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一章 胜者得利 吴某来拜(求月票,九千字)
崇祯十六年二月初二,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登州军副将王韬获得了新的任命,率兵九千镇守河间府。
到这个时候,朝廷还没有给山东任何的命令或是承认,李孟的镇守职责依旧是山东和两淮,不过胶州营自顾自的筹备谋划,在鞑虏入寇的时候,内帐房和席顾问孙传庭在各个屯田田庄调集护庄队和各地武装盐丁进济南府,作为总预备队使用。
这支力量将近两万,尽管到最后并没有动用,却等于是间接的做了一场演习,并且集中了将近两个月按照正规军的训练。
在某种程度上,这些动员起来的护庄队和武装盐丁达到了胶州营新兵的水准,筹备驻守在河间府部队的时候,正好是在这些人之中挑选合适的。
尽管大军回转山东,不过在运河边上的南皮县泊头镇仍然留下了老营的两千人,河间府守军就是要以这两千人作为骨干,补充新兵七千组成。这大大的不合规矩,往小了说这是不遵王法,往大了说这直接就是谋反。
山东兵马粮草都是老营统一调拨供给,这也是避免驻扎在的军队有异心的手段,山东各处都由屯田田庄,借用田庄的仓储和运输系统,尽管是中枢统一计划,却也有本地运输的便利。
这和大明军队不同,除却少数能领到饷银的军队之外,大部分的官兵都是就地自筹,说白了就是生硬勒索或动手抢掠,地方上苦不堪言,军民的矛盾极大,而胶州营则是避免了这个弊端。
可河间府的官吏士绅们,对于不需要自家供应粮秣军饷的局面从未感觉到高兴,却十分的抵触,李孟回到山东之前和回到山东之后,一直是有人过来表示。想要给李大人的军队尽一份心力。
驻扎在泊头镇的两个营,现在他们收到的劳军物资已经足够他们使用半年,可还是源源不断的送过来,那两个营地官兵都是戏称自己是守仓库的。
除却官员和豪绅们的示好,在河间府驻军所在的周围,一直是有大批的平民百姓聚集。那场大胜之后,打扫战场让许多过来的平民百姓得到了便宜,这些平日里躲避官兵如同躲避匪盗地平民百姓这才知道这世上原来也有不骚扰百姓的好兵。
而且这些山东来的兵马征集民夫丁壮做活,都是实打实的付钱,这样的年景有个贴补家用的活计可是难找。何况胶州营刚刚杀败了鞑子,北直隶这一带的百姓们在几年前可是经历过鞑子大军经过场面,大明官兵逃散,官员逃散,百姓也跟着逃散。鞑子那真是无敌了,可却被这山东的兵马战而胜之,这山东兵马岂不是更加的无敌。再说大家都是看过胶州营内士兵地精神风貌。
河间府地青壮们看见这风貌。听说胶州营地士兵可以拿足粮足饷。并且作为军属。赋税上有所减免。更有种种经济、身份上地优惠。各个都是动了心思。尽管是好男不当兵。可若是这军队足够地好。自然有良民来投。
眼下这个局面颇为地有趣。尽管山东不需要人员和物资。可高风亮节地北直隶河间府人民依旧是热情地送了过来。不要他们心中还惶恐异常。
不过在这之中。也有个不和谐地小插曲。兵器间天津火器匠造衙门地工监来到了济南。去往镇东将军幕府讨要人丁。
明军重火器。火器质量和威力都是很烂另当别论。每年产量当真是不少。制造中心有三个。一是广东。澳门和南洋有大批地西洋火器和相关地工匠。输入还是铸造都相对简单些。另一个是南直隶。这边算是南中国地中心。自然会有预备。最大地一个就是天津这里地火器匠造衙门。
在北方。与流民作战和与鞑虏作战。还有九边重地地对蒙古地防御作战。这是大明军事活动最重要地部分。火器地供给。除却各地自有地火器匠坊之外。就是天津这边地匠造火器营了。
在营中服役地都是所谓匠户。差不多等同于娼妓和屠户地贱籍。世代传承不能脱身从良地。这些匠户除却京师中制造精巧器物地还算是用心。其他地方地待遇和奴隶一般。官员和工监又是大量地贪墨。这工作效率和责任心上自然是不值得一提。
火器质量极差,产量极差,这就是天津火器制造的全部状况,满清大军南来,攻破天津三卫之后,直接是把这些制造火器的匠人全部抓住,让他们跟随军队前行,就算是累赘也要带在身边,尽管能用得上的地方也就是修理下朝鲜火铳兵地火铳,可这些匠人带到关外之后,肯定会有大用。
鞑虏地兵马在河间府被全歼之后,这些匠人却没有被允许回家,对于缺乏熟练工匠的胶州营来说,这些匠人也是有大用处地。
当年蒙元肆虐天下,纵横东西的时候,不管是东西方的城池,攻破之后大多是屠城,唯一能幸免的就是美貌女子和各种工匠,可见是了不得的财富。
这也是胶州营打完这场战斗取得的战争红利之一,并且是最立竿见影的好处,这些工匠们本以为被官军救下来,可能会被回天津重新做活,工匠们根本没有什么欣喜的,在鞑虏的营中,居然能吃饱饭,这可比在天津那边半奴隶的身份强太多了,所以鞑虏兵马被全歼,很多工匠并不高兴。
不过这些匠人们的情绪马上就高昂起来,胶州营的中高级军官们对技术是极为重视的,大家也都知道来在莱芜和济宁的兵器制造局人力紧张到什么地步,北上搜索残敌的四个营现了这些大明的匠人之后,真是如获至宝,马上是快马通报本部。
镇东将军李孟当即是拍板定夺,这些工匠一个也不能放回去,全部带回山东来,派去接受工匠的则是军需官。
去了之后不说什么虚话,先是杀猪宰羊白面饼子压惊,然后就是每人先五两银子的开拔费,再就是记录下来每名工匠还在天津的亲属家人。并且承诺,由山东负责把他们接过来安顿。
这种种待遇,可是比鞑虏的饱饭要强出太多了,工匠们自然愿意,而且胶州营还承诺,尽管工匠在山东的官办兵器制造局效力。可也是计件工资,绝不会盘剥欺凌。
天津的火器匠坊效率和质量都极为地低下,很大原因就是这些工匠们没有丝毫的劳动热情,挨打挨骂生产出来的东西,自己一点报酬也没有,怎么能提得起精神。
山东作出的承诺可以说正是搔到痒处,这一来,工匠们的表现可以用争先恐后来形容了,唯恐胶州营不让他们去山东。
回返济南后。孙和斗、郭栋和丁旭本来打算在济南城好好过年,他们也是忙碌不停,借这个大胜又是春节的机会。狂欢放松一下。
可听说天津匠户营地工匠全被带到了山东,三个人都是大喜过望,这年也不用过了,都是去忙着接纳安置这些工匠。
这些世代传承下来的技术工人们,有没有劳动热情是一回事,他们却比那些农民和士兵们更适合进入制造业,胶州营兵器制造局缺乏的就是这种有技术,有经验,并且有大规模生产经历的劳力。
尽管和后世的工业化不能相比。但胶州营兵器制造局的工人、工匠们也是和农民完全不同的一类人,在制造兵器和各项器械的生产中,他们从散漫的农民和平民,被培养成有纪律有协作意识地工人。
兵器制造局出来的人,往往对胶州营各项的战斗指令和战斗技术,兵器地操作理解的很快,并且理解的很深入,更加注重团队协作,是最优秀的兵源。
所以最受胶州营各级军官喜欢的新兵。就是在兵器制造局出来的年轻人,这些人可以迅的成为部队中的骨干。
不过兵器制造局因为不能和军队还有农业争夺劳动力,工匠工人的数目一直是很少,不光是把待遇调整地很高,也轻易不愿意放年轻人出去参军,尽管兵器制造局的年轻人们去参军的热情极高。
另一个能出类似兵源的地方是莱芜的铁矿和兖州府的煤矿,这两处的矿工也是特别受军队欢迎的,可这两处的出产,直接就是兵器制造局地原料来源。兵器制造局和灵山商行的联合管理。同样要保证生产,要保证工人的数量。也是不能放人。
各个方面对兵器制造局的人力争夺的如此激烈,尽管兵器制造局严格控制,可以这有限的人力来满足胶州营巨大的需求,还是捉襟见肘,窘迫异常,连一些技术革新之类的事情都没有机会做。
这次的四千多名熟练匠人,可真是雪中送炭,一下子把胶州营地制造能力提升了一个档次,怎么不让兵器制造局这三人欣喜若狂。
所谓几家欢喜几家愁,兵器制造局这三名头目在这边清点接收地时候,负责天津火器制造的工监则是愁云惨淡。
鞑虏打过来地之前,小门小户的平民百姓和那些半奴隶状态的匠户们不能跑,但这些达官贵人们跑得一个比一个快,这名工监就是如此,早早的跑到了通州城内去躲避,可鞑虏大军被歼灭,这名工监回到天津的时候,却现自己没办法开工了。
先不说那四千多被掳掠走的匠人,天津倒是还剩些学徒之类的年轻人,这些人不在档案册之中,鞑虏们也不知道,所以逃过一劫。
用这些年轻的学徒倒也是可以支撑一段时间的生产,问题的关键是,这些年轻人和他们的家眷,还有那些匠人的家眷,在这工监回到天津期间,一直是不断的搬迁离开。
要知道,匠户是没有完全的人身自由的,不能擅自离开匠坊所在地,但天津已经没有守军,城防也是残破异常。
这名工监手下的工头、家丁之类的如何敢跟大胜的山东兵马硬顶,山东派来的使和军队除却接送那些匠户的家属之外,还大力的招募有能力做工地学徒,这些如狼似虎的山东军人,连北直隶的官兵都是躲得很远。更别提这些工头、家丁了。
在这样的搬迁之下,整个天津三卫都是愈的冷清,可朝廷为了武装军队,对这边催的越来越紧。
这名工监一点办法也没有,现在就算是想要花钱调职都不可能,他这职务是个烫手地山芋。谁都不愿意接,而且没有工匠,早晚要闹出大乱子,这个责任,众人还指望着这工监扛下来呢!
被逼无奈的这名工监,唯一的办法是山东这件事做的不合王法规矩,自己不如上门去讲讲规矩条例,若是对方愿意收钱,那就送重礼上去。没准事情还能有些转机。
想起当时为了能在外面找个差事,给王承恩和曹化淳那边差不多送了八成的积蓄,这工监就越的着急。火器制造这边虽然油水不如税监矿监那么丰厚。可支取银两收买原料,各地取兵器的时候勒索银两,驱使工匠做私活,这其中进进出出,也是好处多多,可现在不是保这个差事的时候,而是保命了。
“还请这位仁兄多帮帮忙,咱家在这里已经等候两天,什么时候李将军有功夫。让咱家进去拜见,有要紧的公事!!”
火器工监司考仁满脸陪笑着偷偷递给镇东将军府地卫兵头目一块银锭,一边心中大骂,都说拜见东厂提督、内阁学士,各部尚书的时候给门房塞银子,这是常例,怎么出京来见个地方上的武将也要这么麻烦。
他这里正在腹诽,那名卫兵头目直接是把银锭丢还了回来,冷着脸说道:
“司公公。莫要害在下难做,我家大帅有没有时间见你,又不是我们下属能做主地,按照规矩递帖子记名求见吧!!”
转头看看将军府门房那边都已经是排成长队的求见宾客,司考仁的脸色顿时是苦了下来,上前一步,低声的恳求说道:
“这位兄台,咱家是从天津的差事上跑过来的,路程远。那边催的紧。要是大帅不见不给个答复,咱家的人头就要落地了。还请您行行好,麻烦开个后门通传下行不行,咱家一定厚礼酬谢!“镇东将军府的守卫是亲兵营地职责范围,在亲兵营的这些官兵都是有大好前程的人,自然不会取贪图这点小利。
守门的这位亲兵头目却盯着司考仁看了几眼,这名火器的工监还以为事情有转机,连忙把手伸进腰包中,准备掏出个金锭来,那亲兵头目却又走开了,倒是让司考仁纳闷了半天,他没想到的是那名亲兵头目接到了府内管家罗西的口信,说是盯住这个天津来的太监,别让他离开。
这头目也是纳闷,既然不见面为什么还要不放他走,所以才多看了几眼…….
自从大胜得到确认之后,山东、两淮、河南的豪绅大族,就开始纷纷用各种理由来道喜道贺,江南和福建也有人过来。
对于这些地方上地实力派和大商人们,李孟都是能见就见,彼此笑脸相对客客气气,尽管目前可能不会生什么联系,但毕竟是彼此有个沟通往来,日后也好相见。
从正月十五之后,京师的各种布置是一回事,接见这些来拜访的宾客却让他疲惫烦躁,到了二月,已经是有选择的见宾客了。
外面那司考仁正在和亲兵头目纠缠的时候,他正在后院看李宏锻炼身体,自从那次比试之后,就由王海那边安排了几名亲兵营的老兵过来做教师,同时管家罗西和郭栋的婆娘两人把这后院和内院之间加了间隔,免得冲撞。
现在的后院,完全是个李孟和李宏父子二人的演武场了,李孟抓着单杠正在做引体向上,这种器材还是他成为参将后才置办在内宅地,当年当兵地时候,他在部队里这种技能可是优秀。
而李宏正在一名教官的督促下,围着院子慢跑,小孩子地运动量不会太大,不过也是跑得小脸通红。
自从李孟回转山东以来,内宅和亲信文武中最津津乐道的除却胜利之外,还有就是这李宏的确是武将传人。那么顽皮嬉闹的小孩子,一接受武人的军事训练之后,马上就变得规规矩矩,且很勤奋,这很是说明问题。
最起码李孟后继有人,这一点确认无疑了。
后院院墙外。马蹄声响,有人下马通报,有亲兵通传,很快一名信使大步走了进来,一进后院就立正报告道:
“大帅,马队莱芜信使回府复命!”
李孟从单杠上下来,边上的亲兵递上手巾,李孟擦了一把汗,接过了那封信。按照规矩,那名士兵把信上地火漆给收信人验看,准确无误之后。才立正行礼退下,李孟撕开信,拿出了里面的信纸。
信上所写的笔迹工整,很有些书法的底子,是矿监丁旭的信,这些出自内廷的宦官们,大多有高于这个时代读书人平均水平地教育程度和各项专门的公务文牍训练,丁旭自然也是如此。
李孟走到屋檐下把信一目三行的看完,稍微沉吟之后。点点头,朗声的招呼道:
“当值的亲兵过来五名!!”
在李孟所在的地方外围最起码有两百名亲兵是待命的,一声招呼,话音未落,马上有五名亲兵跑了过来,李孟开口下令道:
“就在正门外,有一名天津过来的宦官,客客气气的抓起来,带到南门边上地军营去!”
这五名亲兵还有些纳闷。不过大帅的命令就是一切,立刻是立正领命,快步的跑了出去,实际上这命令下达地很有意思,客客气气的抓起来,五名亲兵琢磨了下,还是把身上的武器解了下来,免得出现什么不客气的事情。
“袁先生,你记下。兵器制造局孙和斗、郭栋、丁旭。现送一工匠头目前往,按当年丁旭例对待。使其才尽所能,为我所用!”
在身边的袁文宏飞的把这封信记下来,李孟又是开口说道:
“这封信就和装运司考仁的马车一并送到莱芜去,多派几个人护送,刚才收到了莱芜那边的回信,丁旭和这个司考仁有过交道,人虽然贪鄙些,不过据说对工匠生产和技术之事,颇有自己的心得,这样地人还是在我山东才能人尽其才,就不放走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主簿袁文宏这才明白为什么前天李孟为什么要派快马去莱芜询问,这个人尽其才虽然没错,不过实现的方式未免太有趣了些,袁文宏忍住笑,躬身去布置这个任务了。
算计起来,天津的火器和兵器制造力量,工匠和匠人们已经在十二月到二月这段时间迁移的差不多了,大都是移到了山东的腹心之地,现在就连督促这工匠和匠人们做活的头目,工监司考仁也是被送到了莱芜的兵器制造局那里,既然是有才能,并且自己送上门来的,胶州营可不会放过。
现在,用山东的方言来讲,胶州营把北直隶地火器兵器制造力量来了个“连锅端”,就连个渣子都没剩下。
京师朝廷想要武装的更多的部队,想要让目前的部队保持战斗力,就必须给他们足够的兵器和装备,但最重要的天津产地已经失去,想要补充,就只能是通过南直隶和广东还有山西几处地方了。
在这几处可供选择的地点中,山西运往北直隶,6运上麻烦多多,产量也颇为的有限,南直隶和广东倒是有充足的库存和产能,问题主要地运输通路运河,被胶州营牢牢地掐在手上,想要运过去完全要看胶州营的脸色。
不经意间,李孟掐在大明脖子上地双手又是加了一分力气,命脉一条条的被山东控制在手中,山东在天下间出的声音也要比从前更粗声大气一些,实力不够的时候韬光养晦,实力足够,为什么不飞扬跋扈?
只要头脑清醒,这就足够了……
但对于李孟来说,意外的客人并不是这个已经昏了头的工监司考仁,而是一名京师大员派来的使。
二月二十这天中午,已经能在济南见到些许春意,李孟一家老小都是在内堂用午餐,吃的却是海味。这时代和现代那种就算在甘肃都能吃到所谓的生猛海鲜不同,在济南,想吃用些海味很不容易。
登莱各府距离济南都有些距离,在这里路上,鱼鲜虾蟹往往容易腐烂,而且专门运输的话耗费太大。李孟行事作风都是简朴,自然不会做这个奢侈举动。
之所以有这个口福,是因为天气寒冷,封锁戒备了很久的登州府和莱州府开港,渔民们下海捕上的第一网鱼虾,被这几地地盐商盐贩们收下,精选出来上佳的货色用冰块储存,快马运输到了济南。
对于李孟来说,这海鲜是小事。全家人吃的高兴才是重要的,老太监刘福来最近饭量变差,也是跟着吃了几筷子。
木云瑶因为怀孕。这些比较生僻的东西也不敢碰触,可全家人还是兴高采烈的,若是不知情地外人见到,准要吓一跳,大家都以为这山东的李孟有私盐、黄金、海贸大利,富可敌国,吃喝用度一定是奢华异常,比皇宫和江南豪富都要讲究几分,可真要是见到。就会现,李家的生活也就是个上等之家而已,大家能吃的比较好,穿的比较好,但也就是仅此而已,奢侈一词,在李家是看不到的。
因为木云瑶怀孕,李孟和颜若然的心思就格外的偏向她些,顾横波和柳如是倒也是很清楚自己在府中的地位。并没有吃醋之类地感受。
让她们两人参与机要的事情,府内府外都是恭敬异常,这比起当年的卖笑生涯可是高出了太多,何况李孟和颜若然对她们都是极好,按说侍妾地身份等同奴仆,在吃饭的时候都要站在一边伺候的,可顾、柳二女能平等的坐在桌边,这种对待,已经让她们心满意足。
在饭桌上。木云瑶的表现只能用强颜欢笑来形容。女人在怀孕的时候往往是心思敏感脆弱,很容易钻牛角尖。
“云瑶。开封城的事情,我也已经在布置了,你家里不会有什么危险,你放宽心就是,现在你有孕在身,要是心情不好,影响了自己的身体,也影响了孩子的。”
在席间李孟就是出声宽慰,他当然知道木云瑶因为什么忧心,河间府歼灭鞑虏大军,山东原本不为人知地实力突然间出现在天下人面前,甚至连山东内部都没有想到自己会这样的强大。
一直是韬光养晦的胶州营突然变成天下瞩目的角色,很多事情就不能徐徐图之,而要加快步骤进行了。
但开封城一直是孤悬在黄河南岸,不管是明军还是李孟的兵马都没有牵扯,更关键的是,木云瑶知道如果胶州营要对开封城有所动作,那真是旦夕可下,就怕周王府死心眼,报着和大明同生死的想法,那就玉石俱焚了。
尽管是周王府和镇东将军府的书信往来络绎不绝,可木云瑶依旧是忧心忡忡,如果不是颜若然拦阻,她就要派盐帮直接在城中掳人了。
听到李孟的劝解,木云瑶点点头,脸上地神色稍微缓和了些,李孟摇摇头,又是开口说道:
“这次不管怎么讨价还价,开封城肯定要在山东的手中掌控,到时候云瑶你放心就是,周王府的一应待遇都不会次于现在。”
别看周王府是一等藩王,财富蓄积巨量,但毕竟是收取田租为主,这和李孟的金矿、私盐、海贸根本没有相比的资格,维持这待遇也是轻松之极,何况要真是到那一天,王府中很多官员编制都可以裁撤,少了这些人的贪墨,还能节省不少,说白了不过是养着个亲戚,李孟倒不吝惜。
百般宽慰,木云瑶总算是放松了下来,因为有劝解这个过程在,午饭的时间为免长了些,还没有吃完的时候,就有丫鬟过来通报,说是将军府主簿袁先生求见。
袁文宏可是传统的读书人,主家用饭期间贸然地求见,这举动为免是太过失礼,他肯定是做不出来地,但如果这么做,就肯定有要紧的事情。
李孟也是心中疑惑,不过也没心思吃饭了,跟桌子上地亲眷家小打了个招呼。便走到自己的书房,那边袁文宏正在等候。
“大帅,京师的中军府都督吴襄派了家人来拜见?”
中军府,如今的五军都督府完全是个虚衔,京师中挂着都督衔头地贵人不要太多,根本值不得什么。这些日子过来拜见的人这么多,身后是实缺官员的本就不少,为何这人却如此的着急。
看见李孟的迟疑,袁文宏刚要低声的提醒,李孟却两手拍击了下,开口笑着说道:
“平日里总是念叨儿子,等老子过来了,反倒是想不起来。”
主簿袁文宏跟着笑了几声,说道:
“学生这边也是奇怪。按说目前也是风马牛不相及地,却突然上门了,实在是不知道来意为什么!”
坐在椅子上的李孟悠然的笑道:
“全歼三万七千的鞑虏兵马。旁人不觉得如何,他吴家是世代在辽镇吃兵粮的军头,她们可是知道这个厉害,当然要过来表示表示。”
袁文宏在身边沉吟了一下,好像是在回想什么细节,然后才开口说道:
“按照各个地方的估计,宁远团练总兵吴三桂手中能有三千多家养的亲兵子弟,算算收拢松山之战后的那些各镇溃兵,估计怎么也能有七万兵。山海关总兵高第的兵丁万余,并且一向是依附吴三桂,临战再在宁远和蓟镇一带搜罗,十万兵马还是凑地起来,比起北直隶的这些草头兵,的确是精锐了。”
辽镇地广人稀,从开镇时候起,各级军将实际上也是大大小小地地主,士兵们就是他们的农奴和佃户。辽镇军将手中钱粮不缺,又有朝廷在关内搜刮盘剥的钱财补充,他们所养的家丁亲兵比例,比起关内的军将要高许多。
当然,袁文宏所说的精锐,不过是相对北直隶那些草包的精锐而已,所以说的时候语气很是轻松。
李孟所讲的知道厉害,是说关外地辽镇明将那是几代和鞑虏征战的,但基本上没什么胜利。只是不停的失败。当然是对鞑虏的厉害心知肚明。
中军府都督吴襄在两年前还是白身,因为他临阵脱逃。败兵之将,朝廷没有问罪就不错了,当吴襄的亲戚祖大寿投投降鞑虏之后,在京师之中的地位更加低下,但吴三桂收拢松山败兵,守着宁远到山海关一线领土,并且手中有了将近八万兵马的实力,朝廷不能忽视了,这才是让吴襄担任了个中军府都督的虚衔,名为在京师荣养,实际上是当作控制外地武将的人质。
吴三桂在这些年地大明号称是勇冠三军,所向无敌,这两个大得吓人的称号来源很简单,当年吴襄在关外时候和鞑虏作战,因为轻敌冒进,被满清的兵马围在军中,辽军已经是准备放弃吴襄,收兵回营。
只有吴三桂领着几十名家丁冲进鞑虏的阵中,把吴襄从满清军阵中救了出来,这种微不足道的胜利和勇敢,却在处处失败的明军中显得无比耀眼,吴三桂声名大噪,立刻被人颂扬,而且简在帝心,一步步的爬到了今天的高位。
到现在,冲进鞑虏的阵中砍了几个级,文献记载上都是语焉不详,和胶州营全歼近四万鞑虏大军地战绩一笔,那真是云泥之别,高下立判。
谁高谁下当即分明,这吴襄和吴三桂知道山东这胜利消息之后该有多么震撼,李孟差不多也能想象地出来。
吴家的求见,就连沉稳地袁文宏都有些喜不自禁,开口笑着说道:
“学生先恭喜大帅了,放眼四顾,九边之地,北五省各处,唯一还有些实力的也就是这吴家的辽兵,今日间却主动找大帅示好,这真是天遂人愿。”
李孟脸上也是挂上几分笑意,不过他却没那么乐观,笑着回答道:
“若真是如此,自然最好,可这些人想的太多,把自己看得太高,没准还要过来谈谈条件,本帅倒真是想知道,他吴家到底能有什么拿出来谈的,那几千家丁还是那几万农奴?”
“那大帅什么时候见吴家派来的使?”
“晾他几天,然后让你手下的文书过去见见,败军之将,也拿着这么大的架子?着急的不是我们!”
在李孟的印象中,吴三桂是汉奸和背叛的代名词之一,李孟是极为的厌恶,可现在吴三桂和吴家的势力示好投靠的人是他,不是满清鞑虏,这该怎么算,想想竟然有可笑的感觉。
李孟终于是确定了一点,穿越时空的蝴蝶足够大,闪动翅膀,历史跟着改变了……笑
第四百二十二章 一试便知 神秘厚礼(求月票)
辽镇和关内不同,军将即为地主,士兵即为佃户,也就是说这些辽兵勉强可以依靠自己的生产来满足需要,朝廷的军饷只是贴补罢了。
这样的状况决定辽东军事集团的军阀化倾向特别严重,松山大战之后,辽镇和蓟镇的军将兵马损失惨重,从原来的多方林立,变成了两个人的军事集团。守御山海关的高第,和守御山海关到宁远一线的吴三桂。
山海关总兵高第,宁远团练总兵吴三桂,这两个人在官位上是平等的,可吴三桂有兵八万,佃农土地众多,高第手下的兵马也就是吴三桂手中的八分之一不到,这高下自然也就分出来了。
辽兵的战斗力多少比北直隶屯驻的那些兵马要强些,因为他们久在关外,多少也是有战斗经验的。
种种因素加在一起,让吴三桂成了除却李孟之外,大明北方,如果和左良玉那种乌合之众仔细比较的话,甚至可以说是大明最强的军阀。
这也是吴三桂的父亲吴襄几次的耻辱大败,罪名足够杀头抄家,可朝廷最多也就是把吴襄贬成平民,而且不用几年,还得给个虚衔的官职养起来,也是因为吴三桂拥有足够大的实力,朝廷还要倚靠,不能把事情做绝。
对满清鞑虏战争的历次失败,督抚文臣那些英武能臣都是死难,那些书呆子又不懂指挥,结果宁远团练总兵吴三桂愈的不可制。
手中有接近十万兵,又有田土农奴,还处在两国交通的要津,要说让这吴三桂率领辽兵拼死抗清,那是不可能的,但是琢磨着倚靠手中的实力去下注投机,则是这吴三桂每天都在想的事情。
吴三桂和左良玉不同,左良玉地位虽然高崇。行事跋扈,可却没有什么根基,他的兵马虽众,可粮饷取得,驻扎之地等等,完全是和当年的流贼没有太大区别,而吴三桂是世代辽东的将门。
这些辽镇地军将。在关外圈占了大批的土地,在这个时代,土地是最重要的资本和财产。辽镇军将不可能舍弃这么巨大的利益,除非有人开出更高的价格来。
目前大明朝廷是承认辽镇军将,目前也就是承认吴三桂在关外的种种利益,所以吴三桂暂时还是安于现状的。
可如今地局势,朝廷风雨飘摇,吴三桂也在为将来打算,但在崇祯十五年十一月之前,不管怎么看,都是满清更值得投靠一些。znetbsp;为了不至于两面作战,鞑虏把布置在宁远一带的防线甚至后撤了二十里。而且减少了骑兵队宁远和山海关一路的骚扰,并且按照从前地规矩,派出使对吴三桂许下了种种的高官厚禄,让他投降。宁远团练总兵吴三桂却觉得,眼下局势依旧是没有明朗,自己再等等,没准可以得到更好的条件和承诺。
但满清的表示却也得到了他善意的回应,辽镇兵马在鞑虏兵力空虚的时候,并且知道鞑虏去入关劫掠骚扰。辽镇兵马没有任何行动,当然,早就是被打怕的了辽镇兵或许根本就是不敢有什么举动。
满清鞑虏入寇关内之后,北直隶的军队差不多都是屯驻在京师周围,鞑虏的大军又是沿着运河前进。反倒是让顺天府北部和永平府很是太平。鞑子过后,居然一切如常。而且消息非常的灵便。
在河间府地那一战,鞑虏的兵马全军覆没。京师过了二十天才知道消息,但山海关和辽镇却更早的知道了。
鞑虏在关内如何,直接是决定他们这边下一步的举动,可京师那边自己设置守御好像是个乌龟壳一样,外面进不去,里面也不敢出来,谁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变化,辽镇索性是派出了自己的探子。
河间府到山海关一带,基本上没什么起伏,又是北直隶这等地方,官道倒是四通八达,按说大战之后,要是快马不停,五天左右山海关这边就能知道消息,可这大战让一直是尾随着的探子都不能相信。
特意装作天津三卫逃难的贫民,跟着劳军的队伍去见到了那堆在河边的京观之后,才敢下判断,这鞑子地近四万大军,的确是全军覆没了。
探子回到山海关,先见的是山海关总兵高第,听见探子说满清鞑虏的四万兵全军覆没,这高第先是愣了愣,随即抽刀站了起来,怒声喝道:
“该死的杀才,当本官是三岁孩子不成,现在就剁了你喂狗!!!”
高第能有这么大地反应,这名探子倒也能明白,和关内士兵平民不同,这蓟辽之地地军民对那鞑虏可是畏如狼虎一般,认为那是不可战胜的存在,突然四万兵马在河间府就全军覆没了,谁能相信。
但河间府那边看着松懈,实际上防范地很紧,想要拿个凭证来都很难,这名探子也是光棍,一咬牙,拿出匕,把自己的小指剁掉了一根,忍着痛说道:
“小地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说这种灭族的谎话,将主爷,小的句句是真啊!!”
看见这名探子如此决绝肯定,高第倒是信了三分,退了几步坐在椅子上,在那里苦苦思索,关内到底有什么样子的强军能一口吃掉鞑虏四万兵马,莫非是倾国之力,可盘算下来,大明的倾国之力,不调辽兵入关怎么可能。
想了一会,高第就感觉到头晕脑胀,好像是在河间府有个庞然大物,自己就算是看上一眼,都是晕眩。
他还是不能作准,索性是又是派出亲信的家丁去探查,每个人备足了换乘的马匹和干粮,日夜不停,就是为了尽快的带回可信的消息,同时那几名第一时间送回消息的探子,则是被放在监狱中,暂时关押。
这次的消息回来的就快了,山海关总兵高第重赏了这两次的探子之后。急忙地派人把消息通报给宁远团练总兵吴三桂。
可想而知吴三桂的反应,他的第一个想法就是高第是不是有阴谋,想要借机侵吞自己的地盘和人马,或是什么别的。
等到消息确认之后,宁远团练总兵吴三桂依旧是不能置信,这样的大胜,必然要报给朝廷知晓。只要朝廷确认了,那这消息也差不多确实了。
若是大胜,恐怕高第和吴三桂都不会相信。因为这个作假实在是太多,他们两个总兵经常就是报给朝廷,说是某日某地斩鞑虏级几十,那都是糊弄人的东西,可若是歼灭,这个假实在是太难做了,想必就是真胜了。
派兵去往京师打探消息就容易很多,在京师地中军府都督吴襄也会提供许多的方便,京师传闻,送级的车队。种种迹象都是充分证明了河间府地全歼胜利是确实的消息。
山东兵马全歼鞑虏四万大军的消息,被高第和吴三桂紧密封锁起来,知道的都是最亲信的人员。
即便是通过京师的眼线打听回来了那场大战的经过,可吴三桂和高第绞尽脑汁也是想不明白,大明关内什么时候出了这么强的军队,看那山东,除却在南北直隶中间之外,再也没有什么可以称道的地方,为什么却出这样的强军。
思来想去。到了正月十五过后,吴三桂和手下地幕僚谋士琢磨出来了这样一个结果:或许不是山东的军队强,而是鞑虏的兵马太弱了,毕竟这里面只有八千多真鞑子,其余的不是蒙古就是汉军。
有人自作聪明的说道:或许松山一战后。鞑虏也是伤了圆气。再说,自鞑虏成军以来。未尝一败,或许骄兵懈怠。已经不是强军了。
自从松山那一战之后,吴三桂所率领的辽镇兵马和鞑虏的军队差不多一年没有生什么冲突,彼此相安无事,还真是不能判断鞑虏军队真实战斗力如何,既然是弱了下来,没准可以去占占便宜。
别人将近四万的级自然比不了,这边能斩杀个几十几百的,送级去京师,也是个脸上光彩地事情。
何况能把鞑虏朝着辽东打退些,自己这边占据的田地就能更大些,还能多收拢些满清境内的汉民,有百利无一害的好事。目前辽兵驻扎的最边界是宁远东北地望海台和沙河堡一线,而鞑虏驻扎地地方则是大兴堡和添桥一线,双方有差不多五十里的缓冲地带。
在大兴堡领兵地是一名镶蓝旗的参领,下面领着女真八旗四百人,蒙八旗一千人,还有汉军三百。
若是在其他地驻扎的地方,汉军的比例或许还要更高些,不过这是和明军对峙的地方,满蒙的士兵则是占了大多数。
在正月十七那天,吴三桂派出了手下的一名游击,率领着五千人攻击大兴堡,这五千兵马事先都知道了鞑虏几万大军在河间府被歼灭的消息,士气高昂,都是抱着必胜的信心来到前线。
在大兴堡守卫的那名鞑虏参领看见大批的辽镇明军蜂拥而至,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等确认之后才兴奋的召集兵马。
明军对阵鞑虏兵马的时候,往往是一冲击溃,甚至来不及砍杀,这是满清军队这几年最头疼的事情之一,没有斩杀,军功前程的获得就小很多,派驻在前线来更是无聊,每次率兵突入明军的地盘。netbsp;辽兵城门紧闭,营寨严防,要不就是四散而逃,根本没有人来迎战,有人驻扎了三年,甚至一个级都没有砍到,所以现在满清士兵最好的差事就是去征蒙古和征明,每次都有大战,每次都有军功斩获。也不知道辽镇的明军今天了什么癫痫,居然主动来攻城,在大兴堡的满清士卒眼中,这不是五千人的级,这分明是五千颗大大小小的人头,都是军功啊!
原来听到关内有全歼鞑虏数万的大胜,过来的这支辽镇部队还以为鞑子不敢出城,只能是固守,等看到对方大摇大摆的离开堡垒列阵,人人心中都是打了个突。
满清军队在对阵辽兵的时候,已经有将近几十年没有先行守御了。这次也是不例外,女真和蒙古一共是六百多骑兵都是上马,驱动上前。
辽镇兵士气高涨,其他的技能却没有跟着高多少,依旧是对方在射程之外地时候,各色火器轰然乱放,声势巨大。效果几乎是没有。
等到骑兵冲到跟前,只有两三名鞑虏的骑兵因为马匹受惊被从马背上甩了下去之外,其余的人最大的伤害就是被这火器的硝烟呛得嗓子生疼。
这就已经是让辽镇的军兵骚乱了起来。拿着火器士兵拼命朝着后面拥挤,后面拿着长短冷兵器的士兵却也不愿意上前。
在弓箭地有效射程内,下马步射,这也是鞑虏的常见套路,六百多名骑兵从容下马,张弓搭箭。
第一轮箭雨,这五千名士兵的队列就从骚动变成了大乱,领兵地那名镶蓝旗的参领到这时候还是糊涂,明军依旧是这么草包,可今天却有胆子来主动进攻。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阴谋诡计。
射箭达到了效果,六百名骑兵重新上马抽出武器,朝着明军已经开始混乱的阵线冲了过来,在后队的那些步卒也都是跟着上来。
辽兵军阵的大乱迅变成了崩溃,彼此推搡,自相残杀,每个人都想着快些离开这修罗场,快些逃走。
满清的士卒已经是冲进了阵中,开始大砍大杀。到处是惨叫和哭喊,那名领兵的游击比较倒霉,他本来是吴三桂的亲信手下,也是知道了满清军队在河间府损失几万的消息,心中信心暴涨。
从前的列阵。这名游击从来都是在后方布置。要跑自己先跑,今日里却因为信心暴涨。领着亲兵家丁呆在了最前方,准备到时候冲上前去身先士卒地威风一次。也可以在自家将主面前赚些面子。
站在前面,等队伍大乱的时候,想跑可就跑不了了,他的身后都是被无头苍蝇一般的溃兵堵住,根本就跑步起来。
可身后的满清骑兵已经是冲到跟前,这游击在最后的时刻倒是有三分血性,领着手下的百余名亲兵家丁迎了上去。
这是今天唯一可以称得上战斗的场面,但这百余人的回光返照并没有带动整个大阵地同仇敌忾,其余的辽镇士兵都是趁着这个机会抓紧逃跑,百余人对千余人,不可能有什么奇迹出现的。
战斗的结果当天晚上就到了吴三桂的手中,本以为鞑虏兵马士气低落,自己派出这支部队试探,就算是占不到什么便宜,也不会吃什么大亏,谁想到此次败地依旧和从前一样,甚至更惨。
因为从前地部队碰到鞑虏兵马的时候,稍有不对就要逃跑,尽管部队崩溃,不过却能在鞑虏地真正总攻之前,跑的远远地,场面难看,死伤却少。
可这次因为事先有了几分把握,自觉地满清兵马已经不如从前那么强悍,逃跑地时候未免就慢了几分,而且有人还想上前战斗。
这么一来,死伤自然就惨重了……
宁远团练总兵吴三桂心中惊惧,如果鞑虏兵马趁势动攻击,恐怕勉强维持着的辽镇局面就要全盘的崩溃。
不过这次吴三桂可以说是极为的幸运,因为在大兴堡驻扎的满清兵马没有什么多余的力量可以动攻击,紧接着就是皇太极在盛京猝死,满清全境收缩戒严,防止有什么不测的事情生。
自然也就顾不得对新败的辽镇兵马动报复性的攻击,这才是让吴三桂喘过一口气来,这场愚蠢的战斗倒是让吴三桂明白了一个道理。河间府山东兵马全歼满清三万七千大军,这场惊世骇俗,让人不可置信的大胜,并不是鞑虏兵马变弱了,而是山东兵马实力特别的强。
宁远团练总兵吴三桂自从意识到自己有实力来投机下注之后,就一直在琢磨着自己和手下的辽镇兵马投向什么势力才能保住眼下的这种势力,或是获得更大的利益,他这种人脑中根本没有什么家国大义。
在这场战斗之前,吴三桂一直是在大明和满清鞑虏之间摇摆,他甚至还考虑过在河南湖广之地越闹越大的流民闯王和曹操一方。
崇祯十六年正月,辽镇的军头们终于是明白了到底谁是最强的势力,处于和满清鞑虏兵马作战最前线的辽镇。比起大明地其他人更加深刻的能够认识到,全歼几万鞑子兵马的山东军队到底是多么强大。
实权的地方大将直接去和山东的李孟联系,毕竟会有种种的不方便,现在京师乱成一团,身居闲职的中军府都督吴襄出面,可就不那么引人注意了。
当然,吴襄派来地使就是吴三桂在辽镇的亲信军将。名头不同,就能蒙混过去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即便是中军府都督吴襄派人来拜访。对于山东来说也算是了不得的特例了。
大胜之后,除却山东地地方官之外,其他过来的大多是地方上的豪绅大族,这些人或许身后是朝中的某位大佬,或许是其他省的文官武将,但过来拜访的名义则都用的是民间的私下的联络行为。
只有这吴襄用的是官方地名义,或许是觉得这样才能诚恳的表达出对镇东将军李孟的敬意。
和李孟所想的不太一样,他以为吴家派来的使没准还要卖弄自己的身份,拿着自家在辽镇的实力拿个架子之类的,没想到这使恭敬温顺的很。这支队伍不能算小,差不多百余人,十几辆大车,自己花钱在济南城内找了家客栈住着,在等候地这些天内,每天都是客客气气的上门询问,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大帅。
不过来的是个吴襄的侄子,吴三桂的堂弟,换做吴木桓地。但也没什么军职,在辽镇开了大货栈,借着自己亲戚地权势财罢了。
这样的角色,李孟出去见面,那是自己跌了身份。让这吴木桓等了三天之后。胶州营主簿袁文宏出面接待地他。
若是不懂规矩的人看来,将主不出面。而派个小小地主簿前来,这是失礼和瞧不起人的行为。
可对了解胶州营的人来说。主簿袁文宏出面,这已经是莫大的面子了,这位主簿的官位尽管不高,却是镇东将军李孟身边的机要文士,上通下达,算是一等一的内圈人物,见到了这主簿,所说所讲,肯定能传达到镇东将军李孟的那边。
只是,能知道这些的也就是山东有身份地位的人,还得是有足够身份地位的人物才能知道。
从吴木桓的表现上能看出来,要不就是他在来前做了足够的情报搜集,要不就是被他的主家命令态度要极为的谦卑,从袁文宏的观察来看,应该是后更多一些。
这吴木桓身上也有个五品的武将虚衔,可袁文宏进屋之后,吴木桓居然是大礼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的问好请安,倒是把主簿袁文宏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起,心想这可是太不合规矩了。
“袁先生,我家老太爷和我家将军派小人给大帅请安,并且恭祝大帅万胜威武,将来必定公侯万代!”
