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管家
第七十六章管家
黄氏委托郭夫人上门提亲,陈顼感动的热泪盈眶。这个就不说啥了,令人无语的是,末了他来了一句:“女儿有托,从今一身孑然,可从容征战,虽百死而不悔矣。”
林若拙听完郭夫人的转叙,拉着羞红了脸的陈艾,感慨又感慨:姑娘,你那个爹实在是太太太不靠谱了!
黄氏对陈艾和气的笑:“好孩子,别拘谨,从前怎么处,今后还怎么处。”
本来订了亲,女方没有再住在男方家的道理。不过陈艾情况特殊,刚合完八字,陈大人就以戴罪之身和郭大人一块去江南复察案情去了,陈艾一个小姑娘,无有亲戚,不住林家能住哪儿。好在过完年林若谨需再度前往书院,避免了两相尴尬。
林若谨买了一些女孩儿家的胭脂水粉送到内宅,一共四份,除三个妹妹外,另一份是给谁的不言而喻。
林若拙催着陈艾还礼。陈艾有些苦恼,这位也很悲催,针线活不会、琴棋书画不会。莫宛如问她有什么拿手的,陈艾有些不好意思:“我游水最拿手,一个猛子扎下去,能游十丈远。”
莫宛如差点没晕倒。二话不说,和林若拙要了尺寸,帮着绞了鞋底,勒令陈艾现学,必须在林若谨走之前搞出一双鞋子来。陈艾老老实实跟着她学,好在力气大,纳鞋底不费事,鞋面什么的也不绣花,光素着。总算在临行前赶制出一双针脚歪歪扭扭的千层底布鞋。
林若谨拿到鞋,一看那针脚,忍不住喷笑。笑了一会儿,找了块布出来,仔细包好,放进包裹。
有人离京,有人归来。
黄氏回娘家时接到消息,黄大太太带着黄恬从西北启程,大约下个月抵达。
“唉,也不知嫂子是怎么想的。”高兴完,她忍不住和黄夫人抱怨:“西北没有合适的,就该早早回来,阿恬都十七了还没定亲,这个年纪可难说人家。”
黄夫人看了她两眼,吞吞吐吐道:“这事我悄悄和你说,你且别声张。前两年我就问过这事,老大媳妇总说不急。这回送信的是咱们家的老人,听他透露,恍惚着是显国公家的小公子,看上了阿恬。”
“司徒十一!”黄氏惊愕,遂又紧张:“他看上就算数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能做主?”
黄夫人道:“他虽不能做主,却写了信给京中。你大嫂这次带阿恬回来,也是给显国公夫人相看的意思。”
黄氏依旧不快:“既然有心,早干什么去了。拖到这个时候。若是国公夫人看不中阿恬怎么办?大哥大嫂就这么随他胡来?”
黄夫人叹了口气:“原本是不依的。只是司徒小公子在一次例战中受了伤,阿恬照顾了他许久。我老啦,管不了那么多事。他们夫妻俩的女儿,他们自己看着办吧。”
“母亲!”黄氏看着黄夫人满头的白发,不禁哽咽:“让大哥调回京城来吧。”
“胡说。”黄夫人假意生气,“哪有为家中女眷耽误前程的。况且我身边有孙子,还有重孙子。谁稀罕他!”
林若敏生下的长子,虎头虎脑,如今是黄夫人的心头重宝。
黄氏这才笑:“母亲,您是个有福气的。”
“你福气也不差。”黄夫人爱怜的摩挲着她的头发,“闺女啊,人一生没有十全十美的事。你心大,看得远、走的快,可也得悠着点。你家二小子那个亲事说的不错。后头六丫头更得仔细了。千万别学那一等糊涂人,给继女亲事添堵,损人损己。”
“我记着呢。母亲。”黄氏将头往她手心里靠了靠,“她今年及笄,我也想挑个合适的人家。可是那孩子性子不柔和,就是一颗被雪压住的爆炭。外头看着冷,里头火旺着呢。我就怕她哪一天给炸了。”
“找个婆婆和气的。”黄夫人给她出主意,“别光听外头的传言。你且看那家俩夫妻感情好不好。和公公感情好的婆婆,一般不会去操心儿子房里的事。看着小夫妻粘糊也不会心里不痛快。比如显国公家,夫妻情深,庶子庶女皆无,就是难得的好人家。还有你家三房那位,别看她小家子气重,她娶了媳妇也不会刁难。她那一颗心都在丈夫身上呢。”
黄氏取了经回家,又投入了紧张的家务中。
三房林若贞今年要出嫁。童氏前一段时间光忙着对付莫宛如了。过了年忽想起女儿还有几个月就要出阁,管家之事还有欠缺,忙求到林老太太身边。
林老太太大手一挥:“五丫头、六丫头、七丫头也不小了,都跟着学。还有陈家丫头,也一块儿。”
黄氏立刻就多了好多工作量,一共要教五个女孩管家。
这里面也是有轻重缓急之分的。即将出嫁的林若贞和已经定亲的林若容,这两位是第一紧要。林若拙和林若菡可缓一缓。陈艾,这位就先打打酱油吧。
她也不藏私,每天早上处理在花厅办事,就让五个女孩儿一齐旁听。管家媳妇们回话完了,她再根据具体事件具体回顾指导。
本来,这是一种极好的教学方式。
可是,三天听下来。五个女孩儿齐齐想崩溃。
林若拙上学的时候有过一定经验,擅于教学的老师,不一定是学问最好的。
黄氏的问题就在这里。她太聪明了,聪明到她一秒钟就想清楚的问题,五个最大不超过十七岁的女孩,过了一刻钟也没搞明白。
举个例子。府中采买过来回话,递上食物价格单、采购单、支取银钱单子等等。
黄氏扫了一眼(真的就是一眼,林若拙可以发誓):“鸡蛋贵了,玉兰街王家将扬渠镇那边的山地买了下来。鸡蛋去他家买,五天送一次货。”然后又指着某某项、某某项,噼噼啪啪的说了一通。管事满头大汗的退下了。
完了黄氏问她们五个:“听明白了吗?”
五人一同摇头,好不整齐。
黄氏只好一个个解释:“管事图方便,在内城采买蔬菜,很贵。外城也不便宜。扬渠镇那边有不少山坡地庄子,里头散养母鸡最是下蛋。价格就很便宜。直接去和他们家订。让他们送货,咱们连路钱都能省下。”
林若拙几乎要崩溃,娘唉,玉兰街王家是谁?你怎么知道他家在那边买了庄子?
黄氏不经意道:“前儿出门做客,他家儿媳妇说的。嫁妆里有个庄子,出的好鸡蛋。还有其它山货。”
林若容发言:“二伯母,咱们家五天用不了多少鸡蛋,他们送货上门不亏么?”
黄氏耐心解释:“又不是我们一家买。好几家都要用的。王家太太提这事就是告诉大家。所以才五天送一次。各家都要,量大了,他们送货便不亏。”
这个还算能解释清楚,后面说到管喇道就更加让她们崩溃。
黄氏侃侃而谈:“管家没什么难的,关键在‘知人善用’。比如针线房,管事妈妈手脚快,眼色尖。缺点是平时爱贪些小便宜。这不是大事,若样样求清白,反而无人可用。只是要注意,不能让她贪过了。”
水至清则无鱼,这是中庸之道,四个女孩颇能理解。然后就问:“怎么控制,不让下人贪的太过?”
黄氏诧异:“当然是贪过了就责罚呀。”
林若贞无语,换了个问法:“怎么才能发现她贪过了?”
黄氏惊讶:“这个一看就看出来了。”
一看就看出来了,一看就看出来了。林家四个姑娘齐齐黑线。再看陈艾,这位的眼圈直接变成蚊香。
林若容憋了憋,又问:“二伯母,如何判断管事们是否欺上瞒下?”
黄氏更加惊讶:“他有所隐瞒,事情于微末处必然有差池,一看就知道了。”
一看就知道了,一看就知道了。五个女孩默默咽下一口血。
回头散了,童氏问她们:“学的怎么样?”
林若贞和林若容痛苦纠结:“二伯母不善教人。”
童氏立刻觉得是黄氏和她作对,故意欺负她的女儿。黄氏比她还纠结:“我全都教了,她们就是不明白,我也没办法。”
林若拙无力的提议:“要不,咱们每个人试管几天,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母亲您再提醒?”
黄氏无所谓,答应。
接下来,轮到哪个试管,哪一位就生活在水生火热中。黄氏的眼睛简直就是360度无死角探照灯,稍有一点遗漏立马就给纠出来,搞得人人胆战心惊。陈艾更是吓的晚上睡不着觉,拉着莫宛如倾诉:“管家好可怕,我以后一定不管家,只听二太太的就好。”
不过这样魔鬼式训练也有好处,林若贞和林若容出嫁后,于管家方面婆家挑不出半点刺。
就在林家女孩子婚前集训的时候,京城喜事不断。
五皇子、七皇子、八皇子全部出宫开府。
其中,五皇子已然成亲,八皇子正妃人选已定,即将成亲。七皇子只定了一个侧妃段氏,稍微办了办,也就搬进了府邸。
然后另有一件喜事,虽无关于皇家,但依旧引人注目。
显国公府唯一的姑娘,嫡长女司徒青曼即将出嫁。
就如黄夫人所说,显国公夫妻俩感情很好,没有庶子庶女。显国公夫人生育两子一女,女儿司徒青曼今年十九,定亲大儒张瑞泽之孙张昶。因张瑞泽过世,张昶守孝。故耽搁至今方出嫁。
因她出嫁,在外寻河工的司徒九和在西北军中的司徒十一都赶了回来。京中贵妇们赫然发现,黄金单身汉司徒十一居然还未婚!
这一下,如同见了鲜血的蚊子。司徒府请帖一贴难求,各家夫人都争着家自家女儿带去赴宴——
(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心事
第七十七章心事
林老太太也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想起家里还有一个嫡孙女尚未定亲,又生的很是花容月貌,顿时精神一振。催促着黄氏给林若拙赶制漂亮衣服,定做时新首饰,心道便是司徒夫人看不中,宴会那天也有各家贵夫人,女孩子名号打出去,结一门好亲的机会就多点。
林若菡和林若芜一样正当韶华,可惜是庶女,亲事门第需低些。
娘家得来的消息黄氏不好说,只能看着老太太兴匆匆的将打听来的显国公夫人喜好,一一告之林若拙,要求她务必记牢。
林若拙满脸黑线。祖母大人也太一厢情愿了。以显国公的家世,根本就不会看上她好吧。忙活也是白忙活。再说了,司徒十一那个风骚长相、那个破性子,两两结合,就是灾难中的灾难。谁嫁他谁倒霉。
无奈在这个时代关于亲事问题,女孩儿本人基本没有发言权。只得像木偶一样随她们摆弄。
就这样,她还得时不时的忍受三房林若贞、林若容含着酸意的恭喜。(姐姐们,我还没被看中呢,你们要不要这么心里不平衡?)
忍受着林若菡隐含羡慕的目光,林若芜若有若无的嘲讽一笑。(妹妹们,要不咱们换换,你们以为这是荣幸么?)
就连莫宛如都在乎的不得了,亲自参与了新衣的绣花工作,将一套原本就精美的春装,装点的流光华彩。
郁卒的日子仿佛没有尽头,黄氏带来一个好消息。黄大太太领着黄恬回京了。
“真的!”林若拙好一阵激动,“母亲,你回娘家的时候带我一块儿去好不好?”
黄氏原本就是这个意思,眼见着家里兴师动众的忙活,恐这丫头也被挑动了情思。黄恬和她是好姐妹,干脆让这两人自己扯掰去。
回娘家那天,就带了林若拙和陈艾一同前往。
自从订了亲,她走到哪里都要带着陈艾,颇有亲自培养一个接替人的意思。这次也是带去黄家认个脸,给母亲、嫂子们瞧瞧她的眼光。
黄夫人很喜欢陈艾,连声道“好孩子”。黄大太太也送了份厚厚的见面礼。官宦人家对媳妇的要求和闺女不一样(这点很让人吐槽),管家的能力、交际的手腕都可以锻炼,唯独坚韧的心性和纯善孝心这点,需得本身就有,非常难得。陈艾千里为父伸冤的行为,为她自己赢得了众人的尊重。
黄恬和林若拙七八年没见,乍一见面,两人都有点认不出对方。脸对着脸看了好一会儿,齐齐“噗”的一笑。
十七岁的黄恬从外表看,俨然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大约是在西北经常骑马锻炼的缘故,身段高挑健美,和京城闺秀有着很大不同。偏脸颊带着婴儿肥,圆圆的又很是讨喜。林若拙比划了一下两人的身高,发现自己矮了她半个头,气的嘴都嘟了起来。
黄夫人就笑:“傻丫头,你这样才好,似你姐姐这样个头,太高了些。”
这是真话,黄恬个头大约一米六八。在这个时代绝对不是女孩主流身高。男孩子发育晚,再有那文弱一等的,十六七岁的年纪,黄恬发髻一梳,立时看着比他们还显个子。要多郁卒有多郁卒。
林若拙哼:“那是他们生的矮。我家几个哥哥就不一样。”林家几个男孩自小练习骑射,身材都很匀称高挑。
黄氏笑骂:“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又对黄夫人抱怨,“这丫头个头也是飞着长,腊月里几个姑娘一水儿做的裙子,转过年,人家的都还能穿,就她的短了一截,缩到脚腕上。还有这身段也是,一把骨头,吃什么都不长肉,旁人还以咱们家苛刻,我都愁死了,。”
林若拙刚进入窜个子的年纪,又天天练功,营养全部供给了身高,曲线什么的尚来不及显现,一眼望去就是个瘦长条。极端不符合当代审美观。
“过几年就好了。”黄大太太很有经验,“恬丫头前两年也是,还爱在外头疯跑,你是没看见,那脸黑的,能把人吓死。还是我发了狠,硬在屋里关了她一年才白过来。阿弥陀佛,幸好老天保佑。”
“养孩子都不容易。”黄夫人总结,“女孩儿尤其难,统共在家十几年,什么都得赶着教会了她。”
“可不是呢。”黄大太太立马跟上,“还是母亲会教人,瞧瞧姑奶奶就知道了……”
见她们说的热火朝天,林若敏便带着三个女孩去了偏屋,奶娘抱了小宝宝过来,陈艾很是喜欢,陪着林若敏逗他玩。黄恬冲林若拙挤眼睛,拉了她去院子里:“这几年,你过的可好?”
“就那样。”林若拙简单的说了说日常活动,“骑个禄能在院子里晃悠,略大声点说话都不行。比不得你快活。”
黄恬笑:“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是不知道西北有多苦,骑个马出去,若是不带面纱,风一吹,牙齿都能嚼出‘咯嘣咯嘣’的沙子。还缺水,脸干的要命,故而那边年轻女孩子皮肤不如京中的好,人老的也快。”
“真的?”林若拙怀疑的看看她吹弹可破的雪嫩肌肤,笑:“我瞧你这肤质比我的还好呢。那你倒是说说,你怎么养的?”
黄恬有些不好意思:“我有个古方,每天一两珍珠粉,配上药材若干,内服。还有外用的膏脂,泡澡用,擦身子。待会儿我写了方子给你,是前朝宫廷秘用。”
林若拙纳闷:“以前没听你提过,在西北得的?那地方还有这些?”
黄恬脸微微一红,声音放低:“是别人告诉我的。”
嗯?林若拙狐疑。这脸,红的有些蹊跷啊?女孩子对某些事的敏感是天生的,只一个眼神就能领会到。她试探:“这人……不会是个男子吧?”
黄恬瞥了她一眼,低下头。
还真是!林若拙吓了一跳,艾玛!姐姐你居然自由恋爱,够前卫啊!
“舅母知道吗?”
黄恬点点头。
哎呦我的娘!林若拙狠松下一口气,瞪她:“吓死我了,你故意的吧!”
黄恬小声道:“虽是父亲和母亲都知道,他也和家里人说过。但总归没有过明路,不好声张,你别说出去。”
“我是那样的人吗!”林若拙狠白一眼,又替她操心:“既然两家人都知道,干什么不给你们定亲?”
黄恬道:“他父母都在京城,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这事。”
“哦,这么说家世还不错啰!”林若拙脑袋转的飞快。父母在京城,还有前朝宫廷古方。黄舅舅和舅母都不反对,显然男方家世很可以。
黄恬觉得这事也没什么好瞒小姐妹的,林若拙不是那种轻狂人,况且她也需要和同龄人倾诉一下:“我告诉你,你别和外人说。是,是显国公家的二公子。”
“司徒十一!”林若拙脱口而出。
黄恬赶紧捂她的嘴:“你小声些!”
“呜呜!”林若拙嗷叫两声,掰下她的手:“姐姐,你可以啊!全京城的夫人们都盯着这块肥肉呢,没成想被你先叼了去。”
“呸!说的什么话!”黄恬少女情怀、满腔粉红立时被比的粗俗不堪,气的啐她,“这么难听!”
“话糙理不糙。”林若拙镇定自若,“我说的可是实话。别说夫人们了,未嫁姑娘们才跟饿狼似的呢。你是不知道,我家祖母一头热……”将家里的事说了一遍,“七妹、八妹也就算了,偏五姐六姐那两个有了人家的,还用刀眼射杀我。我才叫冤,明明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换成你,呵呵,就等着当全京城闺秀的公敌吧!”
黄恬脸色一白:“你祖母也有此意,那你……”
“哎呦!我的姐!”林若拙好笑,“这是一恋爱脑子就傻了呢!你什么你?你以为全天下的女人都得看上你家那一位?信不过我的眼光也得信我的人品。”司徒十一她才不稀罕呢,除非是换成司徒九……哎呀呀!这种事情不能想。就是司徒九她也不能犯错误!
黄恬是关己则乱,这回也回过神来了,赔礼的笑:“好妹妹,是我想岔了。你别气。”
她才不和恋爱中的女人计较,自讨苦吃。没好气的笑:“行了行了,知道你终身有归,我也放了心。谁有那闲工夫生气。”
黄恬笑:“这话说得,好像你跟个长辈似的。我倒要问你呢,你今年及笄,亲事可有眉目了?”
“没呢!”林若拙不在意的挥手,“我是要低嫁作威作福去的。不着急。”
“低嫁!”黄恬惊呼,“你傻了,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林若拙反问。
黄恬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不废话么!我姑姑是续弦,若不给你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脊梁骨还不被戳穿了!”
“啊!”林若拙大惊,“这可怎么办?若是我本人愿意呢?这还不行么?”
黄恬喷她:“谁会相信你是自愿的。”不过话说回来,她也很不理解:“你干嘛想着要低嫁?”不攀高枝她能理解,门当户对不是很好么?
林若拙按了按自己的胸口:“你不知道,我这里压着一股气,已经很久了。说不好哪天就爆出来。门户低些的,不怕他们整我。”
黄恬莫名:“你有什么气?好好的干嘛要整你?”
有些话林若拙不想说,黄恬现在很幸福,何必灌输她二十一世纪女性观点的言论,弄得和自己一样处处压抑。只叹道:“我妒心奇强,容不得妾室通房。”
黄恬怔住,这是所有女人的共同问题。叹:“这个可难,便是门户再低也无用。你是人家的媳妇,只要夫家占了理,娘家也不好管的。京里人家都看着呢。若不在京中,你一个弱女子,夫家待你不好,娘家又如何及时知晓?”
林若拙一愣,泄气。想想又烦躁:“那我不嫁了!”
