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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流晶瞳     书香贵女txt下载     书香贵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一章揭露(一)

    第九十一章揭露(一)

    没有婆母的府邸就是好,赫连熙听说莫宛如是陈顼的未婚妻,立刻同意她去参加认亲宴。

    正好,黄氏的调查结果也出来了,趁这机会告诉了她:“红姨娘的娘家兄弟,的确和那道士常有接触。”她面色沉重,打探来的消息很不好:“据邻人说,那道士有天喝醉了,胡话中说,有大户人家买了他唯一一份从师门偷出来的秘药。附近的酒楼茶楼店铺也证实,那段时间道士的确出手大方。失火案的真相,我尚无力查出。”

    毕竟只是一个普通官员内眷,查不出失火真相是预料之中的。林若拙原本也只是想让她经过调查得出结论而已。失火案,她另有用途。

    虽然没有进一步证实,但黄氏心中多多少少已经确定,段娉婷下药毋庸置疑。换成是她,知道有这等药,也会毫不犹豫的买下来。

    “你,有什么打算?”沉默了许久,她问。

    林若拙长叹了一口气:“找靠山。必须找靠山。”

    就如同黄氏将管家权交给冯氏后的选择一样,无论做什么,本身处在弱势的她们,必须先找一个强硬的靠山。然后用各种利益、手段,将关系一层层缠绕、系牢。借势发展自己,最终站稳脚跟。

    林若拙也就开端好点,皇子正妃。后续糟糕的一塌糊涂:生不出儿子。

    这个情形,其实还不如黄氏当年。

    “你打算找谁?”黄氏很是关切。

    林若拙吐出四个字:“司徒皇后。”

    这倒是个好人选。段淑妃不用想。楚帝最强大,但显然不可能。那么,司徒皇后无疑是最合适,也最名正言顺。问题是:“你怎么打动她?”

    林若拙能提出来,自然有底牌。不过,这个是梦里得来的,不好和黄氏说,只能道:“慢慢看吧,机会是人找出来的。”

    黄氏赞同:“不要心急。你大约有一年的时间缓冲。”一年之后,正妃肚子没动静,波澜必起。

    此外,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林家未来的步伐。

    黄氏很忧心。林若拙不能生,在原本因婚姻缔结的纽带狠狠划了一刀,裂口还在逐日增加。她们瞒下了消息,一旦事发,七皇子是无所谓,只要后院有女人生出儿子就行。林家,却是满盘皆输。

    “想办法分家。”林若拙给出计划,“一年之内,将若芜嫁掉。一年之后我无所出,段娉婷必会挑唆段淑妃给断药,林家或许会用迎进一个宗族之女为交换条件。母亲,你要死咬住不放,坚持二房的立场。不同意,坚决不同意。若祖父一意孤行,就闹分家。”

    “如此一来,便可看出各房的态度。”她会竭尽全力保住家人。可是,若有人死命拖后腿,往反方向使劲可扛不住。

    明知道她生不出,还依旧想办法加强纽带,支持赫连熙。那是参与夺嫡,争从龙之功。这就好比下场赌博,她站在了乙方,自家亲人却站在了甲方。

    她需要知道是谁和她立场相对,再行谋划。

    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没错,经过这几天的思量,她终于选定了一条最佳道路。

    她不是杀手、不是特种人才,没那本事悄无声息的暗杀掉赫连熙,谋杀就成为了下策。最好的上策,莫过于借势。让他死在争储斗争中。只要谋划的好,她、林家,都能全身而退。

    她没有政治细胞,但她会借势。梦境之中,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从林若菡或其余人的提及中可分析出,赫连熙最后能当上太子,直至荣登皇位,这个人起了很大的最用。

    他便是:司徒九。

    回到七皇子府,不多时,段娉婷来访。身后跟着李妈妈,抱着一摞账册。

    林若拙不客气的收了。说自己要检查两天,再行对账。等段娉婷一走,就丢给了夏衣。

    身边这几个人,她打算好好划分职权培养一下。

    夏衣的丈夫许冬,征求过他本人的意见后,被安排在外院,作为正妃对外打理事务的管事。夏衣本人能干冷静,心有计量。林若拙打算培养来专管内宅事务打理,账本子就直接甩给了她。

    平妈妈年纪大,见识却有些少。最合适的位置莫过于主管正院之中琐事。她的两个儿子,大的跟在米铺掌柜后头学习,另一个年纪小些,先安排在车马房待两年。

    小喜看中了原先跟在林若谨身后的长随,林若谨索性将人给了林若拙,正好帮她打理杂货店。小喜出嫁后便不再进府当差,帮着男人打理铺子就好。小福平时看着闷声不响,挑人的时候出乎大家意料,多少条件好的小伙子都看不上,一心认准了在染坊做工的工匠王二郎。

    这王二郎是跟着染坊一块儿搭过来的。原先只是大工匠的下手。大工匠要价高,林若拙买了染坊也没打算弄大,纯粹是自己搞实验玩。便没留他,大工匠便带着自己的一帮人手走了。唯有这王二郎心眼笨,没学到什么手艺,被丢了下来。林若拙想着染坊开没开工,左右也要人看房子。便雇佣了他。不知怎么的,小福就看中了。

    王二郎是良民。林若拙的意思是干脆放了小福的契书,凑个好事。结果小福不但不肯,还愿意作保,将王二郎也投身入籍。

    “娘娘,您不知道外头的行情。”小福条理分明的阐述,“似我们这等人放出去,一无靠山、二无恒产,反不易生活。在您身边,才谁也不敢欺负我们。听说二郎投身给了您,那普通的百姓,还巴着他叫王大爷呢。”

    林若拙一怔,恍然察觉,她虽是在纤细钢索行走,然身后却不知不觉跟了一群人休戚相关、荣辱与共。

    她不是一个人,行事需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

    没过多久,到了八皇子赫连璞大婚的日子。

    林若拙这回作为七皇嫂,跟着众嫂子们一块儿去了。段娉婷跟在她身后一整天,几乎将银牙咬碎。

    第二天新妇见帝后,七皇子夫妇入宫。段侧妃本没有去的资格,不过段淑妃传话说她想侄女了,召她进宫一叙。三人便坐车同行。

    马车内,段娉婷不是用哀怨的眼神去瞅赫连熙。林若拙恶意的想,这几天不知是给她面子还是什么,赫连熙不是在她房中就是去书房过夜,一直没进段娉婷的屋。这位是欲求不满了吧。

    今天段淑妃这一出传唤,很有可能就是给撑腰来着。

    八皇子妃的气色不错,典型的端庄闺秀长相。为人也善谈,互相见过礼,皇家妯娌们闲谈起来。

    这里可以看出一点小集团趋势。二皇子虽和四皇子暗中争斗,然而稀奇的是,二皇子妃和四皇子妃之间话题倒不少,一直说的很热络。五皇子妃陪在她们身边,行成一个小团体。林若拙和三皇子妃潘氏未嫁前就有情谊,脾气和合拍。两人自然而然坐到了一块儿。八皇子妃看看左右,移步走到她们身前:“三嫂、七嫂。”

    潘氏讶异,随后微笑着点头。

    落座没多时,女官禀报,皇后娘娘来了。

    司徒皇后照例说了些场面话,赏了八皇子妃几样礼物。接着,话锋一转,冲向林若拙:“老七媳妇,听说段侧妃今日进宫了?”

    “是。”林若拙低眉顺眼出列,“段母妃传话,说是想她了。”

    司徒皇后点头:“前儿听说她受了委屈,段妃一直想问来着。”看看堂下几个皇子妃,顿了顿,话锋一转:“我去更衣,你随我来伺候。”

    这是要带她去里间训话,不令其在妯娌间丢脸。

    果然,行至里间,司徒皇后便道:“你是怎么回事?小小的一点阵仗都沉不住气,要查便查,又弄一群下人围观做什么!置皇家体统于何地?”

    林若拙眼眶一红,“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母后救我!”

    司徒皇后大吃一惊:“这是干什么!”

    林若拙一把拽住她的衣摆,哭着道:“母后,母后,我要没命了,你救救我!”边哭,边微微眼看四周。

    司徒皇后眸光一闪,叹:“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这么多人看着呢!”遂吩咐下人,“你们都下去。”只留了一个女官在身边。

    林若拙视线瞥过,司徒皇后淡淡道:“这是瑶光,从没进宫起就跟在我身边了。”

    这便是心腹了。林若拙便止住眼泪,道:“母后,段娉婷给我下了绝育药。”

    “胡说!”司徒皇后厉声呵斥,“胡言乱语!我看你是昏头了!”

    “我没有!”林若拙毫不惊慌,“那药甚是神秘,是景乡侯府弄来的,母后,孩儿本也不信,可是查访之下才知真有其事。儿臣还查到,查到……”

    “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司徒皇后淡淡道。

    “是。”林若拙仿佛瞬间来了勇气,大胆道:“大皇子当年病死,也和景乡侯府有关!”

    “你说什么!”司徒皇后霍的站起,射出凌厉冰寒的视线——

    要出去,先放上,回来再修改。(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揭露(二,和氏璧+)

    司徒皇后唯一的儿子——大皇子身死的秘密。是林若拙从梦中得到的最大收获。

    为什么说最大?因为,这个秘密是梦中的赫连熙也不知道的。

    这个世界的男人和任何一个时空男尊社会的男人一样,对女人的对待,从来没有放在平等的位置上。

    他们看不起女人,认为‘头发长、见识短’。认为女人即便再闹腾,也不过局限后宅,掀不起大风浪。

    然而有太多的巧合告诉我们,今日你所看不起的,他日往往就是要你命的。

    在梦中,林若菡得到消息,楚帝其实并没有想大皇子送命。大皇子离世的时候还不到十岁,这个年纪对帝王构不成威胁。楚帝对他甚为疼爱。

    大皇子当日是因为偷偷玩水着凉引发风寒,风寒严重至突发无名高烧,医治无效而去。

    几乎看不见阴谋,楚帝怒火冲天,杖毙了当时大皇子身边的所有内侍宫女。

    真相,也就这么湮没了。

    直至梦中的某个时刻,赫连熙被成功立为太子,段侧妃欣喜之下想起旧年往事,派人去一出地方灭口,说话间被林若菡无意听见,这才明白了真相。连赫连熙都不知道的真相。

    这才是真正的大杀器。

    “母后,当日大皇子身边,是否有个大宫女叫绿俏?”林若拙没有被司徒皇后冷厉的目光吓倒,反而迎上她的视线。

    司徒皇后讶异挑眉,这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她居然知道:“不错。是有这么个宫女。”

    林若拙胸有成竹:“绿俏比大皇子年长几岁,却生性活泼。常常陪大皇子一块儿玩耍。那天,绿俏不甚落水死了是不是?”

    司徒皇后点点头,这些事虽然隐秘,但只要有人都能查到,不算什么。

    林若拙深吸一口气,重头戏来了:“母后。你可知,那绿俏,是段淑妃的人。”

    司徒皇后高深莫测,淡淡道:“你要说的就是这些。”

    林若拙摇头:“母后。我知道您不信。因为绿俏未进宫前是显国公府家生女,她一家人都在您的手上。后来,您还给他们办了良籍。置下田地,后半生无忧。但是母后你可知道,你所认识的绿俏。不是邢家的大女儿,她是被换来的。”

    司徒皇后脸色一变。

    林若拙继续道:“具体原因我不大清楚。应该是邢家婆子怀孕那年回乡探亲,生的女儿是个死胎。正巧有一户人家嫌弃生的女孩多,想溺死不要。邢婆子觉着有缘,便抱养了回来。对外都说是自己生的。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但不知怎么的,绿俏的亲生父母被段淑妃掌握在手里。您没发现绿俏和她爹娘长的都不像么?据说绿俏和她亲生娘亲、几个姐姐却是很像。那户人家在大皇子丧事后,拿着景乡侯府给的银钱举家搬迁,路遇盗匪。全家无一活口。您若不信,尽可以去查。换女儿的事。总有人知道的。”

    邢家为了安逸生活、荣华富贵不会说。他们也早忘了那户人家。在梦里,段淑妃却是画蛇添足的想起去灭其它知情人的口,和景乡侯商议时被林若菡听见了。

    最终有没有灭口成功就不知道了,因为很快,赫连熙就带着毒酒来了。

    司徒皇后没有说话,胸口剧烈的起伏。身边女官瑶光几乎已经呆滞。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皇后居高临下,冷冷的发问:“你该知道,一旦查证属实,七皇子也捞不到什么好。”

    问题终于回到了原点,林若拙哀嚎:“因为我被下了绝育药,母后!那天我没查到证据,总也不放心。回门时便拜托娘家母亲给查查段侧妃的生母红姨娘。谁知,却查到红姨娘的兄弟和城西一个被烧死的道士有往来,那道士有一种密药……”

    司徒皇后听完,不置可否:“既然连太医都查不出来,你如何能确认。江湖道士,骗子居多。”

    “是真的。”林若拙只能胡诌,“我偷听到赫连熙逼问段娉婷,段娉婷承认了。赫连熙为了大局没有惩治她。母后,赫连熙一定是想将来用‘无子’这个理由休了我。”反正这事皇后没法查证。赫连熙如果是重生的,这么说他也不冤枉。

    司徒皇后冷笑:“傻了不成,只要后院有孩子出生,你身为嫡母,便不算无出。”

    林若拙顺着她的话:“皇子正妃可以无出。天子正妻可否无出?”

    司徒皇后眸光一冷。林若拙再接再厉:“母后,他是个有大心的。我不信您看不出来。倘若到了那一天,我是不是会‘暴毙’,给贵女让位?”

    司徒皇后久久不语。

    室内陷入长久的安静。仿佛过了很久,她才轻轻出声:“你先回去吧。不要声张。我需要好好想一想。”

    林若拙本来也没想一次到位。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垂头退出。

    瑶光跟着她出来,对几位皇子妃道:“皇后娘娘有些乏了,烦请各位娘娘先回。”

    三皇妃潘氏瞅着林若拙红肿的眼睛,小声问:“怎么回事?”

    林若拙低头道:“母后训斥了我。”

    “嗤——”二皇妃发出一声冷笑,“有些人,上了枝头也成不了凤凰。”

    “就是。”四皇妃接上,“有些人急功近利是家传的,可惜这回没把准,丢了个大脸。”

    这两位的家世都是曾经的中书省一二把手,单凭林若拙的祖父,就能恨她一个透。

    三皇妃清咳一声:“时候不早,既然母后无事我就先回了。七弟妹,一块儿走吧。”

    林若拙闷闷道:“三嫂,你先走吧。我还得去给母妃请安。”

    三皇妃点点头,自行离去。

    林若拙无视二皇妃一群人的风言风语。若无其事前往长秀宫。

    长秀宫中,段淑妃正在苦口婆心的教育赫连熙:“新婚。你给正妃脸面我没有二话,可也不必做的那般过吧。娉婷的院门都不进了,你就是白天去一会儿,喝个茶又碍着什么了。”

    段娉婷羞涩的低着头:“母妃,您别这样说,表哥事忙。我很好的。”

    段淑妃白她一眼:“你这孩子。就是老实。”

    宫女来禀报:“七皇妃求见。”

    段淑妃立刻收住笑容,淡淡道:“让她进来。”

    林若拙小媳妇一样走了进来。抬头一看,喝!三尊大神端坐,架势摆的很足嘛。

    “儿媳见过母妃。”她行礼。

    段淑妃端了茶盏。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磕,也不叫她起来。

    林若拙不客气的直起身,眼瞅了瞅四周。大声问女官:“没我的坐位?”

    “坷垃”,段淑妃手里茶盏一响。冷声道:“大胆的丫头!还不快去搬凳子!笨手笨脚的,要丢多少人才够!”

    指桑骂槐什么的。某女就当耳边小风刮过,波澜不惊。直接走到段娉婷身前,定定的看着她:“我站着,你坐着?”

    段娉婷赶紧起身,不知所措的看向段淑妃,眼神如仓皇小鹿。

    段淑妃“砰”的一声放下茶盏:“没规矩!”

    林若拙眨巴眨巴眼睛:“母妃,您看,你这么说段侧妃。她吓的都快哭了。”随后又转脸安慰段娉婷,“你是没规矩了点。不过母妃是你亲姑母,不会真心训斥你的,且放心。”

    段娉婷是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脸皮扭曲的僵在那里。

    段淑妃气极反笑:“七皇妃好厉害的口气,我且问你,你既然这么懂规矩,为何在下人前当众给娉婷没脸?”

    林若拙吃惊的反驳:“我哪里给段侧妃没脸了?没有啊。”

    “你!”段淑妃真没见过这么顽固不化的,“砰”的拍了一下桌子:“你当众询问汤羹一事,还想狡辩?”

    林若拙更吃惊:“母妃,我问的是丫鬟。何时牵扯到段侧妃了?我可没说段侧妃一个字的不好。难道,”她疑惑,“我问几个下人问话,也不行?”

    段淑妃见她绕圈子,气的不行。可又没话反驳,的确,林若拙那天只是询问下人,半句重话也没对段娉婷说。那三个下人也没说段娉婷怎么怎么,唯一牵扯人是李妈妈。林若拙偏又放过了。连叫了李妈妈来问话都没有。

    她还,真拿不出什么理由斥责。

    可是,她这么一弄,风言风语到底传了出去。更有那恶意的,直指赫连熙后院混乱,不堪齐家。

    压了压气,她换了个方向教训:“你要问话,哪里不好问,何必纠集了下人在院中。你置七皇子府的脸面于何地?”

    林若拙委屈:“又不是我叫他们聚集在院子里的。是段侧妃安排的。我本来还纳闷呢,差点以为府里连个大点的厅堂都没有。”

    “姑母,是我一时疏忽。”段娉婷慌忙请罪。

    “不要紧。”林若拙拍拍她肩膀,“都说了叫你不要害怕。瞧你刚刚喊的什么?姑母。亲姑母还能不疼你?”

    段淑妃的脸都青了。

    这时,赫连熙开口:“母妃,这件事都过去了,你就别再操心。”

    听他话意里竟若有若无的维护林若拙,段娉婷眼眶更加泛红。

    段淑妃忽然收了怒气,看了林若拙两眼,平静的道:“你然你这么说,我也不好讨嫌。不过娉婷终是受了委屈,回去后,你好好安慰安慰她,这总成吧。”

    赫连熙有些无奈:“母妃。”

    不过看他那神态,到底还是应下了。

    于是回府后,当晚,七皇子歇在了段娉婷的泠香居。

    林若拙打了个呵欠钻进被窝,段淑妃的手段不怎么样嘛,搞半天还不是要儿子卖身。

    赫连熙同学,你真不容易——

    终于可以补上和氏璧加更。这章是感谢圈圈1同学的和氏璧打赏。(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九十三章 洗一洗

    新阳初升,华光万丈。

    收回最后一式拳脚,深吸一口气。林若拙感慨,清晨的空气永远那么新鲜、透澈。即使已经来此处十数年,每一次沐浴在朝阳晨光中,依然会涌出一种‘生命如此美好’的透亮感觉。

    生命真的很美好。生活中有太多美好的事物等着她去追寻。

    可惜,这种静谧安宁的时光总会被一些人煞风景的打破。

    “姐姐,早安。”段娉婷妖娆的身姿出现在院门。红扑扑的小脸带着妩媚的娇羞,走路的姿势略有一些生硬。

    要不要这么夸张!林若拙囧然。赫连老七的本事她又不是没领教过,没那么厉害吧,也就是个一夜一次郎。至于把你折腾的路都走不稳吗?

