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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特别白     顺明txt下载     顺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六章 河南行 游开封

    国人办事都是在酒桌上,这话现代如此,几百年前的明末也同样是如此,双方饮宴之间就是定下了河南向导这件事,当然还有些不能与外人说明的话,就不能说了。

    李孟回到客栈睡下,醒来之后,陈六就过来通报说是文如商行已经是派了几名向导过来,这几名向导若说关系,居然还算是熟人,都是去年青盐那件事上出力不少的孟老掌柜的家人。

    孟老掌柜在炒卖青盐这件事情得了近万两银子的好处,早就是回家做富家翁去了,不过却不准备让子侄们安逸享乐,还都是散在外面做工赚钱,这次被派来给李孟做向导,几名孟氏的子弟都很欣喜,他们可都听过长辈所说的,这李二郎可是咱们孟家的贵人。

    既然一切准备的完毕,李孟简单的香盐铺子交待了下,和相关的客户之类的打过招呼,一行人又是匆忙上路。

    济宁州向南到河南、南直隶一带有很密集的水系,李孟他们的车马乘船行进即可,倒也省了几分力气。

    在路上倒也颇为的无聊,每日看着两边的风景并没有什么意思,不过本以为出来游山玩水的盐丁们却都是失算,虽说是在水上行舟,可训练一点没有耽误,每日李孟都是要求船靠岸两个时辰,把各项的操练都是来一遍。船家自然没有不愿意的地方,反正各项的银子都是给的十足,多一天多赚一天地钱。

    船上的这些天生活,李孟还真是有了些领悟。比如说灵山卫所那些老军官都隐约模糊的提到,行军打仗,行进之中一定要沿着江河,一来是水运可以节省大量的人力畜力,二来是就近就有水源。

    这样的知识是在现代参军的李孟根本想不到的,以现代战争那种完备的后勤体系,还有各种高效率的交通工具,根本考虑不到这方面去。

    济宁州和孔三德的交谈给李孟有些触动,不管是孔三德还是胶州城地周扬,都是看到了这个形势。以天下论,孔三德和周扬绝对算不上是什么惊才绝艳之辈,以此推论,天下间了解到这事的人应该是不少。

    可为什么到最后还是那般的局面,莫非真是历史车轮和大势不可违背…

    这个问题太过郁闷,李孟也不愿意多想,可是在水上的行走。除了头两天还有些新鲜之外,接下来的几日并不愉快,水边一般都是有村落聚居,穷困和苦难就是对他们全部的描述。

    靠紧济宁州的民户还好,可是离河南越近。就越觉得这天下确实是在遭受灾难和折磨,几次上岸练习地时候,都是见到在岸边有倒在那里的尸体,腹部涨大的饿殍,模样凄惨,很多的尸体被野兽撕扯的破烂不堪,天气有些溽热,很多尸体都是散出恶臭。每次上岸都是要先让盐丁洒石灰掩埋。

    可尸体太多,根本忙不过来,以后索性是先看看有没有尸体再靠岸,至于沿岸逃荒乞讨地流民。那根本不是什么稀罕事情了。

    实际上这个船队里面,除了李孟之外,没有人对两岸生的景象有惊讶,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这就是司空见惯的景象。

    在李孟看来。明代的邸报有个好处。天下各处的灾荒大事一般都是及时通报,对于他这种穿越而来的角色。总归是能得到有用的信息,不过岸上地这些流民大多是河南那边过来的,可看邸报上,那边的年景还算是可以,没有什么大旱大涝的。

    闲暇时问起船家和带路向导地孟家子弟,尽管他们或者是隐晦,或者是明白的说,但是意思全都是差不多,孟家那几个子弟里面,有个叫孟恩的说的最直接,当日李孟问起,孟恩朝着河里吐了一口,恨恨的骂道:

    “还能有什么灾荒,那些藩王就是最大地灾荒……”

    然后这孟恩就被他地几个兄弟捂住了嘴拖了下去,李孟好歹也是朝廷命官,在他面前大骂藩王,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不过在到达丁家道口,入黄河,进河南的时候,也把这事情搞清楚了,实际上此类地明人笔记和清人的文章,传到现代的有许多,当然李孟基本上接触不到。所谓的“河南之祸,不在天灾,而在藩王。”

    万历末年的时候,已经封“周,赵,伊,徽,郑,唐,崇,潞”八王,然后又在洛阳封了福王,又说是河南的田地已经是不够封给福王的了,还要到其他省去划出田地来,河南又是通衢之地,很多大府,达官贵人住在这里的人也不少,他们同样是占据大量的田地,官府催赋税的时候,自然不会找这些藩王亲贵,官宦大族,那些赋税都是落在了平民百姓的身上,崇祯皇帝又是层层的加税,百姓怎么活的下去。

    了解到这个原因之后,李孟反倒是觉得在山东看到的那些流民还不算多,居然没有出现大股的难民潮,河南平民的忍耐能力真是强。

    丁家道口已经是河南境内,情况又有不同,这里算是山东入河南的一个关口,看起来颇为的繁华。

    虽说也能看到不少的脸有菜色,形容枯槁的流民,不过也有很多人在兴致勃勃为衣食忙碌,看起来还算是健康。这也算是出乎李孟的预料,预想的那种人间地狱的景象倒是没有出现,整个渡口一带有一种畸形的繁荣。

    李孟想了很久才是琢磨明白,之所以在灾难中还有一抹亮色,是因为这时代不光是农业,工商业所占的比重越来越大,这多少还是救活了许多人。

    根据做向导的孟家子弟所说,归德府靠近南直隶,是淮盐大肆贩卖之地,地方与其说是河南所辖,倒不如说是南直隶的一个府,这些向导也是觉得李孟这次来是考察私盐贩卖的市场的,这些孟老掌柜的子弟都是努力巴结李孟,自然是有什么话说什么,丝毫不担心泄密之类的事情。

    青盐应该是在华阴潼关和卢氏宝应一带,由陕入豫,李孟的目标正是这个地方,所以也不愿意在归德府多呆,直接沿着黄河洗去,沿河去开封府,走郑州去洛阳。自然是同意了向导的意见,直接上路。

    补充了给养之后,一行人沿着官道走了十几里路,又在渡口换乘船只,当时的漕运都是沿着水路从归德到开封,开封到洛阳,然后供应关中一带,船运十分的达,而且文如商行的生意看来做的门路通达,那几个向导出去联系,就搞到了船只,李孟的船费多给了五成,对他来说多花不了多少银子,可船家们人人乐意。

    河南的情况已经是有些糜烂,济宁州下河南的时候,船家对于在岸边停靠还没有什么说法,可河南的这些船家不到沿途靠着卫所和大邑的码头,压根不敢靠岸,闯军在河南的活动已经是有段时间,地方上的土匪和不法豪强也都是趁乱在外面拣些便宜,陈六和王海无事的时候闲聊。

    听他们说,平民百姓轻易不敢离开自己居住的城池,那些野外的村子经常遭到匪徒响马乱贼的劫掠,百姓们要是出门离开城池去往他处,十几个人是不敢动的,一般都是结成一百人两百人的大队才敢行动。

    唯一还有些太平的地方也就是沿河一线的城邑了,在河上,大队的官兵有足够机动力往来支援,城池之中靠着水运也不愁补给,所以情况比起河南其他地方还算是不错。

    八月中旬的时候,李孟一行人来到了开封城,船只需要补充些给养,那些向导也有文如商行的公事要办理,跟李孟商议,希望在开封城呆个十天左右,然后继续赶路。

    李孟的烦躁和急脾气都已经是被快不起来的行路磨了个干净,知道就算是自己想快,也快不起来,当下答应了对方的请求。

    而且开封在们明代也是天下有名的大城,李孟自来到几百年前的明末之后,一直是在胶州呆着,没有去过什么大地方,济宁州虽然号称山东最富,可不过是个州城,局面还是小了些。

    有机会来到开封府开封城这等繁华大邑,自然要找机会好好游览一番,李孟对历史不熟,不过也知道,朝代的末世,在繁华的地方在大势中会变成废墟,想要再次看到繁华,就要等几十年或者是几百年之后了。

    在现代看那些小资酸腐文章,即便是李孟这样文化水平不高的职员,也对北宋那种如同梦幻般的繁华心向往之,两汉的唯我独尊,两晋南北朝名士风流,盛世唐朝的长安,哪怕是中明的太平景象能看到和生活在其中也好。

    可偏偏有穿越了几百年时空的奇异遭遇,来到的朝代却是明末,黑暗即将来临的皇朝末世。

第一百零七章 后面多了一个人

    既然来了,总归要见识这个时代的繁华和特色,这就和李孟在现代的时候跟着押运车去泰安,时间紧迫,上级要求是快去快回,不过李孟却和同事说,既然是来到这个地方,不去泰山逛逛,岂不是太可惜了。

    这和李孟要去开封城游览,一个道理。

    在胶州城内办了大量的路引,一路上根本没有人理会,还是在这开封城第一次用上,在开封城门的守城士兵,好歹没有倚着城墙在那里晒太阳,而且看精神状态和衣甲,显得颇为齐整,倒有些军兵的模样。

    李孟为了不让其他人注意,大部分的人都是留在船上和渡口那边的客栈之中,孟恩来过开封城,自然是作为向导,王海和陈六子作为随从跟在身边,还有十几个人装做路人跟在左右照应,这应该是足够。

    进城的时候,或许是李孟和陈六,王海身上的那种武人气质吸引了守城士兵的注意,特意过来索要路引。

    李孟的做事风格很多人不习惯,比如说这次出门,很多人告诉他说路引无用,可李孟还是预备了许多带在身上,进入河南后,只要是要登岸入城,就在船上着人把路引填写完毕后再出。

    在归德府的丁家渡口上岸的时候,李孟就是准备好了路引,不过也没有人来查,盐丁甚至是包括向导都觉得李孟做事实在是太过细碎。

    可来到这开封城门口。守城士兵过来询问路引,李孟从容地拿出来之后。周围的人都是很叹服,若不是李孟地提前准备,大家还真是很难解释自己的来意,在城门处,开封城的兵马虽是可以出动,万一解释不清要拿归衙门问话,或者是起了冲突,这是十几号人压根没有什么反抗的机会,那就麻烦大了。

    这种做事的方式李孟是在现代养成的。金融押运车辆凡是有去外地的任务,公司的行政人员总是把所有应该会用到的手续准备完全,在外地人生地不熟地,有权力的部门和个人要是想找你麻烦和破绽很容易,如果你自己准备再不充分。那就是自找倒霉了,何况是在这乱世之中的明末。

    李孟一个山东的武官,私服来河南,本身就说不清楚,还是把该做的东西都充分准备,避免因为漏洞和遗忘而造成地危险。

    山东商人李某去潼关做生意,路引上写的明明白白,印鉴和抬头都是官府的标准格式。守城门的士兵也未必认识字,不过看着对方拿出路引来,也就没有什么怀疑了,收了李孟些常例的银钱好处。还劝道:

    “这位客官,潼关那边乱的要命,河南地界也就是这些大城还保险点了,听句劝,回家吧。你们山东还算是太平的。”

    开封城外五里左右还是处处饿殍。饥民流民还有借着这个机会财的恶棍无赖都在其中,整个如同地狱一般。不过到了开封城边上,景象为之一变,开封城墙虽说是显得破旧异常,可还是高大巍峨,平添几分壮观气象。

    一进城门,虽说无风,李孟还是能感觉到扑面而来地那种喧嚷热闹的气息,虽说两边是青砖黑瓦,雕梁画栋,车马如织,可李孟还是感觉到了只有在现代的都市里面才能感觉到的那种繁华,形式虽然不用,可本质是相同地。

    看着李孟和陈六,王海的模样,孟恩自然知道这表现是为什么,孟恩来过洛阳几次,此时正好充当向导,也不用李孟开口,他先走在前面,指着街道两旁的处处,开始介绍起来,倒颇有几分导游的意思。

    比如说某处是北宋包龙图放置铡刀的所在,某处是历代翰林们题字地碑园,李孟听着他地介绍,也不准备过去仔细的浏览,只是在街上走马观花地溜达,倒也是看得兴致盎然,

    陈六和王海听得眉飞色舞,不过李孟的注意林却看到了些别的东西,比如说常看到几个街边卖艺的,都是穿着袈裟僧袍做和尚打扮,立在一边的旗杆上都是写着少林弟子,这倒是古今相承,和现代区别不大。

    开封城虽说城内城外完全是地狱天堂的区别,可在城内还是能看出来些迹象,比如说是卖儿卖女或者是自卖为奴的,都是跪在街边,李孟随意瞥了几眼,感叹几声也就不再在意了,对这些人来说,人口买卖这件事情并不是什么残酷的,被人买下,才是他们的幸运,最起码可以维持着活下去。

    其他人对这等的人口买卖显然不以为意,甚至不把这个当作什么特殊的景色,只是一掠而过,在城门向里走,渐渐的就走到真正的繁华地带,也许是孟恩主动领着来最繁华的地段,这大路十匹马并排也是跑得开,两边的房屋基本看不见平房,都是两三层的楼座,这可是济宁州见不到的景象。

    酒楼,商铺,赌坊,妓院各种行业差不多都在其中,李孟他们进城进得早,赌坊,妓院之类的还在打烊之中,可街面上依旧是热闹非常,各家店铺门前,伙计或者是大声的招揽,或者是热情的朝着里面迎客。

    食物,脂粉的香气弥漫在街道上,李孟难得有这样心情放松愉快的时候,走走看看,走到前面看到一个巷口,这巷子朝着里面走,应该很长,这巷子里面是什么看不清楚。

    不过之所以吸引李孟的注意力,是因为在巷口站着一群女孩,每当有人走过来,都是笑脸相应,拿话搭讪。

    李孟笑着摇摇头,心想这就是所谓的青楼妓院了,和现代比起来,她们可以合法在大街上拉客,孟恩说了一路,他却没有出声,气氛有些沉闷,李孟索性是开口问道:

    “那处巷口,就是所谓的青楼楚馆了吧,站着不少姑娘啊?”

    孟恩顺着李孟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尴尬的笑了几声,凑近李孟小声的说道:

    “大人,您老看错了,那是象姑堂子,都是些相公兔子。”

    原来是男人,李孟觉得一阵恶心,连凑近了看个新鲜的心情都没有,明末好男风,李孟和那两位盐商掌柜,还有宁师爷闲聊市井之事的时候,也听他们隐约间提起,也许是本身就觉得厌恶,所以直接略过。

    明代不管是皇帝还是达官贵人,对娈童男色的爱好简直成了一种风气,文人雅士,你要是不好这个,都不好意思叫自己是文化人,上行下效,文化畸形,这倒也是明末乱世的一种表象。

    谁想到今天居然还能直接的看到,被这情景一冲,甚至是想想都觉得恶心不舒服,李孟顿时觉得观赏景致的兴致消失了大半。

    他这边加快脚步,身边的人也都是急忙跟上,走过那个巷口,再往前没有多长时间,拐了个弯,街道两边的建筑,比刚才还要考究,不过少了几分浮华,更多几分贵气,街面上的人也都是少了不少。

    而且两边大部分是长长的院墙,院门极为的稀少,门楼都是高大华丽,来往都是鲜衣怒马之辈,几乎看不到步行的人。

    才走几步,孟恩就紧张的叫住了他,低声说道:

    “大人,小的记错了,咱们换条路看,再往前走就是周王府和亲贵们居住的地方了,很多忌讳,要是冲撞了很多不方便。”

    明朝大封宗室藩王,不过这些藩王到了地方上除了做个富家翁之外,也没有什么权利,而且被地方官看得很死,比如说亲藩上下不得出封城,具体些的例子就是这周王一家上下不得出开封城一步,不然就是大罪。

    这些王爷亲贵憋在城中,那就是在城内胡作非为,名声早就是臭了大街,而且还有若干的规矩,比如说有人冲撞,就算是当街杀死,地方官也不好说什么的,听到孟恩这么说,李孟也不愿意去招惹麻烦,索性是换了个地方。

    李孟手下的这些盐丁亲卫,虽说是跟在李孟身后十几步远的地方,有那么十个人左右装做路人,在方才那些繁华的街道上人流如织,他们淹没在人群之中,还真是不显眼,不过来到这附近,街道上冷清,这些人一下子变得显眼起来。

    看着李孟转身,他们也跟着转身,就连李孟自己都觉得身后这些护卫委实是有些扎眼了些,还不如靠在身旁呢?