“贵方的好意,袁某一定转达给我家大帅,还请放心!”
武人是最能清楚的认识到实力的差距,吴三桂派来的这个人完全是谦卑恭敬,处处把自家作为下人从属来看待,可没有什么自持甚高的情况生。
这就是大胜之后,胶州营绝强的实力所带来的震慑和敬畏,袁文宏心中感慨,却依旧是客客气气的应答。
双方初次接触,不过是表达敬意和好感,很多话不会深入,何况双方都不是主事人,此时见面也就是互相客气罢了。
按说说了几句,留下礼品,这吴木桓就该告辞离去,但一直是知晓进退,圆熟委婉的吴木桓却始终是不告辞,犹犹豫豫的说道:
“袁先生,初次前来,我们吴家不敢怠慢,特地备了重礼,只是……这重礼还是大帅亲自收下为好……”
说这话的时候,吴木桓的神色颇为古怪,到底要送什么厚礼,如此郑重其事的,实在让人好奇。还要继续向上冲啊,把保底月票投给老白吧,谢谢大家
第四百二十三章 平庸之世 见微知着(九千字,求月票!)
在李孟河间府大胜,扬名天下之前,因为历次的战役和举动都是尽可能的低调,所以天下人知道这山东李孟的人并不多.
不过,知道的不多,却不代表没有名声,在这次大胜之前,在漕运收取厘金之前,李孟就是被天下文人斥骂,认为是无耻之徒。
这个原因倒是不复杂,李孟现在的两名如夫人顾横波和柳如是就是原因,这些文人士子未必有什么治国利民的手段,可对秦淮风月却都是热衷以极,按照他们想法,这些名女才女,怎么也要嫁给才子文人才算是良配。
实际上这想法倒也不难分析,无非是觉得才子文人能娶,自己也是文人,也可以带入其中,就感觉是自己娶到一样。
当然,这也是那些才子佳人的小说如此风行的原因之一,可那山东李孟,攀附阉党,依仗南京镇守太监刘福来,强占两名弱女子,真是让天下的士子愤怒唾弃。
他们却没有想明白,自古来这美女都是要嫁给有权有钱的人物才能幸福终身,要不然嫁给个有才穷酸,美色被人觊觎,到时候还不知道会生什么惨剧生,何况这等卖笑人家,不管是何等的风光,到了年老色衰的时候,恐怕温饱都未必能达到。
说的难听点,还真就是嫁给这些有权有势的实力派,才能让其富足一生,并且安然无恙,这不是浪漫。这是现实。
顾横波和柳如是对这一点看得很明白。尽管被圈在李孟内宅的比起当年迎来送往的秦淮河上要无趣很多,可在这里有安全感,不必为了生活强作欢笑,在李孟地身边,可是被当作实实在在地人,而不是商品。
尽管外面文人写文章怒骂李孟牛嚼牡丹,不解风情。糟蹋了如此妙人,也有人哀叹顾横波和柳如是命运凄凉,名花凋零,可作为当事人的顾横波和柳如是。反倒是生活的颇为安稳快乐。
秦淮河上大部分名噪一时的女子,晚景都可以用凄凉来形容,甚至是那些嫁入豪门的脱籍从良的,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在没有李孟的历史上,江山倾覆。末世天下,那些豪门都是灰飞烟灭地下场,何况是依附其上的几个女子。
顾横波、柳如是也就是在李孟的身边,在李孟的保护和供养下,才取得了她们人生真正地幸福。
当事人的想法不知道如何,可天下人未免有了这样的印象,李孟武夫。粗鄙凶悍。勇猛无比,但也有那些武将惯常的缺点。贪财好色。
贪财不必说,贩运私盐起家。又有商行,田庄,那生意做的泼天一般地大,金银滚滚而来,这好色的名声,自然就是强占民女,借着阉党的权势,强行掳掠秦淮二女回到山东,这不是好色是什么。
既然是好色,要想讨好这位炙手可热的大将,投其所好是必要的,要说送金银财宝,恐怕在对方面前拿不出手,唯一可以搔动痒处的,恐怕就是这美色了。
如今的天下,有名地美女在那里,当然是在江南之地,不过要找不逊色于顾横波和柳如是地绝色美女,这难度可当真不小。
吴木桓神色古怪的说要送礼,所要送地就是一名美女,除却这美女之外,其余的礼物恐怕也不会这么神色古怪,似笑非笑了,他非要借着这个送美女地事情面见李孟,主簿袁文宏却不会让他如愿。
仔细的盘问之后,终于是问出来了答案,一时间也有些啼笑皆非,先安置下来了吴家派来的这名使,然后去求见李孟。
二月二十六这天,登州军副将,目前则是驻守在河间府的部队统领王韬,跟李孟辞行后出,护庄队和武装盐丁的改编成正规军的度很快,并不花费什么时间,何况济南府兵器装备储存的充足,很快就可以补充完全,这就能出了。
对于目前的胶州营来说,南直隶的江北之地差不多已经是控制在自己手中了,南京镇守太监卢九德率军撤离了在寿州的战场,在巢湖乘船回到了南京。
南直隶的江北部分,除却凤阳城还在马士英的手中掌握,其余的差不多都是李孟的兵马,接下来的举动就是招降革左五营,实现彻底的控制,尽管这些事情一直是没有挑明,可革左五营若是不降,那下场就是被彻底的歼灭。
李孟初步的打算是,让陈六负责凤阳府和庐州府部分,而马罡负责淮安府和扬州府部分,尽管是按照拟南直隶来划分驻防,可陈六和马罡的任务却不光是南直隶江北地,陈六实际上是负责河南和湖广方向,而马罡则是负责江南方向。
给赵能的任务就是登州、莱州、青州三府,而李孟直管济南、兖州、归德和河间府四府,目前唯一为难的事情,就是是不是继续扩军,扩军要扩展到什么规模。
尽管每日在家,可李孟陪家人的时间并不多,和顾问、幕僚还有胶州营系统文武官员在一起的时间更长。
对于是不是扩军的问题,大家都是颇为的谨慎,以胶州营的训练和作战方式,如果新扩充的部队不按照胶州营这么训练,那用处反倒是不大,而且很难融进这个体系来,可要是按照胶州营的标准训练,耗费惊人不说,现如今的情况,就会挤压山东生产和制造这两方面青壮劳力,十分的麻烦。
李孟从灵山商行中调来了几名算帐的帐房,每日间就在总兵衙门的偏厅中,他和顾问幕僚商议出来个方案,就交给这些帐房计算花费使用,看看山东的财政能不能供应满足这个方案。
上午才和孙传庭、刘福来那边商议完。下午袁文宏就求见。这才不到一天的时间,看来袁文宏和吴三桂地那位亲戚已经是谈出了什么结果,度倒还是真快。
主簿袁文宏其实颇为地为难,送美女过来这件事情听着颇为的风雅有趣,可在其中办事的人未必觉得如此。
身为胶州营主簿的袁文宏当然明白内帐房的意义,知道这机构在山东到底有多大的权势和作用,而且主管内帐房的就是大帅地几位夫人。这等事自己帮着张罗,别被当作是在其中操办运作的,被几位夫人恨上,那可就运气太坏。将要倒霉了。
可要是把这件事瞒下来,大帅既然收了顾横波和柳如是,没准真是有寡人之疾,要是自己隐瞒不报的事情被大帅知道,没准也会怪罪下来。同样是吃不了兜着走,权衡轻重厉害,这袁文宏终于是拿定了主意,还是把这件事告诉大帅的为好,至于会如何,还是请大帅自己来决定吧。
看见袁文宏脸上地神色,李孟颇为的纳闷。看一向是敢于直言的袁文宏吞吞吐吐的模样。倒是让他好不耐烦,禁不住开口说道:
“袁先生。咱们胶州营内不以言罪人,你尽管讲就是。怕什么呢?”
听到这李孟这么说,袁文宏感觉到颇为的尴尬,开口说道:
“吴家派来地使,说是给大帅备下了厚礼,关外的人参、貂皮还有珍珠,都是上等的货色,卑职请灵山商行的伙计们看过,他们说这些都是关内见不到的上品珍物,了不得的好东西。”
李孟无趣的挥挥手,开口说道:
“这些珍物无非是让人吃地好些,穿地舒服些,与军国大事上一丝一毫的用处也无,让罗管家收了就是……这些东西都是在满清鞑子手上掌握,宁远到山海关一带那有这样地东西,怕是这吴三桂没少和鞑子做生意吧!!”
说到一半,李孟倒是想到了这个关窍,貂皮人参,必须要深山老林中才有上品,可宁远到山海关一线,那有什么深山老林,关外的这些地盘都是在鞑子手中掌握着,吴三桂怎么会淘到这种好货。
想必是和鞑子之间有些莫名其妙地勾结,才能搞到这些看着平常珍贵实际上却是违禁品的奢侈物资。
当然,尽管吴三桂不自量力的用五千人对大兴堡动了一次攻击,并且溃败无地,可不影响一些胆子大的商人,甚至是吴家自己的商户和鞑虏那边做生意,互通有无,毕竟现在盛京对奢侈品和各项生活用品的需求也是极大。
李孟想到这个关节之后,对吴家的厌恶更盛,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不过是一些普通的货物,为什么袁文宏这么吞吞吐吐,还要专门约了时间报告。
打了个铺垫,这话早晚也得说,袁文宏咽了口吐沫,颇为艰难的说道:
“禀报大帅,吴家还有一样特别的厚礼相赠,对这件礼物,卑职不敢擅自决断,所以特来禀报大帅定夺!?”
听到这话,李孟的好奇心倒是增添了几分,点点头,那袁文宏才慢吞吞的说道:
“大帅,吴家送来了一名女子,说是给大帅伺奉枕席,那个……”
这还真是出乎李孟的预料,一时间他也是目瞪口呆,这等把女子当作礼品的行为,李孟颇有耳闻,可真生在自己身上,却实在是不能接受,尽管当日间他也有过类似的事情,南京镇守太监刘福来把顾横波和柳如是赎身之后送给了李孟,这个行为至今想起来都是颇为的别扭。
李孟尽管接受不了,可这件事在这个时代也是稀松平常的,他笑了笑就平定下来,又是开口问道:
“吴家的歪歪心眼不少啊,送来的到底是谁呢?”
看着李孟笑颜以对,这袁文宏才算是轻松下来,放平了声音,脸也扳了起来,尽量不让李孟感觉有什么戏谑的神色,郑重其事的说道:
“吴家送来的这名女子是来自苏州地陈圆圆姑娘。”
袁文宏边说边是仔细观察着李孟地神情,陈圆圆这三个字一出口。明显能看出来李孟的神色跟着变化了下。袁文宏心中暗想,看来这吴家所送的“礼品”还真是很对大帅的心思,做的妙啊!
他当然不知道来自现代的李孟通过书籍和影视所了解到的晚明女子,顾横波、柳如是当初是不知道地,但这陈圆圆可真是大名鼎鼎。
冲冠一怒为红颜,还有那些正史、野史什么的,谁要是不提陈圆圆。谁就不能说自己描写的是晚明。
大凡和政治人物扯上关系的女子,总能得大名,这陈圆圆也因为他和引领清军入关地吴三桂有一段纠缠,这才被传颂很久。可在这个时代来说,陈圆圆不过是一个所谓色艺双绝的名妓,一名在江南士子心中美名无限的年轻女孩而已。
还没等袁文宏说什么,李孟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屋中护卫的亲兵们。连同站在一边的袁文宏都是惊讶,可也不敢说太多。
李孟笑地很欢畅,过了会才停了下来,平复了下呼吸,笑着开口询问道:
“袁先生,你可听过这陈圆圆的名头?”
袁文宏还真是迟疑了下,不知道自家大帅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郑重其事的回答说道:
“回禀大帅。学生在济宁的时候,也曾经和人谈论风花雪月之事。陈姑娘是江南的名女,偶有谈及。这也是难免。”
“你可知道陈圆圆为什么是由这吴家送来吗?”
听到李孟的询问,袁文宏定定心神,看着自家主帅的询问,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地含意,方才地那番大笑也不像是什么得意或是讽刺的笑,隐约间倒是有些悲愤苍凉,自己这边应该没什么牵扯。
袁文宏放心下来,稍微思索回忆了下,这才开口说道:
“大帅,两京江南,多有无聊文士,记录这些朝野逸闻,风月之事自然也难以避免,学生看书甚多,这才是接触了些,就把知道地和大帅详细解说。”
李孟端起身边的茶碗点点头,抿了口水,袁文宏开口讲述,陈圆圆本是苏州地名妓,崇祯皇帝每日间操心国事,愁眉不展,结果京师的外戚勋贵就琢磨着搜寻美女呈上,缓解皇帝的愁思。
田贵妃的哥哥田畹则是出面搜罗美女的主办,陈圆圆就是这么带到了京师,按照那些笔记的记录,田畹自己被陈圆圆迷住,所以把陈圆圆留在自己府中,没有送给皇帝。
吴三桂曾经在两年前去往京师,因为他是外地的实权武将,京师勋贵都是争相结交,结果吴三桂在田府的酒宴上见到了献歌献舞的陈圆圆,一见之后惊为天人,当即是索要到了自己的手中。
本来想要**关外,带到宁远,可吴三桂的父亲吴襄却劝吴三桂不要贸然行事,陈圆圆不同于一般女子,太惹人注目,如果带在身边,驻守边境要地,难免会被人诟病参奏,结果陈圆圆就这么留在了中军都督府上。
这次送来想必就是从京师那边送来的,有明一代,文人士子中打听小道消息,传播八卦的习惯极重,就连皇帝的八卦都能编排,别说是吴襄和吴三桂这等边镇的武将了,陈圆圆是江南名妓,这就更引人注目。
各种文章笔记,传播的沸沸扬扬,稍微有心的人就能打听到,袁文宏好歹也是名士,偶尔还要代表李孟和山东的士林交结,自然听到了这些八卦消息。
但他不知道,李孟刚才的大笑不是为陈圆圆上门而笑,而是笑这个世代,晚明时代,果然是末世的气象。
名臣烈女,根本就没有什么人传扬,别说是传扬,甚至连值得传扬的人都没有,而名扬天下的人,不是奸邪小人,就是风月名妓,这个末世根本没有什么英雄,这个时代,或许和晚清龚自珍所叹息的那般“如今的时代,就连匪盗之中都没有杰出的人物,天下都是平庸之辈”。
这样的时代,这样的衰颓,如果没有自己这个变数。那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不敢想像啊!
屋中安静了一会,李孟沉声开口说道:
“一名女孩,被当作商品送来送去,想想也真是可怜,袁先生,收下来吧。”
袁文宏板着脸,站起来躬身领命。心中松了口气,心向这个难办地差事总算是有个结果,刚要告退,就听到李孟开口说道:
“问问她将来有什么打算。让内帐房那边帮着操办下。”
这个命令,袁文宏却能猜到一二,准备领命去办,刚转身迈步,就被李孟叫住。又是沉声吩咐道:
“袁先生,现在知会赵能、周扬、宁乾贵、黄平到本帅这边来下,有辽东之事要商议,留那吴家地使呆几天,让他那边带个答复回去。”
当天晚上,袁文宏去客栈那边说了李孟的答复,吴木桓满脸大功告成的表情。不过等把陈圆圆请出来之后。袁文宏隔着屏风把李孟的意思转达给这个女孩,在屏风后面的陈圆圆沉静了好一会。过了会才听到那边有轻声的啜泣。
吴木桓尽管心中疑惑,可人已经是送了出去。他没有资格说什么,只得是在边上听着,等那轻声的啜泣停息,就听到陈圆圆在屏风后面幽幽地说道:
“多谢大帅的大恩大德,贱妾已经无心留恋俗世,愿意出家为尼,还请成全。”
一听这话,吴木桓脸上顿时变色,好不容易选了个可以讨对方欢心的礼物送过来,可这“礼物”却要出家为尼,那还有什么意义,这吴木桓马上就要出声呵斥,却听到那边的袁文宏客气地说道:
“姑娘既然这番请求,那就请在客栈内等候几天,山东这边自会安排,稍安勿躁。”
话说完,那边吴木桓还没有张口,就有袁文宏带着的丫鬟、婆子的走进来把陈圆圆带到了胶州营安排的地方。
和一直是被人宠爱,而且自高身价的顾横波和柳如是不同,陈圆圆这几年地命运可是说是跌宕起伏,被人当作物品送来送去,吴三桂少年将军,风华正茂,本以为这就是最后的归宿,可没想到这种安宁日子过了不到两年,又被吴家当成礼物送到了山东来,这真是让她心如死灰。
谁想到这山东倒是通情达理,直接让她选个出路,凡是聪慧,都能从李孟的话和安排中明白些什么。
并不想收入内府,却又可怜身世处境,索性是给予收留,心如死灰的女子能有什么出路,难道还能继续去卖笑不成,除却出家之外,选择也没什么了。内帐房对这件事情的反应特别的快,袁文宏这边把李孟的意见传达过去,当日间银两人工什么地都是拨付了下来。
决定在镇东将军府地边上兴建一座尼庵,供养观音,就请这陈圆圆来主持,本来这木云瑶就是有身孕在身,情绪正是脆弱的时候,不能让她受到什么刺激,何况,其余地几个女子想的很明白,不能再给自己增加对手了。
吴木桓本以为自家地礼物搔到痒处,谁想到山东这边居然这么处置,心中忐忑之极,不过第二天,山东这边就提出了几个条件。
这种办事的效率让吴木桓瞠目结舌,这年头的大明官佐衙门,哪个不是先送礼,然后再酒宴客套,双方混得熟悉了才开始谈正事,谈着正事的时候,还要讲究个分寸节奏,不能说的太明白。
可这山东根本没有那么多讲究,直接是开门见山,毫不客气,不过这样也好,回去之后直接就可以和将主禀报,算是此行不虚。
山东条件不复杂,甚至都是些无关痛痒的东西,比如说允许山东灵山商行在山海关和宁远一线开设商行分号,并且在吴三桂的控制区域内,寻找能够停靠船只的港口,进行往来贸易。
如果条件允许,山东可以在北直隶招募平民百姓去往辽镇耕种,设置屯田田庄,屯田所得,可以酌情分给辽镇部分。
辽东苦寒,不适合晒盐,吃用的盐货大部分要北直隶的长芦盐场供给,山东地条件是。辽东如果把自己煮盐地事情停下来。山东可以低价供给更多的盐货。
这些条件,听得吴木桓一楞一愣的,心想这个山东总兵太没出息了,怎么满脑袋都是想着怎么赚钱。
吴木桓也就是心中想想,这么快得到山东的回应,也算是不虚此行,当即说是回去商议。就此告辞。
平心而论,山东的这些要求看着都是对关外辽镇有利无害的,山海关到宁远一线地方苦寒不说,还是明清战争的最前线。彼此之间杀来杀去,并不是什么好地方,如果山东愿意开设商行,那自然是双方方便。
屯田田庄若是在别处,恐怕会和当地地地主士绅冲突。可在辽东,唯一不缺的就是土地,最缺的就是人口。
既然山东愿意自己召集人口去开垦,并且要交给辽镇粮食收成,那辽镇的官兵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拒绝地地方,这对他们没有一点的坏处。
而设立港口供应盐货这几项,或和辽镇没什么关系或是辽镇急需的事情。吴木桓走的时候都有些糊涂了。本来这次他来山东,是来示好交结的。可山东提出来地这些条件,倒好像是反了过来。
地主将门出身的吴家当然不会明白胶州营这些条件的用意。胶州营也不指望这些条件对方会欣喜的答应下来,双方目前还隔着个永平府,山东兵马对山海关和辽镇还是鞭长莫及,慢慢谈条件也不着急。
送走了吴木桓的当天,在镇东将军府的边上,一座尼庵当日建起,反正济南城中的空置房屋很多,以内帐房在济南城中地行事权力和效率,旦夕即成。
吴家地使一走,山东来了一个李孟不得不亲自出面接待的客人,从京师过来地兵部侍郎魏乐泉。
这魏乐泉和那罗侍郎不同,贫寒士子出身,后来娶了朝中某大佬的女儿之后这才是飞黄腾达起来,有这些经历,自然行事思考都要周全许多,尽管是二月初十离开京城,可魏乐泉却走地极慢。
一边是搜罗京师的消息,一边是搜罗山东的消息,崇祯皇帝朝令夕改的脾气他心中清楚,出京时候的交待给自己的底线,天知道半途中会不会有变化,如果自己不能及时知道的话,那就是天大的祸患了。
所以侍郎魏乐泉等待着和自己亲厚的那些同僚和他妻子家的那些关系,每天给传递的消息和局面的变化,如果有什么变动,宁可停下来和京师那边再进行确认,也不肯贸然的匆匆赶路。这么磨磨蹭蹭的一路南来,等到达山东之后,已经快要过去一个月了,魏乐泉从北直隶进入山东的时候,清楚的看到了北直隶和山东截然不同的风貌,也看到了那些过来护卫他的士兵们的精强。
而且魏乐泉非常清醒,他知道自己是来山东和李孟谈条件,是要来讨价还价的,切莫把自己当作朝廷的钦差,卖弄面子。
进入济南之后,护送他的兵马就把消息传到了镇东将军府那边,按说这等朝廷派下来的高品官员,地方上也要相应的高规格接待,做到恭恭敬敬,最起码地方上的官员,应该主动的去上差居住的地方问好请安。
巡抚颜继祖和周扬他们商议之后,倒也不准备在这个上面给朝廷什么难堪,准备派人去把这场面的事情做足。
没想到的是,山东这边还没什么行动,魏乐泉先把帖子递到了镇东将军府,说是李将军有没有时间接见。
这态度可是谦卑到了十分,客气到了极点,李孟这边行事,不牵扯到原则上的时候,向来是对方客气,我这边也跟着客气。何况山东已经是漫天要价过了,也该朝廷这边就地还钱了。
在魏乐泉出拜帖的当天晚上,山东巡抚颜继祖就领着一应官员来拜见,算是把这个礼数做足,兵部侍郎魏乐泉现了几件比较有意思的事情,比如说按说这山东地方上的官员,应该以巡抚和布政使为先,参政和济南知府衙门一干人等,应该在后,当然了。济南知府衙门的人也不该这个时候来拜。
巡抚颜继祖在最前面倒没什么不对。不过,两名地方官员都只是落后他们半步,而且巡抚对他们两人都是颇为的客气。
通报官职,左边地那名是左参政颜某,右边地是济南府同知周某,那布政使和济南知府反倒是在他们身后站着。
看见这全无规矩的模样,来自京师的兵部侍郎魏乐泉难免腹诽。心想这山东地方果然是每个上下体统,怪不得会出来李孟这等飞扬跋扈的凶恶武将,等到接风宴席的时候,魏乐泉更是开了眼界。
山东右参政柳清嵩。一名身形胖大,看着通晓官场规矩的中年人,压根不理颜继祖和山东布政使,反倒是把心思都是放在了那名姓颜的左参政,还有那名年轻点地济南同知身上。那讨好谄媚的心思甚至可以用露骨来形容了。
至于是巡抚和布政使,看那模样,隐约间有些不平,可这不平却不是为了下属的上下颠倒,看着依稀是因为无法在这个讨好谄媚的举动中插上一脚,不能去那么露骨地谄媚讨好,而愤愤不平。
魏乐泉当然不知道一个是镇东将军的岳父泰山。另一位是将军幕府的席文官。在如今这形势下,如何能够怠慢。
现如今朝廷的官员可以不管。可跟李将军相关的,一定要巴结讨好。从李孟做到总兵地位置上之后,所做的事情,就算是罪过牵连,山东的文官五品以上差不多都够杀头的罪过了,可到现在朝廷不敢动一个人的官位,每个人都是太平的做官,还在田庄商行拿着红利,这都是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有李孟这神仙坐镇。
这些见闻,魏乐泉记在自己的笔记之中,若干年后被公开,此段描写被许多人拿来引用,也算是不经意地经典。
事情倒不像是魏乐泉想地这般为难,山东地方官员过来拜见之后,第二天早晨,总兵衙门就有一名亲兵把总过来送请贴,说是大帅设宴,请魏侍郎赏光。
山东做事还真是雷厉风行,连个过程都没有,早晨送贴,请的就是午间地酒宴,这名魏乐泉侍郎除却苦笑之外,还能怎么办。
镇东将军府没有魏乐泉想像的那般富丽堂皇,在他这一路上,京师和北直隶已经有传言,这山东总兵李孟如何地穷奢极欲,吃喝用度如何的耗费,这人是如何的贪鄙武夫,不过这也是世间的常态。
这其实不奇怪,武人给人的概念,在这个时代就是如此,贪鄙好色,事实上,大多是武将军兵也的确给人这个印象。
山东总兵李孟做到这么大的事业,想当然他有多么奢侈无度,道德败坏,可魏乐泉看到府邸之后,却现不过是个中等大小的宅子,除却整洁干净之外,再也看不出什么富贵的气象。
在门口守卫,在周围巡逻的亲兵士卒们则没有京师大户人家的那种骄横散漫模样,举止行动自有一股凛然的模样,看见他这名朝廷的高品官员过来,众人也都是各忙各事,没有人好奇围观。
兵部侍郎魏乐泉从这些事情上就能看出很多,这不是大明的军队,这种有规矩章法,不骄不躁的士兵,根本不可能存在大明的军兵之中。
等到了客厅的时候,看见李孟身穿青色布袍走出来,客气问好,并没有什么嚣张跋扈的举动,等到落座之后,魏乐泉看见桌子上的饭菜并不是什么珍馐美味,而是些普通富商官员就可以享用的普通饭菜。等到用饭的时候,魏乐泉现李孟态度平常,吃的颇为香甜,显见不是为了寒碜朝廷来使,而专门做出的寒酸饭菜。
兵部侍郎魏乐泉看了看这将军府邸客厅内的布置,现所有的器物都是平平常常,虽然是富贵之物,可在见惯了豪奢生活的魏乐泉严重,实在是太过一般。“大人自京师来,李某未能远应,颇为失礼,就先干了这杯赔罪吧!!”
李孟笑着举起了酒杯致意,看见这名三十出头的地方大将微笑举杯,从这名年轻武将的表情和举动上,魏乐泉看不到一点传说中的飞扬跋扈之气。
来自京师的兵部侍郎魏乐泉突然间一阵感慨,自府门到这客厅,所见所闻,所观察到的一切都让魏乐泉感慨,这种感慨不是赞叹或唾弃,而是一种心灰意冷,一种近似于绝望的心灰意冷。
若是这武将贪鄙粗鲁,嚣张跋扈还好,可这武将却举止从容,进退有度,这等人杰做出这般的大事业,大明真的有难了啊!
“魏大人,李某开门见山的说吧,现在大明军务凋敝,又有外敌压境,李某这边练出一支兵马,理应替朝廷分担一些麻烦,北直隶,李某不要顺天府,南直隶李某不要南京,山东河南都要归李某镇守,境内文武官员都要归李某任免决定,大人觉得如何啊?”
李孟神态从容,悠悠然的问出了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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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四章 未到太平享乐时
这还真是开门见山,魏乐泉举在半途的酒杯不由得僵在了半空中,对面的李孟神色泰然,就好像是询问今日天气如何一般。
宴席上出现了尴尬的安静,李孟含笑等待着回答,可还算是镇静的魏乐泉额头上却逐渐的出汗来。
又过了会,李孟却又不催促,端起酒杯向前虚扬,然后一饮而尽,舒服的靠在椅背上,依旧是等待对方的回应。魏乐泉不光是手臂僵在那里,就连脸上的表情也是越来越僵硬,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看着对方的笑容,魏乐泉迟疑了下,也是把杯中酒一饮而尽,苦笑着说道:
“李大人,从前读书,春秋时楚庄王问九鼎轻重,大夫王孙满应答从容,颇为让人钦佩,自家此时遇上,却只有满头的汗。”
春秋战国时候,楚庄王征伐蛮族到了周室的附近,周王派大夫王孙满劳军,庄王问鼎之轻重,实际上有染指王位正统的野心,王孙满说是周室气运未尽,劝庄王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个历史典故一直是被后世人传颂,等于是一人用言语保持了国家气运,这是何等杰出的口才和智谋。
兵部侍郎魏乐泉自己遇到这个场面的时候,才现能做到王孙满那般要有多难,所谓的王霸之气,凛然虎威,魏乐泉并没有在李孟身上感觉到,这个年龄不大的武将地确很温和有礼。没有什么粗鲁的举动。
可想想这名镇东将军取得的胜利,取得胜利的那支强大的军队,温和有礼的李孟就立刻变的威势压人,自有一股凛然高位的气质。
能感受到这样的气质,又是提出这般咄咄逼人地要求,魏乐泉的确是感觉到浑身不自在,可这样的场面,不是说感觉到不自在就能离开的,朝廷派他过来就是要应对这个的。
不过他那句自嘲和调侃。却让这气氛缓和下来了,读过了不少史:
“大人倒是好口才,李某这边还没问那齐王之事呢?”
李孟这哈哈一笑,倒是让魏乐泉松了口气,看来这事情有的谈,不过李孟居然能听懂这个典故。让他心中又是一惊。这李孟那有外间传言地那般粗鄙无文,分明是个智勇双全地大才,这样的人有野心有实力。才是真正的大明灾难。
“李大人……李大帅,北直隶乃是当今圣上地驻地,南直隶乃是帝业所在,大帅已经是据有山东,若是南北直隶再归大帅镇守,这未免是太不把圣上和朝廷放在眼中了,这么作为。天下人如何看大帅呢。与大帅的名誉有损啊?”
“不妨事,自从那漕运厘金之后。李某在天下人眼中好像就没有什么名声了,北直隶连年的灾荒。乱的不像样子,南直隶也是兵灾连连,朝廷这边却一直没有什么办,李孟有心为这天下,为朝廷做些事情,这些难题,就交给李某来办吧!”
魏乐泉的苦心相劝,李孟这边冷嘲热讽的回答了回去,魏侍郎又是语塞,朝廷治下,处处不得安宁,在李孟的威压治下,处处太平,这话说地倒也有理。
可这不对啊,李孟不管怎么说,也只是个地方上地武将,怎么能这般平起平坐的和朝廷谈条件,划分地盘,这难道是已经谋反了,要是已经谋反,那为何还这般和气地在商谈。
一时间,兵部侍郎魏乐泉的头脑也有些昏沉,这其中关窍有些想不通,桌子上又是安静了会,李孟总算不那么温和了,稍微把声音提高了些,冷冷道:
“李某和山东好声好气地请求,一番为国为民的忠心,朝廷若是还不体恤,难道要自己动手去拿,那岂不是大家都没了和气。”
你不给我自己动手去抢了,这话说的的确是裸,但却是让魏乐泉反应了过来,李孟的种种行为,早就是不把自己当成一个大明的臣子,而朝廷若按照正规的态度,早该斥之为叛逆了。
按照以往的规矩,朝廷上早就会闹翻了天,天下士子纷纷出声斥责,皇帝下旨调集天下兵马围剿,这才是应该的反应和行为。
可朝廷却低调之极的处理,并且派自己过来谈判,这已经是说明了一些东西,自己或许不应该把自己当作来自朝廷中央的使,来和地方上的人说事,而应该把朝廷降格到和山东平等的地位上,这样才能让谈判进行下来。
既然派人来谈,那真正的意思不是想要斥责,而是想在李孟开出的价码上,尽可能的削减压缩,压缩的越多,朝廷这边损失就越小,可以赢得的时间也就越多,皇帝和朝廷不是不舍的给,而是想通过谈判,尽可能的少给。
现在连朝廷自己都不要中枢的脸面了,自己还给朝廷保全什么,想明白了这点的魏乐泉拿手抹抹额头上的汗水,笑容却变的从容了不少,在那里开口笑着说道:
“大帅的意思虽然没有明说,不过在下心里也明白大概,咱们不谈公事,就说些这酒席上的私密话语,若是大帅取得了南北直隶,恐怕立刻就会成为天下人之敌,到时候,那流贼的兵马要取天下会来攻大帅,那朝廷的兵马自然会来围剿,怕是那关外的鞑子也会把矛头对准大帅啊!”
看到李孟沉吟着思考,兵部侍郎魏乐泉知道自己这句话管用了,不过他也是颇为的汗颜,先是在言谈中把自己的身份降得很谦卑,口称在下。然后所谈的事情完全是裸地利益,听着好像是为李孟的悖逆举动分析一样。
不过的确是如此,山东这边要真是李孟获封齐王,并且据有大明腹心的四省之地,会立刻成为天下人瞩目的对象,也会立刻成为天下人的公敌,眼下,官兵、贼兵、鞑虏若干股势力纠缠不清,如果李孟突然冒起。那肯定会吸引大部分的力量和攻击。
换句话说,李孟想要做什么大逆的事情,不能着急,一定要缓缓图之,循序渐进,慢慢来。
这的确是对李孟有利地做,魏乐泉说这些话的时候,也隐约间觉得脸色红胀。可问题的关键是。李孟缓缓图之,那留给朝廷的时间就会很多,在这期间。救亡图存,或许会有些机会。
所谓饮鸩止渴,就是说这样的情况,但人要是渴的要死,就是毒酒也要先喝下去解渴了。
“大帅要成大事,仅凭这山东一地的人才物力如何能行,不得天下人之心。如何能成大事。在下说句冒昧的话,全歼鞑虏四万兵马。地确是了不得地勋,可那关外的满清东虏根基未损。湖广、河南的流贼李闯势力正炽,大明也渐有恢复之像,大帅,眼下山东是危机重重,还要潜心准备才是!兵部侍郎魏乐泉滔滔不绝,神色郑重,看着完全是帮山东打算,比那孙传庭还要智囊地模样,李孟也是凝神细听,觉得很有道理,这边稍一停顿,李孟却反应了过来,似笑非笑的看着魏侍郎说道:
“魏先生这番话要是传扬出去,这有心谋反的人可就不是李某,而是你了。”
说完哈哈笑了几声,这魏乐泉老脸通红,跟着干笑了几声,有些尴尬的接口说道:
“大帅见笑了,宴席上的谈话,拿不上公务台面,大帅不知不觉得做了这么大的局面,若是因为贸然急进,有所纰漏,到时候耽误了大帅的宏图大业,那岂不是可惜之极。”
“魏先生也算是忠心为国了,不过本帅几句话先说到这里,朝廷即便是能有一年两年地时间,这样地大势下,他又能如何,能练出多少兵来,还是能多收上多少银子来,想想当今从前的作风,怕是越做越坏吧!”
魏乐泉所说所想,拖延时间地心思一看就明,但他所说的也句句属实,听到李孟地辛辣回话,魏乐泉已经是颇为的泰然。
这边又是想了想,兵部侍郎魏乐泉也是完全放开了,心想这么大逆不道的话都是说出来了,反正这次都要琢磨着把差事做成,话说的更深入几分也未尝不可,开口笑着说道:
“大帅,这次出京以来,能和大帅谈成个什么样子,差不多就是在下做主了,当然是越少就越容易回京师交差,南北直隶、山东河南,齐王名号,就当成是大帅喊的上限,咱们就着这个向下说。”
现在的魏乐泉可没有一点朝中重臣的模样,就好像是个市场上讨价还价的小商贩,脸上也全是市侩之气,李孟还真是被这个肯撒泼打滚的兵部侍郎闹得没办,对方这滚刀肉一般的态度,并且话说的如此明白,还真是让人没逼得太紧。
“魏大人说说朝廷的底线吧,本帅这边也不愿意去没完没了的扯皮,说出来底线,我这边向上加就是!”
这就是所谓的武人做派,魏乐泉脸色稍微一僵,随即就恢复了正常,笑着开口说道:
“山东是大帅的节度之地,永镇这个,朝廷不会给的,但大帅可以指定谁来继承这总兵的位子,河南之地,莫说是黄河沿线,开封一城,整个的河南全境归大帅节制也未尝不可,南直隶,江北各府,除却凤阳城中都所在,需要官兵镇守外,其余的也归大帅掌控,但北直隶京畿重地,顺天府、真定府、保定府都是腹心重地,不可让,其余诸府,大帅可以选两个去。“
魏乐泉滔滔不绝,从大明的身上挖了好大一块肉出来给李孟,不过细想,南直隶江北地,山东兵马在那里驻扎了足足六万兵,甚至和山东本土的兵力差不多,地方士绅又是归心。盐政之路也是被其掌控。这块地方,对朝廷来讲已经是糜烂不堪,与其保持着虚名,不如大方地让给李孟。
至于河南,除却开封孤城,黄河以北那些小府小州其余各处地方,都是是流民大军控制,最近甚至在那边设置驻军和官守,已经建立政权。
而北直隶这两府。也是根据李孟目前的情况,山东兵马没有从河间府撤出,这又不是什么秘密。
两淮除却盐业大利之外,再就是民风剽悍的特产了,河南又是全境糜烂,流民大军百万之众,而北直隶两府地,北直隶那边残破不堪。还需要漕运的粮食供养呐!
但这让步的确是不少了。魏乐泉说完这些,看见李孟想要张口,连忙起身抱拳作揖说道:
“大帅。在下能拿出这个底线来,已然是掏心窝的话了,不能增,只能减了,何况大帅此时有多少兵多少官吏多少钱财,就算是划拨给大帅地盘了,仓促间怎么能吃的下来呢?”
李孟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酒。却没有喝。只是摩挲着杯沿,沉吟说道:
“河南总兵陈永福。归我直属统领,山东、河南、两淮、北直隶境。文武官员由本帅任免,这个朝廷答应不答应!”
两人完全是谈正事了,魏乐泉眼睛也有些红了的架势,他给自己倒了两杯酒,都是一饮而尽,迟疑了半响才是拍了下桌子,咬着牙说道:
“河南总兵陈永福,手下没多少兵,河南局面这般的败坏,他早该掉脑袋了,大帅若是要这败军之将,那就给大帅使用,各处地文武官员任免,除却将军幕府职权所在,其余都是朝廷的根本体统,在下也不能擅自做主。”
李孟把杯子朝着桌上重重一顿,冷哼了一声,魏乐泉抓起酒壶也不管什么斯文,直接对这壶嘴吞了两口,脸已经是涨的通红,迟疑着说道:
“虽说要回京师禀报陛下,和诸位的阁老尚书们商议,不过大帅且放心,这几个地方的官员,大帅只要是保举了谁,朝廷决没有二话,肯定是下令任用,不过是走个程序罢了。”
尽管魏乐泉做出这等癫狂的神色,可李孟却注意到这兵部侍郎一直是在观察着自己的神色,眼神很灵动,分明是借着这狂狷的模样来让李孟不追加价码,估计方才自己要求那些,还都是朝廷可以承受地限度之内。
但事先所说地本就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魏乐泉所说的也是孙传庭、刘福来、周扬等人所说的。
对方咬牙切齿说出来地结论,却是和李孟的要求暗合,李孟脸上却不动声色,靠在椅背上看着对方,魏侍郎晃晃头,看着好像有些不清醒,含含糊糊的说道:
“大帅,下官一家老小几十口,要是这个差事办错,回去就是抄家灭族的罪过啊,大帅前程远大,又何必着急这一时……大帅的勋肯定是要获封国公的……要不,广宁和大名两府,大帅可以再选一府,这也是北直隶之地,还是膏腴之地……”
李孟那边神色不动,一直是盯着这魏侍郎看,这名魏乐泉越觉得心虚,本来说已经是杀头抄家的罪过,可还是做了些让步。
坐在那里地李孟挺直了腰板,长呼了口气,指着一边地屏风说道:
“本帅也不瞒你,屏风后面有记录的文书,今日你我在酒桌上商议地事情,就以此为准,若是魏先生忘了,明日自会有文书便笺交给魏先生。”
魏乐泉没想到李孟答应的居然这么痛快,装疯卖傻了半天,紧张要命地他猛地放松了下来,放松下来之后,顺着方才的思路却开口笑着说道:
“大帅所占据山东地,在下猜一下,大帅所要的北直隶地盘,应该是河间、广宁和大名三府吧,等于这山东地盘凭空向外扩展了一圈!”