    这是故意做给她看的。

    真无聊。

    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昨晚辛苦了,没事就早点回去歇着吧。”

    段娉婷没有如往常一样离开,而是羞涩的道:“七爷昨晚说,一家人到今天还没在一起吃过一顿饭,让妾身今早过来一块儿。”

    林若拙无所谓,反正准备的食物多,加一个人也吃不垮。点头:“那就进来坐。略等等,我去更衣。”

    脱下短打,用温水清洁一遍身体,换上正式服装。林若拙讲究舒适,在府中的打扮一向以简单为主,颜色清淡。走至饭厅立时就和段娉婷的一身洋红绣金长裙呈鲜明对比。

    不过有一句话说的好,真正身材好的女人,穿衣服都是很简单的。因为只要简单就可以突出她天然的美丽。

    赫连熙走进来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打扮的跟个过年炮仗一样的段娉婷,以及水中白荷一样亭亭玉立的林若拙。立马眉头皱的死紧。

    这个真心不怪段娉婷。她那没过一百斤的身材其实也够标准了。只不过这位走娇柔路线。吃的少、动的少。精气神和林若拙一比,立显高下。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一个歪歪倒倒、一个生机勃勃。歪歪倒倒的那位还没有林黛玉式姿容气质。

    男人的心理活动,在场两个女人丝毫不知。林若拙觉得,一心夺嫡的男人成天板着一幅苦大仇深的脸是正常的,从早到晚笑呵呵才叫有毛病。

    段娉婷看看衣着,以为他是因为自己打扮的夺了正妃风采而不快。可是,是林若拙自己穿的素淡。她又没穿大红,并不逾矩。

    “姐姐好似不喜颜色鲜艳的衣服?”落座后,她试探问了一句。

    林若拙咽下一口粥,才回答:“也不是。没找到合心的料子。”正好,她顺便向赫连熙请示:“我买了一个小染坊,想自己试着染些合心意的颜色。你看如何?”

    女人的脂粉首饰此类话题。大多数男人都不会有兴趣,赫连熙也不例外:“库房里还有好些料子,你去看看。有没有合心的。”

    林若拙解释:“我不是嫌弃料子不好,是觉得颜色不好看。”又详细说明。“单说红这一项吧,虽有朱红、洋红、银红,紫红、玫红。但划分的还是不细,色调也不柔和,玫红太乡土,紫红太生硬……”

    专业人士一开口,赫连熙听的头皮都大了。赶紧制止:“行行,你去弄吧。多带几个侍卫。小心些。”

    林若拙喜不自胜。斗争只是小小的一部分,能投入进自己喜爱的事项,才是美好的人生。心情一好,又许诺:“等染出好料子来,给您做一身穿,保准把你几个兄弟都比下去。”

    赫连熙哭笑不得,男人家比这个?又怕她弄出什么可笑的颜色式样来,赶紧道:“你自己穿就好,我就不用了。”

    林若拙遗憾的‘哦’了一声,视线又飘过段娉婷,段娉婷慌忙道:“我也不用,多谢姐姐想着。”

    林若拙求之不得,她也就是客气一下,这两位如避蛇蝎是再好没有。

    一时饭毕。赫连熙想起一事,道:“再过半个月,是陈大人的续弦之喜。你回娘家看看,有什么可帮忙的,帮着多打点打点。礼单我让长史另送,你不必操心了。”

    段娉婷插话:“陈大人孤身一人在京,家中只有年幼女儿。婚事操办恐有诸多不便,内宅无人打理,咱们府中也该给些帮衬才是。”

    赫连熙顿了顿,道:“不用,陈大人那边,有显国公夫人帮忙。”

    段娉婷轻呼:“显国公夫人!”

    赫连熙看了林若拙一眼:“陈顼的案子能昭雪,显国公世子出力最多。两家亲厚些也自然。”

    段娉婷神色复杂。这段关系虽然拐弯抹角,却也是一份助力。难怪昨天皇后娘娘只是私下训斥,连公开的惩罚手段都没有。

    眼脸下垂,遮住了眸中光芒。

    林若拙喝了一口清亮的果汁,沁入心脾。有些人哪,就是想不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挖空心思死磕,真是愚不可及。

    既然有了赫连熙首肯,下午时分,她就乘马车去了染坊,当然,要带上小福。

    王二郎正在准备婚事,小小的染坊也染上了几分喜气。见小福来了,一个劲的傻笑。

    林若拙换了一身粗布衣服,用蓝花大布包了头,裹的严严实实,走到院中,开始查看颜料。

    这个时代布料色彩不丰富的原因主要在于本色颜料。理论上,只要有纯正的红黄蓝三原色,就可以调配出任何一种色彩。事实操作起来却不是如此。这里的染料大多是植物制成,各家工匠还有自己的不传配方,色彩差异、千差万别。

    最完美的设想,当然是开发出新颜色染料。不过这个需要天南海北的去找染色植物。该项任务丢给了林若谨,让他帮着留意。林若拙初步设想的,是染出渐变色调的布匹。

    刺绣用的丝线就是几种颜色渐变。划分的也够细。只不过,没人将这功夫用在染布上。毕竟。这里的染料不是化学成分,一下水就花了。

    但大楚顶级的贵妇,有几套只穿一水就不用的衣服很正常,林若拙现在的身份也达到了这个标准。染个一两件穿穿,不算过分。

    她没有用昂贵的衣料,而是先选择了本色棉布。

    做着实验。心情愉快,不由自主的哼唱起学过的戏曲:“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

    小福脸都绿了。偷偷往外一看,还好,因是染坊。院子极大极宽敞。侍卫都在前面房间歇息喝茶,门关进了,声音传不出。

    一个下午过去。心情愉快。看时间不早,打道回府。临行前顺口问了一下王二郎最近进货的费用。

    王二郎报了一个数字。林若拙一怔,棉布的价格虽比丝绸便宜,和米面一比,似乎也没便宜到哪里去。

    “棉布为何这么贵?”她有些费解。

    王二郎诧异:“棉布一直都是这价钱。碰上棉花收成好的年景,可便宜些。”

    不对,林若拙总觉得有地方不对。敛目沉思。

    回忆零星记忆,英国进入工业化时代。似乎就是纺织品大量生产、出口。便问王二郎:“棉花种植可难?”

    王二郎哪里知道这些,摸摸脑袋:“据说比粮食难伺候。还要脱籽。人工耗费大。”

    脱籽?林若拙皱眉回忆,曾经看过一档科学频道的节目,介绍非洲棉花种植业。里面顺带展示了一种古老的手摇脱棉籽机。哦!上帝,她怎么就没一颗过目不忘的神脑袋呢!

    早知道要穿越,就该去上农科院!

    狠狠的吐了一口气,算了,人各有命,不必强求。挥挥衣袖,上了马车。

    回到府,在院中打了一套拳脚,又练了会儿瑜伽。静坐吐气,入定冥想。

    耳畔听见脚步声。男子沉声而笑:“巧巧这是做什么?修道么?”

    林若拙睁开眼:“不错,我要修炼成仙。再不理红尘琐事。”

    赫连熙凑近,低声呢喃:“那,不若你我先双修一番,可好?”

    林若拙一怔,不是吧,段娉婷都走不稳了,他还没饱?

    赫连熙的手已经伸了过啦,林若拙回神,慌忙一推:“等等!”

    赫连熙疑惑的看她。

    “那个。夫君。”她讪笑,“你身上有汗味,先洗洗。”

    汗味?赫连熙纳闷,十一月的天,他又没骑马射猎,哪儿来的汗味?

    “真的,真的有。”林若拙不待他多想,一连声吩咐下去:“平妈妈、准备热水,七爷要沐浴!”

    赫连熙失笑,想想,问:“巧巧帮我洗?”

    林若拙想了想,同意:“也好,我帮你。”

    赫连熙吃了一惊。这么爽快?随后又喜,鸳鸯沐浴,这般好事往外推就是傻子。

    热水很快送了上来,净房被改造过,很大。浴桶是林若拙为了享受特制的,不是通常的圆形,而是内有坡度的椭圆,可以躺平,也可以坐着。

    赫连熙一看就笑了:“巧巧有心了。”

    林若拙心里骂,平妈妈这个拖后腿的,居然拿她的专用浴桶出来,明天一定要好好消毒。

    下人伺候着洗完了头,丫鬟们尽数退下,关严房门。赫连熙穿着中衣中裤,站在那里笑。

    林若拙大刀阔斧的上前,衣带一拉,三下两下将他拔了个干净。

    赫连熙觉得有些不对,这动作,怎么气势汹汹的?

    紧接着,他就发现两腿间的某物被握住了。一阵抽吸:“巧巧,你太心急了。”

    心急你个屁!林若拙拿过小瓢,刷的就是一瓢热水浇了上去。

    “丝——”赫连熙差点叫出来,气势败坏:“你干什么!”

    “给你洗干净呀!”林若拙无辜的抬头,“这里易出汗、最容易脏了。不信你自己闻,全是味道。唉,别软呀,缩回去了怎么洗?”手上赶紧用力撸,想想,又拿了皂角摸上,使劲撸,掀开皮来撸。

    “你……住手!”赫连熙咬牙,抓住她的肩膀狠狠往外推:“放下——”

    “不放!”林若拙可是特意挑选的好角度,手上用力:“你别推我,我没数,扯坏了就不好了!”

    随着她的拉扯,赫连熙就感到一阵钻心疼,大惊:“你快松手!”

    林若拙松开手,深深遗憾:“皂角还没冲干净呢。”

    赫连熙脸都白了:“你别动,站在那儿别动,我自己来。”——

    (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九十四章 见面(和氏璧+)

    “你故意的吧?”

    两辈子不是白活的,前太子不是白当的。慌乱之后,赫连熙很快回过神,若有所悟。

    林若拙高高昂起头,辣气壮:“被别人用过了,当然要好好洗干净。”

    什么?赫连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居然是真的?!一股怒火从心头呛起,直冲脑门:“你嫌我脏?!”音调都变腔了。

    林若拙没吱声,但那表情和眼神都在告诉他:你答对了。

    她才不要忍气吞声。有本事赫连熙就现在休了她,求之不得。不休,能做的也无非是冷落,她不在乎。最糟糕的莫过于禁足。他敢禁足,她就爬树爬墙进宫跟司徒皇后告状去。说她发现了赫连熙的阴谋,赫连熙要杀她灭口。当然,还有一条路,送她去别院另居,一样求之不得。

    总之,权衡各方面得失,林若拙觉得自己没必要忍。装一天两天她没问题。长年累月的装,真心干不来这活。总会出破绽。对赫连熙这样一个政治阴谋家来说,装假被发现还不如糟糕的真实,时间久了,他在心里就会给自己打上“没心眼、大条、野蛮、暴力……”等等标签。

    当你自以为很了解一个人,就是最容易自大之时。

    赫连熙再一次有了想掐死这个女人的冲动。

    她居然敢,居然敢这样——嫌弃他???

    是可忍孰不可忍!

    脸,瞬间变的冰冷。胡乱擦了身体,套上衣服,大步离去。身后带过一阵冷风。震的房门“砰”的一声响。

    林若拙呼一口气,今晚。总算不用再应付这个人。

    淡定的泡进某男还来不及享用的浴桶中,满足的叹了叹,待会儿一定要记得提醒平妈妈,另外给准备一个浴桶以备不时之需。

    平妈妈听见她的要求,忧心忡忡:“娘娘,您和七爷这是。吵架了?”

    林若拙一本正经的道:“今早段娉婷那样子你也看见了,昨天肯定很……”她意有所指的停了停,难以启齿的含蓄:“刚刚在浴房,那个。突然就软了,你懂的吧。七爷气的不行。这事你知道就好,千万别说出去。”

    什么!七爷年纪轻轻的。已经虚成这样了!平妈妈骇然。惊恐之下连连保证:“老奴决不乱说。”然后又咬牙骂,“定是段侧妃那个贱人,没羞的学了腌臜手段。恬不知耻、吸男人精血!哪里还像个大家闺秀?”

    林若拙淡定的擦干头发:“所以,即便是七爷恼我了。也不可自甘堕落,去学段娉婷的做派。”

    平妈妈深以为然:“您是正妃,哪能这么不顾脸面。七爷这是年轻,过一阵子就知道您的好了。”暗自拿定主意,七爷下回再来,定要好好炖一锅补汤。

    ******************

    自那天甩脸,林若拙很是过了一段清净日子。赫连熙但凡有点自尊。短期内都不会进她的房。不过他去段娉婷房间的时间也少。没两天,前院管事来通知。有个伺候的丫鬟被收用了,升格成通房。林若拙给赏了衣料、首饰,又提了月钱。一切都按照梦里林若菡所行依葫芦画瓢。

    到了莫宛如出嫁的日子。一大早,赫连熙冷着脸过来,公开场合,必须做出夫妻恩爱的表象。

    虽然莫宛如是林家义女。但这里讲究出嫁从夫,林若拙现在是赫连家的人,该紧跟丈夫行事。两人坐着车来到陈府。

    这里早已不是陈顼初进京落住的宅子。而是由赫连熙帮忙,后来置办的。四进的院子,附带花园,一家三口住很是宽敞。

    陈顼是技术型人才,不善交际,今日来的客人便不多。然而,很有两个重量级人物。一个是七皇子赫连熙,另一个,是显国公世子司徒九。

    临川公主没来。林若拙发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姚纾、袁公子,外头人说起他们都称呼:大驸马、二驸马。但司徒九,从来没人用‘三驸马’这个称谓来指代。永远是‘显国公世子’。

    林若拙这是婚后第一次见到他,如赫连熙一样,口称‘三姐夫’。

    显国公夫人也来了,夫妻俩一样不敢托大,这可是皇后的嫂子,不等她行礼就双手扶住:“国公夫人不必多礼。”

    司徒夫人笑道:“让他们男人自己说话,七皇妃和我一块儿进去。看看新房。”

    林若拙笑:“您这话可说到我心坎里了,好久没见艾妹妹了。她可在?”

    “在,怎么不在。”司徒夫人满脸喜气,打趣:“这声妹妹可叫不了多久,再过过,就得改口叫嫂子了吧。”

    “那是。”林若拙大方回应,“我早盼着哥哥成亲呢。”

    进了后堂,见到陈艾。陈艾惊喜的扑上来:“好姐姐,可算见到你了!”

    “咳咳!”司徒夫人咳嗽两声,陈艾立时蔫了,收住脚步,耷拉着脑袋行礼:“见过七皇妃。”

    “好了,好了。”林若拙一把拉住她,忍不住笑:“看这脸耷拉的,都成苦瓜了。”

    陈艾顿时又笑起来:“我就知道林姐姐和以前还是一样的。”

    司徒夫人无奈:“又叫错了!”又宽容的笑,“你们年轻人聊着,我去外面看看。”

    她一走,陈艾放的更开,急忙凑到林若拙身边,聊起这些天发生的事:“……林家老太太的意思,莫姑姑不能生,给陪嫁两个好生养的丫头。二太太不同意,说莫姑姑性子软,该先和爹爹过两年日子熟络熟络。又说,大夫只说身子虚,难以受孕,未必就是不能生了。给请了太医来看,开了好多药。天天都要喝。”

    林若拙微笑,摸了摸她的脑袋:“二太太是个好人,莫姑姑也是好人。和这么多好人在一起生活。是一种福气。”

    “咦?”陈艾怪叫,“怪道人家说做了媳妇和做姑娘时不一样呢。这才几天那。你说话怎么就老气横秋的。”

    林若拙脸一怔:“我,有这样?”

    陈艾点头,摸出菱花镜给她:“你自己照照,笑的都有些怪。”

    林若拙照照镜子,放下,长叹一声:“后宅催人老。仙女过久了都能变俗妇。何况于我。小艾啊,你要好好珍惜未嫁时光。”

    “胡说什么呢!”司徒夫人又进来,一耳朵就听见了这句,意味深长的看了林若拙一眼。对陈艾道:“外面来了几个夫人,都是你爹同僚的家眷。你和我出去见见。”

    陈艾不疑有他,跟着去了。

    过了一会儿。司徒夫人又进来,说外头差人手,跟她借身边丫头用一用。带走了画船和银钩。

    屋里只剩下林若拙一人。

    一阵轻缓的步履声由远至近,房门推开。长身如玉的男子微笑而入:“七皇妃。”

    林若拙深吸一口气,安抚住自己的心跳,稳声回应:“司徒世子。”

    司徒九转身合上门,林若拙可以清晰的听见自己心脏‘咚’的跳了一下。

    “七皇妃,城西失火案已经查明,确系景乡侯府红姨娘兄弟所为。”他寻了个离她最远的椅子坐下,开门见山。

    “哦。”林若拙低声回应。这个在梦里早就被证实了。

    “你好像很不意外?”司徒九饶有兴致的看她。

    林若拙轻叹一声。抬起头:“世子,您出现在这里。足以说明一切。”

    司徒家去查证了,道士被灭口是真的,红姨娘买药是真的,段娉婷下药——推测也是真的。最重要的,绿俏是段淑妃的人,这一项查证是真的。

    如果不是以上结论,司徒九不会出现在这里。

    司徒九微微一笑,重复她的话:“不错,我出现在这里,足以说明一切。”随后话锋一转,“那么,七皇妃,您想要什么?”

    这才是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想来想去,不管是皇后和他,都想不出林若拙这样做的用意。她是赫连熙的原配发妻,就是不孕,也一样是发妻。皇家要脸面,赫连熙又有大志,她的位置至少十年之内都能坐稳。十年时间,以她的聪慧未必不能谋划一条通途,何必走这一步几乎是两败俱伤的险招?

    皇后和他都以为,弄清林若拙是怎么想的,很重要。

    林若拙当然是想有尊严的活着。可惜这种理念应该也超出了司徒九的认知范围,只能道:“活着,好好的活着。”

    司徒九笑:“你好像对七皇子很没有信心?”

    这个,真话也不能说,林若拙只好又道:“这是女人的直觉。”

    司徒九怔了怔,轻笑。

    “笑什么笑!”林若拙有些恼羞成怒,“直觉很可笑吗?你看不起女人?”

    “不,我没这个意思。”司徒九赶紧收住笑容,“你误会了。”

    “我才没有误会。”林若拙不客气的指出,“你不相信我,笑的那么假,以为别人看不出来呀!”

    司徒九怔住。片刻,无奈开口:“你说话,一定要这么直白?”

