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骑术训练
看着李孟的呼吸放平缓,边上的宁师爷和罗西才算是松口气,李二郎虽然刚烈勇猛,可是平时给人的感觉都是冷静自制,这种怒不可遏的情况实在是少见,而且还不知道愤怒的原因,咱们大明皇帝都被西虏鞑子给抓去过,要是大人您知道了,还不是要吐血。
李孟算是冷静了下来,他拍拍自己的额头,心想也确实是太着急了一些,这种天下大势,着急又能有什么用处,李孟抬起头开口对边上的罗西说道:
“去逢猛镇找郭栋,跟他说,我要的东西很急,要尽快,我这里等不了几年!”
罗西听到这个话,真是如风大赦,连忙施礼之后转身跑出门,这堂屋的气氛太奇怪了,让人摸不到头脑,宁乾贵看着罗西,心里面很是羡慕,这时候的李孟倒是沉下心来,又是坐在了椅子上,看着这邸报。
所谓东虏女真的消息就是入寇大同宣府,灵邱县整个县城从知县到各级文武官员都是力战而死,知县全家殉国,这事情也是轻描淡写的掠过,看来东虏女真撤回之后,也就不太放在心上了。
反倒是车厢峡的陕西贼军脱出官军包围一事,笔墨当真是不少,李孟可怜的历史知识终于是有了用武之地“贼军用计,乘乱从车厢峡脱出,贼高迎祥、张献忠、罗汝才、李自成等部共四万余人皆逃”。
最起码这一段有许多人名,李孟还是认识的。
相比于李孟的焦躁,其他人的生活节奏一如既往,接下来的那些邸报上的内容又开始变得心平气和,上面只是说朝廷不与民争利,取消许多商税和专卖之税,同时又是大肆的加税,以边患和内贼未平的名义加派税银若干两。就是摊在农户身上,朝廷里面地大臣走马灯一样的换来换去,倒是辅温体仁稳坐相位,算是异数。
以李孟的历史知识和在这个时代有限的认识。也能看出这加税地方法实在是荒唐,听着身边的人说,江南一带繁华无比,可那边的税赋却是不停的减少,天灾不断,农民本就是难过。可还是要加收税赋。
也不想想陕西和天下间这些所谓乱贼都是因为什么乱起来的,几千年来华夏农民是最隐忍善良的一个阶层,不是活不下去,肯定没有人去做那杀头地作乱谋反勾当。
李孟焦躁几天过后,终于是恢复了正常,生活还要继续,天下大势,你一个私盐贩子也没有什么言权,尽管是个很大的盐贩子。
在现代的时候。青岛地区的八月份靠着海边还凑合,要是在附近的郊县,也是闷热不堪,空调一向是热销的产品。
可在现在这个时代,八月份的莱州府真可以说的上是清风习习,凉爽宜人,李孟是怕热喜冷的那种人。本来还是在愁没有空调这夏天应该怎么过,谁想到几百年地间隔。气候相差居然这么大。
李孟虽然是惬意,可身边有些年纪大的辽民却没有什么高兴的,问他们原因,有那老成些的回答说道:
“按照天启年间的规矩,这夏天天一冷。第二年都是没有什么雨水。庄稼人就是靠着这雨水啊!”
看起来这不是什么好事,自己虽然感觉舒服。可一年年的天旱少雨,朝廷加派税赋,百姓可真是苦不堪言,不过看看在自己的私盐系统里面这几千人,还有这几千人外延地那些人口,在这一年内都是活的温饱自在。在乱世中有这片太平地,李孟总是觉得有些自豪。
人感觉到天气地舒服不代表要休闲,李孟每天的生活就是骑马往来于胶州城和逢猛镇,倒不是事情繁忙到要他两头来回的奔波,而是要锻炼自己的骑术,李孟对骑马肯定是没有什么天份的,所以只能是苦练。
现在大腿两边终于不再血肉淋漓,抗磨不少,可以纵马奔驰,那种感觉还是很不错地,比起骑摩托和开车地感觉又是不一样。
在逢猛镇李家庄园附近,有一片还算是不错的平整地面,被李孟买下圈了起来,作为做为练习骑术地地方,现在李孟手上有将近三百匹马,出去各个外驻的盐丁队,还有一百匹左右放在胶州和逢猛镇这边。
前后招收盐丁两千余人,会骑马的不过是几十人,大多是在卫所里面有过家丁亲兵历练的军户子弟。
这次降低标准招进来的几十个自带马匹,擅长骑术的年轻人,不管怎么看,也不像是良善之辈,
按照赵能和陈六子他们的话说,这些人肯定是想要从良的响马山贼,去做强人还未必能拿到盐丁们赚的收入,而且饥一顿饱一顿收入不规律,那比得上在李孟的手下,在外面不仅威风也是光彩。
这些乱七八糟的人进来,李孟自然也不会是大撒把,每个人都有专门的人盯着,过了这几十天,这些人倒也是老老实实的训练,没有闹出什么乱子。不过年轻人在一起总是要有些冲突,这些骑马的盐丁自以为在外面横行多年,谁想到和盐丁动手,不管是单挑还是群殴竟然一点便宜没有占到,这才是老实了下去。
四十名新招进来的,三十名老盐丁,算上李孟一共是七十一人,只要是李孟在逢猛镇的时候,大家都是一起训练骑术和骑战。
请来的教头可不简单,据说当年也是平过白莲教的战斗,现在是灵山卫所指挥使身边的亲兵头目,李孟开出一月五十两的价钱把他请了过来,当然灵山卫所指挥使那边另有厚礼相送。
反正是太平年景,闲着也是闲着,指挥使和这名军官对有外快赚都是眉开眼笑,这亲兵头目姓张名林,快要五十岁的年纪,红光满面,看不见什么白白胡子,很是威猛的模样。特别是左颊的那个疤痕,更添彪悍。
这**骑术极为的了得,从前李孟只有在马戏团表演的时候才看到的一些动作,**都是轻而易举的做出来。
“你他娘地叉开腿夹马肚子。是不是跟马有奸情,脚跟用力,脚跟用力!我要是你身边的,非得一脚把你从马上踹下来!”
“老实的把你那长枪夹在胳膊下面,你小子以为是耍把式卖艺吗!”
“靠近点,靠紧点。你们一帮大小伙子又不是娘们,挨着莫非是坏了你们的名节!”
每逢训练,这**骑着一匹劣马就跟着众人,看着大家在那里练,一边是破口大骂,盐丁们充其量是会骑马,那些新丁们虽说会骑马,可也有很多马马虎虎地地方,**来到之后大脾气。天天在这里纠正。
一开始通过马罡的父亲马百户去请人的时候,**还大大咧咧的对李孟说道:
“看不出你这小子倒有些眼光,知道训练马队要找咱这样的行家,你那两下子也就是步战的活计,不出戚爷爷地手段,马战不行。”
这话可是把李孟噎的够呛,不过一到训练就看出来。这老军户是真有本事,训练起兵绝对是内行。大明的卫所军户也不全是种地的农民,还是有些精通战阵的士兵和军官,只是这些人年纪太大,人数也少,军户的世袭体制和军田。很容易滋生惰性。就连大明朝廷也知道卫所不堪依靠。所用的兵丁只是依靠边兵和募兵。
卫所里面这些懂战斗,知道战斗的兵将。在战斗中起不到什么作用,但是用作传承的教习和火种,作用可就大了。
募兵之中谁也不愿意理会这些老兵,卫所里面都是在种地收粮,没有人愿意考虑打仗地事情,只有千户和指挥使有上阵的可能,这才是在身边保留着这批人,可这可能也是很小的。
李孟这次的请人,真算是物尽其用了。
对李孟来说,现代的影视各种媒体,关于古代骑兵的描写都是胡说八道,真是误导人,特别是**张教头训练的时候,先是骑兵也有队列,必须要彼此距离很近,形成阵势,要不然骑兵落单,面对手持长兵器地步卒根本没有优势。再者是马奔跑的度要控制好,马力有限地很,要是一开始就放开奔驰的话,怕是没有冲到跟前就要脱力了,所以要控制马,保证最后爆冲刺的度。
还有马上兵器的使用,在马匹运动的时候,看着从前那些影视之中,马上骑士在那里挥舞着手中地大刀长矛,威风无比,在**来之前,这帮新老骑马地盐丁包括李孟自己都是在马上劈砍刺杀。
结果**过来,严令禁止了这些动作,说服大家的理由很简单,在一个一人高地木桩上面放置了一头死猪,把那猪头露出木桩顶,找了两名号称是精于马术的盐丁,让他们在马匹高运动间拿刀砍掉猪头和拿着长矛刺穿猪头。
猪头后面可没有木桩,也不必担心被击中木桩反撞回来。
结果让李孟大跌眼镜,那个快骑马到了跟前扬起刀要劈砍,刀倒是劈中了,可人痛呼一声,从马上滚了下来,拿着长矛穿刺的情况也是好不了多少,长矛倒是把猪头刺了个对穿,可人也是狼狈之极的从马上滚落下来。
这两名盐丁都是胳膊脱臼,倒也不是什么大伤,找个郎中来也就治好了,可这要是在战场上,骑兵落地,兵器迸飞,那就是个死字了。
李孟清楚的记得当时**走到那两个盐丁跟前大骂的话:
“你们两个混帐,在马上的把式估计就是劫道和砍百姓的能耐,你**马匹的势头这么足,还要你小子做什么动作,你这力加上马力,胳膊脱臼是好事,要是战阵之上,哪怕对方拿个木牌,你小子胳膊就断了!”
李孟这才知道,马匹前进跑动的时候,骑士只需要把兵器的方向控制好,举着便是,马的冲量足够让兵器有杀人的力量,这都是从前闻所未闻的技巧和知识。
从这次之后,李孟自然是对**言听计从,双方只有一个争论,就是每天训练还是三天一训,**显然是在大明的军队中呆的熟悉了,跟李孟争论起来,振振有词的说道:
“戚爷爷的军队,不过是五天一校,各营各部都是在校前领着兵练,那已经是天下的强军了,你这查缉私盐的盐队,练得这么辛苦做什么!”
对这句话,李孟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到最后只是说:
“一月五十两银子,又不是练你,张教头你就尽管操练是了。”
原本看着本方的将领骑在马上威风凛凛,冲锋陷阵的时候都是在阵列的最前方,手中拿着兵器到处挥舞,所到之处,无人能敌。
不过按照**的说法是,要是你一个大将都要跟着下面的士卒去冲阵了,那就已经是陷入绝境,准备拼死一搏了。但李孟对马上作战可以说是一窍不通,要跟着训练,**自然不会和自己的金主过不去,也就由着他。
开始还有些新鲜感,两天过后就是一点意思也没有了,无非是骑马的人分成几排,每排之间要有几个马身的距离,同一排的骑士尽量的把马靠近,让马步协调一致,手中拿着的长枪也要尽量的对齐。
右手握着长矛,矛尖下垂,矛杆用手臂夹住,临到刺中目标的时候,调整角度,还要有随时松手的准备,手臂和手腕不要去做前刺或者后收的动作,甚至握住的矛杆的力量也要讲究大小。
当然,李孟也知道这种模式是极为有效的,毕竟他的盐丁也就是列队,体能和刺杀的训练,不比这个有趣多少。
要说这**真是一个合格的教头,李孟和那些骑兵一起在马上的时候,这老头子从来不讲究什么情面之类,大声的呵斥叫骂,李孟也只能是老老实实的听着,不管被训斥的多难堪,有多无趣,李孟还是坚持苦练。
对于这个时代的武人来讲,骑马应该是必须的技能,只要是必备的技能,李孟必须要掌握……
第七十七章 有客
练了两个时辰,又是到了让马歇息的间隙,凡是骑在马上的盐丁们又都是连忙的下马,给马卸去马鞍和防具,给马饮水吃料,本以为有马能威风些的盐丁们都是叫苦不迭,这不光是人累,伺候马的功夫更多。
好在这些骑马盐丁的饷银是普通盐丁的两倍还多,要不然还真没有几个人能忍下去。
李孟同样没有什么特权,他也是和大家一样在那里装卸马具和喂马吃料,自带马匹被招收进来的人都不是太安份的角色,训练这么枯燥无味,平时的规矩这么多,都是有些忍耐不下去。
可看着盐丁的大领,道上赫赫有名的李二郎也在这么做,每个人的怨气也就少了几分,老老实实的跟着做。
**老者倒是有些特权,斜倚着墙根在悠闲的喝着浓茶,吃着点心,这是来训练的福利,不享受白不享受,**眯着眼睛看着在那边拎着水桶的李孟,心里面在判断这个从傻变聪明的李孟,做这些到底要干什么。
他和灵山卫所这些军户不一样,**是在外面打过仗见过世面的人,比起这里面朝黄土背朝天说好听些是淳朴,难听些是愚昧的农户们要强出许多,自然能看出来李孟所作所为肯定不是一个小巡检所要做的。
正忙碌间,外面的一名盐丁突然急匆匆的跑到李孟身前,开口说道:
“大人,州城有人拜会。宁师爷让大人快些回去。”
宁乾贵虽然说是师爷,可和寻常官员的师爷不同,他在李孟的体系里面没有什么决断地权力。所做的更多的是参赞和文书,宁乾贵对官场地了解要比李孟这等生手强许多,能够给出很多有用的意见。
但也就是仅此而已,他不能指挥任何一个盐丁,虽然是挂着个清客的名头,可实际上也就是别人府上清客伴当的地位。
在李孟的私盐系统里面,既然没有什么权位,自然说话也是要小心翼翼,对李孟的行动没有说话的权利。
今天居然说了个“宁师爷让大人快些回去”这样的话,要不是这宁师爷昏头了。就是有大事生,但带着那句话里面还说是有人拜会。
李孟有些糊涂也是有些警惕。在心里盘算了下。胶州城内还有一百名盐丁,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当下点了二十个骑马盐丁的名字。换乘方才没有训练的马匹,朝着胶州城疾奔而去。
一个多时辰地路程,李孟他们到达城门外的时候,却看到宁师爷早早地在那里等候,一见到李孟他们过来。也顾不得尘土。小跑几步到了跟前,看着宁师爷脸上惶急神秘地表情。李孟也是有些纳闷就听到宁乾贵低声的说道:
“大人,济南锦衣卫千户所的一名小旗来见您,说是给大人送礼来了。”
听到锦衣卫这个名字,李孟还是愣怔了下才是反应过来,东西厂,锦衣卫在很多现代人眼里面几乎是明朝这个时代地代名词了,在李孟的认识中,这些机构不过是明朝的特务和公安机构而已。
不过这个时代的人却不是这么想,李孟能看到宁乾贵脸上深深的恐惧,这种恐惧是近乎是本能和潜意识之中地,就像是见到了猛兽地小动物。
和周围的人闲聊地时候,现明代人口中的闲话和恐怖故事有两种,一种是妖魔鬼怪,这个几千年都是如此,另一种就是东西厂和锦衣卫,说是扒皮拆骨,各种酷刑,人进去之后都是生不如死。
议论之中,语气都是带着深深的恐惧,真是不知道锦衣卫这机构如何在这些最底层的军户造成如此的震慑。
进入胶州城之后,李孟还专门打听了下,在州县这种地方,除了济宁州这种通衢大邑之外,其余的都没有锦衣卫驻扎,一般是一个省安置一个锦衣卫千户编制,只在府和各个府城有驻扎。
说白了,锦衣卫这种特务机构根本不会到胶州这种小地方来,李孟也没有把他们放在心上,谁想到今天居然找上门来了。
既然来,那就去见见,李孟刚要提马进城,却被身旁的宁师爷扯住缰绳,却看到这师爷露出痛苦之色,艰难的开口说道:
“大人,小的今日觉得身体不适,胸腹之间绞痛,能不能请假半日回去休息?”
李孟自然应允,提马进城,刚穿过城门,李孟突然想到方才宁乾贵那神情,自己在现代上学的时候,装病和老师请假都是这个模样。
“混帐!”