    朝前走了几步,王海回头瞄了几眼,连忙凑到李孟的耳边小声说道:

    “大人,后面多了个人!”

    李孟心中一惊,装做无事的朝前走了几步,借着拐回原来街道的转身,朝着后面看了几眼,还真是多了一个人。

第一百零八章 奇遇

    还是个老问题,盐丁们战阵厮杀那是好手,所谓护卫实在是不在行,这十个人的注意力一直是放在李孟身上,也不看看身边,身边那人穿着一身青布袍子,带着小帽,这打扮很是寻常,身材矮小,就那么低头跟着盐丁护卫的跟前,外人一眼乍看上去,还以为是同一拨人。

    李孟眉头皱起,不过已经是回到了闹市区的地方,街道上的行人这么多,自己若是给身边那些人下命令,被别人注意到,一个穿着平民服装的人走在街上,身边却有十几个护卫的人手,这确实是太扎眼了。

    只得是让陈六回头告诉盐丁们快步走,把身边那人甩开,事情还真是有些好笑,后面的十个盐丁还真就是没有注意到跟在身边的那个人,他们还以为是某位路人恰好同路而已,要不是李孟明令约束,这些盐丁怕就是要动手打人了,都有种被人耍了的感觉。

    身在开封城中,距离胶州城十万八千里,李孟的行动都是小心翼翼,也不敢招惹什么事情,动手打人或者喝斥,都不知道会引起什么后果,而且这矮小的人也是莫测高深的模样,低着头就是跟住捕房,所以快步甩开也就是了。

    谁想到接下来更加的好笑,盐丁们脚步加快,那人也是跟上,看起来真是有目的的跟着没错了,双方在这人流如织的街道上好像是在赛跑一般。快步走地度就像是在赛跑了,开封城不小。从这边的街道到那边地街道,居然始终没有甩开。

    反倒是你追我赶的声势太大,街上不少人被冲撞到,叫骂一片,这么跑到第三条街的时候,李孟也是笑出来了,心想对方要是对自己有什么害处,怕早就大喊大叫,何必现在这样像是个小孩子捉迷藏一样。

    这么折腾的也是有些饿了。恰好路边新蒸的大个白面馒头刚刚出锅,倒像是个中等规模的饭庄,临街的这面,除了白面的馒头,还有蒸鹅。蒸羊羔肉,都是大块大块的,看着就很可口,加上四溢地香气,更是勾起馋虫。

    李孟让陈六去身后告诉一声,也不用理会跟着的那个矮子,先去店里吃饭,溜达了一中午。人人都有些饥饿,听李孟这么一说,都是大乐。

    那十名盐丁是晚李孟他们几步进来,反正是李孟花钱。当下叫店家切了十斤肉,撕开两只鸡,两只鹅,小菜若干,馒头什么管够的上。一帮人加上向导在那里开怀大嚼。

    有意思的是。那名一直紧跟的矮子也是进了这家饭庄,坐地位置距离李孟他们很远。也叫了些牛羊肉和馒头,在那里大吃了起来。

    这下就李孟都觉得双方也许是不经意间走到一起,酒足饭饱,这开封城也是溜达的差不多,尽早出城,看看今晚到底能不能开船出,毕竟这边不是目的地。

    要真是游览开封,许多的名胜古迹,别说是一个上午,就连一个月也未必够用,不过李孟却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也只能是把这份遗憾放下了,这次出来又不是游山玩水,而且突然出现跟着的人让他心里有些警惕。

    一帮人慢慢悠悠的顺着原路出城,那矮子还在店里吃饭,本以为这就甩掉了,谁想到才走不远,那矮子从店里气喘吁吁的小跑着追上,让众人大感麻烦。

    进来是那个城门出城也是一样,毕竟是给过好处,也不会有多余地麻烦,心想那矮子或许也会被人拦住,免得没完没了。

    正因为给了银子,所以守城门的士兵处处给个方便,对李孟这些人来个笑脸也就直接放出城门,反正路引也查过,好处也收过。

    那十名跟在左右护卫的盐丁也都是经过这些手续,那些守城门的士兵每天面对这么多近来出去地行人旅客,谁有功夫去记忆每队到底有多少人,看着那矮子和他们离着近,结果就这么一起放出去了。

    出城五里左右就是渡口附近的客栈,到了城门外,这些盐丁自然不必拉开距离,而是直接和李孟走到一起。

    李孟哭笑不得的看着他们身后,那穿着青布衣服带着小帽的矮子还在那里跟着,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城外虽说没有王法,可路旁路上的路人和民众不少,李孟有心把那人抓起来问问究竟,可还是小心谨慎为先,不要招惹其他人地注意,再往前走就是渡口了,这人不管有什么目地,应该不会跟到渡口吧,河南眼下这么乱,城内城外如此的差别,还有人自寻死路不成。

    结果那人还真就是跟到渡口附近,光天化日地人不少,李孟这些人已经是被跟的火起,几次盐丁的这些人想要把那矮子围在中间,那人很是警醒,都是远远的跑开,五里路不远,也就是半个时辰的路。

    李孟他们两百多人,住在船上的有几十个,剩下的都是安排在渡口这边的客栈,一百多人包下了两家客栈,正好是个对门。

    一行十几个人也不理会身后是不是有盯梢者了,直接按照预先说好的,分别进了客栈,这客栈都是专门为渡口上这些行商船夫预备的,都是个大宅院的模样,便于存放货物和牲口,其实和大车店一个格局。

    李孟坐在院子里的大车上,接过王海递过来的一碗茶水,刚要喝,就听到门口一名盐丁过来低声说道:

    “大人,那矮子还在门外张望。”

    李孟皱着眉头低声交待了几句…….

    两边门口值守的人都是看着那名穿着青衣的矮个子,站在路中央很是迷茫的模样,前后左右的张望,好像是在犹豫着什么,一直低着的头这才抬起来,看起来很是秀气的模样,年纪不大。

    那一直跟着的矮子犹豫了半天,才朝着李孟进去的那个门走过来,到了门前,又在哪里迟疑,不时的转头朝着开封城的方向看。

    两面的盐丁互相做了个手势,慢慢靠近在那里迟疑的盯梢者,突然间一声吆喝,那矮子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后面有人双手狠狠一推,客栈的院门被人从里面拉开,这矮个子措手不及,被人一把推进了院子里。

    李孟大马金刀的坐在大车上,踉跄着脚步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的那个矮子,周围或蹲或站的几十个盐丁,有的在那里擦拭兵器,有的则是来看热闹的。

    那矮子直起身来,满脸怒气的看着正对面的李孟,一照面,倒是极为清秀的小厮,而且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大户子弟。

    要说这女扮男装看到相貌也很简单就能分辨出来,不过李孟上午却是在开封城恶心了一次,见到那些兔儿相公以为是青楼女子,心里面先有个莫名其妙的印象,看着面前这小厮如此的女相,穿着男装,遇到的地方也是周王府那边。心里面先入为主的已经是有了定论,略带厌恶的开口问道:

    “你是谁家跑出来的相公!?”

    那小厮一愣,接着脸上的怒气就是加大了无数分,指着李孟尖声说道:

    “瞎了你的眼睛,谁是那些恶心东西。”

    周围的盐丁本来满脸严肃,听到李孟这么一问好几个都是忍不住笑出声来,被陈六和王海一瞪,连忙捂住嘴,可王海和陈六还有孟恩兄弟几个也都是满脸笑意。

    李孟也是感觉到脸上有些热,这小厮的几声怒喝倒是有如黄莺出谷,十分的清脆动听,好家伙,这女扮男装的戏码从现代到古代,若干的戏文传奇小说影视剧都是拿这个做题材,没想到今天居然让自己遇到了。

    看到手下们脸上的笑意,李孟更是有些尴尬,干咳几声,开口训斥道:

    “小小年纪,这城外兵荒马乱的,也不怕出事,晚上那些流民把你煮着吃了都可能,趁着城门没有关,快些回去吧。”

    听到李孟说这个“煮着吃了”,这小厮模样的女孩脸色变得煞白,后退一步显得极为害怕的模样。

    满院子的盐丁本以为是多大个事情,谁想到居然是遇到这番戏码,虽然说看着热闹高兴,可是自家大人要处置,总不好跟着掺乎,纷纷就散了,剩下几个亲近的也都是散坐各处忙活自己的事情。

    那王海更是把腰间的两把短铳都是拿出来,郭栋临走的时候可是叮嘱过的,时常拿着荤油擦擦火铳,这样才能保养的时间久些。尽管王海是想学弓箭的,可看着李孟对火铳极为看重的态度,也只能是把心思放在这上面。

    女扮男装的小厮本来很慌张,惶然的四下打量,正好是看见王海手中的那把短铳,眼睛一亮,大声的喝道:

    “大明律,私人有军中火器乃是重罪,绞,家人流三千里,你们这么大的胆子,不怕掉脑袋吗!”

第一百零九章 捆起来

    老实说,这女孩尽管说着这么可怕的内容,可声音还是很好听,众人面对女孩的大喊大叫都是抱着看戏的态度,听听也很舒服。可女孩说是这个军中火器和罪名之后,院子里面的人脸色都是变了。

    李孟直接从大车上跳了下来,那女孩本来很得意,大有抓到李孟他们的把柄,接下来就要要挟点东西的意思,可看到李孟和几名盐丁的态度,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女孩看到他的动作,更是吓得连退几步,这时候,客栈的院门被推开,孟恩的一名堂弟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焦灼的说道:

    “李大人,开封城关城门了!”

    比正常应该关门的时间早了一个时辰,这等大城不在正常时间封门必有大事,李孟也顾不上这个出言威胁的女孩了,直接开口问道:

    “可有什么别的动静?“

    “只是封门,其他没有?”

    “你们商行的事情也不用忙碌了,快去告诉船家准备开船,小海,让所有人都准备,咱们立刻就走。”

    各个被吩咐到的人都是答应一声,迅的行动起来,王海刚要动,却看到那女孩,当下开口问道:

    “大人,这人怎么办?”

    “堵上嘴,捆起来丢到船里,到洛阳咱们再放她走!”

    那女孩听到李孟的话脸色大变,刚要说什么,几个盐丁过来干净利落的把她捆得好似粽子一般,直接抬到了大车上,套上牲口之后,直接把大车赶上听在河边的船只。

    盐丁们平素的训练就有夜间起床紧急集合的项目。这也是逢猛镇和盐丁驻扎各处居民最诟病地事情,一帮小伙子除了吓人些,在地方上都是老老实实的。买东西也是一分不少的给钱。遇到紧急地情况还能指望帮忙。

    就是经常半夜吹响凄厉地唢呐,让人晚上睡都不安稳,偏偏还不是什么急事,一帮人穿戴整齐拿着兵器在外面站一会,点完名之后又是解散回去。

    这种来自现代解放军的紧急训练,尽管很多人认为这个项目没有什么意义,但是在应对突情况上,却有意想不到的良好效果。

    扮作小厮。莫名其妙跟在李孟他们身后的那名女孩,就直接被丢在船舱之中,反正被捆得解释,嘴也是被堵住,不怕女孩做什么贸然的举动,在那个四处透光透风的船舱里面,女孩用惊恐的眼神看着身边的人忙忙碌碌。

    按照女孩地估计,怎么说也要晚上才能开船。看起来将近百号人,按照平时常理,确实不是一时半会能忙完的。

    大家都是在忙碌,没人理会这个已经是无害的女孩,谁也没有注意到这女孩大眼睛滴溜溜到处乱转。尽可能的多看,那眼神中,惊慌的成分少,好奇的成分反倒是多。

    大大出乎这个女孩甚至是那些客栈掌柜伙计们的预料,大半个时辰之后。所有牲口货物还有装备都是被装上了船。在各艘船上的盐丁头目各自点验人数,互相大声通报之后。李孟下令开船。

    船身颤动,那女孩当然是知道开船了,倚在舱壁上地女孩眼睛瞪大了一圈,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心想莫非这恶徒撇下了同伴直接开船离开,真是不知道照应手下。

    当然,要这女孩知道李孟的队伍一共有两百人,而且还有几十匹马和几辆大车,若干的行李,都已经是干干净净没有遗漏的全部上船,她一定要惊讶地眼睛更大一圈。

    船离开渡口之后,太阳没有完全落山,天光还很明亮,李孟站在船舷边上一直是盯着岸边渡口,城门关闭如果要有什么紧要大事,五里左右的距离,骑马的士兵和步卒应该很快赶到了,不过那边却一切如常,看不出有什么不对。

    远处的开封城池沐浴在金黄色夕阳之中,显得格外的壮丽,李孟心中却有些莫名地感觉,这样地大城,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进城看看他的繁华,今日进城去游览已经是很奢侈花费时间,回程肯定不能耽误了。船只缓慢地逆流而上,天黑下来之后,已经是除了开封府城的地界,船老大和盐丁们已经拿着炭火炉在船上开始做饭,离开渡口那边的客栈时候,众人都是有些紧张,众人都是李孟的心腹亲信,自然知道李孟这次出来是见不得光的,方才有探子跟随,而且城门突然关闭,让这些人都有要作战的准备了。

    上船之后也都是小心戒备,看着四周,生怕有什么不对,直到天黑,周围也都是安静如常,众人这才是放下心来,紧张之后往往是更加的放松,各个船上都是充满着谈笑和喧哗,显得颇为快意。

    对于这样的情况,李孟也是懒得管,在他所乘坐的船尾也开始生火做饭,香味飘过来,很是诱人,既然是黄河上,这鲤鱼自然是少不了的,船家有意奉迎,自然是拿出好东西来做,一帮盐丁兴高采烈的围在那里,显然都动了馋虫。

    黄河在河南一带的水流极为平缓,船也是十分的平稳,李孟在船头伸展拳脚,做了几个俯卧撑,活动身体,不能给自己有任何时候的放松,这时候王海斜着身子走过来,低声的问李孟道:

    “李大人,那抓来的女孩怎么处置?”

    要是寻常的探子,估计也不用这么请示了,拷问完毕之后就直接帮块石头丢进黄河,万事大吉,可这女孩虽然是穿着下人的衣服带着小帽,女扮男装的打扮,可即便是这样,也能看出是美人。

    而且这女孩的行事也颇为的奇怪,现在细想,从城内跟出来的种种行为,和小孩子的差别也是不大。

    在乱世之中,美女也有她独特的价值,特别是李孟目前还是单身,王海眼下的脑子转的很快,就准备找些什么事情讨好自家大人,方便回去统领盐丁,哦,军兵,李孟做了胶州守备之后,下面这些人怎么不能混个千总把总的做作。

    李孟回头看看关着女孩的船舱,想了一会,沉声的说道:

    “细皮嫩肉的女孩,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子弟,可这大户人家的小姐这么大胆子敢跟咱们跑出城来,还知道火铳,还知道大明律,不简单啊?”

    还有个疑虑李孟没有说出来,开封城的关闭是不是和这个女孩有关系,听到李孟的自问自答,王海也开始慎重起来,低声问道:

    “要不要直接丢河里去?”