这种话听都不要听,黄恬白眼她:“这脑袋成天胡思乱想什么呢。放心,我让我母亲和姑姑说,给你找个宽厚的人家。”
林若拙没吱声,怔怔的呆在那里,出神的想着什么。
当日归家,她一路沉默——
还星期五的。(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国公府(上)
第七十八章国公府(上)
没有妾室,没有通房。一生一世一双人。
纳兰性德都没有做到。
二十一世纪条件好的男人,也很少有人做到。
但是,二十一世纪的女人至少可以抗议,可以公然谴责。无法改变,却可以远离他们。
在这里,却必须承受、忍受。忍受一辈子,直到你闭眼的那天。
有人说,可以守住自己的心,将男人当做企业老板。自己定位为高级管理员。
这样真的行吗?
一个男人,即便不爱自己的妻子,也不能容忍她红杏出墙,给自己带绿帽子。同样,一个女人,不爱自己的丈夫。就能忍受一顶又一顶的绿帽子了?
林若拙不知道别人如何,她只知道,她不能忍受。
不能忍受,却改变不了。还得每天看着,每天听着。甚至那个在法律和名义上是你丈夫的男人,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还一天天在你眼皮底下长大、成人。
最后会如何?
鲁迅先生告诉我们: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所以结局是:要么爆发了,大家死;要么不爆发,她自己死。
当然这个‘死’不一定是死亡。但性质也差不多。
林若拙长叹一声,仰目望天:心不我予,奈何奈何。
莫宛如奇怪的问陈艾:“六姑娘这是怎么了?”
陈艾摇头:“不知道,从黄家回来就这样了。”
莫宛如觉得有必要关心一下,便柔声相问:“六姑娘,可是有什么心事?”
林若拙看了两人关切的脸一眼,叹气:“我在想,将来谁家男儿会那么倒霉,娶了我。”
“……”莫、陈二人齐齐囧然。
林若拙又添道:“你们别不信,我说的真的。娶我的男人真的会很不幸。”
莫宛如一把拉过陈艾:“走走走,上次教你裁的那件外衫还没缝呢。”抬脚就走。
林若拙郁闷:为什么就没人相信她说的是真话呢?
婚礼那天很快到了。
张家是无锡人。张瑞泽过世后,举家回了原籍。京中虽有房屋,目前却只有来京接新娘的张昶一个人居住。司徒青曼从显国公府出了门,并不在张家拜堂,而是住一晚,第二天坐船离京,到了无锡张家再入门拜天地。
因为异居两地,婚礼程序被拉的很长。
客人们大多集中在显国公府。大驸马姚纾的祖父曾是两朝元老,文臣首领。长川公主一家便打头,和儒生文人一块儿,在张府吃酒。二公主银川以及几个皇子,有的来司徒府,有的去姚家。
林家接的是显国公府的请帖。因为人太多,老太太年纪大恐有不便,便由黄氏做代表,带着三个女孩儿一同去。
这是林若拙第一次来显国公府,国公府占地面积非常之大。和恒亲王府差不多,都是庭院深深,几重几许。林家女眷和一众文臣家眷一起,在指定的花厅落座。司徒家在京中的亲戚不多,未嫁女孩儿更少。司徒夫人便做主,令几个关系较近的女孩子一块儿去垂花门内凑热闹,聚人气。
黄恬因为‘特殊关系’的原因也被招呼在内。她拖了林若拙一块儿。
林若拙见她手上牵着一个小小的女孩,大大的眼睛,精致的轮廓。好奇的问:“这是谁家的孩子?”
黄恬道:“这是司徒家三房的女儿,叫做青蔻。刚从祖籍过来,今天人多,国公夫人拜托我照应一下。”
小女孩的十分漂亮,和洋娃娃差不多,林若拙蹲下身和她说话:“青蔻,你多大了?”
司徒青蔻脆生生的答:“五岁。”
林若拙又问她爱吃什么,爱玩什么。司徒青蔻一一回答,很有礼貌。她爱的不行,直起身对着黄恬嗷嗷叫:“这么可爱的小姑娘!”
“你别吓着人家。”黄恬嗔她,“今天人多,她父母都不在,一个人来的。咱们得照看好了。”
一个人来的?林若拙纳闷。黄恬瞅了司徒青蔻吃果子的空当,悄声对她耳语:“三房太太得了病,两年前故去了。续弦的新太太待她不好,世子瞧见了,便带了她回来。临川公主一直未生养,大姑娘一出嫁府里就空落落的。给国公夫人养着,顺便也解膝下空虚之闷。”
难怪国公夫人要交给黄恬照看!林若拙打趣:“原来是未来的小姑子,这是考验你呢。”
“少浑说!”黄恬瞪她一眼。
那边有人叫:“新郎官来了,快闭门,赶紧赶紧!”
女孩子们飞快的跑去看热闹。
林若拙也放了银钩过去,让她随时转述。
银钩去了,不多时归来,笑的腰都要直不起:“世子连出了十个对子,张公子答了。世子嫌他有两个对仗不公整,又重做。刚做完,十一公子就拿着剑过来,要和张公子比划。大驸马说他们是文人,不和武将斗。十一公子又拿了一坛女儿红出来,说不比武就比喝酒,非得喝完了一坛子才行。”
司徒青蔻听着咯咯的笑:“黄姐姐、林姐姐,我也想去看。”
这个,她一个五岁的小姑娘,看看也没什么。只黄恬不敢将她交给丫鬟。林若拙便自告奋勇:“我有办法,我带你去看。”拉着司徒青蔻就往那边跑。
“你有什么办法?”黄恬一个不留神,眨眼让她给奔了,急的拎着裙子追上去:“你别胡来!”
林若拙早已观察过,这一溜院墙种满了密密的长春藤,墙边有一颗老粗老大的树。她卷了裙子,从怀中掏出帕子裹了手,三下两下上了树。寻了枝桠岔坐下,伸手让银钩将司徒青蔻举起:“来,我拉你上来看。”
黄恬差点晕倒:“你,你多大了还爬树!”
“怕什么。”林若拙接过司徒青蔻,沿着枝桠伏到墙边,从浓密的长春藤里头往外一看,呵!视野好的不得了!
司徒青蔻乐的嘴都合不拢。
底下的小姐们个个咋舌,见她上去了,又忍不住问:“林姐姐,你看见了吗?”
林若拙回头满足大家的心愿:“看见了,新郎官穿着大红袍,左边是大驸马,右边站着的不认识。还有好多皇子,五个站在对面,三个站在咱们这边。十一公子把酒坛子开了,十个碗一字排开,满满的女儿红。”
汇报完,又赶紧扭过头去看。
就听墙外,司徒十一大声道:“十步做一首催妆诗,做不出来就喝一碗酒。”
赫连璞怪叫一声:“等等!让他先喝一碗开开嗓子!”
众闺秀靠着门也能听见外面的声音,只是看不见画面。又急急抬头问林若拙:“这是谁在说话,现在如何了?”
“是八皇子。”林若拙答了一句又扭过头,“扑哧”一笑:“新郎官摘了帽子擦汗呢!”
里头闺秀们也跟着笑。有机灵的小丫头,一连串跑回闺房,绘声绘色的将她的形容讲给司徒青曼听。
林若拙见状,也就更认真的描述各人神态。她擅长画画,观察的很仔细:“右边那个穿蓝袍的的公子说要替新郎官喝。”
一个姑娘在下面回应:“那是我哥哥。”
就听外头司徒十一呵斥回去:“又不是你成亲,你喝算什么。”旁边,赫连瑜帮腔:“娶媳妇的人就得豁出去,喝点酒算什么!”
赫连熙站在新郎官一边,打圆场:“这会子就喝,骑马不稳。”
赫连濯跳出来:“李白斗酒诗百篇,喝的越多,诗作的越好!”
林若拙同步描绘:“蓝袍公子把袖子卷起来了,冲十一公子瞪眼。”
墙外,蓝袍公子的声音传来:“不喝就不喝!司徒十一,我和你比划比划!”
林若拙道:“脖子都吼红了。”
底下姑娘们齐齐笑倒。
墙外,司徒九忽然朝这边看了一眼,道:“子观,袖子放下来。”
林若拙吓了一跳。赶紧低了低头。
蓝袍公子正和司徒十一对持着,闻言怪叫:“你们司徒家管的也太宽了吧。我袖子又碍着你的事了!”
“大哥你别管。让我试试这小子身手有几斤几两!”司徒十一也开始卷袖子。
林若拙赶紧汇报:“十一公子也卷袖子了。要打了,就要打起来了!”
司徒青蔻添了一句:“十一哥哥的胳膊没有蓝袍公子粗。”
“噗——”底下的闺秀全都笑翻了。
下面是打架的现场转播,蓝袍公子身手不凡,司徒十一灵活多变。林若拙懂一点拳脚的基本常识,解说起来更是精彩之极。
赫连濯和赫连瑜拼命叫着加油。
司徒九无奈的摇了摇头。目光谴责的朝长春藤这边看过来。
“林姐姐,我觉得九哥哥发现我们了。”司徒青蔻小声嘀咕,“九哥哥好厉害的。”
林若拙也心里打鼓:“要不我们下去吧。”反正树也爬过,野丫头的名声该传出去了。大户人家的贵夫人们都不会看中她这样的媳妇。
两人从树上下来。黄恬狠命拿眼瞪她:“你就疯吧!”别人不知道,她心里却有几分数:“再疯也逃不掉!”
林若拙笑:“能拖一拖就拖一拖。”
“林姑娘。”一个丫鬟走过来,微笑着:“您的裙子脏了,我们大姑娘让您过去换一身。”
司徒青蔻机灵的道:“这是曼姐姐身边的人。”
黄恬和林若拙互相对视了一眼,跟着那丫鬟去了闺房。司徒青曼尚未盖盖头,凤冠珠翠的她温柔而笑,眼中有晶莹闪烁:“林家妹妹,今日谢谢你。”指着侍女们捧过来的一套衣裙,“这是我新做的一身,没穿过。快给换上吧。”
又对众人道:“是我好奇,才托林家妹妹帮着瞧一瞧。”却是将事情揽到了自己身上。
然而虽有亡羊补牢,终究还是不妥。不多时,黄氏知晓了,气的几乎仰倒,脸色铁青。低声斥责:“你疯了!”。
林若拙垂着头,闷声不语。
黄氏心口都要疼了:“我是哪儿对不起你了,你非得这样做?”
林若拙抬头,眼眶微红:“对不起,母亲。是我对不起您。”
“你——”黄氏恨的咬牙,“你这个魔障!”——
还昨天的……(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国公府(下)
第七十九章国公府(下)
司徒十一背着新娘上轿,新郎官跨上高头大马,大红花轿离了显国公府大门一路远去。爆竹声声震耳,路边孩童欢快的捡着散出的喜钱。
女眷这边的宴席开始随意起来,各家主母聚在一块儿说闲话。
很有几个是为自家儿子过来相看的。原先还向黄氏探问口风,等各家女儿回来,纷纷改了口径。笑言其它。
黄氏恨的磨牙的就是这一点。林若拙是呆子吗?她难道就不知道这么做损伤的是她自己的后路。
虽然教养了十多年,她却一直无法明白这个继女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花轿出门后司徒青蔻被送去了国公夫人那里,黄恬遂拉了拉她:“这里怪闷的,我们去别处说话吧。”
林若拙知道她的好意,意思是躲开这群目光诡异的夫人。顺势而为:“好。”
也不敢走远,瞧着避开了花厅,两人在园中一处假山前铺了帕子坐下。
“你到底在想什么?”黄恬叹气。
林若拙将头靠在她肩上:“阿恬,我回去后想了想,发现我过不下去,我真的过不下去。如果有一天我疯了,你别怪我。”
“说什么呢!”黄恬震惊,“真傻啦!”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谁!”林若拙猛的跳起来。
树后钻出一个少年,白色绣金麒麟锦袍,金黄色腰带,头戴紫金冠,长眉入鬓:“是我。”
“你……”林若拙惊讶:“阿瑜?”要不是刚刚在墙头看见,这会她都不敢认。这位是男大十八变。昔日小男孩一眨眼抽成了翩翩少年。
阿瑜?黄恬愣了愣,意味深长的看她:“原来如此。”
“你别乱想。”林若拙急了,“这位是恒亲王世子。”
黄恬怔住,片刻,偷偷给她比划大拇指:“你比我厉害。”
什么呀!林若拙哭笑不得。想想也是自己口误了,现在不比小时候,这么随意的确惹人嫌疑,便对着赫连瑜施了一礼:“见过世子。”
赫连瑜一脸不快:“你叫我什么?”
林若拙眨眼:“这个,咱们都大了,不好像小时候一样随便的。”
赫连瑜看了黄恬一眼。黄恬立刻吱声:“我去那边走走,你们随意。”
“喂!”林若拙没喊住,气的冲赫连瑜瞪眼:“你看你,让别人误会了吧!”
赫连瑜不在意:“有什么好误会的,我本来也就是来找你说话的。”接着,又瞪眼看银钩。银钩抖了抖,坚持住。
“你干什么!”林若拙生气:“吓走我朋友不够,还吓我的丫头!”刚刚还说他长大了呢,结果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气焰嚣张!
“行行,下回给她赔礼。”赫连瑜满不在乎,冲银钩一瞪眼:“走远些,这么没眼力界!”
银钩只得十三岁,吓的脸色发白,又不敢动,抖抖索索的看林若拙。林若拙安抚她:“你站开些就是,眼睛能看见我就成了。”
银钩便后退着离开。目光紧紧的盯住。
“你的丫头越来越不行了。”赫连瑜哼了一声,打量了她两眼,皱眉:“你怎么这么瘦。”
“我在长个子。”林若拙白了他一眼,“请问,你大驾光临,赶走一个两个,到底有什么事?”
赫连瑜顿了顿,道:“也没什么事。”
“……”林若拙简直没好气:“没什么事?没事你吓人玩啊!”有毛病!又一想:“咦,你刚刚不是说有话找我说的?”
“啊,对。”赫连瑜看了她两眼,问:“几年没见了,你过的可还好?”
“挺好。”林若拙答了一句,等他下言。
两人干巴巴对看了一会儿,赫连瑜咳了一声,脸色微红:“你盯着我看做什么?”
“……”林若拙风中凌乱,我在等你问话啊,亲。忽然,她灵光一闪:“你要问的不是就那一句吧?”
“嗯。”赫连瑜不自在的清清嗓子,“这不是怕你被人欺负了么。”
林若拙很真心的回答:“其实,除了小时候你们赫连家兄弟几个,还真没有其他人欺负过我。”
赫连瑜顿时涨红了脸:“那,那不是年纪小么。”
林若拙两手一摊:“所以,我也没怪你们呀。”
一时间又无语。林若拙等了一会儿:“没事了吧,那我走了。”
“你等等!”赫连瑜快走两步,拦在她身前:“别走。”
他靠得很近,呼吸的气息几乎拂到脸上,林若拙不自在的退开:“还有什么事?”
赫连瑜突然生气:“没事?没事我就不能找你了!我又不是老虎,你退什么退!以前怎么不见你避开!”
林若拙莫名奇妙。大哥,你抽的哪门子疯啊!难道是怪她疏远了,便耐心解释:“世子。以前是……”
“你叫我世子!”赫连瑜怪叫。
林若拙头都大了,这位是不是得了青春期综合症?怎么这么喜怒无常:“那是小时候,现在都这么大了,当然不好再随意。”大哥,我求你了,你懂点事,成熟点好不好?别光长个子不长心。
赫连瑜神色不定的垂下头,片刻后抬起:“看见我,你高不高兴?”
林若拙要流泪了:“高兴。”
“那你为什么不笑。”赫连瑜指责。
林若拙抽了抽嘴角:“我,我心里高兴。就不喜形于色了。”
“真的?”赫连瑜怀疑的打量。
“真的,比真金还真。”林若拙扯开嘴角,“你看,现在我脸上也笑了。”
赫连瑜刚想说什么,就见远远走来一位丫鬟打扮的美丽少女:“世子,世子您原来在这儿,让奴婢好找。”
赫连瑜回头:“小荞,你来做什么?”
林若拙注意到,他的口气并不是很严厉。至少,没有对银钩说话时严厉。
小荞姑娘走来,温柔的笑:“爷忽一眨眼就不见了,我们可不得急。王妃问起来,该是谁的不是呢?”
赫连瑜道:“自是我一人担着,不关你们的事。”
“话是这么说,可世子也得替王妃想想。好端端的不见了,知道的是您自己乱走,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可不得让人担心。”小荞叹着气,抽出帕子掸了掸赫连瑜袍子上的草屑:“王妃就您这么一个骨肉,您也该替她想想。”
“行了,我知道。”赫连瑜不耐烦的回应。林若拙注意到,虽是随意,但随意中透着熟稔和亲密。并且,小荞姑娘自从过来,半眼都没瞧过她。仿佛她不存在。呵呵,这个就有趣了啊。
更有趣的是,赫连瑜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回过头还对林若拙笑:“那我先去了。改天再找你。”
林若拙懒洋洋的一笑:“慢走不送。”有多远滚多远!
赫连瑜一愣,盯着她的笑脸看了看,忽生气:“以后别对人这么笑。”
林若拙嗤笑,白他一眼:“你管得着吗?”
“也不许这么白眼。”赫连瑜大急。本来看着瘦巴巴的没什么。结果刚刚那一笑,居然有种慵懒的妩媚。还有那白眼,眼波流转,似嗔还休。气道:“我管不着,我怎么管不着了?”
林若拙觉得这人就是神经病,不是说要走的么,又赖在这胡拉呱什么:“你还不走?”看了小荞一眼。这还有人在等着呢。
赫连瑜顺着她的目光一看,发现是小荞。想到什么,立时又喜滋滋:“你别担心。我……总之日后就知道了,不碍着你什么的。”又嘱托了两句,领着小荞走远。
林若拙眨眨眼,嘴角弯了弯。怪声怪气的唱:“可叹公子你如花美眷,奴家我怎能不把个心为你牵啊为你牵。”然后又捏着嗓子学小荞说话:“爷,您也该替王妃想想。王妃那个急啊,我那个担心啊!哦!爷,你怎么就不懂奴的心呢?哦爷!哦爷!”唱念做打,全部即兴发挥。
“噗——”身后传来放肆的大笑。
“谁?”林若拙迅速回头,尼玛,这花园是躲猫猫圣地还是什么,怎么处处有神秘声音?
就见假山下钻出一个女子,笑的前仰后合:“林姑娘,可不能怪奴婢。你唱的,哎呦,笑死我了。”
“云丹?”林若拙认出这是司徒九身边的大侍女,立时紧张:“你家世子也在?”
云丹忍着笑点头:“我去给取东西。外头太阳大,世子走累了,便在这里头坐坐。刚想走,就见你和黄姑娘来了。也不好出来吓着你们。”
艾玛!这么说她被看光,啊不,被听光了啊!林若拙囧的面孔扭曲:“难道你现在出来就没吓着我?”
云丹作揖:“对不住,林姑娘。本来是没想着告诉你的。是我没忍住笑。”
就见锦袍一闪,司徒九忍着满眼笑意,从假山内走出:“林姑娘,失礼了。”
林若拙脸上的颜色一阵红,一阵白。在云丹面前丢脸也就算了,偏偏司徒九听了个一清二楚。太,太丢人了!
云丹捂着嘴笑:“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林若拙气极,眼眶都要红了:“说呀,你说就是了!我怕什么!我行的正,坐的稳。又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干嘛这种口气!”