跟着李孟的二十骑突然听到李二郎在马上怒喝一声,都是莫名其妙……
原本在城外操练的盐丁队都被李孟派人调进城中,反正他们的住处也是在巡检衙门边上的院子里。
在附近的茶馆里面呆了会,等到盐丁们进城,李孟这才是重新上马朝着自己的宅院回去,毕竟自己做的是非法的私盐买卖,遇到锦衣卫这些类似于特务机关的角色,再小心也不过分。
那宅园里面主事的人是罗西,罗西是那种八面玲珑的角色,见到是锦衣卫上门拜访,先是陪笑客气的把人请进去,然后把应该通知到的人都是通知到,宁乾贵知道之后也是知道轻重,飞快的去逢猛报信。
李孟到那个宅院的时候,罗西正在门外等着,远远的看见李孟过来,急忙的快走几步,凑到跟前,脸上带着凝重的神色,低声的说道:
“老爷,那番子已经是迎到正厅去了,在少海楼叫得酒菜,几名书办正在那里陪着。”
罗西的状态不比方才的侯山强多少,身子都有些微微的颤抖,显然是害怕的要命,李孟心下奇怪,这锦衣卫到底恐怖在什么地方,居然让这些人都怕成这个样子,下马进院子之前,他回头看看跟在身后的盐丁,这些人的神情倒还自然,但也不是平日那种沉静的状态。
“来个几个人?”
“两个,都给小的看过腰牌,杨书办说确实是济南锦衣卫千户小旗。”
李孟点点头,才两个人,在这个胶州城中还怕他翻上天去不成,大步朝着正厅走去,还有段距离,就听到正厅那边觥筹交错,热闹非凡,能听见几个书办在那里奉承着劝酒,李孟感觉到很不舒服,这地方可是盐政巡检李二郎的地盘,看着别人在这里嚣张,怎么会舒服。
一见他走过来,酒桌边上的书办们都是齐齐的站起来,躬身给李孟施礼,那两名锦衣卫却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里。
等到李孟走到跟前,坐在上的那名锦衣卫才笑呵呵的站起,抱拳做了个揖,这人长的很是粗壮,脸上的胡须根根好像是钢针一半,脸孔长得颇为凶恶,不过脸上的笑容却是和气的很,笑得眼睛完全眯起来,边施礼边说道济南锦衣卫千户所小旗周丙,这是跟着在下来的冯奇。”
那名冯奇是个很敦实的矮个子,却是绷着一张脸,听这名锦衣卫的语气没有丝毫的客气和恭敬,那称呼也是流里流气,可李孟也是摸不清楚对方的来意,也是跟着随意的抱拳一下,开口说道:
“不知道两位来,找李某有什么事情?”
李孟的应对也是不冷不淡,周丙有些惊讶,在锦衣卫当差,出外办事的时候,莫说是面前这个九品的巡检,就连一府的知府,四五品的地方大员,见到他们都是客气非常,更别提那些有把柄,心里有鬼的人了。
谁不知道缇骑的可怕,那可是不用依照大明律就能拿人的官差,谁也得罪不起,可这李孟分明是山东最大的盐枭,手中还可能有些命案,这么多的把柄,就算是被官府抓去也是死罪,何况还是锦衣卫。
周丙的心里狞笑道:
“看你在这里从容,有你哭的时候……”
他脸上的笑容不变,反倒是更加客气的说道:
“李大人,咱们这次是给大人您送礼来了,这可都是我家千户的一番好意啊!”
这番话让李孟的更是琢磨不透,他只是朝着那些书办挥挥手,示意他们离开,冯奇随手把桌子上的推开一片地方,碗碟稀里哗啦的摔在地上,这两名锦衣卫还是做出一副没事人的模样,李孟在这一刻还真觉得他们是来送礼的。
冯奇手中拎着包袱,直接的丢在桌子上,咣当一声大响,显然是份量不轻,周丙笑嘻嘻的说道:
“我家大人来济南府不到半年,就听到大人的名声,特地派在下送来些礼物!”
这么重的份量,莫非是金银?正疑惑间,周丙打开了包袱,包袱里面是各种形状的金属构件,有铁链,有钩子,李孟完全是认不出到底是什么,只有最上面有一把狭长的短刀,刀身也就是一指宽。
第七十八章 谁狠 撞破
这些金属构件都不是什么新货色,上面黑乎乎的,打开包袱之后,原本充斥在空气中的酒菜味道之中突然有些奇怪的气味,李孟还是稍微适应了下才反应过来,这是血腥味道,到底是什么用途,用了多久才能有如此厚重的血腥气。
看着李孟充满戒心的后退一步,周丙开心的笑起来,边笑边从桌子上拿起那把狭长的短刀,抽刀出鞘,笑着说道:
“这玩意叫剔骨尺,有时候犯人嘴硬,少不得要剐了他一条腿或者一条胳膊,有些大刀子进不去的地方,就用这剔骨尺,又快又方便,不管是筋头还是碎肉,都是干脆利索。”
听到这番话,闻着这血腥气,李孟感觉到自己的喉间一阵翻腾,想要呕吐,这哪是什么礼物,分明是锦衣卫酷刑的刑具!那边的周丙胖脸上全是笑容,还在那里一样样的介绍说道:
“这是鼻,这是指钉……”
“二位还是直接说来意吧,何必把这些东西摆出来吓唬李某。“
心中已经是极为厌恶的李孟开口冷声说道,周丙看着李孟出声,哈哈一笑停下了介绍,笑着开口说道:
“既然李大人开口询问了,说起来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锦衣卫替圣上分忧,花销未免大了些,而今天下也不太平,亏空不知道怎么补上,我家千户知道山东的各路商人都是识得大体的义民,唔……想跟李大人借个两万五千两银子,真是让您颇费了。路奇小a说”
两万五千两银子。李孟现在倒也不是拿不出来,但要是没有前段时间在济宁州地那笔炒卖青盐的生意,他根本凑不出来这笔银子。等等,李孟突然是反应了过来,这笔钱恰好是自己现在半年的收入。
这些锦衣卫是算计好了数目来跟自己“借钱”,说是借钱,恐怕大家心里面都是明白,这钱恐怕是有去无回了,不管是什么样子地生意,总是需要现银来周转,锦衣卫要这个数目,压根就没有考虑这生意还能不能继续做下去。
而且这次给了。下次肯定还会再来要钱,在现代时候。李孟工作的那个金融押运公司被上面摊派。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这仓促之间,李某那里拿得出这么多银子?”
李孟这句话一说,一直是笑嘻嘻的周丙脸色顿时是沉了下来。“碰”的狠拍了下桌子。盯着李孟恶狠狠的说道:
“姓李的,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家千户大人这已经是慈悲了,放在京师,你这样的泼汉。路!奇%小说#派人也就直接拿住宰了。难得给你拿银钱买命的机会……”
本来李孟被这两个番子阴阳怪气的举动搞得很不舒服,可等到对方说出来意。明确地威胁,反倒是放下心来,说到底不过如此而已,李孟后退一步,随手扯了把椅子坐下,笑着说道:
“两位大人,在下手里确实是没有银子啊,要是不嫌弃,二百五十两银子还是有的,那给你们家千户,也算是李某地心意,你们看如何!”
这番话说完,周丙和冯奇两名锦衣卫地脸都是气得扭曲起来,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和自己说话,半响过后,周丙才狞笑着说道:
“在京师里面咱们一二品的大员也是抄拿过,也没有见到李大人这般有风骨的,小冯,拿了他,看看在牢里这牙还能不能咬地这般紧。”
冯奇一抖手就从背后扯出了一把铁锁,动作利索,显然是做的多了,李孟也不惊慌反倒是翘着腿坐在那里,笑着问道:
“口说无凭,凭什么拿我。”
“锦衣卫拿人需要什么凭证,就凭着爷这块腰牌。”
说话间,周丙从腰间掏出块腰牌,直接丢在桌子上,李孟看着那腰牌黑黝黝的,不过听那碰撞的声音,应该是铜铁铸成的。路!奇%小说#李孟冷眼看着作势要走来地锦衣卫,也不站起,只是扬声说道:
“李某是问,凭你们两个人,就敢来拿我吗?”
话音刚落,厅外急促地脚步声响,几十名盐丁拿着刀斧长枪涌了进来,面色漠然的盯着这两个气焰嚣张地锦衣卫番子,李孟觉得心里面很是痛快,刚才这一切看着锦衣卫在那里装腔作势,自己则是故作推让,就好像是做游戏一般。
周丙明显没有想到李孟还有这个安排,本来想着在屋里或者是把银子敲诈到手,或者是直接锁拿了出门,想必没有人敢做什么,谁想这个巡检居然有这个安排,冯奇刚要踏出的脚步顿时是收住,周丙色厉内荏的喝道:
“锦衣卫拿人,你们还敢拿着兵器威逼,莫非要谋反吗?”
李孟施施然的站起来,缓声说道:
“你再喊一句,我就剁碎了你,你信不信。”
私盐贩子都是亡命之徒,锦衣卫的人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周丙和冯奇为什么还是敢两个人来,那就是李孟还挂着这巡检的官衔,这盐政驻某地巡检虽然只是个九品的官员,可在这个身份就是保证.6$7x
保证你是大摇大摆的私盐官卖,还是提心吊胆的做杀头犯法的私盐勾当,有这个身份,李孟目前三府的私盐买卖就是稳若泰山,没有这个身份,很多人可就未必服管,而且你手下两千多盐丁分散各处查缉私盐,若是没有巡检下属的这官方的身份,这些盐丁算是什么,扣个私蓄兵马,阴谋作乱的罪名那是跑不了的。
既然李孟少不了这个官身,想在这个系统里面,那就是锦衣卫揉捏的面团,不管怎么收拾都可以,要是想违抗,直接扣个罪名把你抓起来,除非你不想要这个官位。
谁想到一个州城的小小巡检,胆子居然这么大,自己这边几句威胁的话说完,连求饶讨价还价的都没有做,直接就是翻脸了。
周丙有心大声的呵斥,不过看着李孟温和的表情,和身后已经是抽刀出鞘的那些盐丁,呵斥的话无论如何也是说不出口,那边的冯奇后退了一步,还是喊了出来:
“你一个披着官皮的私盐贩子,居然敢对天子近卫如此的威胁,就不怕千刀万剐吗?”
这个时代,天子近卫和千刀万剐还是很有威慑力的,冯奇那边说完,也是抽出了自己的绣春刀――锦衣卫的标准配置之一,那边的周丙头上都已经是看见汗了,心想这局面不是在咱们千户所里,这么喊可是要坏事。
果然,李孟听到这话,反倒是笑起来,眉头一挑,开口说道:
“剁碎了这两个。”
“李大人,李大人,咱们有话好商量,也许是林千户那边搞错了,奸邪小人蒙蔽……”
周丙在那里惶急的大叫,冯奇本以为自己的威胁有效,以往在京师和济南府和别人放对的时候,一说上面几句,对方往往掂量下就退缩了,这次倒好。话一说完,对方的手下拿刀狞笑着走过来了。
绣春刀在一对一的搏斗中还有些优势,毕竟刀身比较长,但是在群殴中那是占不到便宜的,何况他们作威作福久了,根本就没有训练,冯奇和周丙都是慌神了,就在这个时候,就听到外面有人高声喊道:
“李大人,知州衙门有人来拜见!”
李孟摇摇头,心想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来了这么多莫名其妙以往根本就不会登门的客人,院子的门也没有插上门闸,喊话的那名书办推门就进来,这些书办都是些州城里面的破落文人,只是雇用来做事,和李孟的核心业务没有什么牵扯。
所以真要做什么犯忌讳的事情,也不会让他们知道,终于要有些避讳,李孟冷声说道:
“撤了刀!”
盐丁们都是后退一步,刀斧下垂,那两名锦衣卫都是被吓得脸色煞白,这是刚从鬼门关上回来一趟,李孟厌恶的说道:
“快滚,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们!”
这两名锦衣卫如逢大赦,桌子上刚才用来威吓的那些刑具都顾不得要了,拔腿朝着外面就跑,路过一名盐丁身边的时候,还被绊了一下,周丙直接就是身体打滚,骨碌出去,顿时是哄堂大笑,他两个人连说句狠话的勇气都没有,抱头鼠窜。
李孟笑了笑,对他来说,这种官府的人和前任那些盐丁不同,那些盐丁都是地痞无赖土匪出身,杀了也就杀了,连苦主都没有,这两个人好歹是锦衣卫的士卒,而且满大街许多人都是看到他们进巡检的宅院,而且刚才那书办也进门,总归是不方便,这次给他们个警告。
不过方才有个事情,却让他感觉有些不舒服,看着还在厅内的盐丁们,现在站在厅*里面,也就是方才走在前面的,都是那些特招的骑马盐丁,而站在外面的的那些,则都是自己的老盐丁,还有一个甚至就站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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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谦卑的同知
方才自己喊“剁碎了这两个”的时候,脚步声虽然响起,可却不是自己身后响起,而是在更后面的位置响起。
步卒里面,自然都是老盐丁占据绝大的比重,可骑马盐丁里面,特招进来的那些,也就是被人说全是匪气的那几十个,和老盐丁基本上是一半一半的比重。李孟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不好显得侧重一方冷落另一方。
所以带到州城里面来的也是一半一半,各占十个人,老盐丁各个觉得自己是跟着李孟的时间久,所以面对那些带着匪气的新人的时候,都有一种优越感,走路都是走在前面,不过刚才自己令的时候,毫不犹豫动手的却是这些新人,老盐丁们都是落在了后面。
看现在这个厅上这些人所站的位置就是如此,新人冲在前,老人落在后面,想到这边,李孟心里面感觉到一阵火大,也不管身后走进来的书办,在那里沉声说道:
“那几个是从前就跟着我的,站到左边去,新来的,站到右边去。”
这句话说的是莫名其妙,不过厅上的二十人迅的分成了两拨,李孟冷声说道:
“方才我令的时候,倒是新人先动手,你们却慢了会,为什么呢?”
说完之后,老盐丁的脸上都露出不是太自在的表情,李孟冷笑着转头问刚才站在自己身边的人说道:
“汤老二,你还站在我身边啊,怎么?要保护我安全。路奇小a说免受那两个番子的毒手吗?”
李孟很少有这种语气不善地时候,在场的盐丁都是噤若寒蝉,那汤老二更是头都不敢抬起来。嚅嚅说道:
“大人,那毕竟是锦衣卫的,是官家地人,动手可就是杀官造反……”
“哦?那这两名番子杀了我就可以吗?”
面对李孟的反问,这汤老二更是无言以对,李孟心里却是气极,心想给这些人解决生计,银子给他们养家,还用那么大的力气训练他们,为的是什么。结果到这个关键的时候却成了守法的良民。
李孟气极反笑,缓缓呼吸几下平静了情绪。开口说道:
“汤老二。你熬盐贩盐,那都是斩立决,绞的罪名。那时候怎么不怕了,也罢,你愿意做良民,我也不为难你,下了他的刀。从今天起。你就不是我盐丁里的人,你家里的人也还回去本份种地别沾染这违法地生意。”
这话说完,汤二先是抬头一愣,接着就反应了过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的磕头,乞求说道:
“大人,大人,小地知错了,下次一定是冲锋在前……”
“下次,下次再有类似地事情,你要在“良心现”呢,李某平日给你们的好处,都是被狗吃了,今后他不是我李孟的人了,刀,马留下,人赶出去!”
