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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特别白     顺明txt下载     顺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一章 脑热大言

    明朝的读书人,一帮人是杭嘉湖和苏松常那些家中豪富,在朝中地方上呼风唤雨的东林和对立各个派阀,那是一帮豪门公子在玩政治和醉生梦死,再有一种是读书人最常见的形态,所谓耕读传家,本分种田,本分读书科举,希望在毫无希望的正途上取得功名,历朝历代的读书人里面他们永远是最多的那部分。

    还有一种读书人,他们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们家中一般有些家底,但是这些读书人观察形势甚至是直觉比其余两种人要强不少,这些人都是在做准备,或者是已经是开始了行动,唔,具体的例子,比如说投靠东虏女真的范文程……

    这位周举人看起来也和其他人有些不同,最起码不是那种读死书,瞎清高的人。所以李孟觉得自己和对方有沟通的可能。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第二天,周扬周举人居然主动上门拜访李孟,虽说是应邀,可真是让太多人惊讶了,也包括李孟在内。

    “大人,周扬周举人来拜访,让小的通报一声!”

    进门说话的是管理宅院的罗西,他此时是满脸的不可思议的表情,他虽然是出身平民,可也见过有功名的文人对待军户子弟是什么态度,那都是对待奴隶和倡优一般,在这胶州城小地方,新进中举的周扬在众人的眼中就和那文曲星差不多,身份不知道要比这李孟高出多少去,可却主动来拜访李孟。

    “快请进来!”

    李孟对这文武的贵贱之别并没有同时代的人感受的那么深刻,所以表现的还算是从容,如果他看到院子里外值守的盐丁脸上都有兴奋之色,腰板挺得的比平常要直不少,甚至连王海和陈六都是如此。

    堂堂地举人老爷。将来做知县知府的文曲星居然主动来拜访我家李大人了,这说明李二郎真是非凡。连这样一个人物都要来拜访他。

    看着罗西等人诚惶诚恐地把周扬请进来,李孟心中也很高兴,看着大步走来的周扬,周扬是三十岁左右的年纪,还留着几绺胡须,倒是没有常见读书人的那种文弱,显得颇为壮实,在李孟眼中,这应该是经过有目的锻炼。知道锻炼的书生,以李孟对这个时代的了解,还真是少见,这名周举人脸上带着笑容。四处打量着盐政巡检的宅院。

    李孟作为主人,正堂的门口下了一级台阶,算是尊重,他有些郁闷地看到,满院子的盐丁看着这名举人的态度,貌似比看到自己都显得敬畏,这个年代的人对读书人特别是有功名地读书人有一种自内心尊崇。

    被领进院子的周举人看到李孟在台阶上,脸上带着笑容,快走几步上前,双手已经是抱拳拱起。给李孟见礼。

    凡是见到周举人如此恭谨的对待李孟,凡是见到这一幕的盐丁心里的感觉又有些不同,李孟在他们心里的形象更加的高大。

    周举人要是做官。最起码也是八品起步,和李孟这种军户出身的盐政九品巡检身份天差地别,如此主动和客气,倒是让李孟有些措手不及,双方在台阶上互相见礼。然后让进了屋中。

    进屋之后。一名盐丁端着茶盘走进来,茶壶茶碗还有几样点心。放在茶几上自己走了出去。

    李孟站起来拿起茶壶,给周举人倒了一杯茶,虽说身份差异,可毕竟是主客之别,这周扬开始以为,这么有钱有人的李二郎,总归是会有个丫鬟小厮的,谁想到进来地是穿着短襟打扮的盐丁。

    在院子里面的观察,和进入这正堂所看到地,都是比较简单的装饰,周举人也是胶州城的大户人家,见过知州衙门里面的小吏家中也有的比这个要好些。李二郎地名声可是好大,传闻也是极为地多,比如说月入万金之类的。但是吃穿用度如此地简单,而且从每个人很自然的态度上能看出来不是矫揉做作,这就有些奇怪了。

    相比于这些奇怪,李孟军户出身不知道礼节,自己给客人倒茶的怪异举动,周举人却早有耳闻了。

    “周某早就料到和李兄会有这次相邀,只是这日子比周某想的晚了些。”

    放下茶碗,先开口的却是这位周举人,听着对方从容淡定的说出这句话,李孟倒是愣住了,原本要说的话都是咽了回去,迟疑了下开口问道:

    “不知道周兄怎么讲?”

    “周某在胶州城中也是土著,在莱州府和山东也颇有些亲朋故旧,从天启年开始,也见过不少人物,像是李兄这般志向远大的却是仅见。”

    “周先生说笑了,李某是盐运司下面的一个巡检,查缉私盐整顿盐务罢了,谈不上什么远大。”

    “养精锐两千,月入万金却清贫自守,有横行之能却急公好义,为善乡里,求势大,求善名,若是安心做巡检,以往几位巡检都是做个富家翁,若是不安心,以往还有几位都是为恶一方,最后不是被人拿了,就是暴毙横死,比如说遭遇贼人的牟巡检。”

    这些话当真是说到了李孟的心底去,甚至还点了些隐秘之事,李孟所做的只是端起茶杯抿了口茶,这还真是不知道如何回答对方,而且他对突然开始这个话题完全没有准备,不过那周扬看见他的反应,顿时是来了兴致,话匣子被打开一般,又开始说起来:

    “这天下一天天的衰颓,眼见的都是末世的模样,有心人都是早作筹备。李兄也是这有心人之一吧!”

    周扬句句诛心,李孟沉默了半天,终于是开口说道:

    “圣天子在位,周兄是圣人门徒,怎么能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李某在巡检这个位置上,又是武人出身,多招募些人手,弄点手段,也是大明子民的本份,今日请先生来……”

    话还没有说完,又被这位周举人打断,这位周老爷情绪已经是高昂起来,侃侃而谈道:

    “这天下已然是动荡起来了,历朝历代,可曾见到有辅大臣轮换这么频繁,可曾见到三品以上的大臣这么多掉了脑袋,陕西之乱民已达近百万之众,天下人稍微有些头脑的,就已经看出来不对。”

    李孟很是有些无奈的把手在额头上拍了拍,今天请这位周举人来,可不是要谈这些的,看来古代人也不是所谓的浑浑噩噩,这些脑筋清醒能看到天下局势的读书人,也都看出陕西乱民已然不可制,朝政混乱不堪,天灾不断。不过这时候,李孟却终于有些现代人的自豪,你们的见识再高,也比不上自己这个知道结果的人,不是朝政混乱,不是陕西乱民,真正毁灭掉天下的是东虏女真,所谓的疥癣之疾。

    等等,灭明的严格来说是李自成,灭掉汉家法统的才是满清,想到这里,李孟也有些走神,顺嘴说道周举人一进来说的都是满门抄斩大逆不道的话语,李孟那边老神在在的闲扯,他那里也有些心慌,说话间已经是在拿捏分寸了,李孟回答这句话之后,周举人心里才算是松了口气,继续说道:

    “我在济南会试的时候,听到其他人议论传闻,督抚即便是有王命也要求告将官总兵,要不然指挥不动,这分明是元末,宋末,唐末的格局……”

    叫周举人来,李孟不是要畅谈天下大势,可被对方这么一谈,无时无刻不在的那种紧张和焦躁感又是涌上心头,李孟不再靠在椅背上,带点郑重的说道:

    “看到乱象能如何,天下大势,我这几千人好像是水中的气泡,水流稍微大些,就是破碎,能有什么用处,不过是安自己的心罢了。”

    “李兄过谦,你那两千盐丁,据我所见,直比边军精锐,就算是比那些总兵亲兵家丁也不逊色,这如今,谁家的人马不是几百几十亲兵,带着几千几万的青壮……”

    周举人的声音渐渐的高起来,显见是纵论天下大势已然是兴奋起来,这种精神状态李孟却也见过,在现代时候,年轻人谈论军事政治就是这般模样,常说我要如何,我能如何,各个是英雄了得,不过那些看似高深的话语在有从军经验的李孟耳中,实在是有些浅薄可笑。看着周举人的模样,也是类似。

    不过相差几百年的军事政治爱好者,所看到和了解的东西自然不一样,李孟可以说从一开始就是憋在逢猛镇这个小地方自己闷头展,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问题,也许面前这个明代的军史爱好者会给他答案。

    当下,李孟清清嗓子肃声说道:

    “那请问周先生,你看李某和手下的盐丁眼下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请不吝赐教!“

    生活中,周举人这样的人可不少啊,呵呵,想想明代虽有锦衣卫,可那些文人的八卦精神,出来这样的人也不是什么异类

第九十二章 错对错 不尴尬

    这话一说,周举人精神又是足了几分,看起来倒是考虑过,立刻回答道:

    “无名无份,九品巡检,职责唯有查缉私盐而已,若真是有什么大事,盐丁虽精,你拿什么来调动指挥,若是他人有大义名份,这盐丁是谁家的还未可知;无根无基,李兄你目前粮饷优渥,但这贩盐养兵之法,只能在将乱未乱的年景钻个空子罢了,真要是天下乱起,只求饱腹,谁去理会淡咸。“

    这理论李孟倒是理解的比较快,历次革命战争都提到了根据地的重要性,有了根据地才能有不断的供给和兵源,才能有持续的战争能力,没有根据地的军队就是浮萍,压根经不起风吹雨打。

    “哦?周先生的意思是根据地?”

    “根据地?李兄果然大才,根本所据之地,正是如此!”

    “在这胶东不可吗?”

    李孟的这句话问出来,周扬周举人先是愣住,接着哈哈大笑起来,开口说道:

    “莫说是胶东,这齐鲁之地太平年景还罢了,乱世养匪还可,养兵那是死路一条,齐鲁除却济南,兖州几处,余下皆是贫瘠丘陵之地,四下无高山天堑以为险要,三面环海,处处皆是死地。“

    说到这个份上,李孟就应该是站起来深深一揖,口称“先生可愿助我图王霸之事乎”,那周举人拿把羽毛扇轻摇做矜持状,那就完美了,明朝的士人,虽说口头上对《三国演义》这样的市井小说不屑一顾,实际上都是看得滚瓜烂熟,士人们对于刘玄德三顾茅庐,诸葛孔明羽扇纶巾。都是津津乐道,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能得遇明主。如蛟龙入大海一般,大展所为,周举人也不免俗,估计正在盼望李孟起身呢。

    眼见到了午饭时分,院子里面的操练到了休息的时候,十几名头目次第的高喊:

    “齐队!!肃立!!”

    听到外面脚步声急促响起,然后又有次第的大喊:

    “数。”

    一个个盐丁地声音大声响起,这是在整队之后点验人数,人人中气十足。大声的呐喊。此起彼伏地声音一时间把屋内正在高谈阔论的两个人打断,听着外面的口令和操练,随着一声“散,一个时辰后聚”说完之后。方才是安静下来。

    话题中断,要想重提却不那么容易,周举人平静下来之后,顿时醒过神,方才所说的东西,随便泄露出那句话,都是杀头抄家灭九族的大罪,怎么今天如此的不自持,全都说了呢?唯一能宽慰自己的就是面前这李二郎在市井之中一贯有铁骨铮铮,侠义无双的名声。应该不会去泄露什么。

    可即便是这么想,周举人的后背还是被冷汗湿透了,看着对面地李孟神色漠然的端起茶杯喝茶。周举人更是埋怨自己的多话和妄言,越安静越的尴尬,总要说句话才行。

    李孟地感觉不比周举人好多少,可他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方才对方说的话。确实是解释了自己的几个疑问。只是这些疑问和他的本来目的这么早被人知道,并不是什么好事。而且不管怎么说。此时自己也就是雄踞莱州南部的地方豪强,放在天下,如同蝼蚁,还需要成长和自强。

    不过,自己这番心思,周举人能看明白,比这周举人老辣深沉的,想必也能看明白,之所以没有人理会,如果不是天下和自己一样的人太多,要不就是大家都懒得管,还有一种可能李孟不敢去想,那就是有人注意到了,而且准备管。

    屋子里,尴尬的平静被李孟的开口打破,李孟缓声说道:

    “今天请周先生来,是想要周先生替李某做媒去提亲地……”

    又是安静了半天,周扬干笑了几声,回答道:

    “却不知道李兄对谁家的姑娘有意?”

    “颜知州的千金小姐颜若然。”

    此时地对话比起刚才的纵论天下其实还要尴尬,婚姻大事,在这个时代讲究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便是李孟父母双亡,也应该找几位长辈来说合,自己这么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里谈论,委实是有些古怪。

    而且颜知州的女儿,闺名都是女孩的私密之事,哪能这么随意说出口地,周扬即便是听见也觉得失礼,好在李孟说这些话地时候,显得坦坦荡荡。

    只是李孟和颜知州家的门庭实在是太不相配,周扬已经是恢复平静,迟疑了下开口说道:

    “也不怕李兄不喜,这桩亲事委实是把握不大,周某说句不见外地话,莱州府孙家和徐家都是大族,和他们联姻,必然大有臂助啊,而且他们都是地方上的士绅,也是门庭相配的人家。”

    李孟笑着站起来,避过了周扬的这个话头,庄重的冲着周举人施了一礼,开口说道:

    “李某在这胶州城内委实是找不到肯去说合的德高望重之人,也就是想着周举人您急公好义,或许肯帮这个忙,拜托了。”

    看到李孟态度,周举人连忙的站起,脸上虽有为难的神色,可还是笑着回答:

    “也罢,周某去试试就是,拼得吃知州的挂落。”

    双方有意在回避刚才的那个话题,特别是浑身冷汗的周举人,觉得自己方才真是热血上头,对方没有说话,怎么自己先说了那么多,句句都有抄家灭族的罪过啊!

    接下来又是扯了几句闲话,周举人也不愿意多呆,起身就和李孟告辞,临出门前突然和李孟开口说道:

    “今日来贵处,你我只谈论跟知州家提亲之事,可是如此?”

    李孟一愣,随后就笑了出来,他当然明白对方的意思,连忙点头确认,听到李孟这么说,周举人顿时是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不过也是有些失望的感觉在其中,方才慷慨激昂的说了那么多,真是媚眼作给瞎子看了。

    王海在前面引领着周举人出府,才走了几步,猛听得李孟在身后朗声说道:

    “今日和周举人谈天说地,委实是心中畅快,今后若有机会,还请先生上门饮酒品茶。”

    一听的这话,周举人浑身震动了下,脸色顿时变得潮红,转过身有些激动的深深一揖,然后大步走出去。

    第二天消息就在胶州城流传开来,本州新晋举人周扬拜访盐政巡检李孟,态度颇为的恭谨客气,双方相谈甚欢,李二郎的名声顿时是在本地有上了一层,还有些官府的小道消息,说是周举人来拜访颜知州,知州很是客气的请举人进内堂谈话,不过没有过太久,一向是温文尔雅的颜知州居然是咆哮了起来。

    尽管衙役们都是被赶开,但是愤怒的喊声还是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听不清细节,就是那句“不行”大家听得明白,不久后周举人满脸尴尬的告辞,这消息流传的不广,也就是在衙门有关的人中。

    周举人没有亲自来告诉李孟结果,只是让家人捎信来,上面四个字“有负所托”。面对这个结果,李孟能做的也只有苦笑了。

    事情总是让人感觉很蹊跷,得到这个消息的第二天,衙门的班头却客客气气的上门,开口说道:

    “知州老爷请李老爷去衙门议事。”

    知州是民政,巡检是盐政,除每月为了行方便送的银子之外,也没有什么交集。不过这次情况却有些奇怪,先是用了个“请”字,而且派出的是衙门的班头而不是家人,这就说明请过去商议公事。

    李孟想来想去,也就是前天委托人过去上门提亲,其余还真没有联系,不过在这胶州城中他不需要担心,知州衙门这些官员,每个人每天到底在做什么,李孟心里都是大概有数,这次去肯定不会有危险。

    上午相邀,下午李孟领着几个亲信的护卫就来到了衙门,虽想在门口就是遇到了熟人,是盐丁们的骑术教头**,现在是春耕的时候,**请假说是回去忙农活,今天却在知州这里遇到,那只有一种解释了。

    **在李孟面前可是没有盐丁们那么恭谨,远远的扯着嗓门喊道:

    “李二郎,老汉今天陪着苏大人进城,早饭还未曾用过,快给我们这帮老弟兄安排个去处。”

    站在衙门外面的还有七八人,除了**之外,还有几个四十多岁的人,其余的都是精壮的汉子,都是一样的穿着战袄,这衣服还算是整洁。李孟知道,所谓的苏大人就是灵山卫所的指挥使苏臣,这些老人和壮丁想必就是苏指挥使的亲兵和护卫了,李孟在灵山卫所做出那么多事情来,不管是当管的千户还是指挥使,都是不闻不问。

第九十三章 夏庄有请

    李孟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好恶,不过马罡的父亲给自己搞了总旗的身份,也是这苏指挥使的情分,还是给了面子的。**和一帮老军也是帮着盐竿子操练,可以说给了很多方便,当然,这也和李孟几乎是养活了灵山卫所的闲散人员,还有迅膨胀的势力有关。

    说起来,灵山卫所,从百户向上一直到指挥使,据李孟的了解,年纪都明显是偏大,**五十出头,和几个千户一比已经算是年轻人了。这等太平地方的卫所没什么事情,就是种田吃粮,大家都是养老罢了。

    **那边开口,李孟自然不会拒绝,笑着打过招呼之后,让随行的一名盐丁去安排他们吃饭,在衙门衙役的引导下,来到了后堂。

    在书房中,穿着官府的颜知州和须花白的苏指挥使都是在这里,胶州城外的那一营兵马年末的时候已经是调拨到东昌府防御,所以这也算是胶州身份最高的军民脑了,当然,真实实力对比,他们还真都比不上李孟这个九品巡检。

    实力是一回事,不过官面上的身份又是另外一回事,李孟也知道该做的要做足,进门就是恭谨的要行礼问安。

    颜知州看见李孟进门,和苏指挥使交谈时微笑的表情就消失不见,看着李孟进们要行礼,知州冷冰冰的开口说道:“李大人也不必如此多礼,本官请你来纯是私事,过来坐吧!”