    李孟稍微一沉吟就否决了这个提议,即便是来到明末,可一个现代人基本的法制观念还是根深蒂固的,除非万不得已和战阵之上,不然不可随意杀人,这也算李孟的基本准则之一,何况是个女孩。

    他摇摇头,开口吩咐说道:

    “你去各处吩咐下,让其他人不要说出咱们从哪里来,这次要干什么,把那个女孩放开,反正咱们回程是经过开封,到时候把她放下来就是,在这河上,有咱们的人盯着,没什么祸害。”

    等到去释放那个女孩的时候,王海和其他盐丁却都是面露难色,纷纷的推脱,陈六子和孟家兄弟都在其他的船上,李孟一时间颇为的纳闷,可看着下面的人态度恭谨,也不像是要闹事的模样,也懒得坚持,反正一艘船几步路而已。

    按照明末惯常的思路,大家都以为这女孩既然是被抓到船上,已然是成为李孟的私产,要是去释放这个女孩,免不了要动手动脚,那可是大罪,还是不去沾染这个麻烦才好。

    这等大船的火烛一般都是灯笼,倒显得颇为的考究,其实就是为了有纱布的遮蔽,免得在木船上引起火灾。

    所谓船舱就是在甲板上的小木屋,一般都是晚上值夜的困极了打盹的地方,木门吱呀一声打开,借着月光,能看到歪倒在一旁的女孩猛地直起身来,李孟拿着灯笼走了进来,能看到那女孩睡眼惺忪的模样,刚才居然是睡着了。

    李孟真是有些哭笑不得,这女孩居然如此的安心大胆,你不知道你这模样就算是走在大街上,也有被恶少抢亲的可能吗?

    伸手在靴子那边掏了下,李孟拔出一把匕,看着灯笼光芒映照下的匕寒光,女孩的眼睛猛地睁大,露出恐惧的神色,身体拼命的扭动,应该是要喊什么,不过嘴被布塞住,只是在鼻子里呜呜连声。

    “老实点,再乱动,就一刀捅了你!”

    听到李孟的怒喝,女孩总算是明白对方不是要杀自己,这才是安静下来,李孟把灯笼凑到女孩的眼前,冷声的说道:

    “乱喊乱叫,不听安排,你不是被捆上石头丢在河里喂鱼,就是被一刀抹了脖子,你要是听话,我这次还是要回开封的,到时候我把你丢在渡口上,就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生,你明白吗?”

第一百一十章 无畏 莽撞

    灯笼在眼前,寒光闪闪的匕也距离不远,这女孩拼命蜷缩起身子朝舱壁上退,本以为这次不得幸免,却没有想到对方的条件如此轻飘飘的,哪敢不答应,鸡啄米一般拼命的点头。

    双方距离的近,李孟能闻到一股暖香在鼻间缭绕,女孩虽然是穿着男装,慌张的要命,可一举一动之间显得那么俏皮可爱,那种模样,李孟还真有些怕吓坏了她,看到女孩答应,李孟板着脸拿着匕挑掉了女孩身上捆绑的绳索,拽掉了塞嘴的布。

    女孩的身体一恢复自由,几乎是立刻从甲板上跳了起来,动作迅猛无比,就连李孟也下意识的朝边上一闪,就看着这女孩朝着外面冲出去。

    李孟马上就想到,这女孩是不是要跳河,性子居然如此的刚烈,不过船上的船夫各个都是好水性,跳下去捞上来就是。李孟这边刚要出声招呼,却也没有听到预料中的落水声音,而是一阵呕吐。

    真真是奇怪的人,李孟连忙出舱去看,周围已经有四五个听到声音的盐丁,看着李孟出来,这些人又是各自回各自的岗位上去。

    那个女孩正趴着船舷呕吐,李孟心中纳闷,心想莫非是晕船,女孩呕吐了半天之后,到最后只剩下干呕了,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是在那里呸呸的吐着。

    好不容易等到这女孩的呕吐终于停下来,李孟觉得这人是不是把整个的五脏六腑都吐出来,就看到这女孩回头埋怨道:

    “塞嘴的布,你们是不是没有洗过,一股恶心的味道,快拿点水给我来漱口。”

    还真是不见外。李孟倒觉得颇有意思,笑着吩咐盐丁给女孩拿了碗水过来,女孩接过碗。先是埋怨这碗也不干净。然后喝水漱口,喝一口吐一口,省下的半碗都被她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显然捆在船舱里是渴坏了。

    “肚子好饿,有吃的没有。”

    这年头,难得见到如此不见外不怕生,如此大方的女孩子,联系到这女孩先前地言行。还真是坐实了李孟地判断,不知道是那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出城闲逛,不过李孟也是懒得关心,反正自己这次来河南也不是打算长呆,到时候把人送回去就是。

    船家自己烧的鲤鱼,浓油重酱的,香气逼人,还有些咸菜。因为李孟他们的钱给的足,每顿饭还有白面的硬饼,这放在这时候都算是上好的饭食了,船家和船工自己都不舍得吃,专给盐丁们预备地。还是陈六王海看不过眼,说是但吃就是,账都算在盐丁的身上,结果船工和船家都是感激涕零,每日行船行舟都是客气的要命。

    有人给送到船头来。李孟俯身洗洗手。然后做到了那个小炭炉的跟前,鱼汤还在咕嘟着散着热气。显得格外的香甜。

    在饥荒遍地的河南,想必会有很多人为了这顿饭卖儿卖女,可那女孩看到这饭菜,却是皱皱眉头,开口说道:

    “这就是晚饭!”

    李孟现这女孩没有一点害怕的意思,最起码从这叽叽喳喳不停的说话,分明是很兴奋,李孟肚子是真有些饿了,也懒得理对面地女孩,把在炭炉边上烘烤的面饼拿起掰开,在鱼汤里面蘸了浓汁,然后放入口中。面吸饱了汁水,味道很是鲜美。

    对面那女孩看到李孟把掰开的面饼在砂锅中蘸,顿时是尖叫起来,喊道:

    “多脏啊,我还怎么吃?”

    不过看起来也是饿极了,埋怨一句之后,自己也拿着块饼有样学样的来蘸那个汁水,人饿吃饭香,何况这面饼蘸厚味的汁水加上咸菜,味道还是不错,女孩第一口下去,眼睛立刻跟着一亮,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几次差点被噎住。

    美丽的女人细微的动作都是很动人的,如果是美丽的女孩,那么就可以称得上是可爱了,这女孩也是如此地模样,李孟在那里慢条斯理地吃着面饼,看着对面女孩的动作,觉得十分地有意思。

    李孟慢悠悠的问道:

    “折腾了一天,还不知道姑娘的芳名,能否告诉在下呢?”

    那边两个面饼下肚,看来是吃饱了,女孩毫无礼仪的抹抹嘴巴,抬头嫣然一笑,开口说道:

    “我叫周竹君。”

    李孟在现代看得那些小说和杂志,常有什么某人一笑,立刻周围显得亮起来之类的比喻,今日看着对面的周竹君,李孟真真切切的感觉到,那形容倒也不是没有道理,最起码面前这个女孩能证明这一点。

    平心而论,面前这个自称周竹君的女孩比起颜若然要美丽许多,不过李孟却可以用很从容的心态来欣赏,而没有和颜若然交往的那般急切,男女感情的事情,往往都是那种微妙的瞬间产生的情愫,说不清楚的。

    女孩说完自己的名字之后,又是跳起来走到船舷边,看着前后的船只,所有的船只都在船头船尾挂着灯笼,加上星月光芒,两岸边的景色在黑暗中若隐若现,景致颇为的不错,周竹君的兴致极高,完全是第一次坐船的模样。

    不知不觉之间,李孟觉得自己心情也被面前女孩的活泼变得轻松起来,即便是以李孟在这个时代的见识,也知道周竹君的名字是假名,女孩的闺名,哪有这么简单就告诉别人的,何况女孩说这个名字的时候,明显神色有异。

    不过,李孟也不想寻根问底,反正只是河南旅程之中的插曲罢了,等回程的时候,把女孩送回开封就是,估计今后也没有什么见面的机会,名字管他真假,作为称呼的代号就是了。

    李孟扬声招呼船家过来,在船上单独给周竹君单独辟出一个房间,并且吩咐盐丁们在一些事情上都要回避下,毕竟男女有别,安排完毕之后,那女孩还在船上各处兴致勃勃的走来走去,李孟朗声说道:

    “我叫李孟,在这船上有事就来找我,莫要乱跑乱问,免得有些不高兴的事情。”

    女孩在那边清脆的答应了声,依旧是开心的走来走去,兴致很高……

    黄河上行船比起在运河之上的不同,也就是河面宽了不少,两岸的景色丰富了许多,不过也就是仅此而已,李孟和盐丁们早就是厌倦了,行船的时候都是在各自的擦拭兵器,例行的宣讲有今日的生活都是李孟大恩,每天如果方便就靠岸两次,盐丁们依旧是没有耽误了操练。

    不过李孟他们不看,但是新上船的周竹君却是处处觉得新鲜,每天早晨一睁眼就是在船上跑来跑去,叽叽喳喳的问个不停,好在这样一个美貌可爱的女孩子,开口问话大家都是坦诚相告,但态度都是颇为的郑重。

    女孩的来历在李孟眼中愈的有意思,看那模样居然是没有出过开封城,这倒也是正常,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有的连宅院也没有出过,可周竹君身上有太多矛盾的地方,世事几乎一窍不通,却好像是对某些方便很通达,看模样肌肤,分明是高门大户的贵戚,按理说应该是熟知礼法,但却丝毫不守规矩,有些行为甚至可以说是放肆,而且即便是大户人家的子女,颜若然那样喜欢读诗词文章,喜欢瓷器的教育貌似才是正常,哪有女孩子知道大明律,知道火器,而且还联系起来说是谋反。

    周竹君那次突然跟上李孟他们,应该是个无意之举,现在倒也大概推断的出来,看那模样有把李孟这行人当作掩护来出城的意思,也怪李孟这些人本身就是有见不得光的地方,一帮人尴尴尬尬,将错就错的出城。

    但李孟也不愿意去询问什么,知道的越多,麻烦越多,这么个女孩虽然每日看着舒心,可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回来之后送回开封才利索。

    离开开封城两天后,李孟在自己的船舱里面呆着看那天在开封城中**来的旧邸报,这还是孟家兄弟在城内搞来的。

    邸报是李孟了解这个时代最有效的手段之一,不过自从去高密剿灭马贼到回胶州准备出以来,一直是没有时间去关注,而且驿站取消之后,虽说李孟和刘太监之间的私信可以流通,邸报的送达收却未必顺畅,也是时断时续的。

    开封这边一切还算是顺畅,李孟索性是让孟家兄弟搞些旧邸报来,反正各处的邸报都是抄在纸上,卖给临近没有这个途径的致仕官员和读书人。

    其实这对李孟来说也是难得的消遣,就和后世每天上车出活前都要买份早报,差不多的性质。

第一百一十一章 识字 洛阳 没品

    很多事情就是生在河南,六月的邸报上写着,四月,三边总督,延绥巡抚洪承畴在汝州大会诸将,进剿闯贼。

    简单的几句话看的李孟热血沸腾,他现在也算是大明的武官,想象那洪承畴以一文官,麾下总兵,参将领兵千万的大将都是听其驱使,这是何等的气概,若能如此,这辈子也算是没有白活。

    说起来这洪承畴也是李孟少数知道的几个人物之一,现代的影视剧中凡说满清初期,必说大玉儿劝降洪承畴这一戏码,或者是写的形象高大,或者是写的暧昧无比,大都是洪承畴为大清统一和民族融合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可在这时候通过邸报和文人们的偶然议论中,这位洪督师的评价却是极高,貌似大家都以为若无他,真是无人可平陕贼为乱,而且对于谁去对付满清,对于洪承畴出马的呼声也是极高。

    这算不算是历史的真相,李孟琢磨自己要是回去讲这些在邸报上看来的东西,不知道能不能上百家讲坛,不知道能不能被人扇耳光……

    李孟正在这边神游天外,冷不防那女孩闪了进来,也没有什么礼貌,直接拿起一张邸报就看,李孟眉头皱起,刚要呵斥,就听到周竹君惊讶的喊了出来:

    “呀,吴宗达致仕了?”

    这个人名李孟甚至都不知道是谁,这女孩居然看得懂邸报,而且听这语气,好像是颇为熟悉,看到李孟的注意力,周竹君吐了吐舌头。娇笑着解释说道:

    “这人很有意思,我听我家……听人说过,这吴宗达是辅温体仁的门下犬。万事都是温体仁做主。很猥琐的一人,一点没有阁臣的风骨,当时听人说的有意思,我就记住了,门下犬,那不是看门狗,嘻嘻……”

    女孩说地很有意思,声音也是清脆悦耳。李孟缓缓抬起头,脸上却是一点笑意也无,“吴宗达,温体仁,阁臣”这些名词女孩用轻松的语气说出来,可她说的是大明朝廷最高层地几个人。

    周竹君被自己地所说的话逗笑了,正在那里前仰后合笑个不停,过了会才觉得气氛有些不对。李孟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女孩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那里惹人注意了,很惊讶的看看是不是衣服脏了之类的。

    李孟还是把注意力转回了邸报之上,心里却打定主意,等会要专门打听下河南巡抚和布政使到底姓什么。是不是姓周。

    午饭的时候,李孟特意单独去问问孟恩兄弟,河南巡抚玄默,布政使姓张,河南本省还真是没有什么高官姓周。

    女孩看来意识到上午自己说邸报的行为有些不合适了。可应对的手段也颇为地有趣。她反倒是跟在李孟的身边,想要看看李孟的反应如何。李孟来这个时代这么多年。又有现代的生活经验打底,城府和冷静已经是足够,自然不会让女孩看出来什么,只是一切如常。

    虽说明代的风气开放,但如这女孩这般大胆的却也少见,就这样纠缠在一个男人身边,也不怕出事。

    好在也确实是不会出什么事情,女孩明显把对船只和河岸两边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李孟身上,她对李孟那种类似苦行僧的生活方式,还有盐丁地操练和作息都极为的感兴趣,也跟着模仿了一会,很快就是叫苦不迭的退下来。

    对李孟来说,有这么个尾巴虽说麻烦些,不过倒也有解闷的功效,总归是个可爱的女孩子,下面那些盐丁船夫地眼神则是不同,看着李孟都是颇为敬佩,心想李二郎居然这么大的本事,几天就把女孩收拾的服服帖帖。

    河上行船因为有了这个女孩而变的并不是那么枯燥,几天后,没有耽搁什么的船队在虎牢关一带入洛水,然后直下洛阳。

    根据带路地孟家兄弟说道,济宁州地私盐最后也就是到洛阳了,李孟所说的陕西青盐地门路还需要在洛阳城的老关系那边继续打听。

    上岸之前,有所提防的李孟特意派盐丁先做小船上岸打听下,待到回报的消息说是岸上平静,完全看不出什么不对的地方,这才是把船靠岸,众人上岸。洛阳乃是天下间有数的大城,许多朝代都是把都城放在这里,而今是和崇祯皇帝最亲近的一名藩王福王的定藩于此,也大加建设。

    李孟在开封的时候,已经是被开封城震撼了一次,谁想到来到洛阳城下,才知道自己震撼的有些早了,盐丁们自然也是感叹一番,可那女孩双眼就好像是出光来,满脸的好奇和兴奋,就差欢呼雀跃了。

    本来李孟还提防这女孩在洛阳城搞些事情,可看到她的表情,那分明是跟着大人出去旅游的孩子模样,哭笑不得的警告了几句,警告的内容却是不要乱跑乱动,免得和大队走失,女孩兴致勃勃的到处乱看,有一搭没一搭的答应。

    若说开封城是繁华,那么洛阳完全给人一种奢靡的感受了,进城之后走在街道上,你完全意识不到城外已然是人间地狱。

    这样的纸醉金迷才是所谓末世的繁华,和身边到处乱看,一副两只眼睛不够用的女孩想比,李孟心中的急切感愈的严重起来,游览开封城那时候的心情已经是没有了,只是要抓紧把正事办完。

    李孟这边着急,孟恩和他的几个兄弟也自然是知道,和开封一样,在洛阳的渡口边上客栈安顿下来,由孟恩领路带着进城去办事。

    本来不知道应该不应该带着女孩,可这周竹君委实是闹得利害,李孟索性是带在身边放心,听说李孟要带她进城,女孩自然是激动非常。

    孟恩他们领着李孟要去的地方,却是在洛阳城最大的最繁华的街道上,一座颇为气派的店铺门前,这店铺的格局李孟倒是眼熟,分明是盐栈盐店的样式,门口站着两名伙计,照理说,这伙计也是不同凡响,按理说即便是盐店派头大,可门口的伙计也都是总要热情迎客,不过即便是李孟一行人出现在这店铺的门口,伙计们依旧是那副把鼻孔都翘到天上的牛气样,理都不理。

    “这店铺怎么没有招牌啊?”