    “我问心无愧,干嘛要遮遮掩掩。”林若拙摸出菱花镜,递过去:“喏,自己照照,就知道有多假了。”

    司徒九接过镜子,反扣在桌面,摇头:“七皇妃,你太紧张了。”

    “哼!”林若拙扭头,半晌,闷声道:“这是关系我后半辈子的大事,我自然着紧。”

    司徒九摇摇头,轻叹:“我记得第一次见你时,还是个小姑娘,天天在船上看风景,给我的丫头画画。逍遥自在。那时我就想,这真是一个开朗的姑娘。还有青曼出嫁那天,你躲在树上偷看,我就想,原来还是个调皮的姑娘。后来不小心听见你和恒王世子谈话,我又发现,这是个聪明的姑娘。七皇妃,你可知,若不曾吐露这个秘密,以你的开朗、聪慧,未必不能好好活着。说了,反倒是惊涛骇浪,前路茫茫。”

    林若拙转身,正视他:“司徒世子,看来我们对‘好好活着’这个概念有偏差。”

    司徒九挑眉。

    这位,终究还是一个封建时代的男人。林若拙心底流淌过深深的失落,理了理思绪,开口:“我懂你的意思,虽然被下了药,但还不至于坏到无可挽救。费些心思,费些时间,未必不能保住嫡妻之位。孩子,可以另想办法,比如说让林家的族女进府为妾,生了孩子我抱来养。小心经营,步步关切。未必不能走完这一遭。可是这样的生活,我不想过。没意思,没意思透了!”

    司徒九安静的倾听,适时发问:“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日子是有意思的?”——

    双更,感谢see_an的和氏璧。欠账太多,我都不敢数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对招

    什么样的生活有意思?这是高标准,现在谈这个好高骛远,她目前所求的,不过一个最起码。

    “最起码,我能做自己的主。”她打了个比方,“这么着说罢,一户人家,男人种田,女人理家。一旦这个家没了男人,女人种田,体力不支,收成比男人耕作要少,家庭收支直接陷入困境。所以,大部分家庭都以男子为顶梁柱,没了男人,一家人生活水平从尚有结余降到贫苦。于是,这样的家庭,女人是很没有地位的,因为她可有可无,随时可以替换,只要男人撑得住家,换谁都不差。”

    “但是,有一些能干的女人,比如说江南那边织云锦的娴熟女工,技艺高端。每月所得收入不少。于是,家务她可以请邻居帮着打理,给些钱。衣服食物什么的,也可以从街上购买。即便是有这许多花销,家庭每月的总收入也比单纯的男人种地,女人理家要多。而且随着技艺的提升,女人的收入会越来越高。扣除怀孕生子的时间,到老了,她甚至可以给自己积蓄下一笔不小的养老钱。这样的女人在家中说话,无论是婆婆、公爹、还是男人,都没有人敢忽视。”

    司徒九若有所思:“你是受了令堂的影响。”

    黄氏就是这样做的,男人靠不住,自己给自己撑腰做主。

    “但我不明白。”他依旧不解,“你该知道。你所透露的消息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七皇子府若不能全身而退,覆巢之下无完卵,你这是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林若拙奇怪:“你这是在为我考虑?你的立场和赫连老七是对立的吧?”

    司徒九道:“我只是把可能的后果告诉你,免得你后悔。”

    林若拙更不解:“说都说了。后悔有用?”

    司徒九笑着摇摇头,不语。

    后悔了,自然有处理后悔人的方法。

    “那你可后悔?”他微微倾身,诱导的问。

    “当然不。”不干掉赫连熙,难道还等赫连熙成功后干掉她?后续问题她当然也考虑过:“如果我能活下来,我想出家。带发修行。然后开办一个专门教授平民女子认字、算数、织锦、染布、纺纱的善堂。教会她们一门手艺。这样,她们可以为自己家庭创造更多的收入,在家中的地位也能更高些。”

    “这是我想过的生活。”穷则独善其身、富则达济天下。她轻声道:“身为七皇子妃,我不可能去做这些。但是。赫连熙死了,作为一个无子出家的皇家寡妇,做这些事再合适不过。”穿越一世。总要做些什么。追求一个男人的心?太幼稚!

    打开女人的眼睛、开启她们的智慧。让她们用柔弱但坚韧的双肩扛起自己头顶的一片天空。

    哪怕只有一个女人被影响了,也不枉她来这里一遭。

    司徒九沉默,久久不语。

    林若拙收回思绪。不好意思:“啊,我刚刚走神了。说的有些远。那个。其实也不一定能办到。最起码我想活着,林家不受到牵连。就这样。”

    “如你所愿。”司徒九轻轻起身,结束了这次谈话:“你会活的比赫连熙更长久。这一点,我想我还是可以做保证的。”

    ******************

    婚宴结束,夫妻俩回府。一路上,赫连熙发现妻子的心情好似很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今天很高兴?”

    “当然。”林若拙舒服的眯了眼。靠在车厢厚厚的垫子上:“莫姑姑是和我一起从江南回来的,她有了好的归宿。我开心的很。”

    赫连熙笑道:“既然这样,日后可多关照陈夫人一些。”

    “这还用你说。”林若拙白了他一眼。

    赫连熙好脾气的继续:“还有黄大人的儿媳,是你娘家的姐姐吧。显国公家的小儿媳也是你的表姐,亲戚间不要生疏了往来,该多走动走动才是。”

    林若拙看了他一会儿:“知道了。”

    赫连熙叹了口气,靠近一些,声音带上了一丝轻佻:“还在生气?”

    林若拙斜他一眼:“我生气和你有关系么?那什么朝云的,鲜嫩可口吧?”

    朝云便是升职成通房的那个丫头。赫连熙轻笑:“吃醋了?”

    这情形,莫非是想卖身抵账?林若拙心里笑的不行,决定好好和他玩玩,嘴一瞥:“怎么?我不能吃醋?是不是要说,我是妒妇,不如那谁谁大度、谁谁温柔?”

    赫连熙的声音里带出无奈:“你脾气也太大了些。不过去了她院子一个晚上,就那样折腾我。你就不怕,把它给折腾坏了?”说到这里,暧昧一笑:“那你可得守活寡了。”

    林若拙秋波一横,宽大的袖子遮着她的手,探入赫连熙某部位:“坏了么?我来检查检查。”

    “嗯……”随着她的动作,赫连熙又是痛快又是窘迫,咬牙:“小妖精。”

    噗——,林若拙差点笑场。这形容词经典啊,好有荣幸。动作更加放肆,另一只手加入,解开他的汗巾,触摸到温热的皮肤,在顶端刮了刮,故作惊讶:“哎呀,怎么有点湿,出水了……”

    “你……”赫连熙眼里冒火,手臂一伸,捞住她狠狠吻上去。

    “不要,你刚吃了酒,有味道。”林若拙扭过头,转到他耳畔,咬住耳垂轻柔的吮吸。

    赫连熙搂住她的腰,揉上高耸处,恨恨:“就你最娇气。”身下更为坚硬。

    林若拙霍的松手,猛的推开他:“我就娇气了,怎么着。谁不娇气,你找谁去呀!”

    赫连熙正兴致高昂的半倒在她身上,被这么一推,差点摔倒。这种时候被泼冷水,谁也忍不住:“你干嘛!”

    “我生气!”林若拙气势汹汹。拿过一堆靠枕甩他脸上:“不许嫌我娇气、不许嫌我麻烦,不许嫌我爱吃醋。你要是真嫌,就别来找我。”

    赫连熙再有耐心也是天之骄子,哪儿受过这种气,恼怒的拨开:“林若拙,你不要太过分!”

    “我就这么过分!”七皇妃气焰很嚣张。她又不求着他。干什么不能横一点。

    “你,很好,很好!”赫连熙深吸了好几口气,平复下心情。冷然道:“记住你今天的话,不要来求我。”

    林若拙不屑的扭头。

    赫连熙手掌握拳,紧紧收缩。这女人就是个疯子,他娶了个疯子!

    冷战继续。

    ***********

    第二天,林若拙若无其事的准备出门。被管事拦住:“娘娘。七爷吩咐,让您最近在府里清净清净。少出门。”

    林若拙一挥袖子,转身离去。半晌,换了一身短打过来,抬脚就要跨出大门。

    管事苦着脸:“娘娘,您别为难我们。”

    林若拙冷笑:“为难你的不是我。我且问你,哪一条律法规定,皇子妃不可出门?”

    哪一条也没规定。管事朝小厮使眼色。苦着脸继续拦:“娘娘,您心疼心疼我们吧。”

    林若拙嗤笑:“我心疼你没用。你主子不心疼。”随后,放开嗓子嚷嚷:“想关住我?有本事自己来啊!让下人出头,自己躲在后面,就没见过这样孬种的男人!”

    听她吐出‘孬种’两个字,管事脸都白了。几个小厮也是兢兢战战。但是,七皇妃的话却是听的一清二楚。

    好像,有点道理?

    长史丧着脸赶了过来,恨不能跪在地上求:“娘娘,您先回吧。七爷他,进宫面见陛下还没回来。”

    “哎呦,原来是公事繁忙啊。”林若拙冷冷盯着他,良久,缓缓道:“你主子不心疼你,公事遁了,这就不怪我了。我堂堂七皇子妃,没得被一个长史拦住出不了门的。我今儿就要堂堂正正走出去,有胆子你就拦!”

    长史都要哭了。这才叫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敢拦七皇妃?他还想多活几年呢。七爷怎么就娶了这么个祖宗回来!

    林若拙冷哼一声,手一挥:“小喜、银钩,我们走!”踏出了七皇子府大门。

    当晚,赫连熙回来,什么也没说。

    第二天,林若拙又要出门。这回管事不拦了,车马房来报:马车刚巧都送去检修,一辆都没有。

    林若拙回头换了骑马装,面纱蒙了脸,冲进马厩,拽出一匹高头大马,脚下一蹬,干净利落的上去,一甩鞭子:“会骑马的,都跟上!”

    晚上,赫连回来,还是没说什么。

    第三天,马车没了,马也没了。

    林若拙步行跨出府门,走了一段路,来到街另一头新建的九皇子府,敲门。

    赫连濯惊讶之极的迎出来:“……七,七嫂?”表情有些奇怪。

    林若拙眉眼一弯,笑的甜蜜:“九弟,你家有马么?”

    “马?”赫连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要马做什么?”

    “出门呀。”林若拙叹气,“小九,你不知道,你七哥可小气了。家里的马车舍不得修,结果全坏了。马匹又舍不得用精细草料喂养,全病了。我想出个门就只能靠两条腿。小九,咱们从小认识一场,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我……”赫连濯看着她的脸,忽而一笑:“七嫂,站在门口做什么,进来说话。”

    林若拙摇头:“我有事呢。我买了个染坊正实验染料子,昨天刚调配好一个方子,颜色好看的很。要不,你和我一块儿去?那颜色,挺适合你的。若是好,送你做衣裳穿。”

    赫连濯考虑了几秒,同意:“好,我陪你一块儿去。”

    一直跟着身后的七皇子府侍卫们,脸色齐齐变绿。

    这是,要给七殿下带帽子么?——

    (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建议

    前几天,林若拙无意中调出了一种烟灰蓝的颜色。这种色彩单独来看,不太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观。林若拙加以改进,形成从白色至浅烟灰最后到烟灰蓝的渐变过度。

    又后来有了另一种想法,有一种薄似透明的蝉翼纱,正好可以染这种渐变,如此一来,最末端的白变成透明,形成一种烟雨迷蒙的梦幻感觉。

    这样的颜色女子穿太冷,男人穿倒是正好。赫连熙不是不要么,正好送给小九做人情。

    赫连濯愣了愣:“真送我,七哥……没有吗?”

    林若拙不在意的道:“我之前说过染出好料子给他做衣服,他坚决不肯要。我也不强求。只是这料子不能下水,一下去颜色估计要花,你也就穿一两回新鲜新鲜。”

    赫连濯垂目片刻,抬头微笑:“一两回就一两回,我喜欢。”

    过了片刻,他又问:“你和七哥,到底怎么回事?没车没马,他可不是这样小气的人。”

    “他就是这样小气的人。”林若拙冷哼,“嫌我脾气不好。我生来就这个样子,不喜欢,不喜欢别娶呀!”

    赫连濯沉默片刻:“可你,已经嫁给他了。弄成这样自己日子也不好过。”

    林若拙不在乎:“我怕什么。有本事他就休了我。我巴不得呢。”

    赫连濯摇头:“一听就是气话。”

    “谁说的。”林若拙睁大了眼睛,认真看着他:“你几时见我拿自己的未来胡乱置气?”

    为什么她说真话的时候总是没人相信,假话连篇时却很多人确信不疑呢?

    赫连濯讶异:“皇家可没有休妻之说。身是皇家人,死是皇家鬼。”

    林若拙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无非是怕被休的女子再嫁。给你们赫连家丢人。我又不图这个,他若是肯休我。我就出家去,保证不给你们家丢脸。”

    出家?赫连濯大吃一惊,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发现不像是开玩笑,怔住:“你情愿出家也不想和七哥一起过?”

    “嘘——,小声点。”林若拙放了一根手指在唇中。看看左右:“别这么大声。这话传出去可不得了。”

    闹闹脾气,吃吃醋。甚至一连三天往外跑同赫连熙过招,这些虽不是淑女所为,然而还都在道德风俗容忍的底线上。换句话说。也就是皇家容忍的底线之内。情愿出家也不情愿和赫连熙过,这个就不同了,绝对一脚跨出了游戏规则范围。

    赫连濯神色复杂。想到她的婚事是楚帝御赐,谁都无力改变。只能被动接受。

    七哥原本对她就并无遐思,还曾一心帮过他。无奈,造化弄人。父皇也不知怎么想的,若是为了奖赏林梓言,赐婚给他也是一样的。记得那天他初闻圣意,旨意还未下达时曾去求过母妃。母妃却说,父皇做每一件事都有深意,决定了的就不会更改。林若拙,只能是七皇子妃。

    “这些话。和我说说不要紧。切不可再和别人说了。”他忧心忡忡的叮嘱,话说的有些艰难:“七哥的志向和我们不一样。他不会休你。你,放下些身段,他会对你好的。”

    “我不稀罕。”林若拙丢下手里的染料,看了一眼远远站成一圈,恨不能时刻紧盯的侍卫:“子非鱼,按质鱼之乐?我现在这样很好。是朋友的,就别劝我。”

    “走吧。”她起身。

    “要回去了?”赫连濯看看天色,“明天,你还继续?”

    林若拙笑:“我不为难你。招数不能用老,明天我不出门。”

    三天,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符合她一贯的风格,刚好卡在底线范围内。

    当晚,赫连熙听说今天是九弟陪着妻子出门的,置之一笑,不予理会。只是吩咐长史:“马车都取回来吧,七皇妃若要再出门,不必拦着。”

    长史松下一口气。

    但是第四天,林若拙不出门了。安静的在府里待了一整天。

    段娉婷很不明白:“她怎的就不闹了?”

    李妈妈道:“娘娘,正妃是个聪明人,她前头三天闹,只是为了证明她不惧七殿下。目的既然达到,自是见好就收。若今天再闹,反而不美。不信您派人去车马房问问,今儿府里的车马,必是全的。”

    段娉婷不信,派了人去问,果然如此。心下不平:“表哥也太纵容她了!”

    “娘娘,您怕什么。”李妈妈说出金玉良言,“她是正妃,殿下给些脸也正常。可她生不出孩子,您就立于了不败之地。现今最要紧的,是调养好身子,赶紧生下小公子。”

    “可,正妃嫁过来还不到一年呢。”段娉婷犹豫,“现在破例,终是不美。”

    李妈妈早有方案:“娘娘可记得朝云?”

    段娉婷当然记得,咬牙:“那个不要脸勾引表哥的丫头。”

    李妈妈笑:“她心大,心大有心大的好处。咱们派人出挑唆一下,让她吐了那避子汤。先行怀上,到时您再有孕就不打紧了。”

    段娉婷不高兴:“可这样一来,那贱人生的孩子不是位居于长了。”

    李妈妈嗤笑:“有命怀,那也得有命生才是。娘娘怎么这时候糊涂了。”

    段娉婷恍然大悟:“对,你说的对。到时还可将事情推在正妃身上。照顾不力,可是她的责任。”

    主仆俩一起会心而笑。

    另一对主仆的气氛就没这么融洽了。平妈妈急的皱纹都多了几道:“我的好娘娘,您这么跟七爷闹,为的是什么呀!”

    林若拙正在收拾小喜和小福的嫁妆,打算从明天起就不必让她们进来当差,各自在家备嫁。闻言头也不抬:“妈妈,你不知道。母亲已经替我查出来。新婚那天,段娉婷确是下了药。十九八//九是绝育的。”

    “啊!”平妈妈大吃一惊。

    林若拙就将事情说了。顺便带上夏衣、小喜、小福。四个心腹听完。面面相觑。

    “娘娘,您得抱养一个。”夏衣务实,立刻提出可行性建议。

    “我知道。不过现在还没到时候。”林若拙敷衍她,“总不能让我抱段娉婷的儿子吧。日子长着呢,不必急于一时。”

    “那您现在的意思是?”平妈妈有些想不懂。

    林若拙微笑:“站稳脚跟。不过,不是靠男人的宠爱站稳。明天。找哥哥过府一趟。我寻他办点事。”

    看出她有章程。夏衣、小喜、小福三个不再多嘴。唯有平妈妈无法释怀:“……您该告诉七殿下,让他给您做主。”

    林若拙反问:“你怎么知道他不知道?”

    平妈妈震惊了:“他,知道?”

    林若拙沉默不语。

    “我苦命的娘娘!”平妈妈一拍大腿,“景乡侯府欺人太甚!”

    “所以。我们不能掉以轻心。”趁机给平妈妈下达指示,“院里的吃食、用香、下人往来要特别小心。说不准什么时候段娉婷就会来下绊子。我可全靠您把关了。”

    平妈妈化悲痛为力量,拍着胸脯保证:“您放心。”

    *******************

    找林若谨是为了纺织机的事。林若拙苦思冥想许久。终于想出了一点线索。

    历史书上有个黄道婆,改良了纺织技术和推广了先进的纺织工具,考试必考。应试教育的好处。时隔多年终于让她回想了起来。

    这位黄道婆是哪儿学来的先进技术呢?考试里也考过,和黎族人学的。在崖州。

    这里当然也有崖州。山水人物传记里提到过,当地有土著,擅织棉。

    找林若谨就是为这个。

    “如果可以,你最好能亲自去一趟崖州。”

    就冲黄道婆能上历史书,也能知道,改善扩大纺织业是一项多么伟大而流芳百世的举措。当然,里面的商机也是巨大的。这种好事当然得先紧自家人。

    可惜她总是被关在重重庭院,不然。更想亲自去。

    “二哥,若能成功此事,便是不入官场,终晒步举人,天下也没有谁再敢小看你。”

    林若谨不是傻子,被她这么一分析,立时判断出里面的机遇:“你想让我走陈大人的路子?”