李孟厌恶地看着在地上磕头的汤二,冲着站在那里的盐丁挥挥手,老盐丁的脸色都不好看,不过还是几个人过来,把汤二架了出去,汤二一直是大声的哭喊求饶,整个院子都听得清楚,李孟一直面色漠然地看着。
等到盐丁们回来,李孟冷声说道:
“老盐丁每人扣饷半年,新盐丁每人赏十两银子,你们要知道,是谁给你们地饭吃,谁让你们今天挺起腰板来做人,好好想想,山东六府这么多人,我不怕没有人当盐丁。”
扣饷半年,六两银六担米面,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老盐丁们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心里同样是憋屈,不过汤老二地遭遇更是让他们胆寒,李孟平日里给众人的印象是一名仗义的领,对下属虽然严厉却不严苛,也很热心,盐丁队里面的都是些年轻人,除了把李孟看成领之外,都是把李孟当作大哥。路!奇%小说#
李孟除了战阵杀人之外,所做的狠辣事情不多,赴任那天路遇伏击,回去之后把逃跑的几个人清除出盐丁队,这件事情让这些老盐丁的印象极为的深刻,这几个逃跑的盐丁回家之后还以为自己是看对了风向,不管如何保住命才是最重要的,那些没跑的岂不是傻了。谁想到真傻了的是他们自己,灵山卫所的军户穷苦异常,也就是依*李孟的这私盐买卖,才稍微日子好过了些,每年都是闹灾荒,单凭种地无法养活自己,这几个逃兵本以为自己的盐丁虽然无饷银,可煮海熬盐多少是贴补,但在李孟的命令下,他们连这条路也被禁绝。
而且卫所军户,这逃兵二字可是忌讳,整个灵山卫所差不多都是念着李孟的好处,你作为逃兵回来,谁会给你好脸色。
日子比从前更加的穷苦难做,在卫所里面还没有脸见人,众人鄙夷,连帮忙的人都没有,特别是看着身边的同伴和邻居生活过得比从前越的红火,贫苦和悔恨交织在一起,最是折磨人
那几名逃兵和家里人都是偷偷的离开了灵山卫所,尽管军户不得擅离所辖卫所,但都是懒得管他们。外面也不会比灵山卫所好到哪里去,有传闻说,这些人在外面的境遇很惨,有的遇见了贼兵,有的得了重病没钱医治。
每个盐丁都是知道这些事情,他们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人人都是深自警惕,避免自己遇到相同的情况,那样实在是太惨了。
谁想到今天又是有这样的情况,在正厅站着还能听到外面那名汤二的哭喊,那些老盐丁每个人都是一身冷汗,心想多亏出去的不是自己,下次无论如何不能这样做了,李大人说干什么那就冲吧!
那些新来的骑马盐丁则是各个脸上露出喜色,十两银子本来要赚一年才能到手,谁想到就因为没有犹豫的上前,这就得赏了。跟着投奔的领,果然是没有好处多多,反正是在外面也要拼命,在这里也要拼命,还是赚钱重要啊!
李孟算是平息了怒火,不过心里面却决定了,一定要让下面的盐丁们知道,是谁给他们的饷银,拿了银子应该做什么,不这么做的下场如何,要不然自己就成了花钱让他们锻炼身体还有钱拿的冤大头。
闹出来这么多事情,进来传话的那名书办尴尬的呆立在院子,也不敢插话,可也走不得,好不容易看着李孟说完了话,才小心翼翼的凑到跟前说道:
“老爷,本州新任的同知来拜见,已经是在前厅等了段时间,老爷你是不是过去看下。”
这同知可是从六品的官员,说起来是这胶州的二把手,地位上要比李孟这种九品不入流的高出太多,断没有主动前来拜访的道理。
今天的事情处处透着蹊跷,先是锦衣卫上门讹人,这边又有同知来拜见,真是邪劲了,莫非是流年不利,可对方既然上门,那还是过去应对下好些,喊来一名盐丁,吩咐说道:
“去逢猛镇告诉陈六子,如果我天黑时候没有回逢猛镇,让他带人进城找我!”
那名盐丁一愣,不过立刻一抱拳,匆忙的去乘马出城,李孟让剩下的这些骑马盐丁跟着自己,然后让人叫盐丁队做好准备,信步朝着前厅走去。
到了前厅,李孟才是松了口气,在那里等候的人看起来是个颇为文弱的中年人,一副读书人的模样,远远的见到李孟走近,那边先是站起来,遥遥的恭敬施礼,李孟顿时是错愕非常,这礼节未免太重了些。
哪有从六品的同知如此郑重的和不入流的九品巡检行大礼的规矩,好在是胶州城中,要是在大地方被什么御史文人的知道了,这可就是不合礼制,不大不小的罪名啊!
看起来这文弱书生也不像是有什么危险的模样,李孟放下心,这才是快走几步,上前扶起那个同知,开口说道:
“大人怎么如此,这可是折杀李某,快起来,应当是李某施礼才是,还愣着干什么,这里没事了。”
冲着后面使了个眼色,那些盐丁立刻是明白李孟眼神的意思,都是转身退出去。双方落了座,李孟也是看出对方的态度对自己很恭敬,而且是那种实实在在的,真是让他摸不到头脑,这几天的所有事情处处透着蹊跷,到底是有什么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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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人生际遇总无常
自己既然驻扎在胶州,又是收入最丰厚的差事,知州衙门上下都要打点到了,这同知新来,见面的上任银子是必须的,李孟笑道:
“大人新来胶州,李某没有上门问好,这是李某的不对,等下给大人带些乡土的特产,也算是赔罪了。“
这都是官话套话,这土产大家心知肚明都知道是金银财货,那同知听到这“土产”二字后,果不其然,脸上的笑容更盛,李孟肚子里腹诽了几句,心想,果然是来要钱的。却听到那同知笑着开口说道:
“鄙人吴文颂,今年四十二岁,就托大叫你一声贤弟了,这次来贤弟府上拜见,是给贤弟从京师捎了封信来。”
那封信放在边上的茶几上,李孟刚要去拿,那个吴同知先一步的拿起来,双手捧着送到了李孟的跟前,这种恭敬的举动让李孟愈的糊涂,还是客气的接过了信笺,一看信皮,上面写着“敬收”,落款则是司礼监秉笔刘福来。
这名字李孟是完全的陌生,只是司礼监的鼎鼎大名李孟可是清楚,别看李孟现在对一个知府是几品官、一省的长官有那几个官员还是糊里糊涂,可这司礼监的名头在现代的时候,李孟可就知道了。
大凡明朝的影视剧里面,大阴谋家,大坏蛋,大变态还有大高手基本上都是太监,这太监一般都是司礼监出来的,牛气哄哄。当然到了最后都是死在正义人士地手中,来到明代之后。李孟也从师爷和书办的口中知道,大明最有权力地机构是内阁。进入内阁就是一名文官升迁的顶点。
不过内阁并不是唯一地最高机构,在皇宫内还有和内阁不相上下,甚至还有所过的机构——司礼监,内阁辅普遍被大家认为是实际上的宰相,而司礼监的席太监则是被称为“内相”,内廷太监入司礼监,被世人等同于文人入阁。地位高的吓人。况且有名一代。宦官专权,史上威名赫赫的人可真是少,从王振。刘瑾,冯保再到死了还不到八年的九千岁魏忠贤,可都是司礼监地席。
当然,最高权力地所有人和决策者是皇帝。
今上崇祯即位,也说是要防止宦官专权。重用文臣。可没过三年,人人都知道大太监王承恩。可见宦官们的地位没有什么降低,这名吴文颂同知替司礼监的太监们传信,这和给大学士传信差不多,怪不得如此地惶恐。
可自己根本不认识,李孟很是纳闷的拆开了信笺,抬头是“恩公”两个字,通篇的字体工整漂亮,若不是身在古代,李孟几乎以为这是打印出来的小楷,想想也是,古代最高机构的人,文化素养是肯定是极高。
因为字体工整,所以对李孟来说,尽管没有分段和标点,还是大概能看明白了信上地内容,来信地这名秉笔太监自己还真是认识,就是去年腊月在济宁所遇见的那名跳河地老太监,信上说的内容不复杂,无非是感谢李孟的仗义相助,说是回京之后花费了很大的力气安排的人才在济宁州打听到救人的是李孟,因为东虏大兵逼近京师,一时间也没有派人过来致谢云云,其余的都是什么义薄云天的套话,最后说随信奉上白银一千两,聊表谢意,希望李孟有机会进京,定当好生款待。
晃晃信封,里面掉出一张银票,是某钱庄的通兑一千两的银票,李孟摇头笑笑,当时帮忙还真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天,再说那两船精盐算上瓷罐,撑死也就是两百两银子,那用的了这么多。
不过这位“刘老伯”也就是现在的司礼监秉笔太监,从当时的落魄不到半年就如此的显赫,真是不知道有什么际遇。
李孟也就是随口一问,没有想到坐在对面的吴文颂还真是知道这件事情,京师天子脚下,各种八卦,小道消息都是流传的特别广,刘福来从一个无品无级的老宦官,一下子到入司礼监为秉笔,虽然排名不靠前,可也是机要显赫的位置,凡是有兴趣的都愿意去打听下究竟。
这刘福来还没有回京的时候,所谓的罐装老青盐已经是在京城权贵之中有了风传,皇宫之内的青盐本就是没有什么存货,太监们都是拿外面的精盐说是青盐来应付着,可崇祯皇帝的嫔妃大多是宫外贵戚出身,外面有什么风吹草动,宫内很快就知道了,罐装老青盐的消息传开之后,就有人注意到宫内所用的漱口盐来。
负责这些的宦官想去市面上采买,可在济宁过来的那些罐装老青盐的数量本就很少,早就是被留作自用了,这些贵戚也是得罪不起,征不来,好死不死还有什么那防伪的印鉴,造假也难,宫内的嫔妃又在索要,采买的太监无奈,只能是去求司礼监大太监王承恩,王承恩也是没辙。
虽是小事,可也让人焦头烂额,就在这时候,刘福来带着青盐回到了京师,这可是原装的瓷罐老青盐,本来这刘福来出京采买纯粹是给这个老宦官随便安排个差事,没有什么指望的,谁想到居然买回来这么多俏货。
宫内的嫔妃高兴,还有些贵戚求着想分点,原本焦头烂额的事情,结果变成皆大欢喜的局面。
这刘福来也在王承恩的脑海里面留下个印象,听说刘福来也是进过内塾的,索性是给安排了个书办的活计。
明廷的宦官们因为有各个监司局衙门的差事,必需要有有文化和行政知识,所以从宣德年间就开始开设内塾,由翰林和资深的文臣来教授知识功课,教育水平相当不低,入了内塾才有将来担任各种内廷官职的资本,当然也有许多入了内塾,没有出息的,就和北大清华也有不少默默无闻之辈一样,刘福来就是其中一位。
书办相当于秉笔太监们的助手,整理文件,提供参赞,算是内廷权力团体的边缘,一般都是三十岁上下的太监担任,刘福来这等五十岁的担任,也算是少见。
内廷书办事务繁多,五十岁年纪来做,还真是有疲惫艰难,不过他做也有个好处,年纪大了,又是从最艰难处熬上来的,做事细致不遗漏,也没有争功的心思,方方面面都考虑到。做人则是温和有礼,圆熟谦恭。
一个月下来,同事上司对他的印象都是大好,崇祯七年从一开始,陕西,河南,山西,四川各省的官军和八大营的闯军激战不休,各地的请示,请饷折子和军报,雪片一般的飞来,内阁和司礼监也是连轴转的忙碌。
这么高强度的公务繁忙下,刘福来辅助的那名秉笔太监病倒了,不能理事,崇祯这皇帝特别难伺候,王承恩也分不开身,等到四月份注意到这边的时候,却现居然公文和事务没有耽误的,都是处理过了。
王承恩不用太费事就打听到了原因,书办刘福来勇于任事,这几个月来早去晚归,不惧辛劳,多做了许多事情。
本来在青盐那件事上,王承恩就已经是记住刘福来的名字,这次又有这等良好的表现,而且内廷上下对这个处事温和的老宦官都是印象不错,魏忠贤到台之后,内廷的宦官经历过一次大清洗,本就是缺人,此次既然有功,人又不错,索性是擢提拔,从书办直接拔到了司礼监秉笔太监的位置,虽说是排名最靠后的那个,但这也是了不得事情啊,六部尚书排名最末的那个,可也还是尚书啊!
接下来的经过,李孟和吴文颂就都不知道了,刘福来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从求死之人进入内廷的权力核心成为司礼监的秉笔太监,这等祸福变化实在是云泥之别,思前想后,一切的转机都是济宁州遇到那位古道热肠的年轻人。
成为秉笔太监之后,就算是一二品的大员当面也要恭恭敬敬的叫一声公公,过来讨好的权戚贵富不计其数,愈显出当日不留姓名的那年轻人的可贵。京师这些人叫的这声“公公”,怎么也比不上当日叫的那声“老伯”。
刘福来托人在济宁寻找那天救人的人,虽然李孟没有留下姓名,不过送刘太监回宫的两艘船还是能查到,何况济宁城内对李孟贩卖老青盐的事情只不过是心照不宣,要查肯定是许多的蛛丝马迹,河道衙门和盐运使衙门,济宁州的知州衙门,还有几家皇商的消息网络和关系网都是被动用了起来。
没用几个月时间,很快就查到盐政驻胶州巡检李孟,刘福来本想派人答谢致意,谁想到东虏女真鞑子入寇,兵峰直逼北直隶,一时间京师附近风声鹤唳,交通断绝,也出不得京城。
第八十一章 认亲 忠心 巴结
到了这时候,才算是安静平稳下来,这胶州同知吴文颂和这刘福来算是同乡关系,刘福来得势之后,他主动过去巴结,得了个外放胶州同知的职位,也是顺路,正好是把这封致谢的信件捎带过来。
看完信,听完吴文颂的讲述,李孟跟着长吐了口气,整个一件事情就像在现代听说某某人中了大奖彩票一样,光是听着就感觉如此的不可思议。
那位老宦官的面目在李孟的记忆中已经是有些模糊不清,不过看着那么凄惨的老人能有这样的好运气,李孟也是替他高兴。看看手中的那张一千两的银票,李孟摇摇头,心想那两船的盐货算上船资甚至加上给老宦官的几十两银子,也就是二百两左右,对方居然一下子给了这么多。
自己也不缺钱,犯不上占这个便宜,当下客气的问坐在那里新任胶州同知吴文颂说道:
“真是麻烦同知大人跑这一趟了,本来想也就是萍水相逢,谁想到刘公公居然找到了,真是……”
看着李孟承认了这个事情,吴同知的态度愈的客气,甚至可以说是恭谨,听得李孟说“麻烦”,居然站起来笑着说道:
“无妨,无妨,一点小事而已。”
又是让李孟感觉很是别扭,心想我也不过是和刘太监一面之缘,这吴同知也不至于势利到这种地步。
也就是李孟是穿越而来,如果是这个时代的人。就会觉得吴同知地表现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魏忠贤权势最大的时候。大明上下流传造生祠,称九千岁这个大家都知道。京师还流传着这样地段子,说是文武大臣都是纷纷拜魏忠贤为义父,礼部尚书某某对魏忠贤说,小的年纪大了,无法拜九千岁做义父,不如让我儿子给九千岁做个干孙子如何,时人都说。果然是礼部尚书。懂得礼节。
上面虽然是个笑话,可也说明司礼监地权势如何的炽烈,京师百官。许多号称名臣风流的,尚且如此对宦官太监奴颜婢膝,何况是因人得官的小小同知。
实话说,李孟现在也感觉有些高兴,倒不是自己有个显赫的宦官熟人。而是觉得多了一位熟人。穿越到这个世界上之后,李孟始终感觉有些孤单。灵山卫所那些同龄人很快都成了他的手下。进入胶州城和山东各处之后又都是和些商人盐枭打交道,彼此都是利害关系,互相的提防算计,也没有什么可以说句闲话地人,缺少朋友,多认识一个没有什么利害关系地人,多一个谈话的对象,总归是让人感觉到愉快。
李孟刚想问说能不能通过驿站送封回信回去,想了想却没有开口,驿站在几年前就没有了,要是还有这驿站,想必闯军的李自成还在做驿卒,而不是出来造反,自称闯将。
“敢问大人,可有什么方法把信送到京师去,真是想不到这位刘公公还有如此地际遇,在下也想写信祝贺一下。”
吴同知的脸上一直是保持最和蔼客气的笑容,听到李孟这么询问,当即回答道:
“这个简单,知州衙门那边派出个衙役专程走一次就是,贤弟是巡检,刘公公也是内廷的秉笔,这不是公事往来吗?”