    问的是跟在后面的周竹君,孟恩则是小声陪笑着和李孟说道:

    “李大人请稍候,小的去联络一下。”

    看着孟恩快步走到那几个伙计面前,小声的说了几句,塞过去几块银子,这才看到这盐栈的伙计脸上有了点笑容,其中一个转身进了店里。

    孟恩去打交道,他的一名堂兄弟跟李孟低声的解释,一听还真是吓了一跳,这家盐栈居然是福王千岁的产业,福王算起来是崇祯的叔叔,最受万历皇帝喜欢的儿子,当初被封藩王的时候,就因为万历皇帝要封的田地太多,搞得内阁去据理力争,这才是减下来数目,可那数目已经是需要到河南之外的省份去划地了。

    崇祯皇帝登基的时候,在宫内战战兢兢,饭和水都是由住在王府的妃子亲自送进来,生怕被人加害,在这如履薄冰的时候,福王派来了几十名护兵,护卫皇帝的人身安全,这真是雪中送炭。

    万历最喜欢的儿子,又和当今崇祯皇帝有这样的关系,福王赫然是天下亲藩中地位最高的一个,福王在民间是没有一点好名声的,贪财吝啬,本来那将近两百万亩的封田出产已然是丰厚无比,可福王还是觉得不满足,在各处开设店铺生意,公然牟利。

    盐铁都是国家专营,可这福王却堂而皇之的在洛阳城和河南府(河南省河南府,府城就是洛阳城)各处开设盐店,买卖盐货,这其实就是光明正大的卖私盐,虽说河南巡检也是凶恶,但谁敢得罪福王,所以这盐店无人敢管,大其财。

    因为洛水,黄河和运河相连,所以福王的盐店一般都是用淮盐买卖,不过淮盐即便是官盐私卖,两淮盐商也是有自己的记录,很多事情颇为不方便,比如说在陕晋豫交界之处卖盐,那边卖盐的可不光是百姓,各路乱军也是要吃盐的。

    这才是让文如商行抓住了机会,趁机把从前都打不开销路的山东盐贩卖过来,孟恩的兄弟在那里说,自然也没有什么避讳身边的周竹君的意思,女孩睁大眼睛,聚精会神的在那里听着。

    福王是大明的亲藩,应该是大明天下最铁杆的拥护者,可为了财,居然是和乱民乱军做生意,所谓利欲熏心,这就是最佳的写照。

    那边说完,还没有等李孟表意见,边上的女孩撇撇嘴,不屑的说道:

    “都有那么多庄田了,还干这种没品的勾当,真是……”

第一百一十二章 豫西

    看着李孟看向自己,周竹君伸伸舌头,不再多说了,李孟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心里却想等到回开封一定是要把这个女孩送的越远越好。

    盐店的伙计在店里已经是叫了一名掌柜出来,掌柜和孟恩应当是认识,尽管态度也是倨傲,好歹还是有笑脸抱拳打了招呼。

    对方丝毫没有把李孟这一行人朝着店里请的意思,这倒也好理解,对方是藩王的产业,架子大些不近人情倒也是正常。

    两方面的人在附近找了个茶馆,李孟这边说明了来意之后,那名掌柜却是失声笑,开口说道:

    “李员外,当今这局面,陕西那边怎么还过得来青盐,那边兵荒马乱的,还是莫要花费这个功夫,早些回山东吧!”

    这还是孟恩事先介绍过李孟乃是文如商行的东家之一,福王盐店的掌柜说话依旧是毫不客气,李孟的脸色没有什么变化,边上的周竹君却是有些火大,立刻就要站起来作,却被李孟一把拽住,对方说的口气不对,可也说的是实话,莫非这次是白来,孟恩却客气的在那里说道:

    “这年头从山东过来也不容易,还请王掌柜多帮帮忙,这盐路要是能开,这青盐走洛水,大家都不是财,少不了您的好处。”

    听到孟恩这番客气示好的话语,那掌柜的端起杯茶,在那里琢磨了起来,半响开口说道:

    “青盐突然热火了一阵,王府里也是要用,咱们出去搜罗的时候,你们要去的华阴潼关一带没有找到。反倒是在卢氏那边搞到不少,后来乱贼在那边活动的利害,这事情也就断了。琢磨着应该是洛南那边过来的。现在乱贼都是向南,你们倒是可以去看看。”

    有个消息总归是比没有要好,孟恩塞了些银钱给这位掌柜,这掌柜的脸上总归是露出些真心地笑容。

    卢氏这个名字如果不是方才说是地名,李孟还以为这是某位卢姓妇人的称呼,和孟恩他们回到渡口之后,问问船家,那船家却是知道这地方。要去也很容易,正是洛水沿岸的一个县城。

    虽说对方地架子拿得很大,可进城地目的也很快就达到,李孟感觉到很是轻松,索性是领着手下和女孩大概的围着洛阳城转了一圈,人人都知道,洛阳城最富丽堂皇和最清雅幽静的景色都是在福王的府中,这地方是根本无法靠近的。

    不过周竹君的兴致很高。非得要距离近了观看,哪怕是看看王府的院墙也行,说是要见识见识这天下第一藩王地气派。

    但是洛阳继续向西的路程并没有李孟想的这么顺利,在出的时候就是遇到了麻烦,因为李孟付得船钱要比正常的行情高了三五成。船家一直是全力小心的伺候着,可一听李孟还要继续西向卢氏。

    船老大的笑脸立刻变得极为的为难,李孟地举止还有身边的那些随从,说是商队打扮,可都知道准是一方豪强。船家知道自己得罪不起。可还是要在那里恳求着说道:

    “大爷,卢氏那边去不得啊。官军和贼军在那边你来我往的,乱得很,咱们这船要是走在水路上,也不敢说安全……”

    听到船家这么说,陈六和孟家的兄弟连忙上前劝解,船家苦着脸坐在一边,就是不肯松口,赚钱是一回事,身家性命要紧啊!

    孟恩苦笑着站在李孟身边,低声的解释道:

    “不瞒大人您说,平日里文如商行地买卖也就是做到这洛阳城,再往西就是走不动了,在河上走,常听着有人说在那边遭了贼人的毒手,可怜啊!”

    “今天中午那福王盐店的掌柜不是说他们在卢氏收过盐吗,他们那里会不会有门路?”

    李孟倒是想起了来这件事,此时一想却现有问题,青盐热火起来的时候,河南和陕西山西交界的地方,正是闹得最乱地时节,全是陕西山西过来地乱民贼军,这福王家的盐店若没有门路,怎么会弄到手。

    这边这么一说,孟恩也是回过味来,跟李孟告了声罪,急忙忙地又是朝着洛阳城返回去,李孟跟在身后喊了声:

    “不要担心花钱,要什么好处给他就是。”

    转过头和那边仍在争论的陈六那些人喊道:

    “船钱我这里加一百两银子,走不走?”

    听到“一百两”这个数字,苦着脸的船老大惊讶的抬头看了一眼,这次从济宁州到洛阳平日里这么大规模的也不过是一百二十两银子的价钱,李孟给的现银不说,而且自己这次还带了些私货贩卖,已经是比平日赚得多了,洛阳沿着洛水,过洛宁到卢氏即便是在这乱世也不会过二十两银子的价钱,对方一下子差不多翻了一倍。

    船老大迟疑了半天,在客栈的水手和船工都是用热切的眼神看着自家的老大,船钱加一百两,每个人可以多拿不少啊,到最后,船老大还是摇摇头,钱财虽然多,还是命要紧,拒绝了好。

    李孟不愿意在这种小事上耽误太多的时间,直接扬声说道:

    “那就加二百两银子,船家你要是不答应,这价钱我不信在洛阳找不到船只。”

    还没等李孟说下句话,船老大已经是跳起来,大声吆喝着道:

    “这活我们接了,我们接了!!“

    钱要是给的足够,性命也就不算什么了……

    这边商议好了,也不理会说是要再次进城品尝洛阳风味名吃的女孩,李孟让所有人做好开船的准备,等待去城内交涉的孟恩。

    孟恩这一去将近三个时辰,天色变黑的时候才从城内回来,孟恩脸上全是喜色,事情还真是不出李孟所料,福王盐店在那边还真有关系,孟恩得到了那句不要怕花钱的说法之后,也是干脆利索的给了两百两银子。

    结果有这两百两银子,那王掌柜办事干净利索,拿了一面小旗出来,和孟恩说道“且把这旗挂在船头,到卢氏……只要是不出河南,管保你畅通无阻。”一边说,孟恩珍而重之的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包袱。

    抖开那旗子,却是黑底红字的一面旗帜,上面绣着粗笔的福字,书法粗劣,可这代表着吉祥如意的字此时却有一种强悍的霸气在其中。

    那边正在和船工们合计的船老大转头就看到了李孟手中的这面旗帜,也不顾得什么理解,惊呼一声就蹿了过来,满脸激动的看这这面小旗,开口颤声说道:

    “娘啊,咱平日都是听在洛水黄河上走的人讲,要是有这面旗子,官兵,贼兵没有敢管的,畅通无阻,了不得啊!”

    惊叹完,抬头陪笑着和李孟说道:

    “大爷您放心,有这旗子,这洛水也走得,要不,方才您加那些银子咱不要了,等您老回了山东,把这旗子让给俺。”李孟笑着拍拍这船老大的肩膀,也没有理会。

    崇祯八年算是这二十多年来,勉强有些正常的年份,虽说小旱小涝不断,可基本上还是老天不作怪,雨水也有些充沛,所以洛水的水量很充足,大船也是行得,李孟他们的船队也不需要做什么轮换,直接一路奔向卢氏。

    在走前,船老大给李孟的建议是尽可能的多采购食物放在船上,虽说有那通行证一般的旗子挂在船头,可能不靠岸还是不靠岸的好,李孟也是听从了船老大的意见,安排盐丁他们一同进城去采买,这倒是让周竹君又是逛了次洛阳城。

    离开洛阳城到洛宁这段路上,河岸两边也有人家和人烟,可已经是非常的破败,河南太平时节还好,一到动乱时节那真是最惨的地方,河南地处中原要害,不管哪路大军都要经过,大兵过境之后,地方上少有不残破的,眼下的河南就是这种局面,也就是靠着黄河和几条大河,有水路交通支持的大城才能保持安宁,其余的地方都是很惨。

    等到船队过了洛宁,这情况又有些不同,船只行进的倒是缓慢,可一天一夜也走了不少的地方,居然没有见到一个人,地广人稀,千里无人的说法无论如何也不应该用在河南和陕西一带的腹心之地,可李孟他们实实在在的见到了。相比于见到广阔荒野,又是兴奋不已的女孩,李孟和一干盐丁的心情都是颇为沉重,闲聊时候,陈六对李孟说道:

    “本以为咱们山东就是很惨的境地,谁想到来这河南一看,居然是这模样,咱们那居然是太平地界了,怎么祸害到这个地步啊!”

第一百一十三章 卢氏县城

    李孟对这话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是沉默以对,他其实想说,眼下这光景如果放在五年后十年后,怕是想要有这样的境地都不能,那时候更惨,大明先是在内耗中无限的虚弱下去,然后窥伺在一旁的东虏鞑子彻底的摧毁了这最后一个汉人的王朝,将华夏拖入了最黑暗和愚昧的三百年。

    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改变这一切,李孟自然有这个想法,可也知道目前自己的力量实在是太小,真到了那一天,能生存下去吗?

    以往到处东窜西跳的女孩,现在都是整天跟在李孟身边,李孟不管干什么她都是想要问个究竟,学来玩玩,看这李孟的表情沉重,到了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出声宽慰道:

    “你也不要担心了,听我父……父亲说,当今圣上可是明君,咱们大明难得出来这么个自己愿意做事的皇帝呢,不用那些太监和文人拿主意,这天下总归是要好起来的。”

    你父亲真会说啊,对于来自现代的李孟来讲,崇祯皇帝虽说没有什么了解,可他要对明朝灭亡负很大的责任,甚至是绝对的责任,这确实是绝大多数论调的共识,这样的人如何能被称为明君。

    这周竹君的家教也确实是有些问题,一个女孩子不知道规矩,却知道朝廷大臣,大明律和火器,真是怪异。

    安静和无聊的船上时光感觉虽慢,可很快就是到豫西的卢氏县城,看到渡口那冷冷清清的几个人,李孟和盐丁们都是感觉到一种亲切感,即便是看到了船头上挂着的那面小旗,,卢氏这边渡口的人也都是满脸的戒备,等到孟恩和船老大把所有的文书凭证递过去查看,又是给了两口袋麦子,这才是稍微热情了些。

    午饭时候到的卢氏县城。本想和洛阳开封一样住在渡口那边的客栈中,不过这县城如何比得上那些大城,渡口边也就是几间草屋,要是安顿下来。也只有去城内地客栈才行。至于船老大和船工,住在船上就是。

    李孟在船上安排下来几十人押着,其余的人把车马从船上赶下来,尽快进城,按照渡口的人讲,卢氏县城的城门午饭时分一过就要关城门,要是今天进不去,就只能是住在城外。或者是船上,或者是露宿野地了。

    卢氏城墙倒是又高又厚,和那比较小地县城比起来,显得有些过了,这也好理解,兵荒马乱地,这城池可是唯一能有些太平安全的地方,无论官民自然要用心的整饬修缮。这可是安身立命的依靠。

    当时被认为是做无用功的空白路引这次又是挥了作用,事实上,卢氏县城的守城军兵,看到这百多人有车有马的队伍就已经是慌张的关上了城门,并且敲响了梆子铜锣召集城内地民壮。

    李孟这边在城下大声的解释了半天。还用吊篮把路引送到城上,给他们看了那些货物之后城上的人依旧是戒备着不开门,最后还是盐丁们普遍不错的营养水平还有说话的口音,能过上这种日子的人应该不会作贼,这怕是大家的共识。加上其余的证据都颇为地有力。终于让对方打开了城门。

    卢氏是县城,比胶州还要小上一圈。就算所谓最繁华的三条街道也是简单异常,李孟这一百多号人住宿还真是成了大问题,所谓卢氏县城最大的客栈压根不够用的,到最后还是客栈老板出面把多出来的人安排在附近地民居,一样给房钱,这才算是都有住的地方。

    事实上,这么大的商队来小小的县城,整个卢氏都有些轰动,衙役和守城的军兵都是派人过来查探,李孟无奈,只得是让孟恩去县衙报备,说自己一行人是山东来地商人,因为陕西那边地毛毡已经是断货多时。

    听得此时陕豫间太平了些,特地过来看看能不能贩运回去,路引上可是有胶州知州衙门的大印和文书,千真万确地凭证,而且孟恩这边也送上去银子,这才算是渐渐的平息下来,能够安生的呆几天。

    在河上逆流而行,度并不算快,到了卢氏县城的时候,已经是快要九月,这年头连盛夏酷暑都是可以用凉爽来形容,这时节已经是有些寒意,那周竹君虽说也在洛阳城置办了几件秋衣,可在船上闲不下来的女孩,不知道那天不小心,着凉了。