    林若拙点头:“我觉得,祖父、大伯、三叔的路子都不适合你。”

    林若谨笑了,像小时候一样揉揉她的脑袋:“操这么多心干什么,出嫁了还不消停,小心七殿下嫌你。”

    林若拙避开这个话题,有些事和女说得,和男人却说不得:“纺织机你可以操办。织布技艺却不行。还得找个女子。”

    林若谨笑道:“哪里还用找,这不现成的。本来我还等明年开春成了亲,带你嫂子一块儿去书院附近寻宅子住。她那个性子,进京后憋了这些年早就闷坏了。这样更好,我带她一块儿去。她性子活泼,亲和人。”

    看来这两人感情不错,林若拙很为他们高兴:“二哥,那就辛苦你了。”

    林若谨走后,她想到另一个问题:费用。

    这件事不是一年两年能办成的,费用花销自然也不小。虽然林若谨有母亲留下的嫁妆,但她不愿他动用太过。想多补贴一点。

    她的嫁妆也不好动。主要是没法和人交代怎么少了这一大笔钱。

    事情没办成前,她不想走漏一点风声。

    从哪里能弄到款项呢?数目还不能少。

    林若拙开始数自己会的本事。想短期内挣巨款,只有剑走偏锋。

    她的目光落到了角落里的一只箱子上。

    出嫁前一晚,黄氏拿来过一册惨不忍睹的春/宫图。

    如果,用融合了现代画技写实的方法,画一套唯美的人体春/宫图,能不能卖出大价钱呢?——

    (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对手

    林若拙去了城外的道观上香。

    不同于普通寺庙供奉的送子观音,这里供奉的是少司命,楚地神话传说中传统的司生育之神。

    香火当然不怎么旺。林若也不是真心来求子的。

    上了香,布施银钱,小道童请她去内堂饮茶。林若拙让下人都去门外等着,一个人在内室静坐。

    坐了一会儿,从怀里取出折叠成块的画纸,拿钥匙打开桌下的一个暗格,放入画纸,起身走人。

    过了一天,梳着妇人头的云丹也来这家道观上香,同样一人在静室独坐片刻,离去。

    司徒九拿到画,展开一看,饶是再有所准备也吓了一跳。

    这是一幅非常写实而又唯美的画卷,女子罗衫半落,露出圆润的肩膀以及半个丰满的胸部,腰向后拧,曲线优美,丰润挺翘的臀部被一层纱遮着,身后,一只属于男人的手掌揭开轻纱,另一只手狠狠扣住女子纤腰,腿部张力十足,正在狂野的挺进。

    男人同样只是半裸,腰部以下被凌乱的长袍遮的严严实实,腰部以上,只半只肩膀露出,肌肉纤长紧实。

    整个画面无论男女,关键部位均未裸露,然而,半遮半掩的肌肤和衣衫勾勒出的线条,以足够描绘出美丽的身段。指尖的张力,男子腰部的爆发,无不给人一种血脉喷张之感。

    这幅画,堪称春/宫绝品。

    司徒九看了看落款,印刻:百花阁主。

    轻轻摇头,林若拙的画风太独特,虽有掩饰。还是可以看出和送他的那副《七美图》出自一人之手。

    画中夹着一张纸条,上书几排数字。这是上回陈家见面。林若拙提出的密码方案。翻出《诗经》,先记下最后一个数字:4,这是密钥。再从头数,页数、行数、字数。密。钥为4,跳四格,记下那个字。如此这般。不多时,一段话落于纸上。

    看完,方知是要卖钱,司徒九哭笑不得。烧了字条和密码纸。将画交给手下人去办。裱糊好后交由专门的书画行寄卖。这种画,好吧,身为男人他不得不承认。这种画是一定会有人舍得出大价钱买的。

    林若拙办妥这件事,心头大石落地。琢磨着,龙阳之好也很有市场。要不,下回再画几张**作品。用赫连老七的身材做小受。出出心头恶气。

    然而世事多变,卖画的回音还没传来,林若谨再度登门,歉然的道:“六妹妹,崖州我约莫去不成了,我派个得力的手下去那边看看,带个懂织棉的人回来。你看可好?”

    林若拙一怔:“可是出了什么事?”

    林若谨笑道:“是有事,不过不是坏事。七皇子拜托他的先生说合。请了翰林院侍讲学士温大人提点我课业。你不知道这位温大人,他最擅长制式时文,凡是被他指点过的门生,八成都能入榜。我打算在家苦读数日,再行去拜见。”

    林若拙怔怔的立在那里,半晌,笑:“这是好事,我提前恭喜二哥了。”

    林若谨略有歉意:“还不知成不成呢。若是不……”

    “怎么会不成。”林若拙劈口打断他,“一定会成的。你底子又不差,不过是缺了应考指点。七,夫君拜托温大人时定将你的文章给他看过了。若无意,温大人当时便可回绝。既然能找你,也是想再观察观察你这个人。我的二哥人品这么好,定然顺遂妥当。”

    林若谨笑的有些不好意思,祖父和三叔也是这样分析的。只是拂了妹妹的一番好意。

    林若拙微笑:“我是瞎出主意,七殿下那边才是正路子。”金榜题名,才是正统。

    林若谨见她毫不介意,心下也定,又说了一会儿话,兴匆匆离去。

    晚间,林若拙主动去书房传话,请七皇子过正院一叙。

    赫连熙闻之,一笑。处理完了事务,来到正院。

    林若拙准备了一桌精致清淡的酒菜,精心打扮了一番。烛火下,美人嫣然。

    赫连熙视若无睹的坐下,问她:“何事寻我?”

    林若拙微笑,取出一张纸:“我这院子空了许久也没个名,今天想了几个,请您来给看看,哪个好,明日就让工匠做匾去。”

    赫连熙接过纸,看了看,手点一处:“这个名好。”

    林若拙一看:三省居。心知这人是暗指自己要好好反省一下过失。她也有此意,不过反省的内容和他期望甚远就是了:“我也觉得这名不错。既这么着,明儿就让人做匾去。”

    她的确需要反省。新婚还不到三个月,她其实连稍占上风都谈不上。而赫连熙本身就有天然优势,只轻轻一拳出击,就能打散她的全部计划。

    “夫君,你帮我提字可好?”她放低姿态,柔声低语。

    赫连熙瞥她一眼:“磨墨。”

    林若拙赶紧端出笔墨砚,铺上大纸,细细研磨。

    等她磨好了,赫连熙大笔一挥,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落于纸上。

    林若拙欢喜的欣赏:“夫君的字可真好看。”

    字如其人,赫连熙的字并没有故作收敛,而是豪气十足,笔画游走间显出自傲和自信。

    也对,没有嫡子、没有太子,身为四妃之子的赫连熙,韬光隐晦才是装模作样,堂堂正正摆开心思反而容易得到楚帝的欣赏。

    多活了一世,果然对帝王心思把握的很透。

    画船端了水来给洗手,两人落座,林若拙殷勤的给他添酒布菜。赫连熙来者不拒,吃的适量,酒也适量,并不贪杯。

    吃完,他漱了漱口,放下杯子:“陈顼拟了一份治理黄水的折子,父皇已经允了。年前就要将班子组建起来。正月过完就出发。我打算保举你三叔任监察一职。”

    林若拙愣了愣,这不是商量。是告之。

    看上去很辛苦的差事,没了皇子压阵,河工款项难保不会被剥皮。然而被剥皮未必不能修河,端看能保下多少,以及和各层官员的打交道。以三叔的能力,应该还是可以周全的。毕竟他现在是七皇子妃的叔叔。人人都知道他有渠道可上达天听,行事就会顾忌几分。三叔只要心正,这差事虽累,却能实打实的办好。后益无穷。

    赫连熙这一举动。属于双赢。她还,真得好好谢谢。

    “夫君……我,我……”林若拙觉得自己现在都快成专业演员了。眼眶说红就红,果然有压力才有动力。欲诉还休,低垂颈项:“谢谢你……”

    赫连熙大言不惭的全部接下。板着脸:“不用谢我,帮衬岳家是应该的。你三叔和你二哥都有本事。这是他们自己能干。再过一年多。你大哥也该参加春闱了。年后我再请温大人帮他看看文章。”

    “夫君……”林若哭了,她真心哭了。老虎发威了唉!

    赫连熙说完事,很淡然的起身:“我还有些公事处理,你好生休息。”头也不回的出门。

    林若拙几乎瘫在椅子上。

    “娘娘。”平妈妈兴奋的责怪,“您怎么不留住七爷。”枉费她炖了一锅好汤,不过,这汤还可以当宵夜嘛:“一会儿。您给七爷送去?”

    罢了。好女人能屈能伸。他不就是想她求他嘛。一时的下风算不了什么,咱们来日方长。

    “尺素。将那件新做的间色裙拿出来,银钩、画船过来给我打扮。”打起精神,一连串的吩咐,却怎么听怎么有种咬牙切齿的味道。

    平妈妈欣慰,这就对了。

    ***************

    皇宫中,南苑书房。楚帝面前摆着一封折子,是赫连熙保举林海屿。

    他翻了翻,微微而笑,问贴身大太监胡春来:“老七家里头还在闹腾?”

    “没了。”胡春来笑眯眯的回禀,“据说七殿下在书房忙公事甚晚,七皇妃送了一碗汤去,打那以后两人就好了。七殿下这些天都是宿在正院。对了,那院子新题了个名,叫三省居。匾额是七殿下亲自写的。”

    楚帝微微一笑,略有满意:“老七齐家也还可以了。”话锋一转,问:“老二可有关照许家?”

    二皇子妃娘家姓许,曾任中书令。

    胡春来顿了顿,答:“没有。许家公子去年科考中了二甲,名次靠后。现在工部文思院挂闲职。”

    楚帝神色莫辩,又问:“蔡家现在如何了?”

    蔡家是曾经的中书省实际一把手,蔡家女儿现为四皇子正妃。

    胡春来低下头:“蔡家人口多,蔡大人身体不好,去年返了乡。四皇妃送至城门外十里,四皇子事忙,并未出行。”

    楚帝淡淡一笑:“人情如水,自古如此。”翻出一张奏折:西南布政使请求朝廷派人安抚西南诸部土司。

    “让老七去吧。”他如是吩咐。

    圣旨下达的那天,二皇子摔碎了一套前朝官窑茶具。四皇子府一个小厮盗窃,被活活打死。

    林若拙呆若木鸡,怔怔坐了许久。终于发现了自己的错误在何处。

    她漏算了楚帝。赫连熙所有的谋划从来只针对一个人:楚帝。

    这位才是真正能决定储位归属的人。

    他百般容忍段娉婷也是为此。现在的他,必须给楚帝留下一个仁厚、宽和的印象。试想,一个连母家都容不下的人,如何能容下一众失败的兄弟?

    段家拖后腿真到了不堪的局面,也不用他出手。他只需忍,楚帝若是中意了,自会替他出手清理。

    这,才是赫连熙的战略。

    深深吐出一口气,对手果然很强大。

    夏衣匆匆进门,神色慌张的报:“娘娘,朝云,好像有身孕了。”

    林若拙霍的站起:“什么?”——

    今天的。电脑坏了,借别的一用,各种不顺手。(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女人的手段

    “她这个月一直没换洗,却求了另一个丫头的换洗物冒充,这不是心虚是什么?”夏衣异常恼怒的诉说,“避子汤是管事妈妈看着她喝下去的,不会有问题,定是这丫头事后自己扣出来吐了。”

    林若拙想想不放心:“别诬陷了人家,去请个大夫来瞧瞧。”

    “娘娘!”夏衣着急,“不能请大夫,若是证实了,事情就不好办了。”

    “怎么会不好办?”林若拙不理解。

    平妈妈也凑了过来,一听,大急:“这还用问?娘娘,若是她真有孕,是生还是不生啊?”

    “当然要生。”林若拙坚定的道,“生命本身是无辜的。”见平妈妈犹有意见,又解释:“这府里总要有孩子的,丫头生还是段娉婷生有区别吗?”

    平妈妈却误解了她的话,恍然大悟:“是,等孩子生下来您抱养了,也是一样。”

    “……”林若拙想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不过见夏衣也一脸赞同的表情,便算了,就让她们先这么误会吧:“还不快去请大夫。”

    大夫请来一看,朝云果然有了身孕,两个月不到。朝云跪在地上哭:“娘娘,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避子汤我都喝了的。”

    闻讯赶来的段娉婷冷笑:“谁知道你后头有没有吐出来,当旁人都是傻子么?”

    “好了,段侧妃少说两句。”林若拙喝止,转头吩咐:“将朝云姑娘搀起来,给个座儿。长史拿了七爷的贴去请太医,再给好好看看。”

    “姐姐。”段娉婷挑唆,“您可不能心软,任由这些小贱/人无法无天。”

    “段侧妃。”林若拙脸一板,冷冷道:“你要是无聊就回去。想呆在这儿就别说话。我怎么做事,轮不着你来置喙。你想要做主,可以,等你什么时候当上七皇子府的正妃再说!”

    段娉婷一口气差点没噎住。脸红一阵白一阵。心里恨不得将林若拙给撕了。居然在下人和通房面前当众给她没脸!

    很快太医来了。检查结果和前头大夫完全一样。林若拙给了赏钱。命人送他回去。

    “去给七殿下送信。”这件事该烦恼的人不是她。

    赫连熙正在和幕僚商议去西南的事,冷不防接到府中传信,怔住。一股荒谬的感觉涌上心头。

    上辈子,他的长子是段娉婷生出的。在此之前并不是没有通房怀孕,不过多数在知晓前就由这样那样的意外小产了。当然,后来他知道,这里面有段娉婷出手的。也有林若涵出手的。另一位侧妃也参与其中。这三人,就没一个是双手干净的。

    比起朝云有孕的消息,林若拙的举动才叫他想不通。请太医诊治,来府衙通知,岂不是等于变相公开了这一消息?难道,她就大度的任由庶长子出生?

    除非……

    他眸光一闪。林若拙知道自己生育无望,想抱养这个孩子。

    她,究竟是谁?

    抱着这个信念,赫连熙对于七皇妃的后续一系列举动也就不足为怪。

    林若拙进宫了,林若拙请段淑妃派了两个有经验的女官来照看朝云,林若拙给朝云挪了单独小院,安排周到。

    段娉婷在屋里咬牙切齿:“林六,她就是个笨蛋!笨蛋!”

    李妈妈安慰她:“如此正好。娘娘。您也可准备怀上了。”

    段娉婷气的骂:“怀上?没男人怎么怀上!表哥一下衙门就去了三省居。我拉都拉不过来!再过些日子,他都要出远门了。谁知道这一去要多久。弄不好等他回来,朝云那小贱/人孩子都生了!”

    李妈妈也很郁闷,却不气馁:“总会有法子的。咱们好好计较计较。”

    这主仆二人计较怎么拉赫连熙过来嫖,林若拙瞅见某男迈步进院的身影,都想哭了。

    正常情况,这人不是该去看孕妇的么,一回来就上她这儿算怎么回事?

    古代男人的思维她了解的还不够透彻,赫连熙很不在意的道:“不过一个丫头,能容她将孩子生下已经是天大脸面了。还想怎么样?”又表明态度,“孩子生下来,就抱你房里养着。”

    林若拙有些齿冷,什么叫能容她生下来已经是天大脸面了?有种你射墙上呀。睡了人,有了孩子,还一幅施舍的嘴脸。真是令人……唇亡齿寒。

    冷声道:“我不替别人养孩子。谁生的谁养。我什么都不管。”

    赫连熙认定她说的是气话,玩笑着两手作揖:“好了,我知道七皇妃委屈了,我给您陪个不是?”

    林若拙看了他一会儿,突然伸手,一把扯开他的衣服。

    赫连熙又惊又喜,这是,想激烈的欢好?

    尚未回神,就觉肩头剧痛。林若拙一口咬在了他肩膀上,用力之深,跟杀父仇人也差不多了。

    “嗷——!你住口,你给我住口!”赫连熙气势败坏,他真傻,傻透了。他就不该对这女人有一丁点儿期待,怒吼:“赶紧给我住口,别以为我不敢打你!”

    林若拙一松口,哇的大叫:“你打呀,有本事你就打呀!不敢打你就不是男人!”撒泼撒的一塌糊涂。

    长期压抑不易于生理健康,她要是这么憋屈的过个四五年,非得癌症不可。索性放开来闹:“我就撒泼了,我心里不痛快,不咬你咬谁!”

    赫连熙很想回一句,你咬谁都行,就是别来咬我。可惜不能,扭头一看,肩膀齐齐两排牙印,都出血了。

    “丝——”他咬着牙抽吸,“你简直就是个泼妇!”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渣男!”林若拙回吼。

    赫连熙不知道渣男是什么意思,不过想也知道不是好话,气的白了脸:“好,好。你闹,你自个儿慢慢闹!”

    怒气冲冲的扭头就走。

    平妈妈不知所措的端着汤在门口:“这是怎么了,七爷怎么又走了?”

    林若拙痛快的用手扇了扇凉风,露齿一笑:“谁知道呢,第一次当爹的人,有些神经兮兮的很正常。”

    身后的画船、银钩齐齐低下头。深深汗颜。

    俗话说乱拳打死老师傅。赫连熙虽气的半死。也只能忍气吞声。不好以此责罚林若拙。毕竟新婚不满半年通房就怀孕,作为正妃的确受了很大的委屈。况且林若拙处理的又很大度、贤惠。冲他发发脾气,真不能拿出来说嘴。

    咬伤他是过分了,可问题是他难道能说出去,说自己被正妃给咬了?别开玩笑了!

    赫连熙只能一边走一边自己生闷气。谁知没多时,段娉婷打扮的妖妖娆娆给撞上了。

    “表哥,您怎么一个人。不是说去了姐姐院里么?”她故作惊讶。

    赫连熙看着那张做作的表情就觉得假。恰到好处的时机。诱惑的打扮,段娉婷为什么来的,他很清楚。为了孩子。她想生孩子。

    想到自己被当成供货商,赫连熙十分膈应。这还不如林若拙那样撒泼的,至少真实。没听见别人有孕就急吼吼的想拉他上/床。

    对比之下,愈发不能忍受:“我有事去书房。你自个儿回去吧。”冷冷的回应一声,大步前行。

    肩膀上的伤没好之前,可不能让这些女人看见。该死,他忘了一件事,都出血了,这牙印不会留疤吧?

    他一个大男人,跟太医要去疤痕的膏药?赫连熙恨不能仰天长啸:林若拙,你就是个扫把星!