山东到北直隶京师所在,可不是现代那种方便的交通,派人走一次花费当真是不小,不过都是衙门地花费,不用吴同知自己花钱,又是讨好了别人,何乐而不为。李孟自然也不会去争辩什么,点头笑过就是。
两边地信笺来回,若不是军情的加急快马,没有一个月是不要想有消息地,李孟也没有放太多的心事在上面。
汤老二被开除和骑马盐丁被扣饷的事情在李孟的安排下特意传到了各个盐丁队之中,算是又给众人警示了一次,这汤老二家里面还有个哥哥,父母的年纪也不小,回到家中之后,父母兄长都是觉得脸上无光,而且今后不能熬盐卖盐,收入变少,生计也是受了不小的影响。全家人在邻居面前都觉得抬不起头。
李孟把饷的规矩又是变动了下,现在他的手下一共两千二百人,这些人的饷银,李孟都是要亲自的到手中。
以往饷,都是把钱交给盐丁队的队长,然后他们再下,钱是在谁手中拿的,自然就是给谁卖命,这些盐丁当然知道现在谁是做主领头的人,可长此以往,心思还真是确定不了。
这次该规矩索性是都给变动过来,轮换驻防的时候,由李孟带着帐房和书办一同放,实名实银,放到个人,而且每个盐丁接到饷银,都要立正肃然的大声回答:“谢李大人放饷!”不要小瞧这种口号式的语言,潜移默化的作用很是强大,慢慢的就会在这些年轻质朴的盐丁心里面培植印象。
九月下旬,李孟已经是感觉要加衣服,穿着单衫在早晚之间已经感觉有些寒冷,李孟终于意识到,现在的天气不是凉爽,而是比现代温度要低了许多,冬天更长些。
莱州盐和登州盐,缓慢而又有效的朝着济南府和兖州府渗透,相对于淮盐盐商来说,李孟他们的盐货质量更好,价格更低,而且销售渠道更加的繁多,淮盐商人毕竟是外来户,他们把盐销售到州县的官营盐商那里,依靠这些人来官盐私卖。
依附李孟的那些莱州和青州盐商盐枭,都是很草根的阶层,买卖盐货,直接就找到了那些地方上的豪强士绅,所谓私盐的零散售卖,大都是通过这些地头蛇来进行,李孟的那边人头熟悉,门道摸的清楚,直接就是找上门去。
这些地方上的豪强士绅,对于本地州县里面的官盐盐商并没有什么畏惧之心,之所以一起经营买卖,不过是利益的结合罢了,可莱州李二郎和莱州盐竿子的赫赫威名。他们却都是耳闻一二,或许还有某些倒霉鬼的现身说法,自然是要小心对待,何况李孟那边的盐贩盐商并不是仗势欺人,走的是大家财,公卖公卖的路子,这些地头蛇自然是乐意跟着一起财,共同致富。
所有的事情都是缓慢而有规律的进行中,李孟焦躁的心情稍微是放松了些,郭栋那些辽民铁匠制造的火铳,枪管逐渐的加粗,口径不断的加大,铅子和火药的用量也是越来与大,效果也是越来越接近李孟的要求,射程和威力都是跟着变大,尽管和要求还是有不少的差距,但毕竟是找到正确的方向。
那两名锦衣卫来过一次之后,就好像是没有了消息,李孟开始还留意防备了下,时间一久也就不当回事了,心想也许是两个锦衣卫路过这里打秋风,赶跑也就没有什么后患,这胶州也不算是什么富贵地方,天高皇帝远,那里会有锦衣卫天天惦记着。
这期间最有意思的一件事是原来在逢猛镇开设赌场的张屠户进城送礼,这张屠户原本不过是在逢猛镇开个小小的骰子铺,因为扣下了马罡,这才和盐竿子这边打了交道,而今双方已经不是一个档次上的存在,不管是李孟还是马罡,自然都是懒得理会。
谁想到,张屠户的小小骰子铺,在这一年多来也是慢慢的做起来了,逢猛镇愈的繁华,山东各地的商贩都是聚集在这里,这些人都是些手里有钱的亡命之徒,吃喝嫖赌是花钱的大项。
小镇上本就没有什么娱乐,这小小的骰子铺自然是生意兴隆,李孟对于这种赌坊的要求是不能把人逼上绝境,不能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尽量公平进行。
李孟也是懒得管理这些不相干的小生意,随便定下了几条规矩也就置之不理了,那些骰子铺和各式非法买卖来到李孟这里报备之后,就算是受到盐竿子的庇护,不许别人去那里捣乱,用来报偿的就是随时给巡检司这边通风报信,还有些小来小去的事情也是交给他们来做。
没有人捣乱,尽可能的不使诈搞怪,大家自然愿意在这样的地方玩,张屠户的生意借着地利之便,越的红火起来。
原来只是一帮人聚在一起玩骰子,后来则是牌九之类的东西齐齐上阵,赌注也是越的打起来,李孟的生意越来越大,张屠户的赌场也是跟着水涨船高,在逢猛镇起了几栋大房子,多雇了些人。
甚至连胶州城,昌邑和即墨县的人都是知道这里有这么个出名的赌场,豪客众多,纷纷拿着银钱过来聚赌,张屠户可不像是和李孟初遇的那么愣头愣脑了,他也知道,自己能有今天就是李孟的庇佑和默许,没有了这两条,自己那生意兴隆的赌场,怕是第二天就要关门。
第八十二章 忐忑 误判
所以张屠户对待李孟的态度用毕恭毕敬来形容都有些不够,张屠户是每月必来李孟的府上请安问好,每月的收入都拿出一成来上缴,尽管这笔钱盐丁们不需要,他非得说这是盐竿子在赌场的干股。
尽管见到李孟的次数不多,不过每次远远看到,这张屠户必然是早早的跪下,磕头见礼,口称爷爷。
这种态度让李孟都是感觉到牙有些酸,别扭之极,浑身上下都是感觉到不舒服,不过这态度让现代人虽然是接受不了,但在这个时代,倒也是很正常的举动,跪下磕头,口称爷爷,在胶州城很多人见到衙门里面的官员,都是这个态度。
张屠户生意做大了,要在州城开设赌场,先是来请示李孟,若是李孟不允许,等于没有保护,他一个乡下人,如何敢在州城开设。
看在张屠户这么长时间里都是恭谨客气,而且当初马罡那件事情,说到底还是马罡欠了他的钱,双方都有理亏的地方,李孟自然也不会拦着对方财的路子,只是说让他去胶州城内的巡检宅院报备下。
得了允许,这张屠户千恩万谢的刚要走,李孟却想起来一件事,那被开革的汤老二回到卫所之后,每日都是找人央求要回盐丁队,家中也是闹得不安宁,盐丁队的几名队长和盐场盐田的负责人都是得了李孟的吩咐,不能收他们家的盐,不能回去当盐丁,日子一天天的败下去。
军户人家都是知道临阵脱逃不听号令到底是个什么罪过,也没有脸去埋怨别人,这汤二还跟家里人说道“
“李大人可是让俺们去杀官啊,那可是造反的事情。“
谁想被他家里兄长和父母好一顿数落,说是“那锦衣卫给你饭吃还是衣服穿,能有好日子过,还不是李大人给你的好处。忘恩负义,真是丢尽了家中的脸!”。
汤二每日里自己拿着竹竿跟着盐丁训练,煮出来的盐也不管收盐的那里要不要钱,白送也给。这汤二还是灵山卫所薛家千户所的,和几个盐丁队长都是认识,他这幅模样。大家也不好赶他,只是觉得可怜。
不过也没有人和李孟说情,现在众人觉得私事和李孟可以沟通,李孟依旧是那么仗义和平易近人,但在公事上面,他森然威严,人人都是觉得李孟在按照规矩办事。从来不通融活泛,所谓上位者的威严,应该就是说这种气质了。
下面这些事情自然是有渠道反应到李孟这里来。立威地目的已经是达到,何况当日的一个迟疑,比不得赴任那一日的逃兵,属于可以宽容的地步,但这盐丁队是不能回去,不过找些别的生计还是可以地。李孟派人把刚出门不久的张屠户叫回来,那张屠户诚惶诚恐过来。不待李孟说话,已经是先是跪在地上,这态度让李孟有些哭笑不得。还是开口说道:
“我有个开革出去的盐丁要安排在你那里,手脚利索,做个护卫足够,你也不用另眼看待,就当你手下。该怎么管就怎么管。具体的事情,罗西会和你安排。”
这算是李孟开口求人了。张屠户那里嫌麻烦,这分明是李大人对自己的信任,满口子的答应下来。
在赌坊做护卫,吃穿是不用愁的,这边李孟也派人通知盐场开禁,可以收购汤二家地盐货,也算是放出一条活路。
李孟这边有赏有罚,汤二全家自然是感激涕零,这件事到最后看起来是个皆大欢喜的局面。
崇祯七年是闰八月,到了九月时候,已经是往年的十月了,李孟这边校阅盐丁,陈六子和王海都因为没有达到标准被狠狠地训斥,被处以惩罚性的训练和罚款,这下子所有人都是战战兢兢,不敢有所懈怠。
这番举动让请来的老军**依旧是颇为不解,毫不在乎的和李孟争辩了一番,**这位上过战场,见多识广的老军兵心中疑惑,想当年戚继光为了打倭寇,练精兵,也不过是五天一校验,下面的军官营官也就跟着三天一练,李孟这么练到底是图什么?
在逢猛镇附近的铁匠铺子,试制火铳又是失败了三四把,在郭栋这些辽民看来,现在打造地这些火铳,放在从前的辽镇之中,都可以称得上是利器,各个总兵要是想使用,都是要花银子在武库买的,可自己看着如此好地火器,在李孟的眼中却总是说成不合格,天知道这李大人到底想要什么。
但每次都是被否定,银子不停的花出去,郭栋这些辽民的心里面也不自安,就要进入十月的时候,专门请人去胶州城请李孟过来一次,说是有些东西请李大人看看。
从胶州颜知州那边打听地消息,说是颜小姐还是被圈在院子里,不准外出一步,盐政巡检司这边送过去地常例银子虽然是照旧收下,不过几次送瓷器都是被挡了出来,新任的同知吴文颂和李孟地关系很热络,连带着颜知州也不好太冷着脸,双方也就是不尴不尬的这么僵持着。
听到逢猛镇传来的消息,李孟左右在州城无事,直接是点齐人手,一同出城。反正每月他总是胶州城住段时间,逢猛镇住段时间,临时改变安排也是正常。
胶州城到逢猛镇骑马也就是三个时辰的功夫,回到庄园,在镇上稍微安顿了下,李孟又是带着人赶往附近安置铁匠铺子的地方。
郭栋和同伴都是早早的在那里等候,见得李孟过来连忙是笑脸相应,李孟看着这些人满脸的笑容,还以为是火铳的打造有什么突破,当下是开口问道:
“莫非是打出来了新的火铳,快拿来我看!”
他这句话一说完,郭栋和几名匠户的脸色都是有些尴尬,随即带着笑容回答说道:
“火铳还在打造之中,今日请老爷过来,是有别的事情。
郭栋一摆手,三个人轻手轻脚的抬着一个架子走过来,架子上摆着一副全身精甲,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光,这甲胄摆在那里就好像是现代某些科幻电影的机械人型,有一种奇妙的魅力散出来。
对李孟来说,这是他来到明代见到的第一身铠甲,李孟想要看清楚些,忍不住上前走了几步,看到他的反应,边上的郭栋放宽心思,开口介绍说道:
“好叫老爷知道,这铠甲是小的们闲暇时间用剩下的铁料打造的,老爷领兵作战,有这一身,总是多了几分保全。”
铠甲的甲叶彼此嵌在一起,组成了完整的表面,看这纹路和材质,就知道肯定有不弱的防御力,而且各个需要活动的关节处都有很完备的处理,不会影响四肢和身体的动作,在护肩和胸膛处,还有虎纹。
整个的盔甲既可以用于作战,又是可以作为礼服,即便是李孟这种不通盔甲的人都是能看出来,这种甲胄的价值不会低。
郭栋和几名匠户在那里看着李孟的行动,平素里威严自持的李二郎就好像是孩子看到了喜爱的玩具一样,围着盔甲观看,用手摸索。郭栋得意的看了身边的人一眼,这主意果然是奏效了。
在这边打铁的辽东难民匠户们对自己一直没有打造出符合李孟要求的火铳,感觉到心中忐忑,总觉得李孟对自己这些光是花钱而做不出东西的人不满意,许多匠户都是主动的帮着盐丁们修理兵器,去盐场盐田帮忙干活,以求在李孟的面前表现的好些,在辽东被女真鞑子祸害追杀,来到山东又是赶上孔有德作乱,加上这些年的年景一直是不好,辽民们经历过许多的生死离别,见过太多人间惨剧,李孟所经营的这片地方在他们眼中看来,有如是人间天堂一般,实在不愿被赶走。
所以郭栋想出来这个注意,在他看来,李孟对火铳如此精益求精的要求,应该是武人对兵器的喜爱所致,既然一直做不出来,那就不如做个转移注意力东西,这幅盔甲不是那种最好的山文甲,却也是四五个铁匠和十几个学徒每天晚上都是花费工时打造出来的,就算是放在两直隶那种大地方,这也算是精品。
看到李孟果然喜欢,郭栋也是有些放松,心想总算不用逼的那么紧了,不远处传来一声马嘶,在那里赏玩盔甲的李孟一怔,反应过来,几名铁匠的心思都是提起来,也有点期盼,觉得李孟也许会夸奖几句。
面沉似水,一见到这个表情,郭栋就知道不好,却听到李孟带着怒意冷声说道:
“这火铳总是打造不出来合意的,莫非你们这功夫都是用来造这个盔甲了不成,给你们银子,养活你们家眷亲属,可不是让你们干这个用的!
第八十三章 照顾 事起
这话说的颇重,郭栋和几名匠户呆愣在那里,随即就是跪在地上,连连的磕头,一看磕头,李孟的眉头更是皱起,他实在是反感动不动就磕头,倒不是受不起,只是感觉到太别扭,听到下面的辽民哭诉解释道:
“老爷,新造的两根火铳还在铺子里,这铠甲完全是小人们熬夜打造,用的都是火铳剩下的边角料,绝对没有耽误老爷交办的正事。”
李孟的脸色依旧是阴沉无比,几名辽民匠户更加慌张了,郭栋膝行几步,又是求告道:
“小人们千错万错,都是小人们自己作孽,求老爷开恩,不要赶小人的家人离开。“
说完之后再也不敢多说,只是在那里拼命的磕头,李孟看着在铁匠铺门口那些学徒也都是吓得跪倒,稍微一琢磨,事情已经是猜到了大概,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李孟叹了口气宽慰道:
“你们何必这么小心,我所要的就是火铳,这东西大家都是在摸索着做,不需要担心什么,尽管放心做就是了,不必做这些讨好我的东西。“
听到这话,辽民们的哭声更大,头都是磕的震天响,泣不成声,这场面要是外人看起来很是感人,不过李孟却很是烦躁,在那里连声的说道:
“快起来,快起来,要是磕坏了脑袋,谁来给我打造火器。”李孟这句玩笑话一开口,跪在地上的这些人才确认,确实是没有事情了,迟了会才是爬起来,看见李孟连连挥手说道:
“快去忙吧,我等着看那两支火铳到底如何?”
说完转身就走,也不管那套挂在架子上的全身铠甲,这些辽民匠户自然也不敢阻拦,铠甲的事情更是不敢再提,不过李孟走出几步。却回过身来,走到那铠甲跟前,端详几眼,出声问道:
“若是简易些的甲胄,需要多少的功夫?”