    好在是已经来到县城,李孟直接找了几个婆子伺候着,又是叫来了郎中开药,不过像是从前那般李孟去那里她跟着去肯定不能,倒是难得的清静了些。

    卢氏县城的街道简陋穷酸,是在没有什么溜达的意思,不过要想买卖青盐,总不可能在街面上去大喊:“我要收青盐。”那样盐是买不到的,怕还是要让卢氏的县衙直接拘押,说是有心勾结贼匪。

    但还是要在街面上走走看看,洛阳的福王盐店那边给了面行路的旗子之后,没有给别的什么有用的信息。

    李孟在出门前去周竹君养病的宅院那边,女孩目前跟着自己,李孟也不能就这么置之不理,若说是负责有些过了,不过如此精致美丽的女孩,让人总有些小心呵护的感觉,好歹送回开封之前,还是要好好照顾。

    两个婆子轮班的伺候,见到李孟过来,知道这是金主,态度都是十分客气,白天当值的婆子陪笑着上前说道:

    “好叫老爷知道,郎中刚刚走,开了几副汗清热的汤药,已经是煎服了一剂,刚刚睡过去,郎中说是好多了。”

    李孟点点头,现代人的那点知识和见识,遇见这样的场面,好像能说的也就是“保持屋子通风,多喝热水”的生活小窍门了,把这些说完之后,李孟开口吩咐道:

    “我说的鸡汤你们都做了吗,女孩子感染了风寒也需要补补,银钱去我那里支取就是。”

    那婆子脸上明显是露出艳羡的神色,陪着小心说道:

    “老爷的银钱给的足实,只要是吩咐到肯定会做到的,真是大户人家的姑娘,俺们这边过月子,中等人家也就是吃个鸡蛋了不得了,昨晚喂小姐吃鸡汤的时候,她还嫌弃没有口蘑……”

    这户也实在是太大了些,李孟听到都是摇头苦笑,挥手让那婆子退下,自己走进屋中,外面虽然是有些冷冽,可屋内却温暖异常,空气中弥漫着药香,女孩额头上盖着湿毛巾,静静的躺在那里,熟睡之中。

    也许病体虚弱,比起平日活蹦乱跳,穿着男装到处乱跑的形象来说,熟睡中的女孩倒是有那种难得的娴静和温柔气质出现。

    李孟随手扯过来一个矮凳,坐在女孩的窗边,心想来到古代之后,在自己身上生的事情都很传奇,话说回来,穿越这件事情本身,就已经是惊世骇俗的故事了,熟睡中的女孩可爱,不过李孟相信这女孩本身和她家庭的麻烦程度不会比她的麻烦和可爱少。

    “我不回那个笼子…….这次在外面看到好多东西……比咱们家里有意思多了……我还坐船了呢……吃饭的时候就是用手拿着饼,用手拿着……”

    李孟的思绪被床上女孩的呓语打断,听别人的梦话也是很有趣,不过女孩断断续续说的这些所谓“有意思”的事情,恐怕不管穿越还不是穿越的人,都觉不出那里有趣了,这等都是平常之极的琐事,怎么女孩就这么新奇。

    “……嘻嘻嘻”

    这梦倒是颇为连续,女孩在梦中轻笑起来,也许是动静稍微大了些,女孩睁开了眼睛,却看到李孟正坐在床边盯着自己看。

    明末时代,男女的礼教之防中,李孟这般盯着看是极为失礼的行为,不过貌似这个周竹君对这礼法的不遵守比李孟还要利害,平时若是李孟这么看,女孩十有**也要盯着看回去,不过这时候脸却迅的晕红。

    实际上李孟目前是在走神,还真是没有再盯着,猛觉得动静不对,却现女孩已经是醒过来了,李孟连忙站起来说道:

    “想喝水还是想要吃东西,我来帮你拿。”

    女孩看着有些慌张的李孟,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说道:

    “我想喝点水。”

    李孟起身在屋子里面张罗,看着李孟在屋中来回走动的身形,躺在那里的女孩脸越来越红,李孟端着水转过身,刚要递过去,看到女孩脸上比刚才不知道要红多少,如同那煮熟的虾子一般,顿时是吓了一跳。

    连忙伸手在自己额头上一试,顾不上什么授受不亲的说法,放在了女孩的额头上,却不是太烫,李孟关心的问道:

    “你是不是热的利害……”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一无所获

    转身就扬声喊外面的婆子去找郎中,女孩大窘,可却不知道如何的解释,只是把身子更是朝着被子里面缩了缩。

    李孟这才想起手中的水杯,不过女孩躺在床上,衣衫穿的单薄,伸手去扶也不方便,可看女孩脸上红彤彤一片,像是烧的模样,也是着急,索性是把边上药碗里面的木勺拿出来,用水冲洗之后,小心翼翼的在碗里舀出热水,送到女孩的嘴边。

    平日里面长枪大刀,马上马下动作做的久了,李孟的动作都是比较大,伺候人这种精细活计还真是做的别扭,躺在床上的女孩看得直笑,轻笑了一阵后,却收住了声音,李孟看着女孩脸上的晕红慢慢的退下去,才松了口气。

    李孟去放杯子的时候,听到女孩幽幽的说道:

    “李大…….李大哥,我真名不叫周竹君的……”

    果真不出所料,李孟笑了笑,打断了女孩接下来的话语,低声说道:

    “女孩家不要把真名告诉不熟的人,等咱们回开封的时候,我就把你送回家去,你家里人还不知道急成什么样子呢?”

    “周竹君”咬住了嘴唇,就是在那里沉默注视李孟的背景,李孟好像是一名兄长般说道:

    “这次你也就是遇到了我,随便遇到别人,你的清白就不保了,等你回家的时候,千万别和家里人说,不然麻烦就大了,等我给你想个理由。”

    这时候,外面脚步声响起,婆子看来已经是叫来郎中,李孟也不好在这里多呆,回头笑着说道:

    “要吃什么,尽管跟伺候的婆子招呼就是,这地方吃食虽然简陋。可人得病就要吃饱,你别挑食,安心养病,我晚上再来看你。”

    女孩已经是不出声了。就在那么沉默的盯着李孟。李孟根本觉察不出来,笑着挥挥手,直接出了门,刚才在屋内和女孩独处,虽说是伺候病人,不过比整天和那些盐丁汉子一起总归是有所不同,李孟倒是觉得非常轻松,心境也是变好了许多。

    反正来这县城也是碰碰运气。找不到青盐也是符合自己游历天下的目标,放松心情去找就是。

    小小县城,李孟出门的时候还是叫上陈六和王海两个人,亲信心腹,也是放心。

    这盐货的买卖,官盐在盐店,私盐在杂货铺子,卢氏县城里面两条像样些的街道。盐店一家,杂货铺子一家,整个县城再也没有同类的店铺了,走进店铺,官盐店依旧是掺着沙土的粗劣盐货。杂货铺子压根不知道避讳,也是把盐摆出来,按照李孟对盐的认识,售卖地盐货肯定是来自山东两淮一带。

    问到有没有青盐,不管公私都是冷眼以对。冷冰冰的回道“陕西那边乱成那样子。那还有盐能过来,我们店还要做生意。客官请便吧”,连续碰了两个钉子,李孟也是无奈,城池四处已经开始敲起梆子,要关城门了,此时太阳刚刚偏西而已。

    李孟倒是有心回去看看女孩的病恢复的怎么样,早晨过去探望地时候对方看着好像是烧,千万别严重起来,这年头地感冒烧随时可能要人命的。

    再说早晨起来,最起码心态已经是变好了点,既然是碰运气那就不能奢望心想事成,和陈六,王海闲聊着朝着后面走。

    虽说这两个人从镇守一方的盐丁队长变成亲兵家丁,开始自然是怨气重重,不过到了现在,心里怎么想不知道,但最起码表现的都很平和,要说有什么变化,那就是李孟所定下的规矩和下的命令,他们两个再也不会因为亲近而打折执行,做的都是一丝不苟。

    “真是穷地方,这才什么时候,街面上冷清的要命,比咱们胶州可是差远了。”

    陈六子跟在李孟地身后,颇为不屑的说道,梆子敲响城门关闭之后,街面上的行人也是稀稀落落,偶有几个大声说笑的孩子奔跑着经过,都让人感觉到很是突兀。听到陈六子的话语,王海也是接口说道:

    “别说是胶州城,连逢猛镇都比不上,啧啧。”

    李孟背着手走在前面,来回看着房屋和墙壁,和城池一样,临街的院墙和屋子,几乎都看不见什么窗户,都是又高又厚的墙壁,而且看起来比较新,李孟自己推论,这几年陕西河南一带开始起乱子,官兵和乱民来回的拉锯,如果说外面地城墙顶不住,双方涌进城里来,那也是不死不休的死战,若是民居没有些防御的效用,难免遭受池鱼之殃。

    慢慢溜达着,李孟看民居走神,陈六和王海充分展示沿海对内6穷苦地方的鄙视,倒也是午休的好时光。

    “唉!”

    突然间,李孟被人撞了一下,下意识地李孟后退两步手已经是摸到了腰间的短刀上,陈六和王海更是紧张的上前挡住。

    不过随即这三个人就是放松下来,原来是个十几岁无精打采的年轻人,脸上犹有泪痕,两眼空洞洞的,撞了人之后,李孟三人地紧张反应他好像是没有见到一般,就那么呆呆地朝着另一边走去。

    撞了人还是这个反应,王海年轻气盛,实在是气不过,跟在后面大喊了一声:

    “你哑巴了吗,撞人了连句抱歉的话都不说!!”

    这句话喊出来,那年轻人才算反应过来,僵硬着返身抱拳为礼道:

    “是学生不小心莽撞,还望不要见怪。”李孟拍拍王海地肩膀,小声说道“这等小事不必要大声的张扬”,那半大孩子自称学生,应该是读书人,不过声音上带着哭腔,显然是有烦心事,李孟刚才倒是看明白了,自己一行人正在县衙附近。

    这年轻人在衙门里面出来,又是这么模样,还不知道遇见了什么麻烦事情,自己这边何必较真,李孟笑着冲那年轻人挥挥手,示意无妨。

    那年轻人依旧是僵硬的沿着街道走远,看那模样到不像是有什么注意力,就是无目地的走,李孟转头看看县衙的台阶上,站着两名衙役在门口朝着那年轻人离去的方向张望,一边嗤笑说道:

    “自以为有个功名就了不起了,得有个官职才是实在的,等着倒霉吧!”

    一转眼看见李孟几个人正在张望,那衙役的脸顿时是拉下来,在那里大声的吆喝说道:

    “张望甚么,快走开!”

    陈六子和王海立刻大怒,李孟冲着他们摇摇头,跟这种人生气完全不值得,还招惹麻烦,虽说才来了一天,李孟大概有个把握,他目前手中的人完全可以控制住整个县城,击溃城内的抵抗。

    既然有这样的绝对优势,李孟也犯不上和这样的角色怄气,老虎对兔子的挑衅从来都是不屑一顾,一巴掌也就拍死了。

    说起来也颇为的浪费,花了不少银子和精力,不过来到这卢氏县城,却现根本就找不到什么青盐的门路,这里不必那些盐货的产地,也不是繁华的大城,哪有那么多的商路货源,福王盐店的那些人也说不上欺骗,本身就是个线索罢了。

    李孟在回客栈的路上就已经是打定了主意,全队休养两天就是回程,这次的收获确实是不多,不过知道了文如商行的下家居然是福王的盐店,原本自己怕让价钱落下,一直是控制产量,现在可以把盐产量加大些。

    “你手里和我手里都还有多少货物?”

    回到客栈,李孟就叫来了孟恩,开口询问,大家既然说是商队,都是在沿途和山东带了不少的货物,文如商行在开封就交割了一次,毕竟是商家重利,总不能空手来回。

    “大人这边是在济宁州买的布匹和烧酒,商行这边在开封那里就把船放空了,还有零散的几十斤药材,都是河南的特产。”

    听孟恩说完,李孟点点头,稍微一迟疑就吩咐说道:

    “你去城内的几家店铺问问,我这里的布匹和烧酒谁愿意要,便宜些出手就是,回去空船总是走的快些。”

    “小的马上就去,不过先和大人说声,这城内的店铺都是小门小户,咱们那船上的货物他们未必能吃的下来。”

    看到李孟表示知道了,孟恩连忙走出客栈去那些店铺询问,李孟让陈六和王海吩咐下去,盐丁们做好随时行动的准备,然后自己又是去往“周竹君”养病的宅院,到了门口先是在外面喊了声,免得遇见什么尴尬。

    伺候的婆子先是走了出来,笑着说道,说是上午郎中来过之后,现女孩没有烧,看起来已经是好很多,下午女孩的精神也是很高,到现在还没有睡着,听到李孟在外面招呼,更是兴奋,喜滋滋的让婆子招呼李孟进去。今晚能出来多少,老白前三章的度和第四章的度明显慢下来了,工作也要做啊,都不耽误,就要很累很累。

第一百一十五章 顺手救人

    一进屋,女孩还是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李孟,李孟和女孩毫不避讳的双眼目光一对,只觉得对方亮晶晶的大眼好似有话要说一般,就算在现代,被这么个美少女盯着也是心慌,李孟干咳了声,转过头问道:

    “身体好些了吗?”

    “恩,好多了……”

    简单的对答之后,双方也没有什么话说,屋子倒是安静下来,李孟心想这莫名其妙的,刚要出声告辞的时候,女孩小声开口说道:

    “李……李大哥,我求你件事好不好?”

    自从女孩被绑到船上来之后,对李孟就从来没有称呼,这次怯生生的叫了声“李大哥”,还真是有些有违常理,想想对方这些天风吹雨打,担惊受怕的模样,也不禁心软下来,再说一个女孩能有什么过份的要求,李孟转身问道:

    “什么事?”

    “客栈新住进来父子两个人,说是投亲的,可刚住下,就被县衙的人抓走了,说是勾结贼匪,大逆之罪,他家的儿子在院子里面哭的可怜……”

    李孟皱皱眉,觉得这件事情和在县衙门口见过的那年轻人没准有些联系,只是女孩躺在床上,怎么知道的这件事情,询问的目光看了过去,女孩朝被子里缩了缩,笑着小声说道:

    “听见外面有哭声,伺候我的婆子出去打听到的,回来跟我说,那当爹的还是个举人呢。读书人那会做这种事情,要是在开封府……”

    读书人怎么不会做这种事情,不过李孟也没有反驳,对他来说,遇见帮一把,不是什么大不了地事情,特别是身边的人还求到了。

    跟女孩说了句好好休息。也没有注意到女孩一直是盯着自己看。李孟转身出了门,随便找了名盐丁让他去打听打听。

    没有到晚饭的时候,事情就被打听清楚了,原来是宝丰的一名举人来卢氏探亲,因为不知道这边城门关得早,所以耽误了路程,只能是在客栈先住一晚上,还是客栈老板把自己的房间腾出来。

    谁知道今天一早。刚要出门的时候,就来了几名县衙的公人,毫无缘由地把这举人父子给抓走了,中午才把儿子放回来,本来父子二人再加上两名家人,一共带了二十两银子,路费充裕地很。

    不过一遭了官司,这银子都是上午送了出去。这才是把儿子放了出来,卢氏县衙的人倒是不做暗事,直接把话说明,有人要委托知县张人龙收拾这举人,拿两百两银子来。我们就放人。

    要是没有银子的话,说不得这举人在土牢里面明天就被自杀了,虽说举人有功名在身,可如今豫西乱成这样子,举人不小心在牢里有个三长两短也是可能的具体的事情打听不清楚。不过据客栈的伙计和盐丁打听的结果。听对方的家仆说,他们举人老爷说话不是太小心。得罪了宝丰那边地知县石可励,这段日子千方百计的来找茬寻衅,不过他们家在宝丰还算是大族,一时间也不敢过分为难,能想起来的仇家也就是这一个,谁想到来了卢氏就被盯上了。

    有道是“破家县令”,要是拿不出那两百两银子,举人真是死在卢氏县城的大牢里面也不是不可能。

    李孟倒是没有什么迟疑的,直接命人拿了二百两银子让人给那年轻人送过去,雪中送炭的事情多做些没坏处。

    不多时,那年轻人满脸涨红的已经是来到了门前,也不多说话,直接在门口跪下,碰碰的连磕几个响头,中午时候看到地那种颓然和空洞的表情依然是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喜色和激动。

    这年轻人模样有些清秀,倒真是读书人的模样,磕头很是用力,抬头时候额头已经是渗出血丝,李孟还没大反应过来,几个头已经是磕下来了,李孟快走几步到了跟前,连忙把人搀扶起来,这年轻人带着哭腔说道:

    “李大爷的大恩大德,学生真是不知道如何报答您。”

    举人虽说家境不差,不过在这样地小地方,一年收入能有百两银子也就是很不错的人家了,一下子拿出两百两银子还真是了不得的大钱,而且这真是及时的甘霖,等于救了这年轻的人父亲性命,衙门见钱眼开,银子砸进去人肯定是会被放出来地。

    李孟拍拍对方地肩膀,笑着说道:

    “不要多说了,快些把银子送去,也让你父亲少遭些罪,明天你父子一开城门就回宝丰吧,免得再生事端。”

    那年轻人眼中含泪,用力的点点头,开口带着哭腔说道:

    “这次回乡我们牛家必然要把李大爷地牌位供起来,不知道恩公能不能告诉身居何处,有机会一定是还银报恩!”