    日子在养伤中过去。七皇子忙于公事独宿书房。直到新年来临。

    新年中,段娉婷使足浑身解数。也未能勾得赫连熙在她房中过夜,反倒是三省居占了几次鳌头,心中更恨。

    林若拙见到赫连熙的肩膀就明白了他坚决不去的原因,嗤之以鼻。赫连熙素了好些天,加之不想在这节骨眼上再收通房,美人在怀焉有不馋之理。无奈该美人脾气太坏,非得方方面面照顾周全才肯顺遂相欢。想来想去,只好主动表示,自己可以洗一洗。

    既然都洗一洗了,后面的事发生的顺理成章。鱼水之欢后,林若拙看着枕边男子英俊的睡颜,心有触动。

    从表面看,赫连熙已经做到了正常古代男人能容忍她的极致。

    段娉婷牵扯到段家,关乎楚帝的看法。不能现在处置。除此之外,无论是提拔林家还是抱养庶子,可以说,赫连熙是真正想和正妃过好日子的。尤其是她几次挑衅,他吼的再凶再猛,最终也没有动手还击过。

    换了这个时代的女子,恐怕早该感动了。

    但是她不敢。她永远记得梦中,端着毒酒杯的那张冷冷的脸。

    刻骨不忘。

    *********************

    新年过后,朝中主要有两件大事。

    一件,是黄河治水工程正式开拔。另一件,则是封七皇子为钦差安抚使,巡视西南山区。

    林海屿、陈顼前脚离京,后脚,林若拙就忙着给赫连熙收拾行李,安排随行仆役。因为唯一的通房怀孕了,便派了两个貌美的丫鬟。能不能上进就看她们自己。

    赫连熙笑问:“怎么,不吃醋了?”

    林若拙冷哼:“我倒是想你洁身自好,可能么?你真要有心,别碰她们呀。”

    赫连熙大笑,拧了拧她的鼻子,揭过这一茬。

    皇子钦差团走了。府中安静下来。

    段娉婷一直没嫖到赫连老七,自然也没怀上,怨妇情绪终于止不住的爆发。

    “李妈妈,我不能再忍了。”她冰冷的道,“表哥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朝云肚里的孩子不能留。”再留下去,真要生出庶长子了。

    李妈妈心领神会:“您放心,保管神不知鬼不觉,到时就是正妃的失误,看她怎么交代!”

    林若拙也在琢磨,老七走了,段家这个猪队友没了制约之人,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楚帝看中赫连熙的仁厚。如果他知道,赫连熙暗地里有自己的势力,甚至是黑色势力,又会怎么样呢?

    帝王的底线就在于,他可以给你权利,却不能忍受你觊觎他手中的权利。

    梦中,段家就是帮着赫连熙处理黑暗事务的。这里,应该也不会例外。

    是或不是,试一试就知道了——

    电脑还没有拿回来,借用别人的这台,键盘常常失灵。很不方便,大家见谅。

第九十九章 区别

    男人不在,妻妾争也是白争,赫连老七离京后,七皇子府很是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

    江南管事报来喜讯,桑园出现了彩茧,有不少罕见的明黄色。林家大喜,遣了心腹过来告之,林若拙做出惊喜的表情,随后很贤良的表示这些就全权交给哥哥处理。亦意味着交由林家利用。

    心中则更加肯定,赫连老七是重生的无疑。

    赫连濯的正妃人选被定下不久,新川公主出嫁的日子到了,皇后终究是疼她的,选了个不显赫,但人口简单,孩子老实的勋贵之家。

    婚宴那天,林若拙代表七皇子府去吃喜酒。宴席上坐满了人,她们这一席是皇子正妃,隔壁一席是几个公主。再隔壁便是侧妃们落座的席位。

    婚宴本该喜气洋洋,然而皇家总有那么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二皇子妃自从祖父被罢免,就备受丈夫冷落。她虽有子傍身,然只是一根独苗,眼瞅着府中侧妃你承宠,她有孕,一腔怒气无处发泄。今日碰见林若拙,想到若不是林梓言领头上折子,中书省哪有那么容易废除。有了发泄渠道。

    “七弟妹,府上那个怀孕的丫头,身子养的可还好?你没生过孩子不知道,这头几个月,最是要小心。”

    林若拙大喜,来得好!她正愁没理由闹呢,老七一走,段娉婷跟蔫了的菜叶一样安分守己,害她寻机会都寻不到。立时板了脸:“二嫂。我府里的事我自己会管?不劳您费心!”

    二皇妃仗着自己是长嫂,教训道:“我是嫂子,不过好心问一句,你这是什么态度!”

    林若拙立刻道:“我就这态度,嫂子怎么了?嫂子就能管小叔子房里的事了?三嫂家里的事你问没问,四嫂家你管没管,五嫂家侍妾哪个有孕你是否如数家珍?有没有?有没有!”一连串的高声,“若是有便罢,若是没,你凭什么只盯着我们家!我们家到底是哪儿入您的眼了。这么关切!”

    二皇妃被噎的浑杀抖。气的手里的杯子都在哆嗦。四皇妃立刻来帮腔:“老七媳妇,你这么大声做什么。二嫂是好意。在座的妯娌谁新婚不被叮嘱几句,怎么到你嘴里话就这么难听。”

    林若拙帕子一扯,一把捂住脸。呜呜哽咽起来:“你们都是一伙的。欺负我新婚半年没身孕。让个通房抢了先。你们笑话我,呜呜……”

    这,就哭上了?

    二、四皇妃目瞪口呆。这是正妃的做派吗?这分明是小妾的手法!林六她疯了?她就不怕丢脸?不怕给老七拖后腿?老七是想争的吧,对吧?

    林若拙哭声越来越大,三皇妃劝她别哭了,她一头倒在潘氏怀里,使劲用加了料的帕子擦眼睛,难受的肩膀一颤一颤。呜呜哑哑的抽噎。

    这一闹,隔壁席上的公主们都围了过来,问怎么回事。林若拙抢先抬头,哽咽着道:“都是我没本事,快半年了还怀不上,丫头有我也认了,二嫂,您就别说了,我心里难受,我难受啊!”又用帕子捂着脸呜呜呜。

    二皇妃气的仰倒,合着全成她的不是了?她就问了一句,一句!

    旁人犹可,临川公主第一个听不下去,她才是怀不上的老大难问题,长年累月下来本就多心,立时眼光就不善:“二嫂管的也太宽了,旁人生不生孩子与你有什么相关?”

    林若拙立刻抓住机会,又嚎:“二嫂,我知道我年轻。四嫂,我知道我才新婚,经验不足。不会照顾有孕的通房。所以才特特请母妃派了女官回府,专门照看那通房。我做的还不够好么,你们还要我怎么样!”

    长川公主立时就明白了纠纷缘由,对二皇妃的小心眼也明了,心道她这回是踢了铁板,没料到老七媳妇这么难对付。遂打圆场:“好了好了,不过一场误会。二嫂也是无心,七弟妹别再伤心了。”

    林若拙今天是要把事情闹出去的,呜哇一声哭的更响:“都是我没用,半年了都怀不上,我对不起七爷,我对不起母后、母妃。呜……都是我不好……”

    临川公主顿时火冒三丈,大声呵斥:“哭什么哭!怀不上怎么了,怀不上还能天塌了不成!你有点出息好不好!”

    林若拙爱死她了,厚脸皮的继续:“呜……我就是难受,我也想有孩子,呜……我要去拜菩萨……呜……我好命苦……”

    被她这么一哭,众人也没了话。新婚才半年,没怀上真不是什么大事。通房这时有孕的确打了正妃的脸。林若拙处理的又大方,没半分可挑剔。本就不是她的错。闹成这样……到底是谁不长眼提这事的?

    一时间,人人拿眼瞅二皇妃,那意思是:您给陪个不是?不然不好下台呀。

    二皇妃那个气,林六分明就是在耍心眼。偏还揭穿不了,只得忍气吞声:“七弟妹,是我一时多嘴,你别往心里去。”

    林若拙呜咽:“二嫂,我不气,我就是恨自己不争气,我明儿就去庙里拜菩萨,人说心诚则灵,我诚心诚意,老天必定要给条活路的。”

    众人又是一番劝,好容易平息下来。

    结果婚宴结束第二天,七皇妃就收拾了行李,去了皇觉寺,宣称要斋戒三个月,诚心求子。

    二皇子闻讯立时就冲到正院,冲二皇妃狠训了一通:“……你就不能长点眼色?现在满城都说是你把七弟妹给逼去庙里了!”

    二皇妃那个冤枉,她就说了一句,一句!

    但事到如今,谁还管她说了几句,事实是七皇子妃已经住进了皇觉寺。

    偏偏皇后又病了,晚间贪凉。着了风寒,暂不理事务。女官瑶光对探病的长川公主婉言:不是大事最好不要打扰娘娘修养。

    长川公主便伙同了银川公主去庙里探望林若拙,劝她:“……诚心不在形式,府中吃斋念佛也是一样的。”

    林若拙就一句话:“万一有区别呢?万一就因为这一点不诚我没怀上呢?”

    谁敢保证她一定能怀?

    长川公主哑了,只好领着银川公主失败而归。

    两天后,二皇妃不情不愿的过来,一样铩羽而归。

    又过了两天,段娉婷过来,听林若拙敲了一天木鱼,无奈而回。

    段淑妃闻之气恼。亲自派了贴身女官去传话。命她立刻回府。林若拙惊天动地的哭,哭的直至晕了过去。嘴里还念叨着“我就想有个孩子……”

    谁敢说她有错?谁敢拉她回去?

    段淑妃也失败了。

    清净了几天,知客尼来禀:“林府老太太、二太太前来拜访七皇妃。”

    林若拙唇角缓缓勾起:“有请。”

    林老太太脸色非常不好,遣了丫鬟出去。三人关在室内。看了她好一会儿:“敢问七皇妃。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林若拙斯条慢理的替她斟了杯茶:“祖母,我哪里闹了。我这是正正经经的在求子呢。”

    林老太太没料到亲孙女居然也给自己打花腔,气的冷然:“好。好!你好的很!”

    林若拙笑的灿烂:“我一直都很好啊,祖母。”

    林老太太见她脸皮厚比城墙,不由眼望黄氏,黄氏自进门就眼观鼻、鼻观心。见婆婆目光,只能心里叹口气,开口:“六丫头啊,如今全京城的人都在议论,再不回去,你的名声受损也是不好。”

    林若拙微笑看了她一眼,并不回答,而是问林老太太:“祖母,有一件事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你叫三姐姐‘敏儿’,叫我却永远是六丫头呢?”

    黄氏心里‘咯噔’一下。林老太太一怔,这是什么意思?

    林若拙端起茶盏,慢慢品味,笑语盈盈的闲聊:“家中姐妹的称呼很奇怪呢。母亲称呼姐妹们都是前缀数字,一视同仁。三婶呢,就有些不同,二姐、四姐、五姐,都是叫静儿、贞儿、容儿。大伯母唤三姐姐也与旁人不同,独叫敏儿,有时亦唤大姐姐为萱儿。父亲心情愉快时会叫七妹妹菡儿,八妹妹芜儿。祖母您呢,其余姐妹都叫大丫头、二丫头、四丫头、六丫头,唯独唤三姐姐为敏儿。这么一算下来,到挺有意思的。”

    林老太太活了这么多年,重孙女重外孙都有了,哪里可能听不出话里的意思。也正因为听懂了,心头寒气陡生。

    黄氏赶紧表态:“是我的过失。”

    “母亲没有过失。”林若拙摇头,语气认真:“母亲与我等姐妹皆无血缘,然悉心教养十六年,无病无灾、知书明理,亦是尽到了主母、嫡妻之责。若拙自问,待七皇子府非我所出子女也不过如此,说不准做的还不如母亲。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母亲对我之心,天地可鉴。”

    少顷,笑眯眯对着林老太太继续:“我只是不明白,父亲和大伯都是祖母的亲儿。我与三姐姐皆是祖母亲孙女。为何处处不同呢?”随即,她恍然:“啊,是了。父亲不如大伯能干,官职也不显。三姐姐出身比我高,强些也是应该的。只是我又不明白,对父亲来说,我与七妹、八妹,皆是他的女儿,为何父亲从不唤我小名?为何父亲处处待我严厉?嫡庶有别做不到就算了,咱们家厚道么,只是为何不能一视同仁?还请祖母教我。”

    林老太太深深凝视她。严厉的道:“没有林家,就没有你。”

    “这倒是。”林若拙歪着脑袋点点头,“三叔升了,听说大伯任期一满也要挪地方。父亲在礼部被调了部门。祖母,我可没有给七皇子说什么。”

    林家养育了她,难道她就没有给林家回报?卖身的那一个个夜晚又怎么算?

    “对了,我昨儿读书,看到论语里有句话挺有意思的。”她从桌下抽出一本早就准备好的《论语》,一翻翻到那一页:“子曰,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养,不敬,何以别乎?”

    如今的人们啊,说起孝顺父母,认为能好吃好喝的养着就是孝了。你家的狗、马,其实吃的都不错。没有尊敬,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

    那啥扬州瘦马啊,也是琴棋书画、玉粒金莼、悉心教导养大的呢。没有亲情和慈爱,你老人家养孙女和养瘦马有什么区别?

    哦,其实还是有的,名声上不一样。很不一样——

    前两天病情加重,笔记本也一直没修好,风扇坏了要订货,至今没到。写文发文皆不便。诸君请谅。缺的我尽快补。(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诱饵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林家给她养育、庇护。她回以利益与平安。林家将家族利益凌驾于儿女幸福之上,她便将自己的性命安康凌驾于林家荣耀之上。

    公平交易。

    林老太太冷冷的看着她,良久,冷笑:“没想到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林若拙回以一笑:“祖母,您真的认真看过我?”

    林老太太顿了顿,道:“你太年轻,不知道日子的艰难。需知人心都是偏的。十个指头还有长短。女人年轻的时候终究还是要靠娘家。太强势了可不好,需知忍一时之气,换半生平安。”

    林若拙连连点头:“您说的对极了,是该忍。然后就像我生母一样,忍到付出性命。拼了命生下的女儿在亲爹眼里还不如爬床丫头生的,不如青楼外室生的。”

    林老太太呼吸一窒,锐利的看向黄氏。

    林若拙轻笑:“您别急,这事不是谁告诉我的,是我自个儿记得的。我的记性很好,我记得出生后每一件大事。比如您和父亲的谈话,比如奶娘和丫鬟的闲聊。我都记得。”言罢微微一笑,“大概就是因为记的事太多,素日反应有些慢。累大伙儿另眼相看了。”

    林老太太闭了闭眼。事到如今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了。起身,一言不发的离开。

    回去后就有消息传出,林府老太太病了。

    林若拙付之一笑。演戏谁不会。当即就跪在了佛堂前,扬言要念七七四十九天经文,替祖母祈福。当然,这个时间是不算在三个月里的,也就是说,她在庙里的时间被延长了。

    孝道一出,谁也不好说什么。

    林若拙打算,念完祖母的祈福,再念皇后的。总之她不要回府。夏衣说段娉婷主仆似乎在计划着什么,推测下来。最能栽赃她的要么是贪赃枉法、要么是害人性命。前者段娉婷的修炼不到家。还操作不了这么大的陷阱。后者,府里有个孕妇,简直就是天然优势。不陷害一下都对不起老天。

    她不耐烦扯这些,干脆出来住。彻底躲个清净。

    正妃不在。府里的事务当然得由侧妃照管。四个小的被她带了出来。夏衣和平妈妈两个老辣人员留守,关上院门诸事不问。

    段娉婷气的要死,照这样子。府里但凡有一点岔子都成了她的责任,不但不能害朝云,还得费心护着,呕死了。

    “我受不了了!”眼看着朝云肚子越鼓越大,段娉婷忍不住怒吼:“难道真让那个小贱/人把孩子生下来?”

    李妈妈也觉得事情颇为棘手。正妃那个人根本就不按套路行事,神来一笔,躲去寺庙吃斋念佛了,凭她们准备了万般手段,人不在,又有什么用?

    “说不得,也只能罢了。”她吞吞吐吐道。

    “不行!”段娉婷一口回绝。如此一来她什么好处没有,还折出去一个庶长子,心气哪里能平。

    这该死的林六,要是没有她,哪用受这么多气!

    等等,要是没有她……

    一个想法诡异的涌上脑海,怎么消都消不去。

    为什么要有林若拙呢?其实,林若拙也是可以没有的。

    “准备一下。”她神色莫辩的吩咐,“我要回一趟景乡侯府。”

    景乡侯闻得女儿归宁,很惊讶:“这个时候你回来做什么?”

    “阿爹,我怎么就不能回来?”段娉婷哭诉,“府中前前后后,哪一件不是我打点照看,偏偏好事轮不到我,每有那烂摊子就撂给我收拾。这不,她躲去了庙里清净,我就得赔着笑脸招呼那些上门探话的,我是天生给她做牛做马的吗?若表哥知道我的辛苦也就罢了,可自打正妃进门,他一个月都进不了我屋里一回。林若拙闹成那个样子都都护着。阿爹,他这是嫌弃我们家了,铁了心要提拔林家啊!”

    景乡侯心中也有不快。的确,赫连熙这几年是越来越不倚重他们了,说的意见不听,好些关键事不给参与。年前甚至还透出口风,要缩减他手上的那股势力,意欲亲自掌管。这样下去,段家除了两个女人,真就没什么说上话的分量了。

    与此相对的,老七在楚帝那边的印象却是极好。这回西南之行都交给了他,俨然有崛起抗衡老二、老四之姿。七皇子势力团初步形成,倚重幕僚更甚于他。如此发展,到得成功的那一天,景乡侯府能分的好处也大大减少。

    重臣之位没有,正妻之位没有,长子、嫡子皆没有。那么若干年后,段家岂非还是和今天一样,回到原点?

    “阿爹。那女人现在成日住在外面,出点什么事也是情喇中的。”段娉婷阴沉着脸出主意。

    “杀了她?”景乡侯犹豫,“只怕陛下不会将你扶正。”

    段娉婷咬牙:“那就留她半条命,最好是大家都知道她伤了内腹,不能生了。”

    景乡侯略一考虑,觉得这个方案很可行,只剩下操作问题:“皇觉寺是皇家寺庙,在那里动手恐会被察觉。”

    正确来说,皇觉寺分两部分,东边是和尚庙,西边是尼姑庵。和尚庙也罢了,尼姑庵后堂深处却住着不少出家前很有身份的女人,比如先帝时期未生育的年轻嫔妃。因着这个,寺庙守卫很是森严。

    段娉婷冷笑:“那就钓她出来。”

    ****************

    林若拙最近几天常听见有尼姑们闲话家常,说谁家谁谁夫人心诚,拜遍了京中大小寺庙,终于求得一子。

    闻之一笑,去隔壁和尚庙拜了拜。留下一张写了密码的字条在禅房暗格。内容:鱼儿已上钩。

    接下来便大张旗鼓的置办,说要仿效,拜遍京中寺庙。

    皇子妃出行,自然要事先准备,清道、清场等等。故而,须在前几天就定下行程、地点、路线。

    前头去了两家,没事。安全返程。第三家万安寺有些远,位于北城郊,从南城郊的皇觉寺前往,须穿越半个城区。

    清晨。早早出发。南城门进。绕半个外城,北城门出,路边行人渐少。

    因长居寺庙,出行的队伍并不声势浩大。总共只两辆马车。十几个侍卫。

    路越走越偏。临近山路,已是再看不到其它行人。前头再不远就是凉密山,万安寺就在山峰之巅。

    忽一阵冷风袭来。只听“嗡”的一声,一只锐利的箭矢划破空气,射入第一辆璎珞翠羽车的车帘之中。

    侍卫们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撕心裂肺的狂吼:“有歹徒!”