“云丹!”司徒九喝止住。他是聪明人,刚刚的经过听了个分明,自然能听出林若拙的本意:“林姑娘对恒王世子,无有它意。”
“啊?”云丹一怔,难道说恒王世子是单相思?又很不理解,恒王世子风华少年,一片真心。人长的俊,家世又好。林若拙为什么看不上?
司徒九淡淡道:“林姑娘,凡事不止一条路可走,无需自污其身。”
林若拙抬眼,怔怔的看了看他,垂下眼眸:“多谢。”
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没想开。司徒九摇摇头,带着云丹离开。
走了好远,云丹回头。望了望林若拙跟着小丫头远去的背影。好奇的问:“世子,林姑娘真的对恒王世子无意?”
司徒九不屑笑:“赫连瑜,小孩子一个。配不上林六姑娘。”
“配不上!”云丹咋舌。
“怎么,觉得我说的不对?”司徒九笑,“林六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赫连瑜是一不知道自己想要的,二不知道自己该做的。他命好,出身富贵、不遭忌讳,又是独子。不懂得生活的艰辛。这样的人,太真。也最是容易伤人。林六看不上也是理所应当的。”
林若拙是看透世情后的赤子之心,赫连瑜则是无知无畏的赤子情怀。两者本质不同。泾渭分明——
今天的……(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婚姻观
第八十章婚姻观
回到家,林若拙立刻被禁足了。
没有训话、没有教育、也没有斥责。林老太太做主:禁足,直到出嫁之前,都不许出融雪院半步。连见她一面都没有就下达了这项命令,可见对这个孙女已经彻底失望,无话可说。
黄氏在几天后来到她闺房,遣了丫鬟出去,神色莫测的道:“恒亲王世子定亲了。”
“哦。”林若拙不动声色的做出整理书籍的样子,将刚写出的一篇汉武帝同人塞进纸堆里。
黄氏见她无有失态,叹了口气:“你对他无意?”
林若拙很无奈:“我都说过好几次了,和阿恬,对银钩。你们偏不信。”
黄氏寻了张椅子坐下来,自己给自己到了杯温水:“你可知道,老太太给下了命令,尽早说定你的亲事。家世略差些也可。”
“真的?”林若拙大喜。
黄氏正色看着她:“我自问识人还有几分眼光。可就一直没弄明白,你到底是个什么打算?你以为小门小户是好相与的,那等人家最是没有规矩。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去!”
“我干嘛要哭呀!”林若拙也认真的回答她,“母亲,我只要能打就行了。我有技巧,打得过夫君。我身边有能人,打得过家丁管事。娘家有靠山,不怕他们舆论造势。将来儿子长大了就更不用怕,家里就是我的天下。门风稍逊一些也好,若是那厚道人家,我还不好意思闹呢。”
“你……”黄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活了半辈子,第一次见到这等奇葩:“打?你想得就是这个?你还有没有出息!怎么就不想着把日子过好了!”
“过不好的。”林若拙无限悲哀,“母亲,我到哪一家都过不好的。既然如此,又何必害那一等好人家。”
黄氏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呷下一口水,压了压气:“来,今儿我有空。咱们索性好好聊聊,你到底哪儿没想通,什么叫到哪一家都过不好?”
林若拙沉默了一会儿,轻声开口:“母亲,您觉得父亲作为一个丈夫,他合格吗?”
黄氏神色古怪,半晌,咬着牙启齿:“你就是为这个?”她是从哪儿认定了,将来的夫婿也是和林海峰一样的人物?
林若拙摇摇头:“母亲,你再看,伯父作为一个丈夫,合格吗?”
黄氏原本扭曲的脸色顿时一肃,有些明白了她的意思:“世上也有那忠厚老实的正人君子。”
林若拙继续摇头:“母亲,三叔在你们眼里,于家事上,是不是男子中做的极好的了。”
黄氏这回震惊了,林海屿这种千年难遇的好男人都不是她眼中的良配,那是什么眼光:“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若拙苦笑,轻言:“一生一世一双人。君若有两意,我便相决绝。”
“砰!”黄氏狠拍了一下桌子,“幼稚!”随后恨铁不成钢,“你个傻子,真真是个傻子。白长了一张聪明脸!”
身为女人,哪个不想和夫君成双成对,再无第三人干扰。但不管是世俗规矩,还是男人本身特质,都不会满足女人的这种梦想。不过,话说回来,黄氏不是那种读死书的。林若拙的言论虽惊人,在她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得。年轻时候谁没做过一点梦呢。再者,以黄氏看来,如果运气好,再操作得法,并不是不能做到这一点。比如渣爹,她这是不屑为之。不然,将他绑在身边讨好自己也不是不可能办到的事。不过付出和收入不成正比,没必要费那功夫而已。
“真是个傻子!”她呕的要死,“就为这点儿念头,自污举止。你还有没有出息?想要男人一心一意对你,使出手腕来就是了!也怪我,往日没和你说。需知男人是要慢慢笼络的,有些事看着难办,却不是不可能办到。你运气好,生的美,身段也不差。虽不是婆婆喜欢的一类,却极容易得男子喜爱。有这么个天生的好条件,再仔细寻了那厚道人品。婚后使出百般手段,还怕他眼里不是只你一人?非得愁眉苦脸的在这里自暴自弃,真是……”黄氏气的狠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没出息!”
“不一样的。母亲。”林若拙抬眼,目光带了些悲凉:“使出百般手段,才落得宠爱。还需时时小心警惕,一个不留神,今天娇艳玫瑰、明日清纯白莲,忽而有青梅竹马,忽而有往昔初恋。他日我大腹便便,需殚精竭虑,防*添香乘虚而入。他日我红颜老去,需忍锥心之痛,看他爱怜青春娇颜。母亲,这样耗尽一生心血,百般作孽得来的男人,有什么意思?有什么意思!”
“他凭什么值得我付出一生的时间和心血?我做人一世,难道唯一的意义就是为守住一个男人的孽根?”
黄氏闭上眼睛,良久,睁开:“你魔障了。既然不在乎,守着自己的心就是。自过你自己的日子,别去管他。”
“是,我入了魔。”林若拙眸子隐隐透出一丝疯狂,伸手按住自己的心脏:“我早就入了魔。守着心也没用。这里,我不甘心,我忍不住!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我忍不住,我受不了这种背叛!心不我予,心不我予!”
有些坚持,是值得付出所有、甚至生命去维护的。当然,在林若拙的字典里,单方面付出生命有些亏,要将对方拉着一起死。套用慈禧同学的话:你让我不快活一时,我就让你不快活一世。当然,这是最坏的结局。不一定非要走到这一步,但是她抱着这样的信念,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是一个死局。
如果今天在这里的是冯氏,估计会被吓死,然后嚷嚷着让和尚道士来收惊!如果是童氏,会哭着去找夫君大人想办法。如果是林老太太,那就是直接无视。然后寻个远远的人家给嫁了。
但今天在这里的是黄氏。从某一方面来说,林若拙的不甘,黄氏是有共鸣的。
她的心底,又何尝没有过不甘!
“你这是在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她疲倦的抚了抚额头,想想从小林家人对林若拙‘呆傻’的评价。讽刺一笑,这丫头哪里是傻,她是太聪明了,聪明到什么都看透了,却挣扎在红尘不得解脱。于是,死命的和自己过不去。
“怪道老人家常说,女孩子笨一些有福气。”黄氏不由感慨。以前听见这话,从来都是嗤之以鼻,没想到也有赞同的一天。
林若拙不赞同:“我宁愿清醒的死,也不能糊涂的活。三婶那样的,我祝福,从来不羡慕,也不想成为她那样的人。”
黄氏忽然笑,笑着摇头:“你呀,还是个孩子。”真是个孩子,才这么热血、天真。不过倒是明白了她的用意:“所以,你是想找个门户低些的人家,好任你为所欲为?”
“嗯。”林若拙不否认,“我知道祖母气恼之下不会看重男方家风,乱些也不怕什么。好人家我祸害起来还心中有愧。”
丈夫需对妻子忠诚。这在二十一世纪是明明白白写进道德标准的。虽然有大批男人出轨,但谁也不敢公然说自己的行为是天经地义的,是高尚的。总要找出这样那样理由。或者干脆就低调行事,不公之于众。
而在这个时代,已婚男人无需对妻子保证身体上的忠贞,是附和道德标准的。她不能强求人家门风淳厚的抛弃刻在骨子里的标准,来忍受她的不合时宜。还不如找个乱些的,可放手一搏。
“母亲,只求您给我把把关。找个性子好拿捏些的。”她恳求。
黄氏给气笑了:“这回想到找我帮忙了。”
林若拙嘿嘿的笑,“这不是有您在,顺手之劳么。性子强的我也不怕,只是闹的家宅不宁终归不好。”
黄氏没好气,起身:“等着吧。我可不敢给你保证。”回房的路上越想越郁闷,忍不住问身边的卢妈妈:“她这性子到底是像谁啊?”
林海峰?秦氏?见鬼了!林家是祖坟冒黑烟了吧,投生来这么一尊大煞星。
禁足的日子寂寞而平静。外面却已经几番风雨,改天换地。
四月的时候,秦定疆抵达京城,经过林老太爷推荐,进入国子监读书。他是夫妻俩一块儿来的,便在国子监附近租了个小院,平日衣食起居也方便。
六月汛期过后,淮河决堤的案子终于尘埃落定。先河工负责人史长春被查出贪污河款,草菅人命等等一系列重罪,革职查办。同时,他背后的中书省平章政事蔡冒,也因为包庇、收受贿赂、妨碍查案、插手河工等等一系列罪名,被楚帝勒令致仕。好歹留了一点面子。但谁都知道,蔡家,彻底退出了政治圈。
最郁闷的是四皇子。四皇子妃是蔡家女儿,通过她,为四皇子联络了不少朝臣。这一回,随着河工案的爆发,全部下马革职。
二皇子开心不已。蔡冒被撸了。楚帝并没有再任命新人。中书令许勤锐一家独大。二皇子妃正是姓许。
陈顼无罪释放,被授命五品河工督造。挂在工部名下,目前先负责治理淮河。
楚帝召见过他一次,知道这是个干实事的,其它方面实在不行。便欲任命一个总监造。意思是给他保驾护航。朝中人人推诿,不愿接手。楚帝在朝堂大发雷霆。
这时,七皇子请命,原任命前往。给天下一个河清海晏。楚帝大喜,亲自登上城楼给他送行。又在段淑妃宫中歇了好几晚,已示恩宠。
另一边,三叔和司徒九回京,河工一案虽然真相大白,然而他们也得罪了很多人。别的不说,四皇子就恨不能整死他们。司徒九动不了,一个小小的林海屿他还动不了么?都察院别待了,三叔被发配到翰林院修书。打入冷宫。
林老太爷原是蔡冒一系。但为人谨慎,自从四皇子娶了蔡家女子,就不动声色的与其远离。又因收留陈家女儿还订了亲,目前日子也不好过。原蔡系人马看不起他。新许系人马倒是有伸手意图。无奈条件是投靠二皇子,林老太爷当然不能答应。
思前想后,他秘密找了韩夫子——
(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赐婚(和氏璧+)
第八十一章赐婚(和氏璧+)
“子清。你说说看,老夫此生可还能进一步?”韩家的小院,林老太爷落下一颗棋子。阳光透过浓密的树荫,映在他白了一大半的头发上。
韩澈懒懒的落下一颗棋子,端起茶壶,自斟了一杯清茶:“你?运气好,致仕的时候看情分,升你个半级。运气不好。也就和蔡冒差不多吧。”
林老太爷没有恼,笑了笑:“子清,你说话还是这么不客气。”
“我知道。”韩澈身体轻轻往后一仰,靠上竹椅椅背:“我不适合官场,就是这条腿没断也一样。我的结局,说不定还不如陈顼。”
林老太爷微笑:“所以,你费劲将儿子养成那个性子。”
韩澈嗤笑:“我们小户人家,人口少有人口少的好处,就一个儿子,可不是都围着他操心。”
林老太爷不理会他话里淡淡的讽刺,道:“老五老六两个,我瞧你教的也甚是上心。”
韩澈破罐子破摔:“哎呦,我这也是没办法。大仇未报。指望您是指望不上了,挑两个候补的总可以吧。”
林老太爷沉吟片刻:“子清,你真不看好那一位?”
韩澈直起身,正了脸色:“那一位虽有本事,却不如当今陛下。陛下心里头还未有倾向。我不看好他。”
“他请命治河去了。”林老太爷神色莫辩,“这一步走的绝好。”
韩澈不动声色落下一子:“好是好。但还未能定局江山。犹有变动。”
林老太爷立刻问:“变动在哪里?”
韩澈伸手指了一个方向:“那里,显国公府。林家现在也一只脚上了这家船。端看你怎么想了,是抽腿下船,还是另一只脚也上去。”
“你看好他家?”林老太爷沉思。
韩澈点他:“中宫无子,皇后若为自己打算,认一个娘没活着的,比活着的要好的多。至少不必双后并立。”两宫太后,一个是生母,一个是嫡母。想当然也知道司徒皇后的日子不好过。还不如立个亲娘早早去了的。
林老太爷有些疑惑:“既然如此,为何将司徒大小姐另嫁他人?”司徒家正因为娶了公主、嫁了女儿,才在楚帝面前留下了不掺和夺嫡的良好印象。
韩澈笑的讽刺:“老爷子。您说,一头骡子会在同一个坑里摔两次跤吗?”
林老太爷顿时了然。的确,用婚姻投资皇子,司徒家已经失败过一次了。
韩澈在棋盘上点了点西北方:“这里,司徒十一哪里不好去,为什么非去这儿?潘老将军死后,西北军系群龙无首,他这是要重拾初代显国公的荣耀。”
手上握着重兵权,皇帝求着他。嫁女儿入宫,入朝听政,是他求着皇帝。
林老太爷也很快想到了这一点,同时倒吸一口凉气。楚帝不会任由司徒家掌控兵权,否则他费那么大的劲荣养开国功勋家族为的什么?那么,司徒家能联手的就只有未来的帝王。他们这是在用手上的资源做交易。谁能将兵权交给司徒十一,他们家就支持谁。当然,后期兑现是不可能的。那么,如何在楚帝活着的时候将兵权拿到手……
林老太爷后背心不寒而栗:“他们竟敢,竟敢……”
韩澈摇摇头:“我说你们家一只脚上了船,不止三爷那件事。你忘了黄家,黄家女儿和司徒十一定亲了。”
林老太爷肃穆,沉默良久。
是选择赫连熙投资,还是选择显国公府投资。这是一个问题。
韩澈又道:“七殿下那边,您能拿得出什么?有道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您现在中书省权力旁落,长子非栋梁之才。三子与四皇子有过节,冷落中。您能拿出手的,无非一个孙女去当侧妃。皇子,缺女人吗?”
林老太爷不置可否,淡淡道:“如你所言,我对显国公府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
“不,您有。”韩澈成竹在胸,“司徒九是为陛下办事的。老爷子,依你所见,陛下还能忍受中书省的指手画脚多久?”
林老太爷猛的睁亮眼睛,目光灼灼:“你要我学姚老相。”
姚老相爷两朝元老,两朝为相。却向陛下进言,废除左右丞相二职。天下哗然。然而,他却得了圣心,陛下下嫁长川公主于姚家姚纾。
“总有人要做这事的。”韩澈蛊惑他,“你功成身退,陛下无论如何都不能亏待。到时,三爷重新受用,绝非难事。”
林老太爷久久不语。半晌,问:“你什么时候和司徒家搭上的?”
韩澈不屑的喷他:“显国公府的大门朝哪儿开我都不知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您爱信不信。你林家是进一步还是退一步,与我一个教书的有什么关系。”
回去后,林老太爷书房亮了一夜的灯。
之后几天,他时不时观察家人。林海屿每天准时上下衙门,近来对茶道颇有研究兴趣。长孙来信,郭氏生育一女。等孩子大些,年前再回来。衡阳书院来信,二房孙子读书良好,已准备考秀才。江宁的产业也管理的蒸蒸日上。二媳妇黄氏走到哪里都带着陈艾。现今陈顼是楚帝眼中红人,下人们都一一巴结。感叹二房结了一门好亲。这门亲事虽有蔡系旧党不满,然在士林中却给林家,给二房带来足可庇佑后代的好名声。
为子孙计,为子孙谋。
韩澈有句话说对了。这一步棋,简在帝心。日后自会对林氏族人有益。
九月,林若拙及笄。林老太太做主,并无请外人,只在家中摆了小宴,略请一二亲友,为林若拙和林若菡一同办了及笄宴。
紧接着,她们的婚事提上了议程。
黄氏腹内有数,给挑了个人家。戴家是京城人士,人口简单。祖父做过官,过世后两房分家。长房一脉继承父志,但官职不显。次子被宠爱过了,分家后只是普通富户。夫妻俩不善经营,膝下一子一女,长女倒是能干,但已经出嫁。儿子给惯坏了。性子软,喜好玩乐。学业不长进。父母也不是能干人。出嫁的姑奶奶一心想找个能干媳妇撑住家业。
林老太太懒得再管林若拙的事。没什么意见。
接着便是挑林若菡的人家。黄氏又开始忙,暂且只寻人去戴家露了个口风,意思是林家有女儿大了。剩下的得男方家自己意会。
戴家得了信,先以为是庶出的七姑娘。后来一听,是嫡出的六姑娘。吓了一跳。齐大非偶,反而不敢轻易答应。说要考虑两天,慌忙派人去请出嫁的女儿回来商量。
没等他们商量完。朝中出了大事。
中书省参知政事林梓言上书,言二十三条理由,请求废除中书省。举朝哗然!
林若拙在融雪院禁足,自成一方天地。外界风雨一概不知。就看见莫宛如和陈艾慌慌忙忙跑回来,一脸惊慌。
“废除中书省?”她不以为意,“那就废除呗。有立有废,很正常。”
这丫头的记忆中只有六部衙门,内阁辅政什么的。要不是穿来了,连有中书省这样一个部门都不知道。还是读了几年史书才有大致了解。不过,如果历史车轮注定要前行,中书省的消失也是必然的。
那两人可没这么淡定,急的要死:“这么大的事,哪里还不要紧!”
林若拙问她们:“以前有丞相的吧,不是废了。汉朝有太尉的吧,现在也没了。不用紧张。”
“哎呀好姐姐,你不明白。”虽订了亲,陈艾还是习惯用旧时称呼:“我听二太太说,麻烦的是这回是老太爷上的折子,得罪了好大一批人呢。”
林若拙反问:“二太太也说不好了?”
“这个,倒没有。”陈艾迟疑的回想了一下,肯定的回答:“她让我别慌。”
“那就行了。”林若拙老神在在,“听二太太的,别慌。”
莫宛如叹了口气:“今天,我碰见三爷了。”
“啊?”林若拙这时反倒大为紧张,“他和你说什么了?”
莫宛如听了一耳朵话,但很不能理解,所以才拿出来问:“他说,父亲都是为了他才走此险棋什么的。这,这事是不是很严重?”
林若拙叹气:“听完你就忘了吧。”
因为老爷子的原因,林若容的夫家意欲退亲。三婶天天在家里哭。心里话沦落到居然只能和莫宛如说。可怜的三叔。
又嘱托莫宛如:“千万别让人知道三叔和你说这些。不然,三婶能生吃了你!”