既然是回到逢猛镇,李孟倒也不急着走。在胶州城行事还需要些顾忌,在逢猛这里还真是他一人的天下,自在许多。
那边的两支火铳,郭栋杀头抹脖子的保证四天后就能出来,何况还需要这些工匠做些别的器具,这器具不是其他,正是甲胄。那天看到了那副精美地铠甲之后。却提醒了李孟一件事。
现在两千多盐丁,还都是布衣,没有什么防御的措施和装备。当然,盐丁训练的刻苦,手中的兵器精良,寻常的战斗,往往是摆开阵势,长矛平刺,小跑着冲过去对方就溃散掉。至今还没有输过。
这和对手大多是盐枭的打手和地痞无赖有关,这些人地装备还不如盐丁,手中有把刀斧已经是了不得的事情。
可李孟所预计的对手可不是这些地痞无赖。这乱世,盐丁就是李孟安身立命过好日子的本钱,想想将来的对手,李孟是一点底气也没有,明军。闯军。清军或许还有其他的军队,谁知道自己会加入哪方。又和哪方作战,话说回来,李孟有一点还是很肯定的,自己永远不会加入满清鞑子那方。
和这些正规军队作战,手中拿着长矛,身上像现在一样穿着布衣,显然是笑话。
任何一名有训练地正规士兵射出的弓箭的都会比一年前那三个盐丁射出地弓箭有准头的多,也更有力量,更不用说,他们的手中还有火铳,火炮,和厮杀战阵的经验和技术。
那天见到繁复精美的铠甲自然是不适合,但是简易的锁子甲,镶嵌铁叶子的皮甲,这些根据郭栋说,十几名学徒可以在这四天内就作出几件样品,而且不会耽误制作火铳地进度,李孟没有什么着急的事情,在逢猛镇呆着也就是练习马术和骑战。
胶州城所在的位置从山东省来说是颇为偏僻地,加上自从天启年间开始,全天下普遍性的灾荒,市面也是逐渐的凋敝下来,也就是李孟开始用莱州盐登州盐侵占山东私盐市场之后,各路盐商和相关的人齐聚胶州,在胶州消费,这才让胶州的市面慢慢地繁荣起来。
不过临近十月,距离年前盐货地销售旺季还有一个空档,盐商们也是比往日少些,汤二站在新开赌坊的门口,显得很是无聊。
张屠户开在胶州城内地这个赌场也就是个两进的院子,规模比起逢猛镇那个还要小些,生意也要差不少,但还是赚钱。张屠户这样的赌场有个好处,那就是官府相关的人士不敢过来敲诈勒索,只需要把常例的银子交上,也就太平无事,毕竟这是盐政巡检李孟庇护的场子,肯给常例银子已经是留面子了。
虽说李孟在介绍汤二到张屠户收下的时候,让张屠户不用顾忌自己的面子,正常使用就是,他的本意也就是给这个手下找个吃饭的地方,可李孟介绍来的人,张屠户哪敢不小心翼翼的对待。
汤二的工钱是护卫里面最高的,而且还是胶州城内这个赌坊护卫的头目,凡事都是问问他有什么意见,这样的待遇,温饱不成问题,活得倒也是舒服,问题是汤二每次在城内见到从前的同僚盐丁,总觉得心里难受的紧,想到自己从前生活在那样的集体之中,是那些威武之士的同伴,每天腰板挺得直直的,操练虽然辛苦,可是也很高兴,走在外面觉得自己也是被人尊重的。
现在说出去不过是个赌场的保镖,那和护院之类的角色没有什么区别,实在是没有光彩,但汤二也是知道,自己要回到盐丁的队伍里面怕是很难了,可惜没有吃后悔药的机会。
赌场无人闹事,清闲的汤二就是坐在赌坊门口,无聊的看着街面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太阳升起来,他感觉到浑身暖洋洋的,心想是不是进屋去打个盹,却看见了两张熟悉的面孔,这两张脸怕是他印象最深的了。
夜里懊丧后悔的时候,汤二总是想为什么自己当时不冲上去砍了这两个人,自己落到现在这个境地,和这两个人也有不少的关系。
锦衣卫番子周丙,冯奇,此时正走在赌场对面的街道上,两个人身上穿着的衣服却不是那种八成新的鸳鸯战袄,而是普通的青布衣衫——商行伙计的打扮。两名锦衣卫都是低头在街上走着,一副不愿意被别人现形迹的模样,汤二刚要走过去,却想起自己现在已经不是盐丁的身份了。
他索性是推回了赌坊里面,在门边观察对面,现除了冯奇和周丙两名锦衣卫之外,这样打扮的人也是不少,约摸有五十多个人,有的人装做商人,有的人是伙计的模样,看起来好像一支商队的模样。
汤二也算是老盐丁了,能看出来,这支商队里面的成员,虽然形态各异,可是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章法,这种细微的做派,乍一看没有什么特殊的,但是在平民百姓之间,就是特别显眼,特别是对同样有这种做派的盐丁们看来,就更加的显眼。周丙和冯奇在这些人里面并不是领的位置,也就是跟着大队行动。
到底来干什么,最先想到的是对李孟不利,汤二顿时是紧张起来,自己虽然已经被开革出盐丁的队伍,可对李孟一直是感恩戴德,毕竟自己全家能由温饱都是李孟所赐,这次来赌坊更是李孟的大人大量。
跟着其他的护卫说了一声,汤二转身出了门,远远的跟在那支“商队”的后面,走了一段,看着这些商队进了知州衙门的后院,这边行人稀少,再跟过去怕就要暴露了,汤二装做无事的朝回走了几步,然后拔腿朝着赌场就跑。
胶州同知的地位就是知州副手,在衙门里面是颇为重要的人物,大小事情都有参与的权责。
知州衙门向来是清闲无事,知州和同知往往上午的时候都是在自家府上休息,用过午饭才象征性的去衙门走一圈,今天同知吴文颂还在书房看书的时候,就被颜知州的家丁叫起来,说是有急事去衙门。
一看是家丁来喊人,吴文颂自然知道事情紧急,连忙穿上衣服跟着去了衙门。
以往都是清净异常的衙门后院,此时却站着许多商队打扮的平民,这些人丝毫没有把官府威严看在眼里,在那大声的谈笑喧哗,吴文颂心里顿时是极为不满,不过他也是知道敢在衙门里面这么没有顾忌的,一定是有他不顾忌的依仗。
正在堂上陪着一名商人交谈的颜知州,远远的看见吴同知进来,连忙的扬声招呼:
“吴大人,快来这边,有要事要知会于你!”
第八十四章 祸端
吴同知连忙快步走上了正堂,走到跟前,颜知州还是欠身起来迎接了下,坐在边上的那位商人却是动也没有动,脸上冷淡异常,这等倨傲的举动让吴文颂更加的不满,心想不过是一介商人,士农工商的最下等人,见官居然这么拿大,可颜知州下句话就让他怨气全消,知州肃声介绍说道:
“这位是从济南过来的锦衣卫王百户,来咱们胶州办案子。”
锦衣卫百户,听到这个,吴同知的脸上顿时是挂上了笑容,别看双方不过是差了半级,但是这锦衣卫百户可是阎王,就算是在济南府的布政使司衙门都是威风八面,何况是这小小的知州衙门。
“不知道上官驾临,下官真是怠慢了,可曾用过酒饭,下官马上安排人去少海楼定位子。”
那王百户哼了一声,开口说道:
“不必麻烦了,带着兄弟们来这胶州,乃是要捉拿知法犯法的盐枭李孟,这次王某带着百户里面的弟兄过来,就是要知会几位一声,免得动起手来,地方上会有什么误会。”
听到“李孟”两个字,同知吴文颂心里剧震,不过脸上还是保持着笑容,颜知州的脸色却很不好看,李孟和他的私人恩怨不提,可缴上来的那些银子都是实实在在,更不用说那些对地方上治安和经济间接作用,锦衣卫今天突然上门,说捉拿就要捉拿,抓完之后,地方上怎么办、
不过也就是腹诽而已,再有什么怨气,面前这个倨傲的锦衣卫千户怕是连自己都要拿了,当下强自笑着拱拱手,开口说道:
“王百户请放心,兄弟们抓完人后,衙门会排出差人安抚。对了,可需要人带路吗?”
“还是不要派人的好,请两位大人约束手下,要是有通风报信的,到时候可不要怪王某回来无情了。“
王百户带着威胁冷然的说完,颜知州脸色变幻。到最后还是无力的说道:
“今日本官也有些不舒服,这就先回自家宅子休息,王大人想必知道道路,就请自去,如何?”
王百户点点头,把目光转向吴同知,吴同知却是油滑许多。连忙抱拳笑道:
“大人所说,下官都省得,自然会约束衙门里面上下。这就祝王大人马到成功了,回城之后,下官再给大人摆酒接风!”
这番充满讨好的话语说出来,王百户脸上才露出笑容,也不多话,起身冲着下面的人一招手,大步的走了出去。
下面这些锦衣卫番子自然更不会理会颜知州和吴同知。看得自己长官招呼,都是闹哄哄的跟了出去,吴同知抱拳为礼做相送状。脸上带着恭敬地笑容,等到最后一个番子出门,他才是直起身来,慢悠悠的从另外一个门转回家。
吴文颂在心里盘算,李孟的背后是司礼监的秉笔太监刘福来。这些锦衣卫的上差充其量也就是济南的锦衣卫千户。一个中枢重臣,一个地方上地头目。双方的地位天差地别,而且看这架势,就算是京师里面的锦衣卫指挥使面对司礼监秉笔的时候,也得要客客气气的见礼。
走了几步,就已经是到了自家宅院门前,吴文颂已经是打定了主意,快步走进院子,过了半个时辰左右,两名家人急匆匆的跑了出来。
今天的李家庄园很是清净,李孟地身边也就是三十名盐丁,各个盐丁队都是在轮换的路上,原本在灵山盐场盐田驻守的盐丁队本来应该今天就到达逢猛镇,不过这段时间地天气很不正常,为了尽可能的多储存些盐货,李孟把身边的人都是派过去帮忙,身边留下的人很少,反正也不担心会有什么危险。
李孟和盐丁都是难得有这样的清闲时候,李孟用过午饭之后就在自己的卧房里面午睡。郭栋和两名铁匠拿着新制成的两把火铳和甲胄来找李孟验收,他们这几天可都是诚惶诚恐,自然不敢等着李孟上门查看。
来到李孟地门前却被看门的盐丁告诉李大人正在午睡,郭栋他们也不敢打搅,心想反正大人这几天也都是住在逢猛镇,晚些时候告诉也来得及。
张屠户平日都是在逢猛镇的,胶州城地赌坊做主是他的表弟,这人也被张屠户单独叮嘱过,说是汤二可是李二郎打过招呼要照顾的人,一定要客气对待,汤二说要有事出去一趟,他也不敢阻拦。
问题关键是赌坊里面没有马匹,马匹对于张屠户来说,还属于奢侈品,也没有必要买的东西,而且汤二一个外人,在胶州城那里能借到马匹,汤二转悠了半天也没有办法,到最后一狠,索性是狂奔着出了胶州城。
至于吴同知,他派出的家人晚了半个时辰出门,打定了地是两不得罪地主意,半个时辰,什么事情也晚了。
难得有一次午睡,不过李孟睡的并不沉,来到这个时代之后,无法沉下心去好好地休息,有种急躁的状态,总是觉得时间不够。
午睡不到两个时辰,李孟就在床上醒过来,莫名其妙的穿越到这个时代一年多,现在手中的这些实力,能不能在将来的乱世中保全自己呢,正想着的时候,听到外面扑通两声,好像就在院门外。
给李孟做护卫的盐丁虽然不是专业的保卫,可做的非常尽责,以往李孟在屋中午睡的时候,外面压根不会出现这么大的动静,这镇子也不大,逢猛的镇民都是很自觉的闪开李孟所在的地方。
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能听到许多人的脚步声,李孟迅的翻身下床,到了窗边用两指戳破窗纸,第一眼就是看到走在最前面的盐贩子,更准确的说是从前的平度州盐枭——丘大海。
还有许多其他的人,不过李孟也顾不得看到底是什么人,转身朝着后门冲去,李家庄园修建的时候,不管是多大的屋子,都是前后两个门,整个庄园的院子如此,都是开放性的,逢猛镇的人也可以自有进出。
大家都以为这是李孟的奇思妙想,冬天这么冷,开个后门岂不是透风太冷,这时候显现出他的方便了。
外面来这些人根本不知道这庄园的房间和寻常格局不同,丘大海一脚踹开屋门的时候,却现李孟不在屋中,后门大开。
一干人顿时是着急起来,呐喊着追了出去,这庄园的房屋道路都是正南正北,四四方方,追出屋子,还能看到院子的后门同样是大开,为的那名王百户见到手的鸭子飞走,当即大怒,抽出兵器吆喝了一声。
这五十几名锦衣卫都是扯下外面的青布衣服,露出里面的鸳鸯战袄,各个拿着兵器追了出去,一出门,却看到前面有个人在亡命的奔跑,锦衣卫都是跟着追了上去。
整个的庄园安静异常,根本没有什么响声,狂奔中的李孟心里面极为的后悔,在这个庄园的人手都是被他动起来去灵山的盐田和盐场帮忙收盐,原本要轮换的盐丁也是被他推迟了回来的时间,在那里帮忙。就连跟在身旁的三十名盐丁也都是让他去打到附近训练马术,只在门口留下了两个人。
本以为这里没有危险,没有想到还是大意了,狂奔的李孟脑海中全是悔恨,开始贩运私盐以来,固然是造福一方,可也有不少人穷困破家,还有人眼红自己赚来的这些钱财,自己的身边还是危机四伏。
为什么自己还以为完全的安全,就这样的大意了呢!难道自己要死在这里不成,李孟的脑筋飞快的转着,脚下却是不停。
此时却有个颇为有趣的景象,就是双方的距离被越拉越远,锦衣卫权重有钱,那是出名的富贵地方,这些人平素吃喝嫖赌,从来没有什么操练的机会,李孟可是每天都在苦练,从前又有良好的身体底子,双方的体质差距很大。
都是在狂的奔跑,双方的距离却是慢慢的拉开了,看着李孟越跑越远,那名王百户气喘吁吁的吆喝几名手下回去骑马,这件事情真是有些可笑,来抓人,居然是跑不过对方,有心用弓箭射,可一来没有那个准头,二来太仓促,等拿出弓箭来,李孟不知道跑多远了。李孟衣衫不整的奔跑,固然是狼狈,可身后那些锦衣卫的模样也强不到哪里去,一个个喘着粗气,天气虽然寒冷,可各个额头上见汗。
看着李孟拐了一个弯,那丘大海狞笑道:
“大人,那贼人已经是跑上晒场,那边一马平川,等马过来,跑不了他,这贼人家中的藏银不下十万,偌大的盐场,各位大人,不能放过啊!“
第八十五章 骑马盐丁
这丘大海不说李孟有什么罪行,反倒是大谈李孟的产业,果然是有用,那五十多名锦衣卫听到藏银十万,偌大的盐场,各个眼神亮,齐齐的一声喊,扬起兵器追了过去。
刚才这稍微一停顿,双方的距离又是拉开不少,不过这王百户倒也没有什么担心的,因为没有跑出几步,七名骑马的番子已经是把他们了过去,王百户在后面笑骂了一声,喊道:
“兔崽子,砍了那贼头的脑袋,给你们加赏!“
听到这句话,那几名番子骑士拼命的打马,更是加快度,这次的油水太大,不光是报案的那些人有大笔的银子给,而且听带路的那人说这李孟贼人也是肥羊,银子是大把大把的,所以这次的捉拿,当真是人人向前。
这七名番子骑兵也是你追我赶,拼命的打马前冲,准备夺得这个彩头,谁都看到李孟衣衫不整,手无寸铁,上前一刀就是干脆利索。
七匹马转过李家庄园的房屋聚集的区域,前面就是晒粮食的晒场,这边都是辽民军户种田开辟出来的区域,逢猛镇周围都是平缓的丘陵,这片都是平地,转过来的时候,几名锦衣卫的番子都是冷笑。
心想到了这开阔区域,看你小子往那里跑!