    李孟自然不能告诉对方自己来自山东,还是一名守备武官,只是笑道:

    “只不过是看着能帮忙就帮一次,你我萍水相逢,今后未必会有什么见面的机会,还是不必了吧!”

    做大善却不留名,这真是圣人的行为,本就是激动的年轻人脸上除了感激的神色,又是多了不少崇敬,重重的点点头,又是跪在地上连磕了几个头,这才感激涕零的离开。

    天色已经是黑下来,李孟也不方便进女孩的房间,就让照顾她的婆子去说了一下这件事情,等到第二天一早,那值守的婆子跟李孟说道,女孩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高兴了一晚上,做梦的时候都能听到女孩的笑声。昨天孟恩出去跟那些铺子销售货物,虽说只不过是船上附带的货物,但对于这个小县城的铺子来说,还是数量太多,根本吃不下。

    也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女孩的病一晚上过后差不多就好了,已经又在院子里面蹦蹦跳跳,不过也许是有所改变,比如说见到李孟一直是安静下来,那种安静就连李孟都能看出来是强自抑制,十分的别扭。

    货物卖不出就卖不出,李孟也不是太在意,卢氏在他看来确实是来得没什么意义,他已经是传下命令,在城门关闭之前,队伍就要出城。

    早饭吃完,李孟自己动手收拾自己的武器和行李,短铳,短刀还有靴中的匕,也到了要保养的时候,这些私密的武器李孟基本上不当着别人面整理,甚至很少让别人知道自己身上带着它们。

    正在给短铳上油的时候,听到孟恩在门外喊,声音还有些激动,强压低声音说道:

    “李大人,那家杂货铺子说是有人想要见您……”

    听到这话,李孟顾不得手上的武器,猛地在床上站起来,小小的杂货铺子当然不会为了吃下几匹布和几坛烧酒来请李孟过去郑重其事的商谈,唯一的可能自然是为了李孟去询问的青盐事体。

    把武器朝着被褥里面一塞,李孟叫上几名盐丁,上马朝着杂货铺那边赶去,李孟确实是感觉到惊喜,想尽量快的赶到。

    县城不大的地方,几匹马呼啸而过,肯定是转瞬即到,李孟在马上却看到昨日赠银的那名年轻人和一名中年人站在路口正朝这边走来,想必他父亲已经是从县衙大牢里面救出来了,远远的看见李孟,这父子二人满脸感激的拱手在路边深揖。

    李孟来不及打招呼,只是路过时候挥手喊道:

    “无事就好,快些回乡吧!!”

    耳边风声呼啸,身后的两个人也是喊了几句感谢的话语,却没有听清,不过也不必在意了。

    没用多少功夫,李孟几个人已经到达杂货铺子,这杂货铺子门面很是简陋,也就是几间夯土的房子把半边窗户临街打开而已,昨天来探询的时候,也没有看到有几个顾客,冷冷清清。

    今天这情况却有些不同,店里可是热闹,颇有几位顾客在那里选购,外面还有三个卖枣子的摊贩,人虽然多,不过也都是无精打采的模样。

    李孟骑马过来的时候,这些人都是回头张望一眼,也就不再说话,放慢马,身边的陈六凑过来说道:

    “这些人看起来都是兵丁,那几个枣贩子的扁担下面绑着

    王海好歹也是在生死上面经历过的人,自然是看得明白,李孟也已经是觉得不对,不过他觉得眼前这情况反倒是说明有盐货,而且看着摊贩和顾客,各个面目黝黑,粗手大脚,完全是老农的模样。

    这般样子的武人,总归不是锦衣卫或者是官军的人,那些人好歹显得体面些,在李孟看来,这些人还真是像盐枭护卫的角色。

    店里的伙计看到李孟他们过来,连忙是出门迎接,虽说脸依旧是冷冰冰的,不过话语比昨天多了不少:

    “俺家掌柜在店里面的宅院等着,跟俺过去吧。”

    所谓病态的兴奋估计就是目前这个状态了,劲头很足,还在码字,大家继续刷新着,月票砸给老白,后面追得紧,前面实力强,实在是心慌慌啊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不通生意

    穿过没有多少货物的铺面,来到了后面的宅院,这宅院也是简陋异常,院子杂乱不堪,应该是又做仓库,又做住宅的。

    掌柜的就在院子里面等着,脸上依旧是没有什么表情,不由得让李孟慨叹,真是没有服务意识。

    身后几名盐丁护卫看到宅院的情况,几个人分别是拦在李孟身边,手都是按在了武器上,宅院里有十几个拿着兵器的汉子,在那里颇为轻松的谈笑,模样和外面的人没有什么差别,见到李孟进来,都是颇为戒备的盯过来。

    李孟倒是没有慌张,这些全副武装的汉子透着精悍之气,可看着完全是农户的模样,对方这架势,应该保卫的成份比攻击更多。

    双方僵持的时间很短,从堂屋里面走出一名汉子,高大的个子,国字脸,很是厚实的模样,也是关节粗大,能看出来是辛劳之人,一出来就抱拳笑着说道:

    “这位是李大爷吧,初次见面,还请屋里说话!”

    看对方脸上的风霜和黝黑,李孟还以为这汉子得有三四十岁年纪,不过开口说话却颇为年轻,应该不会过三十岁,比自己大些有限。

    李孟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盐丁,抱拳笑道:

    “可不是初见,却不知道兄台的名姓?”

    “在下高一功。”

    对方淡然的回答道,这汉子虽说努力说官话,可陕西口音很重。李孟在脑海里面搜索了下,不管是现代的记忆还是来到这个时代地记忆,都没有这个名字,当即点头回道:

    “在下李孟。”

    不过在那汉子说出自己的名字之后,周围的那些汉子都是抄起兵器盯着李孟,盐丁们也顾不得什么,各个摸出了兵器戒备。宅园里面的气氛突然变得紧张无比。通往前面铺子的院门已经是关上。

    就这么二十多人气氛紧张的对峙着,那高一功说完名字后也一直是盯着李孟的脸,看到对方根本没有听过这个名字,木然地国字脸上终于是露出些笑容,冲着周围摆摆手,气氛立刻是放松下来。

    “局势这么乱,小心戒备免不了地,李兄不要见怪。屋内无人,你我进去详谈。”

    一边说话,一边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李孟笑着说道“无妨,无妨”,也不理身后盐丁们的阻止,跟着那人大步走进屋中。

    屋内窗户都是关闭,尽管是白天。可还显得颇为气闷和幽暗,一张木桌,两条长凳就摆在那边,一个瓦水壶和几个碗摆在桌子上,虽说贫陋些。倒是专门布置出来谈事情的。

    “李大爷手上的那些布匹和烧酒,我这边很是需要,只是银钱不够,不知道能不能用青盐代替。”

    李孟还没有反应过来,先是一愣。接着就是瞪大了眼睛。虽说有些预感,可没有想到这么容易就送上门来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还没有等李孟说话,那边高一功接着说道:

    “不知道那些布匹和烧酒如何作价?”

    稍微一沉吟,李孟就就开口回答说道:

    “第一次做生意,咱们图个口碑,这些布匹和烧酒一共是四百五十两买来的,还有那几十斤药材,合起来五百两银子,怎么说也要把船钱赚回来。”

    听到这五百两银子,高一功的脸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拍拍额头说道:

    “不瞒李大爷说,咱们手上银子不够,青盐倒是有些,可也就是六百担,折算银两才不到两百两,实在是不够,这批货物我们可是急需啊,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估计再有一个月,还会有一批盐到,您看?”

    李孟额头上地汗都下来了,实在是有些瞠目结舌,面前这人也太不会做生意了吧?怎么一见面就把自己这边的底线全部交待了出来,这样就等于李孟这边占据了谈生意的全部主动,对方的本钱价格之类的已经是都知道。

    从前济宁州和南北各个大城富裕之地,用青盐刷牙漱口不过是个日常的习惯,没有了青盐,用别处的精盐代替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经过炒卖之后,这青盐赫然成了富贵人家地必备品。

    开始时还能用普通精盐蒙混,后来就有那经验丰富的老师傅来辨别真假,还真别说,确实是有手段,李孟几次掺假造假,在卖之前,都是专门请这些老师傅过来辨认,都是没有蒙混过去。

    能辨识真假,又成了显示身份地位的必需品,价格呼呼的涨了上去,好在是盐商和商铺不愿意这个行市垮掉,都是在控制价钱,即便这样,每担盐,在济宁州的价钱是十一两,在扬州和苏州是十五两,在京师则是十八两。

    可这高一功手上地六百担青盐,却说是不到两百两,就算不是青盐,这六百担运到洛阳开封去,李孟扣除船费还可以赚到三百两左右。

    李孟的惊讶过后,打量坐在对面的高一功,对方的国字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不过倒不似作伪欺骗,莫非这便宜真是天上掉下来地,李孟呼吸了几下,平静自己地心情,若说是对面这汉子不会做生意,李孟也是二把刀,那些炒卖的手法不过是在现代时候耳濡目染地一些花样,真要到了面对面讨价还价的时候,他也没有什么经验和手段。

    对方把自己的底线交待的这么清楚,李孟反倒是有些不知所措,对面的高一功并不着急,双手拢着,在那里静静的看着李孟。

    李孟也是纳闷,对方的年纪应该和自己差不多,为什么有如此的静气,这年代的人早熟也许是原因之一,十五岁就已经是被认为成年,可以娶妻生子了,李孟这等二十五岁还是光棍的,也就是在灵山卫所那些穷军户里才不稀奇。

    脑海里面转了几圈,李孟有些糊涂的脑子里,却突然想到了杂货铺的人,那天所说的话“青盐都在陕西那边过来,这么乱,怎么会有”,陕西,河南,山西三省交界之处,不是官兵就是乱民,这些人的模样明显不是官兵,那么……

    李孟紧张的神色平缓下来,开口询问道:

    “方才听兄台的意思,盐货卖银子倒是次要,关键是要我手上这批货吧?”

    高一功木然的眼神中终于是露出丝惊讶,表情依旧是不动,缓缓的点点头,开口说道:

    “眼下河南物资短缺,豫西这边想买布匹和烧酒更是不容易,难得遇见李大爷这么大宗的货物,所以急着吃下来。”

    物资短缺,那也要看什么地方,河南的几个大城,都是众商云集的繁华之地,靠着漕运和黄河的水路,没有买不到的货物,而且价钱也贵不了多少,何必这么碰运气的来找一个突然到卢氏县城的外来商人。

    既然对方不尽不实,李孟想想自己,倒也没有好的手段和手法来继续深谈或者和对方打太极,索性是实话实说,当下开口朗声说道:

    “高兄可能不知道,这青盐在运河连同的各处繁华之地都是价钱飞涨,兄台这六百担盐,若是运到济宁或者是南直隶那边去,少说也是六千两银子,这还是少说,兄弟我这些布匹和烧酒有的是在山东买的,有的是在开封洛阳买的,加上药材,也就是五百两银子,高兄说是那几百担青盐还不够数,这不是笑话吗?”

    侃侃而谈的说完,李孟笑了几声,高一功在听到六千两银子这句话的时候,眼睛明显是亮了一下,不过随即是摇摇头,从和李孟见面,高一功都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下意识的摇头,这还是第一次。

    “这盐价确实是不错,不过在下的盐肯定是卖不上这个价钱的,李大爷这么坦白,我这里不好瞒什么,把那青盐运到河南来,在下倒是有些门路,可运过来,也只能是卖给福王的盐店,一担五钱银子已经是不错的价钱了,拿了银子还有许多东西买不到,实在是憋气的很,今天才算是知道了门路。”

    李孟的心情终于是放松了下来,对方终于是明白的说出了自己的本意,可以实实在在的谈了,高一功方才看着很木讷的模样,说起话来倒也是侃侃而谈,继续说道:

    “一担青盐卖十两银子,在下是不敢奢望,倒有个异想天开的念头,不知道李大爷愿不愿意听?”