莫宛如想想童氏的泼辣,连连点头。
林若拙又问她:“你到底有个什么打算?三叔和你说过什么没?”三叔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是死是活,好歹给个话。这么拖着,童氏受不了,她们也受不了啊。
莫宛如倒是想的挺开。她现在初学有成,自信心增强了不少,道:“他忙,什么都没说。我觉得我现在这样挺好的。和韩姑娘一样经营个小绣坊,远远看着他也就行了。左右我不能生,嫁人也是白添烦恼。”
她胆子小,若是童氏温和大度也就罢了。偏泼辣厉害的紧。成日里心惊胆战过日子太可怕,还不如就这样呢。林海屿偶尔和她说说心里话,林家拿她当客人看。日后再正式加入绣坊生计有着落,也很不错。
不想多谈这个,笑着贺喜:“倒是要恭喜你,听说亲事快定了。”
林若拙老脸皮厚的,嬉皮笑脸:“哪里哪里。不过到年纪了都得走这一遭。平常事,平常事。”
“噗——”莫宛如捂着嘴笑。陈艾也忍俊不禁:“林姐姐,你真有趣。”
然而,世事难料。你永远不会知道明天将要发生什么。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楚帝陛下接受了林梓言的上书。并在他的协助下,两个月后正式废除中书省。
同时,林梓言乞骸骨致仕。楚帝批准,恩封其为太子太傅,从一品。
接着,没有如有些人预计的那样,启用林海屿。而是另下了一道圣旨:御赐林海峰嫡长女林氏若拙,为七皇子正妃。
韩澈闻讯,仰天叹息:“帝王心术,非我等能及。”——
和氏璧加更,好不容易,又能还债了。哭……感谢see-an同学的和氏璧。(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婚礼前(一)
第八十二章婚礼前(一)
赫连熙接到消息的时候,人还在淮河大堤上。瞅着报讯人的满脸喜色,静静看了须臾,微笑:“赏。”
报讯人松下一大口气,连声道贺:“恭喜殿下,恭喜殿下!”刚刚被看的直泛凉意是错觉,一定是错觉。
周围的大小官员,施工头目,就连搬运石头沙袋的民夫,都纷纷道贺。
赫连熙平易近人,接受了无数人的恭喜,亲自扶起跪在地上老农:“多谢老丈。父皇虽下了圣旨,然婚期还有一年。各位放心,在下一定将大堤修建完善。不完工绝不回京。”
民夫们感激涕零,再次俯身下拜。
赫连熙坚持在大堤上完成了原本预计的工作,才回到临时宅邸。
回到住处,依旧是一路笑着接受了府内众人的恭贺,又让管家多发一个月的月钱做喜钱。于一片欢声笑语中,回到自己的房间。
挥手让侍从出去,示意自己累了,想睡一会儿,不要靠近打扰,关严房门。
“操!”回身他就对着墙壁踢了一脚,狠骂一句脏话。
林家!又是林家!
林海峰那个蠢货再一次成为了他的老丈人。这是什么孽缘!宿命!
他都能背出那篇赐婚圣旨的内容:林氏长女,恭顺柔嘉、惠雅娴淑……特赐为七皇子正妃。
和上辈子一模一样!
不对,还是有不同的。至少名字不一样。不是林氏若涵,而是林氏若拙。人也不一样,不是青楼外室女冒充的嫡女。这回至少是货真价实的嫡长女。
他渐渐冷静下来,开始分析这桩婚事来带来的价值。
因为林梓言和上辈子截然不同、出乎意外的发挥。虽然提前致仕了,然在父皇心中评价甚好。就算没有助力,至少不会拖后腿。再则,林家这一辈子和上回也有不同。林若谨和陈顼的女儿定亲,林海屿和司徒九有过半分香火情。这些,都是很重要的资源。
似乎,娶林若拙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不堪忍受。这时的林家,和上辈子相比,沉寂、备受冷落。然后劲十足,有朝一日给予机会,必可厚积薄发。
林若拙本人虽是变数,但除了小时候胡闹些,这些年也没传来什么不好的行径。爬树那件事他也听说了,后宅女人嫌弃她不够稳重。素不知在男人眼中,干大事的男人眼中,根本算不得什么。十五岁的小姑娘,性子跳跃些才属正常。上辈子林若涵倒是稳重,可那稳重背后的虚假,看明白后更让人恶心。林若拙能做出这些举动,证明她犹有天真。
对于赫连熙来说,重活一次的他,已经不需要妻子‘沉稳大方’的名声来加重砝码。一个名声在外的皇子妃反而是一种不妥。上辈子他不明白,很是吃了一些暗亏。这辈子当然不会再犯错。他的妻子,不需要有好名声,当然也不能有坏名声。总之默默无名是最好。
林若涵性格好强,于妯娌中处处显示自己贤良淑德。想压着她还得费些功夫。换成性子单纯的林若拙就省事多了。
最重要的,对于他这样一个男人来说,真实才是最难得的。哪怕有瑕疵,也远比虚假的完美来的可贵。林若拙真实,这就很好。
想通了道理,心情不再压抑。桑园之事告诉他一个道理,拥有先知未必能处处逢源。还不如坦然相对,任它轨迹同与不同,只按自己的步骤迈步就是。一步一个脚印,总会走到目的地。
赫连熙这边想通了,林家那里,无数人还在水深火热的纠结着。
黄氏送走最后一拨恭贺的客人,揉了揉腰,无力的倒在罗汉床上。
“二太太。”卢妈妈小心翼翼的进来,轻声在她耳边低语:“戴家来人想见您。”
“让她们给我滚!”黄氏霍的睁开眼,口不择言的吼:“不是齐大非偶嘛!不是不敢高攀嘛!怎么又想着来求亲了。滚!让她们统统滚!永远不许姓戴的进我林家大门!”
她那个气啊!气的不行!要不是戴家拖拖拉拉,林若拙早就定亲了,哪儿还轮得到圣旨赐婚!
戴家?有多远滚多远!她和戴家不共戴天!势不两立!
卢妈妈收了戴家的好处,于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上就很敢劝一劝:“二太太,她们说想求咱家七姑娘。依老奴的浅显之见,前头六姑娘的事虽不成,到底有些眉目在外。如今说合了七姑娘也好。到时便说林家本就是有意戴家儿子做七姑爷。两个姑娘生日只差一天,旁人听错了也是有的。”
黄氏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心气难平:“娶若菡,和七皇子成连襟,以后还怕没照应?戴家真是好打算!”
可正如卢妈妈所言,和戴家结亲也是有利的。林若菡一介庶女,黄氏才不在意什么。林若拙都能嫁,她怎么就不能嫁了。
想想,她又冷笑:“都是打的好主意。也罢,我就顺了这些人的心。求财得财、求势得势。便是附带的也得受着。”
戴家以为攀上林若菡就是好亲了?林若菡的性子,哼!不是她自负,二房这三个女儿,没一个是省油的灯。若说林若拙是爆,林若菡就是不动声色的隐忍。戴家以为庶女就好拿捏,做梦!
更何况林若菡还有个那样出身的亲娘。真不知戴家先祖在地下要哭成什么样?
“行,那就见一见。”打定主意,决定狠摆一下姿态,要足聘礼,到时都给林若菡做嫁妆,也是长她的脸面。
黄氏这里见客,那头,林老太爷正和老妻交待:“这半年,你好生教导六丫头,要给她说清楚里面的厉害。嫁人后务必谨言慎行,贤良淑德。段侧妃是七皇子母家表妹,又先入府。早有根基,切不和妄生干戈……”
“罢,罢!千万别提这个!”林老太太气不打一处来,好不容易有机会诉苦水,大诉特诉:“你是不知道,那丫头就和我犯冲!每次我好生教导她,回头就能给弄出事来。去恒王府那遭,我千叮咛万嘱咐,结果呢?她换了身恒王世子的衣服回来了。进宫那回,我说了又说,她还是惹了司徒十一。揽秀园那次,我恨不能把嘱托给说尽了,她听着倒是认真。最后呢?马匹发狂,还差点带累到新川公主。你说说,我敢教导她吗?只怕我不教导,还能安稳些。”
被她这么一串,林老太爷也想起这一连串‘巧合’,不以为意:“这是她运气不好,刚好赶上这些事。恒王世子小时候调皮是全京城有名的。恒王妃的娘家侄女都被他捉弄过。进宫那次,司徒十一有心算无心,防也防不过来。揽秀园是城门失火、池鱼遭殃。这是运气不好,你别瞎想。”
林老太太反问他:“要是六丫头的运气一直这么不好呢?”
林老太爷压根不信:“胡扯。能有陛下赐婚,就足以证明她是个有福气的。”
林老太太还是觉得玄乎。她和林若拙平日接触不多,可总有一股女性的本能直觉在提醒,六丫头有问题,有很大的问题。
“那丫头有点傻。”她道。
林老太爷哪会在意这些:“又不要她顶立门户,不过操心些四季衣食,人情往来。皇子府还有正经长史。要什么天大的才干。”
正说着,黄氏来了。汇报戴家的事。林老太爷觉得这样处理很不错:“那就七丫头。”只是有些不明白,“前头怎么给六丫头说那样的人家?”
黄氏吱吱呜呜:“六丫头,有些傻。”
一个两个都说傻,林老太爷警惕了:“有多傻?”想想又不可能,会读书、作画、习音律的女孩能傻到哪里去。不放心,道:“你将六丫头叫来。”
黄氏垂头领命:“是。”
去了融雪院,叫出林若拙:“……事情你都知道了,如今已成定局。其中厉害我不多说,这是皇家,一不留神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祸。你自己定夺。老太爷要见你。”
林若拙自从圣旨到林家,就一直处在云山雾罩、魂飞天外的境界中。眼神都是飘忽的,看谁都梦幻朦胧。此刻,她飘飘忽忽的来了一句:“知道了……”
黄氏见她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心都要碎了。哎呦!从今往后,得日日夜夜提心吊胆过日子。
见到林老太爷,规规矩矩问安,规规矩矩站好,眼观鼻鼻观心,COS不动明王。
老爷子打量她,只见半旧月白小袄,雪青色襦裙,外罩淡紫色缂丝广袖衫。纤腰盈盈一束,妙目若一泓秋水寒潭。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淡雅中透着韵味,可称姝色。唯一不好的就是太瘦了,不易生养。
“圣旨你也知道了。可知将来要做些什么?”老太爷的声音威严赫赫。
林若拙知道,如果敢表现出一丝一毫真实的想法,这位祖父大人只怕情愿抗旨,也会将她的生命‘结束’在林家院墙之内。
低眉顺眼的回答:“孙女将孝顺长辈、敬爱夫君、无有妒忌、无有多舌。听夫君的话,贞静守德。”
林老太爷点点头,面色略缓。又问:“若是家中有人命你探听皇家消息,你该怎么办?”
林若拙柔声回答:“女子当三从四德,出嫁从夫,我……”顿了顿,悄悄憋住一口气,直到脸颊泛红,才轻轻出声:“听七皇子的。”
林老太爷又满意的点了点头。面色更加满意:“那段侧妃已然入府半年有余,等你大婚,足有领先你一年多时间,若七皇子爱怜她胜过你,你怎么办?”
林若拙安静片刻,细声细气道:“段侧妃是七皇子的表妹,血缘割不断,比旁人更得殿下的心也是应该的。我只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殿下爱怜她,我只有欢喜的份,岂能生气?七皇子为人正直,想必不会宠妾灭妻。便是他偶有糊涂,宫中还有皇后娘娘和淑妃娘娘。我只听她们做主就是。”
“哈哈哈!”林老太爷放心大笑,“好好,吾家有佳女。”知道去找皇后做主,总算还有几分小伎俩。眼睛看的清、立足持的正,如此便是心机不足也够了。
“孙女愚钝,不敢当祖父夸奖。”林若拙嘴角微弯,露出闺秀标准‘不露齿’笑容,羞涩低头。
黄氏肝都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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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婚礼前(二)
第八十三婚礼前(二)
“想通了?”从荣瑞堂出来,黄氏没有直接让林若拙回融雪院,而是领回了自己的房间。屏退左右,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发问。
有些人能糊弄,有些人糊弄不了。林若拙很诚实的回答:“其实没想通,但总要活下去。就像您说的,皇家险地,稍不留神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祸。我总得先活着。再能谈论其它。”她并不怕死,但死的没价值就很不值。
黄氏松了口气,能想通这一点就好。她也不怕林若拙敷衍,林家还有个林若谨呢:“这样想就很好。日子是慢慢过出来的。你生的好,人又聪明,只需后退一步便是海阔天空。男人是虚的,养好孩子才是实的。别想那么多,日子会越过越好。”
林若拙苦笑,跟着渣男把日子过好,黄氏是在说自己的经验之谈么?可惜,情况不一样的。渣爹的小妾皆是丫鬟之流,自由身份的良民都不是。赫连老七那边,上宗碟有品级的侧妃啊!表妹啊!段淑妃的侄女啊!景乡侯府的姑奶奶啊!
对手太强大,好比她一军事小白对上正规军校毕业生,失败简直就是注定的有没有!
黄氏也想到了这些,给出主意:“正妃生下嫡长子侧妃才能停药。你先别管其它,生孩子要紧。屋里一概只准心腹打理,吃食和香料尤其要注意。陪嫁里头有两个庄子,不远,都在扬渠镇那边。小厨房蔬菜米面一应只用庄子上送来的,你吃那个。府里面的,没把家理顺之前唇都别沾。人心叵测,谨慎些好。”
林若拙头都大了,这叫神马日子?还越过越好?长期下去,要得神经衰弱的吧。
黄氏又道:“孩子生下来也不能掉以轻心,衣料来源要清白,有那一等在染色上下歪功夫的。还有包被、香囊这些有夹层的,里头最是容易夹不干净之物。屋里摆放的花草,有些花草大人闻了无害,小孩子鼻子娇,闻了就咳嗽,咳嗽止不住转眼就成大病。奶娘最是要注意,她一个大活人,冷不丁在什么地方贪嘴吃了不该吃的,立时就从乳汁里过给了孩子……”
“啪!”林若拙忍不住怕案而起:“这日子没法过了!”
“胡说!怎么没法过。”黄氏瞪她,“不过是让你小心一些。”
这叫小心一些?这还叫小心一些!
林若拙觉得,她们有深深的代沟,悲观预计:“我觉得,我可能生不了孩子,生了也养不大。”如果七皇子府真如黄氏猜测的这般可怕。她一非宅斗人士,和专业宅都专家(段侧妃)PK,谁输谁赢不言而喻啊!
黄氏也叹气:“你这个性子,是懒散了。”如果可能,林若菡林若芜哪一个都能做的比她更好。可这有什么办法?林若拙是嫡女,命即如此。
林若拙想到另一件事:“母亲,扬渠镇的庄子哪儿来的?”秦氏的嫁妆里可没有这一项。二房私产,也不可能。二房虽有钱,那些钱都是黄氏的嫁妆衍生,只属于林若信和林若慎。
黄氏略有得意的一笑:“傻丫头。你做皇子妃可是全家的大事。这嫁妆公中要出,老爷子私下也得给添,就是老太太也得出私房。不然嫁妆出门那天不好看,林家还不被人说死。”末了顿了顿,补充:“我也要给你添些的。只是不知道你的喜好,是想要庄子、还是铺子,或者压箱银子?”
正好,顺此话题,两人商量起嫁妆来。庄子和田地是要的,越多越好。但是京城权贵多,地紧张。没法保证。那两个庄子,还是走林老太爷门路才有的恶。黄氏的意思,京城附近只用杨渠镇两个小庄子就够了。另外要置地,不若一总并到江南去,连着茶园桑园,打理起来也方便。
林若拙接受。
“铺子是要有的。不然手中没钱周转。”林家发迹的时间毕竟短,又一心走官场。家私少。老爷子又注重名声,无论是面子还是里子,陪嫁都走的中等水平,铺面目前只有两个,一个是米铺,一个是杂货铺。
身为皇子正妃每月有俸禄。禄米、庄子上的田租、江南收上来的米粮,皆可以在米铺出售。即现成又方便,还没什么纠葛。账目也清爽。林若拙琢磨了一下,日后还可发展一下,加工菜油麻油花生油什么的。都是民生必须之物,赚个安稳钱不成问题。
杂货铺就比较郁闷,一无特色产品,二无良好地段。每年赚的钱扣除开销,少的可怜。
“还好,不亏损。”这两个铺子都是原公中之物,黄氏很了解其经营结构:“若嫌麻烦,就租出去,每月领银子。若有其它的想法,就好好整饬整饬。”
林若拙是有想法:“江宁那边那么多茶园桑园,何不开个茶叶铺子,或者绸缎铺。自产自销?”
黄氏道:“这个得和你二哥商量。茶叶好说。自家的别家的都可收购来。绸缎铺,你别忘了。桑园产的是生丝,变成绸缎还得织、染。这是技术活,祖传的手艺。你们手里有这样的人?”
林若拙一想,确实没这样的人。
黄氏又道:“那两个铺子都在外城,杂货铺那地方,就是一般百姓去的,谁家附庸风雅喝好茶去。你要改铺子,我瞧那地段玄乎。”
林若拙很容易接受意见:“好茶还是走原来的销路。那些碎了卖相不好的,包一包,大竹罐子装了,在杂货店便宜卖就是。”
黄氏觉得这个主意不错,那些碎茶叶左右是处理货。只要寻着跟大宗货一块儿进京就可。
老太太给的私房是首饰和衣料,另有一些古玩摆设。不需多考虑。大房、三房的添妆也是这些。剩下要商议的关键就是黄氏给的添妆,正如她所问:是要银子?衣料首饰?或者铺子。
铺子当然是最好。林若拙问:“能不能给弄个小的染色作坊,货源从南边进。织锦坊不是收购我们家的生丝么?匀一点本色布本色绸缎卖给我总不成问题的吧。我也不做大,小小的一间能保本就好。”
黄氏觉得奇怪:“怎么想到这个?”
林若拙的想法其实由来已久:“母亲,你没觉得市面上的料子颜色很不好看么?”
由于化学工艺的原因,这个时代的布料色彩远没有后世丰富。这也罢了,关键是花色搭配和她的审美观严重不符。老太爷说她穿的素,她也不想的,实在是找不到喜欢的颜色啊。
黄氏想了想:“罢,你也不缺那个钱。找点事消遣消遣也是好的。”女人家要是整天钻在家长里短里面,很容易胡思乱想,眼界也不好看。就当花钱给她买个玩的地方。
染色作坊花费有限,不需要门面铺子,剩下不少。黄氏就折合成了压箱银子。
江南那边,林若谨知道了妹妹要高嫁于皇子,来信欲转让江宁全部产业。林若拙回信给骂了过去,喷他没脑子,让陈艾跟着喝西北风。坚决不要。兄妹俩推来推去,高风亮节,最后林老太爷欣慰之下拍板定案:产业给林若谨,秦氏的首饰衣料、家具摆设、古董书画,全部给林若拙。现银两人一人一半。
未来七皇子妃的嫁妆终于定好。对比这份,三房两个姑娘的就有些不够看。皆是标准公中份例。童氏不如黄氏能干,私产衍生有限。三叔做官没几年,还一直在都察院、翰林院两个清水衙门。更是一穷二白。林若贞一直到出嫁,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林若拙觉得她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三叔精挑细选的女婿,身边无有通房,家风淳朴。嫁妆少点怕什么,又不是没有。也不用她自己洗衣做饭,一样穿金戴银富裕日子。头上多插几根首饰是能美死啊,还是能乐呵死?要不,你试试一尊侧妃大佛压着?哦,对了,未来还会有第二尊。
可惜人各有志,三房女孩儿的嫁妆少是不争的事实。本来,林若菡是庶女,公中份例更少,还能心理平衡一下。偏偏林若菡同学和戴家定亲了。戴家为了表示重视,聘礼给的足足,一千两白银。黄氏心摆的很正,全添进了林若菡做的嫁妆里,她的妆奁就很是好看。
对于这点,林若拙觉得挺对不起她。林若菡看的倒是开,微笑:“这样的人家正缺个当家理事的,未必不好。”
知道自己前头的小计量被看穿了,林若拙也没不好意思,反有些英雄所见略同之感:“是,我也觉得戴家未必不好。看他们家的聘礼就知道了。”
这是为了讨好未来七皇子妃的娘家。林若菡不置可否,即没有高兴,也没有不屑。笑的如一汪平静的湖水:“这个要多谢六姐姐。日后还望姐姐多多提携。”
“……”林若拙觉得没意思透了。最烦的就是她们这样,简单一件事,弄的左一个心眼、右一个含义深刻。累都累死了。很直接的道:“这个你就别指望了。那一位表妹侧妃经营一年,亲亲我我,外头传言两人好着呢。我是一嫁过去就要失宠的。你也别惊讶,我什么性子你们都知道。论斗心眼,我斗不过。”
林若菡嘴角一抽,半晌,恨铁不成钢:“你是正妃!”