李孟摇摇头,没有搭话,拱拱手起身走出了这个屋子,魏乐泉却没有还礼,呆呆的坐在那里,等到李孟走出屋子,一名文书从屏风后走出来,把文卷放在一边的茶几上。躬身失礼后也是默默地退了出去。
这位魏侍郎同样是没有反应,等屋中彻底没有人之后,他抓起桌子上的酒壶对着嘴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当时说是两人密谈,没有伺候的人,桌子上也就多摆了几壶酒,方才两个人喝了不到一壶,此时魏乐泉喝完一壶又是拿起,喝个不停,把桌子上的酒喝了个精光。最后一壶喝完丢在递上砸了个粉碎。
然后趴在桌上,看起来,这次这名兵部的侍郎的确是喝多了。
躲在屏风后面的文书记录一共有两份,一份留在屋中,一份则是拿到刘福来和孙传庭那边去,看见这密谈的结果,尽管魏乐泉仅仅是个兵部侍郎,可大家也都是明白。这次谈定地事情不会有什么变动了。
不管怎么说。按照胶州营的立场上,凭借着完全的优势和实际的控制,才要求这点东西。已经是让步很多。
各处的地盘能拿到,要吞并的兵马也是得到了朝廷的认可,官位权限对方也是应允,可以说胶州营的目地全部都达到。
谈定了这些,在消化之后,胶州营地实力会进一步的膨胀,现在已经是明显的优势会更加地明显。魏乐泉希望用答应李孟条件的方来拖延时间。希望朝廷重新振作,看看将来有没有翻盘的机会。
可以胶州营的体制规矩。得到了这些补充,并且消化下去之后。他的实力会愈的可怕,到时候还会要求更多,这么下去,是个必死的循环。
或许那兵部侍郎魏乐泉也是知道,但却不得不这么做,无非是绝望地挣扎罢了……
按说已经取得了这样地进展,身为主帅的李孟应该高兴才是,可回到内堂地李孟却同样是面沉似水,像是有什么心事。
讨价还价,彼此纠缠,也要花费不少夫和精力,李孟也感觉到有几分疲惫,进入内宅之后,也不像往日那样和家眷谈笑,内宅这些女眷就是内帐房的成员,本来就知道那陈圆圆在济南出家为尼地事情。
这陈圆圆在江南也是有极大名头的女子,相貌才艺自然是顶尖之选,尽管妻妾们知道这李孟对他们是真心,可却不敢判断李孟是不是对陈圆圆动心了,修建尼庵的事情,内帐房几乎是放在第一顺位来办,不管是财力还是人力都是优先供给。
眼下的济南城本就是空宅院甚多,有钱有人,一个小小的尼庵可真是旦夕即成,几乎在罗西把这个命令传达到内宅之后,没有八个时辰,陈圆圆就住进了为她准备尼庵之中,现在唯一剩下的也就是尼庵的名字叫什么。
这个时代,女人的嫉妒是七出的理由之一,豪门内宅更是如此,颜若然和木云瑶还好,顾横波和柳如是真是心中忐忑,心想莫非夫君是因为陈圆圆出家,不能一亲芳泽而愁眉不展,开始想着是不是主动建言李孟把陈圆圆收纳。
从下午到晚饭时分,李孟都是独自在书房闷坐,临近晚饭的时候,他坐在饭厅之中也是这般模样。
就算是李宏上前撒娇歪缠,李孟也仅仅是淡然笑笑罢了,情绪明显是低沉,这让众人更是担
晚饭吃到一半,管家罗西却拿着一张礼单过来,有内眷在屋中,他只是在门外抬高了声音禀报说道:
“老爷,八闽商行的郑家送来礼品,说是咱们山东大胜,仓促间没有准备什么礼品,这次准备了正式的礼物给大人送过来。”
郑家在这期间一系列的举动,已经让山东提防颇深,郑家也是在拼命的补救,先前已经是送过礼品和来人道贺,这次所谓正式的礼物,想必是追加筹码而已,李孟感觉到颇为无趣,开口说道:
“知道了,明日间拿来给几位夫人看就是。”
边上的颜若然却觉得这是个调节气氛的好机会,微笑着说道:
“郑家送来的东西,常有些外洋的新鲜玩意,罗管家你且念念礼单,听着当个玩乐。”
外面的罗管家恭谨地答应了一声,展开礼单出声念道:
“金鸡纳霜两斤。黑犀角五对,天竺白虎皮一张,龙涎香十五斤,镶金西洋自鸣大钟两座,镶钻千里镜两具,西洋自来火手铳三对,头等倭刀五十把……西洋佛朗机绝色十六岁少女两名,南洋渤尼绝色少女五名,东洋倭国绝色少女五名……”
前面说的还好。的确是珍贵的各种特产和玩物,可后来报的这些却让李孟愣住了,在宴席上吃饭的诸女却都是面面相觑。
坐在上的老太监刘福来却是强忍笑意,悠然自得的给自己倒了杯酒,大敌当前,李孟坐在马上神色不动,指挥若定,孤身入官宅。手刃恶霸巡检。也是泰然自若,从容异常,好像什么事情没有生一般。
这样的镇定涵养气度。在这个时候却有些忍不住作了,听着外面罗管家地架势,后面没准还有某处绝色少女若干名,李宏在身边不住的问这个问那个“绝色少女是什么”,围坐在桌边的人都是神色古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李孟站起来,重重的一拍桌子。大喝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不要念了,郑家这些混帐东西。勾结鞑虏,当汉奸当的兴高采烈。现在看咱们山东大胜,这又回来钻营,这些东西都给退回去,山东不缺这些东西!”
在内宅中,这些家人奴仆很少看到李孟这么大的脾气,外面的罗管家一时间都吓呆了不敢言语。
李孟站在那里,看着屋中被他惊吓到地女人和小孩,突然间觉得啼笑皆非,这火到底地有什么意思。
四名女眷都是神色古怪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先绷不住的是木云瑶,捂着嘴“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有她开这个头,屋中地诸人都是跟着笑了出来,一时间笑成一片,反倒是李宏小孩子刚才被吓住了,扁着嘴要哭,突然间屋中气氛变化,大家又都是笑了起来,小孩子那里能这么快的情绪转换,索性是嘴一咧,哇哇大哭。
屋中又是哭又是笑的,一时间乱成一团,颜若然连忙过去安慰李宏,坐在上刘福来笑着对顾横波说道:
“让罗管家不要再跪在外面了,那些郑家送的东西,药材物品让帐房都收下,人都先找个院子住着,等老爷和夫人安排就是。”
顾横波起来答应了一声,隔着门吩咐罗管家离开,李孟看见李宏哭的大声,走过去安慰了几声,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女眷们都是忍不住笑,李孟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却觉得没力气说话,最后也是跟着笑出来。
颜若然、木云瑶还有顾横波和柳如是,这四个女子的确是第一等出色的,不过她们比平常人更清楚李孟好色与否。
如果不是颜若然催促,恐怕李孟和木云瑶现在还是兄妹关系,更不用说是顾横波和柳如是了,李孟地确是个好丈夫,但他更看重地是外面的事业,而不是家中地享受,几名女眷有时候私下聊天也是自嘲,说是别人嫁给一品大员都是养尊处优,我们这位夫君却是把姐妹们当成锦衣卫和东厂的番子们使用。
当然了,这几位女眷如此地想,不过是幸福的自嘲罢了。
看见一向是从容威严的李孟居然这般窘迫,几位女眷实在是忍俊不堪,觉得非常有趣,这才是忘形的欢笑。
不过依照天下人看来,一名武夫,而且还是当年在南京城把顾横波和柳如是都强夺回去的粗鄙武夫,当然是好色成性,送陈圆圆是投其所好,这郑芝龙是闽粤南洋的大豪,虽说没有什么秦淮美女,可以量取胜,种类繁多,这又是另外一种的投其所好了。
让李孟一时间竟然有辩白不清的感觉,羞恼异常,不过想明白了之后,却觉得这件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了,无非是个玩笑事。
山东这么多年来,又有谁能彻底理解和看清楚,由着外人糊涂去,老太监刘福来已经吃完了,在那里笑着说道:“当日间,咱家把这两个女孩家送给李孟,没想到日后给你带来这么多麻烦。江南文人可在那时候就恨你入骨了!”
说完之后,嘿嘿的笑了起来,顾横波和柳如是对视一眼,从椅子上站起,袅袅婷婷地给刘福来施礼,柳如是恭敬的说道:
“若没有老太爷当日的义举,怎么会有我们姐妹今日的福气,老太爷的大恩大德,我们姐妹永生铭记难忘。”
小李宏已经是停歇了哭声。靠在刘福来的身边好奇的听着周围的人说话,刘福来听到两位女孩的感谢,也觉得心中欣慰,不过却没有说什么别地,捏了捏身边李宏的脸蛋,让小孩子咯咯直笑。
“若然,这些礼物中滋补养身的药材,咱们和伯父大人一边一半。本该都给伯父大人的。这边云瑶还有身孕,横波的身子也虚弱,那些女孩。先圈在府外的院子里,寻个机会给郑家退回去吧!”
预先已经是打过招呼,晚饭后,孙传庭要来议事,刘福来吃饭后,就坐在一边,几名女眷带着孩子去了内宅。奴仆们手脚麻利的把桌子收拾了下去。孙传庭已经在外面等了一会,他进来的时候。手中提着木板夹。
进屋之后,冲着李孟和刘福来施礼问好。那些下人退下,孙传庭把铁面具也是取了下来,屋中灯火明亮,他直接是从夹板之中抽出一张大图纸,放在餐桌上展开,又拿出来一张文卷,仔细端详。
等到刘福来和李孟聚过来后,孙传庭在地图上指点说道:
“南宫和枣强两县,山东宁可放掉一府,也必须要这两处,真定府南这一块,恰好是漕运地屏障,和河间府连成一气,只要在枣强或南宫两县随意一处布置两个营,就可以防止敌人从西北方向攻击漕运。”
李孟还没有开口,边上地刘福来手中拿着个西洋进口的放大镜,眯着眼睛在孙传庭指点的地方观看,插口说道:
“白日间那侍郎虽说开价不小,可这大名府甚至不必理会,到时候河南和广宁府在我手中,大名府等若被圈在其中,也是我囊中之物。”
两人交谈了几句,却现李孟一直没有出声,都有点奇怪,仔细看过去,却现李孟在那里沉着脸不知道想些什么。
屋中地安静却让李孟反应过来,他抬头看看带着询问神色两人,琢磨了下开口说道:
“本以为朝中都是些庸庸碌碌之辈,今日和这魏乐泉相谈,却觉得此人是个人才,尽管装疯卖傻了半日,所说所讲,都很有些道理!”
刘福来和孙传庭对视一眼,刘福来笑着说道:
“既然你觉得是个人才,那就要来山东用就是,朝廷做出这么大的让步,不会在这一个人上面不合你的意!”
李孟笑了笑,继续说道:
“倒不是这个,而是此人所讲的如今局势,说是关外鞑虏强敌根基未损,中原流贼愈势大,这两股势力,我胶州营和他们都是势同水火,无论何时都是死敌,这两处大敌在一天,我胶州营就不能安然存在,当务之急可不是扩张地盘,而是要彻底打垮这两处强敌,扫除祸患!”
听到李孟的判断,刘福来和孙传庭感觉悚然,仔细想想自从十二月到现在,山东上下和胶州营军中都有些忘乎所以的气氛,所谓骄兵正是此种类型,可山东的势力还是原来那些地方,并没有什么扩大。
就算是和最弱地明廷,也不过是在讨价还价地商谈而已,真正的核心依旧是山东一地,这有什么可以骄横自满地地方。
身为领的李孟,能最先想到这一点,也算是把胶州营从潜在危险地边缘给勒了回来,这边两人尽管深以为是,孙传庭迟疑了下,还是开口建议道:
“纵观天下,流贼、鞑虏、朝廷,唯有朝廷最弱,可这朝廷偏偏又有正统的名份,先易后难,蚕食朝廷的地盘人口,侵夺大义名份,等实力足够,到时候以强击弱,流贼、鞑虏自然不值一提!”
这话说完,孙传庭自失的一笑,自嘲的说道:
“蚕食、侵夺,这倒是把咱们自己放在不义的立场上了。”
“这两年年景渐好,若是收成上来,人心思定,明廷渐渐的恢复圆气,那时候动手可就不方便了。”
刘福来也是在边上跟着补充说道,李孟缓慢站起身,摇头说道:
“这等无能的朝廷,这般的胡作非为,就算是年景好又能如何,土鸡瓦狗,草包废物而已,可是这关外的鞑虏却是我心腹大患,不除不能心安!”
看李孟说的坚定,孙传庭和刘福来也不再争执,郑重其事的回答道:
“山东的大政方针,自然要以你这山东之主的意思为准。”
李孟走到地图跟前,把手放在河间府的位置上,像是在抚摸这个地图一样,沿6地向东北划去,肃然说道:
“河间府、顺天府东南、永平府、山海关,沿着这条线一路向北,出关平贼!!
第四百二十五章 看似正常的轨迹(求月票,九千字,谢谢大家)
贸然动了那次攻击之后,就连一向是对宁远团练总兵吴三桂恭敬的山海关总兵高第都是开口埋怨。(提供最新章节阅读>.
下面那些奴才家将,平时那敢和将主叫阵,这次也是明里暗里的埋怨,说是自家将主昏了头了,好端端的去招惹鞑子干什么。吴三桂和寻常的军将不同,他可是完全的世家子做派,骄横无比,受不得一点委屈的。
这时候也是唯唯诺诺的不敢声张,吴三桂胆战心惊,生怕鞑子趁势掩杀过来,此时关外的这些兵丁可是不能指望他们打什么仗的,尤其是不能指望他们和鞑子开战打仗,自己却以为可以去拣便宜。
这要是万一触怒了满清鞑虏,大军掩杀过来,怕是山海关和宁远一线,全要化作灰飞烟灭,吴三桂和高第和关内不同,他们久在辽镇,甚至鞑虏的厉害,如果真要动手,山海关这个关隘根本挡不住鞑虏的冲击。
没了地盘的败军之将,那是一切休提,什么荣华富贵全要完蛋,下面的军将官兵的财产舒服日子也是跟着倒霉。
所以现在是山海关到宁远一带,人人都在埋怨吴三桂,吴三桂也是闷气,一边是小心翼翼的布置防务,一边暗地里给大兴堡的那位镶蓝旗参领送去了厚礼,说是上次完全是误会,还望不要怒。
尴尬惊惧的吴三桂此时就是等着吴木桓的消息了,他此时很怀疑河间府那场大胜的真假,鞑子兵马还是这么厉害,怎么能一下子就全歼了四万在关外,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尽管辽镇的兵马紧张异常,可鞑虏一直是保持着收缩的状态。并没有出击报复,按照以往的规矩,就算是不大规模地攻击。也会打下明军一两个小堡垒泄愤,可自从崇祯十六年的正月之后。满清军队的态势就异常地内敛,以防守为主,绝不轻出。
这倒是让辽镇兵马缓过来一口气,没有在人心惶惶。彼此埋怨的境地中,自行哗变溃散。
在二月初六地时候,吴三桂就知道了满清鞑虏如此内敛的原因,因为满清皇帝皇太极死了,满清内部也是人心浮动,必须在新皇帝产生后才会解除这种内敛的态势。
按说。满清内部不稳,又新有大败,这正是兵攻击的好机会,不过吴三桂却再也不敢贸然地派兵了,老老实实的布置守御,就好像是乌龟缩进了壳中一样,对面如何,他不管了。只求自己能平安无事。
和中原王朝的传承是皇帝和太子这种嫡长子的继承制不同。此时的满清还没有确立一种稳定的传承制度。
当年努尔哈赤死掉地时候,本来是属意多尔衮继承汗位。不过皇太极和代善以及其他的几位贝勒,逼死了大妃阿巴亥。以实力登上了汗位,要知道女真和蒙古都非常讲究一个子以母贵,母亲家族的尊贵与否,影响极大。
阿巴亥所属家族的血统高贵,势力庞大,皇太极逼着大妃阿巴亥给努尔哈赤殉葬之后,年幼的多尔衮就失去了登位的可能。
等到皇太极做到汗位上,圈死了阿敏,莽古尔泰,借着一些小罪逼得代善服软,然后登基为皇帝,采用汉制,这才是确立了自己在满清之中至高无上的地位,但努尔哈赤定下了八旗制度,这可是更改不了的。
满清本来就是建州女真和其他各部女真融合起来地势力,分成八旗,除却女真八旗之外,又有蒙古八旗、汉军八旗,三顺王等等分别,就是因为各个旗,各个民族之间互相有很大地不同,很难融合在一起。
尽管努尔哈赤把把自己的儿子、侄子都给安排在各旗旗主地位置上,但这些子侄更多的情况下,都是为自己旗来争取利益,因为他们也知道,这些旗尽管里面并不是建州女真,可却是自己地势力。
皇太极从登基到驾崩,当年的三大贝勒,死的死,服软的服软,其余的小兄弟之中,办事忠谨用心、得体圆满,符合皇太极要求的人并不多,女真毕竟只是个未脱野蛮的民族,结果皇太极一直是觉得可用的人太少。
在皇族之中,反倒是和皇太极仇恨最深的多尔衮做事最为出色,或许是这多尔衮汉化的程度比较深,做事习惯用脑子,又处处的恭谨听话,所以皇太极也是极为的器重与他,并且出于制衡两红旗、镶蓝旗,这些根深蒂固,传承以久的老势力,反倒是大力的抬举多尔衮的地位。
毕竟两红旗的旗主礼亲王代善、镶蓝旗的旗主郑亲王济尔哈朗,他们地位名义上皇帝的授予,实际上是父子、兄弟的传承,自成势力,根本不会领皇帝什么情,反倒是多尔衮在一开始被自己压制的厉害。
后期慢慢抬举起来,想必这多尔衮会受自己的控制,并且听话好用,在皇太极执政中期的时候,睿亲王多尔衮已经是诸亲王之,统领两白旗。多铎和阿济格都算是能征善战的猛将,多尔衮又是多谋善断,两白旗也是不断的壮大起来。
面对这样的局面,皇太极也是后悔自己的做法让多尔衮和两白旗的势力愈的膨胀,一步步的到了尾大不掉的情势。
几次想要下手对付两白旗多尔衮兄弟,可多尔衮势力庞大,地位提高,行事作风却愈的恭谨恭敬,差事做的也好,而且各旗的亲贵,甚至是两黄旗的年轻亲贵们,也都是愿意和多尔衮交结。
皇太极根本找不到什么好的理由来对付两白旗和多尔衮兄弟,就这么一步步拖着到了他自己的重病弥留之际。
眼见着自己不能活太久,代善和济尔哈朗摆明了要旁观,而自己唯一还拿得出手的儿子豪格,又不堪大用,无奈之下的皇太极。只能是把还算是有人望的阿巴泰抬举起来,让他掌管正蓝旗,当作两黄旗的盟友。
想要当旗主。必须有足够相当地功勋才能担任,想要有大功。再也没有去征伐大明更容易,功劳更大的事情了。
当然,谁也没有想到,阿巴泰率领的三万七千大军。在河间府遇到了李孟,全军被歼灭。
消息传回关外满清,现在摆在皇太极面前地问题就不是自己儿子能不能顺利接位,而是整个满清八旗能否存在,女真能否存在的问题了。
不管从那个角度说,皇太极都是一名杰出地君主。若没有他,女真还是个武装强盗集团而已,在紧要的关头,皇太极所做的布置都是为了八旗的存续,反倒是没有对豪格继承之事准备什么。
在大明,若是皇帝死了,第一继承顺位自然是太子,接着就是皇帝地子嗣和兄弟。如果再没有。则是要在宗室中找寻。
而在关外满清,皇太极的子嗣并没有继承皇位的天然权利。特别是皇太极并没有做出相关的布置情况下,谁来接这个位置。那就要商量商量了。
皇太极正月驾崩,二月初就定下来了太宗文皇帝的庙号,不过也就是仅此而已,两黄旗的意思本来想大操大办丧事,可在他生前恭恭敬敬地那些亲王贝勒们,此时各个都是冷冷淡淡。
满清的亲贵之中,除却汉人文士和蒙八旗、汉八旗有些人如丧考妣之外,其余的各旗都在观望风色。
现如今这大清皇帝的位置可是个香饽饽,能让自己旗的旗主做最好,再不济也要推上个和自己旗亲厚的人,那样将来可是好处多多,每个人都是这么想,在盛京之中,隐隐约约的已经有争斗的苗头出来了。
正黄旗都统鳌拜现在是除了肃亲王豪格之外地第二实权人物,每天领着披甲地旗兵在盛京城中巡逻游行,美其名曰叫维持治安。
两白旗的几位大佬可不是皇太极在世地时候那般恭顺了,多铎也是毫不怯场,领着两白旗的全副武装地兵丁也是在城中巡游,也有个名头,叫协助鳌拜维持治安,两方相遇,时常有剑拔弩张的情况出现,紧张异常。
两红旗的礼亲王代善和镶蓝旗的郑亲王济尔哈朗,尽管不时的劝解调停,可暗地里也是调兵进城,戍守在自家的府邸周围,生怕被这些事情波及。
满清鞑虏之中的有识之士都是忧心忡忡,这样的情况任谁都能看出来,这么继续下去,盛京怕是马上就要成为战场了。
皇太极生前信重的内文院大学士范文程,更是心急如焚,每天的去往各个亲王府第磕头陈述,说是内忧外患,咱们满清千万不要自己乱了阵脚。
若是皇太极在的时候,再怎么瞧不起汉人的满人,见到范文程也会恭恭敬敬的叫一声“范先生”,可现在冷言冷语可是太多了。
还有那刻薄的人说道:
“老范你纳妾纳的不是时候,正赶到万岁驾崩前一个月,你这是安的什么心,怎么我们满人办丧事,你却办喜事,现在做热心人,谁知道你心里安的是什么念想!”
但松山之战后投降,挂着个汉军旗的身份一直是闲居的大明督师洪承畴,却被睿亲王多尔衮恭恭敬敬请进府中,以先生称之,不敢怠慢。
满清手中的明军文武,投降过来的武将最高有做到总兵、副将的,文官却没什么高品的,范文程不过是个秀才,那宁完我是个童生。这洪承畴却是大明的二品大员,督抚重臣,一向是众人瞩目的焦点,被认为有大材有大能。
闲居在盛京的时候,也有人暗自的观察过他,自从投降之后,每日间除却练练身体,再就是闭门读书,皇太极和诸位勋贵有事询问的时候,他也中规中矩的应答分析,一切都是特别的合乎规矩。
有那伺候洪承畴,实际上是监视的仆人传言,说河间府歼灭满清大军的消息传到他那里,洪承畴正在写字,听到这件事,笔尖颤了颤。一滴墨滴在了纸上,此外再也没有什么情绪或是行动上的不正常。
豪格和鳌拜素来都是瞧不起汉人,一直对这个洪承畴不甚重视。等到多尔衮把人请进睿亲王府,这才是觉得有些不对。不过也就是仅此而已,懒得理会。
盛京闹得这么厉害,终于是惊动了内宫中的几位嫔妃,特别是宸妃死后。皇太极最宠爱地庄妃。
这庄妃也算是满清的奇女子,尽管她是皇帝的遗孀,尽管她是科尔沁部落公主,盛京之中关于她地各色传闻始终是不断。
什么多尔衮和庄妃是青梅竹马,本来想娶的是她,但皇太极横插一脚。无奈之下只能是娶地庄妃的妹妹,什么皇太极和朝中大臣几次招降洪承畴不成,但庄妃出面,那洪承畴一见之后就为庄妃的美貌风度倾倒,心甘情愿的为大清效劳等等。
当然,日后地传闻更多,什么下嫁多尔衮之类的段子,充斥在野史传奇之中。
满清女真毕竟是蛮族根子。蛮族那种兄长死后。弟弟娶嫂子,父亲死后。儿子娶继母的传统还有些影子在,丝毫不讲究什么廉耻礼法的。
但庄妃和多尔衮的亲密关系倒是千真万确。包括在皇太极死后的这个月,庄妃几次出入睿亲王地府邸,名目是哀痛皇帝的死去,要和自己的妹妹聊天开解心情。
此外,庄妃以女眷叙话的名义把几位亲王和实权贝勒的女眷请进宫来,崇祯十六年的二月,庄妃差不多是整个盛京城中最忙碌的人。
或许是背后达成了什么协议,或许是承诺过了什么,各方终于是有了一个共识,在三月初三,各亲王入宫商议,决定到底是谁来继承大统。
和关内处处的惊讶震动不同,关外地满清反倒是对阿巴泰这支力量地损失,没感觉到如何的痛心。
一方面是在白山黑水老林子里面一批批地抓捕生女真补充人力,一方面是各个旗的内斗把众人地注意力都给牵扯过来了。而且他们想的明白,满清要想攻打大明,可以随时绕道草原,选择大明北边的任何一处关卡突入,草原上的蒙古部落臣服满清,就是被满清打的远遁。
而明军根本没有足够的马匹和补给力量,能在草原上行军,何况明军和蒙古也是世仇,要想通过草原上打过来,太多的仗要打了,猴年马月才能过来,至于山海关那边,吴三桂和高第的辽兵在鞑虏眼中从来不是威胁。
关外地盘,在很多女真人眼中是最为安全的地方,在没有李孟的历史上,满清勋贵总是有关内呆不下去,就带着金银财宝回关外祖宗地盘的想法。在这样安全的地方上,也不担心大明兵马会趁着胜势杀过来。
崇祯十六年三月初三,关外盛京城全城戒严,城门关闭,百姓和低品文武官员都被告捷无事不得出门。
而盛京皇宫门前的广场,则是黑压压的人头,满清各旗中够资格的人物全都聚集在这里,一方面给自家的主子加油助威,另一方面也是等着看看谁来继承大统。
皇宫前面的这广场本来是仿照明紫禁城的样式,宫门前的空地在举行各项仪式和大典时候使用。
不过现在看着更像是个校场,在校场上能看见各个旗的兵马,彼此之间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的模样。
站在最中间声势最浩大的则是两白旗的兵马,多铎和阿济格都是全副武装的骑在马上,身后的两白旗兵丁也都是披甲拿刀,全神戒备的模样。
两红旗的队伍则是在两白旗的右边,两红旗的人还不倒两白旗士兵的一半,但全神戒备的程度却丝毫不差,而且全是骑兵,两红旗所在的位置又是个路口,看他们的布置,完全是一有变故就要撤走的架势。
在左侧的镶蓝旗也是差不多的架势,镶蓝旗在八旗之中是牛录最多的一个旗,但几名亲王都是统领两个旗,算起来济尔哈朗这边最是势单力孤,他们旗也是明哲保身的模样,和各个旗的距离拉的很开。
而正蓝旗因为跟着阿巴泰入关的人数最多,正蓝旗又是八旗之中人数最少地一个。可以说是元气大伤,阿巴泰败亡的消息传回来,残破的正蓝旗被顺理成章地划回了豪格的属下。可这小小地正蓝旗能干的了什么。
现在的镶蓝旗,基本上就是两黄旗的附庸而已。此时就是环卫在皇宫宫墙周围,和两黄旗地旗丁一起森然戒备。
如果不知道今日是要议定推举,旁人突然看了这样的场面,还以为这是其余几个旗要合起来攻打皇城。彻底要火并内讧。
太阳还没有越过盛京的城墙,各旗的军兵早早的来这里布置,此时皇宫的大门还是紧闭,可已经是这般剑拔弩张地场面了。
后赶到的内文院大学士范文程看到这样的场面,脸都变白了,急得满头大汗。可身边的几名汉人文官也是火大,在那里破罐子破摔的丧气道:
“他们满人的江山,他们都这般对待,我们在这里着什么急,看热闹就是了!”
重视汉人文官的皇太极一死,这些文官们都是觉得心中没底,要放在往日,说出这样的话来。以范文程地奴才性格。非得把这个话告诉上面不可,或是当面翻脸拿人。可今日这样地场面却根本顾不上这样的小事了。
范文程看了眼三处泾渭分明地分布,两白旗那边不能去。镶蓝旗那边济尔哈朗平日虽然是忠厚老实的表现,可那情绪更多地是事不关己,冷眼旁观的态度,估计也是靠不住,看起来也就是两红旗的礼亲王代善,德高望重能说话安抚了。
两红旗这边旗丁队伍看见范文程过来,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范文程可是内文院大学士,拦路的那些旗丁又是什么身份,双方天差地别,可这些旗丁根本不理会,冷着脸列队拦阻,范文程也不敢上前呵斥。
不多时,一名贝勒纵马来到队前,却是代善的孙子勒克德浑,他也是一副要上阵作战的打扮,半边脸都是被皮盔遮住,冷冷的看这面前范文程,这边范文程刚要出声答话,勒克德浑却皮笑肉不笑的开口说道:
“这不是范大学士吗,前些日子参加喜宴,酒喝的可好啊,那一千两银子可收到了吗?”
这句话说完,那些冷着脸列队的两红旗兵丁当即就有笑出声来的,在马上的范文程本来一片忧国忧民的严肃着急模样,听到对面勒克德浑的调侃,脸色立刻是涨得通红,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前面不是说范文程在皇太极驾崩前纳了一名小妾,那名小妾是续顺公属下一名军将的女儿,在盛京素有美艳的名声。
范文程尽管被皇太极看重,又是满清的大学士,却是个连公文都要用白话书写的秀才,德行文章不值一提,贪财好色,自然也是免不了的,找人提亲下聘,娶了这个比他小二十岁的姑娘。
娶了之后,还没等享受几天艳福,皇太极就驾崩了,主子死亡,下面的奴才自然不能享乐,他就得操持丧事,忙前忙后。
盛京之中也多是花花公子,范大学士的美妾名声早就是在盛京之中传扬开来,皇太极死了十天之后,按捺不住的多铎索性是带兵上门强抢,把范文程的小妾抢到了自己府上。
范文程在满清差不多是文官之的地位,家中的女眷居然被人强抢,这还了得,几名亲王都表态要重罚,这处罚自然交给秉公办事的睿亲王多尔衮处理,多尔衮也是毫不留情——狠狠的罚了自己的亲弟弟多铎一千两银子……
向来是无法无天的多铎在自己府上大摆宴席,为自己纳妾庆贺,他这等身份地位,自然帖子到处乱撒,大学士范文程也是接到了这一份喜帖。
任谁都没有想到的是,范大学士居然上门道贺,在宴席上面不改色的饮酒贺喜,那新娘子,几天前还是自己的小妾。
所谓无耻之尤,用来说这范文程都未免太轻,就连三顺王的孔有德等人,都是私下耻笑……
被人当面揭短,而且还是人最羞耻的事情,范文程此时只想找个地缝钻下去。在那里强自的平稳心神,涩声的说道:
“贝勒,麻烦通传礼亲王殿下。请他老人家出来调节一下,今儿是议定大统的日子。皇宫门前,剑拔弩张地,不吉利啊……”
勒克德浑对这范文程是厌恶轻蔑到了极点,听到他这么说。在那里冷冷的回答道:
“自老辈开始,我们满人就是拿刀背弓,有什么大不了的,也就是你这等汉家读书人才有这么多毛病!!”
范文程只觉得胸闷之极,两眼黑,眼看就要从马上跌下来地时候。听到后面吱吱嘎嘎的声响,皇城地城门打开了,在皇城门前的几个旗的军队一阵搔动,听到有人用满语扯着嗓子大喊道:
“太妃谕旨,各旗亲王带侍卫两人入内议事!!!”
勒克德浑冷冷的瞥了范文程一眼,开口说道:
“这不就开门了吗,真不知道你脑子里到底再想什么范文程猛地弯腰,拿着手帕捂住了嘴。一口血都是吐在了上面。皇太极一死,他受到地待遇就连奴才都不如。当日间,八旗的勋贵对皇帝为什么亲信一名汉人就有许多的怪话。眼下皇太极一死,众人更是不在意了。
城门大开,能看见里面的宫殿廊间都是排满了甲士,那名喊话的旗丁身后鳌拜也是披甲带刀站在那里,死死的盯着正当面地两白旗士兵。
看见皇宫大门大开,又看见里面这般的阵势,多铎二话没说就举起了手臂,鼓声咚咚的敲响,在他身后列阵的两白旗士兵开始向前运动,边上的阿巴泰也是拿起了大刀,皇宫大门内侧隐约间能听见大声吆喝的令。
在宫门上面的城楼垛口处,大批拿着弓箭火铳的士兵出现,防备着下面两白旗地进攻,看这他们两方就要动手。
在一边地镶蓝旗也在那里令,镶蓝旗的旗兵们簇拥着济尔哈朗缓缓地朝着外围退去,两红旗的勒克德浑也不理会在前面地范文程,也准备让两红旗躲开,不来掺乎这次的浑水。
一直是在多铎身后的多尔衮安静了会,打马向前几步,拉住了多铎的手臂,冷冷的说了句话:
“不要动,我带人进宫!!”
多尔衮命令一下,两白旗军队的行动顿时是停住不动,多铎这才是反应过来,扯掉尖顶盔的皮兜,急怒的吆喝道:
“你疯了,两黄旗已经是把套子张好,你就这么傻傻的钻进去!!?”
多尔衮看了眼在宫门内的那些甲士,冷笑着说道:
“有什么不敢,你以为他们真敢做什么?你和阿济格呆在外面,里面的人就不敢乱动,他们要是有这么大的胆子,又怎么会拖到今天,还要让各王商谈!”
说完之后,多尔衮摆摆手,带着两名亲兵大摇大摆的出列上前,看见两白旗的睿亲王出列,两红旗和镶蓝旗的队伍都是短暂的搔动,礼亲王代善和郑亲王济尔哈朗稍待片刻之后,也是带着两名侍卫走了出来。
多尔衮没有着急进皇城,和代善还有济尔哈朗笑着施礼打过招呼,这才是施施然的朝着皇城之中走去。
他们三人的身份崇高,那些城门外守卫的两黄旗旗丁都是齐齐的躬身请安问好,那鳌拜也是迟疑了下,弯下腰行了个军礼。
礼亲王代善腿脚不太灵便,缓步前行,走过鳌拜身边的时候,笑着说道:
“鳌拜,你摆下这么大的阵势,是准备把我们这些爱新觉罗的男丁一勺烩了吗?”
这话说的极重,不管是豪格还是济尔哈朗,毕竟都是女真皇族中人,鳌拜这么比可就远些了,不过也有层别的意思,今日的议定本来是家事,各旗却都带着兵甲,一副放手大杀的模样,实在是让人笑话。
若是旁人被代善这么一说,恐怕就跪在地上了,可鳌拜却是个愣头青,梗着脖子朝着边上一闪,也不搭话。
这样的大事,各旗亲王齐聚。自然要在笃功殿上商议,偌大个殿堂上,也就是十几个人在其中。豪格、多尔衮、代善、济尔哈朗,还有些身份尊贵的郡王、贝勒站在周围。
礼亲王代善年纪最长。这次也是由他主持,想想方才在皇宫外的紧张局势,两白旗那肆无忌惮的样子,代善的心思却转了一个弯。开口说道:
“各位,皇上驾崩之后,这大位空悬了几十天,咱们大清可不能这么乱下去,今日间各位过来,就是要说这件事……”
迟疑一下。代善本来想着在这次保持中立,由着两黄旗和两白旗斗去,反正两红旗这边什么都稳了,可想想当年自己和皇太极逼殉了多尔衮地母亲阿巴亥,今日间又看到两白旗这般的嚣张跋扈。
若真是中立,有什么不利的结果可就晚了,代善迟疑后,又开口说道:
“皇上大行之前。曾经说过。豪格处事稳重,又是能征善战。在各旗中地人望又好,正是这大位的当然人选。各位觉得呢多尔衮心中惊讶,脸色却还是如常,看了看沉默不语地济尔哈朗,转头问一边的豪格:
“肃亲王怎么想呢?”
坐在这里的,差不多都是豪格的叔伯辈,在战场上豪格敢冲敢打,可在这样地场合却一向是没什么主见,并且颇为怯场,看着众人面沉似水的模样,豪格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吭哧了下,迟迟疑疑的说道:
“我……我怕自己难当大任……”
若是皇太极在的时候,肯定会有人接话,替豪格圆场,可这种局面,代善已经是把话说到了这种地步,谁还会继续的帮腔。
既然你把话说出来,就不要怪别人了,多尔衮脸上带着笑意,接话说道:
“天子之位,的确不能轻忽,肃亲王既然为难,那就另选他人吧,太宗文皇帝地第九子福临天资聪慧,举止有人主风度,正是这大位的当然之选啊!”
听到多尔衮说了这番话,坐在那里的豪格脸色大变,却知道方才在不合适的时候说了不合适的话,想要立刻反驳,但迟疑了下,却没有说出口。
肃亲王豪格的这番举动,周围的几名大佬都是在仔细观察,看见他最后颓然的闭口不言,有人心中宽慰,有人心中叹了一口气,不过谁也没有说话。
睿亲王多尔衮方才提出地皇太极第九个儿子福临,却是在众人地心中指出了另外一条路。
这爱新觉罗.福临是庄妃的儿子,母家足够地高贵,更关键是这福临今年才六岁,这等小皇帝如何会有处理国事能力,他的母亲庄妃也只能是呆在幕后,所倚靠地肯定是诸位旗主亲王。
皇太极在的时候,在座诸位亲王贝勒,尽管手中有旗丁地盘,可在朝中却根本不出和皇帝不同的意见,时时刻刻被绝对压制着。
可朝中幼主,大臣们的权限和说话的声音一定会大很多,可以给自己,给自己旗争取更大的利益,从前皇太极强势压制各旗,把大权收归满清朝廷的时候,满清正是最艰难的时期,能有一个强,整合各旗的实力,去东征西讨,扩大地盘和财富,各个实力派都是没什么意见。
此时满清愈强大,可打下来的地盘,抢掠来的财富人口,大都是集中在朝廷的手中,也就是两黄旗的手中,其他旗分润很少,各旗尽管有意见,却不敢说什么,若是朝廷幼主,亲王们的权力就会扩大,就会分得更多的利益,众人地位也会有提高。
想到了这一点,诸位亲王对这个结果都没有什么意见了,对于代善来说,反正还是皇太极的儿当皇帝,两白旗的人没有坐在这个位置上,对于豪格来说,既然是自己的弟弟当,那也是个可以接受的结局,对于济尔哈朗来说,他一直是尽量不牵扯进争斗之中,毕竟他还隔着一层。
清晨起来剑拔弩张,两白旗和两黄旗要打起来的紧张模样,可入内会推之后,不用一个时辰就得出了结果。
对于两黄旗来说,只要是皇帝的儿子当皇帝,大的当还是小的当,并没什么区别,这个结果也能接受。
范文程知道这个结果之后,激动的涕泪交流,在皇宫门前连连对天磕头,高呼什么“太祖太宗护佑大清,明主临世”。
福临第二日登基,是为顺治皇帝……
幼主也是皇帝,幼主的旨意也是旨意,既然各旗承认幼主是皇帝,就要服从皇帝的旨意,三月初五,顺治皇帝下诏,封睿亲王为摄政王,地位高于其他亲王,总领大清国政。
同时,吴三桂等到了吴木桓带来的消息,山东的条件出乎意料的简单,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才过了五天,山东派快马信使带来了一封信,信上写的是新的条件,看见这些,吴三桂目瞪口呆。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www.uu234.co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百二十六章 必灭鞑虏 南北屯田(万字爆发,求月票!!)