    完全是公事相邀,怎么到这里来就是公事了,那边的苏指挥使倒是和气,笑呵呵的看着李孟,完全就像个和气的老爷爷一般。笑着开口说道:

    “李大人一看就是英武之士啊,说起来。你那可怜的双亲我也认得,可惜,可惜……”

    果真是老人模样,说话絮叨。边上的颜知州一副不想多说话的模样,直接拿起边上地一封信笺说道:

    “本官管民,苏大人管军,与你这盐政并没有什么干碍。只是这高密知县写了封私信过来,说是地方上有马贼作乱,高密没有驻军,衙役更是不济事,这知县不想报上去把事情闹大,听说你盐丁勇猛,写信给我,说要请你过去。你我虽不相统属,不过苏大人说起来是你的将主,你们谈吧!”

    说完之后。也不多说话,这颜知州径直走了,看起来是不愿意和李孟多说一句话。显然是昨天地提亲让他愤怒异常,能坐在这里把事情交待清楚已经是涵养不错了。

    颜知州一走,那边的苏指挥使却还是一副笑脸,漫漫的开口说道:

    “那高密知县和颜知州据说是同乡,既然是开口帮忙颜大人也抹不开面子。昨日是写信给我那里的。不怕二郎笑话,咱们卫所能打地都是本座这般老汉了。上不得阵。还是吴同知说是二郎的盐丁都是勇武,这才今日请你来。”

    对颜知州的那种无礼态度,李孟也没有什么立场指责。这苏指挥使论起身份来,可是他的将主,虽说在卫所里,百户,千户和指挥使都是个身份地代称,但彼此之间也有统属,而且自己在灵山卫所,在外面领着军户子弟这么折腾,对方不闻不问,还给行了不少方便,开口求过来,少不得要帮忙,怎么说,那颜知州也得领份人情。

    苏指挥使倒是标准的老人做派,絮絮叨叨的说着,不过有一句话却让李孟听了进去。

    “你那些盐丁,我听身边的人说,练得是足够多了,可打的太少,这样还是练不出好兵来,遇见了事情,太容易慌神。”

    这可是难得的战斗机会,平日各地盐丁和那些盐枭盐贩的战斗,就连见血的时候都是少,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看着李孟干脆利索的答应下来,那苏指挥使觉得自己颇有脸面,他也不多说了,只是开口笑着说道:

    “详细的事体吴同知那边会和你说清楚,老夫这边帮不上太多地忙,就先预祝二郎你马到成功。”

    吴同知可真是熟人,看在京师刘太监的面子上,常例的银子李孟可都是加了三成给过去,在胶州城有很多小事,盐丁都会出头帮忙办妥。

    所以告辞了这边,李孟也不客气,径直地来到衙门里同知所在的房屋,打了个招呼,就来询问,同知吴文颂早有准备,笑容满面在那里备茶等候,双方一落座,就张口介绍。

    事情不复杂,高密县派来的衙役把情况讲述的很清楚,高密城北夏庄附近的丘陵林地里面,盘踞着一伙马贼,说是人人有马,而且凶悍异常,来往高密地商队还有本地地地主士绅都是被他们侵害的苦不堪言。

    高密县只有十几个衙役,民壮也是不堪用,所以特请胶州这边派人相助,要是调兵征剿匪患,耗时耗钱不说,而且对知县地考绩也有影响,地方不靖那可是劣评的主要原因。所以写信请胶州派民壮相助,纯属私人的行为,悄无声息的就解决,若是不成,不会影响什么,若是成了,在报功分赏也不迟.

    据说那高密士绅也赞成县令的举动,官兵剿匪往往是匪未驱除,地方上却祸害的差不多了,青州西边和兖州交界的地方,已经是乱了段日子,官兵在那里,整日里传出来的消息都是败仗。

    夏庄附近的马贼,大概是有一百多人,而且据说有义民知道他们的巢**在什么地方,只要是李孟过去,自然有人领路。

    听完之后,李孟觉得这几乎就是送过来的功劳,而且隐约间也觉得有些不对,貌似这些人虽说是最后才考虑到盐丁,可看这架势,好像是从一开始就准备让盐丁们去打这个夏庄马贼了。

    同知吴文颂介绍完情况之后,看似随意的说了一句:

    “男儿总要有些功勋,方能出人头地,盐政巡检虽是肥缺,可格局未免太小,总不是长久的事情。”

    这句话更是坐实了李孟心里面的某些隐隐约约的猜想,反正不是坏事,去就是了。

    盐丁分驻各地却有个好处,就是筹备粮饷并不费事,李孟在逢猛镇带着三百盐丁出,沿着胶河前进,没有花太多的功夫就到了高密夏庄。

    距离这里最近的盐丁队长是马罡,他带着聚集起来的三百盐丁也是赶过来和李孟汇合,说起来,这还是盐丁除却私斗之外第一次正式的军事行动,不管是李孟还是下面的盐丁,都很是激动。

    现代在解放军做班长的时候,李孟只是要把队伍约束好,抓好训练和日常动态即可,估计就算是做到连长,营长,也只是主抓军事训练和相关工作,后勤这类的事情要到团一级才有的操

    不过李孟带着这三百人开始一天当真是焦头烂额,这三百人路上行军,扎营,生活吃饭无一不需要他安排,可李孟所抓的不过是每日的作战训练,他懂得的是战斗的技巧,而不是这些。

    好在胶州到高密的也就是两天的路程,陈六和王海倒好像是在训练他们的**那边得到了些传授,虽说也是手忙脚乱,可毕竟有个章程。

    而且李孟这边有个好处,行军是在胶河上,村落人家都是不少,盐丁队不缺银子,缺少什么大可以花钱去购买。

    两天不到的路程,就这么磕磕绊绊的熬过去了,进入高密境内,早就有县衙和士绅派出来的代表过来迎接,这才是让李孟松了口气,若说出来这次能有什么好处的话,这短短两天的行军真是给李孟上了一课。

    在内线,随时可以得到补给的地方,自己在行军中还如此的狼狈,显现的这么外行,这样也好,问题暴露出来,有针对性的解决就是,总比到了生死关头的时候突然出现的好,那样可就措手不及了。

    马罡所率领的盐丁已经是驻扎在夏庄,李孟率领盐丁队伍进入夏庄的时候,马罡和夏家的族长一起出来迎接,这庄子不算小,六百人居然也被他们安置了下来,根据马罡说,这夏家族长平日也在销售莱州盐,算是小小的客户。

    盐丁有个名头是李孟着力维持的,那就是军纪森严,秋毫无犯,这也是现代解放军最基本的要求,在这个时代,因为贩盐所带来的资金宽裕,所以做到这一点也不难,尽管夏家和高密县的代表再三保证,既然是盐丁主动过来帮忙,那么一应供给都要由地方上负担才是,不过李孟还真是不在乎这些小钱,在对方好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目光下,坚持要所有东西自己付银钱购

    夏庄里正和高密县的一名师爷本以为李孟在那里客气,后来确认之后,也只能是由着李孟的意思做了,又不是自家多花钱。

第九十四章 莫名

    马罡这种真正军将家庭出来的人又是不同,双方一汇合之后,安营扎寨的事情完全被马罡接下来,而且安排的井井有条,李孟所做的事情反倒是少了,只是给手下的盐丁安排恢复性的训练,轮值站岗放哨。

    按照带路报信的那名夏庄人说,那伙马贼差不多是半月来夏庄一次,下次来应该是五天之后,那还有几天准备的时间。

    李孟这边六百步卒,二十几匹马,这样的机动能力想去追击全有马匹的马贼是不可能的,只能是在庄子里面做文章。

    高密和胶州的地形差不多,都是丘陵围住,建在平地上的夏庄没有靠着驻军和县城,自然不能全无防御。

    夏庄几百户人家都是被高墙围住,高墙四周都是挖着深沟,白天庄子里的人去田地耕种,都需要通过前后两个吊桥庄门,而且村子里面还有自己的望楼,常年有人拿着铜锣望警戒。

    听夏庄的那名里正说道,只要是不对,铜锣敲起来,不用一柱香的功夫,五百庄丁立刻就能聚集起来,在庄子中心空地还有点燃烽火的石槽,只要是燃起烟火,庄子支撑三个时辰,其他庄子的支援就能到。庄子里面长枪刀斧都是齐备,甚至还有五张弩弓。这等平地上无险可守,没有什么势力可以依仗的庄子,有这般自保的本钱倒也不让人意外。

    李孟就算是对外面的情况再不了解,也知道这般小堡垒一般的夏庄,别说是一百多人马的马贼能动,他们不去动这一百多人的马贼就不错了。

    按照马罡所说的,这个庄子很多东西已经不用他来布置了,只需要把盐丁们安置在必要的几个点完全就可以,没有攻城器械和火器。就算是战兵过来打也是要花费许多地功夫。这样的庄子还不如说是堡垒,那里还用请什么盐丁民壮过来剿匪。

    晚上吃饭地时候。马罡,陈六和王海都是讲起在各地的见闻,山东从洪武年间开始就没有太平过,从赵王造反到佛母唐赛儿。后面的刘六刘七,十几年前的白莲教作乱,除却这些大乱之外,地方上地响马。盗匪都是不断。所以村寨砦堡凡是有规模的都是修成这般堡垒的模样。

    这些土堡里面的村民也都很有保卫家人和家乡地观念,在盗匪袭来的时候都是敢于死斗。

    本以为王海和陈六看到比他们晚进盐丁队的马罡现在风生水起会有什么想法,没有想到晚饭时候倒也是谈笑自然,让李孟放下心来,他下定了一个决心,等到这件事情了了,一定要多去些地方,在胶州闷头的练兵,眼界实在是太小,很多东西根本看不到。想不到。莱州府一个小小州城自己看到的东西,实在是太狭隘了。

    定下心之后,李孟和马罡就在夏庄的里面到处走动。看着这庄子的布防和修筑,这些说起来就是缩微的简陋城池,倒也没有太多可看的,比如说水井不想某些影视剧一样,在聚居地的正中。而是在靠近庄墙地边缘。究其原因,不过因为外面若是火攻。庄墙附近是最需要救火的地方。

    不过李孟却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情况,尽管他们是高密县令通过私信请到高密来剿灭匪患,而且自己这方秋毫无犯,除了让对方提供住宿地地方之外,绝不占一丝便宜,可夏庄人的态度依旧是很冷淡。

    不管怎么说,盐丁们也是来做好事的,也不至于这般态度吧!夏庄庄主员外,就是开始迎接的时候露了一面,余下时候陪着他们的就是夏庄地里正,据说是员外地侄子,之所以态度热络的陪着,是因为他就是本地分片地私盐贩子,知道是李二郎过来,每日殷勤奉承,就是指望能拿到便宜盐货。

    县城的那位师爷也是挂着笑脸,不过却和夏老员外在一起的时间更多些,他们两个人彼此交往的兴趣更大些,一个是地方上的豪强,一个是衙门的闻人,自然更愿意交流。

    盐丁们在夏庄也是呆的颇为气闷,毕竟是满腔热血的前来,面对的却是庄民冷淡甚至是略带嘲笑的态度,任谁也不会高兴。

    这么两天过后,李孟就感觉有些不对,对马罡和各级盐丁队头目下了严令,必须要勒束手下不得和庄民生冲突,盐丁队是应邀来救民的,可不是来害人的。

    按照现代解放军时期所学习的野战知识,把手下的盐丁安排到夏庄外各个路口和要点进行警戒,算是预警的哨卡。

    这个行为也被村民大肆嘲笑了一番,正在庄中巡视的李孟和随从都是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他们秋毫无犯,他们也不是军兵装束,只不过是地方上的民壮,这样的人确实是让自觉势大的庄丁们瞧不起,为什么,有武力却不横行霸道的,那就是软蛋,这逻辑虽然奇怪,可在很多心里都不自觉的这样想。

    夏庄庄民的举动让李孟愈确定他的判断,不过既然来了那就把功夫做足,哪怕是当成是实战演习也好,不过心中也是有些郁闷,朝中有人好做官不假,但是这般做官,委实是丢人的紧。

    在夏庄驻扎到第三天的时候,夏家的里正领过来一名义民,说是知道附近那伙马贼的动向,特来报信。

    过来这人倒是有平民之中难得的从容,给李孟和几位盐丁队长行礼,然后说是自己去拾柴火的时候,碰巧到了马贼的营地附近,然后躲在暗处,听到几名出来闲逛的马贼在那里说,要在两天后过来攻打夏庄,就在上午巳时前后。

    一名村民去捡柴就能碰到马贼,而且碰巧的知道何时来攻打,而且这村民还知道夏庄在什么地方,还给自己更多的准备时间。

    李孟现在有种浑身无力的感觉,马罡和王海,陈六这几个人都是觉得有些不对劲,等到夏家里正领着人退下去之后,马罡更是沉声的问道:

    “李大人,这件事处处透着蹊跷,夏庄这些人平素的表现您也是看到了,我怀疑他们可能是和马贼有所勾结,没准是那家盐路上和咱们有冲突的人设下的圈套,咱要小心防备。”

    陈六和王海也是看到这景象,听到马罡说出自己心中的疑虑,都是纷纷的符合,李孟摇摇头,苦笑说道:

    “若是下套坑我们,到了半夜夏庄的庄民只要是暴起围住我们,那咱们就要损失惨重了,盐丁的吃喝饮水都是这庄子供给,要动手早就动了。”

    看到下面的几个人都是被他说的满头雾水,李孟也不想解释什么,脸色一肃,冷声说道:

    “莫要胡思乱想,既然来了,就要把这一仗打好,你们放心,我们的敌人绝不在这夏庄之中,不管大战小战,都是刀兵大事,不得懈怠,一定要全力以赴。”

    这马贼要来袭的消息,在庄子里面也是流传开来,不过庄民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只有几百盐丁在大小头目的指挥下准备紧张的备战,这也算是相映成趣。

    到了所定的日子,一大早六百盐丁就开始起床吃饭,然后在各个防守的位置加强了力量,本来李孟让夏庄族长提供人手来辅助防御,这也是守城出战的时候的必备,除了士兵之外,还需要动员壮丁甚至是壮妇来帮忙。

    不过李孟这很合理的要求被族长一口否决,理由颇为的有才,说的是“此时正是农忙,耽误了春耕播种,那可是大罪过”,县衙派来的那位师爷更是冷冷的说道“请你们是来剿匪,可不是伤农,要分清分寸”。

    李孟倒是大概明白此次剿匪是怎么回事了,对此也只能是苦笑应对,还要对下面的人严肃的教育说道:

    “此次剿匪,情况特殊,今后不可照此办理。”

    盐丁们起了大早,庄民们天亮的时候才开始出庄到外面耕田种地,丝毫不怕所谓中午要来的马贼,一副趁着马贼来攻打夏庄之前先把农活忙完的景象,各处肃然忙碌的盐丁看着这场面唯有沉默以对。

    阳光越过庄子周围的砦墙的时候,李孟布置在庄子四周的哨卡开始逐渐的收缩回来,其余几个方向的哨兵都说没有什么现,只有在西边的哨兵说是远远望着有大股的烟尘出现,这天的天气很好,风力不大,显然是有人马聚众活动的迹象。

    想来这些马贼也不会有什么诡计,应该就是在西边打过来了,王海和陈六护卫在李孟身旁,一边在检查着兵器,李孟和马罡两个人则是大声的号施令,盐丁们除却在必要的位置防御之外,分成三波,前后门各一百五十人,在庄子的中央留一百五十人预备队,随时准备补充。

    此时,前后庄门还都是敞开着,王海和陈六子不管怎么分说,对方也不愿意关门,只能是满头大汗的回来请示李孟。

第九十五章 假戏真做

    盐丁们四下布防完毕,那种战斗来临之前的紧张感充满了李孟全身,哪怕这次是演习或者是演戏,自己也要完美的完成他,想必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手下的盐丁,绝对是一次血与火的淬炼。

    夏庄的大门是整个防御的门户,如果四敞大开,还谈什么防御,对方直接就进来了,那可就真的变成了闹剧。

    李孟火气腾腾的冒起来,指着王海和陈六怒喝道:

    “没用的东西,秋毫无犯不是让你做好好先生,你手上的刀枪是干什么的,快把门关起来,门不关上,你担心脑袋!”