林若拙点点头:“这个语气就对了,七妹,你还是这副暗地里磨牙的样子更亲切些。比那瘆人的笑顺眼多了。”
林若菡气的脸都青了,吸气半天,咬牙一句:“你就作吧。进了皇子府也这么作!”
林若拙点头,一摊手:“所以啊,我说我必然要失宠的。你早做打算。”
林若菡扭头就走。她真傻,傻到居然以为要嫁了,林六能变的正常点。做梦!林若拙!就这性子,没治了!皇子妃?七皇子会被气的吐血的吧,一定会的。
年前,礼部过来下聘。因为还没有皇子被封王,故赫连家儿媳妇的聘礼都是一样的。司徒皇后按照前头几个的惯例,赏了羊脂白玉如意、碧玉叶宝石花缕金石榴盆景、五尾羽凤凰展翅簪。
渣爹倒是很激动,他如今在礼部倍有面子。七皇子是谁?几个小的皇子中,最能干、最有学问、最风度翩翩的一个啊!照这架势,日后一个亲王是跑不掉的。他家女儿就是亲王正妃。他的外孙就是未来亲王。得瑟的,一连几天都和同僚小酒喝的呵呵醉。
过年的时候,还破天荒的对林若拙笑了,笑的那个和蔼,林若拙立时牙疼。
同时,他大言不惭的宣布,家里只剩林若芜一个待嫁女儿了。皇子妃的妹妹,身价不一样。一定要好好挑选,选个佳婿。
林若芜这些年一直很沉寂。话不多,从没提过她的生母。跟在陈姨娘身后,对黄氏恭敬孝顺。
黄氏见她有心,话说的也就明白些,寻了机会言道:“现如今,你想高嫁是可以的。只是有一点需明白,这个时机愿意放低门槛娶你的人家,眼光皆有一二势利。看中的不是你这个人,而是和七皇子做连襟。”
林若芜低眉顺眼:“我听父亲和母亲的。”
这意思就是不想谈。黄氏点头:“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说是听父母的,其实谁没有自己打算?林若芜若真没打算,林海峰怎么会好好提起佳婿一说。
随她去吧,各人路各人自己选。黄氏便公事公办,只看家世背景,慢慢挑选。
年后开春,林若愚和郭氏带着新生的小女儿回京。不久后,黄恬出嫁,这一回,林家几个女孩去的是黄府。因大部分订了亲,花轿出门后就回了家。后来听说,新婚当晚,临川公主闹肚子疼,非说有人下毒害她。折腾的全府人仰马翻的查案,拽住司徒十一让他帮找凶手,就是不给回洞房。最后,司徒九当机立断,请了三个太医来诊治,诊断结果临川公主并无中毒,是由心理原因引起的妄想症。简单来说,就是她脑子有毛病。被安置在府中一处深院‘静养’。
当然,这些内幕外面人是不知道的。林家是因为和黄家两重姻亲,才知晓的清楚。
“简直是不要脸!”三朝回门那天,黄大太太铁青着脸对黄氏倾述:“本来,女婿说婚后要回西北,我是反对的。现在看来,还是走的远远的好。那尊祖宗,惹不起我们还躲不起么!”
黄氏只能骇笑。看着是金玉良缘的美满婚姻,居然还能半路杀出这么个猛料。果然人生没有十全十美——
补前天的……(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婚礼前(三)
第八十四章婚礼前(三)
每年春秋两季,司徒九因为身体弱,稍有不慎就会风寒入侵,咳喘不止。因弟弟婚礼上闹了一场,处理完事情已是半夜,早春夜寒,次日一早就有些咳嗽,到了下午,开始头重脚轻。这时,临川公主从小院里冲了出来,气呼呼的进宫告状。司徒九少不得也紧跟着进宫请罪。回家后脸色苍白,几欲跌倒,忙请了太医来看,说是风寒加重,开了药方,需好生休养。
司徒夫人过来探望,看着一室冷情,忍不住落泪:“青阳,委屈你了。”
司徒九安慰她:“母亲,孩儿吃的好,睡的好。没什么可委屈的。”
司徒夫人更是心酸。娶了那么样一个媳妇,怎么可能好?二儿子新婚,闹了那么大个不堪,不过关了她一天,就大闹着进宫,丝毫不顾丈夫有恙在身。不但照顾不了大儿,还加重病情。这是做的什么孽!
“咳咳。”司徒九咳嗽了两声,用帕子捂了捂嘴。放下,淡淡笑:“母亲,她闹的正好。她若不这么一闹,青珺没法提回西北的事。”
临川公主的嚣张跋扈,本性有。闹到这个地步,他刻意的放纵和推波助澜也有。因为只有这样,司徒十一才能名正言顺离开京城,不令楚帝生疑。
司徒夫人大悲:“可这样,毁的是你。”临川公主跋扈之名传出的同时,显国公世子窝囊的名声又何尝不是跟着一同传出?
司徒九笑:“显国公府的将来,本就不在我身上。名声不好听也无妨。”
司徒夫人心酸的无以复加。两个儿子皆有雄心壮志。她一个母亲除了心疼,还是只能心疼。不忍心大儿过的凄清,道:“话是如此,你身边也得有知冷热的人才是。我瞧云丹不错,何不让她开脸,也好照顾你。”
站在一旁的云丹脸色一红,微微垂头。
司徒九摇头:“云丹,我打算嫁给柳成。”
柳成是他身边的侍卫,家生子出生,从小习武,后放了籍,跟在身边做了侍卫。
云丹脸色发白。
司徒夫人看了她一眼,道:“你别乱点鸳鸯。”
司徒九淡淡道:“不嫁柳成也行,嫁谁由得她。开脸不行。临川发作起来六亲不认,不相干的人折了也就罢了。云丹从小跟在我身边,不能落个这样下场。母亲,您也别操心这些了,何苦害了人家女孩儿。”转头又温和的对云丹,“随你看上了谁,若不好意思和我说,和夫人说也是一样。”
云丹脸色微白,跪了下来:“我听世子的。”
司徒九微笑:“柳成就很好。”
云丹磕了个头:“奴婢只求嫁人后还能在世子身边服侍。做个管事妈妈。”
司徒九皱眉:“柳成是良籍,你自然也是要放出去……”
司徒夫人立时插话:“便是放出去再雇佣来管事也是可以的。你房里没个主事的人可不成。”意思是赞同云丹的提议。
司徒九想了想,他虽然在书房时候多,临川去不了那里。但屋里弄的一团乱也不成样,便点头同意:“那就白天过来当差,晚上回去。”
云丹红了双眼,声音轻颤:“多谢世子。”
司徒夫人仍旧抱着自己的念头:“你膝下至今无一儿半女,还是纳两个好生养的。公主再金贵,也不能拦着你没有子嗣。你放心,孩子生下来我就抱去养,半点不由旁人沾手。”
这个大道理一出,司徒九也没法反驳。叹:“随母亲的意思吧。”
显国公世子纳两个通房这件事,简直算不上什么新闻。然而,不知什么原因,临川公主发飙的丑闻泄露了出去。觊觎小叔子这种话是半点不能乱说的。但谁是傻子,临川婚前盯着司徒十一也不是秘闻。再有司徒十一婚后就提出要带着妻子去西北,临川公主入宫不回,司徒九卧病在床。几件事一串,内幕一推敲就出来了。一时间,显国公家声誉降到最低。
据说,皇后娘娘大大斥责了临川公主。但同时,并没有出宫。而是等司徒十一夫妻离开京城后,才放了她回去。
林若拙听着这些绯闻,有些怅然。不过很快,和她有关的消息也来了。七皇子赫连熙修筑淮河大堤完毕。经过夏季水量急涨检验,牢靠牢固。他和陈顼即将回京。
虽然赫连熙本人不在,婚礼的程序却是照走无误。林若拙对赫连老七的行踪毫不关心,她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嫁妆打理上。杂货铺子已经和林若谨说好,除了进购廉价茶叶外,江南的一些其它平价特产也可以一总跟着货船走回来。其中就有她最关心的本色棉布和本色丝绸。
偏外城最近又闹出一桩火灾,城西一带起火,烧了不少人家。追查火源出处,却是一个游方道士被小偷光顾,扭打之中打翻了油灯,点燃帐子起火。那道士已经被烧死,财物也被小偷抢走。众民户找不到赔偿人,只得自认倒霉。
林若拙闻讯,也随大流的将自己于外城的两间铺子新置办几项防火设施。
八月,放大定。钦天监算吉日,将婚期定在了十月初十。
定下正妃好几年的八皇子赫连璞,这回总算可以行亲迎大礼。婚期紧随其后,排在十一月初四。
林家五姑娘林若容的婚事,掐在前头九月。
又有恒亲王世子在九月下旬成亲。
承平34年,京中贵妇们吃喜酒吃的都吃麻木了。往来礼物更可乐,今儿送去甲家,没一个月,又被丙家送了回来。
林若拙苦闷的被关在房中绣嫁衣。
当然,大家都知道,这项艰巨的任务她是不肯能完成的。故而大部分嫁衣由韩雁和莫宛如共同完成,只在关键部位由她扎上几针算数。不过衣服的款式和绣花图案都被林若拙改动重新设计过,在符合当代审美的前提下,即贴身又新颖。得到了众人的称赞。
林若拙自己是很不满意。特么的满眼都是鸳鸯戏水,看的都要吐了。见盖头也是,忍不住问:能不能换个花样?
黄氏气的要掐她:“小祖宗,你又出什么幺蛾子。鸳鸯戏水,多好的兆头!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看过赵老师解说的《动物世界》的林若拙,真诚的开口:“鸳鸯吧,看着是双宿双栖,其实是最没有节操的。每天换伴。不信,你给每只鸳鸯翅膀上做个标记。一看就知道了。公的三四天换三四个母的,母的七八天换七八个公的。这种寓意真的好么?”
屋里所有的女人面面相觑。片刻,黄氏爆喝一声,怒不可遏:“胡说!”
莫宛如紧张发问:“这是真的?”
“你们不要不相信科学。千真万确。我骗你们做什么。”林若拙眼眸纯洁,“不信?养几只试试就知道了。这个又不难的。真的,寓意一点都不好。我怀疑,有很多夫妻过的不好,就是因为家里弄了太多鸳鸯绣花。不吉利。”
不吉利,不吉利……莫宛如第一个动摇。想到她成亲时枕套、被褥、全是鸳鸯戏水,不禁垂泪。
陈艾吓一跳,想象一下林若谨三四天换三四个女人,心都揪了。拉黄氏的袖子:“太太,要不,咱们养几只试试?”
黄氏顿了顿,一锤定音:“等你妹妹出嫁后再说。”打定主意,如果是真的,回头就把家里所有的鸳鸯图样都绞了。
于是乎,新娘子的盖头变成了喜上眉梢。其实林若拙更想要鲤鱼跳龙门,黄氏绣坊刚招了两个蜀地绣娘,绣鲤鱼是一绝。
当然,没人会同意她。鲤鱼跳龙门?讽刺谁呢!
前面去皇子府量屋子,定家具。林若拙趁机设计了几样立式衣橱、复合梳妆台、半卧式美人榻什么的。这回也都得了。
家具木料有些是秦氏留的,有些是新添的。不算很好。紫檀的没有。黄氏当初便想,将秦氏那架千工螺钿雕花拔步床给她陪过去,也算佳话。林若拙一想到渣爹在上面睡过,恶心的不行。大义凌然的表示,这个传家宝该给哥哥(恶……二哥,你节哀自便)。自己打张新的就行。拔步床阴森森的,她也不喜欢,架子床就好。
段娉婷看见新王妃的家具进府,很是不屑的笑了两声,高傲的昂着头走了。
混混沌沌日子过到了九月,林若容出嫁。
童氏哭的跟什么似的。她养了三个女儿,最终三个都离开去了别人家里。从今后,她的安慰和依靠,就只有丈夫和儿子。
林若诚年纪小。背新娘子出门的,是赶回家的林若谨。新郎官对他很客气。笑话,这是七皇子未来的舅大爷哦。
花轿出门,林家酒宴酣好,客人们筹光交错。
本来,成亲这种事应该男方家更热闹些。不过林家因为和皇室结了亲,今非昔比。故,大部分客人都留在了林家吃酒。
女眷这边由老太太落座,黄氏童氏作陪,又少不得将林若拙拎出来亮亮相。当然,林若菡和林若芜也跟着一块儿。特别声明,林若芜还未定亲。
陈艾自从林若谨回京就跟着陈顼归家,今日来倒成了客人。
酒过半酣。卢妈妈面色不好的走了过来,对着黄氏耳语几句。黄氏眸光骤然一紧,猛的看向童氏。
童氏也瞅见了卢妈妈,正揣测是什么事,见黄氏这样看她,心下纳闷。
黄氏眸光一敛,轻声对客人致歉:“小丫头打碎了要紧的东西,我过去看看。”
言罢,匆匆而去。
林若拙不耐烦在桌上坐着给人参观,也借口身体不适退了席。
回房的路上,让小丫头画船去打听,卢妈妈过来是为的什么。
画船去了。不久后,气喘吁吁的回来:“不得了了,姑娘,出大事了!”
“你慌什么!”夏衣呵斥她,“学的规矩都忘了!”
画船焦急的摇摇手,喘了口气:“不好了,不知道是谁,骗了莫姑姑出去。陈大人喝醉了,和莫姑姑撞在了一起。莫姑姑掉进了池子里。陈大人顺手给拉了上来。”
众人齐齐惊呆:“什么!”——
昨天的。(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婚礼前(完)
第八十五章婚礼前(完)
事情的发生是这样的。林家办喜事。莫宛如身份尴尬,没有去宴席吃酒。自己在房里做针线。
然后来了一个眼生的小丫头,说是三老爷喝醉了,三太太忙不过来,请她去照应一下。
这种话,换成黄氏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有问题。莫宛如却当了真,她真去了。不过不是照应三叔的,她想的是自己去不合适,童氏没空,但三房还有个姨娘啊。于是她就表示要去三房叫人。
小丫头便说,她去请董姨娘,请莫姑娘先过去照看着。
莫宛如想想不合适,又不知怎么拒绝,就打算慢吞吞的走,等到董姨娘过来为止。
董姨娘当然不会过来。三叔书房里是喝醉酒的陈大人。
陈大人的酒量很奇怪,虽然醉的快,然酒精消散的也快。眯了一会儿就醒了。醒了自然要出来。书房外面本该有人看着的,但此时偏偏就没人。
莫宛如脚步挪的都和蚂蚁差不多了。董姨娘还没来。前头倒是走来一个男人。她心一惊,侧着身体避开。
事情到这里本该皆大欢喜。不料,陈顼身上酒味太浓,莫宛如又站了许久,脚下不稳,避开的时候一不小心落到了养睡莲的小池子里。
林家这个池子既小又浅,人工造景,半人深的死水,绝对淹不死人。坏就坏在陈顼同学酒才半醒,脑子还不大灵光。平时多在地方修河工。见人落水了,手比脑子快,一个顺手就给拉了上来。
这下坏了。池水浸湿了莫宛如的裙子,两条腿曲线毕露。那啥还被抱了小腰。羞愤欲死。
这时,偏又不知哪里传来一声“有人落水”的喊声,来了几个仆役。
黄氏气的七窍生烟。这明摆着是有人在设计。想清除莫宛如。人员除三房外不做他想。眼生的小丫头再也找不到了。描述长相,林家就没这号人!
陈艾姑娘半天合不拢嘴。提脚要去看莫宛如,被黄氏拉住:“你现在去,她更尴尬。跟我来,好好瞧瞧是怎么审的。后宅里牛鬼蛇神多的很!”
郭氏走了过来,微笑:“我问过了,那丫鬟穿的衣着是咱家下人常穿的。今春刚做的新衣。料子和往常的不同。账本上谁有几件都是计数的。让他们都拿出来数。看谁少了。”
童氏尖锐的插话:“是该好好查一查,别混赖了人。谁知道是不是她自己胡说……”
三叔猛的抬眼,冷厉的看她,眼中寒光凛冽。童氏从来没被他这样看过,一噎,随后大哭:“林海屿,你没良心……”
“住口!”时间近晚,客人们早已散去。林老太太拄着拐杖过来,干净利落的指挥下人:“还愣着干什么。带三太太去房间。不许她出来!”
渣爹走了过来,发言:“三弟,陈大人说他愿意负责。”
“负责?”三叔咬牙,“他打算怎么负责。”
渣爹还没说话,就听一声惊呼,融雪院的一个小丫头叫丝雨的哭着飞跑了过来,撕心裂肺的吼:“不好啦!莫姑娘投缳了!救命啊!二太太,赶紧去救命啊!”
“啊!”陈艾跳脚就跑:“在哪里!”
黄氏疾步跟上,边走边厉声问丝雨:“在哪里?谁发现的?”
丝雨哭的眼泪连着鼻涕:“我们姑娘发现的。平妈妈和夏妈妈去救了,可是门打不开,又没劲。我赶着来报讯,也不知救没救下来……呜,莫姑姑会不会死……”
话音未落,三叔已经不见影了。
童氏尖叫一声,从后面冲了出来:“让她去死,她怎么就不干脆的去!弄的人尽皆知,一哭二闹三上吊,骗谁呢!”
黄氏皱眉,喝止:“别喊了!”随手点上三五个强壮婆子,“你们快些前去救人!”
婆子们飞快的跑了去。
融雪院中,众人赶到的时候,莫宛如已经被救了下来。人晕了过去,脖子间乌青的一道勒痕。触目惊心。夏衣和平妈妈脚底发软,几乎站都站不住。
郭氏赶到,熟练的一检查,惊讶:“吊上去足有一炷香的时间,快请大夫去!”
在座众人全吓了一跳,童氏的姿态她们不屑,话却是赞同几分的,想着莫宛如不过是闹一闹。谁知竟是真的?一炷香的时间,再晚些,命都要保不住了!
三叔呆呆的立在一边。渣爹用力将他往外拖。这是他要当皇子妃的女儿的房间。男人都出去啊!亲叔叔也要避嫌啊!
童氏刚好赶到,见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大哭着就打了上去:“林海屿,你没良心,没良心!”
这种智商,屋里的女眷齐齐皱眉。
黄氏问林若拙:“怎么回事?”