“你到底和山东那边怎么谈的!!?”
吴三桂在内堂中暴跳如雷,冲着呆立在那里的吴木桓怒目大喝,吴三桂因为率领家丁在鞑虏军阵中救出他老子吴襄,从此平步青云,自觉得是因为自己才给吴家赚下了这份大家业,平日里在家中颐指气使,就连吴襄的账也是不卖。(提供最新章节阅读>
即便这吴木桓和他关系极近,但他训斥却也是如同对待家奴。
那边的吴木桓也是噤若寒蝉,不敢出声,低着头,若不是堂上还有几名吴三桂的亲信军将,恐怕他就要跪下来了。
站在一旁的参将马宝看着吴三桂这般愤怒,禁不住出声开解道:
“大帅,他山东狮子大张口,咱们不理会就是,这隔着个北直隶又有山海关的,他怎么过来,咱们呆在这里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边上的游击孙文焕也是附和道:
“关外的大明土地,还得是大帅决断,他山东也不过是个将军衔的总兵,凭什么在这里大言不惭,就是吓唬人的。”
宁远团练总兵吴三桂又是在厅堂上走了几步,恨恨的想要把手中的信纸撕掉,可展开之后犹豫了下,还是没有动手,大喘了几口气,回头说道:
“吴木桓,你在山东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那些东西是不是你私下吞了不少,把那边热火了这才变卦,要是真有这事,现在给本帅说,饶你一死,要是以后被本帅查出来,就扒了你的皮!”
听到这话的吴木桓再也顾不得什么吴家自家人的体面,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连连磕头说道:
“大帅。大帅。冤枉啊。这样地大事。我怎么会这么不开眼。大帅若是不相信。就请派人去山东查问。我要是贪墨了一分一毫。甘愿千刀万剐!”
吴三桂坐在椅子上。看着地上连连磕头地吴木桓。心中也是知道他这堂兄弟未必会在这么明显地事情上动手脚。可是山东开始提出地那些商业上互惠互利地条件。在第二次到来地使信中全部保留。没这些好处。辽镇也是活得好好地。有这些好处。不过是锦上添花。
但山东在第二次信中却要求。辽兵独自面对鞑虏地军事压力。未免太过艰难。山东愿意鼎力相助。派兵两万出山海关。军需补给全部由山东自行解决。
武将地权力得自什么。无非是军队和地盘。山海关到宁远一线地地盘虽然是直接面临鞑虏军队地威胁。可却是吴三桂地根基所在。他地军将士兵。还有这些军将士病地家产土地。都是在这片地盘上。
如果有外系军马驻扎进来。那他收下地这些人地地盘必然遭受挤占。辽兵地统领吴三桂又如何自处。又把自己放在什么地位呢?
在吴三桂看来。山东地这番举动就是抢地盘地。他派人去跟山东示好。可不是要拱手让出自己地地盘。无非是提前交好。为今后地交往打好交道。投靠李孟也未尝不可。但投靠地同时也要保全现在地基业。或李孟能给出更大地价码。
可现在一切都没有确定,山东巨然明目张胆来信函。要求派兵驻扎,这是什么混帐事,隔着这么远,真不把近十万辽兵放在眼里了?
不过吴三桂也只能是在宁远的帅府中气急败坏,整个关外的辽兵现在是缩成一团,生怕再有什么举动,鞑虏兵马就会彻底的打过来,尽管这段时间鞑虏兵马还算是安静,好像都在等待盛京选帝地消息。
想想山东在河间府全歼了四万鞑虏大军,想想自己五千兵马在大兴堡差点被对方打的全军覆没,吴三桂就一点勇气也无法提起来,强弱实在是太悬殊了。
盛京推选出来了新地满清皇帝——六岁的福临,辽镇的军将们还有些窃喜,心想一个年幼皇帝,按照大明的经验,国内肯定是内斗不停,或许辽镇兵能喘几口气,不过刚出四月,吴三桂就从哨探那边得到了消息。
说是满清正在锦州一带集结兵马,准备攻打宁远城,这个消息可真是让吴三桂和辽镇兵马魂飞魄散。
按早鞑子那边的习惯,这种大型的军事进攻,一般都会在秋冬之际动,怎么这初春农忙的时候就要动手了!
崇祯十六年的三月中旬,新登基的满清皇帝福临下旨,封睿亲王多尔衮为摄政王,地位高于各一等亲王,总领国政。
这个旨意一下,想到了幼主种种好处地各位亲王才有些恍然大悟,庄妃那些和多尔衮地私情可不是白传的,这女人四处合纵连横,把自己地亲儿子福临推上了皇位,和庄妃最亲密的多尔衮肯定赚地便宜最大。
京师中早就是隐隐约约,并且是流传在很高层的传闻,那就是多尔衮和庄妃私通,这福临是他们的私生子。
两红旗和镶蓝旗的勋贵们都是在暗自的咬牙,可却没有一点的办法,两白旗的势力要比他们有优势,多尔衮头上又多了个摄政王的衔头,更是在法理大义上压制各亲王,幼主登基,无论公私,看起来都是两白旗的多尔衮赚了大便宜。
摄政王、总领朝政,小皇帝现在又不能管事,那自然是摄政王多尔衮决定一切,多尔衮也需要一场大胜再抬升一下自己的声望,振作满清内部因为大败而衰颓的士气,也要通过掳掠战利品来安抚心怀异心的各旗。
关内新近大败,谁也不愿意再去碰触这个霉头,朝鲜那边根本就没有什么可抢掠的东西,那唯一的选择就是辽镇了。
山海关到宁远一线,有一天掌握在明军手中,不管明军再怎么羸弱,对于满清始终是个实在的威胁,不若趁着这一次,把这片土地彻底的打下来。把居住在上面的辽兵辽民补充到满清的人口之中。
以辽镇明军地战斗力,根本不会构成什么威胁,在正月里的那场小战斗,大兴堡守军千余人击溃对方近五千兵马,更是说明了问题。
摄政王多尔衮也是领兵打过多次战斗的,自然会选择对手,这没什么反抗,又是肥的流油的目标。自然就是最好的选择。
得到了这个消息的宁远团练总兵吴三桂当即就成了热锅上的蚂蚁,鞑子那边真要动手来打,自己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要是抵抗,手中好不容易积攒起来地实力恐怕就这么烟消云散,没了地盘和实力,那还搞什么。
吴三桂没任何的迟疑,立刻是吩咐从宁远退兵。宁远是关外屈一指的要塞,广宁前屯卫那边也有足够的防御和工事,并且距离山海关不过一日的路程,正是退守的当然之选,吴府的亲眷,辽镇的军将士兵都是开始向那边移动。
只是可怜了那些辽镇老实巴交地平民百姓,临近春耕播种,却因为兵灾临近。鞑子就要打过来,被那些鞑子抓了。男的变成奴隶,女的被人糟蹋,真真是生不如死,还是先跑了再说吧。
可惜那田里的庄稼,今年怕是又要大饥荒了……
宁远团练总兵吴三桂的反应,和辽镇兵马的动向,盛京各个勋贵知道的时间,甚至比大明京师,或是蓟辽总督知道的都要早。吴家地兵马这般动向。真是让摄政王多尔衮踌躇满志。这还没开打呢,胜利就这么到手了。
辽镇官兵在崇祯十六年的四月间。还没有见到敌人就已经是放弃了城池、要塞,撤离到了广宁前屯卫。最前线地宁远那边只是放了些老弱残兵应付了事。
吴三桂率领着直属部队撤离到东关驿的时候,和从山海关赶出来的吴家使相遇,这名使带来了朝廷的最新消息。
三月二十七日,崇祯皇帝正式颁下旨意,镇东将军左都督镇守山东总兵官领援剿两淮军务李孟,前日于河间府全歼东虏贼军,斩三万六千余,斩虏豪将阿巴泰,岳乐以下敌酋数百,夺旗数百具,为国朝近世未有之盖世奇勋,特加恩封世袭齐国公,特授提督山东、河南兼理南直隶淮、扬、庐三府及徐州北直隶河间府、永平府等处军务总兵官。
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吴三桂真是呆若木鸡,心想怪不得第二封信的要求变得那么苛刻,原来李孟控制的地盘已经是有了永平府。
控制了永平府,那就是和山海关毗邻,要出关不过是几里的路程,怪不得会想要派兵在关外驻守,吴三桂有些气急败坏的想到,这边要驻军,鞑子那边又要攻打,这山东兵马和鞑子是不是勾结好了,要来个两面夹击。
兵部侍郎魏乐泉带着山东地要求回到京师后,尽管崇祯皇帝已经是在内阁辅陈演和兵部尚书张国维地建议下,秘密的把太子朱慈送到了南京城,并且命令南京镇守太监卢九德收缩兵马在江南一带。
看着已经是承认现状,准备做出让步,可等到魏乐泉把要求拿到他地面前,崇祯皇帝还是禁不住大雷霆。
现在的崇祯皇帝连迁怒臣下地勇气都没有了,因为派人商谈的这个命令也是他下达的,无法推卸责任,大怒之后,崇祯皇帝又是在内阁和六部面前大哭,说是自己无能,对不起列祖列宗。
最后还是张国维说了几句话,说是李孟势大,有些事情不得不为,而且那李孟的地盘骤然扩大了两倍有余,想要保住这些地盘,就必须要用更多的兵马驻守压制,耗费更多的钱财和力量,等于是这些地盘分散山东的力量,给朝廷争取更多的时间。
南北直隶切不去说,单说那河南一地,地方广大,又是混乱不堪,他山东兵马极有可能就是身陷泥沼,不能自拔。
崇祯皇帝勉强能够接受这个说法,这才是捂着脸下了旨意,此事过后,兵部侍郎魏乐泉却递上了辞呈,理由是,他出面和地方上的武夫军将商议了这样的协定。已经是对不起大明,对不起朝廷了。
若不是家中还有老父母,本来应该一死报答朝廷,魏乐泉说话说的漂亮,崇祯皇帝看他也是不顺眼之极,索性是准了。
前任兵部侍郎魏乐泉当日辞官,第二日婉拒了朝中相好大臣给他预备的饯行宴席,简单收拾了一下。带着家人急忙离开了京城。
离开京师之后,乘坐运河的船只一路南下,不敢停留,倒不是他和某处有勾结,而是担心喜怒无常的崇祯皇帝突然作,再把他问罪下狱,到时候可就是叫天不应,倒霉透顶了。
这旨意一出来。当即是天下震动,大家都被范围如此大地镇守地方和齐国公的高位所震惊了,就算是十足十的大功忠臣,有这样的封赏也必须要推辞,因为这已经是一种逾越大不敬了,可那镇东将军李孟毫不客气的接受。
按照往常的规矩,李孟这样的态度,天下的文人士子。肯定要口诛笔伐,说这李孟野心勃勃。大逆不道。但这旨意下达之后,朝臣们所希望地那种舆论攻势并没有出现,反倒略懂些形势的人都是在惊骇的观望,这天是不是要变了。
自从崇祯皇帝登基,天下大灾连绵,流贼蜂起,以往一直是被挡在关外的鞑虏也开始兴兵入关,这局面不管怎么看,都像是末世的气象。当然。这话仅仅是众人心中偶尔想起,却不敢明说的。
既然是末世景象。那无非是朝代更替,或是蛮族入侵。看天下间这局势,最有可能更替的,也就是目前在湖广河南的闯王李自成,已经有巡按这等清贵士人投靠了,这无疑是说明一种问题。
而关外地鞑虏尽管强悍,但目前也就是在北直隶和山西等地肆虐,并没有深入的可能,瓦剌,鞑靼那些蒙古部落也曾经到这些位置,大明也没有什么影响,可见这关外鞑虏也就是疥癣之疾,没什么关碍。
正当天下人把目光集中在闯王李自成身上的时候,在山东的总兵李孟却突然间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有这么强劲的实力,朝廷给他这般的高位,并且封赏如此逾矩,这李孟又是如此坦然的接受。
众人都是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地气味,不管从那个角度来说,这都不是正常的封赏,李孟地号不推辞,坦然接受,更是让人想的更多。相比于驿卒出身的闯王李自成,李孟的出身尽管是贩私盐的军户,可毕竟是朝廷的品大将,地位崇高,也是大明这个体系之中的杰出人物,无论如何也是更容易让人接受。
对这件事的评价,在杭州讲学的前右都御史刘宗周有个很精辟地论断,刘宗周在讲学地时候,有来自江西的生员问起,刘宗周没有直接回答,反倒是笑着说道:
“前日去茶肆闲坐,听那说评话地讲三国,说到汉献帝封曹操为魏公,然后封魏王,然后加九锡,准有百官,端得是精彩!”
这话说的实在是直白,众人当然是明白,各个脸上变色,不敢多言,还有另外地怪现象,天下人不骂李孟,不骂皇帝,却大骂朝中的众臣,说他们昏庸,说他们祸国殃民。
这旨意下来之后,本来就有举人功名的方家老二方应仁,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被授予了扬州府同知的身份。
扬州府也是天下数得着的大府,做到这同知的位置上不光是银子要用的足,而且在朝中要有相当身份的大臣撑腰才能坐上,方应仁的功名不过是层保护伞,也不指望用这个做官的,能经营这么大的家业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方家老三方应孝本来是在海州的盐政司中做个七品的典史,已经是手眼通天,方家人也已经是满足,不想要求太高。
而这方家老三在家中时常拿出架子来,显出他这个官吏和商人的不同,方家老二方应仁尽管已经是方家的家主,可却受了不少气。
这次突然有了个扬州府同知的衔头,真是陡然而贵,先不说扬州府那些盐商富豪的主动巴结,一向是自傲自大的方家老三都急忙忙的跑回来道贺。着实是让这个方家老二又扬眉吐气了一次。
南直隶江北地文官们凛然而惊,方应仁被授予扬州府同知的衔头,这完全是不符合惯例的安排,彼此沟通之后,就知道这是齐国公李孟的态度,很多不明朗的东西,在这一次任命中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难倒朝廷授予这李孟齐国公、提督各处军务的爵位官衔,他还能管各处文官的任免。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惊讶归惊讶,南直隶地江北官员立刻就明白,他们现在应该对谁表示善意,谁掌管着他们的命运。
在李孟长长的衔头中,南直隶江北之地有一处没有被提及,那就是凤阳府,凤阳是大明的中都,又是皇陵所在。自然不能交给一名武将镇守,不过凤阳府在河南、山东和南直隶徐州的包围之中,这里的管辖镇守,除却凤阳城之外,其余都是默许李孟镇守了。
在济南城收到旨意的第四天,传递这消息的加急信使就到达了颍上,这里现在是淮杨军参将陈六地驻扎地。
他手中的两万兵,和马罡手中的两万五千兵一东一西。夹住了革左五营的十二万大军,并且让对方不敢妄动。这也是说明了胶州营的战斗力到底是怎样的强悍。
看到了那朝廷旨意的陈六,立刻是派人去通知在正阳镇忐忑等待的革左五营,就在第二天,驻扎在两淮地参将陈六和马罡出了公文通报,说是革左五营已经接受了淮杨军和青州军的招安。
在凤阳府和庐州府地地方官对这个结果颇有些哭笑不得,因为在正月之后,革左五营的大部分士兵已经是在他们驻扎的那一带开始屯田,凤阳府多皇族勋贵,凤阳一府之地差不多有淮安和扬州两府大小。
这边大部分是皇庄和勋贵的产业。土地兼并极其的严重。当时革左五营和张献忠部侵入,勋贵们不是逃到了南京。就是躲进了凤阳,那些农民基本上都是被裹挟成为叛军。或是逃荒到他处。
自然而然的,也有大批的土地空置下来荒芜,而革左五营在正月开始,大批大批的部队开始有组织的垦荒种田。
若是他处地人看了,可能觉得革左五营地人马是准备长期驻扎在此处,要长期作战,但这些官员却知道,那段时间城内的铁匠铺子生意好地了不得,这些下地干活的逆贼士兵把武器送进来,换成农具去做活。
这一片区域地铁匠和相关的产业生意都是变得大好,收缴武器无数,都是在铁炉内花掉锻打农具,试想若是要长期作战驻扎,那怎么会不要武器。
而且这段时间颍州、颍上、寿州的地方官吏都多少了点财,有人和他们许诺,那些耕种垦荒的土地出产,在他们所辖区域内的部分会有一定的比例属于他们,尽管这个比例很小,但稍微一算,绝对数可是不小。
获得这些的代价不大,只需要重新丈量这些土地,并且重新刊出地契,证明这些土地属于山东的某些豪商。
如果想在这土地上获得更大的利益,那就需要投入更多,比如说你可以购置耕牛和农具,并且搞到更多的“无主土地”,这样你在这些田地中的收入就更多。
地方上的官吏,平时都是吃着地方上大户的孝敬,然后再贪墨点,依靠这个财,这年代的人,都是觉得手中有土地吃租吃粮这才是财的正途,可凤阳府一带的土地都是在皇庄勋贵手中,他们分润不到。
现在有人给了他们这个机会,谁能不动心,当时都是些反贼兵马种地,外来的山东官兵跟他们许诺,看着也不保险,官员们尽管动心,可出手的却很少,那地契倒是一叠叠的盖印给了出去。
要是有反复,就说自己这边是被人胁迫,可以推卸责任,进一步的举动却是没有的,大家都在观望。
等朝廷的旨意下来,驻扎在凤阳府的山东兵马高调宣布招降了革左五营的流贼军队之后,一切的局势都是明朗了。
手中有些银钱地官吏们纷纷的去找当初联系过他们的人,要求加大投入。在那些城外重新开荒的土地上占有份额。
事情到现在,一切都已经明朗,地方上消息最灵通的莫过于这些官吏,相邻的淮安和山东两府在实行什么规矩,他们都是知道,那叫做什么屯田田庄什么的体制,都是把那些流民难民的圈在田地上干活。
每年地出产,除却给那些屯田户糊口的之外。剩下的东西则都是给和胶州营相关的人士,这些田庄的屯田户干活勤快,田庄集中人力修水利办农事,田地的出产也比一般的庄子要高,而且没那么多官方私下,杂七杂八的损耗,这油水可大着呢!
而且现如今这乱世,再肥沃地田地。再好的买卖,都害怕因为这世道给搅和黄了,可这齐国公李孟,东征西讨,鞑虏、闯贼都是在他面前落花流水,这革左五营如此凶神恶煞的流贼,也被远远少于他们的山东兵马看羊一般的看着,自己卖地没出买。可投资在这个田庄上面,那可是前途无量啊。
赚钱是一回事。更不用说这投资在齐国公的产业上,可以向国公大人示好,政治上也是个很有利的举动了。
凤阳府南部的这些地方官员,甚至还有些两淮地富豪们都是争先恐后的开始对革左五营耕种地田地进行投入。
大批的种子、农具和耕牛都是通过各种途径进入到这片区域来,还有大批因为战争逃难在外的平民百姓,也是回返故乡,无处可去也是被吸收进了这些田地之中。
胶州营的做法真是人人佩服,一个招安受降的过程,都让他们给做成了有利可图的生意。大家财。大家高兴。
而革左五营的兵马,因为大部分的部队被打散成为农民。他们真实能战斗的兵力也就是剩下了六千多名士兵,这些士兵是经过淮杨军和青州军地军官点检后。认为可以符合胶州营士兵要求地兵源。
马守应和蔺养成对这个点检结果真是惊骇非常,革左五营那些强兵都在点检中被刷下去了一大批,剩下这六千多名,点检的军官也是颇为地不满意,说最起码要整训一年才能赶上正规军的程度。
他们对这个结果并不惊讶,因为老回回马守应和改世王蔺养成被邀请看过胶州营军队地演习和操练,对他们的震撼无与伦比,几乎感觉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人间的兵马。
革左五营火并之后,剩下来的头目,马守应和蔺养成决定继续从军,请示李孟之后,两个人都是从营千总开始做起,每人统领两千人左右的营,马守应和蔺养成的部队都是从属于淮杨军参将陈六。
因为革左五营来自于河南的南部,对河南方向的作战还要倚重他们这些地头蛇,而剩下的两千人则是开往归德府,划归归德府守备袁时中,袁时中在李孟北征河间府的时候,在归德站对了位置,自然得到了应有的回报。
归德府将建立直接对李孟负责的豫北军,这个军的统领,已经预定是袁时中,规模是一万人。
革左五营在崇祯十六年的四月成为了一个历史名词,魏小北和那两位想要继续从军的兄弟不同,他在详细了解胶州营的政策之后,决定交出手中的所有部队,拿着积蓄的钱财去扬州府做个富家翁。
所谓“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魏小北也一直是有这个想法,胶州营给他的安排甚至让他受宠若惊,两淮豪族方家准备招他为婿,尽管是个支系的大小姐,这也是荣耀异常,最起码,他不用担心什么了。
正月到四月,胶州营的军事力量在两淮一直保持着小打小闹的状态,活动最频繁的反倒是灵山商行和山东盐帮的掌柜和代表们,他们拿出一份份契约,和地方官员,结寨自守的豪强甚至是绿林盗贼们互相往来讨价还价。
山东在凤阳府广大的土地上建立个有利可图的买卖,只要是有实力的有地位的人都可以在即将设立的屯田田庄中分一杯羹。
在胶州营地强势和足够丰厚的报偿面前,大部分人都是在那份契约上签下了自己名字,并且投入了自己的积蓄和钱财,那些手中有兵丁佃户的,也把这些人力当成资本投入了进去,那些没有签订这个契约文书的人。则是在大军的攻势下荡然无存。
有了共同的利益,自然要去努力的维护,维护这田产和庄园,也要维护在田产和庄园背后地胶州营,还要维护齐国公李孟。
因为大家已经成了个密不可分的利益共同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本来按照周扬等人做出的计划,南直隶江北地的土地将完全按照山东屯田田庄的模式进行。就是完全被将军幕府控制,不允许其他人插手其中,田产人口都作为胶州营的财产,不过李孟提出了自己意见。
“南直隶江北地多豪强大族,官吏也多是江南士子,盘根错节,而且圆气未损,若是一并的清除。圈占田产人力,必然会激起重重反抗,南进之事也会极为麻烦,耗费不必要的精力,不若采用联合地法子,一来划分田庄,开荒耕种的耗费,可以通过这些人的入股降低许多。二是可以把这些摇摆不定的豪门大族笼络在我胶州营的旗下,为我效力。”
这番话。周扬、袁文宏等人听到后,稍一琢磨,顿时是赞叹异常,这完全是出自真心的敬佩,就连草拟这方案的孙传庭都是赞叹,大帅果然是有天赋之能,这等的高绝之策,怎么能是军将能想出来地,就算是有明以来的几位大贤宰相。也不会有这等地想法。
李孟对自己能提出这个想法也是比较惊讶。事后回忆,也现没什么纰漏。仔细思索才想起来在某个八卦媒体上看来的典故。
日本当年侵略台湾,台湾的大商人和豪门例如辜家蔡家都是被重点团结的对象。得到很多优待和扶持,因为他们是台湾的上层,尽管他们是少数,但拉拢他们,就能保证台湾这个占领地的稳定和向心力。
他提出来的那个策略,就是类似于此,团结南直隶江北地的统治阶级,团结那些官吏、地主、豪门,把他们聚拢到自己身边来,就可以保持对这块地盘地掌控,最起码在现在,就可以不花太大地力气和资本维持这个控制。
至于那些平民百姓,失去了原来的土地,甚至失去了自己地自由,被圈进屯田田庄中成为半农奴,那就没有人理会了,一将功成万骨枯,些许牺牲和血腥,也是可以容忍的,何况李孟目前追求地可不仅仅是“将”的境界了。
革左五营的整训编练已经开始,但陈六和马罡已经是接到了李孟的命令,淮扬军和青州军各抽调十个营北上,加强大本营的实力。而且给出了明确的要求,这些营都必须是老兵营,马、赵两人都没什么不满。
徐州、淮安、扬州、凤阳、庐州几个地方既然开始筹划屯田田庄,那就说明这边已经成了胶州营实在控制的地盘,有了聚集人力的农庄,就可以有充足的军粮和预备役兵员,这些兵逐渐补充起来就是。
徐州和淮安北部民风剽悍,凤阳和庐州两府中散落民间的流贼和官兵都是不少,这些都是士兵的好来源。
而且即便是抽调了两万人北上,剩下马罡和赵能手中的两将近三万兵,在南直隶江北地这块地方,对外维持攻势或许很难,但守御完全足够。
出山东,沿着河间府北上,入永平府,然后出山海关就可以进入辽东地界了,说起来这一路上好像是通衢大道,畅通无阻。
有水路,多平原,京畿要地各处又有官道相连,大军行动应该没有什么困难,可胶州营从山东行军,所担心的可不是交通这一样事情。
行军在北直隶东侧,尽管算是行走在内线,可山东已经是这么明目张胆,自然要担心侧翼会被人骚扰攻击,那毕竟有二十多万大明的官兵,就算是二十多万头猪羊,冲过来向外赶也要花费太多的精神。
实际上,在目前的形势下,满清并不是要的敌人,但李自成率军和吴三桂在一片石大战,战斗到中途,鞑子兵突然出现,然后顺军兵败如山,然后整个的汉家华夏倾覆,蛮族入主中原。
然后,就是熟知的那几百年黑暗时代……
每次想到这个,李孟都感觉芒刺在背,他知道自己此时一步步的侵吞大明帝国,或是消灭流贼都是比这好的选择,可他还是把要的敌人放在了满清蛮族身上,的确,先弱后强,胶州营打起来也是比较省力,可以逐步的积蓄力量,用最强的状态,没有后顾之忧的和鞑虏决战。
但李孟却依旧是要把鞑虏当成第一顺位要消灭的敌人,尽管这么做风险很大。
老太监刘福来,孙传庭还有那些知晓军事的人都想劝阻李孟的计划,不过到最后都是放弃了劝阻,而是全力帮着谋划。
因为他们知道,即便是劝也李孟也不会听,每次决定征伐满清东虏的时候,一向是兼容并蓄的李大帅就会变得格外执拗。
没人来劝自己,李孟也没有跟人陈述自己的决心,如果说自己消灭了鞑虏,被身后的大明朝廷或是流民大军抄了后路,甚至是全军覆没,那也是心甘情愿。因为那两方不管是谁取得天下,都是汉家的法统江山,总归是肉烂在自已锅里。
形势很难,要迎难而上,但并不是大摇大摆,毫无顾忌的猛冲,必要的准备也要一项项做好。
在河间和永平两府都要做好屯田田庄的建设,屯田田庄在胶州营的体系之中,也是带着仓库和兵站的功能,没有这个,这两处对胶州营来说,就不能称作可靠和安全。
而现在王韬的驻军才刚刚开进河间府驻扎,一切都还在草创准备,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不过有个好处是,满清鞑虏在崇祯十五年末的那次突入,把河间府的北部和永平府的东部都给打的残破不堪。地方上的官民或是逃散或是被屠杀,京师朝廷到如今还在加固京城的防御,根本没有人顾得到这些地方,基本是真空一般,这对于山东进入其中重新构建,倒也是少了几分地方上的阻碍。福建郑家那次送来的重礼价值的确是不低,各项珍玩和绝色美女不管在哪里都是沉甸甸的,送进将军府之后,送礼的那位郑家人知道李大帅把礼物收了,但同时也知道李大帅是念着一直以来和郑家的交情才收的。
将军府的罗管家可是冷了脸,说是因为你这礼物,害的我被大帅训斥,说你们郑家见风使舵、胡来。
管家罗西是李孟的下人,可对于外系的人地位极高,见到这位管家,谁都是毕恭毕敬的,郑家来送礼的这位代表,本来就是心虚,看见罗西火,并转述了李孟的话语,立时是慌了。
现如今以齐国公李孟的地位和实力,可不是一个地方豪族郑家能够得罪的,这位送礼的郑家人,急忙的快马加急,传信去南京、杭州和福建,告诉族中主事的大佬。
郑芝龙的亲弟弟郑芝虎,郑家的第二号人物,从杭州出急赶,已经是过了扬州,准备来济南恭贺大帅获封齐国公,同时解释一些可能存在的误会。
但八闽商行的几位使来济南安排通报这件事情的时候,却被告知齐国公出行。
官方消息没有保密,齐国公去往莱芜,请郑二当家的等待几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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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七章 海外横财 凭水飞跃(求月票,一万一千字爆发!!)
早春二月,登州等处的海港是出奇的繁忙,每天都能看到一队队的船队出港,一队队的船队入港,大帅既然计议已定,那自然要出动舰队巡航黄海渤海等处,哨探鞑虏的军情,以及周边藩国的反应了。(提供最新章节阅读>
同时郑家现在这个表现,让大帅很是不满,觉得靠不太住,总还是要扶持起自己的海上力量才行,所以山东的商船队也开始向东出动,到日本去勘探航线,做万全的准备,船是商船的名义,不过船上是什么人就未必了。
这些天,已经有两波船队到辽东半岛和山东半岛之间的长山列岛探察水文,巡视诸岛;两波船队伪装成渔船北上旅顺金州等处,带上一些胶州营的精干军官去打探军机,勘察地形,渤海方向,现在还是冰期,沿岸航行困难,但是一只小船队已经到了山海关附近,沿岸查探,他们要一直航行到辽河口一带。
此外,另外的人员也去往朝鲜方向,所用的自然是大明商人的身份,在朝鲜的港口那边开设了商行,还在汉江口准备了快船,建立了从朝鲜到登州的信使线路,因为现在满清对于朝鲜的粮食依赖不小,一旦动兵都会从朝鲜征调粮食从征,所以这里也是一个刺探军情的好去处。
朝鲜上次可是足足支援了鞑虏三千火铳兵,朝鲜走海路距离山东极近,这也是个需要防备和注意的方向。
军队和情报机构忙着察探,在灵山私港,南来北往的商船依旧是络绎不绝,有江南的商人,更多的则是郑家的商人,他们的生意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依旧是那么兴旺,尽管大明和女真控制的朝鲜实际上已经是敌国。这边海域已经类似于战区。
一队郑家地船队。正要从灵山私港里扬帆出航,这一次,他们是带着两万多石地白砂糖,五千多捆生丝到日本去,换回倭刀,硫磺之类的特产品,倭刀算是利器,在大明境内境外,各股实力厮杀不休。对武器的需求极大,稍微冒险的武器生意,利润相当丰厚,而硫磺因为现在火器消耗猛增,也是越的抢手。
这些倭刀的去向,一般是被一些河南的寨子堡垒买去,那边的土豪对武器极为需要,据传是有一部分进入了流贼的手中,硫磺则全被胶州营收购。这些生意地利润都是不少,这一趟下来,几万两的收益还算是小的了。
周继海此刻正躺在旗舰船长室旁边的一间清净上房里,这里很局促,比起他在掖县家里的书房小了很多,但是他还是毫不介意。因为。这是他改变命运的机会,掖县周家,历来是山东地方重要的盐商,地主,但是这些年来,因为胶州营的崛起,手里的局面越地局促了,虽然赚钱也没少多少,但是渐渐看得出来。大的利源都是被胶州营掌握在了手里。
周家还是一个比较年轻的家族。也还没有到僵死的程度,所以人人都知道。需要找到新的利源了,所以周家非常积极地参加了屯田农庄的工作。但是因为犹豫,在里面占据地份额实在是太少,现在越来越有被那些跟胶州营靠得近的家族甩开的危险……
周继海是周家三房里的三儿子,一个很尴尬的位置,他父亲虽然在家族生意里位置不低,但终究不是族长,他作为三儿子,能继承的东西也就更少了,本来想的是让他去考个功名,也算是为族里赚些面子,总有个出身和安置,可惜周继海虽然笔头上还来得,写写书信做做帐还是一把好手,但是背起四书五经来总是不搭调,也只能是跟着族中的长辈去做生意赚钱了。
现在家中经济有些局促。所以族中让这些年轻子弟出去开拓财源。恰好长房里地老大。是个读死书地呆子。不通世务。平素里经常表些李孟这个丧心病狂不知尊卑地武将要遭天谴地言论。害得家人提心吊胆。
周家族内打算废了他地家主继承。废了一个。自然要选一名新地上来。于是乎周继海这一辈地人都是憋着劲要立点功劳来给自己增加点砝码。周继海以前读书不成。比起各房里那些有点秀才功名之类地兄弟。总有点抬不起头。现可胶州营那边一向是唯才是举。不看重科举地虚名。这股风气也渐渐地在山东大族中传开来。这在某种程度等于拉平了大家地差距。让他可以和那些读书比较出色地族中兄弟竞争。这次特别急切地要立功表现一下。族长地位置可是太诱人了。
这位周继海抱着头。躺在床上。想着自己地这次日本之行。
莱州府地子弟这几年和海商们打交道地多。什么外洋地典故风物。都是知道不少。眼界也比很多内6地人开阔。周继海记得有跑船地水手唾沫横飞地讲述。那日本是黄金之国。遍地都是黄金。大明用白银。在倭国地黄金就和白银一样地价钱。
但是黄金这种东西。要是那么好赚。跟自己讲述地那名水手早就大财了。所以自己这次不能对那个黄金有什么奢望。一定要找个靠谱地财路子。赚大钱。扬名山东。来一举奠定自己地地位。要知道。自己可是山东第一批跑日本地商人……这可是花了一千两白银买来地船票啊。
周继海地确是第一批山东去往日本地商人。他甚至可以说是第一个。因为和他同船地那些富贵子弟还有豪商。或是灵山商行地跟船了解航线地。或是山东盐帮地探子。李孟在和下面地人吩咐地时候。特别提到了倭寇。郑家和倭国来往密切。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引狼入室地举动。
在正常的历史上是山东在这个时期没遭受什么倭寇和海盗的骚扰,不过就算是李孟知道这个历史,他仍然会派人去查探,因为目前历史已经是偏离了很大的航向,很多事情都需要临机决断。
风很大,即便是在港口停泊。也是摇晃的厉害。周继海在船上辗转反侧,却突然听见有人敲响了房门,伴随着的是福建腔的山东话:“周公子,要启航了。”
周继海翻身侧躺着,喃喃自语到:“是啊,要启航了……”
二十天后,长崎港,郑家地船队总算是靠岸了,这个地方。郑家船队是常来常往,简直跟自家后院差不多,老水手们几乎都在长崎有个家,要知道,郑家大公子当初可就是在长崎地平户长大的。
这些老水手,都是福建乡人,跟郑家老爷说不定都是八竿子打得着的亲戚,而且郑老爷虽然是总兵了,但是一直很念旧。这些乡人的待遇都不错,这日本地界,女人又便宜,老水手们虽然年龄不小,大字不识,又老又黑。但那时白花花的银子拿出来,自然有那些十三四岁的日本小姑娘会凑上来,大家都是海上男儿,在海上连只母蚊子都没有,到了这日本,怎么也要休息休息,享受下家庭生活,所以也大都赁了房子,养了小的。
这些日子。周继海跟船长也厮混得熟了。船长就拉着他要去给他喝花酒玩女人,周继海是千推万辞才推掉。以他家的地位,在山东。在大明,还愁找不到女人吗?现在跨海而来,为的可是大利,而不是那些矮小地日本女人。
漫步在长崎的街道上,对于这异国风光,周继海也算是大开眼界,日本的房子很奇特,一般没有地基,而是用桩子在房子下面垫出一段空间,在上面铺上地板,房子的墙壁也不用砖石,而是用木框糊上纸,周继海很恶意的想着,日本夫妻晚上敦伦的时候,会不会被旁边的人听见?这可是省去了听墙角的辛苦了。
在长崎的商业街道上,周边开设着很多大大小小地商铺,听着旁边的通译说到,这里的这些看起来还不如国内当铺大的门面,其实都是日本实力最雄厚的大商家的店,数十万身家地大老板们都在里面,亲自接待哪怕最小的客人,周继海不由得啧啧称奇,不过又听到那通译说到,日本商人是没法拥有田地的,田地都是被将军分封给武士们,不得转卖,所以商人们的钱财都在生意上,不得不亲力亲为,殚精竭虑。
听到这个典故,周继海却想起来山东的那些事情,屯田田庄几乎是占有了山东的大部分土地,这些土地的背后是胶州营,是齐国公,这种生产效率极高的庄园等同于官田,不允许私人售卖染指。
山东这些大盐商和其他方面的富商,在没有李孟之前,赚来地银子,十分倒是有八分投入到买田买地地之中,人人都觉得经商生意太不可靠,这田地才是实在的东西,谁想到天灾**,兵荒马乱地,这些良田土地全都是成了荒田。
有了李孟之后,手中的土地都是变成了屯田田庄,做生意赚来地钱财又只能是投入到生意之中,结果这生意却愈的兴隆起来,想想从前那些买田地的行为,真是太傻了。
这些事情还真是有些暗合……
沿着商业街走了一圈,却现那些可以获得大利的商铺,大部分都跟郑家或江南豪商有生意往来,却是没有什么插手的空间了,周继海不由得不有些沮丧,不过他也不焦躁,就和通译打算到商店街上去,来到异国,不吃点异国的东西,哪儿行啊。
他随手拿了一锭二两大小银子,要通译去换成铜钱,到商店街上吃小吃,银子肯定找不开的。那通译拿了银子,随便进了一家商铺,不一会就扛着一大袋子钱回了来,周继海看他扛得吭哧吭哧的,暗暗笑话日本人体力果然不行,不过是一千四百文而已,不过是十斤怎么就累成这样了。
可当他一接过钱袋,却现手猛的一沉,这一袋钱,怕不是有三十斤!