    被李孟这么一说,王海和陈六满脸通红重重点头答应,领着人就是跑了回去,走上了砦墙边缘张望外面,他在前门这个位置上,听着陈六和庄丁大声的喝骂,不过盐丁们的武力肯定要强出去不少。

    再说了,把刀架在脖子上,那里还有什么硬气的人,不多时,前后门的吊桥吱吱嘎嘎的被摇了起来,庄子里面还有不少老弱,都是出来看热闹,看着前后庄门被摇起来,有人在那里哄笑。有人在那里喝骂。不过这时候的盐丁们已经是进入了战斗前的状态,杀气森森,夏庄的庄民倒也不敢放肆。

    庄外地那些种地的农民看着庄门被关起来,都是远远的回头望望,也不关心,继续忙碌农活。

    要是在西面过来的马贼,那么防御的重点就应该是后门,李孟检查了一下前门的配置之后。领着人赶到了后门,在庄子里面的走的时候,夏家地那名里正紧走慢走的赶过来了,见面先给李孟施了一礼,然后笑嘻嘻的说道:

    “李大人。走个过场的事情,何必这么认真,光天化日的,庄门被关上太不方便,我家员外说,能不能请大人通融一下,把门打开。”

    李孟叹了口气,自己猜测地**不离十,不过被人确认之后。还是很别扭,为了抬举自己,看来高密县是搞了伙假的马贼来糊弄了,到时候自己平马贼有了功劳,所谓的“抬举”和升官也变的是水到渠成。

    只是自己六百盐丁准备了这么充分,现在却好像是把一拳头打到空处,太难受了。李孟琢磨了下,既然来了,那就要把这件事情当作一次难得的演习,多少都是锻炼。边走边冷冷的回道:

    “既然是做戏,那不妨做的真实,你我也好交差。”

    夏家里正听得这话,也不好继续说什么,只能是躬身的陪笑着说道:

    “大人说的是。我家族长说了。这几日颇有怠慢,今晚给大人和下面地盐丁弟兄摆酒饯行。也壮壮行色!”

    得,事情还没有做完,这夏庄人已经是算准自己要走的时间了,李孟无论如何也是笑不出来,索性是沉默着走到了后门那边,马罡正在那边看着远处,等到李孟上来的时候,他指着远处说道:

    “大人您看,那边的烟尘越来越大,应该马贼们就要来了。”

    天气晴好,能看到很远的地方,能看到西边有大股的烟尘慢慢的朝这边靠过来,看着慢,度实际上可是很快。

    李孟在那边张望,马罡在那里恨恨地说道:

    “这些不知死活的蠢物,我叫盐丁在关门前不管怎么叫喊,外面这些种田的庄民一个个就跟耳朵聋了一样,x他娘的,这都是让鬼迷了心窍,等着找死啊!

    马罡等几个盐丁队长压根不知道济宁赠盐,和京师那位刘太监地事情,因此也想不到会有要送李孟功劳,实际上就连李孟自己都没有想到,说是抬举自己,居然能做的这么露骨,连演戏都不想演。

    不过这话却不能和下面的人说,只能是肃声道:无论这些贼人强弱,盐丁都要谨慎对待,刀兵之事,我们不能孟浪,所有的准备和应对都要做个足实。“

    看李孟说的郑重,马罡和身边地十几个护卫都是点头答应。

    远处地烟尘渐渐的能看出些轮廓,差不多小半个时辰地时候,能看到大批的马队放慢度,停了一会,也许是在那里休息休整,然后又是加的前进,在砦墙这边看过去,那些庄民还是在不紧不慢的耕种。

    渐渐的能听到那种好似闷雷一般轰隆隆的声音,大股马队的运动都有这样的效果,说起来李孟还是第一次见识,不由自主的感觉到很是震撼。

    不过他心里也有些好笑,心想做戏动用这么多马匹,实在是太浪费了些,听到身后有告罪的声音,回头一看,看见那名夏家的里正笑嘻嘻的爬了上来,油滑的说道:

    “李大人,我盘算着他们就要到了,上来看看,有事好通告我家员外!”

    说话间就来到了砦墙的跟前,嘴里还念叨着:“么比说的要来得早,真是一点规矩也不讲”,趴倒砦墙的边缘朝着张望,看着外面汹涌而来的马队,这夏家的里正还嘿嘿一笑,刚要说话,却身体猛然向前一探,用力的揉揉自己的眼睛,好像是要看个分明,吓得两名盐丁就要伸手去搀扶,免得掉到墙外的深沟里面去。看了几眼,那里正整个身体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浑身上下几乎是软成面条,滑下了墙头,李孟觉得有些不对,看着这里正的脸色已经是变得惨白,没有一丝的血色。刚想询问的时候,这里正却大喊了起来:

    “外面不是夏庄的人,是真马贼!!!”

    他的话音未落,外面那些方才还悠闲自得的庄民已经是惊慌失措的四处逃散,在砦墙上朝着外面张望的李孟他们甚至能清晰的看到,有不少人哭喊着朝着庄门这边跑来,远处那伙马队要攻过来的方向就是庄门。

    都是直线的奔跑,两条腿的怎么可能跑过四条腿的,跑向庄门的庄民挡着后面那些马贼的去路,不是被一刀砍死,就是硬生生的被马踩踏而死,跑了几步,那些庄民看着庄门吊桥已经是被拉了起来,也摸到了些门道。凡是没死的都是一哄而散,朝着四处跑去,马贼们也不追赶,径直的朝着庄门这边疾驰而来。

    砦墙不是城墙,李孟他们站的位置,也就是在里面修筑的矮墙,那夏庄的里正已然是浑身瘫软,筛糠一般的在那里,纯属碍事。

    整个的夏庄那些看热闹,嬉笑怒骂的老弱和留守们渐渐的惊慌起来,外面的哭喊那可不是做戏,庄子的望楼上有人当当当的敲响了铜锣,在庄子里面,渐渐的也开始有人哭喊起来。

    马贼们冲到跟前却不是直撞庄门,那是自己把自己朝着深沟里面送,纷纷的勒马转向,围着庄子开始绕圈,边绕边出呼哨尖啸的声音,外面的声势惊人,里面的盐丁还好,那些庄民却慌乱了起来。

    特别是听到自己亲人的哭喊,那更是失却了分寸,李孟看着外面轰隆隆示威的马队,心中虽然是感觉到震撼,可却冷静异常,毕竟自己身在工事掩体之中,而陈六和王海都已经是把手放在了刀柄上,马罡则是大声约束着部众,骑着马的亲卫在庄子里面来回的奔驰往来,把命令和消息传递开去。

    外面的马队声势虽然大,应该不会过两百五十匹马,李孟还看见了骑着骡子的人,马贼们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显得颇为的凌乱滑稽,李孟甚至看见了有人穿着书生的青衣长衫,只是不知道这衣服骑在马上是不是显得麻烦,若不是他们手中挥舞的武器,还真像是一群丑角在那里表演。

    可惜手中没有火铳,弓箭也是极少,不然靠着这么近的距离,马贼们彼此聚集的又密集,一定会有不小的杀伤。

    “大人,前门那边的围着不少夏庄人,要咱们开门放他们亲属进来……”

    开门那就是自寻死路,庄子不大,外面的马队已经是绕着跑两圈,那还有能跑进来的庄民,李孟冷声喝道:

    “驱散了!陈六你跟着过去,谁要是再上前哭喊,你给我拿刀砍了!”

    那边的陈六高声答应,下来跟着那盐丁直奔前门守备,李孟这边当然也是不少老弱围过来,手下的盐丁们听到李孟说话,都是有了主意,凡是又靠近的就是拿着枪杆乱抽,不多时都是赶散了。

    马队终于是停了在后面那边,这边的地势比起前门来要更加的平坦,适合马队的运动,只是这么一来,却正好是选在了有李孟在的那一边。

    “庄里面的人听着,咱们是沂山过来的绺子,路过你这里休整,咱们当家说了,就借你们庄子乐呵两天,绝不杀人夺命,两天后咱们继续赶路,两不相干!!”

第九十六章 拼吧

    这话说的颇有水平,在庄子里面乐呵两天,进去以后当然是为所欲为,祸害百姓,可绝不杀人夺命,即是个保证也是个威胁,那就是不让我们进去乐呵的话,我们就要杀人夺命了,两个不好的选择,相对来说人们都会选择那个不太坏的,而且在这种围庄的情况下,说什么虚无缥缈的承诺,想必没有人相信。

    一直是矜持着不露面的夏庄老员外在几个家人的陪同下终于是出来了,站在砦墙下听着马贼的喊话,明显是有些意动,刚想出声,却看到李孟转过身指着他喝道:

    “不管你要说什么,只要你说一句话,我就现在砍了你的脑袋!!”

    夏家的老员外是这里的族长,也是一庄之主,就连高密县令的师爷来到这里,都是客客气气的对待,被李孟这么怒目的呵斥,那些家人都是面有怒色,正要作,李孟的脸色更冷,话语变的有些平淡,说道:

    “你庄子里面的青壮都在外面,我六百盐丁都在庄内,你这里再胡说八道一句话,信不信我领人先屠了你这个庄子,快叫你庄子这些混帐,都给我回自己屋子里面等着,要是一会被我看到,一概是以马贼论,立斩!!”

    被李孟这几句声色俱厉的话一逼,夏老员外脸色数变,看着李孟那狰狞的表情和周围列队的盐丁,颓然的转头,吆喝着村民散了。

    这边已经耽误了时间,外面的马贼明显是不耐烦了,先前的那马贼高声的喊道:

    “莫要在那里给爷爷磨蹭。你这个破庄子,要是爷爷们自己开地,那可就不是乐呵乐呵,非得要洗了你们!”

    李孟扬声喊道:

    “好汉爷,且容我们商议商议。”

    喊完之后,转身对身边的马罡小声说道:

    “离着这么近,能不能射死他!”

    说起来盐丁们为数不多的几名弓箭手,马罡算是其中一个。他现在还背着一副弓箭,马罡露头看了看,小声回答道:

    “差不多六十步的距离,我的箭法怕是取不到这个准头。”

    “这弓不是强弓吗?”

    “大人,这一石弓自然是强弓。可六十步之外,若是有几十人还能找找准头,这才一个人,实在是不行。”

    李孟吐了口气,马罡的箭法未必有多精准,不过力量肯定不小,但是即便这样,六十步之外也这么个水平,这么说。郭栋前些日子给自己那火铳岂不是比大部分的弓箭要强不少。

    他们这边小声的商讨,外面被视若无物地马贼们终于是火大了,李孟和马罡之所以这个态度,是因为夏庄周围根本没有什么树林之类的,这夏庄有墙有沟,没有些攻城器械,二百多马贼想要攻打六百盐丁守备的土堡。怎么能打的下来。所以也不怎么担心。

    外面喊话的那马贼大骂了几句之后,看着上面虽然是有不少人在那里,可一副置之不理地模样,只得是退了回去。

    后面的那两百多马贼已然是气极。在那里震天价的污言秽语什么都是骂了出来,不过这对盐丁没有什么用处,平日的训练中保持队列和按照口令行动,一直是冷静异常,不过在庄子中央的一百五十名盐丁已经是有一百人转移到了后门这边。

    突然间。马贼那边有人高声的喊了几句什么。十几匹马从队伍中冲了出来,李孟有些纳闷。心想莫非这些人要骑马飞跃这深沟,虽说这沟不算宽,可过来也是砦墙,墙上的盐丁甚至拿着长矛就可以戳下去了。

    十几名马贼在马上人人拎起一根大绳,用手臂控制在转圈呼啸,李孟觉得有些不好,冲到跟前,马贼手上的大绳都是脱手而出,听到“梆梆”一阵乱响,靠着吊桥近的盐丁已然是大喊起来。

    那大绳地末端都是铁爪铁钩,此时都是挂在了那吊桥庄门上,十几名马贼把大绳捆在马鞍上,齐齐的转身勒马,拼命的打马拖拽,十几匹马的力量可当真是不小,齐齐的朝后一冲,吊桥顿时是吱嘎的一阵大颤,连带着砦墙都好像是颤动起来。

    鼻间突然飘来一阵腥臊之气,李孟一看却现那瘫在身边的夏家里正已经是失禁了,李孟心中暗骂,索性是不管外面,冲着下面地盐丁喊道:

    “七人一排,列队!”

    马罡直接从砦墙上跳下去,也是拿起一根长矛,吆喝着身边的盐丁列队阵列,外面的马贼又是拉拽了一次,能听到绳索和木桩崩裂的吱嘎声音,站在庄门后面地盐丁都是有些骚动,不过还是按照要求列队,这都练了快一年半,早就是熟悉了。

    在砦墙上留下十几个人手,李孟也是拎着长矛走到了队列之中,骑马的盐丁拼命打马去各处通知马贼就要进庄的消息,盐丁们倒是通知道,可躲在家中的庄民们也都是听到,安静了半天的夏庄又是有哭喊声传来。

    “咣当”一声大响,被用作吊桥地庄门重重地横在了墙外的深沟上,外面地马贼一阵欢呼,那十几个拉拽的马贼卸下绳索,大队的马贼大呼小叫的开始整队准备冲进来,毕竟庄门不大,也就是四匹马并排的模样。

    “据马,叠!!”

    站在第二排的马罡一声声的令,第一排的盐丁半蹲在地上,脚踩在长矛的尾端,双手抓住,长矛斜着翘起,后面的几排则是一层层的长矛前指,放在前面那排的肩上。

    马贼的笑声和吆喝声,站在队伍中的李孟甚至能看到外面马贼的模样,马贼的队伍很快整理好,四匹马一起朝着里面开始冲锋,听着马蹄声和大声的吆喝,紧要关头,李孟觉得身边的人一阵躁动,看着周围的盐丁都有些慌张不稳的神色,这时候谁也顾不得了,大喊道:

    “乱者开革,退者斩,全力向前!!”