林若拙结结巴巴的答:“莫姑姑说要一个人静一会儿。我也不敢打扰。后来见不对,房门推不开,叫了粗使婆子来撞。撞开后就看见她吊在房梁上。”
大夫来了,诊断后确定,喉部受伤严重。需用药将养。叹气:“亏得救下来及时,不然,这嗓子就完了。”
渣爹紧跟着大夫开药方,末了送他出去,再三叮嘱:“是寄居在我家的一个亲戚。外头去别胡说。”
大夫笑:“二老爷不必惊慌,看诊的是个妇人。老夫如何断不出来。”
“是,是。大夫您神断。”渣爹松了口气。回到院中,就听见黄氏严肃的声音:“小叔,这件事,我们林家必得给莫姑娘一个交代。”
陈艾钻了出来:“我爹说,愿以三书六礼,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莫姑姑。”
童氏尖锐的声音:“这还用考虑?陈大人现是五品,宜人呢。还能拦着人家前程?”
良久之后,三叔出声:“再嫁从己。听莫姑娘自己的意思。”
林若拙轻声道:“莫姑姑还没醒来。”
渣爹立刻冲进去:“莫姑娘既然伤重,还是换个地方修养的好。”不要晦气了他女儿的院子啊!
郭氏提议:“不若去我们那儿吧。左右父亲母亲不再,屋子空得很。晚上也好陪陪我。”
黄氏深以为然。再过一个多月林若拙就嫁了。莫宛如一个人住在融雪院,天知道会出什么事。童氏当然没意见,只要不住进她三房就成。
于是趁势,莫宛如被用膀大腰圆的婆子抱着,转移去了大房。
陈顼感叹她是“烈女子”,对于要明媒正娶,觉得理所应当。
第二天,郭氏微笑着给大家说,莫宛如昨晚醒来,已经同意了婚事。林老太爷点头:“如此甚好。”全家皆大欢喜。
黄氏寻了个时间问林若拙:“上吊是你出的主意?”
林若拙垂头丧气:“母亲如何这么认为?”
“废话!”黄氏不客气的戳穿,“莫宛如要有这脑子,还能见你三婶跟见了猫似的?”她比较好奇的是,莫宛如不但性子软,还胆小:“你是怎么说动她出此险招的?”
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招险,但效果非常好。事情一出,她跟陈顼是跟定了。但什么名分犹有磋商。这一来,三叔心怀愧疚,林老太爷为了名声要担负责任,怎么样都得说动陈顼娶她。当然,陈顼认为她是烈女,心甘情愿的娶,这是再好没有。总之这步棋走的大妙。富贵险中求。
最难的就是真实上吊这一项。少有差池,莫宛如的嗓子就毁了。也正是因为这个,犹显真实。他日就是有风言风语说莫宛如和林海屿有什么,陈顼这里也不会相信。
林若拙耷拉着脑袋:“母亲,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和她说的是,假装上吊,闹一闹。凳子一踢我们就冲进去。结果,忙中出乱,那门栓不知被什么卡住了,踹了半天没踹开。”说罢,心有余悸的抬头:“好半天才进去,我们当时都吓死了。真的,丝雨连滚带爬的跑去报讯,冲进去夏衣就哭了,平妈妈也吓坏了……”
她们是真吓坏了,哭的鼻涕连着眼泪,吓死了有没有!
所以说,计本来是拙计,因为乌龙,成就良方。群众演员也不是演技好,而是本色表露。
“……”黄氏简直不知说什么才好。末了嘱咐:“你,以后还是不要乱出主意了。”
因为有这么件混乱,时间过的飞快。郭女神探出马,联手黄氏,案情再没有查不出的。很快,水落石出。幕后指挥令人意想不到,居然是当天出门的林若容。
那小丫头,是她陪嫁丫鬟的妹妹。平时不在府中当差。
林若容为什么这么做,很简单,为了她的母亲。
虽然知道不是三婶,但三叔还是搬到书房去睡了。
陈顼很快遣了媒人上门提亲,双方交换信物,婚事定下。两人都是再嫁,陈顼又是个雷厉风行的急性子,家宅空置已久,将婚期定在了十一月。陈艾发现自己出嫁前还能过一段时间的正常家庭生活。很是高兴。对此项婚事没有丝毫抵触。
黄氏很欣慰:“量大福才大。这丫头,明儿是个有福的。”
眨眼一个月过去,十月初,婚期临近。林家有条不紊的忙碌着。
十月初九,抬嫁妆。街上好多人看。二皇子妃当年是一百一十抬。三皇子妃一白零八抬。四皇子妃也是一百一十抬。五皇子妃一百零六抬。人们好奇的数数,这位新任七皇子妃,不知有多少抬嫁妆。
第一抬是皇后御赐三样。然后,金银首饰、四季衣服、毛皮绸缎、古玩字画、田庄地契……
人们一样样的数着,最后皆是大惊。
六十六抬。七皇子妃的嫁妆,居然只有六十六抬!
皇子府晒嫁妆,赫连熙见了那些熟悉又不熟悉的物件,微微一笑。东西比上辈子的好了不少。抬数却没有增加。林梓言果然是老狐狸。
视线对上笑的嘲讽的老2和老四。心下冷笑,这俩蠢货懂个屁!
六十六抬嫁妆,林梓言在父皇眼里的正派形象立时上一大阶。
三嫂嫁妆满满一百零八抬,那是因为她潘家绝户了。绝户女的嫁妆谁家能比?二嫂、四嫂、你们两家不过是文官,又不是勋贵。家私该有多少,一个闺女就是一百多抬?——
三天的补全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婚礼
第八十六章婚礼
当天晚上,黄氏拿了一卷小册子进了融雪院。吞吞吐吐递过来:“你好好看看,这是人伦大理。”
一翻,嗷嗷,传说中的私房小册子,春/宫图是也。二十一世纪的shu女拿它当学习教材显然不可能。林若拙从头翻到尾,郁闷的脸都要皱到了一块儿。
这个人体比例,好扭曲。某个部位的描绘,好恶心。她怀疑,真正古代的十六岁小姑娘,给看这个,洞房那天真的的不会造成心理阴影?
“可看懂了。”黄氏头一次话说的支支吾吾,好在表情端的正。仿佛真是一件很严肃的事。
然而,林若拙一句话就让她喷了。
“好恶心。一堆松垮垮的肉,太恶心了。”
她就弄不明白古人是怎么想的。该写实的时候可着劲修改,比如普通人物图。该美化一点的,又拼命写实。写实的未免太老实了,男主角松扁扁的屁/股,肥肉一圈的大腿……看不下去了。要是赫连熙长这身材,她情愿一辈子守活寡!
还有那女主角的身材,那么大一个臀部,那么小一个脚,恶——看着这样的图都能硬,这里的男人该有多饥渴?
嫌弃的两根手指一拈,合上那书册。推的远远:“不行不行,再看下去我要做恶梦的。”
黄氏脸上差点开了颜料铺子。这丫头啥时能有点正常反应?羞涩什么的没有就算了,这种嫌弃,哎呦!她不会拒绝洞房吧?
这可是个严重的问题。黄氏那个急,难道还和继女探讨男人身材?气的狠拍了她一下:“画是画,人是人!瞎想什么!到时候你听七皇子的就行了。”
又是这种不负责任的话,林若拙翻了个白眼。
被这么一搞,黄氏也没啥不好意思了。拿过那本书,噼噼啪啪指了其中几个图:“这几个给我记住,容易受孕的姿势。”
林若拙继续翻白眼。X生活最重要的是什么?是高Cao。整篇婚前性/教育都没有提到高Cao,难怪考据说有的古代女人一辈子都没经历过,对男女情事不感兴趣神马的。太可怜了。
话说,不会是古代的男人为了掩盖自己的无能,特意不教女人这些的吧?
很有可能。
“发什么呆呢!”黄氏气的又拍她。说这种话题也能发呆,娘唉!这丫头不会洞房的时候也发呆吧。
算了算了,想想林若拙的性子,黄氏深以为,失宠估计还比得宠强些。遂不再教,只命她再三记牢几个受孕姿势,又说了些受孕的忌讳,包括*房日期等等。
林若拙终于可以显摆一下科学:“不对,两个天葵日中间几天才是最佳日期。”说罢,洋洋得意的等惊诧,等表扬。
谁知黄氏一把拍开她:“我生了两个不比你清楚,少胡思乱想!”
得,理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推广科学的道路是曲折的,同志仍需努力。摸摸脑袋送走黄氏。垂头丧气的将小册子塞进箱子最底部,洗洗,上床睡觉!
一夜好眠,第二天,东方尚未泛白,就被平妈妈、夏衣、小喜、小福给拖了起来。
大家好像全都不用睡早觉,刚洗完脸,穿上单衣,披上梳头专用的云肩,屋里就呼呼啦啦来了一大群人。
全福太太请的是京中有名的齐太太,这位生了五个儿子,公婆喜爱,丈夫敬重。乃已婚妇女高标准楷模的不二人选。
参观过几个姐姐婚嫁现场的林若拙知道,高门大户的新娘妆容自有一套规范,不是脸皮堪比石灰墙,唇红好若吸血鬼那种。总的来说还不错。她改良过自己的一套化妆品,颜色比常用的要淡,又有定做的几样小刷子、小扑子。小喜伶俐的给讲解示范。齐太太笑:“到底是七皇子妃,心思就是灵巧。”
黄氏过来给梳头:“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一起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林若萱、林若敏、林若静几个出嫁的姐姐一并围在左右,言笑嫣嫣。
林若菡、林若芜、陈艾,领着小侄女站在一旁看热闹,屋里挤的满满。
童氏、郭氏陪着黄大太太等亲戚女眷在前厅喝茶,林老太太坐在上首,脸上的笑就没停过。
似乎刚将凤冠带好,外头就来报:“花轿到街口了!”
黄氏紧张的指挥:“别慌,别慌。还有一会儿呢。扶你们家姑娘坐好。小孩子都到前头去堵门……”
小丫头又来报,脸激动的通红:“七,七皇子到大门口了!”
屋里似乎炸了锅,七嘴八舌的声音问那丫头:“来的是几个人,大门谁去守的?”
守大门的是林若愚,任凭外头敲的震天响,冷飘飘问一句:“谁啊?大清早的敲门干嘛?”
外头就喊:“接新妇!”
林若诚高声喝:“谁是你们家新妇!”
外头又喊:“林家六姑娘!”
林若愚就回:“太早了,头还没梳好呢!晚些再来吧。”
这时候就得做催妆诗,林家大门外围了一大群看热闹的。
赫连熙张口就来。将上辈子参加婚礼听过,现在还未有人做过的催妆诗毫不脸红的全体剽窃。一口气连做十几首,顿都不打一个。
门后面的人全呆了。
外头高声喝彩,赫连老八狠狠拍他肩:“好你个七哥!深藏不露啊!”
第一道门很快失守。林若谨、林若信、林若慎得到信,赶紧指挥下人关好垂花门,三人一排站在前。
黄耀斯斯文文的打开折扇:“我这里有几个问题,还请七皇子答上一答。”
事实证明,除非遇见妖孽天才,不然活了两辈子的聪明人总要占些便宜。文斗,没一位能搞定赫连熙。这位连帮手都不需要,温文微笑、侃侃而谈。不但震惊了林家人,陪着来的迎亲队伍也被震住了。
七皇子的学问原来这么好。
垂花门里面的女眷更是激动到无以复加,伶牙俐齿的丫头们一连串的将现场转播给林若拙听。
林若拙一样很震惊,然而她不是真的小女孩,震惊完了就是警惕。太完美了,完美的很不真实。
黄氏一瞄那张慢慢变严肃的脸,手下飞快,麻利的甩出盖头给罩住,笑:“丫头别害羞,姑爷才学好是好事。”
众人刚刚没顾上看新娘,这会儿也跟着笑,这个打趣:“到底是姑娘家,脸皮薄。”
那个窃窃的笑,“明儿就不该薄了。”
林若菡和林若芜两个,听的脸通红。
林若拙在盖头低下郁闷:你们哪只眼看见我害羞了?
黄氏紧张的关注,心道花轿赶紧出门,以后爱谁操心谁操心去吧,反正不再是我的责任。
门外足步凌乱,林若谨带着弟弟们进来。顿了顿,声音略有些沙哑:“妹妹,上轿了。”
林若拙下意识的站起,忽就感觉自己被谁掐了一下,哇的一叫。林若芜紧接其上,呜呜的哭:“六姐,我舍不得你。”
林若菡又掐了一下,林若拙这才缓过神,哇的跟着哭:“母亲,父亲,女儿舍不得!”
艾玛!这坑爹的哭嫁风俗啊!
这个不能怪她,前头嫁的几位都有亲娘在,人家不用提醒,自然而然就哭了。
黄氏嘴角抽了抽,飞快的拿手帕抹眼睛:“儿啊!女孩儿是娘家客,没有终老家中的话。我儿这一去,记得上孝高堂,下慈舅姑,勤俭持家……”
众人有的笑,有的抹泪跟着劝。乱糟糟的一团。
好容易新娘上兄长的背,出门。
覆到林若谨宽实的背上,双手触摸到温热的体温,林若拙蓦然一动,恍惚看见幼时小小男儿走来,忽又变成眼前伟岸身躯,心中一酸,一颗泪珠从盖头里滴落,顺着衣领滚进林若谨的脖颈。
林若谨脚步一顿,走的更稳、更慢。
然而再慢也有尽头,她被塞进了花轿。
仿佛走了很远的路,又仿佛很快,花轿停了下来。一根大红绸带被塞进她怀里,绸带另一头微微扯动。顺着绸带,下了轿。
喜娘扶住她,在耳边轻声指点:走这边、跨火盆……
拜天地,送洞房。红绸被取走。
不知等了多久,一群酒气熏天的人涌了进来。
一柄玉镶宝石如意挑开了盖头,眼前光线一亮。林若拙下意识的眯了眯眼。
抬头,房间里好多人。男男女女,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七弟妹好相貌。”一个穿着端庄的贵妇笑着开口。
以前就认识的潘家姑娘,现任三皇子妃给介绍:“七弟妹,这是二嫂。”
林若拙不好说什么,只能微微含笑,用眼神打招呼。
人群中,忽感觉有道灼热的视线在往这边看,微微瞄过去,角落里站着互相闲聊的赫连瑜和赫连濯。
喜娘端来合卺酒,赫连熙将金子打造的半个匏瓜递给她。
之后是一碗汤圆,馅不熟。林若拙恶寒的做娇羞状说了个‘生’字,一群人起哄叫好。
接着又端过来两个托盘,各有四只小碗,里面是四份汤羹。味道分别为酸、甜、苦、辣。意思为今后的生活中有各种滋味,需夫妻双方互相包容。
碗不大,小小的份量只有一口。味道也不浓,酸也淡淡,苦也淡淡,辣就更淡了。只不过同时吃这么几个味道,舌头很是受罪。
最后,喜娘将两人的头发打了个同心结,绞下,装入吉祥荷包。衣服也打结摆放好。
屋角数人开始唱撒帐歌,不知哪里来的小孩,连着大人一起,拿着各式桂圆红枣花生,朝两人身上砸。
林若拙很担心被砸到脸,不过显然大家很有分寸,打在身上不疼不痒。
客人们终于退出,随着最后一人离开,门被关上。外面,丝竹隐隐,低沉磁性的男子歌声飘渺传来,用古老的音调唱着吉祥祝词。只是那词不能细听。咳咳,古人某些时候开放直白的可怕。
室内安静极了,高高燃烧的龙凤花烛,烛心发出轻微的噼啪——
我觉得要是不赶紧更下一章不厚道。继续去码。(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长梦
第八十七章长梦
“累吗?”耳畔,传来男子温柔的问话。
林若拙两辈子才结这么一次婚,仪式还搞得如此繁琐隆重,心情不自觉的也跟着紧张,干巴巴回了一句:“还好。”
赫连熙却很从容,悉悉索索解开衣服下摆,随意中带着亲密:“饿不饿?桌上有些点心,壶里有热茶。”
这样的语气和姿态很容易令人放松,林若拙老老实实答:“饿。”
要说古代婚礼不人道的地方就在这里了。从大早到现在,什么都不给吃,水也不给喝。换个体弱的都扛不住。
赫连熙走到桌边端了点心,又倒了一杯茶,微笑着走过来,递给她。
烛光下,男子年轻的面庞熠熠生辉,朗目剑眉,服务周到。真是养眼又享受。
开开心心的接过盘子,一口一个塞进嘴,就着他的手喝了热茶。连吃了几块才满足的轻吁:“饿死我了。”
赫连熙轻笑:“还和小时候一样,不知道什么是客气。”
林若拙咽下嘴里的点心:“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瞧瞧茶盏,“没水了。”
赫连熙一怔,走到桌边又给倒了一杯。林若拙坐着指挥:“有白水吗?白水就好。茶喝多了晚上睡不着。”
赫连熙手上动作一顿,换杯子,揭开另一个壶分辨了一下,倒了热水过来。坐到她身边,趁她接杯子之际,暧昧的凑到耳边轻语:“睡不着好,咱们可以忙些别的事。”
林若拙抱怨:“太烫了。你就不能掺点凉的。”
赫连熙身体微僵,坐直,盯着她看。
林若拙眨巴眨巴眼,递过盘子:“……你也来点儿?”
赫连熙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微笑:“我不饿。你慢慢吃。别噎着。”
林若拙顺手把盘子塞给他,摇摇头:“够了。点心太甜,吃多了腻的慌。”
赫连熙看看手里的盘子,起身,放回桌。就势坐下。
林若拙喝完水,去桌边又倒了一杯漱口。坐到梳妆台前开始卸妆。
摘下沉重的凤冠、簪钗,耳坠。细棉花卷沾了香膏摸去粉、胭脂、眉黛、口脂。再用屋里铜盆兑了温水清洗,擦干净脸。解下发髻,散开一头青丝。拿起白玉发梳轻轻梳理。
从镜子里可以看见赫连熙坐在那里,目光神色莫辨。
回头嫣然一笑:“你不摘发冠?头皮紧的不难受?”
赫连熙看了她一会儿,缓缓微笑:“我等你来解。”
“行啊。”林若拙大大方方应下。刚刚人家还服侍了吃点心,礼尚往来。
走过去,牵着他坐到梳妆台前:“这样看的清楚些。”轻手轻脚将精致繁复的发冠解下,打散发髻,白玉梳从上到下的梳理:“这个力道怎么样?疼不疼?”
赫连熙握住她的手,回头,眼中有光芒闪动:“很好,多谢娘子了。”
林若拙憋了憋,肉麻的挤出一句:“夫君,不用客气。”
这就是传说中的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真是……特么的假透了!
场面有些安静。赫连熙想了想,笑问:“你闺名叫若拙。家里人可是这般唤?”
林若拙郁闷:“才不是,他们叫我六丫头。”
赫连熙微笑:“母妃也常叫我小七。我叫你六儿可好?”
当然不好!林若拙立刻表达自己意见:“我不想再被叫数字了。”
赫连熙的笑容欢畅了许多:“那叫你若拙?对了,你可有字?”
“有。”林若拙咬牙,渣爹狗屁水平起的,还不如没有。
“叫什么?”赫连熙追问。
林若拙都要流泪了:“巧巧。”
赫连熙一怔,随后开怀大笑:“岳父大人有心了。”
有什么心啊!这个字就是她一生的痛。林若拙很不高兴。渣爹的水平真是够了,及笄那天,给她和林若菡同时娶字,林若菡的就要高雅许多。叫思洁。
偏心,明晃晃的偏心!