    李孟笑着点点头,屋子里的气氛倒是温和了许多,高一功端起碗喝了口水,继续说道:

    “李大爷要买这青盐,二两银子一担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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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想说平常心那个词啊

第一百一十七章 跳河

    这价钱比起方才虽说贵了不少,可却是实在了不少,当然,这高一功必然还有后话,果然,犹豫下开口说道:

    “这些盐却不用李大爷用银子来买,只需要货物置换就可。”

    李孟从进这杂货铺到出来,花费了不到一个时辰,最后和高一功达成的协议是,每月高一功提供青盐一千五百担,每担二两银子,由李孟那边负责运输,只不过卖盐的钱不用现银结算,要按照高一功他们提供的货物名单采购货物然后运到这边来,倒是用的最原始的那种以货易货的形势。

    至于高一功那边想要什么货物呢?有药材,有布匹,甚至还有兵器,双方装傻充愣,心照不宣的彼此应承了下来。

    如果说高一功最开始所说的那个价钱李孟认为是占了大便宜,而顺势应承下来的话,恐怕这生意只能是做这么一次,或者是能不能出这个宅院都两说,因为这根本没有做长远生意的打算,而且一些山东口音的人从山东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来到豫西的卢氏,单单是为了这六百担青盐的一锤子买卖,太值得怀疑了。

    后来李孟的坦诚相待,这才是让人消除了戒心,双方才能继续的谈下去。

    任谁也是知道,高一功和他身边这些粗手大脚的人是哪方面的,在河南省内,除了陕西的乱民之外,其他人不会有这样的需求,布匹是被服和旗号的材料,高度的烧酒是难得的伤药,药材也是如此。

    福王盐店跟乱民买卖盐货,不过他毕竟是官家的产业,有些事情还是控制的很严,药材,兵器,布匹这些必需品都是严格的控制。想必这些乱民也是苦于没有渠道来购进,李孟这次来双方正是一拍即合。

    也许各处的杂货铺都有陕西八大营乱民布置下来地暗哨之类,就是等待这么个机会上门,好跟外面搭上渠道。

    这算是变相的资助民乱,不过李孟心里面没有什么愧疚的感觉,乱民是正义是邪恶不说,官逼民反这个词怎么来的。大家心里有数。而且在现代的课本教育上,这些目前官府所说的乱民,可都是被称作“义军”。

    而且你福王还是皇帝的叔叔,大明地亲藩,你都和这些乱民做生意,莫非我们就做不得。

    会面之后,李孟一行人在卢氏县城又是多呆了两天,原本看着这县城城墙高厚。每日中午就关闭城门,好似防护地十分严密,可各色势力自由自在的在城内活动,这分明是个筛子。

    第三天,城外的船队已经是尽可能的装满了青盐,布匹,烧酒和药材也都是卸了下来,双方商定了下次来。就在杂货铺子联系。高一功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千五百担青盐,下个月底就能准备出来。这件生意少不得文如商行的参与,他们在河南一带的关系可当真不少,孟恩这些人也是跟着记录和忙活。

    李孟一行人没有回城。而是直接上船,在外面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也该到了回家地时候了,虽说是在豫西,可早晚之间已经是有些凉意。秋天就要临近。

    回程可就快了许多。毕竟是顺流而下,女孩的病在上船第二天就完全的好了。不过比被绑上船那时候,可真是要安静了许多。

    船从洛水入黄河,度更是加快,李孟估计着还有四天的时间就可以到达开封,对那个假名叫周竹君的女孩来说,李孟要找她也不用让人去招呼,反正是在船上有事没事的朝着李孟这边窜,也不管什么忌讳不忌讳的。

    果然,快到午饭时间,那女孩就晃晃悠悠的走进屋子,看看有什么好玩好看地东西,瞧见在桌子上的短铳,轻叫一声,颇为的兴奋,拿起来左看右看,李孟摇摇头,昨天在船上就让她看见这两把短铳,一直是缠着要拿来玩。

    今天李孟索性是把一把短铳的弹药都卸下来,给这女孩找些事情做,他倒是没现,女孩虽说在那里摆弄火铳,实际上却是那眼睛偷瞄他,李孟一抬头,女孩立刻是收回了目光,清清嗓子开口说道:

    “等过几天就到开封了,到时候我派小船把你送进城里面去,你可千万要记得,下次不能这么莽撞的乱跑。”

    他开始语重心长地叮嘱,毕竟这么段时间相处,双方可都是亲近了不少,本来兴致勃勃的女孩听到李孟说这个,脸顿时是阴下来,猛地把短铳朝着桌子上一摔,转身跑了出去,留下不知所以的李孟。

    接下来到开封的两天路程上,从活泼变得安静的女孩甚至是有些沉默了,除了吃饭和必要地事情之外,就是关在自己那个小小地船舱里面。

    对于这样的情绪变化,李孟也是理解,毕竟对于这么一个大户人家地女孩来说,这几天的经历真是可以用梦幻来形容,而且自己这些人也没有亏待了她,算得上是好吃好喝的豫西采风之旅。

    到了开封城的渡口,毕竟自己那天离开之后,开封城可是突然关闭城门,李孟这些人特意在天刚刚亮的时候来到了这里,也不靠近渡口。

    直接找了条小船放下去,给了一名船工三十两银子,让他把人送进城以后,也不用回来,就等着一个月两个月后,船队回来再上船就是,在洛水上那是没王法的地方,李孟他们反倒是自在些。

    进入这一带,李孟行事是战战兢兢,绝对不敢大意,李孟对这个女孩的印象很不错,总是要送送,女孩早早的就收拾完毕,站在船头,却不是和往常一样看两侧的风景,而是呆呆的看着这艘船。

    等到李孟过来,平时没大没小的女孩默默的低下头去,李孟也不理会女孩的情绪,开口笑着说道:

    “你看,马上你就要回家,见到爹娘了,高兴不高兴。”

    女孩走向他,眼睛却看着边上的水面,摇摇头说道:

    “李大哥,我不想回去,家里那边好像是大牢一样,整日里死气沉沉的,让人活活憋死在里面。”

    “别瞎说,哪有孩子这么说自己家的,听话,跟家里人说这几天是清白的,你说你遇见了吃斋信佛的好人,能忘了这些日子的事情你就忘掉吧,好好生活。”

    李孟没有接女孩的话头,而是毫无顾忌的说着自己所想到的禁忌,比如说未出阁的女孩子最看重的清白,对面的“周竹君”却已经是被他说的俏脸通红,不过却也是知道李孟所说的都是好意,原本故意板着的脸上禁不住松动起来,大眼睛里面充满了泪水。

    这边却还是愣,心想自己在这边不就是叮嘱几句,怎么还说哭了,真是麻烦,李孟欣赏着面前女孩的青春美丽,心里面却在想着:这样的青春可人,几年后会不会毁在大时代的血色之中。“李老爷,渡口到了!!”

    几名船工七手八脚的把小船放下,这也是催促着女孩快些上船,太阳差不多已经是升起,渡口上开始有人活动了,女孩哽咽了几声,带着哭腔的央求道:

    “李大哥,我不走”

    女孩的软声央求让李孟心里一软,不过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可犹豫的,自己目前所做的看似光明正大,细究起来和陕西这八大营的人马谁更够上杀头的资格还未必,将来的日子还不一定会怎么样,追求颜若然依旧是时常内疚,何况是萍水相逢,至今还没有告诉自己真名的女孩。

    他一挥手,几名盐丁过来半推半架的把女孩送上了小船,几名盐丁还要注意下手的地方,免得碰到不该碰触的地方,这女孩和李二郎的关系可亲密的很啊!走到船舷边,那女孩突然回头尖声叫道:

    “李大哥,你再让我走,我就跳下去!!”

    那几名盐丁都是吓了一跳,回头看着李孟,对女孩的叫喊,李孟丝毫没有当回事,小女孩家,小孩子脾气而已,直接挥挥手,示意这些人不用理会。

    一个女孩的力量如何能与几个男人比,几下子就被丢在船上,那名船工划动船桨,小船缓缓的离开船队,女孩在大船上的时候挣扎不休,所以几乎是被丢在小船上的,看着女孩从小船上爬起来,看着四周的河水,这天气已经是有些寒冷,河深水冷,一个娇生惯养的女孩子自然是害怕。

    看着女孩抬头望过来,李孟笑着挥挥手算是再见,心想或许不会有机会再见,小船才划了几下,划船的水手心想到了河中,也不怕身后的女孩子有什么过分的举动,自顾自的划船向前。

    “噗通”一声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三清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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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上的,渡口上的人都是把目光集中到了这边,那女孩还真的跳下去了……

    这么突然的举动,让所有人都是惊呆了,女孩跳进水中才是慌张起来,刚要张口喊救命就是灌了几口水,看来丝毫的水性也是不会,就那么沉下去。

    “还他x的傻什么,快给我下去救人!”

    反应过来的李孟冲着船上的人吆喝了一声,顿时五六个人就跳了下去,还有人拿着竹竿伸出去,等着人抓住。

    这边反应的颇为迅,女孩很快就是被捞起来丢在甲板上,不过带着的那小帽却是出水的时候就掉落了,一头如瀑的黑滑落下来,在河面上极为的显眼,女孩脸色青白,不过却还有知觉。

    好在天气寒冷,衣服都是穿的厚实了些,即便是湿透也不至于有什么尴尬,即便是这样,船工们把人救上来之后,还是忙不迭的闪开转头。

    李孟随手把自己的长袍解开披在了女孩的身上,挠着头盯着女孩说道:

    “小小年纪,你哪来这样的狠劲,也不怕淹死。”

    女孩干咳了一阵,又是吐出来些河水,有些虚弱却很坚决的说道:

    “我不回去,你要是再送我回去,我还要跳。”

    这依稀有些现代的所谓非主流的混帐劲头了,李孟还真不知道怎么对付,既然对方这么坚决的表达了留下的意思,多张嘴吃饭自己养得起,当下苦笑着问道:

    “你真不想回去?你父母家人怎么办,他们岂不是要急死。”

    女孩也不回答,只是在那里坚决的摇头。李孟点点头,站起身来,朗声说道:

    “开船吧,回家了!!”

    各船的人都是听到这句话,不管是盐丁还是船工,都是轰然答应,是啊。离开太久。要回家了。

    渡口那边虽然人不多,可有人跳河这动静闹得太大,很多人都是看了过来,更别说从河里被人捞起来的时候,那头乌黑的长,这年头男人虽说也是长,都是束,有东西扎着捆着。进水绝对不会披散,这应该是个女孩子。

    很多人笑笑也就过去了,不过却也有几个人很是惊讶,比如说在渡口开收取*岸费用地几个小吏帮闲,他们是最辛苦的人,每天必须起早贪黑的在渡口这边守着,要不然就收不到什么钱财。

    早晨船不多,几个人猫在屋子里避风。就等着外面的同伴买吃的回来,一人推门进来,笑着说道:

    “刚才码头上有个热闹,有个女孩被人用小艇放下来,看来准备上岸的。没想到那女孩居然是从船上跳下去了,这通折腾,只得是七手八脚又把女孩捞回去。”

    “老冯你一定是饱眼福了,好看吧!”

    “好看什么,离着远。衣服厚。要不是那头,鬼知道是男是女。”

    几名小吏帮闲哄笑一阵。纷纷接过了食物,突然间有个人大叫了一声,周围的人都是怒视着他,还埋怨道:

    “喊什么啊,这烧饼差点掉了。”

    “你们记得一个多月前城内来人询问地那件事情吗?”着几名平日守在渡口的小吏帮闲,亡命的朝着开封城狂奔而去,满脸的兴奋之色。

    即墨县城附近的崂山上不光是有道观,还有土匪,或者是道士养的土匪,大明皇帝崇信道士的很多,道观地地位自然是跟着水涨船高,几个大观的主持都是在山下和即墨县有大量的田地和庄园。

    登州孔有德闹乱子的时候,这些名为道士实际上的土豪开始收拢流民残兵,或者是圈在自己土地上做农奴,或者养成私人的武装。

    即墨县和鳌山卫都是破落的不成样子,谁敢去管他们,这些道士在这附近自然是做起了土豪恶霸应该做的工作,欺男霸女,侵占田地,愈地气焰嚣张,登州一带经过孔有德之乱之后,本就是亡命徒,破落户的众多,都是来投奔这些豪强,让这些道士们的势力变得更大,更加的没有王法。

    没有王法可以,没有盐法那就触碰了忌讳,利欲熏心是什么意思,就是这些道士看着私盐利大,准备自己在海边煮海熬盐了。

    跟即墨县贩卖私盐的盐贩子售卖,自然是满面笑容地把盐收下,道观这等本地豪强小盐贩子怎么得罪的起呢?

    所以十天后,崂山上最大的三清观就被人堵住了门口,虽说崂山是道教的洞天福地,可山上有什么意思,那边一般都是建个小殿应付下,在临近县城和田地肥沃的地方才是本部所在。

    和那些地主大户地宅园没有啥差别,都是高墙大院,房屋栋栋。

    “观主,您快拿个主意,这么围着,饿都饿死了。”

    “观主,我领着人出去干他x地,咱好歹是做过把总的,这手下都是能打地辽兵和山东兵,还怕外面那些盐狗子,杀败了,这即墨一圈,就是观主你说的算了。”

    站在当中的一名老道士脸色煞白,和身上穿着的金光闪闪的道袍颇为的不相称,在那里颤声说道:

    “无量天尊,贫道向来清静无为,造福一方,怎么却遇到了这等凶恶之辈,朗朗乾坤,还有王法吗?”

    他皮肤白净隐隐现出油光,几绺长须飘洒胸前,还真是有几分仙风道骨,不过方才那话语要配合着他身后大宅院,还有这道士养在后宅的十几个婆娘,还有在附近田地上耕种,连饭都吃不饱的农奴来说,就更有说服力了。

    别看平时这道士说句话,连即墨县令都要琢磨琢磨,威风的紧,可今日却是慌了神,听着手下的人出去打的,还是求饶的在那里争论不休,不过那位说是要出去打的把总,改口风也是很快,看着众人的意思,马上顺应民心的来了一句:

    “这宅院观主也是经营多年,高墙深沟的,不如咱们就坚守几日,咱们有粮食,有水井,他们人吃马嚼的可经不起这么熬.,到时候撑不住退兵,观主再去官府告他们一状,这不更好。”

    这番话正和那名老道士的意思,顿时是连连的点头,开口说道:

    “这个法子好,这个法子好,马壮士你只要守住了这宅院,事后贫道出钱也给拉些人马,去官府捐个千总的头衔。”

    里面说的正高兴,在宅院高墙后面的那些打手家丁的头不敢抬起来,就听到外面有人大喊道:

    “里面的混帐东西,快些把院门打开,你们违禁贩卖私盐,巡检衙门今日过来,查缉私盐,罚没财物,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动了刀兵。“

    有那胆大的打手起身就要拿弓箭射那喊话的人,可怜这道士不过是地方上的地主,手上那里有什么像样的兵器,充其量是把猎弓,下面的喊话人也都是警醒,看着有人冒头,扭头骑马朝后面就跑,猎弓根本够不着。

    距离这宅院一百多步的地方,三百名盐丁在那边紧张的忙碌着,赵能骑在马上盯着不远处的宅院,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李孟离胶州几个月,因为赵能在盐丁队领头的人里面年纪最长,处事最稳重,所以留在胶州主持。

    不管是巡检衙门还有胶州守备营,在李孟的主持经营下,都有一套完整的规条在,相比于缺少了主事的人,就要崩坏的大明各个衙门和集体来说,李孟手下的这队人马可以相对正常的运转。

    李孟虽然离开,消息在山东也没有传开,各处的盐枭盐贩在盐丁士兵的威慑之下,根本不敢有什么异动。

    可总是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角色来触碰虎威,比如说算计着日子李孟差不多就要回来,却在即墨县那边传来消息,有人偷偷摸摸的在那里贩卖私盐,在山东境内作奸犯科的角色不少,可是和李孟这个系统没有什么关系,也不会去主动的替天行道,但是这在山东境内贩卖。而且还是在胶州附近,那可就是犯了忌讳。

    在即墨贩卖私盐的几个人自然都是李孟系统的下线,城外的三清观观主还以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谁想到自己这边前脚过去,后脚就有人急忙忙的跑到胶州去报信。

    这件事情报到巡检衙门那边来,赵能倒是没有自己拿主意,而是把宁师爷等人找来商议,宁师爷做人做事都是很稳妥,只是指出来这一点。大凡领兵的将官,特别是李孟这等胸有城府之人,肯定是不喜欢别人擅动兵马,这可是大忌讳。

    赵能做人一直是小心翼翼,即便是在外面镇守路卡的时候,李孟所规定的每一项训练工作都是十足的做到,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的违背。

第一百一十九章 类似演习

    这次宁师爷说的很是诛心,不过却也是为了赵能好,以赵能这等谨慎小心的人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不过在思考了段时间之后,还是决定带兵去即墨查缉私盐,赵能想的相对深些,山东私盐秩序自从建立起来之后,还没有敢于出头有异动的,这次的苗头如果没有打掉,今后对下面的压制肯定有问题。

    私盐贩卖,目前还是养兵养人的命脉,这个道理即便是这些军户也是明白,赵能也不管别人的劝阻,带着三百盐丁去了即墨。

    两百七十步卒,三十马丁,拉出来从胶州到即墨,顿时是轰动地方,那些乡绅财主,地方豪强,手下也是有打手家丁,但是最多也就是拉出来几十人打架,拿着木棍,柴刀之类也算是兵器,能有把钢刀,长枪就了不得了。

    结果这边突然拉出来三百人,虽说人人都知道这兵名字叫胶州守备下辖的官兵,可大家更是清楚不过是原来盐丁的底子,除了那些真正和李孟系统有过深入交流的人之外,其余的人都以为不过是纠集了地痞流氓的队伍,然后花钱买了个守备的头衔罢了。