    原本有些躁动的盐丁队伍好像是整个剧烈颤抖了下,然后迅的稳定住了,在这个系统的每个人都是知道开革意味着什么,大家都是来自同乡同村,彼此之间家中都是熟识,被开革出这个盐丁队伍,家中来之不易的温饱瞬间回消失,而且父母家人在左邻右舍跟前压根无法抬头。

    人最好脸面,盐丁又有偌大的好名头,若是被盐丁开革,那这人定然是有不光彩的事迹,穷苦的低头生活谁也不愿意去经历,若是战死沙场,从前牺牲的同僚,抚恤和对他们家人的待遇大家都是看在眼中。

    至于后退斩,自己被砍了脑袋不要紧,估计家人老小就要被断了生活的来源,这可是祸及全家。

    前进后退,生生死死,在场的每一个盐丁脑中实际上早就权衡好了利害,只不过李孟这一嗓子让他们把这利害关系想起来。

    盐丁们的阵型稳定的下一个瞬间,马贼们已经是踏着外面的吊桥冲了进来,马贼的冲锋很有技巧,不是散乱的骑兵突进,而是三四匹马尽可能的紧紧挨着,并排前冲,看得李孟心中大骂,咱是请教头才会的这把式,结果马贼都明白。

    在最前面的马贼看到如林的长矛阵,想要转身和后退都没有空间了,庄子当中的道路还能有多宽,而且马匹奔驰起来的惯性和度也不允许变向。

    人仰马翻,马匹嘶鸣,人大声的惨嚎,最前面的四匹马连同马上的骑士,都是被刺了许多血洞,不过第一排和第二排的盐丁同样不好过,马贼的马匹都是些矮小瘦弱的劣马,可即便是这样的马匹加上骑士的重量依旧是不轻,巨大的冲量硬生生的折断了十几根长矛,四五个盐丁被撞

    这些盐丁正撞在后面几排的盐丁队列中,为了避免误伤同伴,很多人着急的竖起长矛,朝后后退,结果本已经是整齐的队列又变得混乱起来。

    马罡身形还算是稳当,可也是身体晃荡,有些晕,仓促间无法下令来指挥,不过马贼们可不是等着你列好队他才冲过来,第二波的马贼又是冲过来,看到前面同伴的下场,这些马贼特意拉开了距离,让马加到尽可能的大。

    前面已经是混乱的阵型,虽然有盐丁勇猛的拿着长矛去攒刺,可快运动的马匹不是那么容易被刺中的。两名马贼被刺下来,也有两名挥舞着刀斧冲了进来,不过他们的作用也是不大,冲乱了两排盐丁,砍死了一名,也被乱枪刺落下在马下。

    “后退五步,混乱者以及倒地者自行归队,前排列齐。”

    在这狭小的空间里面,被连冲了两次,现在李孟所站的第六排已然是变成了第一排,前面几排的盐丁有的受伤,有的慌乱的归队。

第九十七章 低烈度战争

    问题是外面的马贼也没有想到,本以为是开了庄门,庄子里面的庄丁就会溃散,可连续两拨的冲击,那八名马贼居然一个也没有回来,这种马贼绺子,冲在最前面的都是马贼里面最勇悍的亡命之徒。

    骑的马是好马,用的也是好兵器,分赃的时候也都是拿的比别人多,平日里经过村寨,遇到哪些庄丁护院,这些马贼并排一冲,基本上就溃散了。没有想到会在这夏庄遇见如此扎手的敌人。

    第三波那边准备跟着进庄的马贼都不敢动弹了,直接拨马朝着外面退,又和自己的同伴冲撞,搞得混乱异常。

    对于李孟和马罡来说,这可真是天大的幸运,对方居然给自己留下整队的时间,在夏庄的庄内和马贼对抗,虽说马匹不能大范围的机动,可自己同样是塞在这街道里面,和对方硬碰硬的冲撞。

    死去的盐丁和马贼就那么横在街道上,血流满地,血腥气也渐渐的弥漫开来,很多只是经过训练,却没有见过生死的盐丁都是脸色煞白,强忍着不呕吐出来,这时候,艰苦严苛的训练就起到了作用,每个人尽管不好受,可还是保持着平举或者斜举长矛的姿势,注意着自己在队列之中的位置。

    李孟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现场的狼籍,知道这是生死攸关的局面,自己稍有不慎,这支盐丁队伍,怕是要溃散了,那么来到这时代所做的一切一切,恐怕都是烟消云散。

    看着队形整理的差不多。李孟扬声高喊令:

    “列队前进,出庄门,在深沟之前列阵!”

    马罡手中拿着长矛默不作声的走在了李孟地旁边,他们两个人现在在队伍的第二排,第一排的士兵简单的对齐,有人低声的念着一二三步点,队伍开始朝着庄门外走去。

    外面的马贼也是在犹豫,夏庄在高密县周围也算是个很富裕的地方。开了这个庄子,金银人口,甚至是马匹都会有很大的补充,谁想到这边地庄丁居然是这么难缠,一上来几个最狠最凶的弟兄就死在里面。这么块肥肉在嘴边,而且已经是打开了庄门,不打下来实在是可惜。

    正在犹豫见,就听到整齐的脚步声响,一帮人低声念着号子,从吊桥上走到了外面来。

    马贼们终究是马贼,第一反应不是冲上去打盐丁个措手不及,而是一帮人仓皇的勒马后退,一直推出去将近百步。这才算是稳下来,在那里摸不清头脑的看着盐丁们列队排阵。

    盐丁们地衣服是粗布短襟的衣服,手中拿着根长矛,各个也都是庄户人家和军户人家出身的农家子弟,看起来朴实的很,看着也就是庄丁民壮的模样。这些马贼们的观察和犹豫,让四百名李孟的盐丁在砦墙深沟的外面把方队排列完成。李孟和马罡各站在第一排的左和右。

    马贼那边地领确实是有些摸不准了,看眼前这些庄丁的架势,要比自己从前遇到的有很大不同,不同在哪里。他也说不明白,边上的几个亲信等到盐丁方队摆完之后,反倒是来了信心,纷纷在那里笑着说道:

    “大当家的,这帮土包子守在庄子里倒也难啃。在这平地里和咱们野战。几个冲击就垮了,这次咱们可要吃个肥的。开了这庄子,咱们再回曹县那边。”

    相比于盐丁们的沉默不语,马贼地信心倒是越来越足,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大声的叫喊起来,一帮人嗷嗷的乱叫,愈地兴奋。

    方才几名出声马贼头目更是驱赶着手下前冲,他们则是跟在后面……

    马贼们一切行动基本上都是能观察出来的,从开始摸不清头脑的安静,到后来情绪慢慢的高涨,叫嚣的声音越来越大,声音差不多喊道最顶点地时候,那边地马贼绝大部分都是驱动了马匹,朝这边冲来。

    二十乘以二十的方阵,在其中地每一个士兵都觉得心里稳定许多,厚实的方阵,身边就是伙伴,第一排的盐丁虽然要直接面对敌人,可他们的左和右就是领,领头的都是站在最前线,下面的人还能说什么。

    相隔那么远,马贼们也不讲究什么马,刚开始的时候就是拼死命的打马前冲,冲进盐丁阵列五十步左右的时候,马匹冲刺的度已然是稍微有些放缓。

    四十步,三十步左右的时候,站在右边的马罡张弓搭箭,把姿势做足,“嗡”的一声轻响,弓箭疾飞而出,对面乌压压的一片马贼,甚至连目标都不用寻找,只听得一声惨叫,有人已经是从马上栽了下来。

    可马贼们都已经是冲起来了,即便是有人倒地,也是收不住马,冲势一点没有减弱,那边的马罡已经是搭上了第二支箭。

    二十步,“咣”的一声大响,李孟手中的平举着的一把短火铳轰然射,这就是那把他在锦衣卫王百户身上缴获的,这等防身的武器,自然是带在身上。二十步的距离,短铳也有足够的威力。

    有马贼应声惨叫落地,火铳的大响,让那些马匹受到了惊吓,明显能看到有的马匹要朝着边上跑,但是被人强控制了回来。

    马罡的第二支箭射出之后,马贼依然是就要到跟前了,这时候将将来得及端起长矛,两箭一枪,这等薄弱的远程火力,不过他们对待的可是马贼,明显能感受出来,马贼们前冲的度慢了些,而且是避开了李孟和马罡的方向。

    度慢下来的马贼失去了冲击力,他们每匹马和马上骑士面对的是四根以上的长矛,盐丁队的前四排站得异常紧密,就是为了让长矛尽可能的刺出更远一些。

    就看到前面几排的长矛就是在哪里伸出收缩,每一个动作之间,就有马贼和马匹惨叫着倒在地上,战斗的杀戮进行的总是很快,在最后一波刹不住马的马贼把自己的身体凑到长矛上之后,在盐丁的阵列面前已经是倒下了四十多具马贼的尸体。

    而盐丁们却没有伤亡,刚才紧锣密鼓的战斗虽然是紧张,可盐丁们的士气却也是打了出来,原本苍白的脸色和已经是被坚定的目光所代替。

    这波攻击过后,在各级头目的指挥下迅的对齐了队列,马贼已然是死伤了三成多的人手,带着恐惧,远远的散在一边。

    李孟单臂举起手中的长矛,幅度很大的朝着前面一摆,高声大喝道:

    “进,大步不停!”

    盐丁队的盐丁都是轰然的答应,此时用气势如虹来形容恐怕也不为过,尽管面前人尸马尸遍地,可还是按照平日间操练的步伐,大踏步的向前。

    这边四百人整齐划一的动作,在对面的马贼眼中看来,那种山岳般的气势简直是扑面而来,有的马匹居然控制不住朝着后面就逃,一个人跑,马贼队伍这种乌合之众再也约束不住,整个的炸开了,气势汹汹而来的马贼朝着四面八方溃散而去。

    这时候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太阳快要落下的时候,白天耕种时候被马贼驱散的庄民还没有完全的回来,夏庄之中全是哭声,死的人真不算是太多,不到二十个人,尽管人人都知道,若是那马贼冲进夏庄,恐怕就不是死这几个人的问题了。

    李孟一直是呆在外面,看着手下的士兵打扫战场,收获还真是不少,这些马贼的截获所得显然都是随身携带,死伤这些人身上居然也有小五百两的金银,只是看着这些金银上面还有陈旧的血迹,有些金银块直接就是某些饰压扁了,可见这些金银的来源是怎么回事。

    还有九匹马可以骑乘,这也算是很难得的战利品,盐丁们在战场上仔细的搜索,把搜索来的战利品都是堆放在李孟的身前,没有一个人藏私,因为大家都知道,盐丁队不会容忍私人私吞战利品,可在战利品的分配上,也是极为的大方。

    李孟坐在一匹死马的身上,他也是有些疲惫,这次的应邀剿匪,由紧而松,然后由松变紧,开始慎重对待,中途知道是对方白送功劳,谁想到到了最后,却是实打实的凶恶马贼冲杀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一直是按照即将正规作战的套路来进行准备,每个细节都是毫不松懈,恐怕就要变成马贼刀下的亡魂了。

    可看着一个个在自己面前走过的盐丁,李孟心中也感觉到颇为的欣喜,能看到这些经历了血火淬炼的年轻人的那种转变,每个人身上都是少了几分青涩,多了些沉稳。

    正打量间,马罡走到跟前,开口禀报道:

    “还有十几个马贼重伤未死,大人您看怎么处置?“

    “还能怎么处置,砍了脑袋就是。”

第九十八章 真相

    那边的夏家老员外和那名师爷正在朝着这边走来,就看到盐丁们把重伤未死的马贼拎到深沟边上,手起刀落,直接切了脑袋。

    天色昏黑,砍头之后的血光飞溅也看不清楚,可夏老员外差点就坐在地上,那高密县来的师爷更是大口的呕吐,到了李孟跟前,李孟抬头看他们两个一眼,平日间这两个人根本就不把过来做戏捞功劳的李孟放在眼里,可现在被李孟这么一盯,夏老员外的膝盖不由自主的就软了,直接跪在了地上。

    这老者口中连声的说道:

    “李大人,要不是您仗义援手,本庄就要遭遇大祸啊,这等的大恩大德,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报答,若是有本庄能做到的,请大人尽管开口,定会竭诚以报。”

    李孟看着面前两个人跪下,脸上漠然不动,他也不准备跟他们再保持什么客气的态度,听到对方说怎样才能“报答”这句话的时候,李孟冷笑一声,开口说道:

    “若是没有算错,你们这里还有一百多匹马,我也不占你们的便宜,这里几十匹死马换你们五十匹好马,如何?”

    若是这不叫占便宜,那什么叫占便宜,夏老员外和那师爷腹诽了几句,看起来做主的还是那师爷,李孟说完那句话,夏老员外不住的那眼睛看向边上的师爷,那师爷一咬牙,抬头笑着说道匹也就是高密民众支持大人义举的一些心意,就请李大人莫要推辞了。”

    李孟当然不会推辞,这些马匹在晚上的时候就到了夏庄。马上的骑士脸有惭愧之色,被那师爷揪住连扇了十几个耳光,一句话也不敢吭声。

    盐丁们做事干脆利索,五十个马贼都被砍了脑袋在夏庄地后门外堆成一堆,夏庄提供了上好的棺材,把牺牲的盐丁装殓完毕之后,李孟领着各级头目和所有盐丁就在夏庄外,用那些马贼的人头进行了祭拜。

    这场仪式杀气森森。在别人家门口祭奠死人,这是最犯忌讳的事情,不过夏庄的人一来感激,李孟他们的死战打退马贼,二来。夏庄的庄民好像是才现,原来这些买东西给钱,从来不欺负人地小伙子竟然这么的嗜血凶悍,人人都是后怕异常。

    第二天上午,高密县衙的一干人等都是来到了夏庄,李孟注意到那名高密县令的脸色惨白,好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点验完马贼地尸,现场办公。迅的给盐丁们办完了手续,而且高密知县就差朝天誓,说是李孟护得地方平安,无论如何也要向巡抚,向朝廷给李孟请功。

    李孟不愿意多呆在这里,这一战规模不大,伤亡极小。虽然说惊心动魄了些,可结果还是很不错。

    这一战,有太多经验教训可以总结了,李孟在脑海里面牢牢的记住这些东西。生怕自己忘掉一点,准备回去的时候,让师爷整理成文字,将来必有大用。办完该办的事情,李孟带着马匹盐丁直接回到胶州城。

    回到胶州城之后。李孟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宁乾贵叫入房中。一人说,一人写。整整两天。然后快马赶到逢猛镇,李孟要看看郭栋这些辽民铁匠们火铳的进度到那里了,铁匠们的态度比起前些日子来多少自然了些。

    新的火铳也只有个毛胚,之所以进度不如从前快,是因为他们按照李孟地吩咐在打造盔甲,两千多名盐丁,有五百多名需要盔甲,虽说是皮甲上面镶嵌和挂上铁叶和铁件,这也是需要不少的工时,火铳那边反倒是耽误下来了。

    只是,这火铳的毛坯看起来有些怪,李孟端详了半天,开口问道:

    “这火铳成型后能有多少份量?”

    “大概是三十多斤……”

    李孟苦笑一声,摆摆手说道:

    “三十多斤,谁能扛着举着上下战场,这那里是火铳,分明是火炮?”