冷不丁身上一暖,回过神,吓了一跳,赫连熙正含笑拥她入怀。
“巧巧,天晚了,我们安寝好不好。”炽热的气息吐在耳边,很不舒服。
她能说不好吗?不能。只有垂下头。
赫连熙也不需要她的回答,纤长有力的手指解开了衣带、衣襟。柔软的衣衫滑落……
“啊——!”某人痛呼,“好疼!”
赫连熙隐忍的声音:“很快就不疼了。你忍一忍。”这才进去了一点点!
“骗人!”某女控诉,随后大惊:“不要动,不要动!疼死了!”
怎么可能不动?赫连熙腰部用力一挺,彻底贯穿。
“啊!”尖锐的叫声差点刺穿他的耳膜。某处几乎被吓软。见鬼!两辈子都没见过叫成这样的。外头听了还以为杀人呢!
林若拙现在的感觉就是在被钝刀子凌迟,尖叫连连:“你出去!出去!疼死了!疼死了!”
能不能小声点!外面有人呢!赫连熙脑门青筋直冒,还得耐心安抚:“第一次都有些疼,后面就好了。”
胡说!分明是你技术太差!林若拙哪肯接受这样单方面的受罪,手脚并用的挣扎,使劲蹬他:“你太不温柔了,出去!出去!”
赫连熙虽然一向对自己的忍耐力很自信,但事有意外。这种情况显然已是忍无可忍。两辈子,就没见过房事上这么粗鲁的女人。哪里还有什么旖旎心情,狠狠的挺入。林若拙尖叫:“你怎么还动!救命啊!”
魔音穿脑!赫连熙想骂人。情绪一懈,处子**又特别紧,再加上还不停的挣扎,一不小心,丢盔弃甲。
林若拙迅速感觉到了,喜不自胜:“你好了?”迫不及待的推开他,扯过一件衣服跳下床。
赫连熙脸色铁青,回头一见她的动作,大惊:“等等,别……”
来不及了,新上任七皇子妃响亮的声音已经传到了门外:“夏衣,打水进来,我要洗浴!”又画蛇添足的好心补充,“七皇子的水也送进来。”
完了!赫连熙眼前一黑,几乎气晕。
明天,只怕全宫廷、全朝野、全京城都要八卦:七皇子的持续时间有多短?
他要掐死这个女人,他一定要!
洗完澡,发现某处已经不怎么疼了。林若拙高高兴兴裹上被子睡觉。
赫连熙忍受着下人的异样目光,胡乱清洗完毕,咬牙切齿盖上被子。
两人一里一外,背对背。中间空出好大一块距离。
燃烧的烛火透过厚厚帐子,映出黯淡斑驳光线。夜渐深,两个呼吸声渐渐平稳。
梦乡来临。
林若拙知道,自己又开始做奇怪的梦了。
这一回的开场也是一间新房,林若菡一身新娘打扮,羞涩的和新郎并肩坐在床畔。
矮油,肿么能做这种偷窥的不和谐梦呢。
林若拙刚刚腹诽,就惊讶的发现,那个新郎,居然是赫连熙。和今天打扮的一模一样的赫连熙!
就见赫连熙问:“饿不饿?桌上有些点心,壶里有热茶。”
林若菡贤惠起身去桌边,摘了凤冠,倒两杯热水,亲手递过一杯:“夫君,饮酒伤身,你也吃些吧。”
然后就是跟伺候大爷一样伺候赫连熙,忙忙碌碌。替他解发冠,梳头,柔声柔气的说,要梳满一百下,对身体有好处。
接着,听赫连熙问她:“你闺名若涵,家里人可是这样唤?”
林若菡羞涩道:“家中长辈唤我六娘。”
赫连熙微笑:“母妃也常叫我小七。我叫你六儿可好?”
林若菡睨他一眼,脸色微红:“我小字思洁,夫君,也可这般唤我的。”
赫连熙眸光似含着水,潋滟波动。拥了她入怀:“那么,我就叫你思洁。思洁……”声声呢喃,醉人心魄。
后面就是和谐场景,梦境很讲人情味,拉黑了过去,跳到完毕场面。林若菡脸色白的不成样子,两腿发软,疼的没法下床。赫连熙爱怜的问:“可是弄疼你了。”
林若菡羞红着脸:“是妾身不中用,夫君太勇猛。”
赫连熙笑的那个开心。
后面就转到了第二天,进宫拜见帝后。与一众叔伯妯娌见面。
林若拙以为该完了。谁料这个梦竟然很长。一眨眼,又变幻了场景,林若菡的面孔成熟了许多,脸色不复新婚的娇艳,浓重的脂粉下是苍白的容颜。
赫连熙也成熟了不少,不过这种成熟只增添了男性特有的魅力,他沉着脸道:“你三年无有所出,给侧妃断药势在必行。”
林若菡凄然一笑:“可否让我身边人生育一子,给我抱养。”
赫连熙拒绝:“这样算是嫡子还是庶子。侧妃之子和他谁贵?这是乱家的根本,不可。你若实在想,便抱养娉婷生的儿子。”
林若菡脸色更加苍白,哆嗦了一会儿,轻声道:“夺人亲子终是不好,还是不用了。”
接着又是好多场景,都是为着宠爱、子嗣。府中正妃、侧妃、小妾、通房,斗来斗去。
时间一长,很多事情也浮出水面。比如,林若菡生不出孩子的真相。
原来,在成亲的当天,那份酸甜苦辣羹的‘苦’羹中,被下了绝育药。林若菡只有当天端羹汤的小丫头证词,没有其它证据。卖药的道士已经被段侧妃生母娘家早早烧死。林若菡选择了隐忍。没有告诉赫连熙。
后来,段娉婷的孩子也死了。林若菡下的手,一样没有证据。段娉婷向赫连熙告状,说是林若菡害的。赫连熙彻查,林若菡手段了得,最后,另一位侧妃当了替罪羊。
后宅的女人们斗来斗去,前宅的男人也在为自己的事业奋斗。梦境是以林若菡为主角视觉,场景都跟着她转。从女人们的对话中可以听见,二皇子倒台了,三皇子就藩了。四皇子完蛋了。五皇子是跟班,倒霉了。老八、老九和赫连瑜一起被恒亲王养成了纨绔。最后,赫连熙被立为太子。
林若菡的身世被人揭发,最后查明属实,她哭的声嘶力竭。段娉婷得意的过来显摆:皇后娘娘你做不成了。
赫连熙亲手将毒酒喂给她。林若菡悲哀的道:“夫君,你以前答应过我的,此生不负我。若不然,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赫连熙冷冷道:“你以为你在后宅的兴风作浪我不知道?自己无子,还容不下别人生孩子。连我的子嗣都敢害死,你这样的恶妇,死不足惜。今日就为我大儿偿命。”
林若菡惨笑:“夫君,那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生不出孩子吗?”
赫连熙道:“因为你太狠毒,老天爷都看不过。断了你的子嗣。”
林若菡放声大笑,笑的悲凉:“我是被人害的。不过我不会告诉你凶手是谁。你想登基娶新皇后对不对?是司徒青蔻对不对?你和司徒家早有协议,他们才会帮你是不是?我不会告诉你那条毒蛇是谁。她容不下我生育嫡子,自然更容不下司徒青蔻。你的皇后会重复母后的命运。你就等着司徒家的报复吧!哈哈!”大笑着吐血而亡。
赫连熙也在做梦。他梦见了前世的点点滴滴。新婚和林若涵琴瑟和鸣,夫唱妇随。
她三年无有身孕,风波渐起。
再后来,每一个人变了,林若涵变了,段娉婷变了,他,也变了。
他清晰的梦见了林若涵临死时的那一幕,大块大块的血从她喉咙里喷涌而出,诅咒声声。她说她是被人害的,她还说那个人会继续害他的新妻子。
抱着这样忐忑的心情,他推迟了大婚的时间。想着先将后宅打扫干净。
司徒九笑的高深莫测,同意了提议。
他怀疑是段娉婷,但是证据几乎全无。而他需要母妃这个圣母皇太后和司徒太后对持。也需要景乡侯府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事情就拖到了登基。便干脆商议,登基后大婚,用皇帝大婚之礼,迎娶司徒青蔻。
这是史无前例的隆重。司徒家答应了。
他顺利登基,去太庙祭祀昭告。
刚出太庙大门,天色忽而阴沉,大雨骤倾。天空一道强光霹雳而下,就见水桶粗的闪电,伴随着天崩地裂的雷鸣,在他眼前巨亮。
再次醒来,他回到了十岁。
赫连熙猛然惊醒。
坐起身,冷汗涔涔。喘息了一会儿,忽觉不对。一转头,枕畔,林若拙睁着一双异常明亮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赫连熙平复了一会儿呼吸,恢复微笑,温和的解释:“吓着你了,我做了个噩梦。”
“好巧。”林若拙翻身坐起,露齿一笑:“夫君,我也做了个噩梦。”——
(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问话
第八十八章问话
进宫拜见帝后的过程没什么好说的,楚帝是个威严的男人,城府很深。司徒皇后看着和几年前没什么变化,公式化的态度,亲切中带着疏离。
然后是新上任的叔伯嫂子们,一一见礼。当然,还拜见了贵德贤淑四妃。
从皇宫出来已经临近中午。吃完午饭,赫连熙对她道:“一会儿让娉婷过来给你见礼。”
林若拙:“好。”
赫连熙观察了一下她的表情,发现没有任何勉强,点头:“娉婷自幼娇惯,有些小脾气。你无须与她计较。但也不必太过相让,你是正妃,依理行事即可。”
林若拙扯扯嘴角:“你放心,我知道。”
段娉婷走了进来。她应是精心装扮过,银红色霞光缎,绣着朵朵盛开梅花。云鬓高耸,步摇闪亮。
“妾见过姐姐。”声若黄鹂,婉转下拜。
这模样,梦中也见过。段娉婷惯会在人前做样子,言笑晏晏,杀人不见血。
林若拙有些庆幸,庆幸那场‘预言梦’,让她早早知道了这些女人的底牌。
“妹妹起来吧。”淡淡的回了一句。即便知道了底牌,她也没心思和这些女人搞宅斗,美好的生命不应该浪费在无聊的事上。
不过,在此之前,需要弄清一件事。转头看赫连熙:“我身边两个侍女小喜、小福已是定了亲,不久便要出嫁。手边使唤的人不够,想挑几个小丫头。”
赫连熙点头,对段娉婷道:“后宅之事交于正妃打理。将账册和钥匙送来。”
段娉婷咬牙。笑道:“姐姐刚来就要管家,可否太累。且歇息两天,也待妹妹将手中的账目整理好再交上。”
赫连熙想了想,觉得也不无道理:“那就三朝回门后再送来。”
段娉婷柔媚的应:“是。”
林若拙再度开口:“我要补几个小丫头。”
赫连熙一怔,惊讶的看向她。都说了给她管家了啊?
林若拙无辜的回看过去:我说了要管家吗?我明明是要补人手。
两人直白白对视,数秒钟后,林若拙又问:“那个,你到底同不同意我添人?”
赫连熙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这是天真,这是无邪,真是没心眼。
调整过来,浅笑:“这么急,你很缺人手?”
林若拙一本正经的点头:“十万火急。”
段娉婷微笑,带着些许不屑:“姐姐既然急,我现在就叫管事妈妈带人过来。”
林若拙立刻补充:“我很挑剔的,把府里所有的人手都叫来,我要仔细挑。”
“所有的?”段娉婷吃惊。视线瞥向赫连熙。
林若拙也看他:“怎么,不可以吗?”
赫连熙皱眉。皇子妃全府范围挑丫鬟,这个……的确没什么不可以的。只是,这么做有意义吗?难道林若拙就是这么个挑剔的人?
他不信,俗话说三岁看到老。小时候虽相处不多,也能看出,林若拙不是无事生非的性格。那么,就是有必须的目的。微笑:“娉婷,你还不去准备。”
段娉婷又是一惊,怔在那里,直到看见赫连熙目光转为不悦,方慌忙应诺:“是,我这就去。”心里七上八下的出了门,不知这位新正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多时,黑压压的一大群人站在了院子里,挤的满满当当。
赫连熙眸光微凝。毛头小子不懂,经历过上辈子的他知道,这是段娉婷故意为之,没有安排在宽敞的花厅,而是挤挤挨挨在正妃院中,不动声色的给林若拙一个下马威。破坏她在下人心目中的威信。
林若拙哪里知道这些弯弯绕绕,她也没打算学习进修。每个人的追求目标不同,即便穿到古代,当了皇子妃。也不意味着除了宅斗就没活路。更别提她还有一点‘金手指’。
直来直往,暴力简单才是她的风格。
沉着脸对小喜耳语几句。小喜高声喝:“所有人,按男左女右分站两边,再按个头高矮站好,矮个子站前排,高个子站后排。”
感谢老天,皇子府没有太监这种生物。
男女两边是分站出来了,高矮个子排却乱七八糟,闹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站完。此时,大部分人对这位正妃,或多或少有些腹诽。觉得她行事混乱,没有当家理事的大气。
等他们站好,林若拙一排排走过,仔细盯着每一个人的脸。
梦中,涉及绝育药案件的有三个人。三张脸,她记得很清楚。
很快,她手点了点,平妈妈请出两个中年女子,一个年轻丫鬟。
“就这三个,我要了。”林若拙大气的一挥手,回身落座。
段娉婷脸色一僵,勉强笑道:“姐姐,这三人都在别处当差,做的好好的。突然换了不妥。姐姐另选几人可好?”
“你怕什么?”林若拙讳莫如深的看向她,“心虚了?”
段娉婷一滞,干笑:“姐姐这是何意?”
“没心虚就好。”林若拙将那三人带过来,问:“你们三个都在何处当差?”
一个脸圆的中年女子道:“奴婢在大厨房,管灶上的汤水甜羹。”
另一个长脸中年女子:“奴婢在花园角门值夜。”
年轻丫鬟:“奴婢在外院做事。”
林若拙忽而一笑:“我认识你,昨天,就是你给我端的酸甜苦辣羹。”
段娉婷心中一紧,脸色微变。接着想到自己手段,又心定。
赫连熙紧紧注视着这一幕。
林若拙问那圆脸婆子:“两份羹汤可都是一样的?”
圆脸婆子怔了怔,看了段娉婷一眼,答:“不一样。”
赫连熙全身一震。
圆脸婆子赶紧道:“侧妃关照过,正妃娘娘身子娇,羹汤味道可做淡些。老奴斗胆,便将您的那份做的味道偏淡。与七爷的不一样。”
林若拙似笑非笑:“两份羹汤有剩下的吗?”
“有。”圆脸婆子面容坦然,“都在厨房,娘娘尽可查看。”
“我不看,没什么好看的。”剩下的羹汤不会有问题。林若拙又问长脸媳妇:“昨晚酉时前后,可有人从角门出没?”
长脸媳妇犹豫了一下,道:“侧妃娘娘身边的李妈妈来过,说是想去前院瞧瞧热闹。”
林若拙点点头,转向丫鬟:“上羹之前,你可见过李妈妈?”
丫鬟回答:“有。李妈妈过来和奴婢说了两句闲话。”
林若拙再问:“你是否一直守着那羹汤?”
丫鬟一惊,慌忙下跪:“娘娘恕罪,奴婢,奴婢想看热闹,离开过一小会儿。拜托李妈妈帮着照看。”
林若拙轻笑一声,音量转柔:“八只碗一模一样,你怎么知道哪份是味淡的,该端给我呢?”
丫鬟吓的嗓子都变调了:“厨房的妈妈说过后,奴婢,奴婢在盘子上做了记号。”
林若拙轻吁一口气:“也就是说,我吃哪一碗,是定好的。”
赫连熙闭上眼睛。
段娉婷沉着冷静的走上前:“姐姐这是何意?”
林若拙看了她一会儿,道:“没什么意思,随便问问。”
段娉婷冷笑:“姐姐这是怀疑我在羹汤中搞鬼?”
“我可没这么说。”林若拙失口否认,“不过叫了几个人问几句话,妹妹哪一句听见我在指责你?”
段娉婷狠狠的瞪她一眼:“姐姐,你没明说,可你就是这个意思!”说罢,转身扑向赫连熙,眼泪刷的就流了出来:“表哥,我什么都没做。我就是好心,觉得那四碗羹味道太重,怕正妃受不住,才吩咐了厨房做淡些。李妈妈,是我命她去看热闹的,因为……”她轻泣一声,哀意凄苦:“因为我想知道表哥大婚是什么样子。我不能亲自去,我知道我的身份,可我还是想知道表哥成亲是什么样的,一定很英武、很意气风发……”
她哀哀凄凄的说着,诉说着自己的爱恋和委屈,以及情愿忍受痛苦,只要表哥幸福就好云云。
赫连熙睁开眼,定定的看着她。似要将她这副面容牢记在心。永不忘记。
段娉婷心中暗喜,话锋一转,对着林若拙哀哭:“姐姐若是不信,大可以请太医来诊脉。若有半点差池,我以命相抵。”
林若拙其实很佩服这些人,眼泪说来就来。她虽也会装腔作势,然说哭就哭这一点总也做不到。实力果然还是稍逊一筹。
“不用。”她断然拒绝,“我从没说过羹汤里有什么,你这么紧张说一大车话做什么。太医不用请,我相信我此刻的身体很健康。没有任何毛病。”
梦里的林若菡又何尝没有看过太医,然而从来都查不出任何毛病。只能说,民间卧虎藏龙,人类已知的,永远不是全部。
“请太医!”赫连熙凛冽的声音带着森森寒意,他蓦然站起,环视院中黑压压的人群,深深看了林若拙一眼:“长史去请太医,其它人各回各处。”
下人纷纷散去,各自用眼神无声交流。
段娉婷还在哭,赫连熙冷冷道:“你先回去。”
“表哥……”她又欲开口。
“什么都别说。”赫连熙制止,顿了一会儿,轻声道:“我都知道,你回去吧。”
段娉婷立时就心安了。心想表哥还是相信我的。这会儿估计是要和林若拙算账。柔柔福身:“那娉婷就先回了。”走两步,又停下,回身劝:“表哥,你别怪姐姐,她,她只是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多心了。”
赫连熙意味深长的点头:“我明白。”
段娉婷走了。赫连熙挥退下人,命心腹在门外守着,回身对准林若拙:“你是谁?”
林若拙大惊:“哎呀夫君!这才多会儿呀,你就不认识我了?”
赫连熙冷厉的看住她,片刻,微笑:“思洁,是你对不对?”
“你发烧啦?”林若拙莫名其妙,“说什么胡话呢。思洁是谁?”
赫连熙一直关注着她的表情,见她丝毫没有慌乱,心里也没底。
林家是有个林若菡的,虽然‘菡’字不一样,但从查探的消息来看,今生的林七姑娘,才是青楼外室所生之女。林若拙的的确确是林海峰原配所出嫡长女。
还是,林若菡也和他一样回来了?
想到这里,赫连熙眸光一冷。
不对。如果是林若菡告诉她的,那碗羹汤,林若拙根本就不会喝。还是,她先下手一步,将羹给换了?
立刻,他又否决了这个设想。七皇子府不说被他建的固若金汤,至少也能称为水泼不进。外头的人,没那么容易进来。尚未进门的正妃,根本没有人手办这事。
那么,林若拙到底是怎么开始怀疑的?
羹汤是否就是造成林若涵不孕的根源?