    坐在第二辆清漆马车内的林若拙闻声,迅速的一猫身,趴到地上,拽过银钩,一把掀翻车厢内小桌,桌面朝外,遮住两人的身体。

    羽箭破空声不断,外面侍卫乱成一团,吆喝着保护“皇子妃”,纷纷围住第二辆马车。

    林若拙听着耳边渐近的声音,忍不住咒骂:“笨蛋!”

    果然,在第一辆璎珞翠羽车被连射两箭依旧无动静后,箭矢跟随侍卫们的步伐,破空飞向第二辆。

    林若拙拉着银钩使劲往桌子底下缩,此时不由庆幸,只带了一个侍女出来,第一辆车是空的。不然,伤亡更惨重。

    银钩竭力将自己还未成年的身体靠前,挡住林若拙。林若拙喝她:“别乱动!”顿了顿,又道:“一会儿箭矢停下,和我一块儿跳车,然后分开跑,往山上跑,喊人来救我们。”

    “那您呢?”银钩哆嗦着问。

    林若拙道:“我不过一个女人,能惹了谁?歹人要么不知我们身份,要么就是知晓身份捉我欲做人质。他们不会杀我的。”

    银钩到底年幼,犹豫了一会儿,被林若拙再三鼓动如簧之舌,终于蒙住:“那好,我去求救。”

    箭矢终于停下,侍卫们结成环形,伤亡不重。深知利箭只是第一波,后面还有……

    果然,前方树林跃出几个黑衣蒙面人,手拿砍刀,一言不发,上前就打。

    混战中,林若拙顶着矮桌爬下马车,匍匐在地上前进。

    姿势虽难看,然很实用。那一方矮桌子还替她挡了不少漏下来的攻势。

    皇子妃华丽丽的衣裙谁都不会认错,有林若拙这个大诱饵在,小侍女银钩没人在意,顺利跑出包围圈,一滚滚进草丛,再滚几滚,人已不见。

    “快!”见有人逃了,黑衣人加紧进攻,林若拙饶是再灵活,学的也是花拳绣腿,终是被波及到。身上出现了伤口。

    侍卫还是很给力的,队长飞身过来抢救,林若拙顺势扯下碍事的衣裙,内里短打小袄,拼命躲闪。

    就在这时,山上响起一声尖锐的口哨,黑衣人齐齐一震,随后,整齐撤退。

    林若拙见状,飞身扑向先前打的最狠,看着像头目一样的人,手中小匕首一闪,防狼夺命招出手。

    头目讶异之极,哪里将这种花拳绣腿看在眼里,反手就是一刀,林若拙避开要害,被砍中肩膀。

    侍卫们傻了,头目自己也傻了。刚刚想砍这个女人她死命躲着没砍到。这回打算撤了,她送上门来给砍?

    拖延了这么一下,轰鸣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支近百人的队伍呼啸而来。

    头目寒光一闪,反手去擒林若拙,林若拙早有准备,脚下一钩,狠狠的踢向对方腿部关节。头目并不在意,七皇子妃没有武功内力,区区一脚造成不了什么伤害,仍按部就班的一把擒住她。

    然而下一刻他就后悔了。

    最毒妇人心!这该死的女人鞋尖居然镶有利刃!

    冰冷的尖刺刺入肌肉,随即,从伤口开始,麻麻的感觉蔓延至全身。

    利刃上居然还摸了药!头目手下用力,想掐死这个女人,林若拙挣扎,僵持片刻,麻药发挥效果,头目倒地。林若拙亦放心倒地,装晕了过去。

    这一耽搁,近百人的队伍已经冲了进来,战事很快结束。所有的黑衣人都被擒住。

    司徒九肃然着一张脸,从队伍最后方走出,打量了浑身伤口混杂着血迹、以及颈部乌青指痕的林若拙一眼,面无表情的吩咐:“卸掉所有歹人的下巴,送七皇妃入宫。”——

    悄悄放一章……(未完待续。)

第101章 后续

    司徒九带着大批人马进宫,消息自然瞒不住。“七皇妃上香途中遇刺”飞一般在上层人士间传播开来。林家当天中午就接到了消息,老太爷用了几天时间好不容易平复的闷气瞬间回升。

    “谁干的,究竟是谁干的?”他怒气冲冲的在书房走来走去,身边是二儿子林海峰,以及第三代的林若愚、林若谨。

    之前老妻带回的话气的他半死,然而林若拙再不听话也还是林家的女儿,双方并无决裂,正确说她依然在履行林家姑奶奶的职责,只不过个人想法占主导地位,想要自己做主。虽然很不爽,但这些都是家族内部矛盾,是可以协商解决的。

    想要林若拙的命,这却是外部敌人,严重触犯了所有林家人的利益。

    渣爹的精神很有些萎靡,上回老娘从庙里回来,立时就将他叫去严训了一通。没过一天,老爹又叫了他去大骂一顿。他这是招谁惹谁了?问妻子,妻子道是七皇妃不肯听老太太的话回皇子府。他真心觉得,长期住皇觉寺求子算个什么大事啊!七皇子又不在京,住哪儿不都一样。不回就不回呗,至于为这点儿小事一个两个都来教训他不会养女儿吗?

    情绪不好之下,渣爹决定今日少开口。反正他就是开口,意见也不会被采纳。

    林若谨一直很焦虑,见父亲装聋作哑,便抢先问:“会不会是七皇子的仇家?”

    林若愚也展开思维:“亦或是乱匪?”

    林老太爷看看一言不发的二儿子,两个努力揣测的孙子。深深叹气。还是经事少了,要是大儿子和小儿子在,必定不会想的这么简单。

    “看问题有时可换个方向。”他启发,“七皇子的仇家、劫匪,都有可能。然天子脚下敢公然加害皇子妃,内里必然不会那么简单。所以,不妨换个角度,看看此次事件中,谁得利最多。”

    林若愚道:“自是司徒家获利最多。可这也说不通呀。”

    林老太爷面容沉肃:“若是刺杀成功,又是谁获利最多?或者六……七皇妃重伤。又对谁最为有利?”

    林若谨脸色一变。道:“难道是我们家的仇敌?”

    林老太爷叹气:“恨我的人虽多,却不过是文官弱臣,焉有这等势力?我怕的是,七皇妃拦住了谁的路。才招来这场祸事。”

    拦了谁的路呢?这个可能性就广了。因为如今的赫连熙已不再是普通皇子。而是入了楚帝眼的皇子。受到重用的皇子。在二、四皇子日趋紧张的对立中新发展出的第三股潜力团体。七皇妃的位置若能空出来,不知有多少人眼红。

    林若愚不由庆幸:“幸好显国公世子去农庄巡视,路过碰上。否则不堪设想。”

    “敌在暗,我在明。”林老太爷总结,“大家行事要千万小心。切不可持身不正,留下把柄。”

    家庭会议结束,二房两位男丁回归,少不得将会议精神转述。林若谨借用事例顺便讲解了一番给林若信、林若慎两个人听。他们也不小了,该知道的都得知道,免得养成温室花朵、纸上谈兵。

    黄氏听到谁获利最多时,心中一动。

    这些男人因为不知道某个秘密,漏掉了一点,那便是:林若拙本身也是这次事件的受益人。

    宫中至今未传出七皇妃伤势如何的消息。然而有一点很值得关注,林若拙一进宫就被送去了皇后的坤宁宫。由太医院院判领头,集体会诊。

    只要有一个腹部伤势过重,日后子嗣艰难的诊断,因不孕而后面临的困境,便会减少一大半。因为遇刺伤了子嗣后路,怎么都不能怪罪到女方头上。林若拙、林家都不会因此被人诟病。

    虽然一个皇子妃无法影响太医院的集体诊断,但黄氏就是相信,林若拙有办法得到她想要的结果。

    在这个家里,再没有谁比她更了解那位了,大巧若拙,丁点儿不假。

    *****************

    被黄氏评价为大巧的某人,此刻正被伤口的疼痛折腾的死去活来。

    全身上下大小伤口共十二处,便是直挺挺的躺着,也处处皆疼,更别说稍动一动,钻心之痛跗骨而来。

    该死的,挨刀那会儿也没这么疼啊!

    林若拙咬牙默忍。她清醒的时间并不多,身体的虚弱需要大量的睡眠和营养来恢复。这是唯一值得庆幸的,至少睡着了疼痛的感觉会稍稍降低些。

    司徒皇后走进内室,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会儿:“太医诊断,你受伤过重,日后子嗣恐有艰难。”

    林若拙勉强露出一个微笑:“多谢母后。”不是她不想笑的真诚些,实在是太疼了。那什么刮骨疗伤还淡然看《春秋》的关羽大人,您是强人!

    司徒皇后摇摇头:“不必谢我,我只是顺口问了一句日后有无妨碍,太医作此诊断也是自保。”最妙的就是这‘艰难’二字。话没说死,怎么都可以。林若拙日后能生,皆大欢喜。可以说是调养的好。不能生,太医们也没有过失,人家早早就打了招呼。

    林若拙仍旧很感激:“没您一句话,太医不会这么识趣。”

    司徒皇后淡淡一笑:“你都能对自己这么狠,我多问一句话。又有何妨。”

    这丫头比她当年强多了,她若年轻时有这份狠心和冷静,何至于到现在的地步。林若拙最强过她的地方,就是从来没指望过男人。她却是付出了唯一亲子的性命,才懂得了这个真理。

    接着,她又道:“那几个黑衣人拒不吐露幕后主人。青珺说这些是死士,严刑拷打恐会胡乱牵扯。意思是全交给陛下审理。”

    这么做很光明磊落。楚帝必不会疑他。林若拙不意外司徒九做此选择,只是,以他的眼光和做派,应该不会满足只捞这点儿好处才对。

    沉吟片刻,她问:“世子是否还有计划。”

    这是肯定的陈述语气,司徒皇后赞许的看她一眼:“还记得之前射箭的那人吗?后来在山中放哨示警,并未出现。他自然是逃回去了。”

    林若拙恍然大悟:“这是要放长线、钓大鱼。”

    围攻自己妻子,这个理由本就很奇怪。死士再乱咬一通,就是查出幕后人物是赫连熙,楚帝也不会太过相信。当然疑虑是有的。处置也是有的,但不能对赫连熙造成致命伤。还不如明面不动,暗地派奸细混进那股暗势力,掌握住确凿罪证。一些皇帝无法容忍、无法允许的罪证。再给予一击。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必令对方致死。这才符合司徒九的风格。

    司徒皇后很满意:“你知道就好。”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不过林若拙的眼力也很出乎她的意外。

    这样一个容貌、眼界、手段皆有的女子,却一心想要自家夫君的命。司徒皇后无法不怀疑:莫非她心里另有人?

    也罢,左右林若拙要在宫中养伤。趁这机会好好观察一下。

    瑶光轻手轻脚的进来传话:“娘娘,段淑妃想见见七皇妃。”

    司徒皇后秀眉一皱,其它宫妃可以避开,这位却是避不开的,问:“你见不见?”

    林若拙才不会委屈自己,忙合上眼:“我睡一下。她爱看就来看吧。”

    司徒皇后意会,领着瑶光去正殿,对段淑妃道:“老七媳妇伤势重,难得有清醒的时候。现还睡着。你想见见就去吧。”

    段淑妃当然要做出姿态,忙表示自己不介意。跟着瑶光去内室,只见满屋子药味,林若拙面无血色,盖了被子睡的正沉。看了几眼,又退出来。

    “皇后娘娘,真是麻烦您了。”她摸着眼泪叹气,“谁能料到有这样祸事。总劳累您也不好,不若等她醒了,移到臣妾那里去吧。”

    司徒皇后淡淡拒绝:“太医说不易移动。就这么养着吧。本宫这里难道连一间屋子都腾不出?新川出嫁后,坤宁宫空的很。”

    段淑妃依旧努力:“可这样太劳累您了。您前不久才病的,若再累的有什么不适,臣妾是万死难辞其咎。”

    司徒皇后冷声道:“无妨,她也是本宫的儿媳,照顾些是应该的。”

    段淑妃只能怏怏而回。

    瑶光有些担忧:“怕是要去陛下面前说道呢。”

    司徒皇后冷笑:“不过是借着话题去见陛下邀宠,顺带表彰一下自己有多贤惠罢了。随她去!到了我这个年纪还跟她计较这些小手段,太丢人!”

    瑶光一怔:“娘娘,您……”

    司徒皇后凝望远方高高的宫阙飞檐,声音清晰淡然:“不急,慢慢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拿了我的给我还回来。我都记着帐呢,一个也少不了。”

    瑶光不禁骇然,欠债最多的,可是金銮殿上坐着的那位。

    司徒皇后目光悠远:“我等的起。活着,活着比对手长久,就是最大的胜利筹码。”

    当晚,楚帝来坤宁宫,询问了一下七儿媳的伤势。当然,身为公公,他没去亲看,只由皇后阐述。听到日后子嗣艰难,怔了一下,叹:“苦了老七了。”

    苦个屁!司徒皇后腹诽,脸上还要表示贤惠:“这消息是瞒不住的。林家那边得有些表示,才压得住流言。”

    楚帝深以为然,皇家在这些事上尤其要做出表率,想了想:“你先赏赐些物件给内宅女眷。其它的,我记得老七媳妇的亲哥哥今秋要考举人,明年春闱,长兄考进士。等他们考完再说。”

    司徒皇后接着又叹气:“也是老七媳妇命苦。本来还说去求子,没料到求得这样一个结果,真是造化弄人。”

    说到求子,楚帝自然想起这一系列闹剧最初的由来:七皇子府通房怀孕。断然道:“等那女人将老七的孩子生下来,就给处置了。孩子抱给老七媳妇养。”

    司徒皇后冷笑:“陛下倒是好主意,只是这也太戳人心窝了。抱养谁的不成,非弄这么个人的。再说,等孩子长大,被人挑唆了知晓生母死因,未必不恨嫡母。”

    楚帝一滞,知道引了这位的心病。他并不看重婢生子,不过想着万一是儿子,那是老七的长子而已。见妻子这样说,遂罢:“那就算了。只是那女人不能留着。”

    司徒皇后颔首:“这个自然。”又忧虑,“不过我到底不是老七的生母,害了他庶长子的亲娘。他日后不会记恨我吧?”

    楚帝失笑:“就你心眼多。行了!我让淑妃去办。孩子是她要保的,后续自该让她打扫。”——

    迟来的一章……(未完待续。)

第102章 争取

    七皇妃转醒,无性命之忧的消息传回了林家。

    黄恬人在显国公府留有几个下人,云丹悄悄的将‘子嗣艰难’四字附耳告之。便有一个忠心老仆传给了黄夫人。久经风浪的黄夫人赫然一惊,赶紧派人秘密传话给黄氏。如此一来,黄氏成了林家第一个知道此事的人。

    黄氏在接到消息的一瞬间,就明白了林若拙想做什么,也明白了这句话先传到她耳中的缘由。

    几乎是立刻的,她便决定,抛弃林老太爷,与林若拙结盟。

    原因很简单。林若拙是光脚的,老太爷是穿鞋的,你说谁豁的出去?老太爷想的是该怎样更好的进一步,林若拙想的是如何保全自身。黄氏,更愿意相信继女的眼光。

    不是她看不起林家男人,而是男人从来没有看得起过女人。但凡看轻对手的,未战之初就已先输了三分。更悲催的是,老太爷甚至都没意识到,林若拙对家族的归属感、荣誉感、忍辱负重感,统统为零。

    “前儿来给八丫头提亲的庄家,你觉得怎么样。若是没问题,趁早将亲事给定下。一来冲冲家里的晦气,二来也看看人心,若是因为七皇妃受伤就推诿亲事,这种人家结交不得。”黄氏闲话家常的给渣爹提议。

    渣爹的脑子向来想不到什么深远内容,况且庄家身家不错,男孩子也有些才干,深以为然:“你看着办吧。”

    黄氏便火速开足马力,派人递话。第二天一早官媒上门,下午合完八字,上上大吉,第三天,这门亲事就算定下了。

    也就是这时候,七皇妃日后子嗣艰难的话遮遮掩掩的传了出来。

    林老太爷闻言立时变了脸色,抬脚来到后宅。少顷,黄氏接到传话,老太太命她前去荣瑞堂。

    黄氏满脸春风的进门,开口就笑:“正想给老太太报喜呢。八丫头的亲事定了。庄家实在是厚道人家。闻得七皇妃受伤,当即就派了官媒上门,拟定亲事。人家亲善,咱们也不能小家气寒了人家的心。我和二老爷商量。便给定下了。老太太。咱们家不久又要办喜事了,也给冲冲晦气。”

    林老太太倒吸一口凉气,脸都青了:“定下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黄氏笑:“刚定下的。我这就来告诉您了。”

    “老二家的。”林老太爷带着一丝怒气开口。“这么大的事,怎么事前不来和你母亲商量?”

    黄氏讶然:“这,这事很大么?”遂糊涂,“之前七丫头定亲,也是这么办的呀?”

    林若菡定亲的时候,不管是老太爷还是老太太,只敲定了对方家世,男方人选,后续便一概交由黄氏操办。半点不过问。庶女大多如此,便是林若拙当了皇子妃,那也不会由庶变嫡。能结亲的对象地位有限。故不会事事操心。林若芜自然也一样。黄氏这一糊涂,糊涂的非常到位。

    林老太太被噎住。半晌,叹了口气。用一副死了亲儿子的沉痛表情宣布:“宫里刚传出话来,说是,说是七皇妃腹部有伤,日后子嗣恐艰难。”

    黄氏一怔,随即也换上死了亲闺女的痛苦:“这,这可怎生是好?”拿了帕子捂脸垂泪,“我苦命的孩子呀……”

    林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八丫头的亲事怎么就定了?”

    黄氏一怔,掩面哀痛:“是儿媳不好……都是儿媳的错……”

    林老太太气不打一处来。这位都认错了,她还能说什么?更何况黄氏的操作流程是按前头先例来的,并没有大错。只能说是太巧了,再气也没用。

    “要不,再和庄家说说?”她犹豫的看向林老太爷。

    林老太爷气的不行:“说什么说!说出去我还要做人吗!”

    救助陈顼独女、雪中送炭、查清河工贪污、上书废除中书省、不畏强权、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将林家推上了清流朝臣的路子。这种时候给二房庶女退亲,不是明摆着为了送进七皇子府而背信弃义?风骨何存?