    听李孟这么说,郭栋倒是一脸的佩服模样,连声说道:

    “大人果然是了得,这火铳真就是按照虎蹲炮的样式琢磨的。”

    李孟有些无语,过了会才摆摆手开口说道:

    “就按照你哪只打死番子的火铳来做吧,我考虑了下,那把火铳最起码很是实用,就按照那个为样子做,不过你们现在还是要把精力放在做盔甲上面,火铳也不要牵扯太多人力。”

    听到火铳地样式被确定,郭栋的身体一阵虚,甚至有瘫倒在地上的感觉,自从跟随李孟以来,这些辽民铁匠纠结在这火铳上面的时间已经是快要两年,今日终于是敲定,当然如释重负。

    回到胶州城之后,需要安排地事情的太多,李孟也没有时间在铁匠铺多呆,又是简单了吩咐了几句,就要离开,郭栋送到门口的时候,李孟突然回头说道:

    “有个规矩,郭师傅你今天交待下去,每个工匠都有自己的号数,你们所打造的兵器衣甲上都要把这个号数标上,若是兵器衣甲有问题,我可要按照号数来追究这罪过,若是没有号数,就是你地罪过,可清楚了吗?”

    这等责任到人地规矩,倒不是李孟创,在秦朝打造兵器的工匠之中就是如此保证质量,明朝地匠户那种半奴隶的状态,根本没有什么生产的热情,质量更是休提,所以李孟才有如此一说。

    李孟说完,郭栋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利害,马上凛然的接受下来。在逢猛镇的庄园住了不到两天,看起来惶恐无比的吴同知就上门来拜访了,一进门就不顾官衔品级的差距,满口歉意的跪倒在地,倒是把李孟搞了个糊涂,双方拉扯半天,还是李孟把吴同知强行搀扶起来,并且答应不会找他的麻烦,这才是让吴同知安静。

    坐在椅子上的吴同知依旧是一边致歉,一边解释原因,李孟这才是了解到当日在高密城到底生了什么哭笑不得的事情。

    高密夏庄一带都是大族聚集的庄子和村落,并无盗贼生存的空间,高密县令和吴同知乃是同科出身,一起用本地的马快和骑马的民壮,拼凑了一百多名“马贼”,并且让夏庄的里正报官。

    然后写信通过吴同知递给了胶州的颜知州,并且用吴同知的旁敲侧击,说服知州请李孟去剿灭贼人,一切都是安排的很好,只要到时候,假的马贼一冲,李孟这些人一亮相,马上就跪地求饶,反正报功的文书肯定会天花乱坠,谁也不会知道真实的过程。

    既然是装贼送功,这些人难免都是懈怠了些,本来是说定了那天一帮人骑马去夏庄门前转悠一圈,头天晚上十几个领头的人酒喝得高了些,出门的时候已经是比预先的时间晚两个时辰。

    结果到半路远远的看到一帮如狼似虎的真马贼已然是围住了夏庄,看到那边杀声震天,这些草包根本连增援的勇气也没有,呼啦一下子就逃回县城。

    逃回县城之后,在高密县令面前一说,那县令险些的晕过去,原本说是送功劳,要是李孟交待在夏庄那边,恐怕自己也保不住了,可高密县没有驻军,凭着衙役和捕快民壮根本没有战斗的能力。

    只能是在城内朝天祷告,定期的派出人去那边打探消息,谁想到到了下午的时分,那些马贼居然是给杀溃散了,得到这个消息的县令这才是连忙命令那一百多“假马贼”快些过去支援。

    那日的激战,有的马贼受了重伤,逃出了夏庄那边的战场,可是却在高密其他的地方伤重不支,被同伴抛弃,结果被乡勇民壮抓住,抓回去一审问才知道,这股匪徒是青州和兖州交界地带作乱的响马和马匪,因为官兵在青州一带加大了征缴的力度,所以流窜到莱州和登州一带,准备打开几个庄子,补充下给养和人口,安丘和昌邑一带已经是有四五个庄子被他们洗劫过了。状纸都已经是交到莱州府那边,高密这边没有得到消息,谁想到就这么巧的被李孟遇到。

    吴同知说这件事情的,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神色,若是李孟这边有个好歹,他们的下场无疑会很凄惨。

    这经过和李孟估计的情况出入不大,看到吴同知那种小心和害怕的神色,李孟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这些人是为了自己求功绩,连忙宽慰了几句,然后让下面的人准备酒饭,要在中午款待吴同知。

    看这吴同知可是还有话要说的样子

第九十九章 老兵 相问

    看到李孟的态度这么客气,提心吊胆的同知吴文颂这才是放松下来,开始说些好的事情,恭维李孟几句:

    “吴某也是没有想到李兄手下居然是如此的熊虎之士,当真骁勇,高密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实实在在的五十个马贼的级,又有夏庄联系城外几个庄子联名的证明文书,李兄这大功可是跑不了了。”

    那边的酒饭已经是准备好,两个人客气几句,就一同入席,方才所说的话倒是让李孟起了些兴趣,准备在饭桌上询问。

    “这等马贼土匪,在山东到底有多少?”

    吴同知心想这还有什么问的,不过还是笑着回答说道:

    “要是问个确数,还真是给不出来,莫说整个山东,就是登莱一带,用多如牛毛来形容,都是美誉了,这里孔有德作乱,灾荒,很多乱民溃兵都是为匪为盗,官府都是在府县城池里面求太平无事,其余的不敢想了!”

    李孟笑了笑没有出声,胶州城有头脸的人物都知道和盐政巡检李孟一同吃饭饮酒,那宴席一定是无趣的紧,因为李孟几乎不说什么话,文人墨客喜欢谈论诗词时政,富人官员喜欢议论***玩物,这些东西李孟都是一窍不通的样子,而且宴席极为的简单,有鱼有肉有蛋有菜,也不喝酒,中规中矩的做出来。

    你说这饭能有什么意思,而且李孟吃饭还很快,迅的吃完之后,主人都撂下筷子。客人再吃也说不过去。

    吴同知这顿饭就是吃的很闷,不过李孟倒是多说了几句话,比如说问道:

    “若是要去其他的州县或者外省,这路引可方便吗?”

    “哈哈,而今这么乱,谁还去查什么路引,也就是那些护兵衙役敲诈钱财地时候当作理由罢了,李二郎这边若是有需要。明日安排人去衙门,要多少也是可以,去那里让府上师爷自己填就是。”

    这个答案正是李孟想要的……

    参加了夏庄这场小战斗的部队一共有六百盐丁,这六百盐丁的名册都是被宁乾贵和侯山全部记录了下来,除却经常跟在李孟身边的一百老盐丁。剩下的人都将被打散原来的编制,和那些没有参加过战斗的盐丁混编。

    有过战场经验地老兵和新兵的混合,实际上是一个传帮带的过程,新兵也会在耳濡目染之中得到锻炼和提高。

    除了编制之外,六百名盐丁都是得到了奖赏,特别是在数次对敌之中都是站在前四排的士兵,得到的银钱比其他人更加丰厚,其他人虽有钱财可拿,不过却少了很多。这么做地结果是没有去出战的盐丁,比如说驻守在盐场和盐田的士兵已经是在埋怨,但这样的结果却正是李孟希望的,士兵们只有通过英勇无畏的作战才能得到最大的好处,这也是所谓奖惩制度的目的。

    在逢猛镇呆了几天,把各路地事情安排若当,李孟这才是回到了胶州城。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宴请下周扬周举人。

    六百盐丁从胶州出到高密,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花费竟然要三千多两银子,因为没有民夫。所以很多事情都是盐丁自己来做,比如说运送辎重和给养,而且因为大部分的给养需要就地购买,每天都是要流水一般的花银子在当地。

    盐丁们为很多非作战的任务消耗了人力,没有完备的后勤制度。银钱的消耗太大。如果有了自己地地盘,民夫。支差,后勤一类的事情都是可以得到解决,现在自己虽然是借着买卖私盐的法子大肆敛财,银子足够,但是这终究是没有自己的根基,就和那周举人所说地一样,不稳。

    想想也有些可笑,那天李孟为了说亲做媒把这位举人请过来,谁想到对方居然跟放炮般通通的畅谈的一番天下大势,说完之后双方都是有些尴尬,然后说媒的结果也是极为的不理想,李孟还想设宴招待感谢,却都是被对方婉拒了。

    自逢猛镇回到胶州城地第二天,李孟让宁师爷写了帖子去请周举人,这次也不设家宴了,直接就是在少海楼宴请。

    读书人往往是豪言壮语说尽,一副指点天下,舍我其谁地风格,真要是事到临头又是疑神疑鬼,担惊受怕的状态,按照李孟地估计,这周举人那天说完之后,回家能不能睡好觉都难说,生怕自己所说的话被人报到官府去,那些话别说是举人,就算是进士也一样要掉脑袋了。

    然后这周举人明知道事情尴尬却还是去知州衙门提亲做媒,也是有些害怕李孟把那天的话上告,抓住他的把柄的意思。以后李孟几次的宴请都是被周举人推却,这更是证明了李孟的心中所想。

    少海楼宴请是众目睽睽之地,也是说明饮宴几方的关系坦坦荡荡,没有什么见不得人地方,另一方面,相对于李孟府上的简单饭食,那边确实是花样多些,口味也多点,宴请别人也算是足够档次。

    果然,一听说在少海楼宴请,周举人没有什么犹豫就答应下来了,胶州城的人都是知道盐政巡检李孟应高密县的邀请去剿匪平乱,并且大获成功,稍微有些见识的人都知道这是有人要抬举李孟了。

    至于那取得的功勋,很多人都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思,谁不知道那功勋只要是衙门和地方上对好了口径,一切都是简单无比。高密县和胶州城距离的很近,消息传递起来也是快,李孟当日在夏庄的故事很多人都是知道。

    大破贼兵,斩将近四成,这居然是和乱民悍匪真刀真枪大战之后的功绩,明白些官场关窍的人都明白这实在的东西意味着什么。手里有钱有兵,有实实在在的功绩,看这抬举,应该是上面有人扶持,这几个条件拼凑在一起,都只是说明一点,李孟要飞黄腾达了。

    所以,周举人心中的忐忑和担心也是消去不少,取得代之的是有功名的读书人所都有的那种思路,有权有势之辈多认识些,总归不是错误的事情。

    李孟骑马行走在街道上的时候,打招呼的人比平日里多了许多,那些打招呼的人脸上的表情也比从前多了更多的客气,多了更多的笑容和谦卑。陈六和王海依旧是领着几名盐丁护卫在李孟身旁。

    说起来这还真就是个运气,王海和陈六当时都是负责传令,到了最激烈的时候,都是被派去镇着收在夏庄之中的盐丁和庄民,虽说有功,但自然比不上外面那些打生打死的,所以他们两个郁闷归郁闷,却也没有主动和李孟提什么,还是在李孟身边做护卫,王海倒是想得开,跟陈六说“你我能在这里当个亲兵护卫也不错啊”。话是这么说,实际上是没有太大的意思,自我开解罢了。

    还没有到少海楼,少海楼的林掌柜已经是小跑着迎接了出来,躬身施礼,亲自过来牵马,把礼数做的十足,并且告诉李孟,周举人已经是在楼上等候了。

    上到二楼的雅座,这边都是胶州城的富贵之辈饮宴的地方,过来打招呼的地方比在街道上的时候还要多,李孟依旧是平日的那种和气模样,一一的回礼答复。

    二楼雅座这边,虽说是中午热闹的饭点,可李孟所选的座位两侧都是空置,约定了饮宴的时间之后,巡检衙门花银子把这边的三间雅座都是包了下来,这样做最起码不怕隔墙有耳,当然也是上次周举人说话太过惊世骇俗,在这大庭广众的地方,还是小心为妙,免得招惹祸端。

    盐丁掀开帘子,坐在桌边的周举人笑着站了起来,拱手为礼,实际上,李孟这边就算是有功劳在身,即将飞黄腾达的模样,可毕竟是武职,文贵武贱,一名举人倒也不必要这么客气。

    李孟能看出周扬的笑容里面有几分尴尬,禁不住心里暗笑这些读书人实在是没用的事情想的太多,当下抱拳朗声说道:

    “那日见面,和周兄颇觉的相投,一直想找个机会再次聚聚,今日才抽出时间,还望莫要见怪。”

    “李兄哪里话,客气了客气了。”

    “这雅间两侧都是空置,过道上有我的盐丁护卫把守,周兄不必担心隔墙有耳,这里安全的紧。”

    听到李孟直接把话说破,周扬的神色虽然又是尴尬了几分,却没有那份拘束,反倒是放开了,直接是坐在座位上。

    落座之后,少海楼早就是精心准备好一切,一看人齐了,酒菜立刻是被伙计送上来,李孟不是太善于言辞,说了几句客气话,也没有话题继续,这位周扬周举人看来是吸取了上次祸从口出的教训,也不多话。

第一百章 胶州守备

    结果两个胶州城算是有钱有势的大户,就在少海楼上闷不作声的吃菜喝酒,场面很是郁闷。

    “前几日去高密剿匪,钱花的好像是流水一般,大小事情都要盐丁亲力亲为,才想起周兄当日的话语,真是字字精到。”

    还是李孟先打破了这安静,周举人听到李孟的问话,浑身一个激灵,还真是不知道如何回答,索性是端起杯酒一饮而尽,李孟看这举人欲言又止的模样,索性是又是开口说道:

    “要有地盘,可是周兄有说这山东乃是死地,田地贫瘠,又太容易被人围堵,李某琢磨了许久也不知道所以然,请问先生,而今天下到底何处才是所谓立身之地?”

    这话确实是太过实在了些,周扬的一口酒顿时是被呛在嗓子里,满脸憋得通红,连忙拿袖子遮住,咳嗽了半天,回过头来,却看到李孟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也不说话,所谓书生意气指点江山,周扬这等读书人,平素琢磨的就是天下大势,而今有人问到,回答可能酿成大祸,不回答心里实在是痒到了极处。

    过了半响,这周举人给自己又是满上一杯,仰头喝干,咳嗽几声开口说道:

    “不说实在是难受,也罢,今天周某拼得被剐,也要说个痛快。”

    李孟等着的就是这句话,笑着又拿起酒壶给对面的周举人倒满了一杯,悠然地说道:

    “在这胶州城中。有我盐丁护卫着,谁敢把你周先生如何,我手下拿着的刀枪可不是摆设。”

    “天下虽大,无非是东南西北,北面天寒地冻,东虏鞑子肆虐,不要说他。西边可供经营之所,无非是秦川八百里,可如今朝廷大军和贼军你来我往,杀来杀去,地方上人口锐减,已经是残破不堪,也不是根本所在。”

    真是开口便惊人,李孟这么一问。还真是勾出来周举人满肚子的话语。李孟在那边凝神细听,唯恐漏了一句,李孟的这番举动,却是让周举人的谈兴更加的高涨,这诸葛亮也得刘备诚心诚意的求教才说地隆中对,想来诚恳好学的态度很容易勾起谈兴,这周举人就正是如此,清清嗓子又是说道:

    “而今。未受兵灾荼毒的地方也只有是江南各处,只是云贵广西各处路途艰险,地方贫瘠,也不是什么长久的处所。四川一处虽然是有天险屏障,可进去之后,把外敌防住,也把自己圈死在里面。”

    李孟这段时间也都是找书研读,听到周举人说到这里。他沉吟着插言道:

    “这么讲。可去的地方无非是江南和湖广两处了……”

    周举人刚要说话,猛听得外面鞭炮噼里啪啦的响起来。把话语一下子淹没了,李孟一惊,外面的几名盐丁也都是紧张的戒备,周扬更是惊慌,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这时候外面有人高喊道:

    “恭喜李孟李老爷高升,兵部地公文已经到了,还请李老爷下来接文啊!”