一出房屋区域,眼界顿时是开阔下来,七名番子几乎是同时勒马,因为冲势太急,有两个人直接就是马上重重的摔了下来……
不远处,几十匹马分成几排整齐的立在那里,马上的骑士穿着灰黑颜色的布衣,手中拿着长矛,矛尖直指天空,冷冷的注视着那些冲出来紧急勒马的锦衣卫番子们,这么冷的天气里面,李孟穿着短布裤和无袖的褂子。头也有些披散,坐在最前面的一匹马上,这模样就和杂耍班子地丑角一样,让人笑。
可在场的人里面,不管是谁,特别是那几个番子。那里还笑的出来,站在最前面的那番子甚至还看见李孟在披散的头间咧嘴笑了下,这笑容当真是让人毛骨悚然,就好像是猛兽在捕食猎杀前露出自己雪白的牙齿。
果然如此,李孟手中地长矛放平,双腿一夹马腹,**的马匹长嘶一声。朝着这边就猛冲了过来,几名番子早就是疯似的拨转马头,要逃离这里。只是刚才在路上已经是冲的太急,又是突然刹住,仓促间马匹根本提不起度,更不要说,李孟冲过来的时候,这几人的方向还没有转过来。
只有两个人举起了绣春刀,噗哧噗哧连声。还有短促的惨叫,这几个骑马地番子毫无悬念的被刺个通透。
李孟手臂一摆,抽出刺入的长矛。冷声说道:
“那边还有!”他和骑马盐丁地动作可没有方才那么声势浩大,番子们所在的道路狭窄,只能是并排四匹马,这四名骑士注意着彼此的马和位置,让马匹处于齐头并进的状态。手中的骑矛。矛尖向下。
马的度不快,基本上是小步慢跑。前后排的马匹地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王百户那些番子,看到骑马的同伴追上去,心想这不过是十拿九稳地事情,也就是在那里喘气了,还有几个人在那里互相埋怨,说是早知道这么累,就算是赚万两银子,老子也不来这里受罪了。在济南府当大爷,寻个机会去南直隶或者回京师该多好,何苦来这里。
王百户也是知道手下这些人的意思,在那里笑骂道:
“不要在哪里给老子惫懒,等下抄了这盐贩子,咱先去喝杯茶就是。”
所谓喝杯茶,那就是给这些人留点时间为所欲为,这句话刚说完,就听到那边传来一声惨叫,这下人人欢腾,带路的丘大海脸上更是露出狂喜之色,看来李孟被杀了。
不过随即传来的几声惨叫和马嘶,顿时是让王百户觉得不对,还没有等他令戒备,四匹马已经是出现在街道的端口,马不是太好地马匹,马上地骑士穿着布衣,有个甚至还是刚起床的打扮。
只是手中地骑矛寒光闪闪,马蹄声并不散乱,而是整齐有序,徐徐的靠近过来,这番阵势更是有人摄人的气魄在,虽然是四匹马并排,却有千军万马的气势。
锦衣卫番子们稍微一错愕,随即就是炸了锅,一帮人原本还是站在那里喘气喊累,此时人人健步如飞,这路两边都是房屋宅院,五十多人仓促间转身顿时是拥挤混乱,逃跑的度更是慢了几拍。
转眼间,马匹已经是追上,马上的骑士手中的长矛幅度很小的摆动,但借着马力,前面的人还是一个个的被刺穿。
也不知道那王百户身材这么胖大,方才又是站在前列,在马队冲近的时候,怎么跑到后面去的,朝着来路奔跑了几步,听着身后一声声惨叫响起,人怎么可能跑的过马匹,这王百户也是光棍,一咬牙索性是不跑了,在怀里摸出件东西,转身举了起来。
在马队的并排冲击之下,那些番子就好像是被收割的稻草一般,纷纷倒地,手中的绣春刀没有一点的用处。
李孟身上穿的少,马匹奔跑起来又是带风,可是李孟感觉不到一点的寒冷,他浑身上下的血都已经沸腾,他脑海被怒火充斥着,只想杀光这些番子,双腿猛夹马腹部,马匹的度加快,已经是脱离了队列。
跃过几具尸体,李孟正要举起长矛,猛觉得前面微弱的亮光闪动,看着那为的锦衣卫军官拿着火媒正在朝一把短火铳的火绳上点去,黑黝黝的枪口正对着李孟,这个距离虽然近,可马催到极限也无法靠紧。
这个瞬间,李孟突然觉得时间变得极慢,浑身已经是沸腾的血液变得如同寒冰,整个心脏都好像是要抓紧了起来,就看到对方的火媒一点点朝着火铳上的引药凑了过去…….
“咣”
一声大响……这次难道真的死了吗?
枪声虽然响起,但是王百户的短火铳却没有出火光,他左手拿着的火媒始终没有短火铳的引药上,身体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在后面重重的撞了一下,身体朝着地面扑倒,能看到胸口有大片的血红正在扩散开来。
李孟这时候才感觉时间流动恢复了正常的度,能看到不远处郭栋架着一把火铳,那边的白烟还没有飘散。
王百户一死,剩下的锦衣卫番子再也没有什么战意可言,甚至连逃跑的勇气都失去,软软的跪倒在地上,哭喊着求饶,李孟和身边的马队才冲过去三排,看着事态已经是稳定,李孟手中控住马,手中的长矛竖立了起来,后面的骑马盐丁看到这个信号,都是纷纷的止住。
那边的郭栋和剩下两名辽民铁匠,满脸煞白拿着两把火铳小步跑了过来,骑马盐丁们纷纷下马,李孟在马上重重的打了个喷嚏,衣衫单薄,在外面又是这么剧烈的活动,肯定有些风寒。
要是在现代,感冒烧的小病忍忍也就过去了,来到这个年代可不能马虎,不过眼前这场面却也离不开,吩咐几名盐丁去给自己拿衣服,同时看看门口站岗的那两位盐丁的情况,他下马直接走向那边跪地求饶的一名番子。
这锦衣卫番子到底是最有权势的官家近卫,即便是求饶也是牛气异常,在那里喊着:
“今日的事情全是误会,只要是把小的们放回去,就当今天没来过,以后都是和和气气的,再不找麻烦。“
这话听得李孟直皱眉,心想这么不知道死活,难道看不清楚局势吗,随手在地上捡起一把谁丢弃的绣春刀刀鞘,朝着絮絮叨叨的那名番子抽了下去,这刀鞘是硬木包铁的材料,就那么拍打到脸上,何况是李孟的手劲。
“啪“的一声响,那番子的半边脸立刻是青黑一片,眼睛都睁不开了,要惨叫可是**伤口,瞬时跪在地上吵嚷的番子们都是安静下来,接下来口风马上就有变化,这次的求饶可就是客气了许多:
“大爷,小的们实在是不知道内情啊,都是听上官的差遣,也是身不由己,还请饶命,饶命啊!“
李孟也不理会,一打量,却现个熟人,却是周丙战战兢兢的跪在那里,看着李孟砍过来,拼命的朝着后面缩,李孟一愣,顿时是开口笑了起来,这笑声听在众人的耳中,却是有种阴森森感觉:
“唉呀,这不是周老爷吗,真是好久不见?”
第八十六章 新火铳
看着躲不过去,周丙只是拼命的磕头,口称饶命,李孟走到跟前,又是冷然说道:
“那些刑具我还留着,有什么你就说什么,要不然我可是在你身上一件件的用上去。“
剔骨尺,鼻钩,指钉之类的,周丙以往可是见过利害,听到李孟这么说,浑身上下顿时是筛糠一样的颤抖起来,这些锦衣卫番子欺压良善还可以,真要是遇到这种生死局面,都是软蛋,带着颤音说道:
“林千户收了淮盐商人的银子,派人来破败大爷的家业。
“你一个小旗,怎么知道这么多的事情?”
“小的是跟在林大人身边的亲兵,上次来是我家大人派我来财……”
听到这里,李孟也不想继续问下去,吩咐了手下一句,让人把这些番子先关起来,然后转身离开,实在是受不了冷天气了,走出两步,刚要和郭栋说几句,却看到去那衣服的那几名盐丁已经是赶回来,人人脸上都有悲愤之色。
这几名盐丁先把衣服递给李孟,七手八脚的帮他穿上,一名盐丁带着哭腔说道:
“李大人,两名兄弟都遭毒手了,就是这些狗子下的手!”
李孟脸上顿时是森寒,冷声的呵斥道:
“战阵之上,生死本是常事,为什么要做这种妇人之态,不像样子。”几名盐丁不敢多说,都是收拾起表情,李孟呵斥完,转头冲着那边正在捆绑番子的盐丁吆喝道:
“不要捆绑,一个不留,都杀了!!”
自从盐丁队成立,这还是第一次折损人手,而且在自家的地盘上,李孟的心中怒若狂。这些盐丁听到李孟的吩咐,这次可没有什么犹豫,都是抽出了随身的腰刀,挥刀就砍。
那些锦衣卫番子开始说是被关起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会有一线生机,虽知道李孟的主意说变就变。直接就下令动手砍人,一帮人死到临头,自然也什么都不顾得了,在那里放声的大骂大喊:
“你这个杀千刀的盐贩,诛杀朝廷命官,你这是谋反地大罪。“
“你要去刑场千刀万剐,灭你九族!!”
“我就是做鬼也不放过你……”
尽管他们在那里大喊大叫。不过拿着刀斧的盐丁丝毫没有什么迟疑和手软,李孟所说的命令就必须要得到执行,这个已经是盐丁们的共识和铁律。那边砍瓜切菜一般的杀完。李孟把腰带扎好,叹了口气,跟着身边的盐丁说道:
“去帐房领五百两银子,给那两名死去地兄弟家里送去,告诉他们的亲眷父母,以后我们会给他们养老。”
领命和听到这个命令的盐丁都是脸上露出感激和敬服的神色,李孟挥挥手。莫名其妙的折损了两个弟兄,而且还被锦衣卫千户惦记上了,实在是让人高兴不起来。
刚才那番砍杀。在场的盐丁基本上是人人见血,不过大家都和没事的人一样,郭栋和两名辽民匠户还在一旁站着,虽说厮杀对颠沛流离地辽民匠户来说,也都见识过。可刚才这种屠杀还是给他们很大的心里震撼。
几名铁匠都是脸色惨白。身子在微微的颤抖,李孟走到跟前。看着有些狼狈地铁匠们,开口笑道:
“等下我给郭师傅开个条子,去帐房领五百两,方才仓促之间,真是多亏了你们几位了,从今日起,各位的月银就翻个一倍是了!”
五百两和翻番的月银,这可是颇为丰厚的赏赐,不过比起对方才对李孟的救命之恩,这些银子倒也算不得什么了,但是李孟对他们也有搭救收容的恩情,现在又是主家,双方也不好拎得太清,点到为止。
郭栋和铁匠们也算是恢复了精神,谢过李孟的赏赐之后,就要告辞,却被李孟笑着叫住,指着他们手中拿着地两把火铳说道:
“不是来让我看看这火铳的吗,怎么这就回去?”
铁匠们错愕了下,反应过来之后,哈哈的笑了起来,方才实在是太过惊心动魄,几名铁匠都是有些慌神,听得李孟询问,连忙把手中地火铳交给李孟,回头跟着盐丁们吩咐道“把这些番子都堆在晒场上烧掉,把这边清理下”,带这几名随从和铁匠们一起走向另外一边的宅院。
庄园里面类似晒场这样的空地可不少,跟在身后的盐丁和铁匠们都是心里惊叹,铁匠们不必说,盐丁方才虽然是从容的砍杀,可是对大部分人来说,这不过是第一次地杀戮,心里地震撼都还没有消散。但是看着李孟这样的谈笑从容,好像是刚才没有什么战斗杀戮,却像刚起床一般,这番镇静,真是让人佩服。
半路上边走边问,李孟这才知道,听到喊杀声,回到庄园准备李孟送火铳地铁匠们就跟了出来,手中没有什么武器,索性是拿着火铳跟着出来,弹药倒是一应俱全,可看着对方人这么多,两支火铳也没有大用处,就那么一直跟着。
直到李孟那边领着人冲出来,王百户举起火铳,铁匠们可是每天都在击火铳,测试数据的,自然知道这火铳的利害,他们也知道,如果李孟被火铳打死,恐怕眼下这种平安和富足马上就烟消云散了。
郭栋也不管自己会不会被牵连,拿着火铳就加起来了,一枪轰出却是正中目标。大家闲聊着当时的惊心动魄,李孟却停下脚步,开口问道:
“当时,你距离那番子多少步?”
郭栋寻思了下,不敢乱说,小跑着回到方才的位置,仔细的走步测量,又是急忙的跑回来,开口说道:
“老爷,大概是五十步左右!”
五十步的射程并不让人惊奇,最初的那把鸟铳射程还远远的过这个数字,看着郭栋手中的火铳,枪管足有三尺多长的一把火铳,枪管有两指粗细,看着颇为的粗苯。边上的盐丁也是注意到李孟的视线,跟着看过去,却是忍不住笑起来,戏谑道:
“这火铳就算是不射弹药,拿起来砸人,这威力也是不小。”
这笑话说的众人都是哄笑,郭栋的脸上却有几分尴尬,不过这火铳粗苯却也是不争的事实,值得笑着自嘲道:
“确实不太灵便,想要端平,就得用个叉架立在地上,要不然胳膊端不住。”
说话间,另一个铁匠拿出一个叉架,是个包铁的木叉,正好是把火铳放在叉架间,这种样式的火铳,李孟还真是没有见过,边上的盐丁们杀戮过后,心情都是有些亢奋,这火铳的模样看起来也不算是好看,就和一跟粗铁棒,正要继续开玩笑,就听得李孟说道:
“你们去把那王百户的尸体抬过来。”
众人这才现李孟的神色颇为的严肃,大家也不敢继续的调笑,铁匠们更是心慌,心想莫非是李孟对这个火铳又是不满意。
很快王百户的尸体就被抬了过来,身上的鸳鸯战袄已经是变得紫黑,鸳鸯战袄是布衣棉袄,没有什么防护力,去掉血污之后,现前面的伤口也不是太大,莫非是这火铳的威力不够,可是把人翻过来。
这尸体的后背上有个触目惊心的血洞,一名盐丁拿着刀子隔开这王百户的衣服,李孟能看出来,这一枪几乎是把人的后背和里面的内脏打成了一团浆糊,怕是脊椎骨和其他骨骼也是粉碎。
那名盐丁掏挖几下,把铅子拿了出来,这铅子足有拇指肚的大小,可以被叫做铅块了。这么粗的枪膛装药量一定是不小,用这股力量把这么重的铅块打出来,打中人体之后,就好像是重锤砸中。
这种威力应该是符合自己的要求了,李孟下一步就是想要看看他的射程,要是只有五十步,这种麻烦装填的方式,面对弓箭怕是没有什么优势。
难得有李孟没有马上否决试制出来的火铳,郭栋和几名同伴都是颇为的兴奋,来到空地,立好了靶子,开始装填弹药试射。
即便是以李孟每天锻炼的臂力,平端这火铳也是有些不稳,必须要用上那个叉架,弹药已经是装好,用火媒点燃引药,一枪枪的打了出去。
六十步左右还能控制住准头,九十步左右能打到靶子,不过准头就不要提了,那靶子可是大门的厚木门板,足有一头牛的大小,不过每一枪打上去,厚木门板必然被穿透。
“火铳应在再轻便些,威力和射程也应该有提高的余地。”
李孟正在琢磨的时候,听到庄园的外面一阵喧哗,好像是有不少人朝着这边走来,莫非又是敌人不成?
第八十七章 回归 京师
李孟和身边的盐丁,铁匠的神色顿时是变得难看,一名盐丁准备去看看到底是谁过来,另一名盐丁则是去后面牵马喊人。
难道今天这么倒霉,要杀自己的人一波接着一波的来,李孟心中极为的恼怒,甚至都有不管如何,和外面的人拼了的念头。
这时候,去查看情况的盐丁急忙的跑回来,脸上全是狂喜之色,大声的喊道:
“大人,大人,是咱们在州城的人。”
听到这句话,李孟也是松了一口气,现在庄园也就是三十几号人,要是再有一批敌人来,人数够多的话,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应对。
在州城那边有一百二十名盐丁,这次全部到来,负责的那名盐丁队副对李孟解释说,是汤二百般无奈,去巡检的宅院告诉在城内看见锦衣卫的事情,虽说汤二已经被开革,可盐丁还当他是自己人,问清楚事情之后,都是大急。
可问题的关键是,城内的盐丁没有马匹,步卒的度毕竟是有限,紧赶慢赶还是没有赶上。
看着跑得气喘吁吁的盐丁们,李孟心里面很是愉快,抬手指着站在后排有些羞愧的汤二说道:
“已经是把你开革,为何还跟着盐丁大队一起过来!”