    “那该怎么办?”林老太太郁闷的不得了。

    “老二媳妇,你去祖籍挑一个好生养的族女。”林老太爷叹气,“只能这样了。”

    “是。”黄氏低下头,遮住了不屑的眼角:“老太爷,这事是不是缓一缓,等八丫头成亲后再说。”

    林老太爷略一想,点头:“你想的很是,缓一缓,不用那么急。等七皇妃伤势大好后再看。”

    *******************

    林家二房最后一个庶女定亲的消息传进宫中,司徒皇后感慨:“你那个继母,着实对你不错。”

    林若拙顺势拍马屁:“黄家女儿向来很好。我那表妹,你的侄儿媳妇,就很不错。十一公子很有眼光。”

    司徒皇后给逗笑了:“不用你奉承,他们好不好,我心里自然清楚。”又问,“你后头怎么打算?听闻你祖父要去祖籍挑女孩子。”

    林若拙知道这时候要给出诚意。她和司徒家合作的前提就是自己没孩子,自然,七皇子府也不能有其它林家女儿生的孩子。想了想,道:“如今我既不能生,混在里头和她们掰扯实在没意思。您说,我出府,别院另居怎么样?可行吗?”

    司徒皇后看她一眼:“你舍得?”

    林若拙失笑:“有什么舍不得的?别院一样是雕栏画栋,锦衣玉食。不过是少一个被好些女人用过的男人罢了。这也能舍不得?”

    司徒皇后轻笑:“如你这样想的人少。”

    林若拙微微皱眉:“其实我也很不能理解那些女人的想法。”诚然,阴阳调和很重要。但是好几个人在一段时间内共用一个男人,和没男人过日子相比,真的有优越性?至少她没觉得。她的生理年龄才十七,远不到X生活是必需品的时候。

    司徒皇后轻轻叹息:“是啊,年轻时候谁没点魔障,想不开呢。”停顿片刻,又微笑:“老七好面子,你想出府别院另居,不闹点事,损毁些名声怕是不行的。”

    林若拙早就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表示不在乎:“只要不要命。损些就损些。”

    司徒皇后淡笑:“不急,这个得等老七回来。先安心把身体养好。”

    林若拙赞同,身体是本钱,没了好身体。拿什么和那群人斗。之后的日子。愈发精细养伤。好吃好睡。

    在她补给回血,回复HP的日子里,京中陆陆续续发生了些不大不小的事。

    林家八姑娘定亲、出嫁。

    七皇子府通房朝云疼了一天一夜。生下一个白胖男孩后,难产而亡。因七皇妃在宫中养伤未归,这位庶长子就暂时交由侧妃段娉婷抚养。两位宫中女官回宫复命。

    又有,五月时节,九皇子赫连濯大婚。七月时节,楚帝下诏,分封诸皇子。二皇子封安王,三皇子封康王,四皇子封宁王,五皇子封平王,七皇子封靖王,八皇子封禧王,九皇子封顺王。

    一堆吉祥字号,没有半片封地。楚帝的心思,令一众朝臣捉摸不透。

    然而不管怎么说,有了爵位总比没爵位的好。年薪且不谈,光是那大片的禄田和庄子,就是一笔不小的产业进项。林若拙同学正式升职为靖王妃。

    一个月后,新上任的靖王同学从西南回京。入宫向楚帝汇报工作,完毕后去坤宁宫探望自家至今仍在养病的王妃。

    林若拙看着从门外走来的人影,微有些恍惚。

    赫连老七出了一趟远门,瘦了许多,黑了不少。人看着更沉默内敛。

    赫连熙坐到床边,轻轻抚了抚她抛于枕畔的青丝,叹了口气:“还疼不疼?”

    林若拙睫毛轻垂,手在被中刮了一下伤口,疼的眼泪涌了出来:“夫君,我,我不能生了……我对不起你……呜呜……”

    赫连熙深深叹息,脸上有轻微的疲惫:“没事的,没事的。”事实上,在她受伤一个月后,他就接到了快马密报。

    这次折损的暗卫,据说是全部自尽。虽先前在父皇面前回话,并无不妥。但帝王心思难测,谁知道有没有怀疑他。这一回损失的大了。

    段家手上不能再留任何人手,必须全部收回来。也决不能再由段家女儿生育他的孩子。否则,这群目光短视的还不知要闹成什么样子。

    “你不用安慰我了。”林若拙哽咽一声,“我知道以后的日子会是什么样。夫君,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我不想养别人的孩子,也不想看别的女人在我面前炫耀和你生的孩子。你给我安排个僻静的地方单独住,不要和她们见面好不好?”

    如果能说动赫连熙,不用闹事是最好。她决定试一试。

    赫连熙果然微微一怔:“这又是何必?无子又如何?没人敢看轻你。”

    林若拙苦笑:“夫君,你这个话一听就是骗人的。人心生在自个儿身上,任谁也控制不得。你做不到的。即便她们面上恭敬,内里也是看不起我的,说不定还恨我霸占了正妃的位置。夫君,我想过安稳的日子。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谁不让我过安稳日子,我就和他拼了,大家一块儿别想过好日子。”

    赫连熙深深看她一眼:“你怎么会什么都没有,你还有我,还有关心你的哥哥、父亲、母亲。”

    靠!渣男怎么这么难搞定。林若拙不耐烦:“夫君可知道,我祖父已经命我母亲去祖籍寻适龄林家女孩了。”见赫连熙若有所动,立刻斩钉截铁的表示:“你听好了,我不认!别说我不讲理,不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就是不认!我管他是哪个林家女孩子生的,不认就是不认!”

    赫连熙皱眉:“这是做什么。你若担心,等生完孩子将那女子送走就是。没个孩子在身边,你就不怕将来没个依靠?”

    林若拙惨然一笑:“夫君,这次遇刺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世事无常。谁知道我还能活多久,也许没几年我就死了呢。养孩子做什么,害人害己。”

    赫连熙目光一凝:“胡说什么!”——

    (未完待续。)

第103章 丁家

    林若拙掩面轻泣:“我没胡说。夫君,我真的怕。你不知道那个时候,我被歹徒一刀刀砍在身上,我感觉我真的就快死了。没想到后来又活了过来。可是夫君,我现在这日子又何尝好过。人人看我的眼神都不对,我知道她们是怎么想的。可我不在乎。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我现在只想好好活着。仅此而已。你就放我一条生路,让我安静的过活吧,我求你了!”

    赫连熙深深的闭了闭眼睛。

    这一场刺杀,打乱了多少他的计划。林若拙的不能生被放到了明面上,所有的后续都要调整。她提的这个条件……

    “真不要孩子?”他叹了叹,“你想清楚了?朝云已死,孩子也没多大。好歹是长子,抱给你,养好了,虽不比亲生,却比无子强些的。”

    林若拙嗤笑:“强什么?二十年后争世子位。正妃养大的庶长子,侧妃亲生的儿子。嫡子没有。夫君是嫌后院乱的不够厉害么?”她烦躁的一挥手,“咱们从小就认识,你也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最不耐烦那些后宅女人间乱七八糟的事了。不能生,我恨过。可恨也没用,这就是我的命。既然如此我也不想委屈过日子。眼不见心不烦,躲开来是清净。”

    听到争世子位,赫连熙怔了怔。神色复杂,叹息:“可你是正妃,有正妃的责任。”女主人撩手不管不顾,王府成什么样子?

    林若拙冷笑:“我都没儿子了。忙来忙去,给别人做嫁衣裳吗?”

    问题又回到原点,赫连熙揉眉心:“都让你抱养一个了。长子可以,林家族女生的可以。便是你安排哪个丫头生也行。”他赶了一天的路,回来后又是绷紧了神经面对楚帝,已经很累了

    林若拙才不心疼,自找的。争储夺嫡呢,不累才叫不像话。反正某男成功了她没半点好处,反而大祸临头。某人越疲惫她看着越解气:“不是亲生的,都是给别人做嫁衣。要不你领养你兄弟的一个儿子。以后世子位传给他。你甘心?”

    什么其它女人给丈夫生的孩子也是正妻之子。简直屁话!

    生物的本能是什么?延续自己的遗传基因。每一个个体都是独特的。每一份遗传基因都是独一无二的。

    为此,雄兽可以杀死雌兽和其它雄兽生的幼崽,男人天生喜好给诸多女人播种。为什么?就是为了将自己的基因更多的传承下去。

    同样,雌兽选择强壮的雄兽。是为了能将自己的基因和最强基因融合。传承。女人选择或者强壮、或者富有、或者地位高贵的男子。是为了自己的后代有更多的资源,足以保障基因延续。

    正妻无出。意味着你的基因彻底断代。没有遗传下去的指望了。还照顾别的女人的孩子?让别的女人和自己男人的基因一代代传承?脑抽了吧!

    全部杀死才是最符合生物竞争天性的。就像男人不能容忍女人给戴绿帽子一样。

    所以说,封建时代的女人被教育的多么可悲。愚昧!

    “只养自己生的孩子。说我妒忌也好,小性儿也好。我就这样。”林若拙辣气壮、掷地有声,目光灼灼的盯住赫连熙:“我就是这样的人。改不了!”

    ********************

    赫连熙回府了,他迫切的需要休息。长时间的劳累使得他的大脑无法处理这么多信息。林若拙的表态,即令他惊讶,然又在情喇中。

    光明正大的说出来,总比藏在心底,暗地手段百出要好些。

    俗话说的好,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回到府中,段娉婷安排了清淡饮食,热腾腾的洗澡水,又抱了白胖的孩子过来给他一观。其贤惠程度,甩出林若拙几条街。

    然而,就是眼前这个看似温婉贤惠的女人。新婚当天下药,两辈子都害的原配绝育。又是她暗地挑唆,景乡侯派出暗卫刺杀林若拙。险些暴露他的黑暗势力。

    这种女人,再温婉贤惠也是一条毒蛇。

    得找个表里如一真正能干大度的女人才行。这府里,越来越不像样子了。

    赫连熙洗澡吃饭,说了两句闲话。应酬完毕,甩了袖子就走。没有留夜。

    段娉婷恨的咬牙。

    一觉睡到天明,精力恢复了充沛。赫连熙在晨光中想了又想,还是觉得自己府里目前最需要的是一个能干、心正的侧妃。林若拙已经表态,她没指望了,什么事都能做出。这种心态最是可怕。不过好在她还没彻底疯狂,只提出要过清净日子,就依她吧。当养了个闲人。

    他再次进宫探望,对林若拙道:“住出去是不行的。靠着前院那个花园的东边有一个院子,离各处都远,院墙开了角门过夹道就是前院。不若我将那里辟出来给你居住。一概不许人打扰,如何?”

    林若拙道:“衣食住行都要分开计算。每月关了银钱,采买我用自己的人手,或是你安排几个帮忙也可。总之不与王府别处相干。”

    赫连熙同意:“所属人手直接听命于你。独立支出开销。”

    林若拙补充:“每月家用我只从你手上拿,休让别的女人管这个。不然,别怪我给你没脸。去外头说你养不起媳妇,靠妾室贴补。”

    赫连熙苦笑:“好。知道了。”静默了一会儿,道:“你的事我帮你办了,我这里也有一件为难事,你可否也帮帮我?”

    林若拙问:“什么?”

    赫连熙道:“你躲清静去了,段氏又是那个性子。府里乱糟糟的,我能交给谁?”

    林若拙一听就笑了:“这是想再找个女人?没事。光明正大的说就是了,我不吃醋。看上谁家的了?”

    赫连熙摸摸鼻子:“怎的现在这么好说话了。”

    林若拙白他一眼:“我都要过清净日子了,还吃味这些。我跟你说,你这等凡人是不会明白的。生命无常,唯大道永恒。从今后,我要一心修道,争取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赫连熙唬了吓一跳:“你别开玩笑。”

    林若拙睨他:“不和你辩,日子一长,你自然会明白我的向道之心。”

    赫连熙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行行行。你向你的道。麻烦先给挑个人管管靖王府可好?靖王妃?”

    林若拙凉凉道:“叫你有话敞开来说。我是不知道谁家闺女持家有道,贤惠大度的。你有看好的人,直接告诉我。我去和母妃说就是了。”

    赫连熙讪讪然,干笑一下:“这次去西南。觉着有个小将的妹子挺能干。面相也厚道……”

    “行了。别夸了。我听着腻味。”林若拙打断他。“哪家的闺女,说罢。”

    赫连熙心道果然还是有些吃味的,不再罗嗦。直接道:“西南军中副将丁澜韬的妹子。”

    林若拙面无表情,心底掀起惊涛骇浪,用尽全力才克制住自己。

    害了韩夫子瘸腿的人,叫丁文元。本身不是什么大人物,然家族在当地富甲一方。尤其是有个侄子是西南军前统帅袁将军的心腹。这个侄子就是丁澜韬。

    正因为有这么个侄子,韩夫子的大仇一直未得报。其余的帮凶这几年陆续都没了好下场。唯有丁文元,还有当年帮他善后的兄长,丁澜韬的父亲,一直逍遥法外。

    其实,丁家能摆平这件事,丁澜韬在西南军中的地位,起了很大作用。

    这样人家的妹妹啊。

    林若拙心中冷笑,面上赌气:“那丁什么的,就一个妹子吧。别到时候娶错了人。怪到我身上。”

    赫连熙忙做姿态:“只有一个妹子。不会弄错的。”

    林若拙假装不快,挥手赶他走:“走走走!忙你的公事去,这事我知道了。误不了!”

    等赫连熙走了,立时就去见司徒皇后,将丁家事情一说,又补充了韩夫子的遭遇:“这家人如此跋扈,可能抓到首尾给搬倒?”

    司徒皇后道:“这是外头的事,让那韩澈和青珺见一见再说。”忽又想起,“这韩家,可是仿真绣韩雁家?”

    林若拙道:“正是。韩夫子是韩雁的父亲。有一长子名玉,已中举人,明年考进士。”

    司徒皇后点头,不再多言。

    苦逼的是,虽然皇后已经知道,然娶侧妃的流程不能这么干。林若拙还得走正规程序。于一天上午,跑去长秀宫,先给段淑妃将事情说一遍。

    段淑妃其实早在儿子口中知道了要新娶侧妃的事。作为母亲,她当然很高兴。尤其知晓了丁家在西南的地位,更是满意。见林若拙来说,夸奖了一番:“正是该这样,你是正妃,随她来多少人都越不过你去。娶些家世好的女子,对熙儿也是助力。”

    这位还不知道某女要去躲清静。

    言罢,携了她再度来到坤宁宫,将事情给司徒皇后说一遍。同样心中有数的司徒皇后场面话说的很漂亮:“这是喜事。老七府里是该添些人了。多生几个孩子也热闹些。”

    最后报备给楚帝。楚帝当然没意见,翻了翻丁澜韬的履历,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丁家送女的速度挺快,林若拙从坤宁宫搬进王府花园新辟的院子,将三省居的匾挂上才没几天。丁家进京的消息就到了。

    与此同时,她还接到了另一个大消息:莫宛如怀孕了。

    林若拙各种囧,心里诡异的飘过一个念头。

    到底是陈顼大人太厉害呢,还是莫宛如的前夫太不行呢?——

    一起发了……(未完待续。)

第104章 百花阁主

    皇子府升成王府,免不了要摆酒请宴。因赫连熙归京晚,靖王府就成了最后一家。林若拙得到了独院另居的大好处,少不得要在这些表面事上给赫连熙做脸。遂打扮的整整齐齐陪女客说话。

    恒王妃是在场辈分最高的长辈,上下端详了一番她的脸色,笑:“到底调养过来了,气色比上个月见时好多了。”又推心置腹的问,“听说那孩子养在段侧妃院里了?你倒是怎么想的?”

    林若拙淡笑:“婶娘,我不在乎这些。”

    恒王妃叹气:“也是。到底看着戳心,没什么意思。听说你祖父有意去祖籍带个女孩子回来?让林二太太好好挑挑,捡个老实的。”

    林若拙也想叹气。她知道恒王妃是好意,这些天她还陆续收到了不少这样的好意。没一点儿坏心,纯粹是站在这个时代的角度替她考虑。可惜,她是越听越郁闷,脸上还得做出感激的表情。越发觉得这种应酬没意思。

    不是她冷漠,真的是谈不到一起去。人身观、价值观差距太大了。

    只好换开话题:“听说世子妃给添了个胖小子,您福气真好……”恒王世子妃就是因为坐月子才没来赴宴。

    恒王妃脸上顿时笑开了花:“那孩子是个有福的……”她是真高兴。赫连瑜不像他爹,只对女人感兴趣,男色半分看不进眼。恒王府子嗣丰茂指日可待。

    林若拙想到了恒亲王,心里叹了口气。问:“王叔近来身体可还好?”

    恒王妃笑:“他有什么不好的。这段时间迷上了什么百花阁主的画,高价收了一幅,还到处寻那画画的人。就是爱折腾。”

    林若拙吓的差点魂飞魄散,哽着嗓子问:“这,这什么阁主的画,您看过?”

    恒王妃不在意:“我才不看那些乱七八糟的。”压低了声音,“是春/宫画。他爱的很,宝贝似的不让人瞧。倒是瑜儿看过,说笔触很是大家,自成一派。最近很有些名气。嗨!男人家不就是好这些。”

    林若拙眉毛都快囧成一团了:“很有些名气……”她总共不过画了三张。两份男女。一份男男。

    长川公主刚好听见她们说话。笑着插嘴:“百花阁主的画我见过,挺好的。没市面上常见的那些粗俗,还有绣坊临摹了绣成春意香囊,也是精品。”

    银川公主掩口笑:“阿姐可是买过?”

    长川公主大大方方的道:“买过又怎的?画太少。只出了三幅咱们买不到。香囊还不兴弄两个。”又叹息。“临摹的虽精致,然到底没有原画的那个味道。这百花阁主也是的,怎么不多出几张。”

    五皇妃好奇的问:“你们说。这位百花阁主会是什么样的人?”

    临川公主冷笑:“这还用问,他号称百花阁主,自是阅尽百花,花中老手了。”

    林若拙差点想呕血。胡说八道,她取名的时候就是看院子里花开的好,随便一写。已婚妇女真是惹不起。不过她很好奇:“那三幅画,都花落谁家?”

    二皇妃有意修好,开口道:“恒王府有一幅,四弟府里有一幅。还有一幅据说是被南边的一个富商买回去了。你想看?找四弟妹说说,借来一观就是。”

    四皇妃现在的表面文章做的也不错,呸她:“你这人,说的什么话!好像是我弄回来的一样。让老七找我们爷要去。我可不管这些。”

    林若拙连连摆手:“我不看,我不看。”

    众妯娌齐声笑:“这有什么好臊的。又不是没成婚的姑娘家。”

    林若拙汗颜,她是真不要看。呜呜……

    长川公主见状打圆场,笑道:“也不知那百花阁主何时再出新的?最好有个套系。我瞧着,比宫里珍藏的前朝珍品还强些。若是收着了,也进上几件去。”

    林若拙觉得自己要嗨不住了,进上?给公公婆婆大人看?冷汗直冒:“你们……找着画画的人了?”千万不要被暴露啊!