他深思,脸色阴晴不定。
林若拙很辛苦的维持着一副无辜的表情。脑子里什么都不敢乱想,不停的催眠自己:我很纯白,我神马都不懂。
骗人的第一要素就是要先骗过自己——
(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对持
第八十九章对持
太医来了,太医又走了。
检查结果是一切良好,正妃娘娘身体健康的不得了,生七个八个都没问题。
太医同学很奇怪,这么好的检查结果出来,七皇子居然面无喜色,七皇子妃倒是笑了一下,可那笑怎么看怎么别扭。
皇家的事少管。太医同学发挥装聋作哑功底,领了赏钱,脚底抹油赶紧走。
赫连熙阴沉着脸,比起生孩子问题,他更在意的是眼前的女人到底是谁。孩子?哪个女人不能生。嫡子?他才20,未来的十年是关键,过了那个坎再计较也来得及。
屋里气氛沉闷的可怕。谁都不愿先打出自己的底牌。
不同于赫连熙的死守,林若拙知道,她今天冒险走这一步,就必须给对方一个交代:为什么怀疑羹汤有问题。
当然,赫连熙的反应也很古怪。那句‘你是谁’,问的不明不白。
“夫君。”她决定先发制人,装作惊讶的恍然:“我想起来了,思洁不是七妹的字么?夫君,你认识七妹?”
赫连熙缓缓道:“你家八妹的小字也叫思洁?真巧。”
林若拙眨眼:“夫君还认识叫思洁的人?”
赫连熙沉默了片刻,神情黯然:“以前,倾心过一个女子。你先前的表情和她很像。恍惚间,我还以为她回来了。”
骗鬼去吧!我要吐了!林若拙在心底狂吼。相信你那种欲除之而后快的表情叫‘倾心’?我就是瞎子。
当然,表面上她还是接受这个解释:“原来是这样。夫君看走眼了呢。”
赫连熙脸色迅速转换,变成得到理解的欣然。之后又是疑惑:“巧巧,刚刚为何那般质问三个下人?你是怎么知道她们三个有问题的?”
这技术表现,影帝啊!林若拙自问也不差,除了不能说哭就哭外,其它表现还是可圈可点的,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色:“我,我可能太疑神疑鬼了。”
接着便解说:“今日进宫,和三嫂聊天时说起那四碗羹汤,喝着很淡,还以为是夫君心细,特意吩咐的。三嫂很羡慕,说她成婚时三皇子便没有这般体贴,羹汤味道浓的很。我想着虽是夫君体贴,大厨房也是辛苦的,便让手下丫头去打赏。谁知去了才知,是侧妃吩咐的。这也罢了,偏偏只改了我那一份,夫君的半点没动。若说侧妃不体贴夫君,我是不信的。故而,就起了疑心。查了一查。又知道李妈妈过来看了热闹,才……”尴尬的垂下头,顿了顿,复抬起,爽快道:“事实证明,是我多心了。夫君,你放心,我一会儿就给段妹妹陪不是去。”
“不用了。”赫连熙脱口而出,随即又添了一句:“你是正妃,严厉些也是应该的。她这事本就做的轻狂。不必再理会。”
双方都给了解释,听上去都说得通。对方似乎也都相信了。于是乎,算是风波已过。
“只是你今日做事鲁莽了些。”赫连熙教育她,“尚未有定论,就慌慌忙忙召集了下人查问。这事定会传到宫中,母后和母妃怕是都要训斥你一下的。且忍一忍。”
段淑妃的教训某人不放在心上。有个段娉婷在,就是天仙做正妃,段娘娘也不会有好脸色。更可况于她?既然是天然对立,林若拙也就没打算和那位搞好关系。
司徒皇后么。大闹这一出,就是为的要让她知道!
“是。”某女一本正经的接受指点,“我知道了。”随后又抬头,委屈道:“夫君,我自幼就是这个性子,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性子也不仔细谦和。你,不要嫌弃。”
赫连熙失笑:“我还不知道你。六岁就能拿水瓢砸八弟他们。你这莽撞的性子,从小到大都一样。”
心底疑惑稍解。林若拙不可能是前世林若涵转生。性格完全不像。就算是刻意掩饰,有些本质的东西却无法改变。比如说,林若涵可以做出水瓢砸人的举动,但她永远不会去学唱戏。这一点,才是他断定林若拙不是他上辈子认识的任何一个女子的原因。
但是,这个女人依旧很可疑。赫连熙如是想。
这个男人很可疑。林若拙心底嘀咕。
那声‘思洁’分明指得就是林若菡。还有那句‘你是谁’。他在怀疑什么?林若拙不是林若拙,还能是谁?
想到自己的穿越,想到‘预言’梦里林家只有七位姑娘。想到无论哪一个场景都没有‘林若拙’。她大胆做出推断。
穿越都可以有,重生为什么不能有?
如果梦里的一切是赫连熙、林若菡的上辈子。那么,一切就解释的通了。
位面穿越也好,镜像延伸也好。宇宙间神秘因素数不胜数,纠结来历和原因没有意义。重要的是,如果赫连熙是重生的,梦里的场景就是前世发生过的事实。她,这个世界的七皇子妃,该怎么办?
这才是最重要的。
段娉婷不会做无用功。绝育药,十有八//九已经被她吃到肚子里了。不能生孩子她并不太在意。女人生孩子,要么是为自己,要么是为值得她付出的男人付出。她一没有遇见值得付出的男人,二自身尚在危险境地,不生也好。省的让一条无辜的生命跟着一块儿受罪。
但是,七皇子妃或许可以无子,大楚皇朝的皇后却不行。
和司徒皇后还不同,那位是生了孩子后来夭亡了。她这里干脆就是怀不上。看看莫宛如就知道了,不能生,那简直是天大的过失。废除妥妥的。若是废除还好些,最怕的是赫连熙好面子,假仁假义让她‘病重’身亡。开开心心迎娶新皇后。就和梦中一样,艾玛!那才是要人命!
她可以不宅斗、可以一生无子、可以让出男人、让出正妃的位置。但是,从不包括让出生命。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死的毫无价值,还给渣男锦上添花。
更重要的是,她活的好好的,干嘛要去死?
所以,亲,还是你去死吧。
赫连熙去了外院书房,林若拙端坐窗前,托腮凝思。
怎么才能把他弄死呢?还得和自己毫无关系。
这真是一个技术活。
平妈妈端了茶过来,叹着气唤她:“娘娘,您今日失策了。”
“啊?”林若拙被惊醒,神还没缓过来,视线茫然。
平妈妈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娘娘,这不比在娘家。您,您上点心吧。”
林若拙莫名:“我哪儿不上心了?”她上心的很,想的脑袋都要焦了。
平妈妈叹气,给她掰开来讲:“今儿这事您办的太莽撞。满院子的下人,人人都知道您丢了个大脸。段侧妃心机深沉,必得趁势追击。您的威信堪忧啊。”
“哦,这个事啊。”林若拙不在意,“七皇子刚刚说了,不必给段侧妃赔不是,这事就算过去了。”如果老七是重生的,就该知道段娉婷其实已经下毒成功了。
平妈妈急的不知怎么才好:“娘娘,七皇子那是体贴。可您不能大意啊。若不使些补救手段,段侧妃就要压到您头上去了。”
“没事,没事。”林若拙浑然不在意。她干的是釜底抽薪的活。赫连熙一死,什么侧妃都不成问题。
“怎么能没事呢?”平妈妈心都要纠了。
“平妈妈。娘娘有自己的打算。”夏衣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小喜、小福,轻福了福身:“娘娘,我们唯您马首是瞻。您给我们个话,该怎么样我们就怎么样。”
林若拙这才恍然,她虽有自己的想法,但身边下人不知道。这是个严重的问题。
真话是不能讲的。
皱着眉憋了一会儿,道:“我有一个严重的问题需要证实。等三朝回门后再说。目前,先不要和侧妃起冲突。当然,她若是欺负到你们头上也不要客气。总之,照规矩章程办事,自身行的正。其它的,等我和母亲商量过再做打算。”
四人互相看了一眼,齐声应诺。
掌灯的时候,赫连熙再度归来。屋内已经摆上了一桌简单精致的吃食。是去大厨房领了食材回来在小厨房做的。丝雨在厨艺上颇有天分,林若拙有意培养她为掌勺大厨。
赫连熙尝了一口,笑:“你胃口挺清淡。”
“是。”林若拙给他盛了一碗火腿冬笋汤,“吃上面我喜欢简单些,食材新鲜,原汁原味,少许加工就好。山珍海味的没意思,五谷杂粮、家常小菜吃着最舒服。”
赫连熙赞同她的观点:“这话在理。猩唇熊掌,其实吃着没意思。”
林若拙便趁机提出:“我有两个陪嫁庄子在扬渠镇,出产不少。我想着,干脆这院里的食材就由那里出,吃着新鲜,也不用麻烦大厨房。”
赫连熙沉默了一下:“好。”顿了顿,又道:“采买上要是有什么不称心,你也可以改换。”
林若拙便不客气:“好。”
饭吃完毕,丫鬟送上水果。林若拙晚上从不喝茶,只给赫连熙上了一盏。
赫连熙笑:“你好似不喜饮茶。”昨晚也是,只要温水。
林若拙道:“晚上喝茶容易睡不着。”同时腹诽,喝吧,你就喝吧,最好整夜失眠,然后精神衰败至死。
可惜这是不可能的。赫连熙精神抖擞,打算联络一下夫妻感情:“可会下棋?”
摇头:“不会。”生活中需要费脑子的事本就多,再在游戏上耗费心力,敬谢不敏。
赫连熙耐性很好,笑问:“那你平时作何消遣?”
当然是写历史同人。不过这个不能说,林若拙想了想:“画画、练字、**。”除了棋,琴书画咱样样通。
赫连熙脸上浮起微笑,笑的有些暧昧:“**?甚好。巧巧不若吹一曲。”——
(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相处
第九十章相处
林若拙恨不能给那欠扁的脸糊一坨屎,笑,笑!技术差劲到极点的衰男还想玩‘**’,自己撸去吧!
接过小喜翻出来的箫,试了两个音,甜甜一笑:“夫君,人说琴箫和鸣,夫君可会抚琴?”
赫连熙一怔,笑:“巧巧要失望了,我不善抚琴。”
废话,就是知道你不会才问的。林若拙假装不快的嘟嘴:“骗人,我家不过中等门第,兄弟姐妹还都学音律呢。夫君身为皇子,岂会不通?分明是想敷衍我。”
赫连熙苦笑:“我没骗你,真的不会。先生倒是教过,我手笨,弹的甚为不好。”
林若拙眼一挑,腰身一拧,半倚着他肩膀,媚眼飞斜:“那,夫君会什么?可别骗我,我知道,你总得挑一样学的。”
赫连熙觉得有点口干舌燥。第一次发现,恒亲王其实还是做了件好事的,学过戏,腰身柔软,眼波妩媚。练过的女人和没练过的绝对不一样。
“夫君——,你还没回答我呢。”林若拙翻过手腕,轻飘飘的推他,眼波流转。
赫连熙就说了:“我手拙,不擅乐器。”
“哼——”林若拙甩了个飞眼,不高兴。忽而又神秘兮兮:“那,夫君,你可会歌一曲?”
“歌一曲?”赫连熙怔住。
“对呀。”林若拙兴奋的抱着他的胳膊,用脸蹭了蹭:“你会唱的,对不对?我给你伴奏,你唱一曲。好不好,好不好嘛——”
在梦里的时候,可是见过你在楚帝寿宴上唱歌助兴。
男人在这种时候多少都会好说话一些,赫连熙只犹豫了一秒就答应了,不过他到底不是毛头小伙,随即添加了条件:“要我唱可以,不过巧巧,今晚……”他声音放低,浅浅暧昧:“在床上,你都得听我的。”
林若拙轻睨他一眼,红唇微启:“好——”谁怕谁,你敢提出‘**’,我就要求‘69’。男人女人,谁又比谁低一等了。
赫连熙哪知她所想,心头一热。立时就开始:“巧巧想听什么?”
林若拙笑:“蒹葭,我想听蒹葭。”
赫连熙轻笑:“你先起个调。”
林若拙便吹了一个音,两人试了一下音高和配合度,不一会儿,正式开唱。
夜色寂静,箫声呜咽婉转,男子醇厚的嗓音随着旋律悠然响起: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你别说,赫连熙真有一把好嗓子,干净通透、醇厚如酒。古老的秦风被演绎的淋漓尽致,随着歌声、箫声仿若回到了先秦时代,秋风瑟瑟、流水潺潺、芦荻丛丛。一位男子对着水面深情吟唱,伊人难寻。
院里的下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不由自主的屏息聆听。平妈妈和夏衣面面相觑,小喜小福伸出大拇指。
娘娘威武!娘娘厉害!
不用到明天,只怕立刻,这消息就该传到段侧妃的耳朵里了。
有了良好的前奏,当晚,红绡帐中,除开始时略微不顺,之后一路通行,畅快淋漓。
品箫什么的,某人提出了。然后某女就纯洁的眨眼睛:“这里可以亲亲吗?我也要。”
令人惊讶的是,赫连熙居然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凑到她腿间的时候甚至有几分激动。林若拙囧了一下,难道他以前都没看过女人的这里?
赫连熙当然看过,但是,没亲过。身份低贱得女人他不屑为之。正妃侧妃又太过羞涩,害的他也不敢太放开
这回的妻子很好。纯真无邪,仿若白纸任意书写。身轻骨软,几乎任何姿势都能做到。就是太娇气些,稍有不舒服就嚷嚷,一定要很舒坦了才同意做些难度高的动作。
往昔幻想过,没实践过的。今日居然实现了大半。
赫连熙餍足的躺下,又是畅快又是累。见枕边人青丝铺泄,肤白胜雪,忍不住吻了吻她汗湿的额头:“刚刚,喜欢吗?”
“喜欢。”林若拙睁大了眼睛点头。她知道的,男人都得问这么一句。以求对其工作成果的肯定。再加上某人大约是要一雪前耻,即卖力又努力,前前后后、勤勤恳恳。这种态度要给予表扬:“夫君今晚很温柔呢。和昨天都不一样。”
提到昨天,赫连熙笑容微僵。无奈道:“巧巧,女子第一夜都会疼痛,不是我不怜惜。你瞧,今天就很好对不对?”声音又暗哑下来,“以后我们都这样好不好……”
林若拙却是没了说话的兴致。**女爱,爽完了就该睡觉。谁要和你深夜话谈,又不是知心姐姐。
赫连熙倒是还想聊一会儿,见她闭上了眼睛,问:“累了?”
“嗯。”林若拙闭着眼睛点头,“今天时间太长,好累,没力气了。”
‘时间太长’四个字瞬间取悦了某人,不再啰嗦,颇为自得的在她被子上拍了拍:“睡吧。”
一夜无话。
至天明,早早起身,今天是三朝回门的日子。
赫连熙自然不会放过这等表现他‘平易近人、礼贤下士、温文儒雅、细心体贴’的机会,携了林若拙一同乘坐马车,前往林府。
林家大门中开,严阵以待,迎进七姑爷。
男人们客气的寒暄,林老太爷平时样板状的脸难得有了变化,笑的那叫一个和蔼可亲。渣爹都有些手足无措了,当赫连熙叫他‘岳父大人’,差点打翻了茶盏。
三叔倒是有些宠辱不惊的味道,礼貌相待,恰到好处。
林老太太笑的最是慈祥,童氏仔仔细细打量,暗暗和自己的几个女婿比较。结果当然是失望外加遗憾。
黄氏观察了一下两人的脸色,发现都还不错,松了口气。
林若芜上前给七姐夫行礼认亲,便垂头走至黄氏身后,乖巧有礼。
寒暄完毕,男人们在前院说话,林若拙到后院,按照老规矩,这时间该是留给母女叙话。
黄氏笑问:“过的可还好?”
林若拙叹气:“糟透了。”
黄氏大惊:“这是怎么说?”新婚之夜的传闻她也听见了,置之一笑。没当回事。这表情,难道,七皇子真有什么隐疾?
“没有,他好着呢。糟糕的是我。”林若拙仔细考虑过,决定还是将实情透露一部分。毕竟,她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到林家,影响到二房。
“……什么?绝育药!”黄氏震惊,随口就反驳:“这不可能!”再一想,深以为然:“太医都说没事,你别自己吓自己。许是那李妈妈没下成,又许是那药是骗人的。喝了那羹汤后,你可有什么反应?”
“没有。”林若拙脸色严肃,“但我不相信侥幸。母亲,前段时候外城城西失火,烧死了一个道士。据说,他就卖过一种短期避子丸给娼女,效果十分之好。医馆大夫都查不出来。我怀疑,段娉婷的药就是从那里来的。”
黄氏凛然:“你别自己吓自己。需知那娼女,若是做久了的,本就……不健康,便是没药还怀不上呢。哪里能作准。”
林若拙摇头:“母亲,你帮我查一查。段娉婷那个生母,娘家兄弟是放出府的,惯在外面行走。你查查,说不定,他们就接触过那道士。”
黄氏自是答应。想起平妈妈给的禀报,遂教育她:“昨天,你鲁莽了。”
林若拙冷哼:“母亲,她都下绝育药了,我还能慢慢磨吗?若是真的,你想想咱们一家子的立场,全都是为他人做嫁衣!”
黄氏立刻也想到这点,以她惯有的谨慎,防范于未然,从来都是用最坏结局来考虑。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这件事,不能再告诉其它人。”她严厉叮嘱,“下人那里也不能透一点儿风。不然……别忘了,八丫头还没订人家。”
林若拙立时就听懂了她的未尽之语。如果林家其它人知道了,是一定肯定以及确定会让林若芜进七皇子府。而赫连熙,也不会拒绝。说不定这位还认为是给她脸面,替她着想。
黄氏居然能提醒,可见是真心为她,心怀感动,叫了一声:“母亲。”
亲生母女,也不外乎如此了。
黄氏叹气,推心置腹:“以外嫁女攀门第,本就不是什么正道。自身硬气成才方是立家之根本。不过当日既然圣旨赐婚,咱们便也顺其自然。现今事出意外,你切不可慌乱。冷静最为要紧。便是真不能生也不怕,别找族中女子,只寻那老实好生养的买了来,生完孩子便送走。我给你安排,嫁的远远的,半点碍不着。”
林若拙苦笑,寻常情况下,这办法确可一行。但是赫连熙,人家有鸿鹄之志。目标九五至尊。能容许孩子母亲外嫁?能容许嫡妻抱养婢生子?
看梦里林若菡的下场就知道了。除了鱼死网破,没有第二条路。
“母亲,你先帮我查那道士吧。”深吸了一口气,叹:“后面的事,咱们慢慢再计划。”
最终目的,是连黄氏也不能相告的。
沉默了一会儿,黄氏强笑了笑,换个话题:“家里有桩喜事。你莫姑姑孤身一人,无有亲眷。老太爷做主,要摆酒认她做义女。祖籍那边,族谱上也要记一笔。从今后,她便是你真正的姑姑了。”
“是么!”林若拙惊喜,“这可是桩喜事。何时摆酒,我是一定要来的。”
“你出的来么。”黄氏没指望她,“新嫁娘规矩大,送份贺礼就行了。”
林若拙才不在乎。她所关心的家人都在这里。生命无常,每一个和亲人、朋友的相处时刻都弥足珍贵,何必因为不相干的人而留有遗憾:“这是莫姑姑一生中非常重要的几件事之一。规矩什么的以后再讲也不迟。我一定来。”——
今天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