他这一刻,也忘记了换钱的目的是什么了,他猛的打开钱袋,抓出一把铜钱来,那黄澄澄的铜钱。仿佛把他的眼睛都晃花了。
周继海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又缓缓地吸回来,让自己保持镇静,不在这日本地街道上大喊出来,因为他知道,自己财了,从未想到的大财……
对于山东来说,最繁忙的地方并不是巡抚衙门,总兵幕府,也不是军营市场。而是在莱芜的兵器制造局,胶州营纵横天下,依仗的一套完备并且正常运转的训练系统,再就是兵器精良,装备先进。
这个先进倒是没有领先时代,可胶州营兵器制造局制造出来的火铳,就是可以按照理论上的射程射,很少出现炸膛、哑火等故障的现象,这一点上比起大明朝地工部产品。那是天地之别。并且是按照欧洲的大口径重型滑膛枪样式制造,威力巨大,一枪就能撂倒壮马,棉甲之类也跟纸糊的差不多,杀伤力和稳定自然不是大明的那种垃圾货色能比,至于关外的那些火器制造。尽管比大明的好歹质量稳定些,但是毕竟技术粗糙,只有靠拼命加铁来换取安全性,建州的鸟铳之类,杀伤力在胶州营的火铳面前,实在是不值得一提。
还有胶州营骑兵的铠甲,普通步卒地长矛和刀剑,即便是这些普通的武器,兵器制造局也是严格控制。精工打造。铠甲的甲片不用火加热,而是硬砧冷锤。硬生生的从小铁块打出来的,比起其他势力那些用火烧软。随便几锤就砸出来的铠甲,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多大差距了。
拿着可以信任地武器,穿着可以信任的铠甲,加上良好伙食和长期体能训练带来的充足的体能,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不断反复机械性操练得出的熟练的战技,还有坚实的阵型以及对于身边战友的信任,胶州营当然有战胜的本钱。
在兵器制造局地那些没有技术,单纯出力地青壮粗工,都是在各处挑拣出来的身家清白,对山东忠心耿耿,又是体力强壮,头脑清晰地一等一等地好小伙,甚至标准比征兵还高些,他们拿到的工钱是相当于老营兵军饷地五成。
进了制造局,每天晚上还有各种各样的夜校,里面有一种氛围,就是学习,每个人都拼了命得似的,像海绵一样,吸收着养分。而只要稍微学到点技术,能去制造工序中帮忙的学徒,已经能拿到比老营兵军饷多两成的报酬。
而那些可以被称作是工匠的师傅,他们的种种待遇加起来,差不多是老营兵足额军饷的五倍。
在兵器制造局之中,学徒这个层级的人数最多,工匠的人数最少,毕竟这种大的手工匠坊,制造精良的兵器,对技术的要求更高,很多在地方上能**开店的铁匠,被招揽来之后也只能是当个学徒。
至于这工匠,则是可以**指挥一个制造组,一道工序生产的能人,学徒和那些粗工劳力们都是归他们指挥。
没错,在胶州营的兵器制造局之中,青壮粗工、学徒、工匠,这不是俗称,而是和军队中千总、把总、小队之间的职位名称。这种层级的分别,每个层级待遇的差距,就是激励这些人不断的提高自己的生产技能,不断的更进一步。
兵器制造局的最基本生产单位就是制造组,制造组的头目是工匠,下面是学徒辅助,然偶粗工劳力。
工匠的合议可以决定粗工成为学徒,而郭栋、孙和斗、丁旭三人,最近还加了一名司考仁,他们几人决定学徒是否升迁为工匠。
实际上,这些工匠、学徒、青壮粗工们能拿到的报酬比额定的还要多,因为他们几乎是三班倒的在运作生产,太过疲累,郭栋和孙和斗采用的方式就是提高报酬。
本来兵器制造局的生产是没白没黑的做,直到完成生产计划为止,但随即就现,在这种疲劳生产之中,次品率大大的提高,返修返工,造成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只能是通过三班倒的这种方式让工人们以最饱满的状态工作,并且让生产不会间断。
上面说的那些不过是经济上的收入,兵器制造局里面成员的待遇等同于胶州营的军人,都要受到地方上的种种优待照顾,一人做工,家人都能有个不错地生活。
可这么好地待遇,这么高的地位,在莱芜的兵器制造局始终是面临着人力不足的状况。在山东和其他处的青壮眼中。做工收入再高,也不如当兵有前途,能穿着山东的粗布军服,手中拿着长矛,这才是光荣无比,这才是好汉。而且在现实中,因为匠户类似农奴的处境,很多人的观念一时半会之间根本转不过来,都觉得这是个下贱的工作。不愿意去做。
兵器制造局地要求又太高,挑肥拣瘦的,那些有手艺的学徒进来倒还好说,那些青壮,是招收进来打算作为自己的未来培养的,所以标准卡得特别严格,宁缺毋滥,经常还为了招人的事情和各地的军将们打起了擂台。
孙和斗几人一直为这个劳力缺乏的事情头疼,本以为李孟在北直隶带回了几千人火器匠户。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但这些人补充进去之后,才松了没有几口气,胶州营就下了更大的单子,刚刚宽裕起来地生产能力又是捉襟见肘。
以往的生产,除却火铳的制造比较复杂,刀剑长矛的打造相对的简单些。可这次的生产清单之中,那种西洋地板甲数量很大,尽管半身甲的比重更多,可这甲胄实在是太占用人力了,每个甲胄,差不多都需要一个两个小组专门的负责打造,完成一件之后才能去完成另外一件,而这种加工可不是那种乡野铁匠能做得了的,他们也就是打打铁犁之类了不起了。这种钢的东西。根本没这技术,就连刀剑都必须反复训练才做得了。现在兵器局里面能做铁甲的大师傅。也就四五十个人,一个人带着杂工折腾一旬都未必能出一套合格的铠甲。一年下来也就千把套,哪儿够用,而那些新晋的工匠,大部分也就能掌握一两个工序,会锻的,却不会渗碳,渗碳做得好地,又不会钻孔,人力资源紧张,搞得孙和斗脑仁都疼了。
这么大量地生产,胶州营兵器制造局头疼的只是人力不足,而原材料则根本不用担心,莱芜地铁矿、兖州的煤矿都是源源不断地运过来,至于工人的报酬,各项杂费之类更是不用愁,宁乾贵那边已经在私盐和海贸的收益中给制造这块列出了特别费,优先照顾这些年来,胶州营的军队将领们在外厮杀,辟地数千里,获得功勋无数,文官系统用屯田田庄稳定地方,保证人力和后勤的供给,商业方面的掌柜们私盐、采金、贸易各项也是让山东盆满钵满,那孔三德负责的厘金局更不用说。
负责制造的这些头目们心中着急,大帅都成了齐国公,这么一步步向上的走,将来不可限量,大家也都是熟读三国演义的,当初曹孟德也是封了魏公,才一步步上去的,现在咱们要是再不做出些功绩来,到时候可就跟不上前进的步伐了。
可人力不足这是个实实在在的短板,不是说能补充就能补充的,孙和斗自从正月之后,尽管是大喜,可头却也是白了好些。
事情的解决却让人意想不到,就像后世一个哲人说的一样,哪怕一片树叶,也是有他的用处的。
当日神甫费德勒从澳门和南洋那些招募来的洋人,除却张立普在济宁州和胶州之间来回奔波,在灵山商行做的风生水起,欧曼.加里斯成为李孟的军事顾问之外,其余的大都自称有些手艺,都被放到了这兵器制造局。
孙和斗略微懂些西班牙语,和通译一起同那些洋人们一个个的聊过,现这些人充其量在欧洲的时候在工场之中做过学徒,独当一面的工匠根本没有。不过话说回来,在欧洲这种情况下,有手艺的熟练工匠在欧洲或去往殖民地,自己就能赚大钱,何必漂洋过海,不远万里来陌生的东方大6求生。
外来的和尚也未必会念经,抱有很大希望的孙和斗只得是把这些人也打散到了兵器制造局之中,让他们融入这个体系,学习适应它,毕竟缺少人手,多十个也是小补。
开始这些洋人都是被当成学徒来使用的,他们比起那些农民出身的劳力,总归是在工场中呆过。并且明白些关窍。
开始这些高鼻深目。金碧眼的洋人在兵器制造局很是引起了些轰动,大家都是来看个新鲜,不过日子久了,现也就是那么回事,也有勤快的,也有懒得,并不比汉人多什么少什么。
逐渐的这些洋人也渐渐地融合进了兵器制造局之中,他们地汉话越来越熟练,做活的技巧也是越来越好。
让制造局头目们有些高兴的是。十一个来制造局的洋人,居然有九个晋升到工匠,其余两个人则被认为是每日里就会到处看看,反倒是干活不出力也不熟的,不过现在兵器制造局家大业大,有这么两个闲人也就算了,养着就是,不过是吃饭添双筷子的事情。
不过这两个闲人在洋人工匠之中,却是学汉话学的最快的。看着倒是很聪明,可惜对兵器制造局没什么用处。
其中一人常说自己名字里带个“范”字音,那是他祖上在欧洲也是有爵位的贵族,他也是贵人子弟,另外一个则是个闷头葫芦,每天忙完了自己手上地活。就是到处的走走看看,写写画画什么的。
正月以后,济南城下了大批西洋板甲的订单,孙和斗、郭栋等人头疼为难,一边是组织生产,一边是把计划和数量给众人,让兵器制造局的各位群策群力,看看能不能拿出什么办法来。
可这西洋板甲尽管比起鳞甲和锁子甲结构简单些,但胸甲和几个部位却需要熟练的匠人不断锻打才能成行。往往一个生产小组。只能是为的工匠和做活最熟练的学徒才能胜任这个工作,这可是极为的影响效率。
孙和斗每日间在兵器制造局地衙门里绞尽脑汁。却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来,四月初三这一天。灵山商行和兖州府的煤矿都有大批的物料从来,下面的吏员点验之后,还需要孙和斗签收确认的。
点验之后,孙和斗在几张送货单上盖印签字,正在这时候,外面却有下人通报,说是邓肯师傅求见。
听到这个名字的孙和斗半天才反应了过来,这邓肯师傅就是那位自称祖上显贵地洋人,自从汉语官话熟练之后,就假模假式的给自己起了个汉名,唤作“邓肯”,这名次起得丝毫没有什么规矩。
这名字的音倒是和这洋人的洋文名字出来颇为的相似,不过这行为让人更感觉到此人的轻浮,越没有好感。
“这种人有什么好见的,挡出去!”
孙和斗没好气的对下人说道,要是按照平日间的规矩,那名下人就应该直接出去赶人了,可这次却颇有些迟疑地开口说道:
“老爷,那邓师傅说道,他有办法解决大人目前地难处……”
孙和斗马上就是抬起头来,双目圆睁的盯着那下人,那名下人倒是下了一跳,孙和斗稍微沉吟,他心中未必会信,可此时窘迫之极,能完成生产计划地任何一个希望他都不想放过去,看自己下人还在迟疑,禁不住怒喝道:
“还在那里呆着干什么,快叫进来!”
“孙大人,小人这边有个法子,现在兵器制造局的甲胄生产度太慢,每个组地工匠和一等学徒打造板甲和背甲,可其他工序的人都很快做完了活计,只能是等着最难耗时最长的工序完工,才能制造下一套板甲,小人琢磨着,能不能把各个组拆开来,捶打胸甲,制造肩带,制造铆钉的都是分开,各个工序集中制造,最后再统一装配想必会提高效率。”这些东西并不难,可对于书生出身的孙和斗来说,分工合作可以提高效率的法子等于给他打开了一条新的思路。
说是茅塞顿开也不为过,孙和斗兴奋的一拍桌子,这才略微仔细的打量起来对面的这位邓肯邓洋人,说起来胶州营系统之中还有个被叫做邓洋人的,那是水营的副统领邓格拉斯,眼前这名,身形庞大,脸上胡须虬结,看着颇为粗豪的模样,却假模假式的穿这个长衫。装那斯文仪态。
这兵器制造局之中。到处烟熏火燎,穿个长衫装斯文上等人,形象能好到那里去,有时这等武人的形象,实在是让人笑
看着模样,的确不是什么能说服人地,可提出地东西的确是实实在在的好法子,孙和斗还在消化这邓肯的言论,邓肯却看出来自己的建议大受对方的垂青。兴致又是高了几分,开口继续说道:
“大人,现在兵器制造局各处所用的量具说是统一规格,可实际上却差别很大,要是按照小人方才说的法子,工序分离,到时候统一装配,会因为规格混乱导致麻烦,这兵器制造局的量具还要统一核准一次。”
这番话说地孙和斗也是一惊。这个问题他根本就没有现,统一标准量具的提议,当时还是李孟说出来的点子,胶州营的质量控制尽管有专人检查成品、半成品,但量具这样的细节,以制造局这些工匠们的习惯。怕是很难注意到。
恐怕从去年下半年就开始逐渐增加的返修返工,就和这量具的问题有关,这名洋人所提的两个意见,对兵器制造局都是大有帮助,那数量巨大地订单,也不是没有完成的可能了。
邓肯看着很粗豪的样子,在孙和斗眼中顿时是顺眼了许多,沉吟良久,阴了好多天的脸色终于是露出了笑容。开口赞许道:
“邓师傅这说的这些都是真知灼见。于我兵器制造局都是大有益处,山东用人。看的是真才实学,这重赏邓师傅是跑不了了!”
听到有重赏。洋人邓肯笑得眼睛都是找不到了,孙和斗在制造局做事已经是养成了高效率,当即是召唤制造局地大匠头目入内,具体商议这分工协作,统一量具的法子,孙和斗并不傻。
方才这些道理,是这洋人邓肯一个人想出来的,他是不信的,但能针对胶州营兵器制造局提出来这样的问题,这也是了不得的聪明了。
工业革命为什么没有出现在东方而是出现在西方,各方面的原因有很多很多,欧6在制造生产中对数据的严格要求是重要的原因之一。
早在十三世纪,欧洲各个城市地行会中就已经开始制定原始地行业标准,在各种技术书籍中,就开始用精确的数值记录,而到明末,《天工开物》上面各项制造相关数值,还都是模糊地,这种对数字的不重视,可以反应到很多地地方,导致很多先进的生产技术不能流传下去,不能推广。
在同时代的欧洲,已经出现了可以大规模生产盔甲和火铳的手工工场,为了提高工作效率,按照工序分开,最后统一装配的方法,也早就是被大规模应用了。
大明的末世,东西方在制造业,航海、军事上开始逐渐的拉开差距,当然,这也是欧洲的对盔甲和武器需求大幅度增加,武器工场必须要改变生产方式来适应这个需要,而生的改良和进步。
这种改良和进步,就让西方的制造业不断的向前,一直到最后变成改天换地的大工业,那时候西方和中国的差距彻底被拉开了。
按照某些理论,胶州营的兵器制造局工场也是到了这个临界点,或许今天邓肯不想出来这个方法,就有其他人在过些日子想出来改进。
但这个毕竟是越早越好,有个时效性的讲究,越早提出这种方法,就会越早提高兵器制造局的生产效率。
不过,洋人邓肯作为一名破落贵族子弟,脑筋比平民百姓的确是灵活些,他从前或许在工场中工作过,或许曾经进入这些工场观察过,他想出来了改良和进步的方法,这就是他的大功劳。
这改进的法子大好,兵器制造局的头目们都是有真才实学的工匠,自然明白这邓肯想出来这些法子的意义。他们还现,当日间大帅李孟给兵器制造局提出的几个意见,好像都是针对这种大规模生产的。
稍加商议,定下了相应的改进,调整各个制造小组的工场空间,统计各个组工匠擅长的技能,马上就是热火朝天的忙碌了起来。
邓肯得到的好处也是立竿见影,马上就被提拔成工匠,待遇相关都是大幅度提升。丁旭这边还自己出了三百两银子给这邓肯做奖励。
磨刀不误砍柴工。第二天量具都被收了上来,加以比对之后,结果让人目瞪口呆,同样是一尺,制造局东门和西门地两个制造组所用地量具居然差到一指,这样的错漏,实在是以精工制造自诩的兵器制造局诸位工匠汗颜。
加班加点之后的第五天,相对精确些,而且统一的量具被赶工制造了出来。改变了生产方式的兵器制造局,头天的生产就特别让人惊喜,生产出来的盔甲,而且是合格品,差不多就比五天前提高了两倍多。
而且这还是有种种纰漏,和改换生产方式的种种不习惯地情况下,就有了这种的产量,孙和斗、郭栋、丁旭还有司考仁惊讶的现,如果今后熟练。产量还会有很大的提高,更关键的是这个思路,让整个兵器制造局的产能提升的极为惊人。
如果仅仅是这个方法的改进,那么事务繁多的齐国公李孟是不会呆着人马来兵器制造局查看地。
惊动了齐国公的人是第二位没有当上工匠的洋人,这个洋人年纪不大,十七岁的样子。和邓肯不同,他一向是沉默寡言,每日里到处走走看看,他的名字叫做德瓦尔特,据说是尼德兰人。
德瓦尔特和那邓肯一样,都被兵器制造局的头目们以为从前或许没有过工匠地经验,但这德瓦尔特却比邓肯讨喜的多。
一来是个老实文弱的年轻人,二来是温和谦逊,很喜欢提问问题。各个制造组的工匠都很喜欢这个好学的年轻人。也是有问必答。
不光是一个人在郭栋和孙和斗的面前提过,想要把这个德瓦尔特收进来做徒弟。将来肯定是一把好手,但因为人人都在为生产忙碌。德瓦尔特又是个安静的人,这件事也就没有人着急来做。
只不过负责兵器制造局后勤的主事却有些不满,几次找孙和斗反应,说是这个人明明是个学徒的身份,却总是在后勤那边领取出配额地白纸和炭笔,写写画画地也不知道干什么,这些洋人除了长得奇怪点,也不比咱们的人多干什么活,希望大人能够约束一下。
写写画画,多问问题,总比到处闲逛强,孙和斗对这个学徒地印象也不错,兵器制造局缺工匠,更缺能把制造经验形成理论的文化人,可寻常地读书人哪有愿意来这匠坊的,这工坊的各项门道也是一窍不通。
孙和斗本来想自己在山东学些识字聪颖的年轻人来画图总结,这德瓦尔特所做的却正好符合他的心意,当然不会反感,反倒是给予支持,心中也有清闲下来,就把这个德瓦尔特收入门墙的意思。
但在的邓肯找完孙和斗的第六天,德瓦尔特找到了孙和斗那里,给了几张歪歪扭扭的图纸,看完那图纸之后,孙和斗木然无语,他想,是不是应该拜这个年轻的洋人为师呢?
“如果没有邓肯和德瓦尔特,东方武器工场的分工装配和水力机械也会很快出现,从我们目前掌握的资料看,当时的山东莱芜,不管是从制造的规模,还是生产的需求,都到了所谓的临界点,急需进行技术上的革新和生产方法的改良,在当时的政治经济和科技形势下,按照惯常的规律,水力机械和生产系统都会很快出现。
东方工业的起始,神奇的创造,这种种不切实际的头衔之所以能加在这两名低级学徒的身上,无非是因为他们给东方的工场管理们引入了新的思路和一些小提示,莱芜那家大工场进行的种种革新,并没有任何越时代的科技,也没有任何不属于中国的技术和方法……
经过细致详实的调查,各种史料和当事人的回忆文章,我们可以得出这么一个结论,对邓肯和德瓦尔特这两位同胞的评价不能神化,他们至多也就是催化剂,或说让水沸腾的最后一块柴火。
一切光荣都应该属于伟大的中国人民。”七世纪的莱芜革新东方帝国科技史》尼德兰共和国国立大学历史学院编撰出版。
德瓦尔特的几张歪歪扭扭的图纸,有一张是所谓的管风琴,就是许多支火铳枪管拼在一起,统一装药射。
这个倒没什么,尽管这武器可以在短时间内打出恐怖的火力密度,可要达到这个目的,火铳管的数量也要足够的多,但是重量也会非常惊人,实用性并不大。
不过剩下的几张图纸,却是利用莱芜城附近的水力资源,制造水力机械,图纸上所画的并不复杂,知识广博的孙和斗能看出来图纸上画着的是类似于水磨和水碓磨的结构,可能做的事情却比舂米磨面多得多。
通过对水车转轴和叶片的改进,并且用修筑小水库的方法增大水力,可以制成水力鼓风机,水力碾轧,水力打磨,水力锻锤等等各种机械。
图画的很粗糙,内部结构也很模糊,毕竟德瓦尔特在欧洲的时候最多也就是个学徒而已,可对于孙和斗、郭栋和山东兵器制造局的匠人们来说,这些提示和思路已经是足够了,水车带动的简单机械,在晋朝的时候就已经有成熟的设计,德瓦尔特所带来的,无非是让水力的利用更有效率,用途更广而已。
思路既然已经提出来,山东的这些工匠们完全可以制造出来完备和可靠的装置。
只要能做出这些设备,配合上改良过的分工合作系统,兵器制造局的生产能力和生产效率立刻有了飞跃性的提高。
如此革命性的提高即便没有这两位因缘际会的洋人,也并不会太晚出现,这是必然会生的,这是历史的必然。
李孟出现在这个时代,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巨变,不光是军事技术的飞跃展,一切都是在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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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铜价还有水力机械部分,都是依照史实描写,当然,欧洲工场的技术在这个时代没有传到亚洲来
第四百二十八章 缺铜 营改团(求月票)
“大帅,有了这些水力的机械,咱们胶州营的兵器铠甲制造,可就不会像是现在这么紧张了。(提供最新章节阅读>”
自从兵器制造局成立之后,这还是李孟第一次来莱芜,兵器制造局上上下下都是忙碌准备,胶州营的兵器制造局的人口等等规模,都比莱芜县本身大很多,兵器制造局的几位主办,地位也比莱芜县令要高很多。
本以为李孟得了齐国公的封号之后,最起码也要有相应的仪仗礼节,兵器制造局上下都是按照迎接国公的规格来迎接。
谁想到李孟过来之后,依旧是军人本色,不乘车坐轿,身边也没什么侍从侍女之类的,只是跟着亲兵卫士,从济南城到莱芜城,这一路上就按照行军的方式前进。
这一行人到了莱芜城,莱芜县令恭恭敬敬的行礼问安,口中喊的是齐国公,李孟淡然应了,等兵器制造局这几位主办也准备叫国公的时候,却被李孟何止,冷然说道:
“还不到讲究这些虚礼的时候,按照营中的叫法就是!”
听到李孟这么说,都是心生敬意,凛然听令,被圈在莱芜多时的矿监丁旭已经是向胶州营证明了自己的忠心和能力,而且现在的局面,已经不担心这些山东的镇守中官会给胶州造成什么阻力。
不过天津城的那位火器工监尽管很快的进入了工作的状态,但还属于观察阶段,李孟到来后他被勒令呆在自己的宅院中。
得到了水力机械的思路之后,莱芜兵器制造局单独分出了一部分匠人来制造这些水力工具机。
水力莱芜城倒是不缺,这边炼铁打铁,本来对水的需求量就很大,大汶水和小汶水水量充足,小水库或简单的拦河拦坝。就能把改良后的水力机械带动起来。等到这些水力机械差不多完成之后,这才是给济南的齐国公李孟出了消息。
按照兵器制造局地规程,有什么重大地技术革新,就必须要通知到济南城的将军幕府那边备案,但孙和斗、郭栋和丁旭却没有想到这个消息居然让李孟亲身前来,德瓦尔特提出的概念,的确是造成了生产技术的飞跃,不过这个重要性到底到了什么程度,他们却没有意识到。
李孟来到莱芜之后。第一个命令就是升德瓦尔特为大匠。兵器制造局地实务级别。除却主办之外就是工匠。而大匠则是一种名誉称号。在兵器制造局之中。有大匠称号地工匠不过是十人。
大匠地待遇等同于千总。而且由山东供养终身。可以说是一种难得地荣誉。等同于胶州营系统地某种爵位。
众人来到小汶水边上地水力工坊。水力地砧锤工序。一名学徒拿着块铁板小心翼翼地塞进不断上下地砧锤之中。听到当当当地巨响。铁板逐渐地被捶打成胸前板甲地形状。边上地郭栋笑着解释说道:
“大帅。从前这块胸甲。要制造局内有经验地老师傅不断地捶打。方才能成形。出品慢。而且消耗体力不少。一天也不能出产几块。那分工协作地程序做成之后。这锻甲地程序也是短板。可有了这个水力砧锤。等到接下来地几个砧锤工坊建成。咱们营内下地单子。最起码提前半年完成。”
李孟看着前面地单调地上下捶打。跟在身后地王海小声笑着说道:
“这东西。在南直隶那边也是见到过。不就是舂米地水碓磨吗?”
能听见王海这个笑话的人都是跟着嘿嘿笑了起来。李孟也是哈哈一笑,接着却自言自语的说道:
“都有这水力的东西,西边用来机械制造,咱们还是用来磨面舂米。”
他这低声的言语没人听到,李孟说完之后自己摇了摇头,平定了下感慨的心神,转过身对身边身后地人说道:
“不要小瞧这些机器,他们地价值抵得上十万甲兵!”
众人听到李孟的评价,都是惊讶地哗了一声,在他们眼中不过是机巧匠作之物的这些水力机械,李孟居然给出这样地评价。
李孟随即严肃的和王海下令道:
“从今天开始这些利用水力的匠坊周围都要严密封锁防卫,出入操作这些机械的人都要监控,再加派武装盐丁一个大队和一个营的士兵过来。”
莱芜算是山东的腹心之地,四周都有胶州营大兵驻扎,甚至连边上的制造局主办,都觉得大帅的这个命令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不过李孟的话就是命令,王海当即一个立正,边上的袁文宏直接拿出木板和纸张,撰写出来。
“你们用的水力是那条河?”
没想到一个革新竟然让大帅这般的重视,兵器制造局上下都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李孟突然一问,孙和斗和郭栋一时间都反应不过来,到底是丁旭,内宫的宦官察言观色的本领比他的同僚可是强出太多,丁旭连忙出列回答:
“大帅,这边用的大小汶水的支流。”
“派人去上游勘察一下,务必保证水量充足,如果有田庄或是其他的人和你们争用水源,让他们搬迁到别处,同时你们给我拿个章程出来,再找出一个新的水力充沛之地,保证水力匠坊的运转。”
一贯是和其他部门在征用资源吃亏的兵器制造局,这次却得到了李孟的许可,当真是惶恐欣喜,孙和斗、郭栋、丁旭三人一起躬身致谢:
“大帅体恤,制造局上下定当鞠躬尽瘁。李孟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方才已经有人给他讲了德瓦尔特的功劳,李孟朝着水力碾轧机跟前走了几步,沉声的说道:
“水磨和水碓,咱们用了千年,看看他们洋人的东西,已经过我们许多了,这制造局是我山东百工始祖。一定要在这些东西上面多动脑筋。多多改善,别人的好东西,我们不要觉得为难,大方的拿过来用,用好了,就是咱们自己的东西。”
专门地事情让专家去办,李孟自觉对这制造地事情没什么了解,在现代的时候接触也不多,所以很少插手。
但这次听到这水力机械和工序分配改造的前因后果。禁不住颇为的感慨,有些事情不却说,下面的人并不会自己领悟到。
孙和斗在边上颇有共鸣的接话说道:
“自从这兵器制造局见礼起来,卑职以为这就是天下第一等的匠坊,难免有些自满的情绪,这次整饬秩序,修建匠坊,才现制造局中的种种不足,那些洋人地工匠。对那数值仔细,又有记录,做出来的东西规格统一,可制造局的工匠连量具都是前些日子才核准统一,就更不用谈什么标准了,今后制造局的一切也都是要有明文的记录。要分分精准。”
边上的郭栋插嘴说道:
“大帅,这些洋人工匠手艺未必比咱们的工匠强多少,可却有些咱们没有想到的新东西,小人琢磨着,这才才来十几个工匠,就有这般的功效,若是更多,岂不是效用更大,下面地匠人们都是在说。没想到还有这么多匠造的学问。先前的眼界实在是太小了,要多多学习才行。”
这两个人说的话倒是让李孟颇为的满意。不管怎么说,能有改进的愿望和学习地决心就是好事。李孟点点头,开口吩咐说道:
“这件事去和宁师爷那边商谈,洋人这大明的地面上不少,倭国、南洋那边也有,但懂得匠造法子的,估计最多也就是些学徒之类,你们也不要报太大的希望。”
几位主办都是一同躬身答应,众人很少见到李孟如此兴致勃勃,他在制造局主办的陪同下,把所有利用水力的匠坊都是走了一圈,仔细的查看这些颇为原始的水力工具机,的确是很方便,盔甲最难办地几个工序都可以通过工具机完成。
而且水力鼓风机可以让炼铁炉达到更高地温度,得到更优质的钢铁,尽管丁旭介绍这件事情地时候语气平静,不过李孟却又是精神一振。
优质的钢铁可以带来什么,这个时代没有人能比李孟更意识到其中地重要性,一时间,李孟也是心中感慨,自己来到这个时代,扎扎实实的耕耘了十年,练出了一支强兵,夺取了偌大的地盘和了不得的富贵。
自己的军事技术应该距离西方不那么远了,本来应该是迟滞或倒退的山东经济,因为李孟在山东打开的局面,开始高的向前展。
稳定的局势,商业的大展,出这个时代的军队,在这种种因素的催生之下,制造技术也开始跟着飞跃了。
尽管还只是模仿,尽管改变来自欧洲几名学徒的经验,但这毕竟是个进步,要知道,晚清末世,很多地方就算是水磨和水碓都已经成了很先进的东西,整个都是大倒退了,只能是任由西方强大无比的大机器工业摧毁中国的经济。
游览完毕,李孟兴致颇高,胶州营之中并无官场上的那些繁文缛节,即便是大帅到来,也仅仅是在主办们吃饭的地方多做几个菜而已。
矿监丁旭对这个就是颇为感慨,各地的文臣武将镇守太监,每顿饭都是尽可能的奢华富贵,简朴被当成寒酸,那是最丢面子,而且会被同僚属下耻笑的,可这山东对这饮食穿着无非就是够用而已,绝大部分的人都是专注于公务,大明的作风和这山东的作风一比,顿时是高下立判。
前往会客厅吃饭的时候,丁旭却想起一件事情,快走几步,到了李孟身旁禀报道:
“大帅,兵器制造局此时有个隐忧,却不知道当不当讲?”
丁旭这种不是胶州营传统体系出身的,说话未免有些官场上的毛病,拐弯抹角,李孟瞥了他一看,沉声问道:
“什么隐忧,其他几名主办为什么不知道!”
丁旭躬身的幅度又是大了些,开口说道:
“其他几名主办专注于兵器制造上。却和这原料供应。煤铁开采关系不大,而且卑职所说的隐忧还不曾耽误正事。”
看到李孟点点头,丁旭这才是继续开口说道:
“大帅,铸造火炮耗费铜料极大,目前灵山商行那边的铜还能供应,可卑职同商行送货的那名掌柜谈过,说是这些铜料大部分都是通过搜集铜钱而来,这铜钱可是流通之物,若是都被用来铸炮。早晚会造成市面却少流通钱币。”
这样的担心极为地有道理,如果丁旭没有在宫中呆过,对这财赋之事有过接触了解,恐怕也说不出这番见解。
山东没有铜矿,铸造火炮还有一些比较特殊地武器零件,所使用的材料大多是用铜,原材料只能是收购市面上的铜器和换来铜钱,胶州营的对火炮的需求很大,城防要塞、部队野战都要用到火炮。特别是如今扩军备战,火炮需求增加,铜料的耗费更大。
偏偏山东的有几个极为达的工商业城市,这些城市的市面上除却大笔地金银之外,零售买卖主要还是铜钱支付为主。
因为山东各处,平民百姓。即便是屯田田庄的屯田户生活也要比其他的省份好出很多,各路商贾云集山东,商业兴盛,对这铜钱的需求量也是极大,如果说市面上铜钱的数量锐减,金银很少用作日常的流通,那必然要造成极大的混乱。
目前灵山商行的宁乾贵和手下的一干账房掌柜,对收上来地铜钱,要拿出多少的份额给兵器制造局去制造武器。要拿出多少投放到市面上。真是绞尽脑汁,苦恼之极。
为了多收铜钱铜器。灵山商行开出来比市面上略高的价钱去兑换铜钱,收购铜器。结果是山东的平民百姓,甚至是屯田田庄都是把铜钱和铜器兑给灵山商行,灵山商行的把铜钱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投到市面上去,另一部分则是交给兵器制造局,那些被投放到市面上的铜钱又周而复始地回到灵山商行之中。
如果算上铜钱中那些质量低劣的劣钱,还有那些使用多年的旧钱,灵山商行每收一次铜,就是赔上一次。
但按照兵器制造局的需求,各种用途的铜料还需要很大的数量,而在山东的乡间和屯田田庄那边,已经出现了一种现象,就是大家合在一起,定期的购买需要的生活用品,这样因为金额较大,可以用得上白银,因为铜钱作为有利可图地物资要卖给灵山商行。
小商贩们纷纷破产,百姓们地生活也是越来越不方便,而铜钱的价值也越来越高,目前外省和山东地生意大都用金银支付。
每一次的流转,都会有大批地铜钱在兵器制造局变成各种兵器,市面上的铜越来越少,自然价值也是跟着增加。
小商贩的破产,灵山商行和文如商行能够补上,但这些破产的小商贩也是不安定的因素,但铜钱价值的非正常波动,对社会的安定影响很大。
这是种恶性的循环,早晚会出大麻烦,矿监丁旭和灵山商行的掌柜聊过之后,也是琢磨出来了这个道理。
大凡这内廷的宦官,除却少数几个高风亮节的大能之外,其余的多多少少又有些贪财和钻营的偏执。
矿监丁旭被李孟圈在这莱芜之后,本来也长吁短叹,心灰意冷,心想这辈子就死在山东地面,做牛做马了。
谁想到山东总兵李孟居然做出了这么大的局面,没用多少工夫这都是齐国公了,而且丁旭被接纳到系统中之后,可以接触到很多从前不知道的消息,他对胶州营的了解越深,就越觉得在这个团体之中前途无量。
现在的丁旭对李孟没有一点的恨意,反倒是感激异常,此时别人就算是削尖了脑袋都很难钻进这山东胶州营之中,自己却轻而易举的被人抓进来了,这是何等的好运气。
这一两年来,丁旭把自己老家的亲戚都给接到了山东来,扎扎实实的打算在这里长住,成为其中的一份子。
既然打算扎根下去,丁旭就琢磨着如何才能被大帅看中并且赏识。在胶州营这个体系中。靠着贿赂和讨好是没有用的,必须要有真才实学,可现在胶州营各个衙门都是各司其职,都在高的运转,想要去地赏识必须要别出一格。
这次终于让丁旭找到了机会,把这个众人还没有关注到地问题提了出来,等他说完,看见李孟郑重的神情之后,丁旭知道自己做对了。
本来兴致勃勃的李孟在用饭的时候却情绪不高。孙和斗和郭栋都不知道生了什么事情,心想着丁太监到底跟大帅说了什么。
方才丁旭说的的确是个大问题,李孟把自己治下的各处想了想,应该是没有铜矿的存在,这还真是个难题,不过却也说明了另外一方面,自己手下这些高级官员之中,他们所具有的,大部分是忠心。能力上却不足。
铜钱和铸造火炮地铜料,却让宁乾贵这般的为难,的确很让李孟失望,吃饭的时候,李孟已经准备通过文如商行去河南还有南直隶收取铜钱,补充山东的不足的部分了。宁乾贵的眼界未免太窄了一些。
不过李孟也知道自己的办法是短期的行为,山东目前地局面,将来各处肯定要对山东实行各项物资的禁运,而且在自己取得更高位置之前,铸造火炮的铜和铸造铜钱的铜,这个矛盾始终会存在。
在短时间内,这还真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山东驻扎在河间府的守军原本是让王韬来带领,一共九千人,不过现在山东在北直隶地守御范围是两个府。并且永平府和山海关接壤。那差不多是最前线,李孟从南直隶抽调两万兵马过来。
北直隶这边差不多要三万兵。这算是除却本营之外,李孟手下的第一大营了。王韬尽管立下了大功,但在指挥和管理这么多的军队上还有欠缺。
何况北直隶这块地方,永平府面对的是鞑虏,其他的方向上还面对着北直隶的二十几万大明官军,尽管这么多年没有出问题,可草原上的蒙古人也有进来的可能,北直隶的局面实在是太复杂。
王韬在担任一军主将之前,只是一名把总,放在这样地位置上还是有点不妥,况且原来是九千人,镇守河间一府,现在是两个府地地盘,并且和前线毗邻,这人选就要重新考虑了,兖州军游击张江被任命为北直隶驻军的主将,统领着三万人马,而王韬则是作为副将,在北直隶地驻军李孟难得用上了自己的现代地理观念,这支军队被称呼为河北
而山东则是由李孟直管济南、东昌、兖州三府,赵能镇守青州、莱州、登州三府,目前胶州营可以说是忙成了一团。
原本以营为基础编制胶州营开始改制,原本地两营合并为一团,这个合并和欧曼.加里斯的建议有关。
两营一共两千人,长矛兵一千六百人,四十乘四十的方阵更加稳固,而且四百名火铳手,在团单独作战的时候,会有更加集中的火力。
目前胶州营驻守的地方越来越广大,按照眼下的形势,各团单独作战的情况会很多,李孟已经是准备把火炮配属到团,初步的计划是,每个团三门三磅炮,当然,在大兵团作战的时候,火炮还要集中指挥使用的。
自从出现营千总这个编制后,营千总这一级别的军官有很多是立功却只是在俸禄待遇上提高,官位不能继续升迁,幸运儿也就是那三两个而已,这次的改制,也是给那些有功的营千总一个升迁的位置。
不过一个团的统领官该叫什么名字却还是在商榷之中,本来顺理成章的,把总、营千总,这个团的军官也就应该叫做团总了,团总这个名字对于李孟来说,实在是太难听了,总想起一些乌七八糟的反派角色。
四月,李孟忙的焦头烂额,郑芝虎一直是济南低眉顺眼的等待着,不敢有什么怨言,即便是他知道在这期间李孟实际上见了一名客人——山东右参政柳青嵩。新,谢谢大家,订阅、月票砸过来吧
第四百二十九章 柳家 求杀人(求月票)
山东的地方官之中,这位柳青嵩柳大人从前都是被人认为是倒霉鬼,因为在方方面面和李孟打交道的次数特别多。(提供最新章节阅读>
在“蛮横”的胶州营面前,这位登莱兵备道的柳大人屡次吃瘪,脸面无存,在官场中有一段时间几乎都成了山东官场的笑话,不过,种种巧合,在山东地方官之中也就是这位柳青嵩柳大人和李孟混了个脸熟。
等到这参政的位置出现了空缺之后,换个不熟的人上去,不如换个多少知道点底细的,而且柳青嵩是河北的世家豪门,也有笼络的必要。
突然间,这最倒霉的成了最幸运的,这柳青嵩世家子出身,又和那些贫寒士子做官的不同,对那朝廷大义和忠心体统看的不重,反倒是对实力强弱敏感异常。
右参政柳青嵩可以说是一直在胶州营的边缘,看着这个团体一步步的奇迹般的壮大,他也能意识到胶州营有如是巨人一般。
趋利避害,这是豪门世家中那些杰出人物的本能,柳青嵩也算是头脑聪明的,看得明白,在李孟仅仅是山东总兵的时候,山东各地的地方官各个的态度冷淡,和胶州营保持距离,甚至是略有敌意。柳青嵩则是和颜悦色的,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提供各种帮助,李孟和胶州营的传统都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对方表现出来的善意,胶州营也会用善意来报答,柳青嵩的好感终于是得到了回报。
李孟成为山东真正的主人之后,柳青嵩在山东的仕途上也是一帆风顺,眼下的山东布政使已经不想管事了,只琢磨着坐满了年限,若是这李二郎允许,就带着家小回家乡养老。而真正主事的反倒是李孟的岳父和这位柳青嵩。
相对这名见风使舵的柳青嵩,颜参政倒还真有些读书人地硬气,尽管自家女婿做了这么大的事业,可颜参政始终觉得名不正言不顺,自己做到这个位置上。并不是凭着自己的真才实学。而是靠着裙带关系。心中惭愧。
所以颜参政在自己的职位上也是比较懒散,整日里就是联系书法,和手下的清客文人,吟诗唱和,倒也是悠然自得。
这是大帅地岳父,他要做什么下面地人自然不会去干涉,但山东目前两套民政班子,一套是屯田田庄,另一套则是原有地府州县系统。屯田田庄这边是周扬领着人打理,这府州县系统目前也管辖着差不多三成以上的人口,而且因为这市面逐渐太平富足,外地人口逐渐的迁入,这个比例在逐渐的增大。
目前总领这套民政系统的就是柳青嵩,这权力差不多等于从前布政使的权势,甚至还有一部分巡抚大人的权限,真是威风无比。
对柳青嵩的权势,那山东巡抚颜继祖是看着很不顺眼的。不过这投靠有先后。后悔是来不及了。
颜继祖也经常是感慨,自己和那颜参政同姓。可惜是八竿子打不到地关系,如果有些亲戚。此时不就达起来了吗?