    不远处地楼梯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盐丁们也没有阻拦,却是酒楼的林掌柜跑了上来,这掌柜的满脸都是热情的笑容,还没有进门就喊道:

    “李老爷,不,李大人,京师兵部下公文,您老因为有大功,高升高升了。”

    二楼雅座上其他的客人都是主动的过来道贺,楼下接下来却又是上来几名盐丁,脸上各个都欣喜的神色,见了李孟地面连忙开口解释究竟,原来兵部的公文直接在京师快马传递而出,直接到了巡检衙门的府第。

    在那边主持的宁乾贵宁师爷看到这升官地文书,知道这是难得的大喜之事,也是巡检衙门盐丁系统这些人在胶州城扬眉吐气的好机会,一边好酒好菜的安顿下传旨的缇骑,一边安排盐丁买了鞭炮和红纸,很多人上街放鞭炮,宣扬李孟升官地消息,然后来少海楼寻找李孟回去接文书。

    虽说对手下这么张扬宣传地举动有些不满,可李孟心中也是颇为高兴,那日在夏庄打生打死,还折损了一名弟兄,今日的升官就是回报了。

    急忙要回自己地宅院,今天的谈话显然不能继续下去,周举人看到李孟升官,心中更是放宽了些,自己如此敞开胸怀,跟李孟谈论这种隐秘违禁的话题,双方的关系不管是现在还是今后,显然不会太差,对自己大有好处。

    李孟要出门的时候,突然回头笑着说道:

    “周先生,李某此时不过是个盐政的巡检,不入流九品的小吏,却和周先生在这里谈论天下大势,好像自己是总兵督抚一般的人物,先生你说可笑不可笑。”

    这突如其来,毫无缘由的话语说的周扬一愣,随即就是回过味来,端着酒杯轻抿了口,举起和李孟示意,李孟哈哈大笑,快步走下楼去,管他从前如何,此时已经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离开楼上的雅间,从二楼到街道上,凡是能打声招呼的人都是热情讨好的上前说一声恭喜,李孟则是一一点头的客气的回应,所以这路上当真是耽搁了不少的时间,事情既然已经是确认,反正不用着急。

    回到巡检衙门宅院的时候,在正厅的那位带来命令的锦衣卫,已经是颇为的不耐烦,这等官员任命的文书,如果是紧急或者是情况特殊,即便不是皇帝下旨,也会有缇骑快马出京传旨,这次可是秉笔太监刘公公的关系,当然要算是特殊的情况。

    缇骑在京中不过是小小的蚂蚁,出来之后可就是传令的特使,那身份可就不同,正是准备捞一笔的。

    可惜这个锦衣卫碰到了李孟,经过上次那件事情之后,很难让李孟对这些番子有什么好印象了,按照常例给了几十两银子,直接的接文书和告身。那番子看到对方的态度一点殷勤也没有,也只能是冷着脸宣令:

    “灵山卫所总旗李孟,平定高密贼人有大功,而今虽是太平时节,仍有奸邪之徒横行乡里勾结贼人,为平靖地方计,特准登莱参将陈大中所请,擢升总旗李孟为胶州守备,护卫一方,兵饷各项事宜,山东巡抚、布政使司筹备,自行接洽。”

    番子说完了文书上的内容,把印鉴和告身文书朝着桌子上面一愣,骂骂咧咧的出门去了,李孟站起来拿着那方铜印和文书,翻来覆去的看这,铜印上的印钮不知道是狼还是狗的雕刻,金属制品在手上颇有些份量,文书上更是鲜红印鉴,白纸黑字。

    正厅只有陈六和王海、和宁师爷三个人,他们三个看着李孟高升,各个都是欣喜不已,李孟升官,他们肯定也是跟着水涨船高,但看着李孟一直是沉默着摩梭着印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都觉得李大人李二郎果真是天生大人物的材料,遇事宠辱不惊这么镇静。

    李孟摆摆手,示意他们几个出去,几个人连忙躬身行礼之后退了出去,到了院子里面一解释,满院子翘等待消息的盐丁顿时是大声的欢呼起来。

    正厅很是安静,李孟看着手中的铜印,嘴角上翘,露出了一个无声的笑容,可他心中却如同翻江倒海一般。

    “老子现在有合法带兵的名义了……”

    灵山卫所军户李孟,率民壮剿灭高密溃兵乱贼,因功升胶州守备,武职正五品,护卫胶州,即墨,高密一带。

    兵部的这个命令没有人注意到,一个五品武官,地方守备的任命而已,相比于流窜在河南和南直隶的陕西乱贼,在关外虎视眈眈的东虏女真,各地纷繁的天灾**,不管是那件都比此事更吸引人的眼球。

    守备是正五品的官职,若是五品文官那可了不得,要是五品的武官,那就没有什么人瞧得起了,南北两直隶的世家勋贵子弟,四五品的武官职衔挂在身上的遍地都是,算不得大事。

    原因很简单,武官统兵,兵无饷银不行,可大明的财政处处拮据,就连所谓的京师精锐和九边悍卒都是有如乞丐流民,半饥半饱。领着一帮叫花子的头目,那也就是个有能耐的叫花子罢了。

    哪比得上那些府县的牧民官员,几年下来,若是捞了几千两银子,那都是以清官之名到处传颂的,收入相差如此悬殊,而且从万历年的三大征之后,也没有看到大明的官兵在内外有过什么胜仗。

    东虏女真那边自从努尔哈赤起兵之后,未尝听闻征讨官兵有什么胜绩,一个个名将督抚不是掉了脑袋就是投降那边,陕西饥民大乱之后,倒是今天一个胜仗,明天一个大捷的消息传出来,可结果是什么呢?

    今年几十万贼军荥阳大会,闯将李自成道:今有众几十万,天下何处去不得。是突破极限过了自己,这次一天马不停蹄更新六章,也是答谢大家的鼓励,也是希望大家在我稳定更新的时候,多投月票给老白,更进一步和保持优势地位,也是老白的奢望之一,希望大家支持我视线,真是困极了,先去睡觉,临睡前再求次月票,也不知道明天上班打开电脑的时候会有如何的惊喜呢,期盼。

第一百零一章 另辟蹊径

    大明已经有以文御武的规矩几百年,总兵参将之类的大将军官,都要归朝廷派出的文臣节度调遣,没有自主的权力,文贵武贱这几乎是约定俗称的规矩了。所以李孟尽管是堂堂的五品守备军官,但是胶州的颜知州对他的态度依旧是高高在上,按照管理,守备见知州要恭敬施礼。

    胶州城内的局面对李孟来说好像是没有什么改变,原来那些敬畏他的人,此时变得更加敬畏,原来那些冷淡的人,现在依旧是冷淡而已。不一样的地方,不过是李孟手下的盐丁武力终究是获得了合法的身份。

    话说回来,也就是驻扎在莱州府南部的这些盐丁可以用官兵的身份出现,因为这是胶州守备的守备范围,山东省其他各处的已然是以盐丁为名存在。

    不知道是不是各级衙门疏忽或者是有意的装做糊涂,李孟虽然有了胶州守备这个有兵有权的实缺,可驻胶州盐政巡检的职位依旧是保留着,一个人朝廷给他带兵驻兵的权利,这个人偏偏还有大笔的银钱进帐,可以养兵……

    守备衔头正式下来之后,李孟手下的一应人都是忙得不可开交,原本在青州府主持盐丁的马罡也被快马召回来,让他和几名来自灵山卫所的老军户,老军官一起核定这些兵丁附近的营地。

    宁乾贵和侯山也是连轴转,称作车马,拿着银子,在山东各处衙门到处奔波打点,把接下来的手续办完,还要采购各项建营地的材料,为今后的粮秣供应确定人手和输入的通路。

    这些事情要是放在其他新任的守备头上,估计自杀的心思都要有,处处需要银子。处处需要人手,手里稍微紧张点估计就要被难为死。

    可是对于李孟这个系统来说。人手紧缺,训练出来了两千多盐丁要卡住整个山东的各个要道查缉私盐,一个人恨不得分成两个用,人手缺,而且是缺人才,李孟是现代地解放军士官。对于具体的训练和操演有些了解,其他地项目很是有限,马罡给人当过亲兵,其余的人都是农户子弟出身,宁乾贵充其量是个狗头师爷。侯山和罗西最多是个帮闲助手。

    李孟对很多东西的理解和认识还是周举人那个大嘴巴说出来的,这个系统做事情的时候,都是谨慎紧张,步步小心,生怕做错。

    不过,筹备胶州营建立最需要的是银两,李孟这个系统不缺地就是银钱,尽管因为盐丁饷银。兵器衣甲各项的花费也是不少,但是毕竟是月入丰厚,添补上这个口子还是简单的很,反正是有钱。

    山东各地营头听到胶州新添一个守备。都是看笑话的态度,心想这年头,这穷地方,还有人要当兵吃粮,建大营就穷死你。那位替李孟上报的登莱参将更是存着捡便宜地念头。军兵穷的要命,地方上给钱给粮从来都是吝啬的要命。朝廷上划拨的饷银都是打了若干个折扣的数目。

    偏偏这建立大营根本是不给钱的,你军兵没有钱窘迫之际非得和地方上生冲突,到时候闹出乱子,朝廷下令剿灭或者是解散,我带着人把你这股人吞并了,白白到手一股势力,何乐不为。

    但是这些想要看笑话的人通通都是目瞪口呆,这些不太了解盐货买卖的将官们怎么也想不明白,胶州守备李孟那来地这么多银子,大营用极快的度建了起来,而且据打探消息的人说,胶州营付钱都是爽快的很,从来不拖欠。

    大家确实是糊涂啊,这年头,有这么多银子,干什么不好,非得去当兵打仗,天下这么乱,战兵谁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拉上去送死。

    李孟地生活状态依旧是老样子,对他来说,依旧是贩卖私盐赚钱,依旧是每日操练盐丁,不过现在有了个合法的名份而已,现在的盐丁可以堂而皇之的在胶州城外操练,这里毕竟是个州城,事情比逢猛镇那边要方便许多。

    逢猛镇那边每户人家都是在李孟私盐系统里面收益,还有盐丁驻守,灵山盐场和盐田随时有机动的力量提供增援,那地方稳定地很,根本不用担心什么。

    不过对巡检衙门宅院地盐丁护卫来说,或者说是胶州守备衙门的亲兵护卫来说,李孟在进入五月后,生活规律和从前有些变化了,现在每天中午都是自己呆在房中一段时间,以往李孟吃午饭或者是和亲卫一起,或者是直接就泡在训练场那边。

    几个心细地现,应该是五月末开始的,现在各处的训练很是忙碌,特别是在高密带回那几十匹马之后,骑马盐丁已经是扩充到了一百人,每日在胶州城外在**的督促下辛苦的训练。

    火铳自从定下样式之后,郭栋那边打造了,但是目前的人手主要是在盔甲和盾牌上,火铳出来的度也慢了许多,而且李孟对火铳质量的严格要求,让这些铁匠们都是极为严谨的对待,生产的度更是放慢,到现在也不过是十二支火铳。

    而且话说回来,火铳虽然打造,铅弹也不缺乏,但是硝石火药实在是短少,打造试用的时候倒还够用,可训练实战实在是不够用,这也没有办法,只能是通过各处的盐商盐贩子,在杂货铺子搜集硝石火药。

    为了这个,宁乾贵甚至是给各路的盐商盐贩开出了优惠的条件,多少硝石火药就可以换得在盐货买卖上的让利等等。

    盐丁们都在想,李孟是不是在忙碌这个,不过也有些不对的地方,比如说李孟经常派人去宁师爷那边去取笔墨纸砚,而且罗西在这里进进出出的次数也是太多了些。

    李孟坐在屋中,午饭还是以军人的方式迅的消灭干净,碗筷都是被撤了下去,在桌子上也是摊开了张白纸。

    屋门响动,外面的罗西招呼了一声,得到李孟的允许之后,恭敬的走了进来,李孟看着罗西,倒是有些不自然,干咳一声,才迟疑着开口问道:

    “那边可有回信?”

    罗西神色庄重,脸上见不到一丝的笑容,板着声音回答道:

    “回老爷的话,苏婆子那边说是信笺肯定是放在了他们小姐的桌子上,但是看没看就不知道了,因为没有什么回音。”

    李孟又是干咳几声,迟疑了半天才开口说道:

    “你过半个时辰再进来,我这有封信你再帮我带过去。”

    罗西恭谨的答应了下来,转身刚要出门,李孟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开口询问道:

    “到现在已经有十几封信了吧,你确定那婆子都把这些信笺递过去吗,还有,你的银子我这边另给,你可不要贪墨了给那婆子的。”

    听到李孟这么说,罗西冷汗立刻就下来了,连忙跪在地上,指天划地的誓说道:

    “老爷,天地良心,借给小的几个胆子也不敢贪这些银子,而且那婆子的儿子也是从家里跟过来,还是我给安排到少海楼做个伙计,他们家上上下下都是感怀老爷的恩德,那婆子这才帮着传信的。”

    李孟手中的笔杆不住的转动,显然根本没有听进罗西的话语,估计刚才也只是随口一问罢了,听罗西说完,直接挥挥手,示意他出去。

    罗西也不敢继续分辩,当下起身小心谨慎的把门关上,这才是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心想当时自己怎么鬼迷心窍的招揽了这个差事,这风险也太大了,看戏听评话,这等给人牵线搭桥的事情,不是很花前月下,运气好的还能混个丫鬟做老婆。可这件事情做到现在,看着好像是脑袋危险的活计啊!

    说起来,那颜知州家的小姐也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佳人啊,听他们府上的家丁仆妇们讲述,和一些见过他们小姐的人说,说是漂亮或许可以,要说是绝色,那肯定是算不上,天知道,李二郎这么英雄了得的人物怎么看对眼的。

    这活计当真是辛苦,禀报的时候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调笑油滑的神色,生怕让李孟觉得自己是不是在笑话什么,而且这女人搞不好就是将来的主母,得罪了人,可不是闹着玩的的事情,即便是罗西这等草根的角色,也知道李孟这等五品守备,想要娶六品知州家里的小姐,也是千难万难。

    送礼几次之后就被对方拒之门外,找周举人提亲也是灰头土脸,眼看着方法都是用尽的时候,罗西倒是寻找到了法子,居然认识了颜知州府上的一个仆妇婆子,这些下人要买通其实不难,特别是罗西帮了这苏婆子几个大忙,又给了些银钱,说是即便事之后她被颜知州赶出来,也有李孟这边收容,这才是说动这个婆子帮忙。罗西算是李孟的管家之一,很多私人的事情都是他帮着操办。

    有这个机会之后,罗西自以为抓到了巴结李孟的大好机会,跟李孟一说,李孟果然是颇为惊喜,虽想到这好事到了现在,竟然是这番不尴不尬的局面。

第一百零二章 酸

    李孟手上转着笔杆,这笔是他细木杆改良的硬笔,写毛笔字实在是太难为他了,写些什么呢,李孟在现代的时候,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现代在影视和各种文学作品上得来的经验,在几百年前的明末能不能管用还是两说。

    说起来,李孟和颜知州的女儿不过是见过两面,第一面颜小姐有没有印象还难说,可李孟确实是动心了。

    对于几十年没有恋爱过的单身男人来说,遇见他的另一半也许就是在瞬间,谁也说不准的时候,穿越时空来到几百年前,每日不知道把心中的话向谁倾诉,每日面对的都是和男性差不多的女人。

    在心中最寂寞孤单的时候,遇到了一名淡雅娴静,风姿窈窕的少女,心中的感觉和爱慕会被放大许多许多,足够升华成爱恋了。

    李孟一方面不停的准备,让自己不要在十几年后的大混乱和黑暗中毁灭,一方面却也是要完成自己人生的一些事情,总不能两世为人却连场恋爱都没有谈过,人从出生到死亡,总归要经历些必须要经历的,要不然这人生可就是残缺。

    自从下面那些人买通了颜若然颜小姐身边的仆妇之后,给李孟和颜若然之间搭起了通信的渠道,如何去沟通,怎么去沟通,这些事情做起来让李孟郁闷之极,实在是不知道如何下手,感觉在夏庄面对马贼咆哮着冲过来的时候,都比这个要轻松许多。

    后来李孟总归是想起了法子——写情书,那些李孟自认贯注了自己心意的信笺通过别人传递到颜小姐那边之后,就好比是泥牛入海,一去不回。罗西应该没有搞什么花样,李孟在颜知州府上可不是安置了一个人。

    第一封信的时候,李孟晚上难得的没有睡着,这可是他来到明末崇祯年间之后难得的几个不眠之夜。在床上辗转反侧,心想对方到底会给自己怎么样的回音。如果让下面的那些盐丁队长,现在应该是各级军校看到他这般模样,非得笑掉大牙不可。

    不过十几封信过后,对方依旧是没有回音,李孟也渐渐变得冷静些,如果颜小姐对自己没有什么意思和好感地话。自己这么一味的纠缠,会给对方带给带来太多地困扰和麻烦,那何苦来呢?