这句话说完,汤二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刚要转身走,又听到李孟继续说道:
“应该好好的罚你,赌坊的活不让你做了,来这李家庄园,把你这段日子耽误的操练都给我补回来。”
汤二愈灰败的脸色突然间变亮,周围的盐丁本来觉得不忍,这时候也是纷纷的哄笑起来,纷纷拍着汤二的肩膀,打趣揶揄他,汤二站在那里傻笑着。直到盐丁队副过来推了一把,这才反应过来,跑出队列,喜极而泣的给李孟连连磕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孟放声大笑,一时间觉得十分地快乐。
天黑的时候,胶州同知吴文颂派出的报信人来到了……
逢猛镇在李家庄园周围居住的人可是不少,在这个下午听到庄园里面动静的人可真是不少,惨叫喊杀,还有人见到一伙穿着青衣袍服的商队进入庄园。不过这些人再也没有出来过。放在门口的马匹也都是被盐丁们牵了进去。
虽然这事情不少,可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连议论都不议论。只是有些人奇怪,说那天那些穿着青衣的人里面好像是看见从前的平度盐贩子丘大海了,不过最多也就是自家人睡觉前闲聊,在外面可是不敢提。
进入十月地时候,到处已经是枯黄一片,逢猛镇这些人也就把这件事淡忘了,这期间逢猛镇的商贩们都觉得很高兴,因为驻扎在逢猛镇地盐丁队达到了三百人,而且据说过段时间还有三百人要来到这里。
这六百人今后就是常驻在这里。不在轮换,常驻对于商贩来说可是好事情,李孟的盐丁都是遵纪守法的本份人,军纪森严,每月的饷银是十足的放,这些饷银肯定有不少可花到市面上,这可不是大家受益的好事吗。
在李家庄园附近农户。在十月初五的时候,碰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三四名来自灵山盐场那边的人。说是来逢猛镇采办货物,可却在这些农户附近转悠,打听九月末地那个下午,谁见过什么人,是不是生了事情。
农户们自然是一问三不知。等这几个灵山盐场的人一走。马上就去告诉了李家庄园的盐丁。
官盐的盐场设置盐课大使一名,管理这盐场的生产各项事宜。在两年前,灵山张大使还被叫做张大官人,在地方上和卫所里都是威风八面,很多盐贩子和盐枭都要小心讨好,在灵山卫所的一个傻子突然变聪明之后,他的地位就是一落千丈。
手下地灶户不断的被挖走,张大使的影响力也是被限制在盐场这块地方,生产出来地盐统购统销,也就是赚个辛苦钱,以往对他客客气气的那些盐枭盐贩子,也都是一改从前的讨好客气,把这份殷勤转到了其他人身上。这盐场的张大使也暗地里试过手段,不过在对方迅展壮大起来的力量面前,没有一点地作用。
等到李孟在盐场放置盐丁一百驻守之后,张大使迅地老实下来,安排生产,本分异常。
今年的九月末,这位张大使先是病了几天,然后把家中一名姓丘地小妾赶回了家,其余倒也没有什么异常的,若说是驻守在外面的那些盐丁所看到的,这段时间,张大使家中的用度突然大了些,竟然派人去逢猛镇和胶州城采买东西。
十月份天气寒冷,眼见着就要变天了,整个盐场的人都是被动员起来,收拾盐货,为年关附近的旺季准备货源。
灵山盐场早就有李孟提拔上来的灶户来主持,张大使不过是摆在外面的摆设,但毕竟是朝廷派来的官员,也在收入中拿份常例的银子,足可以有很不错的生活,每到盐场繁忙的时候,这张大使总是跟着去现场看看,也算是做个样子。
这天张大使也是出了门,才走了十几步,就看到前面有人在路边等着,看清楚那人的模样,张大使浑身颤抖了下,脸色顿时是变得惨白,强自挤出一丝笑容,快走几步,殷勤的打招呼说道:
“这不是陈六哥吗,怎么今天有功夫来我这破地方,快家里来,好好喝一杯。”
陈六子身上已经不是布衣,而是套着身皮甲,在要害的部位都是钉着铁片,陈六子脸上冰冷,没有什么笑容,开口对张大使说道:
“你的事情李大人都知道了,你派去州城和济南报信的人,也被扣了下来。”
说话间,前后闪出来六名盐丁,就那么站在那里,把张大使夹在中间,张大官人已经是全无从前的威风,连挤出来的笑容都保持不住,只是在那里颤抖着声音说道:
“你们无法无天,张某也是朝廷命官……”
陈六子冷声说道:
“咱知道你是朝廷命官,没什么稀罕的,走吧,前面就是盐
这几名盐丁也不用强,对付一个养尊处优的胖人,还不需要如临大敌,这位张大使安静了一会,浑身上下都是颤抖起来,涩声的说道:
“你们盐竿子是贼啊,你们要赚,就不让我们赚,还有没有这个道理。”
陈六子的耐性出奇的好,只是冷声的说道: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说完了就快些去盐田吧!”
“六哥,我剩下的银钱田地也不算多,都要留给即墨县的婆娘和孩子,六哥您大人大量,就都给他们送去吧。”
“我家大人不会侵吞你那点银钱,也不会与你家人为难,这个放心!”
“……多谢李大人和陈六哥……那,咱们走吧!”
十月初,灵山盐场的盐课大使张某,在查看盐田的时候,因为海水过于寒冷,猝然中风,死在了盐场之中。
胶州同知吴文颂安排去给李孟报信的人自然也回报了,李家庄园没有什么异常,一切如常。五十多个锦衣卫番子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这可真是让人毛骨悚然的大事。吴文颂听到这个消息后出了一身的冷汗,马上安排心腹家人快马进京报信。
京师紫禁城之中的司礼监,忙碌了一天的秉笔太监们聚集在一间偏厢房之中,喝茶吃些点心,等待一会的晚饭。
他们这些太监已经是宦官的最高层,自然是美食美器,御膳房的全力奉承,不过到了这个位置的人,对这些口腹之欲也没有什么兴趣,有两个人还在讨论白天内阁递过来的条陈,五个人都是闭目假寐。
反倒是刘福来在那里品着茶水,小口吃着精细的点心,他比不得年轻人,劳累一天要立刻吃点东西补充下。
屋外一名小宦官轻手轻脚的走进来,冲着各位秉笔太监打千施礼,然后凑到刘福来耳边,低声说话,周围几名秉笔太监的注意力都是转移了过来,这小空间的每个人都是有大权大责的角色,对于彼此的动作都是非常的关心,生怕对方背着自己在做些什么动作,当然,要真有什么谋划动作,肯定不会坐在当面。
刘福来显然也知道同僚的这种心态,他冲着那小宦官点点头,冲着周围的人说道:
“山东的亲戚给送了些土特产过来,我让人拿进来,大家分来尝尝。”
刘福来平日在司礼监是最低调的角色,大家和他的关系都是很不错,这些人什么珍馐美味都是尝过,所谓的土特产反倒是更吸引大家的兴趣,也有人在想,会不会是下面送来的金银财宝。
司礼监秉笔太监在外朝都是大把的人巴结,所谓的乡亲们送礼过来,金银珠宝都被当作所谓的“土特产”。天气终于稍微有些暖意了,
第八十八章 简单报复
过了会,几名小宦官抬着木箱和包袱送到了这个偏屋来,外面要进献什么东西入宫给皇帝,还需要很多手续,可是这些太监的东西却很少有人管,用个不恰当的比喻,这就是所谓的县官不如现管。
刘福来吩咐人打开箱子和包袱,现还真是些地方上的土产,红枣,核桃,柿饼,鱼干,虾干之类的,几位秉笔都是哄笑,不过这笑却没有什么耻笑的意思,全是善意,这东西在京师也不缺,可却见到送礼人的一片心意。
“大家都尝尝,小章,你给大家分分,呵呵,我这亲戚,这一路上运送这东西的钱恐怕比这东西要贵。”
这略带埋怨的话说完,众人又是一阵笑声,做到司礼监秉笔太监这个位置,和人交往那有什么真心,彼此都是提防算计,看这些土产风味,可分明是有几分真情在其中,大家都很是羡慕,刘福来的埋怨也是有几分炫耀。
劳累一天,难得有这种的快乐事,几名秉笔都是乐呵呵的拿了些红枣,核桃之类的品尝,刘福来则是展开了那封信。
李孟认得繁体字,可写起来就很困难了,他口述侯山代笔,这言辞间完全是口语,李孟倒也是说的实在,开头的称呼就让刘福来心里暖和,“刘老伯”李孟的心里面表达的意思很直接,说是当初河边那件事,也没有想到有今天,而今您老人家的地位崇高,不过李孟却也是衣食无忧,双方毕竟是相识一场,不如认个亲戚如何,今后就叫您老伯,咱就按照亲戚一般往来。
最后一句话颇为的有意思,那两船的盐货和人工一共才二百两银子,就不多要您的银子了。怪不得觉得信封很厚,里面放着八百两的银票,看到最后刘福来哑然失笑,心想这李孟还真是直接的可爱。
不过心里却也是隐隐的松了口气,坐在这个位置,虽说权重,可对于纠缠上来,乱认亲戚的,企图占便宜地人也是头痛,惟恐避之不及。
李孟这种上来就摆明了不占你便宜的说法。正好是去了老太监一块心病,而且还说双方今后结个亲戚。又是钱财算得分明,确实是让刘福来心中轻松温暖之余,对李孟大有好感。
正琢磨着回信的时候,刚才那名小宦官又是走进来,手中拿着封信,恭敬的递交到刘福来的手中,刘福来一看信笺,忍不住笑着说道:
“今天这事情真是有趣,我那侄子的土产一月前起运。我这同乡的信笺四天前出来,都是在一个地方,居然是同一天到的这里,巧啊!”
展开信笺详细的阅读,才看了几行字,刘福来忍不住冷哼一声,自从他在司礼监当差以来。同僚们很少看到他有这么生气的模样,都是放下手中地事物,开口询问。刘福来抖着信纸说道:
“我那侄子在胶州做个巡检,不知道为何却被山东缇骑盯上,张口就是几万两银子的孝敬,还派人去拿他,若不是那同乡派人送信过来。咱家还真是不知道这件事。我那侄子也太老实了,唯恐来麻烦我。”
边上地秉笔太监吃着土产。听见这事,都是轻笑,显然是不把这事看得如何重,反正也是闲着,就有人随口说道:
“老刘,不过是个小小的千户,着人拿了就是,何必这么生气。”
“锦衣卫都指挥使那边咱家打个招呼,这等蝼蚁般的角色,理会他作甚。”
“也得抬举下你那侄子,咱们为圣上办差,自家人要是在外面受了折损,咱们自己丢了脸面,也是皇家的脸面不是。”
这些人不过是随口的议论几句,就已经是决定了下面人的沉浮生死,可在他们眼中也确实是“蝼蚁”一般的事情罢了。
在这个年代,不同府县之间的办差公务,一两个月都是很正常的,济南府地锦衣卫林千户没有丝毫的担心,他这边就等着分银子了,前段时间济宁的两淮盐商给他送了笔大钱,而且莱州府胶州李某家有万金,且多有不法之事,请求内卫拿人。李某到底干过什么不重要,关键是他家有万金,淮商们又是给了银子,这李某完全是待宰的肥羊,自己新官上任,正愁没有破家的对象,大凡锦衣卫和各地镇守太监,若是那贪财的,每去某地,必然要打听此地有多少富贵人家,要是没有背景依仗的,随便罗织些罪名,破家取财,是赚钱最快地手段。
林千户新官上任,自然要烧几把火财,淮商们送上目标,正好是一拍即合。
济南府的十一月已经下了几场雪,这林千户也不去当值,在家里面搂着妻妾睡懒觉,太阳虽然已经是升起,可仍在床上睡得正香,虽说是山东锦衣卫千户,可山东巡抚朱大典却管不到他,只有京师的锦衣卫都指挥使才有权,锦衣卫可是垂直领导地架构,只要是在山东不出什么大乱子,应该上贡的银子都交上去,就可以稳稳当当的坐在这个位置。
所以林千户在济南府从来都是嚣张跋扈,日子过得惬意舒心,来山东不到半年,马上又是讨了两房小妾。
迷糊朦胧间,林千户听到自己的宅园里面一阵喧哗,他在休息的时候,很是讨厌周围出动静,这点他家地亲兵护卫都是明白,本以为这喧哗声很快就会消去,可这喧哗吵闹越来越近。
这林千户再也睡不着,顿时是大怒,刚要起来喊人,卧房地门却被人一脚踹开,屋外寒冷的空气顿时是涌了进来,被这寒气一冲,林千户立刻是变得清醒起来,他身边地两个女人尖叫一声,立刻缩了进去。
门被踹开,进来五六个人,为的一名,这林千户倒也认得,在京师的时候,同为百户的,姓厉,厉百户。
厉百户脸上不比户外的空气温暖多少,冷声说道:
“林楚,你收受官员商户贿赂,包庇恶行的事情了,都指挥使大人派我来拿你,捆了他。”
一句话说完,几名番子如狼似虎的冲了过来,把还光着身子的林千户从床上扭了下来,这几名番子还是林千户自己统领的锦衣卫,林楚身边的女人已经是哭喊了起来,林楚还是懵懂,心想收受商户贿赂,包庇恶行,不是锦衣卫每个人都在做吗,今天却把用这个罪名来拿他。
“老厉,厉大人,厉大爷,我给都堂的银子每月一份没有少,从来都是本本分分,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误会啊!”