李孟的手下系统和大明的官场不同,算是各有一摊,每个人都是在各自管理的区域内忙碌不停,没什么风花雪月的功夫。这柳青嵩自从做到这个位置,并且有了完全大于这个位置上的权势之后,他也是忙得不可开交,那圆滚滚的身材居然有了起伏,瘦了十几斤的分量。
四月间,李孟去往莱芜之后,回到济南城就开始忙碌这大军改制的事情,而柳青嵩也是惊讶之极地现,自己管理地地方不光是山东一地,南直隶的地方官署,河南几个积存地地方官署,也都是开始进入自己的管辖范围之内。
尽管朝廷没有明说,但这些地方地地方官却得到了或明或暗的表示,目前这些地方的地方官都是被山东和朝廷交叉管理,至于山东对这些地方官的管理,则是心照不宣的交给了右参政柳青嵩。
那福建海防总兵郑芝龙派了自己亲弟弟来济南城关说这件事,柳青嵩也是知道,大帅李孟这边又是忙碌,又有客来访,自己要去贸然的求见肯定是不合适,现在柳青嵩知道自己甚至是自己家族的荣华富贵可能都在李孟的喜怒之间,在各方面的礼节细节,一定不能做的马虎了。
不过在三月底的时候,柳青嵩的家族派人来到济南,说是请他引见想要拜访大帅,有要事相商。
这边军务繁忙,又有外客来访,柳青嵩琢磨着等郑家的使走后,再上门拜见,不过郑芝龙派来的使在济南,这次却是真真切切的吃了冷脸,就算是李孟从莱芜回来,他这边几次求见,都是被拒之门外。
在闽粤南洋,郑家的二当家郑芝虎也是响当当的角色,素以脾气火爆著称,可在这济南,却一点的火气都不敢出来,恭恭敬敬的等待接见。
因为郑家已经有了公议,先前没有看准风向,和满清勾勾搭搭,现在才现应该在谁身上下注投机,这郑芝虎来的时候也预料到这等被冷遇,吃挂落种种状况,但是能见李孟一面,表明郑家的态度,这才是最关键的,郑芝虎不能不忍啊,没准这次见面与否,就决定将来郑家的生死存亡。
这边确定见不见,那边北直隶柳家派来的人也是在催促柳青嵩快些去引见,北直隶那边的事情实在是紧急。
而柳青嵩却是为难,尽管这引荐是小事,可爬到这个位置,而且将来会爬到更高位置上的柳青嵩害怕在李孟面前留下任何不好的印象,步步谨慎,做事也是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但族人催促的实在是紧,这件事还真是有关族内生死存亡。左思右想的柳青嵩还是下了决心,主动去齐国公府上说了求见的意图。
现在的齐国公府,不过是从前的镇东将军府换了个牌子而已,白日里这李孟都是在军营之中,柳青嵩只不过亲自过去通报下。在管家罗西那边约个时间。
此时的齐国公府是宾客盈门,凡是被划进齐国公提督军务的地方,哪些地方地豪门大族都是前来拜见,李孟不堪其扰,来的大部分人实际上都已经确定安然无事。并且会在胶州营的各项措施中得到好处。
之所以还要过来送礼请安。无非是为了混个脸熟。走个俗套的规矩,讨好一下新任齐国公罢了。
因为这些客人还有郑芝虎这样要冷淡对待的客人,李孟在四月间索性是所有地客人都是不见。这也难怪柳青嵩会心中忐忑,生怕自己地这次求见会让李孟为难,进而对自己地印象也是不好。
不过柳青嵩却是把自己的地位想的太低了,他这次约定之后,第三天,齐国公府就派人传来了消息,说是齐国公召见。
得到了这个消息的柳青嵩真是颇有昂然之色。意气风,倒是让他的那位族人颇为的惊讶,他所认识的柳青嵩可从来没有这般患得患失,又因为这点小事如此的容光焕,作为柳家出来的比较杰出地人,柳青嵩可是颇有傲气矜持的。
事实上,李孟也是在调整对这些不属于胶州营系统官员的态度,随着地盘扩大,越来越多的地盘是主动归附和非战争的手段夺取。对这片地盘上的官吏和大族。却也不能一概用雷霆手段了。
在南直隶的江北之地,之所以屯田田庄主动的吸收地方大族和地方官入股参与。就是为了让更多的统治阶级占到胶州营一边来。
当然,这也是和南直隶江北地。皇庄很多,而且因为兵灾连连,空闲地田地不少,有足够地土地来分配安置。
这么做,是因为胶州营不断的拓展地盘,但相应地人才却跟不上了,军将这个还好说,胶州营系统能用到地方上的民政官员却严重地不足,只能通过团结当地的地主士绅才能稳定住这些夺取的地盘。
李孟记得自己当士官的时候,革命史曾经说到,解放军解放上海的时候,曾经预先训练和集中了大批的干部,这才是保证了局面受控而且在牢牢控制之中。想想自己这边,仅仅是注重军事干部的培养,而民政文官的培养却投入的精力很少,原本以为需要大批文官的时候还要很久,慢慢来不迟,谁想到这就在眼前了。柳青嵩这类人,尽管不属于胶州营系统,而且用起来也并不是那么放心,可今后一段时间也要倚重,这才是给了各种优待。
柳青嵩和他的族人走进李孟会客的客厅的时候,却看见齐国公李孟正满面笑容的站在客厅门口迎接。
看到李孟的态度,柳青嵩的脸顿时是涨的通红,这可真是详细的解释了受宠若惊这个词,连忙快走几步,在那台阶前跪下,恭恭敬敬的说道:
“山东布政使司右参政柳青嵩,参见齐国公,齐国公安好。”
跟在他身后的那名族人却是一愣,没想到自己的这位同族到这等的位置,还如此的失态,慢了一步才跟着跪下去。
“这是私宅,何必这么客气,快起来说话!”
李孟站在那里笑着说道,这次倒也是抓住了这名柳青嵩的心理,豪门子弟远离家门出来做官,心中都有些跟着族人炫耀自己在外成就的习惯,所谓衣锦还乡就是和这样的心境差不多。
柳青嵩站起来之后,这才是恭敬的和李孟介绍他自己的族人,开口说道:
“大帅,这位是小人的堂兄柳清杨,他是我们柳家的长房长子,下代的家主。”小民真定柳清杨,见过齐国公,祝齐国公安好!”
自从来到这个时代以来,李孟见过猛将,见过美女,真都是和那当年所看的那些影视媒体有相似相同的地方,可这才子文士,却没有见到过什么风流倜傥的人物,或是功成名就,威权自重的,或是郁郁不得志。酸气很重的。
据说这样的人物多在南北两京、江南富庶之地,李孟或匆匆经过,或是没有去过,当然不会见到这样的人物。
不过这位柳家地长房长子,下代的家主柳清杨。却给了李孟这个第一印象。玉树临风。倜傥模样,尽管这柳清杨也是四十多岁模样,却一点看不出这个时代常见的未老先衰,而是更增添些稳重的神采。
所谓第一印象是最重要的,那这柳清杨给李孟地印象就已经是满分了,看到这柳清杨,李孟想起从前听到地一些话,说是雍容气度,富贵气质。那可不是一代两代就能养成地,所以要看这些,一定要在世家子身上找。
可李孟来到这个时代之后,所见到的世家子弟大部分如同猪狗一般,山东右参政柳青嵩倒是个能人,可这圆滚滚好像是个球一样,今天这柳清杨倒真是证明了这句话,这些想法电转,李孟脸上笑意淡淡。身后向屋中虚请。
柳青嵩和柳清杨都是谢过。举步走进屋中,柳青嵩礼节周到到了十分。不过却有些殷切讨好的味道,而柳清杨却是做的中规中矩。这沉稳气度让李孟又是点头。
的确是金玉其外,接下来要看看其中了……
这个客厅之中,茶壶茶杯被端上来之后,下人们就是退了下去,主客自斟自饮,这倒是齐国公府有异于他处的规矩,这也是避免被人偷听。
一般李孟见外客,在身后屏风处,除却坐着袁文宏还有四名卫士之外,整个房间内不留其他的闲人。
“最近地方扩充,柳参政也是忙得很,怎么今天有时间来本帅的幕府,这可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柳青嵩此时真是如饮甘醴一般,浑身上下的毛孔都是透着舒服,没想到自己和齐国公之间地关系这么亲近,已经被这么看重了,他在那里舒坦,边上的一直是沉默不语的柳清杨听见方才的话,心中却是挑了挑。
“地方扩充,柳参政忙得很”这两句话说的轻巧,地盘扩充,大明天下,地方上的武将谈什么扩充。自己这位堂弟是山东的参政,管着的就是山东的地盘,而且按照规矩,他能管理地也只是山东地部分,地盘扩充,他跟着忙什么。
这短短的几句对答,倒真是证明了关于山东,关于李孟地种种传闻,山东的文武都是安之若素,真是让人咋舌。
要知道,参政本就是高品地地方官,见国公这等爵位的勋贵,恭敬些自称下官,平常些自称本官,这都是符合礼节的,可柳青嵩自称是小人,谦卑到了极处。
这山东的李孟,从起家到成为风云人物,有迹可循只出不过十年,步步都是那种平常之极的套路,怎么能让他在这衰退之世,做到了这样的地步。
不过越是这般与传闻符合,和自己这次来山东的目的就是越是暗合,柳清杨给身边的人用了个眼色。
这个小动作也是被李孟看在眼中,看着柳青嵩下意识弯腰躬身,转过来要和自己讲话,一边是觉得好笑,一边觉得有些警惕,自己山东这般的局面,给这个柳青嵩这样的位置和信任,但他对自己家族仍然是忠心耿耿。
如果说将来吸取人才,家族的利益和山东的利益甚至是整个国家的利益,当事人该如何的取舍,这还真不好说。
柳青嵩已经是转过神来,准备好了说辞,他开口恳切的说道:
“前些日子,小人从来往的公文上指导,沧州附近的长芦盐场已经被咱们山东掌握在手中,小人的家族,素来和这长芦盐场有些生意往来的。”
在这兵荒马乱的年头,想要种地财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就连山东的屯田田庄在最开始都是不过不失,别说那些力量更小的豪门大族了,为了维持家族的兴旺,保证一个繁荣向上的局面。
很多豪门大族都是把方向转到了商业和其他方面,有的人甚至是铤而走险,做那些违禁的生意。有许多大族因为这个犯事烟消云散,也有些大族依靠冒险真正的了财。
在各项违禁的买卖之中,最现实可行的有几项,一是在海上做海盗兼做贸易,不过这些都是些海盗和江南的豪商经营,外人很难插手进去。二是贩卖武器以及各种要紧地军需给鞑虏和流贼,这也是,不过敢做这个生意的人更少,那可是昧着良心的买卖,三是贩卖私盐。
这私盐买卖自从被李孟做大之后。天下人都觉得这是财的好路子。有本事的大搞。没本事地小搞,众人都是各显其能。
柳家是真定府晋州大族,但这一族传承很久,又有人在长芦做过沧州知州,又有人做过盐政司地盐运使。
几代下来,在这长芦盐场地关系盘根错节,搁在以往,这柳家凭着官盐之中的猫腻上下其手,就是了大财。不过天启年之后,因为种种原因,柳家的人和盐政这一块关系越来越淡,家族也是渐渐的走了下坡路。
一般这样的大族,走下坡路有个明显的征兆就是开始购置田地,天启末崇祯初的时候,柳家在真定府的田庄堪称是巨大,不过也就仅仅能保证个收支相抵而已,等到灾荒一起。只能是朝着里面赔钱。
柳家这种大族倒不是那种混吃等死的类型。一些有本事地子弟纷纷出去做官,可个人做官。对家族,特别是对不在同一个地方的家族。根本没什么帮助,加上处处盗贼蜂起,流民处处,尽管开枝散叶到各处,可形同断绝,根本没有什么帮助。
但这个时侯,柳清杨这位被人认为是无用书生的长房长子却站了出来,他是利用家中的精壮佃户和庄丁,又拿出族中的老底子去交接长芦盐场的目前的主事人,经过了许多辛苦,居然让他在北直隶、山西、豫北之地打出来一片天地。
柳家重新又称为北方数得着的大族,又有了蒸蒸日上的态势,柳家受到地几次打击都是和鞑虏入关相关,兵灾到来极为突然,连个缓颊地机会都没有,这才真是大亏。
若不是柳青嵩在那里解说,无论如何李孟也不会以为这个温文尔雅,有如贵公子一般的柳清杨居然有这般地能耐,居然和自己的起家路程有所相似,看来金玉其外,这里面也是金玉啊。
李孟对这个柳家未来地家主未免高看了许多,但为什么来面见自己,这个理由他也能想明白了,对方既然和长芦盐场利益攸关,自己这边方才接管了盐场,肯定是重新梳理,想在其中上下其手想必困难,等于是被自己断了财源。
既然来找自己,倒是把事情摆在了明处,这种风格加上方才的欣赏,李孟倒是喜欢,沉吟了下,李孟开口说道:
“是柳参政的家里事情,我这边不会为难,山东盐政自有规矩,只要不犯这些规矩,长芦那边肯定会行个方便,此事我会关照宁师爷那边,就把柳家的盐业作为北地几省的代理,你们地头也熟,肯定方便。”
李孟这番话说完,柳青嵩和柳清杨对视一眼,都是悚然动容,李孟这许诺到底代表什么,他两人自然心中有数,这个许诺一下,等于是在今后柳家可以在北直隶、山西、甚至是更远的省份销售盐货,尽管大头是山东拿走,可这其中的利润依然要比现在多上许多,可以用惊人来描述这个倍数。
只不过拿了这个便利,那就要站在胶州营一边,只有胶州营势力一步步扩大,这实惠才能拿到手中。
该如何取舍,柳家兄弟很快就做出了决断,两兄弟离开座位五体投地的跪了下去,口中恭敬的说道:
“多谢国公的恩典,自此之后柳家愿为国公鞍前马后,誓死效劳!李孟笑着把两个人扶了起来,想要笼络人就要拿出真金白银,要有人才,这钱财不算是什么。
柳清杨被扶起之后,迟疑了下,却又是跪下了下去,坚定的说道:
“小人这次求见国公,除却此事却还有他事相求……小人这次来,是请国公去杀一家人的。”
昨晚喝了点酒,貌似把所有的疲惫都吊起来了,在一个作群说笑了几句之后,就呼呼大睡,周日白天也是睡,清醒了不到六个小时,真累,浑身上下无一不疼,看来真是累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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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章 高盛和 柳清杨(求月票,八千字)
“请国公去杀一家人”
这句话终于是让李孟产生了兴趣,方才的一番对谈,把北直隶和山西的盐利让出去部分,在柳家看来是天大的事情,对李孟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事。
交谈之中,柳家兄弟恭谨异常,几句话就要奉承一句,而且诚惶诚恐,这对谈实际上颇为的无趣,天下间豪门大族众多,亲近自己的就要扶持起来,和自己疏远的就要打击毁灭,既然这柳家主动的投靠,那自然有大利报酬。
眼下的局势,大明朝廷、崇祯皇帝依旧是正统,流贼鞑虏则被认为是备选,而这新近冒起的齐国公李孟在很多人眼中还不过是个体制内的野心家,并不是太值得投资,所以被排列在最后一位。
就因为比较冷门,所以现在下注,得到的报偿也就最为厚重,敢冒这个风险的,将来或是家破人亡,或是一跃升天。柳家作为一个有分量的家族,又有柳清嵩这样的引荐,自然会得到李孟的优待。但也就是仅此而已。
李孟已经是身在高位多年,对这种客套场景也有一定的耐力,可看着两人要磕头离开的时候,还是免不了有轻松的感觉。
那柳清扬跪下磕头,说出这杀人的请求之后,李孟立刻是感觉到精神一振,身为武将,果然是刀剑血腥才能提起他的兴趣。
山东右参政柳清嵩则是浑身上下的肥肉都是跳了一跳,这动作看见李孟眼中,显然是此事柳家兄弟事先没有互相打招呼,柳清嵩也顾不得什么在李孟面前的礼节。连忙蹲在自己的那位堂兄蛇鞭,急切地低声问道:
“大兄。在国公面前怎么能说这个话,太失礼了……”
不过这话才说了一半,就被柳清扬用目光瞪了回去,这兄弟两人,柳清扬是个举人的出身,而这柳清嵩可是正派地进士,官身上,柳清扬更是没法和这个高品的胖兄弟比。可看双方的举动,柳清扬的地位明显要高许多。
李孟现在很想知道这个沉稳斯文的柳清扬到底要杀那一家人,他朝着椅背上一靠,悠然的说道:
“说一说,到底要杀那家人,让本帅看看。到底值不值得动刀?”
如果不是先前李孟轻描淡写的把盐利让给了这柳家,没有表现出这份气魄,柳清扬也不会在快要告辞的时候,突兀地说出来这个求杀人的请求。
现在的李孟和胶州营是一把锋锐无比。威力巨大的刀,可这把刀的刀柄却只是握在也只能握在李孟自己手中,一个陌生的外人贸然就想要提出使用这把刀,这个请求实在是太失礼了,也是太凶险了。
柳清扬跪在那里,还是那副沉稳地模样,可蹲在那里的柳清嵩冷汗却渐渐的渗了出来。蹲在边上对他的体型来说也太过吃力。心中惊慌,索性是一并跪了下来。要说那赔礼告罪地言语,话刚要出口。却听见上头的李孟用很悠闲的语气问出了那句话,这才知道此事揭过去,心中突然轻松,险些趴在地上。===
李孟问的悠闲,可此时的柳清扬却真的有些紧张了,原以为杀一家人是千难万难的事情,可在对方地口中,却问地如此轻松。他这才想起来,对方的一声命令,可能就是成千上万颗人头落地,这一家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事已至此,想要说什么后悔也来不及了,柳清扬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开口恳求说道:
“请大帅杀的人是山西”高盛和”一家人。”
“高盛和?这是山西平遥地商行吧?”
李孟沉吟着反问道,他对这家商行自然不会和语气表现的那样陌生,“高盛和”,如今已经算是山西屈一指的大商家了,他的生意范围主要是在山西、陕西、四川、北直隶和塞外草原上。
山西“高盛和”的外围和灵山商行打过不少的交道,很多外洋过来的精细货物都是卖给了“高盛和”。
除却这些生意交往之外,山东盐帮在外省派专人监视的势力之中,“高盛和”是唯一的一家商户,原因很简单,当日间曾经通过高一功等人了解到,山西的铁矿所产的兵器铠甲,都是“高盛和”贩卖到了关外鞑虏的手中,这个行为山西的商户们并不是现在才做,当日间为了限制蒙古各部,边境是严禁盐铁贸易的,不过山西商人通过用铁器和陕西的池盐换取蒙古各个部落的毛皮、牲畜了大财。
这些冒险的生意让山西的商号吹气球一样的膨胀起来,可他们的行为却是最无耻的资敌,他们的铁器被锻打成兵器后,就是被用来收割大明汉人的性命,沾满汉人鲜血的金银财宝又去山西的商号换成了武器和装备,周而复始,山西豪商手上的金银,都是沾满了同胞的鲜血,这话并不夸张。
在正常展的历史上,晋商是明中期开始兴起,明末开始成规模,清朝开始彻底的膨胀巨大,这个历程,如果去和大明边患联系,就会现,这恰好是关外蒙古和女真逐渐兴起,对大明的威胁逐渐变大,直至灭亡大明的过程。
和蛮族的大宗贸易,就是他们家的根源,通过和蒙古和女真的种种贸易,晋商在清政府手中取得了巨大的经济特权,甚至充当国家银行和财政部的作用,大其财,他们所作的贸易,大利的来源,就是粮秣、盐铁,都是战争中重要的物资。不过目前山西和山东相隔很远,想要干涉花费力气太多,动手却有些不值,也就一直是放在那里了。
今天却被这柳清扬给提了起来。李孟心中意动,不过却没有表现出明显态度。只是伸手虚扶,笑着说道:
“小事而已,坐下来,细细讲!”
听到李孟的话,柳家兄弟的心放下去许多,站起来又是谢过,欠身坐在了一旁,柳清扬稍微沉吟。把自己的话整理了一下,就开始叙述起来。
柳家在真定府晋州,自从在崇祯初年开始做私盐生意以来,差不多垄断了半个北直隶地私盐销售。****
那些盐贩子和中小盐枭没有办法和这柳家比拼本钱,而且柳家毕竟是世家大族,在官面上下有盘根错节的关系网。处处都是行地方便,柳清扬根本不是个斯文人,族中的精壮庄丁甚至还有些盗匪出身的护院都是保护贩盐的打手,真要是彼此动起手来。柳家也没有吃过亏。生意自然也就越的大起来。
崇祯十年的时候,柳家的私盐生意甚至做到了河南黄河北岸的彰德府、卫辉府,但这样地好年景仅仅持续到了崇祯十二年,柳家突然现自己的私盐生意开始被人一步步的打压,渐渐的只能在真定府、保定府一带售卖了。
柳家要比天下间其他的豪门更早的知道山东李孟地强悍,本以为是山东的盐贩子们把盐贩运到了北直隶来。
柳家兄弟为这个事情通过信,柳清嵩信上说的明白。若真是山东的盐卖了个过来。那就捏鼻子认了这件事吧,如果要去硬顶。恐怕到最后要掉脑袋地。
可没过多久,真定府的西面也被人把盐卖了进来。柳家这才是现不对,仔细详查,现是山西的几家大豪商也开始做起了这私盐的买卖,这些山西豪商也是世代的传承,本钱比柳家厚,动员的人丁也比柳家多,官面上的关系也是丝毫不差,这些晋商地领,就是“高盛和”。
两相比较,柳家被打地是步步后退,生意愈的萎缩,但仅仅凭这些,还不至于让柳清扬这么决绝地来山东请杀。
草原上的蒙古部落、关外地女真鞑虏一直和“高盛和”以及其他的几家晋商关系密切,“高盛和”有些不方便做的血腥之事,往往都是交待给这些亡命的蒙古马匪来做,反正要是事,就说一句边防不利,流寇窜入就行。
柳家也有商队在山西购买些皮货之类的草原特产,可自从双方因为盐货起了冲突之后,这些商队却总是被人半路截杀,结果柳家商队中却有几名牧民出身的家奴,借着马术好,从围杀中跑了出来,这才是让主家得到了消息。
这种事情,都是无头官司,官府也不理会,恨得咬牙的柳家也是无计可施,只能是加强了护卫商队的人手。
这柳清扬也明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道理,一边购置田地渡过难关,一边千方百计的打听这晋商集团的短处。
结果这一留心却现了很多惊人骇目的事情,平遥的巨商去往关外贩卖盐铁,这已经不能算是新鲜事了,人人都知道。
但关外满清,勋贵们的奢侈品大部分都是通过晋商们运过去的,这就很少有人知道了,而且还有些传闻,关内的很多消息也都是通过“高盛和”密布北五省的分店分号才传到关外的,在草原上,除却晋商们的商队,其他的北地商队,甚至是西蒙古的商队,都会被马匪们截杀屠戮,这些马匪据说就是“高盛和”豢养的护卫。
而且“高盛和”贩运到大明和塞外的私盐,一部分是取自陕西三边的池盐,还有一部分是取自四川的井盐,这两处的盐货的确质量上佳,可问题的关键是,想要贩运这些盐过来,必须要经过西蒙古各部、流民大军还有官兵的防区,但一路畅通无阻,并且生意越做越大,这就说明“高盛和”和西蒙古和流贼也是有所勾结。^^^^
这一打听,还有些其他的消息,比如说流贼李自成和曹操部,因为攻占的的地盘逐渐扩大,手中的钱财也是宽裕起来。购买各项的军需兵器,也有了足够的资金,“高盛和”的兵器军需买卖,这流贼也变成了一个大地客户。
可以说。高盛和赚到的每一分银子,都是和大明地损失有关。他卖出去的每一分货物,都会从各种方面削弱大明的实力和根基。
不过,仅仅是这些,任谁也会明白,这根本不会说动李孟,齐国公李孟所做的各种事情,从本质上来说,还不是和那晋商一个套路。山东的盐政每年朝廷一分钱的税也是收不到,更别提吸血的厘金局了。
那边柳清扬不紧不慢的陈述着高盛和种种地大逆行为,边上的柳清嵩却有些着急,心想李孟做事从来不拖泥带水,你这边说些无关的,岂不是自讨没趣。大明被这高盛和祸害成怎么样,没准齐国公还高兴呢?
柳清扬实际上一直在观察李孟的神色,说道“高盛和“贩运私盐的时候,李孟不过是晒然一笑。全不当回事。
自从山东李二郎贩运私盐赚下了泼天一般的大家业,全天下地大户人家有门路的都在这盐货上打主意,盐政彻底的崩坏,李孟实在是没什么道义的立场去说别人,可说道“高盛和”商行贩运私盐给塞外蒙古,女真,并且利用收下地分号商行去给对方通风报信的时候。李孟的脸色却森冷了几分。
既然对这个愤恨。柳清扬就有意的把这些事情多讲一些,不过他也有些奇怪。说道高盛和勾结流贼闯逆的时候,李孟却是无所谓的表情。
但既然是说动了。那就不着急,柳清扬知道,自己后面说的才是决定性地……
高盛和从陕西和四川贩运来地盐货并不足以供应他贩卖的这么大地盘,毕竟草原上地各部对盐的需求极大,还要有存下备用地,而陕西、山西和河南诸府,再怎么凋敝,绝对量也是极大。
要说这晋商的生意头脑真是不凡,两淮和山东的盐货自从李孟控制了黄河部分河段之后,就开始销售到河南山西一带,而且销量一直是不小,这其实是走的是从前边镇供应的“粮、盐置换”的路子。
可这不少的销量,大部分却被高盛和买去了,淮盐和鲁盐价钱不高,而卖到草原上的盐价却是很高,这上下的差价即便是把运费折抵,也是有利可图,高盛和就用陕西、四川的盐货供应大明内部,两淮和山东的盐货卖到塞外去。
这个事情说完,李孟的脸色可是真真切切的变了,千算万算,居然让这些晋商在盐业买卖上吸自己的血,这真是忍无可忍。^^^^
可柳清扬的话还没有说完,高盛和在北直隶的各个主要市镇都有分号,这些分号之中或多或少的都有来自于关外的奸细,而且高盛和常有商队来往于关内关外之间,有的时候走的是草原,更多的时候走的山海关、辽镇一线的道路。
关外的满清鞑虏,蓟镇,山海关到宁远一线的兵力部署甚至比大明的兵部都要清楚,这也要归功于充斥奸细的晋商商队。
更加可气的是,这些晋商商队很多还是打着给蓟镇辽镇的边军输送军粮的名义往来,打探了消息不说,还获得了种种的优惠。
说到这边,李孟的脸色已经是变得铁青,晋商高盛和,可以说是晋商之,从嘉靖年间由平遥三家豪族联合成立,要真有这勾结之事,到底有多少大明和鞑子的战斗,是因为这奸细的通风报信而失败的。
从单纯的利益角度上来说,晋商高盛和的所作所为,对大明损害的越厉害,对胶州营武装集团也就越有利,那利用盐价吸血的行径,实际上也是互惠互利的好事,可李孟听到这里通外国,甘做汉奸的行为,心中就是抑制不住的愤怒。
最后,柳清扬向前躬身,恳切的说道:
“国公大人,这晋商高盛和毫无廉耻,心怀叵测,卖国求荣,实在是咱们山东的心腹之患,小人妄言一句,若无这高盛和,鞑虏入关自然不会像是行走在自家国境,若无这高盛和,流贼定然不会这般兵甲精良,国之大害,不除定然是大患,到时候悔之莫及!”
李孟长吸了一口气,冷声开口说道:
“如今天下,乱局纷纷。商人们冒险投机,倒也是正常。可万事都有个底线,什么钱能赚,什么钱不能要,必须分的清楚。“
原本以为这位传闻中一牵扯到华夷之事就是暴躁无比的齐国公会作,却没有想到李孟冷声的说出了这番话来,不由得心中凛然。李孟地声音很平淡,开口说道:
“这等资敌的行为,本公不能容忍。定当铲除……”
这话说出来,坐在屏风后面一直是凝神细听地袁文宏却有些坐不住了,关于高盛和商号的种种事迹,主簿袁文宏并不清楚,可听方才柳清扬的述说,却觉得高盛和存在一天。对山东就有利一天。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目前胶州营和大明朝廷看似从属,可实际上就是有如敌国,如果有些龌龊事能让这高盛和去做了。那岂不是方便。眼下山东做事,却有些缩手缩脚,下面这些人都不明白。
大帅的心思,现在已经是路人皆知,可不少该做的事情却丝毫不去碰,好像有道德洁癖一般,这让人很不理解。
这高盛和卖国求利。与鞑虏勾结。尽管让人切齿痛恨,对胶州营却还是有利无害。袁文宏稍微迟疑,就在屏风上敲击了几下。^^^^这是他和李孟之间的暗号,如果他有事要说那就敲击屏风。
李孟本来正在平淡的陈述,听见后面地屏风敲击,在身边的茶几上拍了下,袁文宏听到这个,稍微理了长衫,举步走了出来,显示拱手和柳家兄弟为礼,然后转向李孟,使了个眼色,示意私下谈。
自己的主簿要说些什么,李孟心中也是有数,他也不说破,只是开口说道:
“柳大人和柳先生也不是外人,有话就当面说。”
“大帅,眼下胶州营兵马尚未在卫辉和彰德两处布防,对山西也是鞭长莫及,何况大帅目前专力关外,在山西并无力量,若是贸然行动,怕是惊动太多,若是牵一动全身,大帅的所布大局也要受到影响啊!”
柳清嵩低声的和堂兄介绍了这人的身份,胶州营主簿,那是齐国公地心腹,柳清扬心中顿时是犯难,心想自己的提议若是被这等人物反对,肯定会很不顺利。
主簿袁文宏说这话的时候,深深一揖,态度极为的庄重,本来在屏风后面坐着就不是光明正大地行为,又突然出来反对,这更是得罪人。
这客厅之中一时间陷入了安静之中,正在尴尬的时候,一直是冷脸平静的李孟哈哈的笑出声来,屋中的几人都是看着他,李孟笑着说道:
“柳先生此次来,看来是准备的颇为充份,柳家所图不小啊,高盛和若是被我铲除,就算柳家不去和鞑子交易,这山西、陕西、河南高盛和的利润就全归柳家了,本公说地对不对?”
听李孟说完,柳清扬神色不变,抬头看了下李孟地表情,他却表现的颇为镇定,欠欠身开口笑着说道:
“国公明鉴万里,小民地打算都是被大帅看的通透,那高盛和也是华夏之民,却甘心作蛮夷鹰犬,实在是没有什么章法体统,若是让柳家接手,仰仗大帅地虎威,就可以把高盛和的场面好好的梳理一番,高盛和能给鞑子们做的,柳家也可以给大帅来做……”
这变化倒是很快,方才还是慷慨激昂,好像是忠义之士,此刻却神态轻松的谈论利害,完全是商人模样。
“啪啪”声音响起,李孟忍不住在座位上拍手,笑着说道:
“能以华夏蛮夷来说服本公,想必来这山东前也是下了功夫的,被本公说破用意,却不慌张,谈笑分析实利,有勇有谋,应对从容,乱世中果然是有人才,有人才啊!”
这些分不清是夸奖还是讽刺的话,柳清嵩的脸色都是吓白了,左顾右盼,心中不知道在打算什么,柳清扬却彬彬有礼的谢道:
“国公过奖了,小人不胜惶恐。”
柳清扬这般的镇定自若,李孟脸上的笑意终于是露出了一丝欣赏,用不易现的幅度点点头,调侃道:
“柳先生。高盛和这么大地盘子,你柳家想要一口吃下……或许三年后你会让我山东占据大头。但这块肉实在是太大,你柳家吞不下的,不过你今日来拜见本公,花费了如此心思,也不能让你白跑一趟,高盛和地事情本公派人做,它的产业,柳家可以占两成。”
晋商高盛和。那是北方唯一能和江南豪商相提并论的巨贾,金银如海的大富商帮,就算不去和蒙古、女真进行那通敌卖国的投机交易,单纯的川陕楚晋四处的生意盘子,已经是颇为的惊人。
拿到高盛和生意地两成,并且恢复柳家全盛时候的生意规模。这么算起来,等于是柳家进项凭空增添了三倍有余,这是何等巨大的财富。
先前惊慌失措的山东右参政柳清嵩此时满脸的惊喜,他在族中的地位不低。也是能拿到族中买卖红利地,这家族生意的大涨,他也会有想象不到的好处入手,柳清嵩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先站起来开口致谢道:
“国公……国公大人,无功不受禄,这……这如何使得。”
李孟摆摆手。笑着说道:
“到时候自然有需要你柳家帮忙的地方。凡是心向山东,忠于本公地人。从来不会被亏待,这是本公的原则。”
话说到这里。也没有什么继续说下去的必要,双方又是简单寒暄了几句,柳清扬和柳清嵩就知趣的起身告辞,那柳清扬依旧是平和稳重,而身居高位的山东右参政柳清嵩脸上却喜色浓厚。
等到柳家兄弟一出门,一直是沉默的袁文宏就要谏言,李孟知道他要说什么,摆摆手沉声的解释道:
“晋商眼下做地是投机天下地买卖,他的各处生意都和我灵山商行冲突,双方已然是个势不两立地局面,那鞑虏败了,唯一可选的就是那流贼,若任由这高盛和倾力支持流贼,将来肯定是大麻烦,早日除掉,也算是去了一块心病。”
“大帅,以我军攻略,本是偏向东北和江南,要是改向山西,仓促变动不说,怕是惊动各方势力,影响大局。”
听到袁文宏言辞恳切地劝谏,李孟摇摇头轻松说道:
“不过是个富商罢了,对付这等货色,那还用得上什么大军,易如反掌之事。”
袁文宏看见李孟这般的态度,身为主簿,他自然不会反驳自家的主公,而且这高盛和充其量也就是个商户而已,太过重视,那真是瞧不起自己了。
“袁先生,你去把黄统领请过来,王海和汤二也一并过来。”
山东盐帮,亲兵营,马军,听到李孟的吩咐,袁文大概也能猜到去往山西的到底是哪些部队。点头答应下来,刚要出门,端坐在那里的李孟突然间拍了下桌子,袁文宏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却听见李孟坐在那里笑出声来:
“好个柳清杨,他那里是来求我杀人,分明是来自荐的,这个毛遂做的好啊!”
说完哈哈大笑起来,今天的这次见面,情绪和话题完全是被这温文尔雅的柳清杨调动,如果真要把高盛和勾结鞑虏流贼,并且在山东和两淮盐业上吸血的举动告诉李孟,何必亲自过来。
一封书信通过柳青嵩转递过来,就算不是李孟看见,这种利害攸关,触碰了胶州营底线的势力,胶州营肯定要出手铲除的。
柳清杨身为大家继承人,为这不必亲自来的事情过来,又把这件事做的这么精彩,应该就是看看李孟到底是何许人,到底值不值得投靠,既有个展示自己的意思,却也是个考察李孟的手段。
“这高盛和,本来是准备再养肥了些杀的,今日被这个柳清杨一鼓动,倒还真是留它不得了,有意思,有意思啊!”
听着李孟的感慨,胶州营主簿袁文宏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自古来以来文人相轻乃是传统,这柳清杨是世家公子,又这么大得将主的赞誉,袁文宏心中很是不舒服,心想这人能有什么本事,无非是来耸人听闻罢了。
好像是觉察到了不快,此时李孟的心情倒是不错,开口笑着解释道:
“袁先生,有件事你且想下,天下间的武将之中,可有李某这种对鞑虏深恶痛绝,必除之而后快的吗?”
袁文宏想了想,已经有些明白,天下间凡是能到李孟这个地位权势的实力军阀,此时的举动判断,根本不会存在什么理想在其中,完全是根据利害行事。
可凡是亲近李孟的人,甚至是山东的高位之人都知道李大帅在别的事情上还能冷静判断,唯独对上这鞑虏却毫无什么理智可言,但凡遇上,唯有决死大战分出个胜负才算罢休,比如说,在齐河县,李孟率兵孤军追击,险上加险,最后也是险胜,更别提这次河间府的大胜。在师老兵疲的情况下,不管不顾的急行军北上,在自己并不占优势的情况下和鞑虏大战一场。
在这两个情况下,李孟都不能说是一名冷静的主将和指挥官,只不过因为实力上和勇气战意上的巨大优势,取得了这种巨大的胜利,而这胜利掩盖了一
细想今日的对谈,柳清杨在叙述中不断的强调高盛和勾结鞑虏,不断的强调华夷之辨,这柳清杨正是通过这个来说服的李孟,这说明此人在来前已经是做了充分的准备,并且准确的抓住了这个点,不说那激胶州营出手抹杀高盛和商号柳家跟着暴富的纵横手段,单是这份心机,就值得赞叹了。
“大兄,今天你做的真是太不妥了,那齐国公若是当庭怒,你我兄弟二人怕就是当场人头落地,真以为兄弟我这个四品的右参政能被那煞星放在眼中吗?”
柳家兄弟离开国公府,柳青嵩真是胆战心惊,冷汗都已经把后背湿透,禁不住开口埋怨自己这个兄弟,来前说什么,居然一点也不透露,真是后怕啊。柳清杨没有理会抱怨,在马车中低声的说道:
“的确是个不凡的人物,但这般性情,如何能有今日的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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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一章 六百里加急 倭铜(求月票,九千字)
一年之计在于春,特别是对于农作物一年只熟一季的关外来说更是如此,满清摄政王多尔衮对辽镇动的这次攻击,规模并不大,仅仅是多铎率领着正白旗和镶蓝旗的两个牛录杀了过来.
但取得的效果却是出人意料的好,宁远团练总兵吴三桂率领的辽镇边兵丢掉了关外一半的地盘,最后的双方的防线确定在沙河驿一带,辽镇兵龟缩在广宁前屯卫的后面,准备稍有风吹草动就撤回关内。
双方的死伤也是极少,吴三桂手下的兵马出现的损伤大都是在撤退中不小心摔伤的,凡是来不及跑,都是干脆利索的投降。
这次满清兵马也没有造什么杀戮,因为损失的大批人口也需要这些辽镇的劳力来补充,一次伤亡人数足够少,却占领了几百里地盘的战斗就这么结束了。
摄政王多尔衮上任之初,就率领八旗取得了如此的大胜,实在是可喜可贺,各旗的亲贵们都是在这次的战斗中分到了人口田地,对这摄政王的恶感,未免降低了许多,真是个皆大欢喜的局面。
但农忙生产不能耽误,战斗到这里,八旗的亲贵们知道如果把战斗进行下去,肯定会获得更大的利益,可如果耽误了农业生产,那整个满清就都要饿肚子了,只得是按照战前的布置,在沙河驿设置防线,收兵回盛.
第四百三十二章 顺立
自从朱仙镇惨败之后,左良玉退守到湖广樊城一带的时候,手中的兵马依旧是二十余万的规模,不过这时候的部队却不是在朱仙镇那时候的组成了。
左良玉练了多年的嫡系兵马所剩不多,身边全是那些流民军队被招安而来的部队,什么常国安、马尽忠、马士秀,数量尽量不比朱仙镇时候少,可战斗力却相差不少,但这样的部队,仍然是大明关内第一强军。
在真实的历史上,七月份的朱仙镇战役结束后,开封被水淹,然后李自成和罗汝才的联军就会挥师南下,直追左良玉部。
但这次不同,尽管朱仙镇战役,两总督、四总兵组成的大明军队在李自成和罗汝才的流民联军面前溃败,可流民大军却始终要留出预备队防御山东方向过来的李孟兵马,导致不能以全力决胜。
朱仙镇此战过后,左良玉多少保存了些元气下来,而流民联军也是打的颇为吃力,双方分出胜负之后,李自成和罗汝才在豫西一带休整兵马,同时也是等待着山东兵马的进一步动向,生怕在行动的时候,被人抄了后路。
毕竟山东兵马南下北上的不停调动,谁知道到底是不是针对河南,直到一月间,山东总兵斩数万的消息才被河南上下确认。
这等大胜并没有震慑到流民兵马,尽管知道山东兵马的强悍,可流民却并不认为满清的兵马强悍到什么地方去。
这个胜利,却让流民联军判断山东兵马在南北直隶和山东三地,进行的非常调动和大规模的战斗,接下来的时间,必然要有很长的休整。
也就是说,最起码在山东兵马休整时间之内,流民大军可以进行自己的行动了,左良玉这支部队不彻底的打垮。那流民联军始终是不能自由行动。
崇祯十六年正月间,李自成和罗汝才地联军开始南下,并且在南阳府的沁阳和唐县连营驻扎。
平贼将军左良玉手下光是总兵就有十五名,可却在朱仙镇吓破了胆子,根本不敢和对方正面的战斗对抗。
听闻李、罗联军南下地消息。立刻是在樊城大造船舰。准备乘机在水路南逃。二十几万人地兵马。要沿着水路逃走。那得需要多大数量地舰船。整个樊城。甚至是整个襄阳府地工匠劳力都被征集到这边来。
左良玉地兵马素来毫无军纪可言。全是官兵地时候。所过之地几无生机。而下面毫无组织地招安军队地时候。那就更加地军纪败坏。平贼将军左良玉驻扎在樊城期间。城中真是有如地狱。
本来这樊城和襄阳毗邻。也算是水6地枢纽之一。商人众多。也算是富裕之地。当年张献忠破襄阳打下樊城地时候。仅仅是针对藩王勋贵动手。富户平民没有受到什么波及。可这次左良玉驻扎与此。真是有后世某些禽兽军队地风范。人称三光。城内金银铜钱皆光、青壮皆光、女子皆光。
樊城上下苦不堪言。要不是大军残暴。恐怕早就要闹将起来了。不过他这边压迫搜刮地狠。民众终于是被激起了愤怒。
正月末。有人偷着在汉水上放火。左良玉兵马辛辛苦苦造出来地大批船只半夜起火。全部焚烧一空。
后人地笔记上有说是流民兵马派遣地人。也有说是樊城义民不堪压迫。这才是放得火。但这把火地确和流民大军地行动配合地相当好。火起第二日。平贼将军左良玉部就接到了流民联军从唐县出地消息。
这更加激起了左良玉地凶性。他命令士兵搜罗全城商户平民手中的船只。抢到手中之后,一日后渡河。到达了汉水的南岸,依托襄阳的北城据守。
临走前。左良玉纵兵大掠樊城,除却没有屠城之外,其余丧尽天良的事情也做的差不多了,把抢掠到地金银女子都是塞到船上,一并的带到了南岸去。
而且在樊城和襄阳之间的土地上,都是派遣专人挖掘陷阱,设置土雷机关,并且把军中的大炮都是假设在南岸这边,严阵以待。
李自成和罗汝才手下的流民大军来的很快,在二月初就到达了樊城下,汉水河畔,流民大军过来之后,樊城上下,甚至包括樊城的地方官,都是喜极而泣,迎接这闯王和曹操的军队,他们可是被平贼将军左良玉的兵马糟蹋的太惨了。
到达樊城,流民大军并没有休整,而是直接地在汉水北岸假设大炮轰击,这些炮可都是在河南一带缴获地明军利器。
隔着一条汉水,不用当面肉搏,加上又有陷阱和各种障碍,流民兵马的炮阵不能展开,渡江也没有合适地地形。
胆气壮大的左良玉部也是架起了火炮,隔着汉水和流民军队对轰,每日襄樊之间雷鸣震震,可这杀声却听不到太多。
要说樊城人恨左良玉残暴,纵火烧船是昏招,反倒是得不偿失,那左良玉也是为先前地残暴付出了代价。
看着流民军队和左良玉部隔江对峙,生怕战事有什么反复,再让那群平贼将军属下的禽兽回来,樊城有人主动充当李自成和罗汝才军队的向导,领着流民大军去往樊城西侧七十里的白马滩,绕道攻击。
明军根本没有什么防备,等到流民军队把浮桥假设起来,大军开始过江的时候,左良玉部才反应过来。6地上排阵野战,短兵相接,左良玉自知手下的兵马不会有这个勇气和觉悟,他自己也是被朱仙镇那种溃败吓怕了。
得知流民大军渡江,平贼将军左良玉部并没有作出什么抵抗,而是彻底放弃了在汉水南岸的水寨,沿着水路逃之夭夭。
襄阳城是南北枢纽,天下雄城,这襄阳城记录了无数精彩的攻守之战,可左良玉丝毫不敢凭借这个雄城守御,一丝的勇气也无,不过流民大军过汉水。抵达襄阳城下的时候,襄阳城中的高门大族没有做出什么守御或抵抗的态度,而是干脆利索的带着牛酒出城迎接,很多人都感觉到庆幸。
“幸大军早来,若是左贼入城,襄阳军民百万,则遇大祸!”
