要宣表兄一到京中,我即把纫针嫂嫂送到你府上去。”
纫针心下有些忐忑,她在景旭宫中呆了三年,熟知公主习性,喜怒无常,最会捉弄人,别看这会笑容可掬,说不定下一刻就翻脸。
秦雀却被清乐公主的丽色惊住了,她早听纫针说过,清乐公主李斛珠是唐国第一美人,不当面看看想象不出有多美,这会看到了,真是美得难描难画啊。
秦雀个子算是高的,但看这清乐公主比她高半个头,几乎比周宣还高了,秦雀心道:“不对,公主穿着半高跟皮鞋,这皮鞋肯定是夫君设计的——”
周宣笑道:“公主殿下今天兴致不错啊,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清乐公主心里冷笑:“你这不是讥讽我吗,嫁给南汉的雪猪是什么喜事!哼,这次我让你陪我去南汉,到时候看我怎么整**你,我不快活你也别想快活!”说道:“宣表兄和两位表嫂到来才是喜事嘛,你看这宫中上下,一个个好象捡到银子似的——宣表兄,秦嫂嫂、纫针嫂,请入殿安坐。”说罢,款款走在前面。
周宣这时放开了两位小娇妻,纫针由秦雀扶着,三人跟着清乐公主入玉牒殿。
周宣见清乐公主行步格外婀娜,腰软臀翘,扭摆幅度很是夸张,清乐公主穿地是唐宫裙装,低胸宽摆的款式与纫针的孕妇裙有点相似,但这宽大的裙装穿在高挑苗条的清乐公主身上非但不觉得臃肿,裙裾飘飘拂拂,反而更显窈窕多姿,再仔细一看,原来穿着那双黑色的中跟皮鞋呀。难怪走起来这么绰约袅娜!
周宣记得临回江州前送了两双皮鞋给清乐公主,当时他还亲手给清乐公主穿上了这双黑色的、有着精美暗纹地皮鞋,清乐公主穿上走得颇为生涩。想必这些日子经常穿这鞋子练习走路,所以现在鞋跟敲地“得得得”,走得那叫一个风情万种。
来到殿中坐定,宫女上茶,清乐公主问周宣此次回信州祭祖之事,周宣刚才已经对皇帝、皇后说了一遍,一件事一而再地说也没劲。便略略说了在谢氏赌场地事,最后请公主放应采女出宫。
清乐公主笑道:“宣表兄是不是看上了应采女地裁缝手艺?现在纫针嫂嫂也到了京中,云裳女装是不是要开张了?以后我要裁制衣裙就找宣表兄了。”
周宣道:“云裳女装原本预计纫针分娩之后再择日开张,但考虑到我要送公主去南汉,三、两个月回不来,而且那时公主也看不到了,殊为可惜。所以我打算七月就开张。到时就公主来参加开业典礼可好?清乐公主听周宣这么说,心里有点欢喜,说道:“好,一定来,母后不是答应为女裳女装题匾吗,题了没有?”
周宣道:“还没有,明日再请姑母娘娘题匾。”
清乐公主道:“宣表兄还欠我四幅画像呢,要抓紧给我画哦,明日让母后题匾后就来为我画像如何?”
周宣心道:“还真要画四幅啊。那我还要不要干别的了!等我偷懒给你来幅大写意,一个上午画一幅,至于人体**,那是要工笔细细的画,要一丝不挂。不是。是一丝不苟。”当即答应。
清乐公主便命云阿监传应采女来,让应采女跟随信州侯出宫。
内侍来传小周后懿旨。在花萼相辉楼赐宴信州郡公及两位夫人,让东宫和清乐公主一起相陪。
清乐公主睁大眼睛道:“宣表兄进爵了吗,封郡公了?”
周宣微笑道:“陛下和娘娘隆恩,周宣惶恐受之。”
周宣、秦雀、纫针在花萼相辉楼与李煜、小周后,还有太子、公主一道用午膳,虽是各据一席,但这样地宠耀,除了景王李坤和景王妃之外,没有其他人得到过。
席间周宣说起秦雀进太医署之事,李煜笑道:“宣侄俸禄不够多吗?还要秦雀到医署任职?”
周宣道:“回陛下,这与银钱无关,侄妻秦雀精通医术,挥她的特长既有益于民,她自己也欢喜,有所作为才不会觉得空虚,又如比纫针,臣侄支持她开办云裳女装,这不是与民争利,而是各尽所能,于国于己都有利。”
小周后微笑道:“宣侄言谈,奇思妙想不断,却总能言之成理,坚儿,农商并重,也是周宣说的吧?”
李坚道:“是,宣表兄所言,儿臣深以为然,农是立国之本,决不能荒废,重商则可把我唐国建成货殖大国,鼓励商人爱国纳捐,国库充盈则能富国强兵,而且对某些小国,必要时可以断绝货殖迫使其屈服,此谓不战而屈人之兵也。”
李煜笑道:“此乃孙子兵法所未道,莫非是周子兵法乎?”
李坚道:“父皇、母后,宣表兄之智犹胜赤壁周郎,儿臣还有一事未向父皇、母后禀报,这又是宣表兄之大功,待宴后再细禀。”
李坚宫中颇有李坤的耳目,午宴后与周宣陪同李煜到紫宸殿,小周后留秦雀、纫针叙话。
李坚摒退内侍、宫娥,将周宣连番用计,诱得清源陈思安与蛮僚盘、雷二族反目之事一一说了。
李煜又惊又笑:“还有这等奇事!那好,若能拿下漳州,算宣侄功。”
李坚大喜,父皇这么说就表示同意他用兵清源的计划了,道:“不出旬日,陈侍郎将有八百里加急文书送到,会报知清源最新局势,估计那蓝连昌早应该到泉州了,陈思安定会派人查探盘、雷二族动向,而盘、雷二族得我方讯息,就算将信将疑,也必会加强防备,这在陈思安看来,盘、雷二姓不是谋反又是什么?定会出兵征剿,陈侍郎久经战阵,挥师南下,有二姓相助,拿下漳州决无问题。”
李煜喜道:“先皇曾扫平闽国,但当时认为闽地山高水远不好管治,便将闽国一分为二,成立永安、清源两大都护府,未想陈思安桀骜不驯,从不朝贡,朕为百姓计,不愿动刀兵,岂料陈思安竟敢联结吴越要犯我边界,全不思朕平日仁德!”
周宣心道:“你这皇帝可够迂地,你的仁德在陈思安看来就是懦弱无能,他不反你反谁!”说道:“陛下,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哪。”
李煜点头道:“坚儿此次安抚镇南军很有功劳,已经能为父皇分忧了,清源之事就由坚儿全权处置,遇事可与你宣表兄商议而定,朕近来思虑稍繁便觉头晕眼花,六十岁之前和之后真如一道坎,朕现在已是衰朽残年了。”
李坚看了周宣一眼,深服周宣之智,算无遗策啊,父皇年过六十,身体自然是一年不如一年,当即宽慰父皇安心调养,朝中之事他自会为父皇分劳。
周宣呢,看着李煜已经露出老态,感叹古人早衰之外,不免想到姑母小周后,小周后与李煜相差二十岁,也许十年前、二十年前觉得差距不大,而到现在,小周后姿容不减,犹如二十许丽人,李煜则垂垂老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