这位厉大人看着在地上打滚哭嚎的林千户,脸上露出笑容,开口说道:
“老林,你命不好,都堂下了严令,你放心去了就是,这宅子家眷我都替你照料着,不用担
那边的林楚已经是被人推出了门口,知道自己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索性是破口大骂:
“姓厉的,你丧尽天良,破家破到自己人……”
山东济南府的锦衣卫千户换了人担任,这是锦衣卫系统内部的事情,从前那个林千户到什么地方去了,到底是死还是活,根本没人关心,对于锦衣卫新任厉千户来说,少了五十几个人就少了吧,反正是上一任的积欠,自己吃这些空额,何乐不为。
济宁州的两淮盐商依靠运河的漕运系统,把淮盐运来济宁,然后通过济宁朝着各处卖,所以在河岸码头那里,都有很大的盐仓,说来也是可笑,山东盐运最大的衙门盐运使就在济宁州,可这些淮盐商人就是在盐运使的眼皮底下卖私盐,也无人理睬。
两淮商人们真是郁闷非常,本来送银子买通济南锦衣卫千户,让他去找李孟的麻烦,这手段很是不错,可莫名其妙的这件事情没有声息,那位姓林的千户突然间犯了事情被人下狱了。
再去送银子活动,新来这厉千户银子倒是手下,事情是根本不办,要是去催促,那就是乱棍打出来,要不然直接抓住,还得拿银子去赎,几次三番下来,这些人也都是死了这条心,淮盐盐商们要是要把年前这波的旺季先应付过去,过了年再作打算。
运河边码头上的盐仓都已经是堆的满满,货源肯定是没有问题,完全的充足,谁知道十一月二十五那天早晨,看守盐仓的人惊讶的现,盐仓靠河的那一面被人开了个大洞,盐都是流淌到了河中。
天知道怎么被人开了个大洞,所有人都说是不知道,那些不靠河的盐仓晚上都是被人泼了脏东西,盐上臭气熏天,这样的盐那个盐贩子敢买,买回去也卖不出去。
这种事情突如其来,叫这些淮盐盐商们都是措手不及,冬日运河枯水期,运盐相比平时要困难许多,大家的采购都是在腊月初卖足够的份量,一直到出正月才会再买。
第八十九章 战战兢兢
在调货调不上来,信誉和收入都是要受到大影响,淮急得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却没有一点办法。
这时候,济宁城和周围大小的盐贩子盐枭,却都知道一个消息,说是文如商行的有大批的盐货卖,聚集在济宁的兖州府南面,东昌府和济南府的盐贩子盐枭,因为自己的货源被坏掉都是着急的要命,听到有盐货卖,各个的都是过去联络。
盐货是那里来的,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山东除了这些两淮的盐商,剩下的盐商也就一家了,李二郎的莱州盐。
事情貌似已经是很明了,两淮盐商的盐货被毁,现在又有文如商行的盐货卖,毁坏那些盐货的罪魁祸是谁看来已经是很清楚了,两淮盐商横行天下,几时受过这样的窝囊气,当即是写了状纸附上厚礼递到了盐运使和济宁州知州衙门,阳的兖州府衙门。
不过这状纸和厚礼进去,见到厚礼,大家都是笑脸相应,可见到状纸上告的名字,知府衙门和盐运使衙门直接就给打了出来,知州衙门那边收了状子,当即派人拘押文如商行的掌柜(孟掌柜已经是回家养老)进衙门,谁想第二天,知州大人亲自满脸笑容的把人掌柜送了出来。
盐商们的状子直接被知州大人丢在了脸上,要不是又花钱补上一份厚礼,恐怕就被抓到大牢里面去了。
天地良心,破坏盐仓是李孟派人做的不假,可不管是京师的刘太监还是李孟,都与盐运使,知府,知州不熟,也没有打过一句话的招呼。
只是文如商行可是曲阜的衍圣公孔家和邹城孟家开办的产业,孟家世袭的不过是个五经博士,可孔家那可是品的国公,在山东除了几个王爷可就是他家的品级最高。那些王爷可能几代就撤藩,可孔家这是千百年传递下来,在山东地面上影响极大,为了盐商来得罪衍圣公,不管是什么官员都把这账算得明白。
趁着崇祯七年腊月的这次盐货地买卖,李孟的莱州盐货终于是在东昌府和济南府打开了销路。
崇祯七年和八年之交这段日子,淮商们焦头烂额,盐货丢失被毁,官司纠缠不清,等两淮的盐货终于是调拨过来之后。却现淮盐只能是在州的最南部销售。那边本来就是距离海州太近,用莱州盐实在是太不合算了。
到了崇祯八年初,莱州盐占据了整个山东九成的市场,李孟每月的收入要比年前翻了一倍要多。只是李孟却没有任何的扩张的动静,尽管手下们很不理解,可李孟在逢猛镇和灵山卫所足足放置了一千二百名盐丁。
;_州府和东昌府刚刚占领的市场,因为人手不足,反倒是被些小商小贩占了便宜。
逢猛镇周围戒备森严,盐丁分别把守着交通要道,虽说买卖盐货的买卖还在正常进行,可镇子上地人都感觉到有些紧张。
李孟是被那次地偷袭有些吓怕了,来到这时代之后,所遇到和经历的事情都太过顺风顺水。导致自己大意。
崇祯年间可不是什么太平法制社会,这是中国历史上最黑暗的时代之一,处处刀光剑影。李孟以为靠着自己的力量,把胶州城到灵山一带变成了比较太平地地方,可是大环境依旧是没有改善。
李孟总是感觉到后怕,调集回来大量的人员驻守在逢猛镇的周围,倒不是担心会再有那天下午的偷袭。而是担心几十名锦衣卫就那么被在庄园里面一把火烧掉。再也没有生息,会不会引起更大规模的注意。
山东济南锦衣卫千户所按照李孟的估计。不足额怎么也要有七八百人上下,若是找上门来,还真是个大麻烦,即便是战斗力不行,打完这一波,朝廷的兵马肯定不会坐视不理,自己这点力量根本不够用的。
在事情生之后,李孟派出人手快刀斩乱麻的处理了一批心存怨望的盐盐贩,这些人就是李孟定下分片制度受到损害地那些人,丘大海更是和他的舅子灵山盐场的张大使一起给锦衣卫通风报信和指路。
而在济宁地两淮盐商,李孟所能作的也就是些商业的手段了,海州一带的盐商是从大明开国就开始存在的群体,富甲天下不说,在官场上地关系也是盘根错节,有如是怪兽一般,没有十分地把握,轻易不敢招惹,在济宁那几个都是小角色,谁知道在他们后面会有什么样的依仗。
丁们都是叫苦不迭,驻守在逢猛镇不算大事,可在逢亲自督训,训练量足足加大了一倍,当真是疲惫不堪。
在快出正月地时候,京师来的又一封信,让李孟终于是放下了心,刘福来在心中以嗔怪的空气说道,既然是自家亲戚,有事就不要瞒着,虽说咱们是本份人家,不去欺负别人,可也不能让别人欺负到我们自己头上。
信的最后附带一提,说是济南的锦衣卫厉千户是自己人,有事可以找他帮忙,看完信之后,李孟先是楞了会,接着松了一口气,心里面知道,这段时间的对自己的危机已经是过去了。
危机既然过去,李孟身边常驻六百盐丁的编制却确定了下来,各处查缉私盐的人手又变得充足,占领的私盐市场逐渐的稳定,开始源源不断的产生效益。
这次却也让李孟现个问题,盐丁的训练,派驻在外面的那些质量并不是太高,也许几个盐丁队长对训练这件事情并不是太重视,在逢猛镇有一千多盐丁的期间,赵能,陈六,王海,马罡的几只盐丁队,只有马罡和赵能的保证训练,陈六和王海的,则是有些懈怠。
要是在锦衣卫抓人之前,李孟只不过把人叫来训斥一顿,然后等待他们改正就是,现在的处置方法很是简单,直接把陈六和王海降职为小队副,调回自己的身边护卫,原来他们两个人的盐丁队副被提拔为盐丁队长。
崇祯八年的三月,天气却没有什么春天的迹象,这天传递到李孟手上的邸报非常的精彩:正月十五日,中都凤阳府失陷于陕贼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部,毁皇陵楼殿,焚龙兴寺,中都留守朱国相及凤阳知府皆战死。
在现代的时候,李孟从来不知道这个时代有这么多事情生,最起码在小学,初中,高中的教科书上无法学到这一切。
李孟在温暖的屋内,喝着浓茶,看着这邸报,不过却没有任何舒服的感觉,时间不够用啊,心惊胆战的解决了锦衣卫威胁,可是却感觉这个时代还是在不断向前进行。
时间好似一条永远向前的大河,这句话李孟在现代的时候不经意间听到过,当时只不过是笑笑而已,心想这些小资就会找些漂亮却没有任何实在意义的话语来显示高深,但是来到崇祯年间之后,李孟却总是想起这句话,目前来说他自己就好像是落在河上的一只飞蛾,根本无法改变大河的流向。
所有的事情还是按照正常的轨迹在进行,这么下去,到达那最黑暗的时代,在那个最黑暗的时期,李孟毫不怀疑自己会粉身碎骨。
三月末,李孟终于是回到了胶州城他的盐政巡检驻扎的宅院之中,三百盐丁在城外驻扎,三百人跟着一起住进城内的,每日照常训练,把习惯睡懒觉的那部分胶州人闹得不堪其扰。外面训练时候的喊声惊天动地,这也是李孟的要求,在解放军部队的刺杀训练中,最后刺出的,一定要喊杀,以增添气势。
放下邸报,李孟拿起了桌子上京师刘太监的信笺,现在双方的信笺往来可以说是比较频繁,虽然信笺在路上传递的成本确实是有些高,不过是官家花钱,李孟偶尔也想,既然裁撤了驿站,冒出李自成,那么自己这花费昂贵的信笺传递也不过分。
李孟和刘太监的信笺往来,所说的内容都是有意回避和双方有利害的东西,说些各自生活中生的闲事,比如说,凤阳皇陵被烧的消息传到京师之后,崇祯皇帝痛哭流涕,皇宫和百官都是穿缡素孝服。因为凤阳皇陵被烧,原本布置在陕西河南陕西的大军又要重新的调动,南直隶的精锐兵马也开始被动员。司礼监的秉笔太监都是战战兢兢,崇祯皇帝脾气越来越大,第四秉笔因为某个条陈上写错了三个字,崇祯就要下令杖毙,还是大太监王承恩阻拦下来,但也是被驱逐出司礼监。
不过这些都不是李孟所关心的内容,尽管这些东西落在某些高官贵戚的手中,那可是无价之宝,对于一名九品盐政巡检,灵山卫所的总旗来说,只不过一些来自京师的八卦绯闻。
第九十章 文武殊途
孟在上封信里面问了一个问题,就是在如何去追求女去问一名宫内的太监如何做这些事情,本身就是一笑话。
对于明朝的太监来说,他们并不是锁在深宫之中不通世事的木头,李孟问这个尽管是颇为的奇怪和可笑,但刘太监还是可以解答。
回信里面先是开玩笑的说是,虽说是亲戚,可这问题问我这样一个没经验的老太监实在是为难,接下来说,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女孩有这样的福气被看上了,具体的意见就是请本地的德高望重之辈去提亲。
李孟放下信纸,拍拍自己的脑袋,看来确实是有些孟浪了,这么派人去上门送礼,在官宦之家,特别还是书香门第的知州衙门。
“六子,六子!”
附带说下,陈六和王海虽说做小队副,但是连率领十个人的权利也没有,都被安排在门外值守,按照李孟的话说,总归是亲近的人,用着放心。
很显然陈六并不这么想,他满脸晦气的推开房门,哭丧着脸说道:
“李大哥,我知道错了,回去一定是狠狠的操练那些兔崽子,就不要把我和小海放在这里,这也太丢人了。”
李孟同样也没有好脸色,冷声的训斥道:
“安排你们领着几百人在外面驻守,不是去在外面享受的,要不是你们两个,我早把你们踢回去种地!”
“大哥啊,兄弟们在外面每天是围追堵截,累得要死,回去还要操练三四个时辰,看辛苦,都是自己兄弟……”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李孟一把揪住衣服,李孟每天大运动量的训练,又是极为正确的锻炼方法,力量可比周围的人大不少。陈六子也算是同龄人里面少有的勇猛之辈,可在李孟面前,还是没有抵抗。
事实上,陈六子此刻完全的吓傻了,他不知道李孟为什么有这样大的怒气,李孟双手几乎是把他提了起来,双眼通红的怒视着他,咆哮道:
“不练,上战场的时候等着被宰吗?你们要不是我的亲信,我就对你们行军法。早就砍了你们地脑袋!”
屋门还是半开。王海听着屋中大喊,小心翼翼的探头进来,却被李孟一眼看到,立刻是大喝道:
“刚才说的你也给我听着。如果不是自己兄弟,我就砍了你们的脑袋!”
王海和陈六子都被李孟的突然爆吓住了,尽管心里还念叨着“咱们不是查缉私盐的盐丁队吗,为什么还说军法。”自从两年前李孟从一个傻子变成所谓的“李二郎”之后,他凭着自己的表现,在这两个人心中不光是军事领,盐政巡检,更像是一名长兄。
李孟有时候表现的很急躁,也有些奇怪的举动,可是这样地暴怒却极为少见。被李孟这么一喊,王海身体一抖,双腿软。居然是跪在了地上,若是他下属地盐丁见到,应该觉得不可思议。
王海在整个盐丁队之中是公认的疯子,年纪小,作战的时候。却有一种异乎寻常的勇猛和疯狂。好像从来不着知道什么是恐惧一般,这也是王海年纪虽然小。却可以率领几百名比他年纪大地盐丁的原因。
但是在李孟面前,他们都完全慑服于李孟的威严之下,李孟的宅院外面自然不光是门外这两名护卫,特别是生了从前的事情之后,不过听着里面盐政巡检,盐丁的大队长在那里愤怒的咆哮,他们自然知道里面几个人的关系可不单纯是上下级的统属,只能是装做看不见,耳鼻观心。
“我要是想过太平日子,我要这么多人做什么,我辛辛苦苦把大笔的银子花在两千多名盐丁身上做什么,我置办个大宅院,做个富家翁岂不是更加舒服!”
陈六子和王海都已经是跪在了地上,他们虽然是害怕,可还是有些糊涂,心想这盐丁队不就是用来守住各个关卡,保证莱州盐在山东各地没有竞争对手顺畅地销售,保证不受其他势力的骚扰和侵害,按照这样的要求,目前盐丁地武力已经是完全够用,甚至还远远过。
突然爆的怒火,来得快消失的也快,李孟长吐了口气,已经是平静不少,看着跪在地上,有些战战兢兢,但摸不到头脑的陈六子和王海,心里禁不住苦笑,也觉得自己这火气来的太没有道理。
事实上,不管是面前跪着地两个心腹,还是在铁匠作
试制火铳地郭栋,还有许多人觉得李孟确实是太怪了说法,应该是太操切。
“站起来吧!”
李孟抬抬手,转身做到了椅子上,平复下心情,沉声地说道,跪在那里的两个人如逢大赦,连忙站起来,李孟继续说道:
“咱们现在不是在灵山卫所推着小车送盐的时候了,我李孟从来没有亏待过兄弟们,让大家做的都有自己的道理,你们身为盐丁队长,训练不严,若是真正按照法度来论,掉脑袋都是轻的,这才过几天好日子啊,外面风大浪大,多少人眼红咱们兄弟这片基业,不把手里的刀磨快点,狼就上门了。”
声音显得有些疲惫,这话却比刚才训斥更加打动人,陈六和王海对视一眼,向前一步,跪在李孟的面前,激动的说道:
“大哥您话说到这个地步,兄弟要是再不把练好盐丁,这脑袋不用大哥来砍,兄弟自己割了去!!”
屋中的三人虽然都是二十出头或者不到二十岁,可这两年来,大家都是统领几百上千的武人的领,这么贸然的表露真情,屋中暂时的安静了会,打破这安静的是李孟,他开口说道:
“让宁师爷去拟一份帖子,去请周举人过来,就是去年中举的周跃云,记得客气些。”
两个人连忙从地上站起来,虽说对李孟这个吩咐很是有些摸不清头脑,可还是连忙去做,听到李孟在身后自言自语说道:
“这算是胶州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吧……”
李孟的身份在胶州城,莱州府,甚至是大半个山东,只要是对于绿林和江湖上有些了解的人,就都对莱州李二郎有种敬畏的心理,当然这些人不包括文人,官吏和士绅,也许在胶州本地,知州衙门的人对李孟很是畏惧,可这不如描写成一种保持距离的态度,知州衙门的官员知道李孟的手段,收着李孟的好处。所做的也就是客气而已。
毕竟是读书人,或者是科举,或者是监生,这些所谓正途出来的人,如何瞧得起一名盐政巡检,而且还是低贱军户出身的巡检。
“往来无白丁,谈笑有鸿儒”,这句话放在李孟身上就是“往来皆白丁,谈笑有商贾”,要是按照现代的说法,那就素质不高,充其量是个背景不清楚的暴户,很没有档次,大家都不屑和他来往,在这胶州城人人都知道李孟的场合是如此,何况别的不熟悉他的地方。
当然,李孟和这些人基本上没有什么打交道的机会,也不准备去打交道,有钱有人也有官家的身份,再去附庸风雅就没有意思了。
所以进入去请胶州城内算得上是官场之外地位最高的文人周举人,陈六子和王海心中惊讶不说,李孟也是心里有些忐忑。
胶州城不大,帖子要写完也是很简单的事情,那边宁乾贵把帖子写完,那边两个人拿着帖子就出去了,他们现在可是李孟身边的亲兵家丁,这等跑腿送信的工作自然是责无旁贷。倒是快去快回。
这两个人回来的时候,脸色颇为的难看,来到李孟的房门前报告说自己把信送到,表情也是很僵硬,李孟心中也是不快,心想莫非还记着中午的训斥和爆,自己手下若是训不得,那还做什么手下。
谁想到不是这么一回事,原来陈六和王海去周举人府上送信,尽管表明了身份,但是周府的家人却没有什么好脸色给他们,陈六和王海这几年也算是统领,很久没有受到这样的气,那分明是对乞丐的态度――文人对武人倒是一贯如此。
听到这个原因,李孟一时间无言,只能是摇头笑笑,这个遭遇倒也是在预想之中,本来就是要碰碰运气,换个途径就是了。
之所以去找这位周举人,那是因为李孟在一年前的少海楼上所说的那些话,感觉周举人,那时候的周秀才说的话虽然有些奇怪,可不像是其他人那般有种骨子里的瞧不起和鄙视,在胶州城中李孟也有自己打听消息的渠道,说这个周举人中举前后,文采风流有多少没有什么人听到,反倒是有些豪侠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