    李孟知道,自己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做这些事情,也许应该做个了结。恋爱中人都是这般患得患失,古今莫不如是……

    胶州知州衙门后面就是知州的府第,算是胶州最气派的宅院之一,在这宅院的后面,被单独隔出来一个单独的小院子,这就是颜知州地千金,颜若然的闺房所在。

    在明末工商业极度兴盛,后世所谓的“资本主义萌芽”已然是出现。市民文化极度的兴盛,虽说道学家不少,可社会风气已经是渐渐的开放,男女之防也不是那么严重。流传到现代地《金瓶梅》《三言二拍》里面展现的,正是这种景象。

    所以颜小姐可以在春日漫步在河堤岸上,可以自己去瓷器铺子查看瓷器玩物,这即便是被其他官宦人家看到,也不会认为是伤风败俗的举动。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可颜小姐现在却被关在这个院子里面。一切的活动都是被限制在其中,所有的生活用品和服侍。都有丫鬟婆子来进行,颜若然不能出院门一步,即便是颜知州夫妇,要看女儿也是自己过来,而不是让女儿出来。

    这等严厉的处置,若说是颜若然做了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也不然,知州千金也是不少下人伺候地,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知州夫妇心里当然是有数。

    他们不接受的,也许是一名低贱的军户,名声污秽的巡检,居然敢明目张胆地追求一名正途出身的书香门第的知州大人的千金小姐,这军户把知州大人当成什么了,对于颜知州来说,这简直是**裸的侮辱。

    而且颜知州虽然相信自己地女儿,可也有些奇怪,李孟也不过是进城不久,怎么就敢这么无礼地追求,他是怎么知道颜若然的,也许是一个巴掌拍不响,李孟这人,颜知州也是知道些背景。

    那是个杀人不眨眼地强徒,女儿若是放在外面,对方要是耍狠,不管如何都是自己吃亏,索性是锁在家中。

    颜知州的性子本就是淡泊些,在这胶州城又遇见了这件事情,他索性是把女儿圈起来,反正这知州一任三年,三年之后不知道到那里做官,反正这李孟是胶州的土著,又是本地的巡检,肯定不会离开故土。

    到时候,领着女儿一走,再也不会有见面和打交道的机会。

    不过少女情怀,父母往往是搞不清楚自家女儿在想什么的,明代的风气虽说比照从前要开放了许多,不过女孩子不抛头露面,静静的在家中生活仍然是主流的方式,对于颜若然来说,即便是被父母给圈在这个独立的宅院里面,也并不是什么太苦的事情。

    每日里做做女红,读些诗词,赏玩在家中带来的那些瓷器,温饱不愁,有人伺候,这样的日子实际上颇为的惬意。

    为了避免丫鬟和仆妇们内外传递消息,颜知州特意下令,除了颜若然小姐的贴身丫鬟之外,其余的下人打扫房间,送饭送水,都必须要和小姐回避,免得照面生出什么事端。

    进入五月来,以往娴静淡然的颜小姐在下午时分总是有些坐立不宁,贴身伺候的丫鬟总是有些奇怪,有些天的下午小姐总是让她出去一会,或者是去拿些东西,或者是做点无关紧要的小事。

    贴身伺候的丫头本以为小姐要做些什么别的,每次提心吊胆的去宅院观看,却现知州小姐总是安静的呆在自己的闺房里面,也不允许打搅,说是要午睡片刻。

    这真是奇怪,小姐明明已经是睡过了,而且被关在院子里面之后,颜若然小姐虽然是没有什么怒或者悲伤的情绪,可人却变得愈的沉静起来。不过最近却有些活泼,话也是变得多了。

    贴身的丫鬟也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对很多事情的见识不比颜小姐多多少,她只是担心小姐见到什么不该见到的人受到责罚,可不管是如何的观察,也都看不出来颜小姐和外人联络,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情。这丫鬟索性也当作自己多疑,尽管确实是很不对劲。

    实际上,颜若然打丫鬟离开屋子的时候,就是苏婆子来打扫屋子,苏婆不会和颜小姐说一句话。两个人的身份地位相差的太远,不可能有交集。

    颜若然斜倚在床上,听着外面的苏婆子恭谨的招呼一声“小姐,老奴要进来打扫了”,颜小姐的心顿时碰碰的跳起来,这些日子已经是有了规律,只要是说进来打扫,那就一个暗号。过了会,苏婆子又说“收拾完,小姐可以出来了。”听得外面的门关上,颜若然小跑着到了正厅,在厅堂的茶几上放着一封信。

    颜若然的双颊晕红,拿起了信笺,信是李孟的,直到李孟的第一封信,颜若然才知道那个在瓷器商铺里盯着自己看的那位高大年轻人是谁,也就是这个年轻人给自己送的青瓷观音。

    坦白来说,李孟也是仪表堂堂,年轻男女突然间因为某件事情拉近了关系,互相产生好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每次知州千金看到李孟的信就想笑,同时脸上也有些火辣辣的,李孟的字写的虽说工整,可都是硬笔写出来,谈不上什么书法,而且常有白字错字,不过表达的意思却异常的大胆,甚至近乎无礼的程度,天可怜见,李孟所写的东西放在现代来说,那甚至可以说是古板和老派。

    只不过时代不同,放在明末崇祯年间,那就是太大胆和露骨了,不过女孩子对一个人有了好感,写的大胆些反倒是被认为是真心实意的表露,所谓少女怀春,遇见这么热烈的表白和心意,女孩已经是有些沉醉。

    “……我和姑娘见面的次数只有两次,也不知道前面十几封信您是否看过,我不会太复杂的表达方式,我在去年春天见到您在河堤上悠然的漫步,那时候觉得您的风姿如此的美好。在那家瓷器商铺中,冒昧的盯着您看,看到姑娘你害羞的低下头去,在下的心动了,我这种表达和传递心意的方式或许很冒昧和无礼,不过请您相信我的心意都是真的……时间如此的紧迫,不久我就要远行,在下想知道姑娘的心意如何,也好放下心,也请姑娘放心,李某虽然是草莽之辈,不过绝不会作出厚颜纠缠……”总算是把这个赶出来了,这章的内容不算是临时赶出来,提前就有计划,不知道大家是如何来想这段,其实,我理解的爱情就是这样的

第一百零三章 家宅平安

    四把短火铳在试射和检查完毕之后,交到了李孟的几名护卫手中,陈六和王海一人两把,火药和铅丸尽管是比较稀少,可还是专门的调拨出来部分。

    在李孟的建议下,按照最佳射效果的装药量,预先分好,然后用油纸包成小包,放在贴身的牛皮袋里。侯山和宁乾贵差不多筹备了四千两现银,两千两散碎银子,两千两银票,银票和银两大部分都是护卫们携带。

    驻扎在各地的精干盐丁也都是急忙的朝回赶,李孟身边是没有专门的护卫,只是轮值在身边驻守的盐丁队抽调,这次则是精选的沉稳,敢战,在历次的技能考核中都是在名列前茅的人物,而且对这些人的要求,是参加过官道盐丁血战,夏庄杀马贼还有李家庄园杀番子各项战斗的优先。

    吴同知那边也是肆无忌惮的开出来了大批的空白路引,而今这路引的规矩本身就是败坏了,也没有什么人理会。李孟还专门给京师的刘太监去了一封信,说是自己即将远行,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让吴同知来通知下人就可以。

    胶州这边营头和灵山盐场盐田,都是调回了守在昌邑的赵能,马罡也是换防到高密一带,这两个人互相支援也有互相监视的作用。

    此时山东周围的南直隶,河南都是乱成一团,可李孟却要远行,身边地人都是力劝。不过李孟却坚持自己的举动,下面地人也只能是尽量的配合。调集精干的人手,精良的兵器,充足的财力来保证安全。

    外有东虏,内有陕乱,不过漕运沿线,京师,济宁,南直隶。浙江,这些地方还都是极度繁华,工商业的大幅度兴盛和权贵地主们都是集中在这些地方,造成这些地方近乎现代的消费和生活方式。

    只是不知道这般极度的繁荣,是不是所谓地盛极而衰的预兆。又或者是人人觉得末日将近,所以人人疯狂……

    按照李孟在济宁州自家的香盐店铺那边得到的消息,或许是去年自己那些手段的原因,对于青盐地消费量骤然的增大,而且去年李孟用精盐冒充青盐的时候,曾经说过,这青盐和普通的精盐比较,有许多不同的地方。比如说是气味和色泽上。

    当时本以为是骗人的手段,但是这青盐风潮真的搞起来之后,却有真正懂行的人说,青盐和普通地盐确实是有许多可以分辨的地方。事实上也是如此,在青海和甘肃那些盐湖中出产的青盐,矿物质的成份上和井盐还有海盐必然有不同地地方。

    既然是有不同,那么价格也就跟着涨起来了,实际上这种炒卖在同时代的欧洲也有类似的事例。比如说重商主义的荷兰。兴起了郁金香哄抬价格和炒卖的热潮,这郁金香和青盐地本质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一个可供炒作地噱头罢了,商家都是想要凭着这个炒作来让手中的青盐价格更高罢了。

    不过炒卖青盐,但是真青盐地存货实在是稀少,断断续续的从河南和四川那边刘传过来一些,根本满足不了市场。

    青盐的价格虽然高,但是相应的,可以被当作替代品的精盐价格才高了两成而已,谁能搞到青盐,谁就可以大一笔。

    对于这个,李孟倒是很有自信,只要自己能打通商路,拿到更多的利润,扩充人手,就能稳稳的控制住这条商路,一笔大财。

    不得不承认,周举人虽然莽撞多话,可对于所谓根据地的说法对李孟和他的巡检盐丁系统来说,当真是字字珠玑。这山东不是长久的地方,那李孟就放弃了长期经营的想法,反倒是想在这里,尽可能的抓到更多的银钱,能多积蓄一分力量就是一分力量。

    率先打通青盐的通路,想必会有一笔大钱可赚,而且山东不是长久之地,借着这个机会出去看看,寻找下新的地方也是一个目的。

    这年头出门和现代的旅游大不相同,尤其是各地兵荒马乱,更是需要准备很多东西,李孟这边的马匹大半都是带上,还有几辆大车装着东西,按照宁乾贵的安排,这次要有三百人跟随。

    李孟从没有想到会有这么麻烦,这么多人穿州过府的,也太过引人注意,最后反复商议,一起去的也有二百人。

    等到一切都准备完毕,紧赶慢赶也是到了七月中旬,天气依旧是凉爽宜人,没有一点热的意思。

    陈六子,王海,还有一干盐丁都是换上了商队伙计的服装,这年头到处行商,都是带着刀剑武器,所以他们腰间的佩刀和放在大车上的长矛都不会有人说什么,陈六子和王海几个护在李孟身边的人身上还有轻便的皮甲。

    至于李孟身上则是里面套着锁子甲,外面照着镶嵌铁件的皮甲,算是重重的防护。大车,马匹都在巡检衙门的宅院门口等候,可李孟还没有出门,王海盯着内堂,有些不解的对身边的陈六说道:

    “六哥,大人怎么了,好像是怕什么?”

    陈六照着他后脑勺就是打了一下,低声训斥道:

    “胡说,大人怎么会怕,最近升官财的,都是好事。”

    说话间,李孟大步已经从屋中走出来,脸色很低沉,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冲着大队一招手,翻身上马,大队人马纷纷的跟上。

    本来出城的道路,根本不用经过知州衙门门口,可让大家莫名其妙的是,李孟却是指示走这条道路,虽然迷惑,可大家还是听命上前。这么多人马经过知州衙门,衙门的衙役各个吓得脸色煞白,早早的关门进去,通过门缝朝外看。

    这二百多号精壮之士,可不是一个小小的知州衙门能对付的了的,不过看起来这些人也不是来找麻烦,就那么自顾自的路过了去。

    李孟骑马在最前面,走过这个衙门之后,已经是经过知州衙门和知州家人居住的府第,来到了后院那边,李孟突然勒马停住,停在后墙那边,墙粉刷的很干净,这是知州的府第,也没有什么人敢在这里玩乐捣乱,很是清净。

    众人尽管奇怪,可还是看着李孟停在那后墙那里,盯着墙看,盐丁都是奇怪的看那个墙,心想不就是一面墙,有什么好看的。

    过了会,李孟好像是从突然呆的状态中反应了过来,摇摇头,叹了口气,就要令离开,几个亲近的人,陈六和王海都是能感觉到李孟的情绪变得很低落,大家都是非常的糊涂,心想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孟这边刚刚催动马匹,就看到一个婆子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看着这么多人站在墙后,觉得很吃惊,但还是苦着脸走到墙边,把墙上刷上浆糊,嘴里低声念叨着:

    “真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被关在宅院里面,却说后墙上贴了这家宅平安,能心气安宁……”

    说话间,把手中的红纸短条幅贴到了墙上,然后又是急忙的跑走,看着墙上贴上的条幅,李孟突然勒住了马,盯着那条幅看了半天。

    这队伍的人完全是糊涂了,李孟看了会之后,又是驱动了马匹,朝着城外走去,走了一段,李孟放声大笑,笑声极为的欢畅。“

    “……如果您愿意,请安排下人在府第的后墙上贴一张家宅平安的红纸条幅,如果不愿,什么也不用做……”

    此时的李孟给大家的感觉愈的奇怪,心想出门的时候还是低沉,怎么突然就是这么快乐,李孟自然不会和手下们解释这些,只是昂然出城。

    在莱州和青州两府,李孟这一行人走的很舒服,沿途的那些负责私盐销售的土豪和盐枭们,都是巴不得李孟住在他们那里,现在莱州的盐政巡检可是他们的衣食父母,只要是伺候的高兴了,一定会有许多的好处。

    李孟这次走的路线是从济宁州中专,走单县入河南,沿着黄河两岸走,这样走的好处,一来可以乘船凭借水运,二来是在河南虽然纷乱,不过官兵依靠水运的高机动性,还是能够维持河岸两边的控制权。

    到达济宁州之后,自家的香盐店铺诚惶诚恐的迎接自不必说,算是老关系户的文如商行也是过来招待。

    逢猛镇的王家和孔家两位盐商掌柜,其实都是这文如商行派出去的人,李孟靠着手下和其他盐贩子盐枭的打听,很久之前就知道,这两家盐商把在莱州收来的盐,通过水路运到济宁之后,然后朝着河南北部和山西南部售卖。

    虽说那边是淮盐的地盘,可是自从闯王,闯将的陕西民乱开始之后,地方上就是糜烂不堪,原本太平年景能做的事情,这时候都是做不了了。最起码那些商路都是断绝了,可是两淮盐商不能做,文如商行却可以。

第一百零四章 东家请客

    他们所欠缺的无非是盐货的来源,两淮盐商对于盐货的走向控制的很严,要是文如商行在他们手中拿货的话,成本就太高了,根本赚不到什么钱,所以去莱州默不作声的收盐买卖就是最佳的选择。

    人不吃饭会饿死,不吃盐同样会得病而死,乱世交通不方便,盐路几乎是断绝,盐价也是跟着飞涨起来,文如商行在这上面了大财。

    不过要想继续这笔财,就要看李孟的态度了,李孟控制莱州的时候,文如商行还可以在青州的石臼一带收盐,但是李孟差不多控制了山东五个府的盐货买卖之后,这条路就行不通了。

    只能和在逢猛镇那边一样,每年和李孟商议好价格,然后购进盐货,说白了,等于是财路操纵在李孟的手中。

    李孟做的还算是地道,并没有对他们榨干吃净,价格在第一年涨了以后,就一直是维持着这个价钱,而且李孟搞起来的这个体系,在半路上几乎没有什么损耗,需要提防的事情也少很多,算计起来,比从前还要更好些。