官兵为官,流民为贼。此时湖广百姓怕官而喜贼,这是何等荒唐的局面,也说明大明朝廷又是怎样地不得人心。
襄阳是天下间有数的大城,位置极为的重要,李自成占据襄阳城之后,就有了把这座城池当作都城的意愿。
当初几次围攻开封城,李自成都是想把开封城拿下作为自己的都城,可因为有山东兵马的作梗。根本不可能实现,退而求其次,这襄阳城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闯王李自成索性是把大营扎在襄阳。
而罗汝才以及李自成手下的诸位大将分兵四出,开始攻略湖广之地,崇祯十六年二月十八,大军攻破承天府城。湖广巡抚宋一鹤,而巡按李振声、钦天监博士杨永裕则都是投降了流民军队。
顺天、应天、承天说地是京师、南京和钟祥,之所以这钟祥能有这等的名目,那是因为此处是当年嘉靖皇帝的潜邸所在,要知道嘉靖皇帝之前,宣德到正德。这些代皇帝都是成祖朱棣的血统。
而嘉靖皇帝和这一支血统已经是距离很远了,相对来说,大明的皇统传承,在嘉靖皇帝这边算是重新开始,钟祥是嘉靖皇帝生养迹之始,当然有其特殊的意义,和京师、南京并称,乃是江汉一带的中心。
当年凤阳皇陵被张献忠焚烧,结果崇祯皇帝下诏自责,哭诉不已。那情景或许有些虚情假意在。
可这钟祥却是他直系的祖宗所在。这个也被闯军打下来,意义当真是非同小可。恐怕这崇祯皇帝真是要以头抢地了。
而且巡按李振声、钦天监博士杨永裕都是地方上地亲贵官员,他们也毫不犹豫的投降李自成和罗汝才这支被称为是流贼的军队。无疑代表着大明的士子们对大明朝廷中枢的威权,对这些流贼的态度生了巨大的变化。
二月二十七,平贼将军左良玉率领地大军到达了武昌城,败军之将,魂胆沮丧,不过祸害百姓的兴致却依旧是高涨,武昌百姓也是苦不堪言。
不过相对于樊城来说,武昌城内还有些自己的力量,而且还是楚王府所在,左良玉多少有些顾忌,不敢太过放肆。
而这时候,流民大军的一部已经是到达了汉阳,准备渡江攻击,但此处江面宽阔,河道纵横,水文情况复杂,渡江的事情轻易准备不成。
流民大军颇近,武昌上下慌做一团,湖广上下官员都是有如热锅上的蚂蚁,拼命地纠集民壮,筹措粮饷。
城内倒是有些兵马,可这些部队都是几个月几年没有下粮饷的,想要他们出力去和流民军队战斗,就必须要拿出真金白银来。
尽管大家出来做官,都是积攒了不少的银子,可让他们掏出自己的军饷去劳军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大凡大明的地方官遇到这样的情况,差不多都有个定式的处理方法,那就是找到当地的藩王请饷。
武昌上下官员,都是去往楚王府请饷,下面的官一毛不拔,也不要指望这楚王会拔下身上地什么东西。
在苦苦哀求之下,这位楚王也是颇为地光棍,指着王府的龙椅说道:
“想要饷银,楚王府只有此物可以给大军筹饷,你们要就拿去吧!”
那龙椅可是当年太祖皇帝朱元璋赐给楚王地物品,平日里见到搞不好都要磕头的,拿去筹措饷银,岂不是大不敬地罪名。
谁也不愿意出钱,武昌城内的兵马却没有愿意傻乎乎的在这里硬顶的,谁都知道闯王和曹操的流民大军已经是到了汉阳,而且还有些风传,说是八大王张献忠的大军也快要到达武昌了。
天下间魔王都是聚集在这武昌府了,那些可都是要生吃人肉的魔头,呆在在武昌城内,一分饷银也不下来,难倒在这里等死。
武昌城内的兵马在三月头上这几天。就开始三三两两的散去,城中地官员也是忙着收拾自己的家产,谁也顾不得约束兵马,整个的乱成一团。
三月初四这一天,因为那边又是传来消息,在汉阳那边的流民军队李自成部又是增兵,惊恐万状的平贼将军左良玉不敢在武昌这边多呆,连忙又是集合兵马。乘船在金沙渚东下,去往江西九江。
所谓无风不起浪,关于八大王张献忠过来的消息并不是扑风捉影,在湖广和河南之间潜伏休整的张献忠部也是看到了整个湖广的乱局,决定过来趁乱给自己捞取些便宜,在三月初二那一天,他已经是到达了长江下游地黄梅附近。
让八大王张献忠没有想到的是,因为承天府被攻破。湖广全境糜烂,官员守军都是纷纷而逃。这一路逆流而上,沿途的城池居然是没有人防守,轻松之极,这行军的度也是加快了许多。
三月十二这天,有一名书生胡默到张献忠军前求见,说是武昌现在的防御空虚。他可以领着八大王的兵马直入武昌。
武昌府是湖广第一等的重地,怎么可能防御空虚,不过这次来湖广的张献忠本来就是觊觎这个富裕地城市,反正也要攻打,有无守军倒也是不会对计划造成什么影响,尽管将信将疑。可还是率军前来。
等率军到达武昌之后,将信将疑的张献忠变成了不能置信,因为这武昌城的确没有任何的守军在,整个的城池空空荡荡,守城的士兵都是跑得一干二净。
明末藩王除却极少数之外,都是蠢笨如猪,这楚王就是其中之一,守城的兵马溃逃,就连武昌府地官吏也是逃散,楚王府上下居然还是不动。
轻而易举的被张献忠捉住了全家。打开楚王府之后。缴获金银百万以上,而楚王府全家则是被张献忠全部绑上石头装在竹笼里面沉江。
现下。除却湖广那些设置流官的苗寨所在,还有靠着广东的南边两三个府县依旧在大明的控制下。其余的地盘则都是被流民大军掌握在了手中,湖广之地,乃是天下粮仓,所谓“湖广熟,天下足”这个俗语就是始于中明。
大明地漕粮也有大部分是来自湖广之地的出产,每年都有大批的船只在湖广拉着粮食沿长江走水路南下北上,补充其他地方的不足,现在这个地盘差不多都是被李、罗联军控制在了手中。
湖广是粮食主产区,又是地形险要的天下腹心之地,而且在湖广周围的大部分地区,都是大明兵力不足,防御空虚的所在。
黄河南岸到湖广大部,所谓的河洛之地尽在己手,有这样关键的地盘拿在手中,有这样好的局势在周围,李自成就要开始实施他一直想做地大事了,他要建立政权了,朝代兴替,很多辉煌帝国地前期就是农民军,可要从流贼流寇变成一只天下人瞩目并且承认的势力,就必须从那种散漫地组织中改变。
要有严密的组织,要有正统地名义,这样才会有人来归附,才会被天下人承认为逐鹿天下的一股力量。
建立政权,让自己正规化,正是这一切的第一步……
崇祯十六年四月初五,李自成在牛金星、宋献策等人的策划下,在襄阳正式建立政权,国号“顺”,改襄阳为襄京,设置官吏,建立制度,李自成自称“奉天倡义文武大元帅”,罗汝才则是自称“代天抚民威德大将军”,文官系统设置上相、左辅、右弼、六政府有尚书、侍郎、从事等等官职。
地方上又有防御使、府尹、州牧、县令,这些地方官佐,又有府丞、理刑、州判、县簿,除却六政府的尚书,和地方上的节度使之外,其余的官位都是实职。
而武将系统,整个流民大军,分为左、右、前、后、中五个大营,各级将佐,权将军、制将军、果毅将军、威武将军、都尉、掌旅、部总、
不过还有些营是按照从前闯营的老称呼办理。比如说统领百人的叫做小掌家,统领千人的叫大掌家,统领万人的则是老掌家,等等。
又在各个地方设立卫将,负责地方防务,这些上面的东西名目繁多,不过在懂得朝代更替,看过史书地人眼中。这些都是个习惯的过场,无非是大明的那些尚书、侍郎、总兵、参将的名目换了个名字而已。
真正让人注意到的新建立的大顺,安民的第一步措施就是实行军屯,在军队的管理下开始屯
这个政策才是真让天下人感慨地,这些流寇还真是心志不小,现下就抱着长远展的打算了,前途不可限量啊!
按照历史的常规,做到这一步的流寇已经不能被看作流寇了。想要改换门庭在这个时代博些荣华富贵的人,还真是要仔细的思量考虑。毕竟,整个这个天下,哪有像是李自成和罗汝才势头这么好的流寇兵马,如此的顺利兴盛,看起来隐约也有些天命在,
当然。李孟在大明体制之中,荣华富贵都是朝廷封赏,不是身在局中,众人最多是以为不合规矩,这声势上反倒比李自成要差了许多。
当然,立政权。定官职,这其中却也有些不妥地地方,比如说李自成自称大元帅,而罗汝才自称大将军。
一为奉天,一为代天,一名是大元帅,一名是大将军,从这名称上可看不出双方的地位高低,这天无二日,民无二主。可看这个名目。这可是有两名并列,一国有两名最高统领。他们的命令到底要听谁的,这就是个大问题了。
自从朱仙镇这一战之后。李自成和罗汝才的种种矛盾就开始浮现出来,在开封城下,因为那封河南巡抚写的名为劝降,实为离间的信笺,闯营和曹操营地兵马剑拔弩张,险些火并。
凡是明眼人都已经看到了双方的裂痕,不管现在的流民政权怎么热火,可要是没有处理好这个裂痕,依旧有土崩瓦解的可能。
不管是外面的人,还是大顺内部的人,都是在等待着这个矛盾被处理或是激化地那一天……
左良玉的船队在九江,九江和武汉之间的长江江面上,空空荡荡,而九江再往下游,江面上可就有些拥挤热闹了。
在平贼将军左良玉来到武昌城之前,就有那看准风色的富商巨贾,高门大族,急忙忙的从武昌城坐船沿江而下,等到左良玉大军驻扎在武昌城周围的时候,又有一批的有钱人逃走,等到城防空虚,武昌城最后一批富户能跑的也都跑了。
而且在江面上的这些豪富人家,不光是武昌城的,还有许多襄阳、钟祥以及湖广地豪富权势人家。
目前这些人有两个去处,一边是江南繁华地界,江南之地,自来就是奢靡销金之地,又有江南风光,正是这些多金避难地豪客们的好去处,但也有人琢磨着还有另外地好去处。
差不多在六七年前的时间,山东兖州府地济宁州和莱州府的胶州城渐渐出现在湖广这些富贵之人的耳中。
而且这几年,关于济宁州和莱州城的传闻说法越来越多,都说是繁华异常,不逊江南,更加难得的是地方上安定无比,从来不会生什么乱局乱象,要知道就算是江南有个风吹草动,也有百姓啸聚吃大户的情景,这乱世中,安定最为重要。
那镇东将军李孟尽管是跋扈,但这些年从来没有打过败仗,而且很少听到山东军马有平贼左将军那般的劣迹。偶尔过来几名山东的客商,言语之间都有一种自豪敬畏在,这年头可是少见。
这些来自湖广的富人们,差不多有四分之三去了江南,四分之一则是去了南直隶的江北,毕竟,扬州府也是闻名天下的销金太平好地方。
很多时候,人的选择很随性,对深处内6的湖广人士来说,去往江北的扬州,那叫“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去往苏松常、杭嘉湖、南京城,那叫“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各有各的道理,说不上谁对谁错。
至于那些去往山东济宁城和胶州城的,则是有些不稳,过于追求新鲜猎奇,未免就有些不妥了。
不过多少年后,很多的投资机会和优待,都是对齐国公李孟的根据地山东的商人们才开放,而次一等的机会则是对齐国公镇守的两淮四府一州和河南归德府开放,那是个爆炸一般的时代。
各种财的机会纷纷涌现,民间的资本只要能抓住一个机会,就可以一步登天,豪富几代,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尽管是湖广失地,流民军队建立政权,这种种要紧的事情,可因为这些区域混乱无比,消息根本无法传到京师。
这还是平贼将军左良玉在溃逃到九江后,好歹稳定下来的局势,这才是派人去给中枢送信,但沿途的道路差不多都是断绝,唯一能走的地方就是南直隶、山东、北直隶这一线而已。
那从南向北来到京师的几百里加急的信使,就是来送这些消息的,大明的主要产粮区已经被流贼占据了,流贼不再是无地农民聚集在一起的乌合之众,而是和大明并称的大顺,这种种,足以惊醒朝堂上那些糊涂蛋。
大明三百年的江山,已经是被崇祯皇帝和东林百官们经营成了一个乱七八糟,内外皆敌的破烂。
承天府陷落,湖广失却,岷王、楚王被杀,刚刚轻松下来的崇祯皇帝终于是又被震动了一次。朝廷最为倚重的部队,还准备用来制衡李孟的平贼将军左良玉一路溃逃,狼狈之极。
兵部尚书张国维把急报带到朝廷的时候,君臣相顾无言,实在是无计可施,到最后崇祯皇帝只是瘫在椅子上,虚弱的说道:
“朕如此勤勉,到底是做错了什么……莫非…莫非只能是寄希望于慈……”
听到这话,张国维不敢接口,只能是离开座位,跪在地上碰碰的磕头,内书房的气氛压抑之极。
崇祯十六年一月到五月,大明有许多大事,满清也有许多大事,流贼也有许多的大事,山东的军将们眼下最关心的却不是这些,现在不管是在河间府的王韬,还是在凤阳府的陈六,甚至在归德府的袁时中、贾大山都是等待着齐国公府那边的消息。
李孟身居齐国公高位,原有的总兵衔头自然没有必要再用,而山东兵马近十五万,以参将、游击、都司分领未免很是不妥。
这么大的系统,牵一而动全身,既然要升官,有人升迁,必然有位置空下来,下面的自然也是有希望,当兵卖命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这富贵荣华,高官显爵吗。
那几个人会得到好的位置,这个倒是没有太多悬念,但有些传闻,说是这次会放出两个将军职衔。
这可就太让人眼馋了,也不知道是谁有这样的好运气……
第四百三十三章 军改 收纳 天下太平
大明有爵三等,公、侯、伯,除却开国靖难这两个获取功勋的时代,爵位都是在加在握有大兵的武将身上,在接下来的十几名皇帝传承中,给武将贵族爵位,就是为了让他们交出兵权,安享富贵。
能获得爵位的武将必然是功高无比,手中一般都有一支堪称强军的队伍,如果升迁他的武职,将来肯定会有尾大不掉的情形出现,给他一个代表着荣誉的爵位,然后把军队交给别人,自己去大城市去荣养,这也算是种交换的手段。
可李孟这边的规矩完全都已经是坏掉了,国公这个爵位,这些年已经轻易不敢许人,立有相当大功之后,也要按照要求离开军队才能获得,而给李孟这个位置,则是几乎是求着他收下的。
还要以近乎割地的名义,送出去几块地盘,这才让李孟没有继续在齐王这个封号上坚持,交出军队所控制的地盘,这种从前默许常规的事情更是不敢提了。
相比于唐宋的将军号泛滥,有明一代对将军名号控制的极严,天下间也只有驻守在五个地方的总兵才能有将军这个名号,但到了万历年左右,总兵这个名号开始渐渐的泛滥起来,等到了崇祯年,天下间征战连连,无论真假,军功也是很容易获得,军将积功升迁到总兵这个职位也是容易。
而且国家不能保证足额的粮饷供给,可还要趋势军将士兵们去作战,唯一拿得出的东西也就是这武将官职了。
比如说左良玉,他并不属于九边总兵的一位,按照规矩他也不可能被加上将军这个衔头,可左良玉手下二十几万兵马,堪称是大明关内规模最大的部队。这样的实权军将,已经不是朝廷可以轻易触碰的了,索性是给了平贼将军地职衔。
以示他高于同级的总兵大将,而且二十几万的部队,如果只有一名总兵,那的确是有些寒酸。
所以现在的平贼将军左良玉手下有十几名总兵,这些总兵有朝廷任命的,也有左良玉自己任命。朝廷捏着鼻子承认的。
有这个例子在前,山东的齐国公、镇东将军李孟,手中十几万兵马,作这些事情也是就是顺理成章了。
不过,这平贼将军委任总兵尽管不合规矩,却还能说地过去,你一个齐国公就要委派将军,这可是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了。朝廷根本就不会承认,但目前的山东跟朝廷之间的关系,也就是维持着表面上的体统,那里会管朝廷如何反应。
而且军制改变,委任军官。对那些动不动就大义凛然,动不动就激昂慷慨的无知书生们来说,这些所谓的文人士子对此一窍不通,胶州营自行建立军制。自行委任总兵、将军,这就是表示从大明的体统之中单划出来,这可是比提督四省军务还要逾越大逆的事情,只是,外人根本看不懂,觉察不到其中地意义。
基础编制,从原来的千人一营,变成两千人的团。在每个团之中,四百名火铳兵被单独的划分出来,分成两个火器队,其余的长矛兵分成八个队,每队二百人。
因为兵器制造局地产能和产量大幅度提高,所以按照要求,每个团中会有两个队的士兵是披着半身甲的,这种甲不是皮甲或者是棉甲之类的货色。而是那种西方地板甲。并且配备着带着棱角的头盔,这种头盔在某种程度上可以抵御敌人的尽距离劈砍。当然穿上这种制式板甲之后,弓箭已经是很难对这种带甲的士兵造成伤害了。
合并为团之后,会有一名团守备,一名副守备,每个团的旗手、鼓手,还有三门炮的炮兵,以及传令兵和护卫,都是单列出来,一般来说这些人加起来会有百人左右,直属于团守备。
所以说,实际上,每个团的准确人数一般在两千一百人左右。
五个团为一军,设置参将或者是游击一名统领,不过这一军并不是常设,而只是在有副将的情况下才单独划出。
这是常规步兵部队地设置,胶州营的骑兵依旧是按照千人一团,共八团为一军,其中一团为辎重团,设置马军统领。
炮兵则有五个队,其中一个队为辎重队,五队为一军,设置炮兵统领,水军设置两营,为登州水营和莱州水营,两营互不统属,各设水营统领一名。
亲兵营下辖两个大队,其中一营为卫戍大队,共有十个队,胶州营系统的精英士兵和军官,按照一定的流程标准被选拔到这个亲兵营之中,除却担任护卫和突击队的任务之外,还学习各种指挥技巧,这边是军官的预备队。
另一个大队分为二十个队,这个队则是从前的实验营改编而来,用作胶州营系统各种新战法新武器的实验改进。亲兵营设置统领一名,相当于一军。
除却骑兵和炮兵之外,胶州营地常规步兵团之中,每一军设置一辎重团,辎重团在战士可以征发指挥民夫,用于运送粮秣给养。
在抽调兵马北上支援后,青州军马罡手**有两万人十个团,将会征兵补齐到三万十五个团,淮杨军陈六手中有兵一万五千,将会征兵补齐到两万十个团。登州军赵能手**有兵一万,将会补齐到两万十个团,兖州军一共九千人,将会扩充到一万六千八个团。
老营兵马三万,原本是算上了马军和亲兵营,炮兵地数目,而这次的三万,则是不包括那些特殊兵种地数量。
新设的河北军两万,共有十个团,正在补充中……
各个方向上的军队改编,移防扩军,这些千头万绪,不过对各级将领的升迁调拨任命却已经是发出来了。
镇守两淮的马罡为两淮总兵、在徐州凤阳一代的陈六则为徐州总兵,兼管河南归德府三个团。平素归德游击袁时中管理,副将高科为参将衔,在寿州一带镇守。赵能为登莱总兵,镇守登州、莱州、青州三府。
原兖州军游击张江被任命为河北总兵,王韬为副将,驻守在河间府一带,保护山东和北直隶的通路。
亲兵营地王海和骑兵的统领汤二,这次都是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参将。而炮兵统领郭栋,也是跟着成为了游击。
五月下旬,原来在胶州营系统中传播的沸沸扬扬的消息终于是有了结果,齐国公府行文各军各地,说明镇东将军号今后将不在使用,而统一以齐国公下令。
这去掉镇东将军的称号并不是自弱声势,而是要给新任的两名总兵加将军衔,以示他们的地位比其它地总兵稍高。这次所加上的将军称号更是逾越。不合礼制。
两淮总兵马罡加平南将军号,徐州总兵陈六则被加征西将军号。
不管是有意无意,众人都能注意到齐国公李孟直辖的部队接近五万,兖州军一万八千目前也在齐国公的管理之下,算上几乎是就近控制的登莱总兵赵能所辖的两万。本部兵马已经近十万,可以预防出现一切问题。
征西、平南,两淮的南边是何处,正是江南诸省。凤阳徐州的西边是那里,正是河南,山东兵马地心思**裸的不加掩饰,可这次却没有人敢出声了,纷纷攘攘,见到个风吹草动就是雷霆大动的文人士子们,这次全都是噤若寒蝉,偶尔有一名所谓“仗义执言”的。他的言论和文章也不会出现在公众视野之中。
还有人莫名其妙地解释,说是齐国公乃是大明人臣爵位最尊者,委任几个总兵,加几个将军号,也未尝不可。
相比于开始时候不为人注意,后来却让天下人侧目噤声的军制改革,另一项在山东内部的举措,则是很少有人注意到。
因为屯田田庄和灵山商行算是李孟自己的私产。李孟私人和济南府同知周扬还有盐政巡检司地宁乾贵下了命令。
屯田田庄和灵山商行从前一直是人员精简。但要求在崇祯十六年的五月开始,面对地方上大力的招募各级办事人员。不用担心人员超编,因为超编出现的费用超支,都会有齐国公府这边补充。
对这些办事人员的招募标准就是聪颖识字,其余不论,而进入田庄系统和商行系统之后,必须要尽快的学习屯田田庄和商行的各项经验和办事规矩,熟悉经验,能尽快的学习适应这个系统地,则是留用高升,而不能适应的,则要尽快的踢掉,重新甄选。
同时,山东巡抚颜继祖、济南同知周扬,还有右参政柳清扬都是接到了李孟的暗示,让他们把聚集在身边的士子,凡是亲近山东,认可胶州营体系的,一定要尽快的派到山东各地的官府衙门中去担任实职锻炼。
山东盐帮地黄平和江显绰,灵山商行地侯山也是接到了任务,发动山东盐帮和灵山商行的所有力量,对各处田庄和衙门进行监视记录,尽可能地别让一些企图捞取便宜投机分子混进来。
这么大规模的招募人手,下派人员,投机和浑水摸鱼的情况肯定会出现,监视肯定是监视不过来的,不过是尽可能的减少这个可能罢了。
屯田田庄、灵山商行还有从幕僚班子下派到地方官府的官吏们,这些都是为了胶州营匮乏的民政官员进行大规模培养,孙传庭对这个颇为的赞成,但山东盐帮和灵山商行对各处的监视,实在是让人对效果不怎么放心。
山东盐帮和灵山商行完全是两条线上的情报系统,工作方式和组织架构都是完全不同的部门,而且向上汇报的层级都是完全不一样。让他们共同去监视那些被培养的文官官吏,把对敌人的工作转到对自己人身上,这又是个大难题。
如果让这两个机构就这么硬生生的上去查,非得闹出乱子不可,李孟下达了命令,那么下面的人就必须执行。
如何完善有效率的执行,这是一名有能力有水平的下属必备地素质。五月底,在孙传庭的建议下,原本一直是定位很模糊的“内帐房”,开始作为一个机构出现在胶州营的系统之中。
这个机构的名称看起来倒像是宁乾贵属下的部门,唤作“山东收支财赋清查司”,名义上是由原来的胶州营主簿,现在的齐国公长史袁文宏领衔,实际上则是由李孟内宅地女眷统领。并由刘福来、孙传庭参谋。
清查司是在李孟许可下成立的机构,他的职权是清查山东各处产业收支账务,避免有贪污挪用等舞弊行为。
实际上这个部门的职权要远远大于他名义上的那些,山东盐帮和灵山商行从前有意无意安插在内部的眼线和密探,盐帮和商行对内的这一部分都有专人来负责,而对内的这一部分则是统合在清查司地属下。
再有,平日间内帐房就有查阅各处档案,抽调人员询问的权力。在清查司正式成立之后,这个权力被正式化了。清查司的人员,有权在某地要求某人对调查某事或者某人做出配合,而被制定的这名人员有义务完全的配合工作。
清查司成立之后,孙传庭和柳清扬、周扬短暂地交谈后。周扬就开始从济南府各州县衙门抽调有经验的衙役和老吏加入清查司,其余胶州营能完全控制的州府也是如此,大批经验丰富的刑名老手纷纷加入,让这个机构愈发地有效率和庞大。
不过。如果有人能看见孙传庭的笔记,就会发现这位胶州营文官第一大才对成立清查司一事颇为的矛盾。
说是随着山东地盘的扩大,文武各个部门的扩充,对人才人员的吸纳都是势在必行的,可军队这种集团还好,通过训练和种种方式,始终能保持官兵们对李孟的忠心,但是民政官吏地培养则没有这个效果。聪颖识字的人,基本上都是读书人,这类人对于大明的忠心最重,也最不能判明他们的态度。
田庄和商行的招募,肯定会泥沙俱下,为了保证对胶州营的归属感和最基本的水准,必须有人甄别监视。
甄别自然有成熟的田庄和商行系统,而监视这件却必须要有一个强有力。有效率地密探机构来做。
身为明朝高官出身地士大夫。孙传庭对锦衣卫和东厂这些密探机构极为的反感,可身在胶州。却发现为了实现目地,自己亲手做出来了一个类似的密探机构,搞不好这个机构的能力和效率要比东厂和锦衣卫还要高。
这件事,的确是让人心中矛盾,更是有些哭笑不得。
五月间的山东,按照莱党和兖党的文人描述,那是气象一新,事事都是走上正规,也开始所谓的海纳百川,一直被排斥在外面的那些文人士子开始被接纳进这个体系之中,这部分人更是谀词如潮,全无平日里清高自诩,要和胶州营划分界线的意思。
与之相对的,是圣人传承的孔府和皇族血裔的鲁王府,孔府的田产还有鲁王府的王庄绝大部分被剥夺,只给他们留下能支撑府内运转的田产生意,其余的一概被用丈量清理田产界限的名义剥夺。
这些肥沃的土地加上从前土地上那些熟练农民,全部被按照屯田田庄的规程重新整饬之后,归入了胶州营的产业之中。
平素里孔府有个大事小情,士林文人总会有大批的人跟着大惊小怪,感慨抨击,但这些举动,却没有什么人站出来跳脚。
现在大家可都是齐国公系统的人,不能为了外人伤了和气啊,如果有心人去关注下,前后十年间,山东各处文章,就会发现很多同一个人写的同一件事,看法和评价完全是相反的,的确是可笑。
所谓文人无行,大概说的就是此种现象了。
对下面军队的改变,李孟和一干智囊已经是尽量的采用变动较小的方式,各地的骨干部队基本不动,在扩充的同时实行改变,提升官职,实际上原有的指挥权没有变化,包括两营合一团。实际上团守备和副守备就是原来地两名营千总,按照功劳大小和年资分为正副。
可将近二十万部队的合并改编,牵扯到的方方面面实在是太多,保守的估计也要到七月底才能初步完成。这还只是现有部队的改编,并不包括新近招收的新兵。
而且这次的扩军五万,几乎是把各个屯田田庄和武装盐丁之中适合从军的人员一扫而空,护庄队有维护田庄安定地职责,武装盐丁有负责地方上安定的职责。抽调到军中,地方上的安定这也是个大问题。
几经斟酌之后,还是有各军负责招兵的军官带着助手直接下到地方,在招兵所在地训练新兵,并且同时从屯田田庄的庄丁之中招募新的护庄队,还有在地方上那些亲胶州营家族之中招募武装盐丁,这样就算是有什么乱子,也可以就地的应变。
这个过程又要花费不少的时间。不过如今地胶州营的招兵却不是从前可比的,从前是要用足饷足粮保证,而且还要威逼利诱。
现如今的屯田田庄的屯田户们都知道,眼下外面地,特别是山东的年景渐渐的变好了。外面的那些平民百姓过得都是颇为快活,可自己是半农奴地身份,却不能享受到这样的福利,目前想要脱离这样的身份。唯一可行的手段,就是自家有子弟去当兵,只要去当兵,在去年颁布的“屯田军属改籍令”规定下,士兵家属立刻可以去除屯田户的身份,并且在几年之后又和外面军属同样的优惠待遇。
而要想要当士兵,就必须先加入屯田田庄的护庄队,这层层级级地利益牵动。自然是让屯田户们无比踊跃的参军,无比踊跃的参加护庄队,这甚至都有了一个副作用,那就是青壮不愿意生产而愿意操持武力,又是让屯田田庄的管理者焦头烂额,好歹是稳定了下去,保证了生产。
至于武装盐丁,那可是中上人家以及更上层的山东大族。表示自己和胶州营系统亲密的重要象征。
谁家的孩子和子弟在武装盐丁之中服役。那就说明这家人是和胶州营站在一条阵线上的,如果谁家在武装盐丁中服役地人多。或者是担任一定地职务,那就更了不得了,那说明这家人和胶州营的关系非同凡响。
兖州府豪门众多,其中有几家是将近两百年地传承,都是鲁王当年获封山东就成家立业的大族,豪富无比,但地位却比不上其余几家新起的豪族,原因就是他们是最后才加入李孟的体系之中。
这几家这么大的家族,每家也只有一两个在登莱之地担任盐丁,相比于其余几家都有担任队长、中队长的,自然说话的声音也要小很多,山东平民良家子,都是对胶州营那些三十岁左右,就已经是总兵、参将,镇守一方的大将极为的羡慕,对参军报名都是非常的踊跃,可胶州营有了武装盐丁和田庄的护庄队两个预备役系统之后,已经很少在平民百姓之中招收新兵了。
此次武装盐丁招募,贫富人家,贵贱族裔,都是纷纷踊跃报名,一时间也是热火朝天,要知道,大明把百姓分为几等,有些人即便是参军也不会得到正常的待遇,而在胶州营这边,则是一视同仁,公平对待。
招兵工作除却工作量繁重之外,其余都是进展顺利,山东上下对这个结果颇为的满意,目前一些是按部就班的开展,所需要的无非是个时间。
在这个时代,除却近乎亡命的流民大军之外,几乎不会有什么军队会在春夏初秋进行大规模的战斗,如果在这个时间段作战,肯定会有动员农民,毁坏农田,这样的战阵打完了之后,第二年就没有吃的东西,凡是有些理智的部队,就不会这么做。
所以这段时间,关外的满清和塞外的蒙古,甚至是大明的部队都非常的安静,这时候的局势对山东来说,安全的很。
对于李孟文武两方面的改革,山东上下都是颇为的满意,不过,这却是大量的谋划和文牍工作,还有事后的跟进等等。
军队之中还好,各路大将差不多都能知道自己的位置,所以没有什么好争的东西,可田庄、商行、地方上的官衙,这三个地方吸收大批聪颖识字的人员,这举动就算是瞎子就能看出来这是为什么准备。
在胶州营的发展之中,已经有很多人后悔下注太晚,要是当初就能大胆跟进去,现在富贵荣华不在话下,将来的富贵荣华则是不可限量,好不容易放开找招收各色人才,那还不尽快的跟上。
军事方面只有武装盐丁因为招兵,会有一些队长、中队长之类的职位空出来,为这些职位,有很多的大族豪门过来为自家的子弟关说。
其余的,则全是屯田田庄、商行、州县衙门中的那些职位,彼此拜托,山东凡是有关系有门路的,都是到处求告,动用关系网,以求能够进入。
让山东结合成一个紧密的利益共同体,对这个李孟并没有反感,反倒还是乐见其成,可不断的有豪门大族的代表,甚至是胶州营自己内部的文武官员过来求情,这就让他有些厌烦了,分明是些芝麻谷子的小事,还是培训文官的预备役,一帮人居然这般的热衷。
木云瑶这段时间的反应很剧烈,算计时间,产期也就是这十几天了,目前整个齐国公府都是在忙着这个,李孟真是懒得理会下面的这些人情往来,他只想多抽出功夫来陪陪木云瑶。
五月二十五,齐国公府开始闭门不见外客,总算把从山东各地赶过来的宾客们拦在了外面。
这些来的宾客都是山东的富贵之人,当然也知道齐国公二夫人就要生了,既然来到济南城,见不到齐国公,那等着齐国公的孩子降生,送上一笔厚礼恭贺一下,这也不是一件坏事。
结果五月下旬开始,济南城内的市面突然就繁荣了起来,让济南城那些惨淡经营的各路店铺发了笔小财。
四月、五月,大明朝廷忙着舔舐伤口,千方百计的准备恢复些元气,能把如今凋敝之极的局面扳回来些。关外的满清则是去老林子抓取野人,补充自己的人口兵丁。草原上的蒙古部落,则依旧是那个东蒙古如猪羊,西蒙古内斗求生的老样子。
六月初三,襄阳威德大将军府,也就是曹操罗汝才的府邸,平日里丝竹喧天,饮宴不断,今日间却是安静异常。
这将军府的里里外外,都是闯王李自成老营的劲卒,各个全副武装,紧张戒备。
在正堂,桌椅被稀里哗啦的撞倒,捂着左肩的罗汝才从倒伏的桌椅中站起,捂着左肩的手已经渗出了血,他身上还穿着长袍,望着堂前瞋目嘶声大喝道:
“闯瞎子,为什么要杀我!!!”
第四百三十四章 大火并 又得子(万字爆发,求月票)
自成善攻,汝才善战,两人合一,则天下无敌.