    三皇妃笑:“七弟妹也想弄一幅?”挤眼打趣,“这事不用你操心,只要知会七弟一声就行了。”

    长川公主撇嘴:“珍宝斋的掌柜最是滑头,说是一个富贵男子来他这儿寄卖的。看样子,应是哪家的孩子偷偷画着玩,不敢公开身份。”

    四皇妃也觉得这个猜测靠谱:“应是富贵人家的,画里几个女孩的穿戴、姿容都不俗。看那笔意,没个十来年也练不出来。穷人家哪有这个条件。”

    众人点头。这样一来,百花阁主遮遮掩掩也就好理解了,毕竟这种名声不光彩。

    林若拙满头冷汗。下定决心,再也不画了。

    ****************

    宴席散后,黄氏留下来。给她说了家中近况:“姑太太(莫宛如)那边的礼已经送了去。我想着等你二哥回来就将婚事给办了。不然等姑太太肚子一大,什么事都不方便。”

    林若拙表示没意见,林若谨去了祖籍参加秋闱,不管中不中,也该是成家的年纪了。

    黄氏又道:“江宁那边的彩茧已织出一匹明黄色的缎子,你哥哥和老太爷的意思,咱家不好出这个头,索性就给了你,让七皇子呈上去。”

    古代宗族和家庭都是这样,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目前的形式,这样做才是正常的。林若拙也不想为一匹料子争强。这些都是细枝末节,纵然占了上风也打不到对手,不如放个人情。

    她得向司徒九学习。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则必中,彻底打垮对方。不留后患。

    况且,赫连老七是以老婆嫁妆的名义呈上去的,林家也不是没有好处。点头:“就这样办。”

    后面的事就比较难以启齿了,黄氏犹豫:“老太爷让你二哥顺路从祖籍带个女孩回来。”

    林若拙冷笑:“无妨,带回京来就是。我不开口,她能进靖王府?进不了府,什么都是白谈。不过耗费一份嫁妆,嫁出去就是。”

    黄氏欣然:“你拿定主意就好。”又踟蹰,“你就真这么过下去了?”

    林若拙微微一笑:“母亲,我现在这个样子。不争比争要好。府里很快就要迎进第二位侧妃。让她们斗去岂不好?急什么,陛下身体康健,日子还长着呢。退一万步说,就是靖王日后成功了。我也是嫡妻原配。男人哪有不爱新鲜颜色的。那时他乍登高位。弄几个新鲜颜色的姑娘进来,谁生的孩子不是孩子。何苦现在争个白眉赤眼的。”

    拉老七下马,争取搞死他这件事除了合作伙伴司徒九。她得死死烂在肚里,半句都不能说。就连司徒皇后也以为她只是不想自家夫君坐上高位。

    黄氏一想,觉得有道理。林若拙不擅长宅斗她比谁都清楚。与其让她煞费苦心去保住一个不是亲生的儿子,还不如保住原配的地位。形势每天都在变,以后的事不妨慢慢谋划。

    宴请后第二天,林若拙再度归隐三省居。言明自己万事不管,迎娶丁侧妃的事就交给段侧妃了。

    段娉婷一口热血往肚里咽,咬着牙操办。途中使出浑身解数,今天问操办进程,明天问礼仪准备,想尽一切办法在赫连熙眼前晃,就想趁机怀上。无奈赫连熙清心寡欲的很,公事繁忙。请个四五次才来一趟。来三趟才欢好一回。想怀孕真是难上加难。

    李妈妈安慰她:“王爷忙的是大事。您瞧他不是也没去三省居。可见是真忙。”

    段娉婷也只好安慰自己,接受了这个答案。

    王府在忙,林若拙却清闲的很,请了韩夫人过府帮忙做衣裳。上回一得消息就将丁侧妃的事告之了韩家,这次等的是回音。

    遣退了下人,留夏衣在外面望风,韩夫人立刻就眼红了:“娘娘,就是那个丁家。”

    林若拙皱眉:“这人在西南军中很有威信,要动他,需有无法容忍之错。”

    韩夫人自是有备而来,韩夫子做功课不是一天两天了:“和西南山区各部土司私下偷开银矿算不算大错?”

    林若拙精神一振:“真的?有证据吗?”

    “证据确凿。”韩夫人咬牙,“这是西南不成文的规矩,那山里的几个矿从不报备朝廷。都是谁领兵谁合伙开采。袁家在的时候就是这么干的。现在是丁家和其余几人合伙。不似袁家那般独占大头。”

    林若拙眼睛一亮。简直想仰天长啸。她终于知道老七为什么要娶这个侧妃了。如果老七是重生的,说不准就在上辈子的未来知道了银矿的事。这时候娶丁家女儿,显然是想控制银矿开采。也对,没钱夺什么嫡?安置人手、收买人心,发展暗势力,那一项不要用钱?这一招也比老二、老四从下面捞钱高明多了。

    哈哈!这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闯进来。

    林若拙笑容满面:“你们别急。这事现在一时办不了,要等等。告诉夫子,我给他引见一个人。这个人可令他得偿所愿。”凑到韩夫人耳边,轻声说了一个时间、地址:“……去这里赏枫叶,自有答案。”

    韩夫人感激不已。

    接着又说了一会儿话,说起韩雁的婚事,林若拙叹气:“您想开些,随她吧。便是成亲又怎么样。瞧瞧我,日子过的还不如她呢。”

    韩夫人也叹了一会儿,告辞。

    没过几日,传来一个喜讯,林若谨秋闱通过,中举了。

    林家热热闹闹的庆祝了一天。林若拙送了一份礼物。

    接着,靖王府也开始办喜事,丁侧妃被迎进了府——

    (未完待续。)

第105章 时间

    丁侧妃闺名丁善善。面相很是和善,面如满月、肤似莹雪、杏眼柳眉。这个长相属于传统的富贵相,乃封建时代家长都喜欢的端庄有福之貌。再看身段,前凸后翘,丰腴润泽,典型的好生养型。两相对比,比林若拙还像正妃些。

    看着眼前端着茶,羞怯了双眼,走路微有不便的女子,林若拙恶意的想,赫连熙昨晚定是饱饱的吃了一顿大餐。瞧把人家女孩子折腾的。

    为了表示正式,她特意从三省居出来,早早坐在正院,即之前的三省居原址接待。其实是不想她们踏足自己的地盘。毕竟赫连熙发话,非王妃相请,后宅其它女子皆不可进三省居。

    接过茶,在唇上抿了抿,又用帕子拭去。从画船手上取过一方雕刻了多子石榴的玉佩递过去:“今后要努力为府中开枝散叶。”

    丁善善羞红了脸,轻声应了一句:“是。”

    段娉婷在一旁将手中帕子搅成麻花。

    赫连熙很满意于这种妻妾和睦的场面。除却段娉婷,林若拙和丁善善都是上辈子和他无关的女人。想来不会那么糟。林若涵之后,府中不再有绝育女子,段娉婷手中的药的确只有一份。丁善善他上辈子没关注过,不过也听闻过丁澜韬有两个嫡亲外甥。应是好生养的。如此,只要看住段娉婷,日后府中应会干净些。

    林若拙目光扫过屋内一众衣着华贵的俊男美女,嘴角浮上一丝冷笑。

    妻妾和睦?赫连老七。你慢慢玩去吧。

    于是乎,靖王府的好日子就这样开始了。不过两年,靖王爷同学便名声鹊起,什么乐善好施、什么谦谦君子、什么名士再现、什么端方仁心。好名声跟不要钱一样往他身上砸。若说以前只是一个新升起的闪亮之星,那么,这颗星星的光芒随着时间而逐渐耀眼。

    赫连老七同学的确干了不少利国利民的好事。比如安抚西南少数民族,举贤不避亲,力保丁澜韬主持西南军务。丁澜韬果然有能力,自他主理,西南各部土司开始和汉人互通商贸。再无动乱。

    同时。他竭力支持陈顼治理黄河。途中几次发生弹劾扰民、账目不清等问题,赫连熙都在朝堂据理力争,始终相信陈顼。最后,在升任成刑部右侍郎的郭大人协助下。案情一一真相大白。黄河治水工程终于圆满完工。同时。二皇子、四皇子派系官员贪污河款、欺压民众的事也都暴露了出来。楚帝勃然大怒。

    二、四皇子遭到楚帝狠狠的训斥。不但罚俸三年,原本的亲王爵位也被降为了郡王爵。

    春风得意的靖王同学在家事上也是其乐融融。正妃林氏自从受伤难孕后,便深居简出。极少露面。府中事务都由丁侧妃打理。这位丁侧妃福气极好。进门后不到三个月就怀上了身孕。然而年轻女孩不当心,摔了一跤后小产。不过不要紧,一年之后,丁侧妃再度有孕,这回小心了,十个月后争气的生下一个男孩。取名赫连暮祈。

    京中人闲谈起来,也颇觉得靖王殿下处处皆好,唯有子嗣方面不尽人意。可见天下间没有十全十美的人。正妃是受伤不孕。另一位段侧妃没受过伤,却也一直未曾有孕。运气真是差极了。好在丁侧妃是个能生的。靖王府总算有了一个生母尊贵的男孩。

    对了,靖王还有个通房生养的长子,养在段侧妃身边,名叫赫连暮真。又有一个歌姬生下的女儿,养在丁侧妃身边。神马?你问正妃?哎呀!京中谁不知道,靖王妃自从受伤不孕后,就心灰意冷,一心向道,隐居不出。都快成半个仙人了。要不是娘家还有几个做官的,谁还记得她呀!

    纷纷扰扰间,时间一晃晃去了七年,承平43年八月十六。靖王府合家中秋赏月。

    正妃林若拙照例不在,没人奇怪。昨天宫里的赏月宴她都没去。这几年,这位王妃就跟隐形人似的。成日关在三省居。偶尔出门去道观、染坊,也是另开角门从前院进出,并不与后宅相连。要不是每年除夕宴能见到一次,下人们险些不记得还有这一位正主。这位的爱好也怪,要么捣鼓染布,要么折腾织布机。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事,因王爷下令禁止议论和外传,便对外只宣称王妃好道。

    俨然是女主人风范的丁善善笑盈盈的坐在赫连熙右边,小腹微鼓。她又怀了身孕,原本就圆润的脸更丰满了些,红扑扑的光彩照人。

    坐在赫连熙左侧的段娉婷狠狠掐了一把赫连暮真的胳膊,用眼神暗示他。

    八岁的赫连暮真眼底闪过一丝阴霾。很快又消失,站起,喏喏道:“父亲,儿子新学了一篇文,有几处不懂,想请父亲指点。”

    赫连熙微微颔首:“好,等宴散了来我书房。”

    丁善善不屑的瞥过一眼,柔声道:“王爷,虽是哥儿好学,也不可过于劳累。小孩子晚上得早些睡才身体好。”掩口不经意的一笑,埋怨,“真儿的夫子也真是的,功课都讲不好。学生不明白也不管。真不知是不是糊弄咱们。祈儿也该进学了,可不能请这样不负责任的先生。”

    赫连熙表情淡淡,并不言语。

    六岁的赫连暮祈立刻嚷嚷:“娘,我不要上学,不要上学!”

    丁善善恨铁不成钢的瞪他:“胡说,谁家孩子不上学的。上学才能学本事,以后和你父王一样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儿。”

    赫连暮祈大声哭泣:“我不要学本事,我不要顶天立地。我不要上学!”

    段娉婷笑的开心:“祈哥儿还小,丁妹妹。你得慢慢教,性子急可不好。”

    丁善善利眼一剜奶娘,奶娘赶紧抱住赫连暮祈哄。一旁四岁的女孩赫连暮晴老老实实窝着,半言不发。

    赫连熙突然起身:“你们慢吃。”对赫连暮真道,“你跟我来书房。”

    “王爷,螃蟹还没上席呢。”丁善善一怔,急着开口。

    赫连熙看她一眼。

    丁善善顿时一凛。赫连熙的眼神冰冷无情,好似冬日寒冰。八月时节,她竟惊出一身冷汗。讪讪一笑,松开了拉着他衣袖的手。

    段娉婷在一旁冷笑。又喜又惊。喜的是丁善善这个贱/人不过生了个儿子。就狂妄的不知自己是谁了。果然在表哥这里吃了憋。惊的是表哥这两年越发凌厉冷淡,到了内宅,连个笑脸都没有。女色上也十分不经心。纵是丁善善捞不到好脸色,她也没强几分。

    赫连熙哪里管那几个女人的小心思。到得前院小书房(并不是他处镭要公务之处)。落座。问:“讲了哪一篇?”

    神色算不上亲和,却也绝不能说冷厉。偏偏赫连暮真站在他面前就噤若寒蝉。若是可能,他根本不想来面对这个有时一个月都见不上一面。从来都是板着脸他的父亲。可惜,段侧妃绝不会允许。话就说的有些磕巴:“贾谊所著《过秦论》……”

    赫连熙皱眉:“怎么讲这个,先秦诸史你都看过了?《左转》《春秋》都读完了?”

    赫连暮真呆了呆:“没……”

    赫连熙眉峰锁的更紧,揭开书:“哪里不懂?”

    赫连暮真更磕巴了。他哪里都不懂。夫子说的每一个字他都认识,意思也懂。偏偏连在一起就怎么也听不明白。

    见他磕巴了半天都啃不出一个字,赫连熙干脆指着第一句“秦孝公据崤函之固,拥雍州之地”问:“这句何解?”

    赫连暮真赶紧回忆,幸好是第一句,还记得些:“秦孝公占据着崤山和函谷关的险固地势,拥有雍州的土地。”

    赫连熙又问:“崤山,函谷关,雍州在何处?”

    赫连暮真无言以对。他怎么知道在哪里?

    赫连熙平静无波的合上书:“你回去吧。明日休息一天,不用去上课了。”

    赫连暮真顿时一喜,不用上课?太好了!又想到什么,喃喃道:“段娘娘,这几日似不大舒服。父亲,父亲……”在某人冷厉的目光下,再吐不出半个字。

    赫连熙冷冷道:“明日吩咐长史去请太医。还有什么事?”

    赫连暮真被他一眼看过来,只觉血液都要被冻住,结结巴巴丢下一句“没了”,落荒而逃。

    赫连熙坐在那里,盯着被合上的房门看了许久,起身,带上贴身长随,前往丁善善的院子。

    丁善善正哄着赫连暮祈:“……明日见了父亲就说想上学。只要你说了,娘就给你买你看上的那盏琉璃玉兔灯……”

    听见下人传报,喜不自胜。果然王爷还是念着她的,段娉婷再养着长子有什么用,她的暮祈,还有肚里的小的,才是身份尊贵的儿子。

    赫连熙走进来,就听赫连暮祈脆生生迎上去:“父亲,我想上学。”回头就看丁善善,“娘,我说……”

    丁善善一把捂住他的嘴,笑:“行了行了,有话明天再和王爷说,天不早了,如鹂,让奶娘带他快去睡了。”一连串的吩咐,唤人带走了赫连暮祈。

    赫连熙一动不动的坐着看,等她忙完了,才道:“老大今年八岁,也不小了。该是时候迁到前院住。明儿你和长史商量着,把这事给办了。还有,段氏身子似有不适,给请个太医回来好好瞧瞧。”

    丁善善笑的嘴差点合不拢:“是,妾一定照办。”心道,定是段娉婷偷鸡不成蚀把米,也不知哪里露出了马脚,被王爷看破。糟了埋怨。趁机诉说:“去了前院,总不好似后宅有那么多丫头的。身边得另选小厮。这人选,您看如何安排?”

    赫连熙道:“我会吩咐长史,你们都不必操心了。”

    丁善善笑的欢喜:“是。您安排的人一定是好的。”命丫鬟上茶,“如鹂,沏茶过来。”笑言,“这丫头最近新学了一手茶艺功夫,您给掌掌眼,尝尝味道如何?”

    身段窈窕的如鹂端了茶具,旖旎走来。指尖纤长洁白,衣裙拂过香风。

    赫连熙站起:“天色太晚,今天就算了。你还是早些睡吧。”竟看也不看那漂亮丫鬟一眼,径自离去。

    如鹂咬唇,目光幽怨。丁善善看了她两眼,心里冷笑,面上和煦:“这可是没办法,王爷估计最近应是忙的厉害。你下去吧。日后再说。”

    另一间院子,段娉婷关了房门,只留李妈妈在身边,狠狠的用簪子头扎一下赫连暮真的肩头:“真没用!话都说不周全!”

    赫连暮真咬着牙低头,一丝戾气划过眼角。

    外头传来敲打声,丫头隔着窗户禀报:“娘娘,王爷出了丁侧妃的院子。回了前院。”

    段娉婷停下手,畅快大笑:“好!”丢下簪子,厌恶的看一眼赫连暮真:“还不回你的屋去!傻站着干什么?一点儿眼力都没有。难怪王爷不喜欢你!”

    赫连暮真闷头离开。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乳母焦急的拉过他检查:“哥儿,可有伤着?”

    赫连暮真扑进她怀里:“妈妈,我疼。她拿簪子扎我。”

    乳母叹气,解开他衣襟,用冷水轻轻擦拭看不出伤口却微微红肿的肩头:“哥儿,忍着些。等你长大就好了。”

    赫连暮真仰头:“妈妈,我亲身娘亲,到底是段侧妃害死的还是王妃害死的?”

    “嘘——”乳母赶紧捂住他的嘴,“别乱说。”紧张的看看四周,“是难产病死的。”

    赫连暮真想到在花园偷听到的丫鬟闲谈,垂下头:“我知道,你不敢说。她们两个都有份对不对?”

    乳母为难:“哥儿,我真不知道。我是后来进府的,你都三个月了。我真的不知道。”

    赫连暮真垂下眼睛。

    丁善善在房中给心腹吩咐:“明儿给大公子搬家,路边安排两个人闲谈。不必有证据,只将疑点说出来就行。”——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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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若拙发现自己婴儿胎穿到了古代,表示很淡定。生活嘛,在哪里不是过。虽然有渣爹、继母、重男轻女的祖父。不要紧,身体健康,生活富足,已经是最大的财富。更何况,她还有个小小的金手指,时不时能做些预见未来的小梦。 滋润的小日子一天天过去,长大了,被成婚了。新郎是个皇子,标准精英型。厉害的就跟开了外挂似的。好多事未卜先知。不要紧,不要紧,反正咱也不指望爱情、专一,谁还没点秘密呢,管他穿越、重生,咱是正妃,继续过日子就是。 然而,新婚当晚,林若拙又做了金手指梦。梦中,夫君娶妻林家女儿,十年后当上了皇帝。就在登基之前,他干掉了一生无子的原配发妻,另娶新人。 尼玛!果然天上不会掉馅饼!她就知道!怎么办?能怎么办?左右是个死。俗话说得好: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想当皇帝,做梦!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书香贵女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书香贵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书香贵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