    那些不贩卖私盐的人虽说听到些传闻,可还是瞧不起,今天看到这队伍经过,一看才知道现在胶州地面上,说话管用的是谁,刀把子在谁手里,谁说话自然就管用。

    你看看这队列,这兵器,这精气神,前两年朝廷调大兵围剿孔有德的时候,大兵过境的时候。那些所谓的朝廷的精锐之师,也没有眼前这些人地看起来森严有度,衣服虽然只有少部分人有甲胄,可兵器都是齐整,毫不破烂。

    结果这一队兵沿途行进,土豪乡绅纷纷慰问劳军,真是有些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味道,还有那乡绅豪强的子弟,看着这军容如此。也都是起了加入的念头。这倒让心中忐忑的赵能觉得有些宽慰。

    胶州到即墨,小小地方,既然是要打庄子,还是道观庄园,也真是有些土豪地主之类的派出子弟看热闹和跟着协助带路。

    这等僧道借着宗教的产业家的快,可往往不是本地人,他们越嚣张,本地人自然是诸多不满。而且胶州守备营这个势力冒头,眼下看这个外表确实是不差,成色如何,还要看看。

    站在院墙不远处的赵能眯着眼睛看着对面的宅院,李孟地胶州营规模虽然不大,却有很完备地分享经验的体系,这也是李孟为了弥补自己的在这个时代的军事经验和体系的陌生和不了解而想到的方法。

    赵能看着这个宅院,自然就想到了师爷和文书讲述的关于马贼攻打夏庄的那些方法。对面这个宅院规模比起夏庄来自然是小得多,院墙也是矮些,不过按照这年头,大宅院和庄子地设置,也是挖着壕沟。正门也是吊桥的格局,墙头上都是站着打手和家丁,紧张的盯着外面。

    一名盐丁头目过来招呼了一声,赵能点点头,举起手朝前一挥。五名骑马的盐丁骑马朝着宅园门跑过去。手中都是把带着铁爪的绳索转圈的摇起来,“碰碰”连声响。有三个铁爪扣住了吊桥的边缘。

    期间也有三清观的打手站起来准备开弓射箭,但是猎弓有什么准头,刚刚站起来,就听到一声大响,胆大站起来地那个打手胸口开了个大大的血洞,人直直的从墙头摔到墙外的沟里面。

    五十步左右的距离上,一名盐丁已经是拿着通条开始清理射完地火铳枪膛了,对方还有这个家什,墙头上那些似模似样防守的打手都是一阵惊呼,纷纷的从墙头跑了下去,外面的人只听得墙内一阵喝骂,驱赶他们上去,不过却没有一个人头再出现在墙头。

    没有人防守,已经是把铁爪挂上吊桥的骑马盐丁就更为从容,把绳索拴在马鞍上,齐齐转身驱赶马匹。

    三匹马地力量可不小,一起力,这小小地吊桥抗不住这力量,顿时是给扯断了绳索,吊桥轰然的倒在深沟上。

    院门是厚木铁皮包钉,看着还能顶住,那边地十几个盐丁把附近砍伐的小树捆扎在一起,固定在大车上,前面拿着刀把捆扎起来的树削砍成尖端,拉车的马匹早就是被卸下,大车前后都有盐丁。

    拽下了吊桥,马匹上的绳索都被解下,十几个人推着大车缓缓的走到宅园大门前的那条路上,众人齐声的吆喝一声,推动向前,马步盐丁都是列队跟在后面。

    这些推着大车的人越跑越快,很快就是上了吊桥,齐声的大喊,捆扎起来的树木捆撞在了木门之上。

    这宅院的大门本就没有这个足够防御设计,当初可没有想到会有人用简易的攻城槌来撞门,“咣当”一声大响,大门干脆利索的就被撞开,一扇门板甚至是直接从门框上被撞了下来。

    推车的盐丁都是从车上抽出了刀斧,一进院子就是开始冲杀,可怜三清观的这些狗腿子,那里见过这么中规中矩的大军作战之法,院门附近的空地上满是惊慌失措的打手家丁,一看拿着刀斧的盐丁杀进来。

    脑子傻的朝着后院就跑,脑子聪明点的直接跪在地上,手持刀枪的盐丁一拥而入,大队去追击,也有人按照事先的吩咐去看住那些跪倒的打手。

    跟着看热闹的地主土豪子弟,各个瞠目结舌的模样,今天所看到这些,都要回去跟自己人好好说说今天所见所闻。冲进宅院之后,除了逃跑和投降的人根本没有做别的人,即便是先前喊得最大声的那名把总同样跑的最快,赵能在院子里左右打量,除了一进正门的时候所看到的那个小小的三清殿,其余的地方和庄园无异。

    庄子里面的打手家丁老老实实的趴在地上,盐丁士兵们紧张有序的把俘获的器械放在一起,随着追击的结果,越来越多的盐丁士兵空闲下来,跟着来的这些土豪乡绅,就算是没有干过,可也听过贼匪如何劫掠。

    那真是蝗虫过境,连个值钱的锅碗瓢盆都不会剩下,谁想到今天看到胶州营的这些士兵做法,才是大感叹服。

    五名士兵一组,闯进各个屋子,如果屋内有女人小孩,立刻就是被驱赶出来,屋内的金银铜钱和各项金属的东西都是被搜索出来,而且士兵们彼此监视,所有的钱财和这缴获的东西都是放在赵能的身前。

    赵能身后有两名帐房,在那里清点金银盘算,这仗打的这么轻松,赵能倒也没有什么紧张的,听到身后的那些跟着看热闹的人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禁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些横行乡里的豪强子弟们,看到赵能回头,立刻是噤若寒蝉,纷纷的后退几步,陪笑着看了过来。

    三百盐丁士兵的动作和那种大军攻城拔寨的气势,实在是把这些乡下的土豪吓的要命。

    不要小看这个三清观的宅院,里面光是那观主的女人就搜出来十几位,金银差不多一千多两银子,打手家丁们手里还有些正规军的刀剑和长枪,真是了不得,和这个有鲜明对比的是,那被抓来准备防卫攻打的壮丁,这些壮丁带着个“壮”字,可实际上比其两年前在胶州城门口的流民也有所不如。

    赵能依旧是面无表情,不过心中却是厌恶至极,自从盐丁队开始,盐丁队几个领的收入和待遇确实是提高,银子也是不少,可平日因为大量的训练和日常的任务,每个人的生活都是极为有规律,相对也是清教徒一些。

    因为这样的生活,所以和从前那些军户人家的地位并没有拉开,军户人家的贫苦也是每天见到,看见三清观如此的压榨,心中的愤怒和厌恶,自然难免。

    不多时,十几个盐丁分别架着好像是死狗的观主和几个头目走到了前院这边来,那观主身上金光闪闪的道袍已经全是尘土,方才还是仙风道骨的模样全然不见,只是在那里哭喊着求饶。

    “在三清法像下面还有五百两白银,全都交给官爷,贫道自此回崂山上清修,再也不沾染俗务!”

    老道士本来想让手下顶一顶,然后再看看风色,他既然能下来霸占这么多田地,为祸一方,也是见过世面的,平日见的那些官兵都和叫花子一般,只要是攻坚必然是人人畏缩,而且来的这些人若是官兵,也无名无份,外面这些可是挂着查缉私盐的,巡检手下的盐丁都是些什么人大家也都是知道,那都是地痞流氓,更不可能开这个宅院,僵持一下,或许即墨县衙门那边会有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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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兵营初设

    外面三百人人马吃饭花销不小,只要是能顶住几天,没准就是要撤退,到时候托人花银子通融下,没准事情也就了结了。

    谁想到这么摧枯拉朽的就打进来了,连求饶的心理准备都没有做好,就被人拎着到了前院,心里面只剩下慌张和恐惧,在那里拼命的想要用钱财请求饶命。

    “看在老君天尊的份上,就请饶过贫道,今后贫道一定天天为官爷祈福!”

    时人多敬鬼神,,听到老道这些乞求的话语,那些一直不敢开口的豪强子弟都是纷纷帮着说情,说是反正已经拿下这庄园,贩卖私盐的罪行也算是得到了惩处,这些道人都和官府有这样那样的联系,放过去也就是了。

    赵能也是有些为难,他的脾气虽说是稳重,却也有耳根太软的情况,他对这三清观主心里固然是厌恶非常,可这么多人在七嘴八舌的说着,又都是没有什么冲突的豪强子弟,将来或许要打交道,总要给个面子。

    正迟疑间,猛听得院门处传来一声长笑,有人朗声说道:

    “这样不知死活的东西,砍了也就砍了,听这些人聒噪什么!”

    这话说的很不客气,听得这声音在身后传来,这些豪强子弟都是大怒,纷纷的回头,却看到十几骑踏过吊桥,直进这宅院,身上的服色看起来和盐丁都是一致,这火气顿时是憋在了肚子里面。

    猛听到院子里面的赵能和盐丁都是带着喜悦的喊道:

    “恭迎李大人!”

    一听这个,人人都是明白,这就是盐丁的领,新任的胶州营守备李孟。李守备有什么事迹大家不清楚,李二郎当年大家可是听过许多地传闻,许多都是和血腥还有人命相关,今日见到盐丁队的表现,无异又是放大了对李孟的印象。

    众人看着骑在马上,身材高大的李孟,心中油然而生敬畏,其实那虚无缥缈的侠义之事,众人不放在心里面当回事,可今天这样的虎狼之师。据说李孟手下足有两千多人。这可就是实实在在的害怕了。

    赵能和众人一般问过好之后,看着李孟骑马到跟前,笑着从马上下来,禁不住心中的喜悦,快走几步,上前见礼道:

    “李大人这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要是早知道兄弟们应该去迎接才是。”

    别看赵能的年纪比李孟大,可看见李孟回来。还真是跟心里有了主心骨一般,不过他也是立刻说道:

    “标下这次觉得事情紧急,所以把弟兄们拉出来,还望大人莫要见怪。”

    李孟脸上带着笑容,没有什么责怪地意思,反倒是开口说道:

    “这事情你处置地十分正确,若是不来,这些人怎么知道天高地厚。”

    这句话说的十分刺耳。说道倒好象不是跪在地上的三清观观主和爪牙,而是那些跟着看风色瞧热闹的豪强子弟,可话虽然说的难听,谁还敢反驳不成。

    话说完,李孟手朝下一挥。站在三清观观主和爪牙身边的盐丁顿时是把人按在地上,不顾他们的求饶,手起刀落。几颗级立刻滚落在院子之中,满腔热血喷涌出来,满院子一片血红。

    场面瞬间有些安静。李孟拍拍赵能的肩膀。低声笑着说道:

    “下不为例,没有我地命令。不能调动下面的一兵一卒,除非我事先就有类似的命令!”

    赵能心中一凛,连忙答应,忽然听到“扑通”“扑通”的声音,左右一看,却现后面那些土豪乡绅的子弟,显然都是腿软了,都是满脸惨白的跪在那里,眼神里面这次全是真正的敬畏。

    盐丁们却没有人在忙碌这些,有的人去那个小小正殿里去搬运神像,去挖金银,还有人继续把俘虏们驱赶到一起。

    吸骨榨髓地恶霸恶劣到什么程度,李孟从那些木然跪在一旁的奴工身上就可以看出一二,那道士和爪牙被砍了脑袋之后,那些女人里面虽有哭哭啼啼的,可大部分都是有高兴的表情,甚至还有几个跑向跪在一边的奴工,不用说,这就是所谓地欺男霸女了。

    打掉这个三清观的观主,又是立了威风,又是给自己捞到了好名声,实际上是刚一回到胶州城,就知道了这件事,倒不是担心赵能个人会领兵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而是担心,毕竟围攻别人的宅院,这等敌守我攻的事情是第一次。

    李孟担心出现什么闪失,这才是顾不得休息领着人来支援,谁想到来到之后事情已经了结,顺利地很,自己过来地时候,已经开始打扫战场了,不过让他有些不满的是,赵能对待这些地主乡绅太客气了。

    又是安静一会,李孟扬声说道:

    “盐政是国家**,任何人在我李孟地辖地私自贩卖,这犯了国法的道士就是下场,大家都是地方上大族大户,亲朋故旧众多,还请你们回去把李某的规矩传扬下,免得到时候出现今天的局面!”

    你就是胶州,莱州府,山东省最大的盐枭,尽管有人在那里腹诽,可看着那些无头淌血的尸体,这些人还是一个个的把头磕下去,口称知道了。

    盐丁们自有人去收拾战利品,也有人拿着地契文书之类的去找当地的知县衙门办理手续,赵能和李孟这边算是闲下来了,方才李孟说完那句话之后,两个人之间也有些尴尬,还是赵能开口说道:

    “李大人这次去河南可有什么收获吗?”

    一说起这个,李孟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要是一切顺利,每月能多六千两或者八千多两的净入,没有我预想的多,还带回来个麻烦……”

    三清观的这场战斗只能说是李孟军单方面的攻防演练,不过产生的效果却是十分的好,李孟的私盐体系建立起来之后,给了很多人财的机会,同样也是断了许多人的财路,偏偏李孟势大,没有人敢于妄为。

    盐丁的队伍严整,和从前那些横行乡里的人不同,那些地痞无赖的有许多空子可以钻,可这些盐竿子却很难被收买。

    原来的盐丁队改为胶州营之后,从原来的类似私人武装变成朝廷的兵马,再驻守在各处查缉私盐,未免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很多心眼活泛的人都是想要行动,这次剿灭三清观的行动之后,地方上的豪强地主之中消息开始传播开来,盐丁们的战斗力和压倒性的优势不必说,血淋淋的几颗脑袋也是吓坏了不少人。

    稍微躁动的私盐体系又是变得安静下去,不过,让全山东那些家境尚可,却又不安分的年轻人激动的事情又是来了,盐政驻胶州巡检司在山东省内又开始招收盐丁,胶州营报上去的兵额是两千五百人。

    原来驻守在各处的盐丁都是要撤回来,但是其余地方的盐丁需要驻扎轮换,少了人也不行,所以开始招人。

    李孟目前每月差不多有一万五千两的进项,在盐丁的身上花费将近七千两银子,其余的银钱都是用作生产和生意、储备上。谁都知道人多力量肯定就大,问题是人多粮饷训练装备如果不跟上去的话,根本练不出来,兵多也不过是聚集了一群吃粮的流民土匪罢了。

    这次去河南,虽说青盐的生意做起来,可也没有预想的暴利收入,真正的收获是,知道了文如商行销售到河南的私盐市场,倒不是李孟要去抢对方这个生意,而是从前一直怕盐场和盐田的产量太大,造成这个市场饱和,把价格打低。

    这次去看到,这市场远远没有饱和,自己这边加大产量销售也没有关系,产量加大,收入也就增加,自然也就可以新招收盐丁了。

    这些年盐丁在各处的驻扎已经是有了个颇为良好的标杆作用,是年轻人向往的目标,打完三清观之后,经过那些豪强子弟的宣扬,也有很多地主乡绅的子弟觉得去干这个盐丁也是很体面的。

    回到胶州城的时候,已经是接近十月,李孟回家的第一件事却是把自己关进房中,又是通过人给颜知州小姐颜若然传递了一封信过去,内容无非是说说在这次河南之行的所见所闻,当然,李孟没有提遇见那个奇怪女孩的事情。

    六百担青盐在济宁州卖出了六千多两银子,也算是笔小财。

    离开两个月,距离胶州城五里路左右的胶州营的驻地建设的差不多了,此时是农闲时节,农户人家都是愿意趁着这个时候来做些活贴补家用,李孟的系统做什么事情有个很大的好处,就是从不拖欠,现银结算,在民间已经有非常好的名声,人人都愿意过来挣这笔钱,所以一召集干活,都是很踊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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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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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明朝的退伍军人,他在部队的时候仅仅是个士官,他退伍后才是金融押运公司的职员,他能做什么,是随着历史浪潮顺流浮沉,还是逆天改命,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这个时代的命运......
李孟 晚明 私盐 天下 强悍顺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顺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顺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