这是时人对李自成和罗汝才的评价,闯王李自成善于攻城,而曹操罗汝才精通野战,两人的优点结合起来,的确是纵横无敌。
当然,在没有李孟参与的历史上,的确是如此的,就算是这个时空,李自成和罗汝才合兵一处之后,也仅仅在涡水那边输给了李孟的山东兵马而已。
这样的组合的确是无敌的,但李自成为闯王,罗汝才为曹操,在当年的河南八大营之中,两人就是相提并论,而没有什么从属高低,当初荥阳大会,曹操可就是响当当的十三家之一,和老闯王高迎祥平起平坐,李自成可只是一个闯将而已。军队之中最忌讳的就是军令不由一处出,而在流民联军之中,大的方向战略,都要双方的商议才能决定,总让人感觉颇为的别扭。
闯军到如今已经是八十余万的庞然大物,而曹操军现在才不过是十几万,但这十几万兵马质量却非常的高。
曹操罗汝才的部队善于野战,就是因为在他的部队中有大量的山陕边兵,最开始的时候可能是打败了之后被收拢在军中,后来则是因为罗汝才的部队之中山陕边兵的成分较高,后来的大明边兵也是纷纷投靠。
李自成的骨干兵马几次被打散,后来是十八骑重新扯起的队伍,他的主力部队对大明的那些老兵依赖很大,那些流民想要训练成进退有据,勇猛敢战的士兵可需要很多很多的时间,现在根本没有时间去训练,大家都是把击溃的明军降兵招入自己的部下,稍加整训之后就投入使用。
说起来也是个笑话,大明的官兵不管是跟鞑虏作战还是跟流民作战,基本上没有什么胜利。一触及溃地战斗极多。
但被闯营招纳之后,立刻变得勇猛敢战,恢复了许多当年边兵时候风范。至于投降满清的那些汉奸,更是了得,原本稀松无用的兵马。居然是纵横大明。所向无敌,也不知道那根猪尾巴是不是有力量加成、提升狂暴地神奇作用。
不过实际的情况是,大明军队有如盗匪,全无规矩,士兵们打仗的时候没有什么指挥,乱哄哄地前突后退,一看当官地先跑,自家也没有什么勇气战意了。
而流民军队对这些士兵的管理还是有规矩的。完全是按照军法条例,而且尽可能的让他们吃饱肚子,不会饿着作战。至于满清鞑虏,在这个时代,满清鞑虏有最完备的军功升迁系统,还有最残酷的军法,自然是激起战意。
现在的问题,谁吸收的边兵数量多,谁就地战斗力也就越强,但大部分投入流民大军的边兵都是被罗汝才收纳。导致罗汝才兵少。却越来越强,而李自成兵多。却始终没有什么实力的增长。
罗汝才和李自成又是并列,双方一个大元帅。一个大将军,互相不能命令统属,这矛盾自然也就冒出来了。
仅仅这些还不算,眼见着流民大军的声势一天天的涨上去,地盘越来越多,原本势不两立的大明高官也是纷纷的投靠,还真是有天下之份!有天下份,可天下只能有一个皇帝,谁来当皇帝,那这个人的下属也就跟着水涨船高,鸡犬升天,要是别人当了皇帝,那这好处可就小太多了。
李自成手下有牛金星、宋献策等谋士文官,刘宗敏、田见秀、刘芳亮等大将,罗汝才手下也有玄作为谋士,十三太保作为武将,更有杨承祖号称是联军武勇之冠,双方都有自己的文武班子,这些文武也不愿意另一方得了好处,平素里也是暗自谋划,劝说自家的主公不要相信对方。
这是权力膨胀到某种程度之后,联合体必然会产生地矛盾,解决地手段或是联合体分裂,或是一方吞并另外一方。
双方彼此敌视提防,各种各样的旧怨自然就产生了…
朱仙镇大战之后,流民联军去围攻开封,当日间河南巡抚李仙风派死士带着书信去往流民大营,本来是写给罗汝才地,却故意让李自成的部下抓到,调拨双方地关系,事实上这个离间很成功。
当夜,李自成的部队就和罗汝才的部队相隔对峙,差点就要火并,如果不是李自成考虑山东大敌窥伺在侧,恐怕当日间就要开始开打了。
实际上,这封信也不过是个导火索而已,在这之前,闯王李自成为了修人望,图谋大事,待人亲切,生活清苦,尊敬读书人,而罗汝才则是报着过一天少一天,老子赚到了的想法,骄奢淫欲,纵情享受。
想要享受就需要大批的金银女子,流民军队想要有这些,就必须要大肆的抢掠民家富户,而闯王李自成一直是对部下的军纪约束极严,想依靠这样来赢得民心,这政策上的巨大差距,自然会彼此有冲突。
闯营的谋士大将多次和李自成谏言,说是罗汝才和部下好酒大肉,纵情享受,让许多闯营的将士眼馋,甚至想要转投曹操营。
本来在边兵和官兵的吸纳上,双方的矛盾就愈的加深,现下又有这种投靠之事,更是让人忌恨。
这种情形,在进入襄阳稳定下来之后,罗汝才依然故我,举止甚至更加的放纵,这湖广襄阳,也是天下间的大城富庶地方,这享受自然是要放大的。可李自成把襄阳改成襄京之后,已经是要给天下人做个样子了。
大明贪污舞弊,那大顺就要清廉自律,大明万事党争,大顺就要团结一心,大明衰颓,大顺就要奋进。
原本和大族高门为敌的闯营在襄京内也是改变了做法,李自成和手下的高官主动去和城内的士人文官交好,可闯营的种种改良做作,却赶不上罗汝才的那种匪盗作风的破坏性大,有罗汝才在。天下人还是看流民大军是盗匪。
原本是闯营重要助力的曹操军,现在则是削弱大顺军和拖后腿的一个重要地阻碍。
双方有这样的矛盾,但曹操营的战力强悍。现在又仅仅是占据两省之地,如果分裂,肯定是得不偿失。甚至前期打下地地盘和局面就会荡然无存。
在进入襄阳城之前。李自成还是打算容忍怀柔的,但进入襄阳的第二天,谋主牛金星拿着搜来地一封信到了李自成地帅帐。
这封信并不是什么军国大事,也不是什么家信,而是左良玉和罗汝才彼此往来的信笺,信上所说的,李自成倒是颇为的熟悉,上面说的是。若有我左良玉的兵马在,闯瞎子和曹操有大敌在外,还能共处。
若是我左良玉的兵马不在,恐怕闯王就要对付你曹操了,曹操罗汝才对闯王颇为的忌惮,这也是人所共知地事情,毕竟双方的兵马相差太大,闯王的名头也是要远远的大于曹操。
这封信的确是让人可笑,当年张献忠被左良玉围困在山上的时候,面临绝境。靠的就是给左良玉写了封信。说我若是被左将军剿灭,以大明军队的作风。难免会鸟尽弓藏啊,结果左良玉就放松了防线。
接下来一系列的懈怠。导致张献忠和李自成都是逃出了包围圈,如今风水轮流转,换到左良玉来写这封信了。
这封信或许能解释一些事,比如说,为什么罗汝才会坚持在沁阳和唐县驻扎了几天,攻打樊城的时候,也是把部队放在后面,让李自成地部队上前攻打。
牛金星文人想法,想地更多,他直接就说起,当年李自成被困在鱼腹山,张献忠招安在谷城,罗汝才在兴山、远安的时候,大明地督师杨嗣昌派人劝降李自成、被李自成谩骂回去,而世人都知道,罗汝才的六营兵马一直在那边和督师杨嗣昌勾勾搭搭,是战是降弄得颇为暧昧。
直到最后局势明朗,这才是定下心来和官兵作战,这种种作为无不说明他是个反复之辈,却不说当时十八骑之中还有人琢磨着去投靠官兵,图个招安地富贵日子。
牛金星这封信送来,才在大元帅府内商议,谁想到郝摇旗也是派人送来了一封信,这封信居然也是罗汝才和左良玉之间的通信,要说是伪造诬告,总不可能是这么多人都不约而同的缴获信笺。
诚然,左良玉也有可能是效仿河南巡抚李仙风的故事,也是过来写信挑拨离间,不过现在对闯营和曹操营,或许也是需要这么一个挑拨离间,撕破脸火并的理由。
在这两封信之后,襄京的局势看着依旧是很平静,不过“奉天倡义文武大元帅”和“代天抚民威德大将军”两个人再一次私议中却吵了起来,李自成今后的战略已经是确定,就是借助河洛之地为基础,积蓄力量,图谋天下,而罗汝才却觉得手下雄兵十万,大明兵马不堪一击,除却山东一省,天下间那里都可以去。
这湖广是好地方,那江南之地据说更好,曹操在这次的私议上笑谈,说是江南美女多,老罗还没有享受到这南国温柔,在这个湖广、河南之地呆一辈子有什么意思,罗汝才有勇气,有谋略,又有可战的部队,不过却没有什么大志向。
私议的这番话却终于是让李自成愤怒了,闯王直接就是拍案而起,指着罗汝才痛骂,真真是酒色之徒、胸无大志。
双方都已经是这般地位,罗汝才当然容不下被闯王这般呵斥,也是拍案而起,怒骂说道,你我本是陕西贫户,借此乱局趁势而起,能有如今的局面已经是八代积德,要是在奢望其他,老天都要不答应。
这罗汝才的确是没有什么野心,估计方才这句话也是他的真实想法,末了罗汝才冷笑着说了一句“酒色之徒又如何,高杰又不曾领着咱的浑家走”,这番话说完,李自成面沉似水,但李双喜和身边的卫士却都是把刀剑抽了出来,罗汝才带着的两位太保也是毫不客气,拔出兵器准备开打。
高杰从前是李自成部下大将。但却和李自成的夫人邢氏私通,并且在几年前伙同邢氏投降了官军,并且导致了一场大败。目前这位高杰正在陕西担任副总兵,手中也有将近三万的兵马,也算是官军中有实力的大将。
被部下给带了绿帽子。并且目前还对对方无计可施。这是李自成的奇耻大辱,自然不愿意让人提起,今日这罗汝才提起,这可就是当面揭人错处,最是不留情面地下作行为。
其实,从双方私会的规格就能看出问题了,自从河南被人离间之后,双方相会不得在任何一方的营区。所带护卫卫士地人数必须相等,而且每次相会,双方都有部队要进行动员,彼此提防到了这样的地步。
这次的私议上尽管是剑拔弩张,可李自成还是喝止了双方地争斗,罗汝才也是托辞自己喝多了,酒后失言,这件事就这么揭了过去。
不过双方散去后,罗汝才却开始调动自己地兵马,倒不是要立刻开战。而是要把曹操军的驻扎区域和闯营的驻扎区域分开。便于自行其事。
罗汝才的确是胸无大志之辈,而且对李自成也没有什么提防。他把兵马调动开之后,就明确的和李自成提出。他想要领兵去往江西一带,自行展,互为奥援。罗汝才提出来这个的确是有先例,比如说大顺成立的时候,占领武昌的张献忠派人来祝贺,李自成和张献忠地使约定,双方互为奥援,彼此呼应。
既然张献忠能如此,罗汝才觉得自己也可以这么办,自己目前的实力不比张献忠弱,既然张献忠能别具一格,为什么自己不行。
对他这个的要求,等于一下子从目前的大顺分出一部分最有战斗力的部队,闯王李自成如何能答应,对罗汝才的请求,一直是不予答复。
曹操罗汝才几次催促,都得不到什么明确的答复,渐渐的也是急躁起来,开始扬言,若再也没有什么答复,那就自己带兵离开。
反正当年各路流民大军纵横天下,各个营之间彼此往来,时而同盟,时而自行其事,分分合合也是经常的现象,罗汝才想的很简单,既然现在合不到一起去,那就带着兵离开就是。
在这段时间之中,罗汝才依旧是夜夜笙歌,酒色无度,他地谋士玄几次禀报说是闯营那边和他手下地几名太保暗中来往,他都不当一回事,最严厉的处置也不过是喊人过来训斥几句。
直到这天晚上,李自成带着礼物上门,说是既然罗兄要走,李某也不能强自拦阻,这次带了酒肉,你我兄弟一醉方休,来日也好相见。
闯王带着地卫士人数还是往常的规模,由他地义子李双喜统领,罗汝才自己府中的卫士数量要远远多过,倒也没有什么担心的,罗汝才直接就是请人进来,说是双方准备喝个痛快。
双方把臂谈笑,同入内堂,然后开始翻脸了,屋子中的奴仆刚刚摆好酒席,双方还没有落座的时候,李双喜已经抽出了佩刀,朝着罗汝才砍了过来。
跟在罗汝才身边的一名卫士反应很快,大喝示警,扑上去准备替自家主公挡刀,可他冲出去不过三步,就被身后的一名同僚用匕刺进了后心,不过这一声大喝还是起了大好的作用。
罗汝才尽管沉湎酒色,但战场上厮杀多年,底子还没有丢下,听见这声大喊,看见前面那些奴仆惊恐的神色,一时间什么也不顾得,朝前就是翻滚,李双喜的那一刀却只是挂了一下,并没有造成什么重伤。内堂和整个大将军府的厮杀并没有预想到的激烈,在这一声大喊之后,罗汝才的大部分忠心卫士,都是被自己的同伴杀死,至于剩下的那些在同伴和闯营亲卫的联手围杀下,也没有支撑太久的时间。
罗汝才身边的十几名贴身卫士,并没有组织出来有效的防御,很快就被闯营的这些精锐亲卫杀了个干干净净。
捂着肩膀伤口的罗汝才不可置信看着方才还一团和气的内堂,地面上横七竖八全是部下的尸体,而闯王李自成和一干军将在那里面沉似水地看着他,在闯王的身边还站着自己核心部下十三太保的七太保和八太保。
偏偏这两个太保还是军师玄没有和他禀报过地,罗汝才只觉得这一刻整个人气得好像是要爆炸,这些太保。和他平日里都是父子相称,他们能有今天也全都是因为自己的提携重用,可今天却翻脸无情。
喊完“闯瞎子。为什么要杀我!!?”这句毫无用处的话语之后,罗汝才捂着肩膀冷冷地看着面前地人。
八太保不敢和他的目光对视,朝后缩了缩低下头去。反倒是七太保鼓足了勇气开口说道:
“曹王爷。咱们兄弟好不容易到了今天的局面,不愿意去当那到处流窜的土匪强盗,都想跟着闯王爷赚下份富贵来……”那边李双喜已经丢下了手中的单刀,曹操骁勇无双,正面对战李双喜还没有什么把握能够打赢,不过眼下这样的局面已经不用单打独斗了,边上的一名士兵递过来一把火铳,这已经是装填完弹药。挂上了火绳。
李双喜冷笑着举起火铳,对准行动已经不太方便的罗汝才扣动了扳机,轰然一声,他们这些人不是经常操控火器地,这一枪也没有什么准头,罗汝才作出了闪避的动作但却躲不开,被一枪打在了腿上,踉跄了几步。
可这曹操也真是有股蛮勇的气概,没有跌倒,又是拄着剑站了起来。恨恨的瞪着前面。忍着痛开口低声吼道:
“闯瞎子,残杀兄弟。你要被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就你一个当年送信的驿卒,还想着当皇帝,千刀万剐的东西,你要断子绝孙……”
闯王李自成看着在那里形近疯狂的罗汝才,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缓缓的摇摇头,也不在这堂上继续耽搁,转身径自出门去了,亲卫领李双喜手中又是抄起了一杆朴刀,大喊了一声:
“砍了曹操!!!”
堂上的士兵,不管是李自成的亲卫还是刚刚反水地罗汝才侍卫都是拿起武器,朝着罗汝才冲了过去。
这一夜襄阳城中,平民百姓人人不敢出门,喊杀声响了在傍晚开始生,一直是持续到下半夜,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不过城内地战斗规模,却比这些百姓预料的要小,闯营这边早就和罗汝才地部将做好了沟通,李自成亲自去往大将军府斩了罗汝才之后,其余各处的动乱,大部分地战斗不过是消灭那些不愿意归顺闯王的小股人马。
真正的麻烦是在城外,尽管闯王李自成和手下的文武官员们做了许多事先的准备工作,可罗汝才的手下部队毕竟是他带了多年,对曹操都是忠心耿耿,晚上城内的变乱,尽管很快局势就回归平静。
可城中大乱,在凌晨的时候,消息还是被从城内传了出去,襄阳城南城东曹操各个军营都是大哗,罗汝才各营的军官士卒纷纷出营,列阵戒备,准备和李自成的兵马决一死战。
但下面的士兵疯狂,却不代表上面的将官会如此,到了这么高的位置上,他们所想所考虑的事情已经不那么简单了。
加上前面一段时间,闯营各色人等纷纷上门关说,许下种种诺言,现在领头的曹操罗汝才已死,闯王李自成这边又有这样的大好局面,到底要尽忠到底,还是择木而栖,真是需要斟酌。
城外的曹操营大哗,城内的李自成却很迅的作出了应对,带着闯王盖印画押文书的使出城奔赴各营给各处的领兵军将做出保证,闯王李自成不会随便调动曹操营各个军队的统领从属,原来的人依旧是管理原来的营头,并且做出保证,罗汝才死后,除却调拨双方主要矛盾的军师玄,其余的人不会枉杀。
做出这个保证之后,又有那些早就投靠闯王李自成的将领鼓动作保,从清晨开始的骚乱到了晚上就渐渐的安静下来。
特别是闯王李自成在城外斩杀了军师玄之后,又披麻戴孝给罗汝才设置灵堂祭奠,并且收罗汝才的儿子为义子,调城外的罗汝才精锐兵马入城给自己做戍卫,这种种的举动都是让城外地曹操营军心愈的稳定。
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十三太保之一的杨承祖,号称是联军之中地骁勇之冠,他当初带着兵马驻扎在汉水的北岸。守备樊城,这个人也是李自成最想收拢在麾下的猛将,可罗汝才被杀地消息传到北岸。
杨承祖地第一反应就是命令手下的士兵做出拔营作战的准备。并且派遣使来襄阳鼓动罗汝才原来的部下。一起合兵为曹操报仇。到了晚上,襄阳那边的消息传回来,杨承祖知道事情不可为。
斩杀了李自成派来劝降的使之后,杨承祖率领手下的两万多兵马沿着当日间从沁阳进湖广的老路,一路北去。
崇祯十六年地五月底,襄阳火并,罗汝才及其谋主玄被斩,麾下大将杨承祖率军北上遁逃。城中火并死伤不过三千。其余曹操营兵马皆为闯王李自成所吞并,至此大顺军中只有闯王李自成一人为主,近百万的大军得到了整合。
大顺几十万兵,几百万民,这下子都是统一到一个体系下面,对上面谁是主人并没有什么异议,大家都是要效忠李自成。
经过这次的火并,流民大军的实力并没有得到削弱,经过整合和统一指挥,变得更有效率。更加强劲。
如果说李自成和罗汝才并存的大顺时代。天下人还觉得这个团体大有隐忧,随时有可能土崩瓦解。分裂火并的话,经过这次没有太大损失的火并。更准确的说法是吞并之后,大顺开始被人正视。
那些有心从龙的士子们开始认为这大顺或许是争霸天下最大的可能之一,最显著地一点是,自从联军进入襄阳之后,许多士子官吏逃亡各处地乡间,等到火并了罗汝才,却有许多人主动过来投靠效忠。
不过这件事却也有个不好的后果,那就是罗汝才被李自成用计斩,吞并了他手下地兵马,天下的流民势力都是极端地振恐,原本和气异常,号称是仁义第一的闯王李自成居然能做出这等绝户的手段,实在是让人感觉胆颤。
许多想要过来投奔李自成的大股势力,纷纷却步,生恐步罗汝才的后尘,就连在武昌的张献忠都是暗自的戒备,一边忙着成立自己的地方政权,一边却积极的派兵四出,要尽快的给自己找出一条新出路。
湖广地方没有什么天险,张献忠在武昌,等于和在襄阳的李自成之间并没有什么阻隔,双方虽说答应互为奥援,可做到这般的地步,又有谁会把这约定当真,都是表面和气,暗自小心翼翼的戒备。
尽管大顺政权成立,又把所有的力量整合到了李自成一人的麾下,可并不代表就可以安享太平了,四周仍然都是官兵的地盘,一切都还有反复的可能,在得到部下禀报,说是杨承祖率领兵马一路北上,根本不敢回头的消息,李自成也是放弃了这名猛将的招揽,专心经营地方。
刘宗敏和李过率兵攻打四省交接的枢纽之地郧阳府,只要打通这个地方,河南、陕西和湖广一带对大顺军来说,就已经是完全贯通了。
但郧阳府民风剽悍,地形复杂,在那里的明军都是本地乡兵,战斗力颇为的强悍,轻易间拿不下来,双方稍微一开战,反倒是刘宗敏和李过率领的所谓老营兵吃了点亏,要知道,如今这局面下,大顺军已经有些轻敌了在大顺军的郧阳战役刚刚动的时候,胶州营所有人又有了新的关注,所有人都从军改和招纳文士的政策中暂时转移了注意力,大家把目光投注到济南城的齐国公府,齐国公的侧妃木云瑶产下了一名男孩。
因为前段时间的收纳文士,地方征兵,整个济南城就汇集了山东许多高门大户过来说情跑关系的代表。
这次齐国公喜得贵子,此等大喜事对大家来说可是难得的好机会,齐国公节俭自律,不管是什么年节之日,都是一家人闭门渡过,生日之类的也是如此,这让下面的人想有个送礼的机会都找不到。
现在齐国公又得了一儿子。肯定是大喜过望,那么大家伙去送礼想必不会给什么闭门羹吃了,不管能不能见面。只要是把礼物送上去,按照大帅为人处世的习惯,肯定会看看礼单。能看见礼单上有咱的名字。在大帅那边留个印象,今后一切可就吃用不尽了,全家全族都要跟着沾光。
这送礼却也有一份众人都是想到,却又心照不宣地原因,那就是清查司成立,先不说什么后宫干政这些闲话,这个机构的职权和人员组成,大明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清查司到底是干什么的。
大明地锦衣卫和东厂权势气焰。大家都是看在眼中,现在咱们山东也有这个机构了,而且是控制在几位夫人的手中,咱们大家还是先抓紧讨好,免得今后被找麻烦。
刚刚清闲下来的管家罗西又是忙得焦头烂额,自从那次通传郑家地礼单难得地被李孟呵斥之后,他现在对这礼物可是谨小慎微。
那些山东、两淮的豪门大户,除却送礼之外,按照大明官场上的规矩,都给这位罗管家封了份大大的红包。可全被这罗西给推了出去。他现在在屯田田庄中也有不少的股份。家里在灵山那边盐田里也有份子,别看在国公府上当差做下人。但算起家产来,也是实实在在的一方豪富。
管家罗西也是知道大帅对这方面盯得很紧。自然不愿意因为这些门包的小利,失却这管家的位置。
看见罗西冷着脸推拒门包地模样,山东众人都是感叹,宰相门房七品官,这国公的看门人到底是几品的大员,还真是说不准。
而且这些人真是开了眼界,那福建海防总兵,海上龙头郑芝龙的弟弟,福建海防游击郑芝虎又带了让人瞠目结舌的礼物来到齐国公门前求见,一见到这郑家的来客,罗西就是气不打一处来。
送的那些女孩倒还真是各个绝色,可这些女孩除却让他吃了挂落之外,还让他焦头烂额,先这安置的地方就是个问题,距离国公府太近,夫人们不愿意,可距离太远,夫人们又害怕被老爷以为是嫉妒。
结果这些外洋的绝色女孩,国公府上上下下的都来找他这个管家,弄得他不胜其烦,见到这郑芝虎之后,罗西直接是把那礼单递了回去,丝毫不理睬。那郑芝龙在福建有如王侯一般尊贵,地方上地官员见面也都是恭恭敬敬,什么时候受到过这样地气,要放在从前恐怕早就是要拔刀杀人了,但如今却只能是低声下气的请求管家罗西莫要生气,麻烦请通传一下。
可这般地低下态度,管家罗西依旧是报之以冷脸,郑芝虎肚子中再大的火气也不敢出来。
山东南下南直隶,北上河间府,这几场大地战役,灵山私港和登州港口都是戒备森严,原本郑家人还颇为的奇怪,心想这李孟为什么如此谨慎小心,运气居然这样的好,在我们郑家准备兵来攻打的时候,居然做好戒备了。
等到河间府那场大战打完,大胜被朝廷确认,郑家在北方的各个港口明显受到了冷遇的时候,郑家人这才现,搞不好自己交接满清,图谋山东几个港口的行为早就是被山东觉了。
齐国公,四省之地,十几万兵马,金矿、私盐、海贸、田庄等等捞钱的进项,这种种种种都说明山东将来会展到什么样的地步,郑家尽管主要的力量在海上,可在郑芝龙眼中,郑家的根基却是在福建。
对于从来就没服过王化的郑家来说,他们对大明朝廷的权威倒是没有什么敬畏,并且比大多数的人能看出来如今天下风雨飘摇。
所以郑家对将来最有可能取得天下的势力开始下注,在河间府的大战之前,郑家认为最有可能的是关外的满清,可大战之后,却是幡然醒悟,原来这最有可能的,就是在自己眼前,并且和己方早就交好,可惜自己硬生生的把这个机会丢了,现在想要后悔也是来不及,到了这般境地,郑家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个关系弥补回来,尽管郑芝虎在济南城可以说是丢尽了颜面,但还是在这里咬牙等着。
相对于其他人的喜庆,地位高崇的孙传庭更喜欢和同样地位然的老太监刘福来一起小酌几杯,或是饮茶清谈。
六月初六这天下午,除却孙、刘二老之外,李孟也是加入其中,他们三人聚在一起的时候,对于护卫此处的亲兵营来说,护卫的等级是最高的,按照李孟的吩咐,所有人甚至是包括内宅的女眷,想要进来必须事先通告。
因为在屋中的三位,不光是身份尊贵,还有许多的隐秘之处,单说这孙传庭的真实身份,至今仍然是秘密。
亲兵营统领王海也要站在距离书房十步之外的地方,有时候王海也是在想,到底是何等的军国大事在里面商议并且付诸实施,或许大帅那些让人惊叹的心思和军略都是这么出来的吧。
不过王海却也是想的太过神秘,在屋中三人所谈的事情,最起码今天所谈的,都是些家庭琐事。
“大帅,二公子一切可好吗?”
先开口的是孙传庭,李孟拿着茶壶替身边的刘福来斟满茶杯,听到这问话,脸上有些阴沉,叹了口气回答道:
“大夫看过了,说是他母亲在怀孕的时候受了不少的风寒,孩子的身体也跟着受影响,将来长大恐怕也会身体虚弱。”
木云瑶的产下来了一个男孩,可是这个男孩却没有李宏那般的壮实,婴儿很是瘦小,倒是把木云瑶和众人都是吓得够呛,后来找来那名医诊断,说是在怀孕时候肯定是受了风寒,母子的体质都是受到了影响。
至于这受到风寒,大家基本上都能想到是当日李孟从南直隶回返山东急奔北直隶,去和鞑虏交战,当时的李孟内宅几位女眷都是在城头望夫等待,那时正是寒冬,想来就是那时候受的风寒了。
没想到当时的行为却伤到了孩子,木云瑶产后总是心情不好,好在医生看后说这孩子身体将来会虚弱,但也不会有什么病症之类的,李孟也是每日间多陪陪木云瑶,开口温言安慰。
孙传庭端起茶杯闻了闻茶香,笑着说道:
“母子平安,这就是好事,将来好好调养,肯定没有什么大碍。”
他心里有些话没有说出,按照胶州营目前的结构,李宏是当然的继承人,这第二个孩子如果是女孩还好,可要是个男孩,未免有些麻烦,按照孙传庭的了解,当年二夫人就是这内府的大管家,内帐房的创始人,而且下面的几名大将对这位二夫人颇为的敬服,也就是说木云瑶在胶州营系统内的资源要多于正妻颜若然,继承人争权,这是一个团体最大的忌讳和隐患。
好在这个孩子身体偏弱,在胶州营这种重武的传统之中必然要处于次要的地位,说起来这身子弱,倒不是什么坏事了。
李孟显然不愿意就这个问题多谈,点点头就开口说道:
“昨日,有一名年轻人带着几名家人护卫来济南城投军,而且点名要加入这亲兵营,这件事情倒是有趣……”
亲兵营根本不是普通士兵能加入的,新兵更不可能,这位年轻人倒是冒失,孙、刘二人顿时被李孟勾起了兴趣,李孟笑了笑又是说道:
“那年轻人自称姓陈名德,父亲是河南总兵陈永福。”,希望大家都能看看,谢谢大家.
第四百三十五章 大势之前 还能如何(求月票)
胶州营通过山东盐帮和灵山商行的情报系统对山东周围的兵马做过一次查探,尽管这两个系统,在京师和山东两淮之外的地方并不怎么好用,但大明的防备也是有如筛子一般,所以到也有个大概的印象。(提供最新章节阅读>~~.~~
其中排在第一位的是宁远团练总兵吴三桂和山海关总兵高第的兵马,蓟辽兵马尽管是屡次遭受大败,但还没有完全的把老底子耗费干净,吴三桂和高第手下都是收拢来的败兵,都是有经验的老兵,相对好用,而且将近八万的数量聚合起来,也是个了不得的力量了。
第二位的就是南直隶镇守太监卢九德手下的六万多兵丁,总兵黄得功和刘良佐算是勘用的军将,这六万多兵丁的主力没有受到过什么打击,而且粮饷能够下一部分,训练也是勉强有点,比起辽兵虽然差点,可也算是能战。
至于这第三位就是河南总兵陈永福率领的九千多豫兵了,按照李孟幕府那些幕僚还有亲兵营那些预备军官的估计,这九千多豫兵要是算单个战力的话,绝对要强过辽兵和南直隶的兵马。
因为这九千人基本上都是和流民大军打过多次,也算是在刀山血海中爬出来的精锐,河南总兵陈永福在流民大军初入河南的时候,曾经率领着这支部队,东奔西跑,到处的救火支援,一万出头的兵马到如今还能有九千余,这就很说明问题了,要知道大明官军之中,除却山东,其余各处,和罗汝才、李自成打过的,基本上都是被击溃或歼灭,能留存下来的也就是这九千兵了。
这九千兵即便是被调进开封城城中。也是一直没有消停下来,几次大的围城战,也都是这些豫兵在那里浴血奋战,打退敌人的围攻。
在这一次次的战斗中,这些豫兵也算是经验丰富逐渐的成长起来,这兵要是成为精兵,正规的训练和指挥可以练出来,如果这仗打地多了。也能练出来精兵,河南总兵陈永福属下的这支部队,如今也算是精兵了。
而且和他处不同,开封城的周王可是愿意花钱守城的,从来不用地方官主动请饷,他这边大把的银子就撒出去了,悬赏激励。无所不为,开封城号称是天下第三雄城,人口众多,有大明亲藩如此的大方,其余的富贵人家也不算吝啬。
说起来有趣,陈永福这九千多兵,尽管军饷也是少不得被克扣,可算起来一年居然能拿到七八个月的足饷,这在大明官兵中也是头一份了。
再,和流民大军地拉锯战之中。缴获征用,陈永福手下的这支部队,差不多能有四千多匹马,这机动力也是颇为可观。
陈永福家中是世代的将门,练兵做事都有分寸章法,并不像左良玉、贺一龙那般有如匪盗,在河南是少有的低调武人,对兵丁军纪的约束也是很严。
这种种的因素加起来,九千多豫兵得到了胶州营的很高地评价。之所以比不上辽兵和南兵,无非是人数较少,并且被困在河南开封城。
对于大明的官兵,胶州营的态度都是打散了编入屯田田庄,因为普通兵丁甚至连屯田田庄的屯田户都不如,而那些家丁亲兵的,则都是和他们的将主荣辱一体,很难让他们投降加入。
倒是这开封城的九千多豫兵,勉勉强强达到了胶州营的要求,这样的部队作为地方守备部队。或是次要战场的战兵都是完全可用地。
齐国公李孟获准提督四省军务之后。按照这个规矩,这四省的原有兵马也应该听从他的调遣支派。或说这也是给他吞并的权力,但李孟却根本不愿意接收。睁一眼,闭一眼的让大明把这些部队撤出了这些地盘。
只有这河南总兵陈永福的九千多兵,却是李孟点名要归山东支配的,对于朝廷来说,在黄河南岸几乎已经成为一座孤城的开封,属于被放弃的地盘,河南巡抚李仙风、河南总兵陈永福,如果不是当日间河南、山东文武上奏联名表功辩解,李仙风和陈永福早就要因为河南境内地亲藩失陷,斩弃市了。
这等顶撞朝廷、目无天子的混帐臣子,死在围城之中都算是他们的幸运,既然没有死,朝廷也懒得理会,不过是九千多兵马,那山东的李贼想要,就送给他是了。
在李孟和胶州营眼中颇为看重的九千多豫兵,却被朝廷当作垃圾一样的丢掉,这也算是大明无眼的证明。
尽管朝廷这般的鄙弃,胶州营这般的看重,可陈永福却一直保持着沉默,世代将门的子弟,那是大明地世代将门,心中对大明地忠心想要改变未免很难,但现如今的这种形势,除却李孟,他陈永福还能投向那里。
难道去投大顺,和流民大军打生打死将近十年,互相都有对方地血海深仇,唯一能了解的也就是一方彻底覆灭,那还谈得上什么投靠。
实际上,在正月间,李孟战胜鞑虏地消息开始在天下间传扬之后,开封城周围中牟、通许、杞县这一圈,已经没有了流民军队的踪迹。
而且在这一圈的边缘,流民的军队也是后退了十里左右,开封府的黄河南岸地区差不多有三分之一的地方变成了无官无贼的地方,那些武装民团,零散盗匪开始在这些地方流窜,因为没有人护卫管理。
开封城在正月间,终于能够保证每天开放几个时辰的城门,城内的储备到还算是足够,不过马上也要断档了。
而且尽管崇祯十五年的除夕不敢过年,可正月里总要好好的闹一闹,让大家紧张了这么长时间的精神状态好好放松下。
开封城被围了这么久,城内缺的不是金银而是物资,倒是让灵山商行在开封城的分号大大的了笔财。
本来灵山商行按照山东本部的要求,是在开封城内统计一下大概地粮食和其他生活必需品的缺口,然后由灵山商行在江南和山东调集货物,通过漕运和黄河走水路送过去。谁想到看着城内城外太平,开封城内富户的消费热情突然间高涨起来,或许觉得城破的大难已经过去,或许是在围城期间看破了红尘,觉得人生在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掉,还是趁着有机会的时候,好好活一次。
灵山商行在开封城内的分号。原本打着的是江南某商行的名义,自从崇祯十五年地十二月之后,这分号索性是表明了身份,这山东灵山商行的招牌一打出来,果然是有立竿见影的效果,原本不时上门敲诈勒索的差役消失的无影无踪,河南总兵陈永福那边还专门拨了十几名士兵过来值守。
这商行的掌柜和伙计们在开封城内放出了近期内要有大批货物到达的消息。实际上这个消息就是让城内各个商行还有大户人家们过来下单预订,这也是商场地默认行规,这分号的掌柜平素里也经常查看市面,知道各家的粮仓差不多也就是能支撑半个月,盐货也就是十天。
尽管这些日子城门开启,四里八乡,包括北岸的一些州府开始有人朝着开封城运送货物,但这么大的城池,这些货物也就是杯水车薪罢了,根本不管用。按照估计,会有很巨量的粮食和盐货等必需品的需求。
结果各家商行还有大户人家的采买登门,开出的单子倒是让这分号的掌柜一干人等吓了一跳,因为除却粮食和盐货之外,其余地各项货品真是五花八门,从祭奠装饰用的金银纸,到草原上的牛马骆驼,甚至还有要求代买秦淮歌妓、西洋座钟的、
开封城这些富豪之家,莫非是有钱没有地方花了。这分号的掌柜帐房加上能算帐的伙计,算了一晚上,才大概算出来,这单子要能做成,赚来的钱差不多是灵山商行每年摆在账面上的赢利的三成。
按照灵山商行地制度,能做出这个盈利来,年终的考评那都可以达到个上“上佳”,有这个考绩,就有机会进入总号。
进入总号是灵山商行这些分号掌柜伙计的奢望,有这么个机会。当然要好好的抓住。整个开封分号的人忙碌了两天,终于是把这个单子理清楚。然后安排快马一路去往山东,去跟济宁州的总号报备。
山东各个衙门机构的总部大都设在济南。因为齐国公府也是设在那边,就近的指挥调度,中枢的命令传达也方便。
唯一例外的就是灵山商行,因为山东地经济中心是在济宁和胶州两地,而很多在灵山私港过来地外洋货物也要走水路来济宁州贩卖,整个山东的盐货价格和份额分配现在也都是在济宁议定。
相对于比较偏僻地胶州来说,济宁州地处漕运的枢纽之地,南来北往地商人都是汇聚在此,又有从前的老底子,自然而然就成了中心。
灵山商行到了现在,已然是个庞然大物,比较有趣的是,灵山商行已经带有些银行的性质。
凡是在由灵山商行开出的票据,那是可以当作现银使用的,在更远一些的地方,这票据甚至要比票面标明的价值高一点,因为灵山商行是齐国公李孟的产业,有胶州营的强大武力和山东的巨大财富作保,这票据的信用极高,外面的商人携带大批现银不方便,有这票据就简易许多。
如今乱世,就算是富可敌国的商号也有可能因为一点小事,说倒就倒闭,他们开出的票据也就成了一张废纸。
可灵山商行不管怎么看,都看不出他有倒闭的危险,日进万金的营业规模,又有金矿和海贸的大进项,开出一张票子来,后面可是有真金白银在那里担保着,无需担心,而且这商行是那天底下头一等强势人物的产业,也不用担心谁会去找麻烦,至于会不会被兵灾波及,也就是打鞑子的时候,众人担心了下,还有人拿着票子按照面值的八成出手。等大胜消息传回来,再怎么担心的人都放下了心。
开封城需要如此巨量的物资,而且种类五花八门,可灵山商行开封分号从上到下,却都是对总号充满了信心。
沿河奔驰,快马四五天就能到达济宁州,灵山商行大掌柜侯山看到这张单子之后,却没有分号上下的那般欣喜。而是派人去请厘金局的主办孔三德前来,原本厘金局是从属于灵山商行地机构。
可随着规模的扩大,还有这个衙门的特殊性,很快就变成和灵山商行对等的机构,直属于宁乾贵管理。
厘金局除却设卡收钱之外,因为南来北往的客商都在厘金局经过一次,所以对南北商人的情况掌握。厘金局最为全面,这么巨量的明细,仅凭山东一家怕是难以完成,怕是要在江南采买备货了。
这样规模巨大的生意,灵山商行一家吃下来尽管可以,缺未免要占用大部分地资源和精力,孔三德的文如商行还有两淮方家的产业,都是个很不错的合作对象。
崇祯十六年的年景又要好一些,天气也是稍微变暖了不少,黄河在二月份的时候已经可以通航。
在正月中旬下订货的单子。二月初大批地物资开始通过水路源源不断的送到开封来,粮食、盐货、各种生活必需品,然后各种玩物,奢侈用品,甚至是外洋的新奇东西,江南的歌妓女子,都是被送到了开封城。
在最开始几天,开封城已经是陷入到了狂欢之中,尽管已经是二月。可丝毫不耽误开封人过年的热情,甚至在这个时候还养成了一个习惯,天下人过年都是在正月,只有开封人过年是在
到了很久以后,这甚至成为了开封城的一个独特的人文景观,却很少有人想到,当年这不过是劫后余生的狂欢罢了。
二月初五之后,开封城外的码头上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众人要看看从山东过来地这些船队。
在大明的十几个省中,河南一直是要比山东富庶的。这些十几年的功夫。山东怎么就能够富庶成这个样子,怎么就可以这么迅从容的调集大批物资。并且这么迅的调集船只送过来。
开封城内的富户平民得脱大难之后,的确想要花钱享受狂欢。各个商铺也想趁这个机会财,这些都没有什么其余的目地,但开封城内的有心人却能从其中看到什么。
李孟对开封城的要求,在二月的时候朝廷还没有正式的回复,可这个风声在崇祯十五年的十二月就已经传到了开封城。
开封这边的文武官员,贫富百姓可都是知道那山东李大帅的威风,尽管朝廷没有答复,可大家都知道结果恐怕就是和传闻一样。
黄河北岸还在朝廷的掌控之中,开封城中的勋贵、官员、百姓都还有机会站队,决定自己何去何从,自从流民联军撤围之后,城内有身份站队,或自以为有身份站队地人除却狂欢之外,都在琢磨着接下来该站到那一边去。
二月二十,在黄河渡口这边,持续了十几天地热闹还没有衰减的迹象,现在不光是看这黄河上地船队规模了。
经常有什么西洋玩意,塞外的特产还有江南地女子从船上下来,这些新鲜事物真是让中州百姓看得眉开眼笑,现在开封城内的百姓闲人们都是养成了个习惯,就是每日清早出城,就在码头卸货的周围看光景,等晚上回去,这可是大好的谈资。
来看热闹的人多,又有些卖零食和饭食的小摊贩跟着凑过来,开封城被围这么长时间,城内很有些人失却生计。
原本周王和官府花钱募集青壮守城还能赚得几文糊口,现如今变得太平,连这个钱也是拿不到了,城外的大批货物到来,因为各色货物批量很大,船只都要往返装运,船上的劳力一般不足。
就需要开封城内的各个商铺提供大批的装卸和脚夫,开封城内的这些闲散劳力自然也是得到了去处,若是外人来到这渡口,看到这种热闹景象,肯定会以为有半座开封城搬到了外面来。
底层的人们为了看热闹,有了生计着落高兴,上层的人们则是恢复了从前风雅享受的习惯。
比如说靠在黄河边上地一座荒废许久的酒楼。又是重新营业,这酒楼没有毁于围城的兵灾之中,的确是个奇迹,传说流民的头领和那山东的李二郎也是要在这酒楼上好好休息看看风景。
这种种的传闻更是让这重新开业的酒楼生意兴隆,尽管那菜还是黄河鲤鱼,可价钱居然比开封城内地最好的酒楼都贵,有传闻这酒楼是河南巡按高名衡的小舅子做东家,当然能安安稳稳的财。
对有钱人来说。贵就贵了,也不差这几个钱,所以这酒楼二楼雅座的位置从来都是供不应求,楼下经常有车马等候。
今日间风和日丽,应该有更多的富贵闲人出城饮宴,可这酒楼的二楼却是空荡荡地,只有一名穿着长衫的文人站在临河的窗口后面。面无表情的注视着渡口的熙熙攘攘,还有河上的物资洪流。
二楼上就他一个人,在楼梯口只有一名家仆打扮的老人,事实上这个酒楼的掌柜、伙计、厨子都被赶出了酒楼,楼下也有几个面色冷漠,待人毫不客气的家丁,开封城内来这酒楼的富贵子弟都是被丝毫不留情面地挡了回去,这些被挡回去的人却都不敢说什么,乖乖的离开。
从早晨到中午,这位中年人已经是在窗户后面看了两个时辰。就是那么呆呆的站着,直到他被楼下的喧闹惊醒。
“你们可知道谁在上面,不要自找没趣,快些出去,快些出去!!”
“狗杀才,瞎了你的眼睛,居然敢这么说话,要是不想挨刀,就快些从老子面前滚开!!”
这名中年人这才揉了揉疼的眼睛。从下面的人流物流上收回了目光,低声的叹了口气,他能听出来下面争吵地人自己的家丁护卫,另一方,听口气来说,也差不多是类似的身份,只是不知道对方的主子是谁。
但在开封城附近,周王反正不能出城,外面的那些闯入很快就会被驱赶走吧,不过楼下事态的展却有些出乎他的预料。听到自家的家丁痛呼几声。显然是吃了亏,紧接着就是脚步声在楼梯上响起。
在楼梯口的那位老家人却闪到了一边。脚步声是一个人,在上楼的过程中却明显有个停顿。显然也是看到了那位老管家,接着就是一声大喝:
“都停手,在外面候着!”
楼下地打斗马上是停止,接着就是安静,楼梯上地脚步声又是响起,楼上的中年人笑了笑,理了理袍子,转过身对着出现在楼梯口地那名汉子笑着招呼道:
“真是巧啊,没想到陈总兵今日也这么有闲,出城散心吗?”
上楼的那名汉子脸色黝黑,身形壮硕,一副武人模样,不过脸上地表情却带着那种很罕见的沉静,他脸上有和这位中年文士差不多的苦笑,在那里抱拳施礼道:
“的确是巧,却没有想到今日在这里遇见巡抚大人。”
河南巡抚李仙风和河南巡抚陈永福彼此哈哈一笑,一切心照不宣,稍作客套,两人又是走到了窗前,巡抚李仙风稍作迟疑,开口说道:
“山东巡抚颜继祖派人送了信来,说是万事趁早,要是晚点就卖不上好价钱了。”
李仙风自嘲的笑了笑,又是说道:
“颜绳其号称闽粤第一才子,居然也能讲的如此市侩。”
“李大人,昨日陈某已经让犬子准备,让他去山东投军。
河南总兵陈永福没有接李仙风的话,却把自己的安排说了出来,他没有理会河南巡抚略显惊愕的表情,朝着窗前走近几步,沉声的说道:
“能把这么多的物资送来,自然可以送来同样多的山东兵马,在此等大势面前,除却俯臣服,还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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