    既然是双赢的局面,文如商行对李孟要做什么也都是大力的支持,比如说在济宁州炒卖青盐,若是没有熟悉本地情况的人配合,也不会有那样的效果,而且让文如商行这些人更加高兴的是,凡是跟着李孟做的事情,几乎都是赚钱了。这让他们对李孟地态度更是亲切和热乎了不少。

    这里李孟一来济宁,马上文如商行的大小掌柜地都是热情的接待。特意在济宁州最大的酒楼临风楼摆下酒宴,接风洗尘。

    这时代赶路根本着急不得,李孟也是安心慢慢的走,文如商行的设宴,他也是欣然前往,在他的了解中,文如商行在河南的北部很是吃的开,各方面都是卖几分面子。当然,李孟这边走济宁,也有个重要地原因就是希望文如商行帮忙安排下,如果有领路的向导和一些其他的照应,路上也会好走许多。

    陕西的乱民闯军和官兵打的血流成河。又有其他几支河南本地地势力在里面掺乎,不管你是官兵还是乱民的背景,都是风险极大,不过文如商行这方面的顾及却少了很多。

    历朝历代,这曲阜的孔家都是个很然的存在,不管是谁做江山,总是给要优待曲阜的孔氏,毕竟这是圣人的后裔。华夏又是以儒为宗,尊重孔家就相当于尊重天下的读书人,而这读书人则是天下地根本。所以在外面,明里暗里打出孔府的牌子来。总归是大家要卖几分面子。孔府处处标榜圣人传承,讲究个“礼”字,但是这“利”字也是从来不放下,先不说,这几十万亩的田地。在济宁州的商铺商行。就连这私盐买卖都要涉足一二。

    让人有些想法,当年孔老二奔波列国。到底是为了什么……

    文如商行地情况有些特殊,除了是孔家参股之外,还拉上了邹城的孟家,孟家虽然只是世袭个翰林五经博士,可孟家人往往相对好学一些,家人往往都以博学闻名于世,在文人之中的地位颇高。

    这商行拉上了孟家,也是有这方面的考虑,总归是在更方便些,孔孟两家的旁系子弟,往往都是在这里忙碌,当然,是那种混得很没出息地子弟。

    在临风楼上,李孟地地位是最高的一个,各级掌柜敬酒都是恭恭敬敬,李孟也是客气异常,酒过三训,酒宴地气氛已经是高涨起来之后,李孟和文如商行如今的大掌柜孔希低声问起了这件事情。

    大体是我们想去河南一次,贵方能不能帮忙安排一下,也好有个照应,这孔希听到李孟的话之后,很是为难,可李孟的身份地位,他也不好说什么拒绝的话,只得是开口回答说道:

    “李大人,这件事情不是在下能做主的,反正大人也不着急走,今晚我去请示东家,再给您答复,如何?”

    对方的话说的如此客气,李孟也只得答应,他也是做盐货生意,自然明白对方为难的是什么,私盐销售,无非是货源和渠道,有了盐,还要找到买家家,买家的消息都是轻易不能见人的,盐价可以升降的幅度太大,如果另一个卖家找上买家,只要是降低盐价很容易把人拉走。

    文如商行在河南的关系都是这些买家,如果让这些人招待李孟,恐怕李孟要是把这些买家拉走,那文如商行可陪死了,这乱世的私盐买卖这么赚,可不愿意这么轻易的让出去,李孟点点头,表示理解,这时候你解释什么对方也不会相信,只是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开口问道:

    “哦?东家,莫非是衍圣公吗?”

    “李大人说笑了,这些产业总归是有些他们正房的人出来打理,这些人能做主的,赶巧,我们东家正在济宁州的别业里面,明早就能给您答复。”

    李孟笑着点点头,中午是宾主尽欢。

    去自家的香盐铺子看了看,这香盐的门道虽说是李孟这边创,不过也没有太多复杂的花样,很快就被别人模仿了去,现在香盐的生意虽说也不错,但是一年最多也就是一千多两银子的进项。

    更多时候,都是作为放在济宁州的中转站和采购点存在的,比如说火铳和火药需要的很多材料都是这边采购的。

    晚上李孟又是去济宁云何边上溜达了一圈,这个季节运河边是最好的时候,河边依旧是歌舞升平,莺莺燕燕,一片太平的景象,转悠了圈后直接回到了文如商行安排的客栈,这次在河边倒是没有遇到要跳河的老人。

    第二天早晨,李孟和香盐店铺那边的人商量了下,如果文如商行这边不愿意帮忙,就请自家的铺子找找打交道的商家,带路引路虽说没有文如商行这么方便,可也没什么区别,据邸报上面说,河南的乱局目前都是集中在南部几个府,这次主要是走北面几个府县,应该是问题不大。

    结果没到中午,文如商行派伙计送来了请柬,说是今晚请李孟去城西的某私宅赴宴,文如商行的东家设私盐宴请李大人,李孟倒是有些惊讶,心里面知道安排向导的事情应该是问题不大了,不过专门私宴,未免太郑重了些,肯定还有其他的事情商量。

    看到落款,李孟倒是笑了,心想所谓圣人后裔,这名字也太土气了些,唤作孔三德,怎么也不像是按照辈分传字排下来的。

    济宁城的有钱人都是讲究在运河边城西置办产业,那里靠着运河,又有几座小矮山,到了夏天几乎就是自然的园林风景,很是惬意。

    晚上天快要黑的时候,在文如商行的掌柜带路下,李孟和几名随从骑马慢悠悠的跟着过去了,走进城西,全是高墙深院大户人家,雕梁画栋自不必说,但从路面都是用青石板铺的就能看出来此地的档次。

    显然济宁城的夜生活已经是开始了,马车,轿子,马匹在这片富贵人居住的区域进进出出,李孟注意到,即便是下人打扮的家丁仆役之类的角色,也有是脸色红润,显得很是健康,这和胶州城那种小地方不同,在那里即便是所谓的富人住的地方,也能看见脸有菜色的穷苦人家。

    想起在陕西河南山西一带,据说那边的贫民最凄惨的时候已经是吃土吃人了,而江南豪富比起这济宁来又要胜出不知道多少倍。

    贫富如此悬殊,可看邸报上的朝廷政令,税赋还在一年年的加上去,偏偏都是加在平民农户身上,可江南那些富商大贾所经营的工商产业,则是以不与民争利的名头,税赋越减越少,如此天灾**,不乱不反那反倒是奇怪了。

    李孟虽说从容,可陈六王海都是第一次来济宁,周围的盐丁也是差不多,白天游览济宁城的时候就觉得眼睛不够用了,来到这等幽静富贵的地方,更是有些瞠目结舌的模样,倒让文如商行的那些人很是鄙视了番。

    边想边看,很快就是到了孔三德的别业,孔家的嫡系子弟自然都是住在曲阜,那边的曲阜县令就是衍圣公兼任,孔家人称王称霸的地方比外面可要自由许多,不过外面也有曲阜所没有的繁华。所以有身份的人都是搞个外宅别业的放在繁华地方,吃喝嫖赌也是方便,文如商行的掌柜一通报,孔三德府上的管家连忙恭谨的出迎,说了几句客套话,冲着门里说了声,接着李孟就看到一个大胖子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一出门双手先是抱拳拱手,脸上带着笑容,客气无比的说道:

    “贵客远来,贵客远来,有失远迎,还请不要见怪,快里面请……”

第一百零五章 看明白 孔三德

    看到孔三德,即便是以李孟这等心神镇定的也禁不住惊叹一声,这时代胖人是有,可胖成如此地步的就少见了,若说是孔三德面目之间有什么特征,还真是让人辨认不出来,唯一就记得个“胖”字。

    本来李孟还纳闷,心想自己和文如商行如此的关系,东家的礼数应该是亲自出迎才对,怎么到了门口才出来。现在倒是都明白了,孔三德从台阶上走下来的时候,都直让人担心随时会摔下去。

    整个人好像是个球体一般,委实是胖的惊人了些,李孟连忙上前,也是见礼笑道:

    “孔兄客气了,李某产业在济宁和兖州多受文如商行和兄台的照顾,理应登门道谢才是……”

    那胖子圆滚滚的脸上愈的笑得眼睛都是看不到,连忙朝着里面相请,宾主并排进门,此时的傍晚暑气全消,可孔三德还是满脸是汗,显然是方才的走动出的,一边掏出一方手帕擦抹,一边自嘲道:

    “李大人莫要笑话,孔某身上的肥油太多了些,行动也是不方便,能不动就不动的。”

    听到对方的这番自嘲,李孟也是呵呵的笑起来,不过对这孔三德的观感却是愈的好起来,这时代或者是城府深沉或者是拿腔拿调,如此洒脱的人反倒是少见。

    一进院子,不要说跟在后面的那几名护卫亲兵,就连李孟自己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天色已经黑下来。可宅院里面星星点点的挂满了灯笼,视线可以看得很远,宅院很是广大这个不必说,关键是如何布置的这般美轮美奂,亭台楼榭,花草山石,每样看着自然,可每样都是透着精巧贵气,夜间在摇曳地***映照之下,更是显得如梦似幻。

    光是走在其中就有让人心旷神怡的感受。若是住在这里,还不知道是怎么样的享受呢?

    来来往往的下人之中见不到几个男人,都是些年纪轻轻的女孩,最起码也是中人之姿的相貌,身上穿着的衣服不必说,自是绫罗绸缎之类,不时间传来几声轻笑。更是显得此处之豪奢。

    李孟到还好些,毕竟是在现代经历过身边各类美女信息的狂轰滥炸,回头一看,自己的几名随从都是长大了嘴,满脸通红的看着身边经过地女孩子。李孟禁不住咳嗽一声,身后的几个人倒是迅的反应过来,都是低下头。

    这声咳嗽倒是让身边的孔三德注意了过来,他显然也是见过其他宾客此类的反应,不感觉到生气,反倒是觉得颇为的自豪,李孟为了避免尴尬,开口说道:

    “孔兄此处真是享乐窝啊。就是拿兖州知府来换,孔兄也不愿意换吧!”

    孔三德脸上全是自得之色,却呵呵笑着自谦道:

    “见笑见笑,去年孔某去江南时候。看过苏州和常州几家大户的园子,啧啧,那才是人间天堂,我这场面那就小了。”

    双方吃酒地地方也颇有特色,是靠紧河边的一座木楼。二楼所在正好是对着运河。看着河上画舫***通明,这般风景又是不同。

    菜肴也是精致万分。本来还有几名美姬在一旁伺候,却让李孟打了下去,至于双方的护卫和家人,则都是在楼下,也是有方便的招待。孔三德虽说是殷勤,可也不谈正事,李孟索性是开门见山的问:

    “孔兄想必也知道兄弟地来意,知道贵号在河南很有门路,此次李某想要去河南转悠一圈,想请贵号安排照应一下,希望孔兄能够答应。”

    孔三德在那边转悠着酒杯,笑嘻嘻的说道:

    “本以为李大人要在酒过三巡之后说这件事情,谁想到居然这么心急,你我虽是第一次见面,可双方的商号交往这么久,大家财的交情……唔……李大人请放心,明日我就安排商行的人帮着操办,来来来,咱们不要谈这煞风景的闲事,干了这杯酒。”

    对方的回答让李孟倒是愣怔了下,本以为对方或者是推辞,或者是要拿腔拿调,今天晚上还有的谈,谁想到自己开门见山地一问,对方反倒是干脆利索的答应下来了,真是怪了,不过这事情都有些不合常理,既然如此简单,何必那掌柜的还要请示。

    不过答应当然是好事,李孟也是笑着举杯喝光了酒,孔三德这胖子酒量很是不错,话也不说,自斟自饮了三四杯,好在这时代的酒比起现代地高度酒来,还是稍微低了些,李孟倒也不惧,也跟着喝。

    喝完几杯酒,双方的身上都是暖烘烘的,情绪也有些高涨,孔三德挠挠头,笑着说道:

    “李大人这么干脆利索,孔某再绕就显得下作了,河南那边的道路关系,都是借着这些年兵荒马乱的私盐生意打开地,贸然地安排人照应大人的队伍,我在下面地掌柜和上面的族人面前确实是不好交代,不过孔某这么主张,也是有自己的打算,倒也不算是白做。”

    果然没有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对方是有所求啊,不过有所求才算是正常,李孟没有出声,含笑看着对方,静等着孔三德说话。

    “孔某这话可能是有些糊涂,就说将来,孔某若是有求得大人的地方,或许没有,但是若有这一天,还请李大人看在这次的情分上,照应孔某一次。”

    李孟倒是有些纳闷了,盯着面前的胖子,从这张胖脸上能看出来真情实意还真是困难,不过那语气说的很是真诚,倒不像是假话,反正是四下无人,李孟直接开口询问道:

    “孔兄这话说的有些奇怪啊,我听说当今衍圣公就是您堂叔吧,有这等品的国公亲贵,还有这文如商行这么大的产业买卖,权财都是通达,找我这九品巡……五品的胶州守备,小小的武官,是不是有些舍本求末了。”

    孔三德靠在椅背上,夹起只虾放入口中,颓然的说道:

    “堂叔?那就是个笑话,孔家如我这等的子弟,不下百人,先父去的早,谁还会理会我这等废物,这商行,说白了,孔某也不过就是个大掌柜罢了,替族里看铺子的角色……“

    能听出对方的满腹怨气,李某笑了笑,继续问道:

    “也不知道孔兄到底想要李某帮什么,照说,李某能做的,孔兄都是可以啊!”

    孔三德放下筷子,直起身来,看着李孟说道:

    “小的在族内是出名的笨人,书也读不好,只是这几年在外面行商倒也是去了些地方,总觉得这天下间是个要乱的样子,回去和几名族亲一说,都是笑我杞人忧天,说是大明这么多年天灾**的有多少,还不都是几百年挺下来了,可小人总觉得不踏实啊,吃不好睡不好,总寻思着找个庇护。”

    双方一直是平级相称,不过这时候孔三德已经是自成小人了,当然是有求于人放低了身段,李孟听得出来,他只是有些感慨,这天下间清醒人不少,只是这些人都是被当作疯子傻子和狂徒,同时也有些好笑,这体型看起来可不是吃不好睡不好,笑着反问道:

    “孔兄,若是平常人有这个心思也罢了,你们孔家是几千年的传承,改朝换代与你们有什么关系,反正也是封赏厚待。”

    “那是他们正房本支的,我这种怕是沾不到什么光,只能是跟着倒霉,也不怕您笑话,小的是遇到个武官就准备说这个的,可也怕担风险,见到大人,咱们好在从前的往来,所以才讲这真心话。”

    话说到这里,李孟只是笑着端起了酒杯,温和的说道:

    “孔兄和我虽是第一次见面,不过你我手下人彼此合作多时,李某受了孔兄不少关照,下面人的关系也颇为不错,今后若有事找到李某,李某也应该是表示表示的。”

    听到李孟的话,孔三德大喜,又是满杯敬酒,话点到为止,大家心里有数就可以,接下来大家在那里谈风花雪月的事情,这孔三德虽说胖的行动都不方便,还真是去过许多地方,一一说来,倒也颇有兴味。

    后来双方的酒都有些多,李孟却猛然想起一件事,开口笑着问道:

    “孔府圣贤传承,孔兄这三德可有什么来历,听着总是觉得耳熟……”那边醺醺然的回答说道:

    “圣人行二,所以孔府子弟若是行二的都是做行三,孔某就是排行第二,这就是三的来历,我这里书念得不好,所谓无才是德,这才叫做孔三德……”

    原来还有这个由头,李孟哈哈大笑,突然间那孔三德连连的朝着地上吐唾沫,含混不清的暗骂道:

    “原来大人耳熟,这不是和那投奔鞑子的汉奸孔有德就差一个字吗,晦气晦气,大人放心,绝无一丝一毫的关系。”

    二人对视,相与大笑,这场酒直到半夜,尽欢而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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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明朝的退伍军人,他在部队的时候仅仅是个士官,他退伍后才是金融押运公司的职员,他能做什么,是随着历史浪潮顺流浮沉,还是逆天改命,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这个时代的命运......
李孟 晚明 私盐 天下 强悍顺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顺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顺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